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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无限游戏伪装花瓶
　　作者：乱码w
　　简介：
　　【一米九体力满值一打十忠犬攻×玩弄人心伪花瓶真戏精美人受】
　　1v1主受双c，强强，HE
　　未来世界，一场名为“低维选拔”的逃生游戏降临了地球。
　　它将人类分为四种:
　　参加游戏而获得异能的参与者、杀死他人而获得其异能的剽窃者、不敢参加的怯弱者、以及……
　　异能是由自身恐惧之物衍生出来的，非常容易掉san的潜行者。
　　付长荀就是个倒霉催的潜行者。
　　他只是去面见患者家属，却在咖啡厅偶遇前男友，争执之余被卷入了“低维选拔”中。和他一同进入游戏的不仅有前男友，还有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冬恣。
　　装逼版文案:
　　逃生游戏大规模入侵之后，参与者们见到了一个脆弱的花瓶美人。
　　他怕黑、怕鬼、娇气，总是躲在人高马大的队友身后。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个无用的拖油瓶，随时都可能丧命。
　　直到他们苟到boss狂暴阶段，几乎十死无生之时，那花瓶却悍然挡在众人之前。
　　他在鬼物中横行无阻，在怪群里引诱它们自相残杀……
　　他不像凡尘，像神。
　　沙雕版文案:
　　逃生游戏步入正轨后，由于配合默契，付长荀和冬恣就被迫结为了队友，开始了他们在逃生界的传说。
　　表面是——付长荀:前期伪装笨蛋美人，后期沉着冷静出来装逼。冬恣:前期老老实实干活，后期兢兢业业拆家。
　　实际上——
　　付长荀:“woc有鬼啊！冬恣救命啊啊啊！”
　　冬恣:“没鬼，别怕。”
　　付·拔哔无情用完就丢·长荀:“哦那没事了。”
　　冬恣:“……”
　　预警
　　1.有身高差和体型差。
　　2.受后期会催眠，存在大量扮猪吃虎类骗局。
　　3.封面约稿来自wb画师@Aqio湫曵，已授权商用，禁止盗用。
　　4.详见置顶评论。


第1章 “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叮咚！”
　　门口的风铃响了第八声。
　　付长荀的手刚好搭在门把手上，咖啡厅里忽然一片死寂。
　　来不及转身，他就陡然被一阵天旋地转之感按倒，头晕脑胀不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活像在洗衣机里滚了几百个来回似的。
　　旋转刚一停止，他顾不上看四周环境，立即俯身:“呕——”
　　晕眩带来的痛苦让他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大脑嗡嗡作响。
　　等终于缓过来一点，付长荀才发现四周已经变了模样，竟从明亮的咖啡厅到了一间阴暗狭小的房间里。
　　“这是哪里？”
　　他百分百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但环顾周围，破旧的家具和掉渣的墙壁无不告诉他——这不是现实。
　　【叮咚！】
　　【恭喜玩家提前触发“低维选拔”逃生游戏，在游戏存活指定时间或通关游戏方可回到现实。】
　　【通关奖励与生存奖励不同，建议努力通关，无法通关就努力生存吧。但是要记住:被杀掉，就真的会死哦！】
　　【欢迎玩家……进入八人版低级游戏:罪！】
　　这个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是扎根于脑海之中。
　　游戏？不，不是单纯的游戏，能够把他瞬间从咖啡厅转移到这里的力量，绝对不是恶作剧能解释的。
　　付长荀的记忆逐渐复苏，他记得自己是在咖啡厅和病人家属交流心理问题，结果偶遇了曾试图pua他的前男友陆其。后者本想纠缠一阵，却被他狠狠怼了一通。
　　病人家属提前离开，陆其也因被他嘲讽，丢脸而逃走。
　　让陆其丢了大脸，他心情愉悦地结账走人，刚握上门把手，风铃就响了起来。
　　触发——是那个风铃？
　　他回忆起风铃的“叮咚”声，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无人知道，他这个二十三岁就在心理学界闯出一片天地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惧怕鬼神、恐惧黑暗的心。
　　他忍着惧怕继续听这个声音:【玩家有十分钟的时间探索安全屋，十分钟后，请与你的同伴会合。从八人中找到[鬼]，即可通关，否则请存活三天。】
　　【每天指认次数为1。】
　　[鬼]！
　　付长荀面色发白，心神急转道:“其他七人都是玩家吗，[鬼]是真的鬼还是玩家扮演？”
　　游戏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回答:【是真鬼哦，这边建议玩家先查询面板呢。】
　　付长荀心跳如擂鼓，按照游戏所说点击了眼前的透明面板。
　　【姓名:付长荀】
　　【昵称:暂无（第一场游戏结束可更改）】
　　【身份:玩家（未激活）】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0（好穷啊）】
　　【体力:20（约等于半个初中生）】
　　【智力:80（很高嘛）】
　　【魅力:89（高维生物会很$#…&你，更容易吸引鬼怪哦）】
　　看到最后一项，付长荀:“……”
　　吸引鬼怪不就意味着死得早么，那一堆乱码也很奇怪。
　　【玩家是否选择直播模式？】
　　付长荀困惑道:“直播？你们这不是逃生游戏么，直播给谁看？”
　　“低维选拔”没有回答，付长荀很快明白过来——倘若他们属于低维，那么对方就属于高维，对他们而言，杀死低维生物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而这些高维生物的乐趣……自然是让“蚂蚁”玩逃生游戏。
　　由此，观众是什么人，自然一目了然。
　　“先不直播。”
　　【设置成功。请玩家精准使用各项数值，加油通关！】
　　他不敢掉以轻心，即刻起身，按照游戏所说开始探索此时身处的“安全屋”。
　　这里破败极了，黑暗的角落里随时有可能藏着看不见的怪物。
　　付长荀谨慎地搜索过一遍，找到了一堆撕成碎片的纸屑，一把小刀，还有一个熟悉的门把手——是咖啡厅大门上的那个，不知为何被带进来了。
　　他敲了敲门把手，只见上面显现出一行字:【玩家在进入游戏时所触碰到的最后一样物品，将成为您的终身性道具。恭喜玩家获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门把手”一只！】
　　付长荀:“……”
　　早知道当时就该拿一把菜刀出门！
　　十分钟滴滴答答地走过，倒计时结束后，付长荀只觉一阵阴冷感骤然降临，小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自动打开。
　　外面的说话声也随之传入耳中，只听一个令人讨厌的熟悉声音在嚷嚷:“谁搞的整蛊游戏？快让我回去！”
　　陆其这傻x也进了游戏？
　　付长荀推门出去，只见外面已有七个人，包括陆其、病人家属、一对情侣、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以及一个身高在一米九上下的男人。
　　加上他，刚好八个，人到齐了。
　　这是一幢别墅的大厅里，付长荀注意到外面也和小房间里一样破旧。
　　他露面之后，除了熟悉的陆其和病人家属，其他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陆其还在寻找摄像头，但显然并没有，他把目光投在付长荀身上，眼神里满是怀疑:“这是你做的？”
　　付长荀苦笑:“你觉得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弄到这里？怎么可能。”
　　“行了，你们都去过别墅门口了吧，外面可是一片虚无。”男大学生接过了话，“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看过那种恐怖游戏的小说吗，我们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他扫过在场的众人，又说:“有一个[鬼]在我们当中，我们需要把他找出来。”
　　有人带头，情侣中的青年也说:“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整蛊游戏，你们看，我的直播间里有这么多……观众。”
　　陆其不耐烦道:“那有什么，整蛊游戏有观众不是正常吗，谁开直播了，快点让观众报警啊，这是绑架！”
　　八人中开直播的只有青年，他正要说话，却突然被女高中生的尖叫声打断。
　　“啊——！”
　　付长荀立即望去，只见她脸色惨白，冷汗已经打湿了头发，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陆其被吓了一跳，恼羞成怒道:“你瞎叫什么？”
　　女生瞳孔紧缩，声音发着抖问:“好多影子……好多好多，你们……看不到吗？”
　　随着她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一阵阴风穿堂而过。
　　众人鸦雀无声。


第2章 漂亮的……低维生物
　　女生的异常让大家毛骨悚然，但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所谓的“影子”。
　　男大学生不满道:“果然女生就是容易一惊一乍，哪有什么东西？等会儿，你不会就是那个[鬼]吧？”
　　女生急促地呼吸着，崩溃道:“我不是！真的有影子，满屋都是！”
　　付长荀虽然也看不到，但以他的微表情分析来看，那女生的反应的确不是装出来的。很有可能不是没有，而是只有她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罢了。
　　他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这么一打岔，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连陆其都不敢吭声了。
　　“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病人家属见自己年纪最大，上前道，“我叫徐正义，刚从鑫鹤咖啡馆出来没多久，就来到这里了。付医生可以给我作证，我女儿是他的病人，这样可以证明我不是[鬼]吧？”
　　付长荀点头:“对，我是个心理医生，徐先生和我约了今天谈谈他女儿的事，我也不是[鬼]。”
　　陆其见他说话，迫不及待地抢着说:“我是他前男友，我也不是[鬼]！”
　　“这个我不能证明。”付长荀摇头，“我已经跟你分手半年了，不熟悉你现在的样子，不敢打包票。”
　　陆其:“你——”
　　没等他发火，一直沉默的一米九男人忽然说:“长荀，你还记得我吗？”
　　付长荀诧异地抬头看他。
　　“我是冬恣啊。”男人神色有些受伤，“我们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值日组的，你还帮我买过好几次饭。”
　　冬恣……随着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个矮矮瘦瘦男孩的模样，与面前高大俊美男人的脸逐渐重合。
　　付长荀恍然:“我想起来了，你长高了好多啊，之前明明才到我这——里。”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又对比现在的两人，郁闷地发现冬恣已经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不禁叹了口气。
　　冬恣立即笑了:“对，我刚上大学就开始长高，窜了二十多公分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这个前男友是哪里来的？”
　　“行了。”男大学生打断了两人的“认亲”，不怎么高兴地说:“我叫汪飞，在x大上大三，虽然没办法证明自己，但是我肯定不是[鬼]，无限流小说我看得可多了！”
　　他鄙夷地看了眼付长荀:“某些长得好看但是拖后腿的，按套路都是炮灰。”
　　付长荀:“……”
　　指名道姓说他是个无用的花瓶？不过花瓶人设好像还不错啊。
　　毕竟他怕鬼是真的，连装都不用装。
　　他立刻顺势缩进了冬恣怀里，作出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
　　冬恣顿时僵硬得不知所措，男大学生也当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哼。”
　　随后，小情侣也做了自我介绍，他们互相证明彼此。
　　大家都是从鑫鹤咖啡馆出来没多久，就被风铃拉进了游戏当中。
　　只剩那个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女生，她似乎被“影子”吓坏了，根本没有说话。
　　众人也失去了兴趣，徐正义道:“我记得游戏说可以选存活三天，也算过关，既然判断不出谁是[鬼]，就先挺过三天吧。”
　　除了男大学生和陆其还愤愤不平，其他人都同意。
　　事已至此，他们都接受了自己倒霉催被选进了逃生游戏的事实。
　　众人两两三三结组，四散开了。
　　徐正义刚想去找付医生结伴，就见那个叫冬恣的高大男人开口了。
　　“阿荀。”他稍稍低着头，凑近对方耳边道，“我跟着你可以吗？放心，我体力有90呢。”
　　阿荀怕鬼，他知道。
　　付长荀几乎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他已经忘了很多高中时的事，不过对冬恣的印象很深，记得这个傻小子对自己很好，也很依赖自己。
　　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就信任对方、就确定冬恣不是[鬼]。
　　见前者对自己没有反感，冬恣开心得像个一米九的孩子，把付长荀抱起来飞快地转了一圈才放下。
　　“好了好了。”付长荀拍拍他，示意他先放开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徐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最后一句是问徐正义的，后者马上回答:“要，我体力不低，68，遇到危险能帮忙。”
　　付长荀嗯了一声，决定不说自己可怜的20体力了。
　　他瞥见女高中生还在发抖，犹豫片刻，对两位队友说了句“稍等”。
　　他蹲下身目视着她小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女生痛苦地揪着头发:“影、影子、很多影子，好挤啊！”
　　付长荀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对鬼的恐惧，温柔道:“别紧张，别怕，闭上眼睛，和我一起深呼吸。我是个医生，你可以稍微信任我一点……”
　　催眠的技巧他特意向老师请教过，要向对方下心理暗示。
　　催眠到一半，女生就断断续续道:“好多影子，游戏说我是潜行者，有阴阳眼……”
　　【恭喜玩家获得异能“认知改变”，恭喜玩家成为:潜行者！】
　　付长荀的眼睛陡然睁大！
　　女生刚说出她的异能，他自己的异能便出现了。但也是因此，催眠中断，女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付长荀打开游戏的光屏，只见自己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玩家（潜行者）】，还另外多了两项内容:
　　【异能:认知改变（可进化）】
　　【道具: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门把手（废品）】
　　他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试探过，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光屏，因此并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女生的异能是阴阳眼，也就意味着她看到的影子……都是鬼。付长荀只觉无法呼吸了——都是鬼，那他们岂不是在鬼群之中？或者说，整个别墅都是鬼窟！
　　他刚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
　　他看到冬恣朝自己惊慌地伸手，但根本无法去碰对方的手。
　　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
　　开了直播的青年和他女朋友并没有四处走动，只是在大厅找了个位置休息，直播间里刚好能看到，付长荀和女生不知说了什么，就忽然晕了过去。
　　直播无法中途关闭，青年虽然有点后悔，但也没办法。
　　他们看不见弹幕，但远在光屏的另一端，无数带着浓烈恶意的弹幕被“高维人”打在了上面:
　　[漂亮的低维生物……]
　　[付长荀，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我想要他做我的藏品，做成人偶最好，洋娃娃也不错！]
　　[哦，他吓晕了，真可爱。]
　　[他为什么不开直播间！]
　　[游戏方，快打开他的直播间！！]


第3章 【恭喜——指认失败】
　　男大学生汪飞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想到之前被付长荀等人抢了风头，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呸，除了脸能看，他还有什么能做的？”他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墙角，“那么一张脸，就应该……就应该……”
　　他想象了一番付长荀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舒爽极了。
　　正意淫着，汪飞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猛一转身，发现是陆其。
　　“你干什么！吓死人啊！”
　　他不爽道，“想组队吗，可以，那个付医生是你前男友？我看他挺可疑的，今天指认[鬼]就先指认他吧。”
　　陆其眼神诡异地笑了笑，看向男大学生:“你说你看过看过很多小说，应该有经验吧？好，我指认他。”
　　两人密谋一阵，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神色。
　　把开在枝头的花碾落成泥，也是让某些人觉得痛快的事。
　　**
　　付长荀突然晕厥过去，吓得冬恣连忙接住了他。
　　徐正义也慌道:“付医生怎么了？”
　　“看着只是睡着了。”冬恣把他抱到沙发上，垫着自己的大衣轻手轻脚地放下，“阿荀？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答他的只有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冬恣只好蹲在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别怕，我守着你呢。”
　　临近午夜，精神紧张又疲惫的众人纷纷回到大厅，聚拢在一起昏昏欲睡。
　　这时，游戏的恶意才体现了出来——虽然存活三天也能过关，但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要坚持三天也不容易。
　　“大家节省体力，尽量少说话少走动吧。”徐正义叹息道。
　　付长荀还在昏迷当中，睡颜减弱了他美貌的攻击性，看上去精致又脆弱。
　　小情侣中的女孩无意间看到，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睡美人啊……
　　她男朋友同样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转移注意力:“我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那个大学生呢？”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不似人的惨叫:“不要过来——滚开！啊！！”
　　付长荀陡然惊醒，冷汗淋漓地坐起来:“快，快过去，有人要出事了！”
　　众人飞快地赶到二楼，冲进了那间发出声音的房间。
　　但太迟了——失踪的男大学生倒在血泊中，脸被划了无数道血痕，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他眼睛惊恐地睁着，几乎目眦欲裂，惨叫之后便死不瞑目。
　　最先冲过来的小情侣同时惨白了脸，忍不住疯狂呕吐起来。
　　剩下的几人也不例外，见到如此惨状，几乎精神崩溃。
　　不到一天，就真的死人了！
　　游戏的阴影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在想:
　　我们……真的能坚持三天吗？
　　“我刚才梦到了一些场景。”付长荀靠在冬恣胸口，脸白得像纸一样，“这座别墅里有很多鬼影，我们当中藏着的那个[鬼]和它们有死仇，所以它们会杀掉所有人，直到那个[鬼]被找出来为止。”
　　冬恣皱着眉头:“托梦？那些鬼影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付长荀摇了摇头:“没有，但这明显是对我们的警示。要么聚在一起不要分开，撑过三天，要么指认出[鬼]。”
　　情侣中的女孩已经开始抽泣起来:“这怎么选啊，还有七个人，三次机会……”
　　除了最有嫌疑的女高中生外，他们彼此都认识，根本不知道谁被[鬼]替代了。
　　徐正义一锤定音道:“今天先选她，不是就明天再选。”
　　众人冷静下来后，一致认可。
　　【恭喜——指认失败。】
　　游戏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给满是希望的众人狠狠一击。
　　付长荀心中一动，暗暗踮起脚在冬恣耳边耳语了几句，拉着他的衣角朝他点头。
　　冬恣这才开口道:“[鬼]和鬼影都和别墅有关，大家把安全屋那十分钟找到的东西拿出来吧，也别藏着掖着了。”
　　他带头拿出了一些纸条，还有一瓶胶水。
　　付长荀也拿出纸屑和小刀。
　　冬恣补充道:“可能有人获得了道具，这个不用大家拿出来，其他的尽量提供一下。”
　　有了他这句话，其他人纷纷取出了纸条，还有些绳子钳子蜡烛之类，对比来看，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看上去很像刑具。
　　那些鬼影是被[鬼]虐待至死，所以才想要报复的吗？
　　他们现在就是报复的对象啊！
　　纸条虽然被撕得稀碎，但众人在危及性命的关头，硬是爆发了潜力，把它们按照顺序拼成了几张纸。
　　[今天真不爽，他妈的。]
　　[嘿嘿，果然打一顿就舒服了，也不用花钱去踢沙包。]
　　[敢抓我？小畜生，找死！]
　　[……有什么东西在我床头，现在是半夜两点，是ta回来了！]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不是我的错！]
　　最后一张纸上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印，看得大家后背发凉。
　　付长荀差点被吓出对日记的心理阴影。
　　他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鬼]的日记了，他虐待并杀死了一个人，也许不止一个，对方来报复他，他却混入我们其中，想要趁机逃避鬼影的复仇。”
　　说罢，他维持着花瓶人设紧紧挨着冬恣，又和他耳语起来。
　　徐正义怒道:“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不舒服就拿其他人撒气？”
　　直播青年和他女朋友同样气得不轻:“太恶心了，他活该被报复！”
　　高中女生和陆其没有吭声。
　　冬恣扫了众人一眼，把付长荀让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还需要探查，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死在这里，找到更多线索，我们才更有可能把[鬼]揪出来。”
　　他长得高大可靠，玩家们也都信服了他的话，成群结队地搜索情报——真死人后，谁也不敢落单了。
　　一楼还好，二楼的房门很多都没有钥匙，锁着打不开。
　　众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道具，有水杯、皮包、手机等等，最离谱的是冬恣的方向盘，不过都对开锁没什么用处。
　　“不然……让我试试？”
　　大家转过头，只见那个从头到尾只贴在高大男人身边的美人医生，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门把手。
　　门把手与门接触后，当即融进了原把手中，轻轻一拧就开了。
　　玩家们看直了眼，对此惊叹不已。
　　但美人本人也很惊喜:“哇！真的可以这样，好幸运啊。”


第4章 黑猫
　　别墅的探索工作在付长荀道具的帮助下进行得十分顺利。
　　几乎都搜过一遭后，大家已经又困又累又饿，不得不回到大厅休息。
　　付长荀犹豫了半天，小声问:“冬恣，你想去厕所放水吗？两个人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冬恣“嗯”了一声，知趣地没有提对方一直怕黑怕鬼的事。
　　两人结伴走出大厅，别墅中的灯光很暗，有几分瘆人。
　　“你读的哪个大学？”这条走廊很长，付长荀没话找话道，“高中同学聚会你也没有来，我还以为你出国了呢。”
　　冬恣闷闷道:“因为一些事绊着，我来不及回来。这些年……我很想你。”
　　付长荀没听出话里的深层次含义，但也情真意切地说:“我也很想你。”
　　原本他被拉进游戏时，以为要自己面对很多可怕的鬼怪，精神崩得几乎紧成一根弦。但在认出冬恣的那一刻，他心里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一面担心冬恣的安危，一面又可耻地感觉十分安心。
　　“你还没有解释。”冬恣忍不住说。
　　付长荀没听懂:“啊？”
　　冬恣扭捏道:“就是你……你前男友的事，你喜欢男生？”
　　“你说这个呀。”付长荀想起前男友就一脑门子官司，“我是喜欢男生，但是看上陆其绝对是我瞎了眼。”
　　和老朋友吐槽陆其，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玩意是个妈宝男，我们谈了半个多月他就暴露了，天天嘴上不离妈，还想pua我给他洗手作羹汤，想得美。”
　　说罢，他差点翻个大白眼。
　　但美人翻白眼也是好看的，尤其冬恣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被他这么一看，耳朵便蔓延上一点红色。
　　“所以他现在是前男友了。”付长荀摊手，“还好我比较谨慎，还没让他占过便宜。”
　　冬恣松了口气，万幸……如果阿荀被骗身骗心，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让那个什么陆其死在这场游戏里。
　　这些阴暗的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最终没有被付诸行动。
　　“对了，我体力只有20。”付长荀压低声音，“冬恣，我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在人前就麻烦你帮我掩护一下了。”
　　冬恣毫不犹豫道:“没问题，遇到危险我会优先保护你。”
　　付长荀干笑:“这倒也不必……”
　　他正要说些别的，眼神却在墙角瞄到了一只不再透明的“黑影”。
　　这黑影有点像只小动物，他一时冲动，担心对方跑掉，便拔腿追了过去，黑影也随之而快速逃窜。
　　万万没想到，那看似胆小的黑影被追到角落时，突然暴起朝付长荀抓了过去！
　　付长荀瞳孔收缩——男大学生的尸体上满是血痕，恐怕杀死汪飞的正是它！
　　冬恣几乎是飞奔着朝他冲来，但只差一点，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付长荀一把拍向面前的光屏，心中默念——我们是你们的同类！
　　[认知改变]的条件和限制他都没有摸索出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紧盯着面前的猫状鬼使用了异能。
　　猫鬼扑过来的动作一顿，随后轻盈地落在地上，围着他转了个圈。
　　冬恣趁机把他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这只猫状鬼影。
　　使用异能之后，付长荀眼中的黑色猫影忽然变成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猫，它东嗅嗅西闻闻，好像在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类感觉上去和自己是同一类生物。
　　“我没事，没事了。”付长荀拍了拍冬恣的肩膀，“它现在会拿我们当同类。”
　　冬恣担忧道:“下次别这么冲动，看到有异常就告诉我，我来处理。你突然跑过去，真出了意外怎么办？”
　　“这可是会没命的！”
　　老实人难得发一次脾气，付长荀被训得活像个小媳妇:“……知道了。”
　　冬恣见好就收:“知道了就好。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喵喵，过来。”
　　付长荀忍着对鬼的惧意，蹲下招手，“来，小猫咪……”
　　黑猫踩着猫步走近，蹭了蹭他手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喵呜。”
　　它应该很久没有被人抚摸过，此时爽得眯起眼睛，尾巴也一卷一卷地蹭着他的手腕。
　　付长荀把它抱起来检查了一遍，发现猫咪身上多处烧伤、打伤，甚至耳朵都被剪掉了一只，显然遭受了虐待。
　　黑猫优雅地舔了舔他的手，没有从这两个奇怪的“同类”身上感觉到恶意，便放松地瘫成了一坨猫饼。
　　“原来[鬼]虐待并杀死的不是人，而是猫。”付长荀的心情丝毫没有轻松，“怪不得这个[鬼]不用受到法律制裁，还能毫无顾忌地杀死它们。才会有这么多……鬼影。”
　　冬恣看着他对猫咪心疼的样子，不禁放松了紧绷的神色。
　　黑猫似乎看出了“同类”对自己的喜爱，硬是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付长荀为难道:“你要和我回去吗，但是在你眼中，他们不是同类吧？”
　　他们指的自然是留下的五人。
　　冬恣也想到这点:“把它带回去，他们可能要怀疑我们。”
　　黑猫朝他喵喵叫了两声，身体上的伤痕慢慢消失了，原本有些逸散的黑气也无影无踪，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而正常的猫。
　　付长荀坚定道:“带它回去，它会告诉我们谁是那个[鬼]！”
　　[鬼]是杀死它的人，身上有它最痛恨的气息。
　　而他们是“同类”，猫不会避着同类，对[鬼]一定非常厌恶。
　　冬恣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去完卫生间，两人带着猫咪回到大厅时，果然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徐正义站起身问:“付医生，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付长荀眨了眨眼:“我刚才捡到的，它太可爱了，还黏人，就带过来了。”
　　他特意注意了拥有阴阳眼的女高中生，发现她竟然没有反应
　　小情侣明显十分不赞同:“这么破旧的别墅里怎么会有猫？你带回来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还搞不清楚呢。”
　　付长荀露出无辜的神色:“可它只是一只猫咪呀，肯定不会伤害我们。”
　　黑猫:“喵。”
　　付长荀摸了摸它。
　　他发现自己装起“漂亮蠢货”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第5章 san值:89（轻微惊恐）
　　猫咪又喵了一声。
　　付长荀的目光在某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问:“陆其，你不是最受猫欢迎吗，麻烦过来安抚一下它。”
　　陆其竟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在众人怀疑的眼神投过来时，他又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磨磨蹭蹭地去摸这只猫，但立即被猫挠了一爪子:“靠！”
　　“畜生就是畜生，一点都不亲人！”
　　陆其的嘴里情不自禁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果然该死。”
　　付长荀低垂的眸子陡然一厉，示意猫咪和冬恣都不要轻举妄动。
　　陆其从来没有受猫欢迎过，他随口一诈，对方便暴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加上对猫的恶意，几乎可以断定——“陆其”其实就是藏在人群中的[鬼]！
　　这样一来，汪飞的死也有了解释的理由。
　　[鬼]之前必然用了什么方法，让猫鬼误以为汪飞就是[鬼]，借它们之手杀死他，[鬼]自己便能脱身而出。
　　可惜……
　　现在还不是第二天，无法指认第二次，倘若[鬼]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或许会凶性大发，想把所有人都杀死也说不定。
　　高维空间，付长荀等人看不见的弹幕再次滚动起来:
　　【他好聪明！】
　　【聪明的美人更有魅力了呢……】
　　【我一定要把他做成玩偶！他会是我最完美的的藏品！】
　　【诸位，在这些提前触发的游戏当中，这个漂亮的低维生物已经领先大多数低维生物了呢，可惜他不开直播。】
　　【他可真棒，我会好好关照他的！】
　　【游戏方！下一次游戏，无论如何都要强行打开他的直播间！】
　　高维生物们垂涎着，纷纷涌入了青年的直播间。
　　“那是你太凶了。”付长荀把猫咪重新抱进怀里，“看它多乖啊，阿恣，你也摸摸。”
　　冬恣被他牵着手，抚在了白猫背上。但前者完全没有感觉到猫的柔软，只觉得阿荀的声音真的很温柔。
　　——他叫自己阿恣！
　　——他牵了自己的手！
　　冬恣机械地摸了几下白猫，干巴巴地“嗯”了一下。
　　徐正义观察了半天，发现这只猫真的对他们没有威胁，便打圆场道:“可能它也是从现实里被游戏拉进来的，大家别紧张，毕竟游戏我们还没有摸透……”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游戏面板忽然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所有游戏副本的时间同时暂停了。
　　【系统公告:恭喜玩家“打工人”、玩家“握草”最先成功通关新手游戏关卡，正式成为游戏参与者。】
　　【低维选拔正式开始，欢迎全部低维生物进入游戏！】
　　【各位玩家，请注意以下提醒！】
　　【第一，游戏身份可更改。参加游戏通关而获得异能，即为参与者。杀死异能者而获得他人异能，为剽窃者。连续三个月未参加游戏，视为怯弱者。进入游戏便由自身恐惧之物衍生出异能，为潜行者。】
　　【第二，个人页面新增“san值”，“生命值”。san值降低为0，将与副本同化，无法脱离游戏。生命值降低为0，玩家死亡。】
　　【第三，直播间对全体低维生物开放，玩家开启直播频率最低为30天1次，否则将自动扣除道具一件。】
　　【第四，开启“游戏商城”，道具可使用通关后领取的积分兑换。】
　　【系统公告播报完毕，请玩家继续加油，努力通关游戏！】
　　时间终于恢复正常。
　　但大厅里依旧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这个……打工人和握草，肯定不是我们当中的两个。也就是说，在我们参加游戏的时候，也有很多其他人进入了不同的游戏副本，而他们俩已经通关了。”
　　徐正义最先打破了安静，绞尽脑汁分析道，“所以现实中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失踪了，这也多了一层保障。”
　　直播的青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恳求地问:“所以我们不会死了对吗，外面的人会救我们的吧？”
　　“一定是这样。”徐正义正义凛然道。
　　无论真假与否，他的话都让大家安心了不少，紧张惊恐的心情也消散了大半。
　　虽然死亡玩家的尸体还在楼上，但幸存的众人无疑放松了警惕。
　　这其实是很不妙的。
　　付长荀还记得[鬼]能让猫鬼错认仇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可现在……倘若出声，不仅会放走这只暴露的[鬼]，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众人身上略过，落在高中女生身上。她看上去依旧惶惶不安，还在小幅度地发着抖，连系统公告都没能把她从恐惧中救出来。
　　先前就探过，那个高中生小姑娘，和自己一样，也是“潜行者”。
　　她的异能大约就是之前说的阴阳眼，所以才会看到被虐杀的猫鬼魂魄，但也因此san值狂跌，精神有些恍惚。
　　付长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页面，只见上面果然多了两栏。
　　上面显示:
　　【san值:89（轻微惊恐）】
　　【生命值:100（健康）】
　　原来副本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扣掉了他11点san值。
　　其余人也趁机纷纷查看自己的属性，付长荀打开系统提示的游戏商城，对自己标着“积分:0”的页面叹了口气。
　　里面倒是有很多克制厉鬼的道具，可惜第一关谁都没有积分，无法购买，只能靠自己。
　　冬恣听到游戏播报后，同样点开主页面看了自己的数值。
　　不等付长荀问，他主动说:“我san值没动，生命值也是。”
　　付长荀:“……”
　　你这未免太配合了！
　　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并未主动说出自己的数据。
　　冬恣略感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有人再敢离开大厅，自然没有人死去，“陆其”看上去有些焦虑，开始转来转去。
　　倘若[鬼]再敏锐一些，就会发现，那只黑猫的瞳孔从未离开过他。
　　忽然，它猛然从付长荀怀中跳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与此同时，系统的播报声响起:【叮咚——第二次指认开始，各位玩家，请投票。】
　　游戏已经进展到了“第二天”。


第6章 人群之中
　　“又要投票？”
　　众人既紧张又期待，倘若这次投对了，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但投错了……
　　就要再等“一天”，或直接活到三天结束。
　　看上去好像已经不危险了，哪怕再撑两天，只要大家一直守在这里就可以。
　　然而真有那么简单吗，付长荀沉思，游戏会放他们走？
　　从先前充满恶意的“直播模式”，到有一名玩家就死在眼前，这个“低维入侵”游戏从未掩饰过对玩家的恶劣心思。
　　或许三天结束还是个巨坑呢。
　　徐正义道:“我们这次投谁？谁也没表现出异常啊。”
　　他没认为“陆其”有异，或许是因为“陆其”和付长荀认识、之前在咖啡厅就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他先入为主地把这人排除了。至于其他人，徐正义没看出来。
　　直播的青年发言道:“一个死了，一个投了不是，还剩下我，我女朋友，徐大哥，陆其，和那边的两位。”
　　“我敢确保我跟我女朋友都不是，那两位黏在一起的应该也会互相担保。”
　　他好像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虽然不知道直播间那边的观众是谁，但既然游戏要求，那就播播试试。
　　“剩下的……”
　　他目光在徐正义和陆其身上逛了一圈，犹豫不定。
　　“陆其”看上去不太冷静，竭力表现自己被冤枉的委屈。
　　但或许是不适应，他装得过分了。
　　“我不可能是[鬼]！”他叫嚷道，“我是他前男友嘛。”
　　徐正义也说:“我记得他，他当时在咖啡厅。”
　　七个人谁都不能排除，直播青年焦躁地扯了扯头发。
　　付长荀忽然问:“你们还有人记得，咖啡厅服务员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就在有人要开口时，他又抬手道:“嘘，谁都不要说出来。”
　　“既然我们都认识彼此，那也就是说，[鬼]是在我们进入游戏之后，才悄悄替代了其中的一个人。”
　　“而且……他既然能装得这么像，想必是有这个人本身记忆的。”
　　众人醍醐灌顶。
　　原本看向身边人信任的目光顿时转变为了怀疑。
　　一个拥有记忆的[鬼]，究竟怎么判别？
　　这次，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自己，谁都不敢相信了。
　　冬恣已经看出了付长荀的意思，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游戏对我们玩家来说就太不公平了。所以他肯定会因为副本而有所限制，我们猜测，他的记忆不是全面的，或许只有他附身的人较为鲜明的记忆。”
　　这也就是付长荀问大家“咖啡厅服务员头发颜色”的原因。
　　虽然他已经确定是谁，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别墅里找到的纸虽然都不太干净，但大家都还是瓜分一空。
　　付长荀假作不经意地提议道:“不然这样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提一个问题，必须是咖啡厅里显而易见的东西。”
　　青年的女友已经不敢挽着男朋友的手，转而搓了搓发凉的手臂:“我们七个互相问？”
　　青年看了看神神叨叨的女高中生，打了个哆嗦，道:“她就算了吧。”
　　徐正义点头:“好，那我们六个人分散开，各自找一张纸写出来。”
　　他看向其余六人，没有一个人对此方案提出质疑。
　　无人反对，大家便一连串地问了下去。
　　“写出随便一种饮品的价格。”
　　“店里的桌子是什么样的，木质、大理石还是玻璃？”
　　“店长是男的女的？”
　　“……”
　　这些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虽然有人在抓耳挠腮，但确实可以看出他们在其他问题上很快就能写出来。有人的笔却在纸上点来点去，很久都没写出一个答案来。
　　付长荀暗中瞄着[鬼]，只见他看似在写字，实则就在画点。
　　怎么说呢，有种手握答案、但不能说出来的郁闷。
　　冬恣守在他身侧，同样没有刻意盯着“陆其”，余光却也在那一片扫着。
　　“大家都问完了，就对一下答案吧。”徐正义最先把纸放在地上，“都盯着点，看看是谁的答案错得最多。”
　　不用他说，众人都已警惕地看向彼此，并规规矩矩地把纸放在一起，生怕那个[鬼]从中做手脚。
　　“第一个答案是不固定，这个是对的，这个也是，这个……错了。”
　　“第二个是大理石的……还是这一份，又答错了……”
　　“第三个是男性，都对了。”
　　“第四个……”
　　六个问题全部核对完，答案便显而易见、水落石出。
　　“陆其”的尤为醒目——太明显了，一共六个问题，他除了自己的之外，只写出来了一个正确答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陆其”没说话，只阴沉沉地看着四周，徐正义被他看得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
　　随即，他阴沉的眼神扫过众人，令人不寒而栗。
　　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大家都已明白，便不用再装不知道。付长荀打定主意，猛然起身道:“我指认，陆其是[鬼]！”
　　【叮咚！恭喜玩家指认成功！】
　　【当前副本进度50%。请各位玩家在[鬼]的阻拦下抵达别墅大门，即视为成功通关游戏，提示，[鬼]很凶哦！】
　　靠，还要跑到大门口？
　　破游戏坑死人，付长荀此时站得离[鬼]最近，且[鬼]对他的仇恨值拉得也最高，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了[鬼]的第一个攻击对象。系统公告刚播报完毕，对方便彻底卸下伪装，眼神凶恶无比地扑了过来。
　　对方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付长荀几乎能听到死神的呼唤声——自己的体力太弱了。
　　异能已经对猫鬼使用过，现在想要控制对方都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冬恣猛然从身侧窜出，用力一拳打在“陆其”脸上。
　　“小心！”
　　付长荀惊愕地看到——“陆其”的脸仿佛融化了一般凹陷进去，其惊悚程度让他的san值直接掉到了80。
　　随后，那张脸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鬼]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第7章 “喵——！”
　　系统通报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冬恣朝“陆其”打了过去。
　　而后者的脸当即变成了一摊不可名状的东西，再次堆积起来后，俨然是一个长得阴沉的矮小男人。
　　[鬼]咧开嘴笑了:“都留下陪我吧……”
　　它仰头打了个呼哨，在众人还没来得及跑向大门口时，别墅里的黑影们就被他强制性聚集成了一圈，将六人一鬼牢牢围在中心，任谁也逃不出去。
　　猫鬼集体尖啸！
　　付长荀的脑海中一阵刺痛，黑猫也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它发出凄厉的惨叫:“喵——”
　　是付长荀的异能在为它抵抗[鬼]的命令，才没被完全控制。
　　但付长荀毕竟是新玩家，异能也是初次使用，没几秒便冷汗涔涔、刺痛也转为剧痛，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徐正义先前看呆了，一回神，当即怒吼一声，朝[鬼]冲了过去:“大家别愣着，快点帮忙，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他猛然从空气中抓出一个——方向盘，随后用力抡了过去。
　　众人:“……”
　　这方向盘显然是个道具，虽然很离谱，但的确有用。
　　[鬼]被砸出一米多远。
　　或许是因为[鬼]有实体，它虽然能够变形再组合起来，但争取出的这一点时间，就足够他们明白现状了。
　　“喵——”
　　猫鬼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有阴阳眼的高中女生已经开始放声尖叫。
　　冬恣抓起掉在地上的道具方向盘，朝[鬼]再次丢了过去。
　　见状，其余两人也都拿出了自己奇怪的道具。付长荀忍着头痛抬眼望去，只见黑影幢幢，各种方向盘手提包等飞来飞去，他竟从中升起一丝荒诞的喜感。
　　这场景有点儿像逗猫逗狗啊。
　　就在这时，直播的青年惊呼一声:“这是什么！啊……直播间的打赏？怎么用？”
　　只听一阵哗啦声响，青年便凭空接收到了一叠奇怪的剪纸。
　　他捧着剪纸茫然地看着四周，恰好冬恣被[鬼]击中，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从他身边爬了起来:“给我看看。”
　　他立刻把东西递了过去:“游戏说这是直播间观众给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弹幕滚动不止:
　　[有意思！]
　　[这个直播间可比隔壁的好玩，那边的低维生物都太傻了，一眨眼就全死了。]
　　[哈哈，我想知道他们会使用我打赏的道具吗？我很期待。]
　　[那个道具是……]
　　[厉害厉害，氪金大佬啊！]
　　[不过这个道具好像有条件限制的，低维生物知道怎么用吗？]
　　冬恣将剪纸展开，赫然是一幅密密麻麻的字帖。
　　上面甚至非常简单粗暴地写着:“镇厉鬼，仅限用一次。”
　　冬恣沉默片刻，当机立断再次冲了过去，找准机会将展开的剪纸往[鬼]身上糊，不料剪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不行！粘不上去！”徐正义喊道，“我打不过他……”
　　嘈杂声中，付长荀的头痛渐渐缓解，怀里的黑猫也不再惨叫挣扎，翻了个身跳了下去。
　　付长荀没有去追——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能使用异能了。
　　黑猫“喵”了一声，回头看着他，一双碧绿的猫眼里仿佛写满了文字:既然都恢复了，那就快点用你的异能，把我的同伴从这个恶毒的害猫人手里救出来啊！
　　付长荀:“……马上。”
　　面前铺天盖地的猫鬼，他的异能才恢复一点，第二次使用可能又要超负荷了。
　　冬恣一个侧滚，顺手捡起地上的剪纸，再抬头时，发现猫鬼们忽然不攻击自己了，这才发觉付长荀又在使用异能。
　　他皱了皱眉，不敢浪费时间，匆匆将剪纸来回看了几遍，这才注意到一角处的小字:【需搭配纸类道具使用】。
　　这字小得都快看不清了，显然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高维”的恶意几乎要透过它溢出来。
　　冬恣却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
　　[鬼]在发觉猫鬼失控，甚至隐隐有攻击自己的倾向时，便已经明白这群人中有一个觉醒了异能的潜行者。
　　它狠戾的目光扫过大堂，很快便确认有异能的是付长荀。
　　就在它朝付长荀扑过去的同时，冬恣也冲它而去。
　　后者居然更快！
　　他硬是早了一臂的距离，将剪纸裹在传单里，用力贴在了[鬼]的背上！
　　[鬼]顿时再也移动不了半步，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甩掉，只能任凭这“镇鬼道具”将自己困在原地。
　　“该死，哪来的道具？不会是那群吃里扒外的死猫偷给你们的吧……”
　　原本处于劣势的猫鬼们立即一拥而上，带着复仇的怒火包围了它。
　　它们死得好痛，被控制着杀死玩家更痛，便无比憎恨这个让它们永世不得安宁的[鬼]。因此，在[鬼]被剪纸镇压时，它们宁愿两败俱伤，也要撕咬它、抓挠它、让它痛不欲生，体会它们死前的痛苦。
　　[鬼]嘶声嚎叫，剧痛无比，嘴里不干不净的脏话已经骂不出口。
　　竟然打赢了鬼——大家都松了口气，放松之余还有几分激动。
　　杀人的鬼！
　　被他们联手镇压住了！
　　但不等大家喜悦，就在这时，大堂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别墅要塌了！”
　　冬恣骤然提醒，“不要管这个[鬼]了，都快点跑出去！”
　　大家纷纷醒悟过来，朝外奔去，冬恣则趁乱去捡了自己的传单回来。
　　青年的女友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立即喊:“还有那个妹妹，她怎么办？”
　　这种危机时刻，她甚至根本连想都没想，只觉得那是一条鲜活的性命，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许。
　　付长荀扬声喊:“别停！快跑！”
　　她顿了顿，但立刻就被男朋友拽着继续向前跑去。
　　付长荀原本定神避免猫鬼们再被控制，见状咬咬牙，集中精力，快跑几步拽了她一下——做了这一动作，他算是彻底没有一丝力气，撑着跑到门前便跌倒在地。
　　女高中生浑浑噩噩，被他拉了一把才往前跑去。
　　“付医生，快！”
　　徐正义一手一个，将他们都拉了过来，和赶来的冬恣一同冲了出去。
　　别墅随之坍塌为一片废墟。
　　“小黑——”
　　副本消失的前一秒，付长荀伸出手抓住了冲过来的黑猫。
　　随后，他和其余玩家一同被裹挟着，卷入了漩涡中。


第8章 它是只猫，这就是“原罪”
　　黑猫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叼着半只脏兮兮的小鱼干。
　　它要给弟弟妹妹带吃的回去。
　　流浪猫的生活很难，但几只猫咪挤在一起，你舔舔我，我舔舔你，倒也过得开开心心、自由满足。
　　毕竟小猫咪懂什么“生活艰辛”呢，它们只想过好每一天而已。
　　“喵喵！”
　　“喵喵喵，咪——”
　　弟弟妹妹听到大哥的声音，都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它们高高兴兴地扑过来，分走了小鱼干。
　　“喵。”黑猫舔了舔弟弟妹妹，又毫不停歇地出门继续找吃的了。
　　猫的地盘都是打架打来的，黑猫踩着优雅的猫步走过街道，左右看看，看到了一个还没翻的垃圾桶。
　　它正准备过去，就听到一个人类的声音:“喵，咪/咪过来~”
　　人类有时候会给吃的！
　　黑猫记得这一经验，看到是个雌性人类后，过去蹭了她几下——这样更容易让人类给吃的。果不其然，这个雌性人类很惊喜，立刻拿出了一根火腿肠。
　　“哎呀好乖哦，快吃快吃，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呀？”她剥开塑料皮，把火腿肠递给它。
　　黑猫咬了一口，感觉虽然有点咸，但可以饱腹，便矜持地给这个人类摸了摸，随后……叼起火腿肠就跑。
　　人类在后面哭笑不得:“就给摸一下啊？好没良心的小猫！”
　　黑猫才不管她，飞快地穿过灌木和绿化带，回到家。
　　“喵喵喵喵！”
　　快出来吃饭，看哥哥带回来了什么！
　　如果是在往常，那群吃货小猫早就颠颠地跑过来抢吃的了，可今天它怎么叫都没有一只跑出来迎接。
　　它疑惑地走到桥洞旁边，却只看到一具鲜血淋漓的小猫尸体。
　　黑猫嘴里叼着的火腿肠“啪嗒”一下子，掉了下来。
　　“喵——”
　　它凄惨地叫了一声，跳到幼猫的尸体旁边，拼命地拱它、舔它、甚至咬它。但这具尸体已经凉透了，无论黑猫怎么让它爬起来，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黑猫尝试了无数次，不得不放弃，它冲进桥洞底下寻找其他弟弟妹妹，可看到的同样是它们的尸体。
　　都死了，全都死了。
　　黑猫知道死亡，妈妈在它八个月的时候，生了弟弟妹妹没多久后就死掉了。
　　它保护了它们三个月，现在，它们也都离开了它。
　　“喵呜——喵呜——”
　　黑猫悲痛的叫声整整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它刚刚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就被一张网抓走了。
　　是一个雄性人类，他眼中闪着恶毒，笑嘻嘻地说:“居然漏了一只，这下终于一网打尽，别伤心啊小猫咪……”
　　“我送你们一家团聚！！”
　　黑猫被他带到了一间地下室，这里已经有无数猫尸。
　　他先后把猫烧过、烫过、又剪掉了它的一只耳朵，最后丧心病狂地活活摔死了它。
　　它最后闭眼前，看到的是男人癫狂且扭曲的大笑。
　　黑猫懂了。
　　它会遭受这样的虐待，不是因为它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它对人类没有防备。
　　只因为它是只猫。
　　它是只猫，这就是它的“原罪”。
　　*
　　黑猫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一团黑雾的模样，无数猫咪死后的怨气聚在一起，让它重新拥有了思维。
　　它在别墅中游荡许久，渐渐明白了这里是个“游戏”。
　　那些人类是玩家，要找到一个[鬼]。
　　虐杀它们的人，正是[鬼]。
　　在感受到仇人气息的时候，它们迫不及待地杀死了对方。
　　可是……杀错了。
　　黑猫非常愤怒，有那么一瞬间，它想干脆杀光所有玩家，这样连[鬼]也会一起杀死，它们才能报仇！
　　但就在这时，有一个玩家出现了。他身上的气息很像同类，他闻上去像个好人，还有点像那个给过它火腿肠的女孩——或许是她的后代也说不定。
　　因为这个气味，黑猫选择了相信他。
　　它成功了，[鬼]被抓出来、经过搏斗后被这些玩家控制住，它和其他猫咪的怨气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猫鬼撕咬着、发泄着仇恨，把生前和死后的怒火狠狠烧了出来！
　　[鬼]很快被撕得不成人样，可游戏结束，这里也即将倒塌了，黑猫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弟弟妹妹的叫声——
　　“哥哥，跟着那个人类离开这里！”
　　“哥哥，替我们活下去吧！”
　　“哥哥，再见！”
　　黑猫被它们推着，奔向那个人类玩家，被他一把捞起。
　　它回到了现实。


第9章 昵称:医生
　　【叮咚，玩家成功通关有些副本“罪”，获得积分50。获得异能:认知改变。获得道具:没什么卵用的门把手×1。获得……】
　　播报声突然卡了一下，发出断断续续的滋啦滋啦声。
　　【获得……】
　　【获得黑猫×1。】
　　最后，它妥协地继续播报:【玩家将获得十天休息时间。】
　　付长荀立在空荡的空间中听着它播报，怀里正是被带走的黑猫。
　　播报结束，他揉了揉黑猫的耳朵:“怎么真把你带出来了？你这样能出去吗，不会一照太阳就灰飞烟灭吧？”
　　黑猫冲他喵喵两声，眼神居然有些鄙夷。
　　“好吧，你自己有把握就好。”付长荀暗戳戳把它抱紧了些，环顾四周，“游戏把我留在这儿……是个什么意思？”
　　游戏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请玩家自行设定ID昵称。】
　　面板上的昵称后面刚好有空白处，付长荀思考片刻，填上了两个字。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50】
　　【体力:20（约等于半个初中生）】
　　【智力:81】
　　【魅力:91（高维生物会很钟爱你，更容易吸引鬼怪哦）】
　　【san值:70（持续惊恐）】
　　【生命值:91（亚健康）】
　　等看到与先前稍微不同的数值和介绍后，他才轻微皱了下眉头。
　　san值又掉了一些，果然装出来的镇定瞒不过这个游戏，它对人类的分析，是基于心理精神层面的。
　　付长荀摸了摸黑猫，抬头问:“你这游戏应该有客服吧，或者……新手指导？”
　　面板震动两下，机械音回答:【客服收到，请问玩家有什么疑问？】
　　“这个游戏是针对所有人类……所有低维生物的吗，选择机制是什么？”
　　【是的。所有低维玩家都有可能触发游戏，只有通关游戏，才能回到现实，游戏中死亡即现实中死亡。首次通关新手副本后，玩家可在现实停留最多一个月，若要继续停留，1积分兑换一天时间。】
　　付长荀心中一沉——哪怕通关了副本，最多也只有两个多月调整时间，时间一到，恐怕就会被强行拉进游戏。
　　【玩家在现实中也可以购买道具并使用哦，提示，商城中有组队道具哟。】
　　它越是诱惑，付长荀就越冷静:“不了，积分要用在刀刃上，现在买了没用的道具，危险时刻就玩完。”
　　“好了，送我回去。”
　　客服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玩家这么不识趣，又震动了两下面板，发现毫无效果，随后不得不把他送回去。
　　付长荀再次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咖啡馆。
　　这次的眩晕感弱了很多，但周围的人却都失声惊叫起来。
　　“他消失又出现了！”
　　“会不会跟刚才那个声音有关系？他就是进那个‘游戏’了吧？”
　　“有没有人过去问问，我不敢……”
　　付长荀扫视一圈，大概猜出了他们这么紧张的原因。
　　在副本中，游戏发布的【低维选拔正式开始，欢迎全部低维生物进入游戏！】那一则公告，同样在现实中播报了，加上世界各地都有人突然消失，没引发骚乱都算好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惊讶地发现自己只消失了两个小时。
　　副本两天，现实两小时吗？等等，那直播怎么解释？
　　在他们的嘀嘀咕咕声和付长荀的思索中，陆其略带紧张地上前道:“长荀，你还好吧？”
　　付长荀看见他那张脸就想到[鬼]:“托你的福，还活着。”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这是在关心你，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前情侣的关系吧，做事不要这么绝情啊……”
　　——陆其知道付长荀漂亮得过分，是很多人会嫉妒的那种攻击性的美貌，因此当时追到对方时，他很是得意。
　　但很快他发现对方很难控制，又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惹得母亲很不高兴，于是腻了就把人甩了。
　　可惜一直没吃到手。
　　分手之后，他在母亲安排下交了几个男朋友，却总觉得比不上付长荀，直到刚才被对方狠狠骂了一顿。
　　他并没有进入副本，而是在出门的一瞬间被[鬼]替代。
　　因此，他只和其他人一样，看到付长荀突然消失，随后一阵机械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提醒他们随时可能进入游戏。
　　毕竟这声音哪怕是聋哑人都听见了，已经突破了科学的范畴。
　　这也是众人惊慌的原因。
　　“你怎么这么无情啊，明明前几天还骚扰我呢……”
　　陆其还在喋喋不休，试图引起关注，再装成受害者的姿态去利用别人的同理心。
　　这是心理学领域很鄙夷的做法，但显然，效果显著。
　　咖啡厅的顾客几乎都围了过来，不仅好奇“游戏”，更在竖起耳朵听八卦。
　　付长荀叹了口气，幽幽道:“没记错的话，我们半年前就分手了。我是心理医生，那是我的病人家属，难不成你以为我要骗她结婚？而且骚扰……你确定吗？”
　　“究竟是谁最先纠缠的谁，谁分手后又骚扰的谁，谁想pua谁，空口白牙可不能断定。不如这样，让在场的诸位都做个证明，我的手机会自动将通话进行录音，这两年，我这儿留了不少备份呢。”
　　说罢，他也懒得再争辩，最大声公放了陆其前两天骚扰他的语音。
　　这可太有用了。
　　局势瞬间反转，众人恍然大悟。
　　陆其都能听到他们的私语声:
　　“原来是这样，我要是有这么个傻x前男友，非得被气死。”
　　“也是，他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这个漂亮小哥哥做的好！渣男就得狠狠教训，绝对不能复合！哈哈哈你看他气坏了，原来渣男也要脸啊。”
　　“你们跑题了吧？”
　　“对呀，我们不是来问‘游戏’的吗，那个……方便说吗？”
　　“这位小哥，你真去玩游戏了？”
　　众人一个个都有些担忧，付长荀叹了口气，点点头:“没错。”
　　他抬头看着天空，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个光幕。
　　——正是仍在副本里的玩家，是他们开的直播。


第10章 他不存在的尾巴在拼命地摇
　　虽然不清楚“高维生物”是如何做到扭曲时间的，但大家的确可以看到许多光幕。
　　选择一个直播间，集中注意力看，便能够显现在眼前。
　　付长荀指出后，众人便都抬起头。
　　陆其早已因恼火和羞耻而跑走，付长荀也懒得管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
　　“我建议……大家都准备一下，身边带些刀具，我参加的那个游戏是灵异类的，而且，是真的会死人的。”
　　说罢，他悄悄退出人群，转身低头迅速离开了。
　　外面有些混乱，不知所措的群众大部分选择回家，因而街面上满是车辆和行人。
　　黑猫被他裹在怀里，这时才从衣领处冒出一个头:“喵，喵。”
　　付长荀指尖按了按它，低声道:“我先回家，游戏的事……华夏应该会有相关部门负责，社会体系一时半会儿乱不了的。你吃猫粮吗，还是要烧香什么的？”
　　黑猫摇摇头，猫爪艰难地比了个1。
　　“噢，猫粮就行吗……”
　　他快步走过街口，正要拐进小巷里，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阿荀！”
　　抬眼望去，只见冬恣正站在街对面，逆着人群朝自己走过来。
　　冬恣原本面色紧绷，神情不安，见到他才大步疾走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付长荀险些就忘了他，略有些心虚地回答:“没有没有，你呢？”
　　冬恣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我自然没事，通关后就这里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先回家吧……”付长荀犹豫道，“世界末日也得回家啊。”
　　“好。那——”
　　冬恣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人朝他们喊道:“付医生！”
　　两人动作一致地抬起头，便看见徐正义大力挥着手:“我在这！”
　　冬恣的脸色黑了一点。
　　付长荀没注意，他见到熟人还是高兴的，也抬手对徐正义晃了晃。
　　后者立即跑了过来:“这次多亏你们，这游戏也太邪门了，我自己肯定打不过那些黑影。对了，游戏还发了我30积分，还说我最多有一个月零十天的休息时间。”
　　冬恣抢先道:“没错，我们也是。”
　　徐正义只有30？
　　心思急转间，付长荀没有揭穿冬恣，而是顺着他说的道:“对，我们准备先观望一段时间，不急着再进游戏。”
　　徐正义深以为然地点头:“哎，我都想一辈子不进呢，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第一波被选上了呢？”
　　他愁眉苦脸:“还好我女儿没进游戏，刚才给她打电话了……”
　　徐正义的女儿有轻度抑郁症，付长荀正是她的心理医生，在他们进游戏前，就在聊抑郁症的治疗方案。
　　付长荀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老来得女，妻子却难产去世，唯一的牵挂就是——
　　他女儿，徐晓。
　　一个十岁的儿童抑郁症患者。
　　“不如这样，我们组个队，以后进游戏还能互相照应一下。”付长荀对这个单亲爸爸很有好感，提议道。
　　徐正义:“那肯定好啊，这位……呃，冬先生对吧，加个好友？”
　　冬恣虽然不太愿意，不过阿荀看好，那就听他的。
　　他冷静道:“不急，先找个地方，我们了解一下彼此的异能或道具，再做决定。”
　　就近原则，三人先找了间仍在开张的酒店，开了间房后进门细谈。
　　徐正义一点都没有愧对他的名字，当即就把老底都告诉了他们:“我是参与者。道具你们都看见了，那个方向盘，没啥特殊的，就是坚硬，打不坏。我刚有的异能是‘大力出奇迹’，就是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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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惭愧道:“我一出游戏就简单测试过，能拧弯钢管。”
　　简单粗暴，不过说不定有奇用。
　　付长荀也道:“我的异能接近心理暗示，精神层面的，不能打。道具是那个开锁用的门把手，用处也不大。”
　　他倒不是过于自谦，毕竟自己的异能现在连一个人都控制不了。
　　冬恣最后说:“我的异能是‘物品移动’，大约是这样。”
　　他的视线转向一边的花瓶，花瓶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左平移了半米距离，但立即停止了，仿佛忽视了惯性。
　　“至于道具——”冬恣从口袋里拿出了花花绿绿的一张纸。
　　正是他在副本中，把剪纸附在上面的那张。
　　“这是……一张传单？”
　　付长荀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后，不解地望向他。
　　后者干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的终身性道具。”
　　当时他正在街上随意接过了一张广告传单，便被选中进了游戏。系统提示这张传单正是他的终身道具，可以显示副本通关的关键词，比如上个副本就是“暴戾之人”。
　　假陆其的性格的确不好，暴戾之人的提示确实很明显。
　　非常有用。
　　“这个道具比我们的都实用。”付长荀道，“冬恣，你也组队吗？”
　　冬恣抬眼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付长荀:“我当然想啊，就是担心会拖累你，毕竟……”
　　“不拖累。”
　　冬恣认认真真地说，“你才是我们通关游戏的关键。”
　　难得被人这么郑重地夸，付长荀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他撇开眼，摸了摸鼻子，呐呐道:“好、好吧，谢谢。”
　　他们互相加了微信。
　　或许是不屑于低维的联络方式，“高维”并未封锁通信。
　　世界各地的人才得以保持联络，各国政府也没有完全崩溃。
　　随后，徐正义便回家去了，他女儿还独自在家里等他。
　　付长荀顶着前台诧异的目光退了房，准备先回家去。走在半路猛然回头，只见冬恣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付长荀:“？”
　　冬恣立刻随之停脚。
　　付长荀不禁问:“冬恣啊，你这是怎么个意思，跟踪我？”
　　“不，我只是担心路上会有人……”冬恣磕磕绊绊地道，“毕竟现在这么乱，万、万一受伤就不好了。”
　　他低下头，好像很不好意思。
　　——他这样子有点像某种大型犬，付长荀深呼吸一下，往回走了两步:“那你家在哪，或者，先去我家？”
　　冬恣立刻抬头:“可以吗？”
　　这下更像大型犬了，付长荀都能看见他不存在的尾巴在拼命地摇。
　　付长荀:“……”


第11章 华夏特别办
　　“我家离这边还挺远的……”冬恣说。
　　受不了他的眼神，付长荀最终还是把这条大狗带回了家。
　　外面到处乱糟糟的，家里倒是安静。
　　刚一进门，黑猫就迫不及待地从他领口窜了出来，轻盈落地，随后划领地似的开始巡逻自己的新家。
　　“哎呀，忘记给你买猫粮了。”付长荀这才想起来。
　　黑猫:“喵嗷。”
　　付长荀猜它可能说的是“算了”，便道:“那我给你做点猫饭？”
　　黑猫马上跑过来蹭他:“咪——”
　　猫饭？要的要的！
　　“你先在沙发坐一会儿，我做完猫饭再做点给人吃的。”
　　付长荀边系围裙边朝冬恣道，“衣架下面有箱零食，想吃就拿。”
　　冬恣应了一声，环顾四周。付长荀家很有生活气息，装修不算精致，但看起来很舒服，小阳台上还有许多盆花，连客厅的茶几上都摆着几颗砸开的核桃。
　　在这次充满危机、匆匆忙忙的再会中，他根本来不及问他这些年的经历。
　　现在进入他家，总算对如今的阿荀有了一些了解。
　　“需要帮忙吗？”
　　他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我也会做一些菜，帮你做做吧。”
　　付长荀也不客气，扔了把蒜头给他:“那你把这些剥了吧。”
　　两人无言地共处在拥挤的厨房。
　　埋头剥了一阵，冬恣假作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当心理医生去了，高中的时候明明说准备搞金融来着。”
　　付长荀切着葱花:“没考上啊，调剂进了心理专业，发现还挺有趣的，就这样学下去了。你呢，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搞金融去了，给公司做投资顾问。”冬恣闷声道。
　　付长荀哑然失笑，半晌摇摇头:“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冬恣幽幽地叹了一声:“我觉得你……和我疏远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付长荀扬声笑了:“嗨，我总记得你以前特别瘦特别矮，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高这么壮，这不是不习惯嘛。”
　　聊了一阵，总算找回了些高中时的熟络感，饭也做得差不多了。
　　不多时，黑猫便踏着猫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桌旁。
　　“喵……”
　　它闻了闻喷香的猫饭，一头扎进饭盆，大口吞吃起来。
　　桌上的两人也动了筷子。
　　冬恣赞道:“很好吃，阿荀，你经常自己下厨吗？”
　　付长荀没在意他的称呼，道:“还好，当年高中毕业之后没多久，我外公去世，就一直自己住在这边了。”
　　他年幼父母双亡，和外公相依为命，幸亏外公家境不错，一直没亏待了他。
　　当年高中时，也是因为听说冬恣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感同身受，才到处照应着对方。只是高中毕业就失去了联系方式，直到现在才再次相遇。
　　“外公……当年也见过我的。”冬恣回忆道，“很慈祥的老人家。”
　　“是，他还很喜欢你呢，非要认你当干孙子。”付长荀笑道。
　　曾一直埋藏的回忆就这么轻轻松松脱口而出，他一时竟有些怅然。
　　饭毕，付长荀习惯性地打开电视。
　　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低维选拔”的事，两人仔细听着。
　　仅仅过了一天，就有数百万人参与过了游戏，而回来的人……
　　不足半数。
　　可谓是举世皆知，大多民众已经陷入了惶惶然之中。
　　“或许有一天，所有人都会被拉入游戏吧……”付长荀喃喃自语。
　　冬恣安慰他:“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比他们倒霉得多。”
　　付长荀:“……”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啊！
　　夜深，好在他家是两间卧室，冬恣自然在次卧睡的。
　　“晚安。”付长荀道。
　　“……晚安，早些休息吧。”冬恣轻声说。
　　说罢晚安，两人却各自一夜无眠，今夜又有数万人触发了游戏。
　　天空时不时多一些光点，是那些开了直播的玩家。
　　次日清晨起床，两个熊猫眼面面相觑，忍不住相视而笑。
　　“这两天准备一下，学学格斗……咕噜咕噜，拿点求生装备，康康游戏浪不浪带进去……咕噜。”付长荀刷着牙，含混不清地说，“我们要是能砖游戏惹空子就好惹。”
　　冬恣洗了把脸:“那就试试。”
　　他瞥见付长荀抬手时无意间露出的一截雪白赤裸的腰，忽然有些痒。
　　他捂住嘴轻轻咳嗽两声:“咳咳，我先去个卫生间。”
　　说罢，这人急匆匆冲进卫浴，顺手还反锁了门。
　　付长荀失笑:“高中的时候还住一个寝室呢，怎么现在反而……”
　　脸皮越发薄了？
　　过了几分钟，才见冬恣面色如常地从卫浴间走出来。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付长荀忽地抬头，却没应，只和冬恣对视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什么会找上门来的朋友，唯一的陆其也不会这么安静地敲门。
　　从猫眼往外看，只见几个神色凝重的男人站在门口，着装虽然很平常，姿势神态看上去却有些像军人。
　　“什么事？”
　　“请问，你们昨天是否在鑫鹤咖啡馆进入了‘低维选拔游戏’？”
　　为首的男人客客气气地问。
　　与游戏有关？付长荀依旧没开门，隔着门问:“证件有没有？”
　　“别紧张。”男人迎着他们警惕的目光，取出了一沓证件，“我是华夏特别办的处长，邱毅，请不要紧张。”
　　冬恣把付长荀挡在身后:“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部门。”
　　邱毅无奈道:“刚成立的，不知道才正常。”
　　两人这才开门检查了证件，黑猫蹲在门口鞋柜上，一双猫眼紧盯着他们。
　　付长荀探头问:“那邱处长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邱毅长叹了一声。
　　“截止目前，全世界有七百多万人消失了，华夏消失人数足有两百多万。不是失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我们猜测这是外星人或所谓‘高维’的一次威胁。”
　　他严肃道，“你们就是其中之二，所以……还请配合。”
　　付长荀侧头与冬恣对视。
　　片刻后，他松口道:“你想让我们配合什么？”
　　问问题可以，抓人、抽血、做人体实验，那绝对不行。


第12章 “我很怕死的。”
　　“只是问一些问题，请不要紧张。”邱毅主动示意队友们留在外面，自己只身进门，“我们没有强制性。”
　　话虽如此，付长荀依旧没有放下戒备心。
　　他只让邱毅进来，随后把其他人都“咣当”一下关在了门外。
　　“问吧。”
　　冬恣在沙发上落座，仿佛他才是这家的主人似的。
　　邱毅神色不变:“那我例行问几个问题。你们进入的游戏副本是什么样的？任务要求是什么？几个人存活？”
　　付长荀看了冬恣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道:“你先说你经历的副本怎样，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信息等价交换吧。”
　　“没问题。”
　　邱毅回答，“我是昨晚触发的副本，回来之后就担任了特别办处长，由监控发觉你们是最早进入游戏的玩家之一，就找了过来。我参加的副本是要杀死一只僵尸，最后玩家死了四个，只剩三人幸存。”
　　冬恣随后道:“我们参加的游戏……是从八个玩家中找到混入其中的鬼。”
　　“一共七人，只死了一个。不过我们六个离开游戏后就分开了。”
　　邱毅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来，又问:“那可以透露异能吗？”
　　付长荀直截了当道:“不能。”
　　“那好吧。”邱毅很遗憾的样子，“我还想问你们愿不愿意加入特别办，毕竟单打独斗比不上政府支持。”
　　冬恣看向付长荀，后者朝他皱了皱眉毛，轻轻摇摇头。
　　他便回答:“不了，谢谢，我们还是想先自己走走看。”
　　邱毅更遗憾了:“你们能够通关新手副本，肯定是有些实力的，我想，你们是否可以考虑带一下别人呢？”
　　“抱歉，我们也只是勉强幸存下来，你找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合适吧？”
　　付长荀坚定地拒绝，“我不想在自己生命无法保障的时候还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说到底，我很怕死的。”
　　虽然拒绝了，但他还是把新手副本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邱毅。
　　——直播间可以刷礼物。
　　——游戏很公平。
　　——可能有陷阱，哪怕指认出谁是[鬼]也不算安全。
　　……等等。
　　“非常感谢，这对我们很有用处。”邱毅都不好意思再谈让他们带人的事，只好道了谢，惭愧地离开了。
　　等门外那些站军姿的人都走了，黑猫才从鞋柜上跳下来，抖了抖毛。
　　它跑到客厅，在两个主人腿间蹭来蹭去，像是要留下猫的烙印似的，还发出了不那么高冷的“呼噜呼噜”。
　　付长荀把猫轻轻抱起来，放在膝头，抬头对冬恣道:“我不是不愿意加入他们，我们刚刚经历一场游戏而已，还太弱了，我甚至担心离开新手副本后我们连自保都无法做到。”
　　冬恣点头:“我知道。现在要联系徐正义，商量游戏吗？”
　　“我问他就行。”
　　付长荀把猫放到沙发上，起身去阳台打电话了。
　　黑猫朝冬恣甩甩尾巴，不是很想理他的样子，冬恣同样对这猫没什么好感，两者对视，片刻后都撇开了眼。
　　付长荀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缝传来:“……好，那我们待会儿集合。”
　　他走回客厅，扬了扬手机:“徐哥说想来找我们一起商量。”
　　看到一人一猫僵硬的姿态后，他顿了顿，疑惑道:“你们——”
　　冬恣一把把猫捞到怀里:“没事，挺好的。”
　　黑猫屈辱地:“喵。”
　　“好吧。”付长荀半信半疑，“那我们收拾一下，出发？”
　　一个小时后，居民楼下的早餐店里，三人碰面了。
　　早餐店老板还在坚持开着门，不过客流量明显小了很多。
　　“狼牙棒菜刀指南针防狼喷雾什么的，我都买好了，就看我们能不能带进去。”徐正义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用老大哥的语气道，“我还准备去求个符，怎么样？”
　　付长荀很给面子地捧场:“特别好，我正打算干这事呢。”
　　既然徐正义已经提前做了他准备做的事，那另一件事……
　　剩下的几日，三人看着社会秩序一点点混乱，又被特别办的人员快速稳定。
　　生活生产并未截断。
　　进入游戏后存活下来的，大多数人都选择留在现实，不敢再进去。当然，也有些例外。而朋友家人死在游戏里的，无一不在痛哭咒骂这该死的游戏。
　　付长荀租了间健身房——哪怕世界末日了也要吃饭花钱的，老板很乐意有冤大头给钱，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三人收拾了一番，便开始临时抱佛脚地锻炼起来。
　　付长荀深知自己体力最弱，队友一个68一个90，就他20。
　　拖后腿的必然是自己。
　　游戏内容他们无法控制，但提高自身的实力却是硬道理。
　　冬恣体力很高，当仁不让地成了帮助他的“私人教练”。
　　可惜身体素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上去的，练了七八天，也不过堪堪提到了23而已。
　　付长荀有些沮丧，但也明白不能急，否则腰酸背痛得不偿失，便趁着最后一天好好休息了一番。
　　这两天心理诊所的病人也很少——大家都在畏惧游戏，没精力看心理医生。
　　眨眼便是第十天的傍晚，三人聚集在付长荀家中。
　　徐正义问:“你们是想进游戏，还是用积分换三十天休息？”
　　他现在还以为两个队友也只有30积分。
　　付长荀微微垂下眼。谁也不知道下个游戏是什么，需不需要道具，不能在这上面过多浪费积分。
　　冬恣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别等了，今天是第十天，我们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再等下去就没勇气了。”
　　徐正义深感同意:“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嘛。”
　　两人都看向付长荀，等他拿主意。
　　后者呼出一口气，点头道:“进游戏吧，看我们究竟会抽到什么副本。”
　　按照游戏面板上的组队指示购买了道具，三人便能够进入同一个游戏了。一道白光闪过，他们再次消失不见。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通关游戏副本方可回到现实。】
　　【欢迎玩家……进入多人副本:将军！游戏时限:九天。玩家任务:在期限内找到将军的刀。】


第13章 高维生物的注视
　　【提示:将军是个苦命人，划掉，将军是个好命人。】
　　【副本载入中……】
　　【共十三名玩家进入游戏！】
　　这次进入游戏的眩晕感几乎已经消失，付长荀站定，抬眼一看。
　　只见自己站在街头，而四周竟是古色古香的街市。
　　“糖葫芦——糖人——”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卖首饰了，咱这簪子是海边运来的……”
　　付长荀站在原地，蓦然回神，低头细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宽袖长袍后，才松了口气，四处张望队友们。
　　正巧冬恣已经发现了他，正拨开人群朝这边走过来。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有些恍惚，付长荀连忙摇了摇头，驱走幻觉。
　　显然，准备的装备都没带进来。
　　冬恣走到跟前，从他袖子里露出个黑乎乎的猫头。
　　黑猫委屈道:“喵喵，喵喵喵。”
　　可恶，居然不带它，要不是这个讨厌的人类把它拎着走，它就进不来了！
　　付长荀连忙把它抱起来:“抱歉啊，我都忘记带上你了。”
　　黑猫很好哄，很快就又咪呜咪呜地团成一团，冬恣则把它抓过来扔回了袖子里:“我还没找到徐哥，我们再到处找找。阿荀，你顺便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传单，只见它已经变成了符合时代的一张宣纸。
　　上书:[一见倾心江湖客，最是无情帝王家]。
　　付长荀:“……”
　　啥呀这是，不是说要找将军的刀吗，怎么扯到江湖又扯到帝王？
　　这次的提示太模糊了，传单也语焉不详，无法做出推测。
　　游戏客服就在这时询问:【玩家是否选择直播模式？】
　　付长荀想到“30天必须直播一次”的那条规定，和冬恣说了一声，两人便一同开了直播。
　　【已开启直播~】
　　那一瞬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朝自己望了过来，他浑身上下都沁出一层冷汗，寒毛几乎都耸立起来。
　　高维生物的注视吗……
　　[嘻嘻嘻，有个小可爱开播啦！]
　　[噢，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个低维生物，他在新手游戏表现很不错。]
　　[我喜欢他的脸……哇哦，这次是在‘古代’么，这身衣服很适合他，看上去非常精致漂亮，我更喜欢了！]
　　[游戏方做的不错，果然让他打开了直播，夸一下。]
　　[不行，我还是好想把他做成洋娃娃，他和他的同伴都很不错！]
　　[……]
　　虽然看不到弹幕，但这些注视和恶意已经几乎化为实质。
　　付长荀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san值都从100掉到了96。
　　他忍耐片刻后，自暴自弃地对冬恣道:“对了，你有没有看到过商城里卖的[隐匿屏蔽器]？就是哪怕开了直播，观众也看不到我们真正的脸的那个道具。”
　　冬恣点点头:“看到了，一个需要10积分，可以使用三场游戏。”
　　付长荀:“不管了，我要买它。”
　　别人买这个道具都是防止人类看直播时注意自己，他却是为了防高维——它们的目光实在令人发毛。
　　冬恣没有阻止，甚至非常支持，他也不想让那些所谓的高维生物看到付长荀的脸。
　　因此，他顺手似的也买了一样的道具。
　　使用之后，直播间的所有观众就看不到他们两人的真实相貌了。
　　弹幕停了片刻，随即被愤怒的“高维生物”刷起屏来。
　　[为什么挡脸！]
　　[那还开什么直播，干脆关了算了！]
　　[谁研发的这个道具？曝光出来，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但任凭它们无能狂怒，游戏都无法再一次借机开后门了。
　　丧失公平性的游戏，是无法约束玩家的，自然不能再让人类被迫通关。
　　付长荀打开屏蔽器，没有丝毫感觉，看冬恣也并没有任何变化，但那些恶意的窥伺明显小了很多。
　　有用。
　　他暗暗松了口气，与冬恣一起四处寻找徐正义去了。
　　游戏不知是真的带他们穿越了时空，还是开辟出了一个小场景，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非常接近史实。倘若有狂热的考古爱好者进入这个副本，恐怕都不愿意通关游戏离开了。
　　“阿荀，你说如果我们买了这里的东西，可以带到现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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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恣看着四周的店铺，忍不住问。
　　付长荀笑道:“想什么呢，我们有银子或者这里的钱吗？”
　　冬恣:“……也是。”
　　两人方才都摸过了身上的口袋，一分钱都没有。
　　付长荀的笑忽然僵住:“等等，那我们这几天吃喝住宿怎么办！”
　　虽然游戏时间与现实时间流速不同，但副本中的生理需求却是实打实的。
　　上个副本他们总共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还是对玩家较为友好的新手副本，离开副本后尚且觉得很饿、很疲倦。
　　这次给了九天时间，如果期间不吃不喝不睡，恐怕任务还没完成，人就先没了。所以不可能没有钱。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他立刻再次点开游戏商城，果不其然在“杂物”中找到了——
　　[副本钱币:使用积分进行兑换，兑换比例1:10，1积分=10元。]
　　抢积分呐这是？
　　自己还剩40，最多换四百现金，折合成四百铜钱，还不到半两银子。
　　付长荀情不自禁在心里把游戏骂了八百遍。
　　冬恣也看到了这强盗一般的兑换比例，思索片刻道:“不然我还是去做个临时工，先搞点住宿费吧。”
　　付长荀正朝上看，闻言拉住他，指着个牌匾问:“冬恣，你的异能是移动物品对吧，那可不可以给骰子翻面？”
　　冬恣顺着他指的一望，赫然是四个大字:金钩赌坊。
　　冬恣:“…………”
　　异能是可以这样用的吗？
　　不等摩拳擦掌的付长荀进赌场，就听有人在叫他们。
　　徐正义穿着件粗布衫朝这边过来，他眼睛里满是血丝，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
　　他倒是很会融入“古代”，知道不能大声喊现代用语，便直接喊了:“付兄，冬兄！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冬恣没见过他抱着的小女孩，疑惑道:“这是你在哪儿抱来的？”
　　“这就是我女儿。”徐正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几乎要哭出来，压低声音痛骂，“这傻/逼游戏，为什么要把晓晓也拉进来，她才十岁，她怎么知道如何通关！”


第14章 徐晓晓
　　付长荀认得徐晓。
　　小姑娘在一年前因轻微抑郁症表现，被徐正义送到医院。
　　当时付长荀还在医院实习，没有开心理诊所，却莫名很受小姑娘喜欢，每次去看病都缠着他找他玩。
　　因此，后来他离开医院自己创立诊所后，徐正义便特意找来，让他继续治疗徐晓。
　　至今已经一年了。
　　可是晓晓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也被拉进了这个副本？
　　而且游戏真的丧心病狂到连小孩子都拉进来，那婴儿、老人、孕妇、残疾人呢，他们也会进入游戏吗？
　　这种弱势群体存活的概率太低了！
　　他一抬头，见冬恣同样满脸问号——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大概是两个人的困惑太强烈，游戏客服自行回答:
　　【低维选拔游戏不抽取10岁以下、80岁以上人类，不抽取孕妇。残疾人/10-15岁少年触发副本时，将传送至其家人所在副本，同时送随机道具一件。】
　　晓晓今年十岁，自然就被传送到了徐正义的这个副本中。
　　搞明白了游戏机制，三个大人一时间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心情沉重，付长荀还是朝小姑娘笑笑，做了个鬼脸来安抚她:“晓晓，和哥哥一起玩游戏开不开心？”
　　小女孩:“……”
　　她老气横秋地说:“医生哥哥，我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危险，你不要哄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说的我都能听懂，我的个人面板里，智力可是78呢。”
　　付长荀倒是真惊讶了:“哇，这么高，都快赶上哥哥我啦。”
　　徐正义已经从愤怒中平静了下来，明白再怎么生气都改变不了现实，只能选择接受，好好保护女儿。
　　他听着女儿故作老成的话，鼻头一酸，连忙道:“晓晓不怕，爸爸会保护你的。”
　　徐晓拍拍爸爸的背:“爸爸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她语气像个小大人，徐正义反而因此更想哭了。
　　在街面上站着说话不方便，冬恣换了几枚铜钱，随意找了个茶摊坐。
　　徐晓拿出道具。
　　她不是潜行者，现在还没有异能，但已经有了两件道具。
　　“这个是我的积木。”她将木块放在桌子上，“它可以和房子一起震动，如果它倒了，房子也可以倒。”
　　小姑娘说话还有些不分明，付长荀便问:“是这样么，如果你想让房子倒塌，只要推到积木就可以了吗？”
　　徐晓点点头。
　　“这很不错。”付长荀满意地笑笑，“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应该会有大用处。”
　　徐晓立即开心起来，把另一个道具也拿出来:“还有这个，医生哥哥，我没有看懂它的说明，我给你念一遍吧。”
　　“多功能削笔刀，废品，无法削掉任何真实存在的物品。”
　　“哥哥，不能削东西有什么用啊？”她茫然不解地问。
　　付长荀摸摸她的头:“总归是有用的，收好吧。”
　　大家正摆弄着削笔刀，忽然只听沉闷的“咕噜噜”两声。
　　徐晓看向爸爸。
　　徐正义尴尬道:“我早上吃的少了，又一时情急，消化快了点……”
　　他忽然之间也反应过来:“糟了，我们没有这里的钱！”
　　冬恣摇头：“我们先前就是在考虑这个，徐哥你看，游戏商城有积分和货币兑换的渠道，但兑换比例太小了。这几天露宿街头倒还好，不吃不喝肯定不行，商城的兑换率又太低，总不能真去抢钱吧？”
　　正说到这里，就听街面上忽然喧嚣起来。
　　“偷钱啦，抓小偷啊！”
　　“别跑！”
　　“抓住他，他抢了我的钱袋，还偷了那位小姐的锦囊！”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跑在前面的小偷忍不住“我靠”了两声。
　　四人:“……”
　　说什么来什么，这位玩家还真抢啊！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见另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跳了出来，带着小偷狂奔而去。
　　他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异能可以这样。
　　付长荀原本已经站起来了，见状立马又坐下了——这玩家既然有同伴，想必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抓小偷的人群追着那两人跑远了，茶摊这边渐渐恢复了平静。
　　但不出十分钟，就有人相当理直气壮地坐在了他们旁边。
　　正是刚刚“小偷”的同伙。
　　冬恣抬头:“玩家？”
　　“对，我是。你们就是剩下的最后三个玩家？”这人压低声音问，“不对啊，一共十三个，那还差一个……”
　　徐晓因为发育较晚，看上去就像七八岁的古代小孩，这人还以为是随便抱过来的，没把她当玩家。
　　“什么三个？”徐正义正想说自己女儿也是玩家，就被付长荀在桌下踢了一脚。
　　后者很自然地接着问：“你那边已经有九个玩家了吗？”
　　对方没察觉出异常，点头道：“对，现在只剩一个还没有找到。我们刚刚抢了点钱，不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们需要吗？我们可以先分给你们点。”
　　原来是其余九人过来试探口风的，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同意。
　　但是——
　　付长荀朝他笑笑:“谢谢，不用了，我们先自己想办法。”
　　他的确如“高维生物”所说，非常漂亮，笑起来仿佛春风拂面，对方的话一时卡壳，忘了接下来准备说什么。
　　结结巴巴吭哧半天，这个过来打头阵的人还是红着脸跑走了。
　　冬恣带着杀气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杀气，转而柔和地看向付长荀。
　　“为什么不合作？”徐正义不太明白。
　　付长荀挑眉:“人家试探我们呢，看我们有没有用积分换钱。”
　　“换了怎样，不换又怎样？”
　　“换了就说明我们积分非常多，不差这点，没换就等着看我们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就只能借他们的钱。”
　　付长荀喝了口茶，“你说借了人家的钱，还不得帮人家做事？”
　　徐正义恍然:“我明白了，那九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领头的，要是欠了人情，回头就得听这个人吩咐了。”
　　冬恣点头:“对。”
　　他和付长荀都不想被吩咐着做事，或者说，阿荀不想听，而他只听阿荀的话。


第15章 赌坊
　　付长荀放下了茶杯:“不过总归要和他们汇合商量事情。现在先搞点钱，有备无患，再去‘投奔’他们好了。”
　　他不敢考验人性，自然，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些玩家。
　　装个花瓶……无伤大雅。
　　找找上个世界的感觉，手到擒来。
　　与此同时，再次使用异能匆匆跑回去的玩家和队友汇合了。
　　他喘着气说:“三个人，三个玩家。最后一个不在那。”
　　队友便问:“他们自己弄到钱了吗，同不同意加入我们？”
　　玩家:“我、我忘了问。”
　　他这才清醒，瞬间白了脸。
　　他的队友们纷纷不满道:“这都能忘？让你过去不就是问这个吗？”
　　这位异能为速度的玩家羞愧地低下头:“抱歉，但是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我怀疑他的异能是吸引或蛊惑别人！他能把自己变得很好看，我就是被迷惑了！”
　　三个队友看着余下的五人，其中一个道:“可能是，我们这儿有五个新人四个老手，他们那边也应该有老手。”
　　“算了，如果他们弄不到钱，还会回来找我们的。”
　　几人商议片刻，便调查“将军”去了，并未把付长荀三人放在眼里。
　　*
　　金钩赌坊。
　　冬恣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吵闹和汗味激得眉头紧皱。
　　赌场里鱼龙混杂，吆五喝六之声不绝，他紧贴着付长荀，生怕一不小心被挤开。
　　付长荀倒是适应良好，已经兴致勃勃地挤入了人群中。
　　早在他们开始讨论如何搞钱的时候，付长荀就提醒大家关掉直播，现在自然也该打开了。赌是肯定不对的，这里就是为了搞一点钱出来。更重要的目的是——里面三教九流的都有，打听消息方便。
　　徐正义和晓晓都没进来，一是怕教坏小孩子，二是担心在赌场遇到什么困境，外面还有个接应的。
　　但他们同样出了十五积分支持。
　　“买定离手，选大选小！”
　　“押大！”
　　“我押小！小！”
　　直播间观众原本走了一半多，因为他们用了隐匿道具以及突然停播，但现在竟又离奇地回来了不少。
　　[这是什么地方？]
　　[赌坊，是低维生物娱乐场所吧。]
　　[有意思，这些弱小的人类居然能创造这么多玩乐方式。]
　　[哦，快看那个副本中的人类NPC，他是在作弊吧！用他们的话叫什么……出千？]
　　而围观这场直播的人类，尤其是华夏的考古学家，都纷纷激动不已——这可是真实的古代，是他们一直探索的领域！
　　可是带来它的却是杀死了无数人类的“低维选拔”游戏。
　　“为什么会这样……”
　　人类的历史，人类自己都不清楚，高维是如何模拟出来的？
　　他们自然不得而知，也无处可知。
　　回到嘈杂的赌场，两人在各个牌桌前转了一圈，差不多摸清了这里的构造，便准备试试水了。
　　“我看过了钱/积分的反向兑换比例，是100/1，一两银子才能换回10个积分。”付长荀抓住冬恣的手，认真道，“我们的吃喝住行就交给你了，阿恣，我相信你，上吧！”
　　冬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把剩余积分全部兑换成钱，放在对方手里，自己则飞快地带着猫融入赌客中。
　　冬恣:“……”
　　这也太信任他了吧！
　　冬恣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不对，只好带着钱找了个赌大赌小的桌。
　　付长荀从人群中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完全信任冬恣，而是借此机会看对方是不是能够长期发展的伙伴。
　　——如果冬恣能用异能把积分赚回来，那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或亏了，他还能用自己的异能改变NPC认知，让人把钱拱手奉上。只不过，下一场游戏，他就不与冬恣组队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自己其实是个很标准的……理性主义者。
　　希望冬恣不要让他失望。
　　黑猫迈着灵活而轻盈的步伐，在赌场人群中穿梭。
　　付长荀也趁机和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搭上了话:“大哥，你刚才这把真厉害，一下子就翻了一倍，运气太好了吧！”
　　对方落魄已久，听到这声恭维，再一看是个极漂亮的公子哥，顿时心情舒爽:“哈哈，也就一般一般。”
　　“哎呀，兄台怎么能妄自菲薄呢，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付长荀继续捧他，“老兄你绝对是太谦虚了。我们相逢有缘，在下刚来此处，能否劳你帮我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啊？”
　　落魄公子被他吹捧得飘飘欲仙，当即答应:“没问题。”
　　他拍着胸脯保证:“我在这元京城中住了二十多年，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
　　目的达到，付长荀趁热打铁:“那太好了，你帮我推荐推荐。”
　　落魄公子拱了拱手:“在下程恩，不知贤弟贵姓啊？”
　　付长荀学着他的样子作了个揖:“免贵姓付，多谢程兄。”
　　程恩把自己的钱袋收好，郑重其事地说:“外地人来元京，必到之处便是将军台。这是陛下特意为将军所修建，百姓可以在上面祈福叩拜，保佑我恒朝国运昌顺，愿大将军驻守边疆，护我朝战事太平。”
　　“哦？陛下给将军修的？”付长荀立即竖起耳朵，感觉这里有线索。
　　程恩一脸讳莫如深:“广而宣之的是这样，但传言可不是。”
　　付长荀配合地露出好奇之色:“哦？”
　　程恩低声道:“传言说，其实将军台是为前一任将军设立的……”
　　两人找了个僻静之处，足足聊了半个时辰，付长荀引导着这位落魄公子，几乎把京城的大事了解了个遍。
　　这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NPC……
　　他最喜欢了。
　　临走前，他特意朝冬恣一挥手，后者便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走了过来。
　　“冬兄，这位程公子为我们介绍了许多，劳烦付些报酬。”
　　付长荀两袖清风、钱袋空空，自然要靠冬恣赚钱。
　　虽然感觉自己被白嫖了，但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冬恣莫名觉得，这样养一只付长荀，很有成就感。
　　“好。”
　　他温柔地回答阿荀，随即冷冷地掏出半两银子扔给了程恩。


第16章 此将军，非彼将军
　　程恩后背一凉，接过银子，向付长荀作了揖便飞快地跑了。
　　付长荀无奈地问:“你吓一个NPC干嘛？”
　　冬恣硬邦邦道:“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付长荀笑道，“弄了多少钱来？”
　　冬恣把一整个钱袋都放在他手里，后者掂了掂，惊叹道:“哇，这得有十几两吧，阿恣，你真厉害！”
　　这语气与他假意恭维程恩时截然相反，可惜冬恣没有听到前者。
　　他只是耳根红了红，在赌场昏暗的环境下看得不分明。
　　“我就赌了大小，用异能做的，应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说。
　　“那就好。好了，我们快点离开这儿，据说赚得太多容易被赌场的人堵，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付长荀起身道，“阿恣，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冬恣:“不、不介意。”
　　他耳根更红了。
　　他们收获颇丰，出门时果然被赌坊雇的打手拦住了。
　　但几个不足一米八的打手对上一米九的冬恣……这场景属实有几分滑稽。
　　对方只得仰着头看他:“你们两个，懂不懂这里的规矩啊？”
　　付长荀从善如流地躲在冬恣身后，只从肩膀处露出两只眼睛。
　　冬恣则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用自己90的体力值摁了摁最前面那人的肩膀:“不懂，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吗？”
　　对方:“反、反正不能就这样走！”
　　冬恣又一拳打在门口的桅杆上，桅杆直接被打断了。
　　杀气四溢。
　　对方:“……”
　　这次踢到铁板了！
　　意识到这个人大概是块硬骨头后，打手们不得不放弃。
　　赌场老板给的工钱可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不过临了放个狠话倒是可以。
　　正当他们准备威胁一二时，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你们要对我弟弟做什么？先跟我说说？”
　　几人回头，只见一个长得十分正派的男人，啊不，壮士，正对他们怒目而视。
　　前有八尺有余的冬恣，后有十分雄壮、凶神恶煞的徐正义，打手们夹在中间，居然看上去有些像小鸡仔。——古代太容易营养不良了，这些看着威武的打手，也不过和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差不多身量。
　　他们不再犹豫，转身一哄而散。
　　徐正义把人吓跑了，这才松了口气，把挡在身后的晓晓重新抱了起来:“你们还好吧，没吃亏吧？”
　　两人都摇摇头。
　　徐正义放下心来:“有钱了么，我和晓晓找了家还不错的客栈。”
　　“有。”冬恣取了些银两交给他，后者便办理入住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付长荀和冬恣才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客栈房间。
　　两个给力的队友都在，徐正义一直紧绷的精神总算松了点，虚弱地问:“我们要怎么通关这个副本啊？”
　　付长荀只说:“你记得这个副本的要求吗？”
　　“将军的刀，听上去很直白。”徐正义抱着女儿道，“我们先去找将军，看他的刀是不是遗失了不就行了吗？”
　　付长荀摇头道:“方才我们看了冬恣的道具，上面说‘一见倾心江湖客’，又趁机打听了现在的将军姓甚名谁、年纪相貌，得知他是皇帝的亲信，还是个糙汉。”
　　徐正义还有些茫然。
　　付长荀接着说:“不是我歧视糙汉，但无论‘一见倾心’还是‘江湖客’，都和这位将军沾不着一丝关系啊。”
　　冬恣:“对，所以我怀疑，任务里的将军，可能并不是现在这位将军。”
　　徐正义没说话，徐晓先忍不住说:“爸爸你好笨啊，意思就是我们要找原来的将军，他可能已经死了！”
　　被女儿嫌弃笨之后，徐正义丝毫没生气，反倒乐颠颠地点点头:“晓晓真聪明。”
　　徐晓:“……哼。”
　　提出“此将军非彼将军”论点后，付长荀没有继续谈，而是换了个话题:“徐哥，其实……每个人的积分是不一样的。”
　　徐正义:“啊？”
　　他刚听懂将军的事，怎么又有这个什么积分要搞明白？
　　付长荀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瞒着你，抱歉，其实我们在上个副本，分别获得了50积分。”
　　徐正义怔了怔，随即一笑了之:“没事，你们谨慎点才更好。”
　　“你不介意就好。”付长荀道，“所以我猜测，积分的获得与我们在通关中做的贡献、了解的信息挂钩。”
　　他顿了顿，紧接着说:“徐哥，晓晓，现在知道的信息，请最先在我们四个当中/共享。”
　　徐正义和徐晓一大一小同步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之前从程恩口中得知，这个朝代名叫恒朝，开国不足十年，曾有位辅佐皇帝上位的女将军。我怀疑我们要找的正是这位女将军，但她已经失踪八年了。”
　　付长荀介绍道，“将军台或许是给她建的，可惜我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了，连她和皇帝究竟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从传单上倒是能猜出，大概是感情纠葛之类的。
　　“因此，我们需要和其他玩家一起行动。”
　　四人如是这般地商讨着，徐正义时不时严肃地点点头。
　　随后，他们离开客栈，寻了个方向，去找那位速度很快的玩家。
　　*
　　几个老玩家正聚在一处，忽然，异能为“疾行”的玩家再次回来了。
　　“那三个玩家过来找我们了！”他还是气喘吁吁，“他们好像弄到了钱，我们还要……和他们合作吗？”
　　老玩家中唯一的女性站了起来:“当然，先看看他们是怎么搞到的，如果是积分换的，那就离他们远点。”
　　只有真老实人才会选择用积分换钱。
　　这样的玩家他们不要。
　　“好嘞赵姐。”
　　疾行玩家转头又出去了，“赵姐”和另一名玩家对视一眼，进了破庙。
　　赵姐对新手玩家们道:“剩下的玩家也要来，大家千万不要有敌意，毕竟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华夏人。”
　　新玩家们:“当然当然！守望相助嘛，肯定要一起更安全。”
　　这时再进游戏的，基本都看过一两场直播了，明白游戏里有多危险。
　　赵姐笑笑，没再说话。


第17章 玩家博弈
　　付长荀等人很快被疾行玩家带了进来，介绍给众玩家。
　　破庙里的乞丐早就被他们赶走了，玩家们挤在一起看向他们。
　　一到庙里，赵姐便让所有人都暂时关闭了直播。
　　她伸手道:“你们好。”
　　徐正义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你好你好，终于找到组织了！”
　　赵姐有些尴尬:“哈哈，叫我赵姐就行，你们这是第几个游戏了，有几个老玩家啊？能不能说说异能？”
　　徐正义立刻按照之前商议出的话回答:“嗨，就我一个老玩家，第二场游戏。他俩都是新手，这小姑娘是我在这个副本刷新出的NPC闺女，特乖特懂事。”
　　他还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玩家欺负晓晓。
　　但赵姐立即眼前一亮，热情了点:“那是触发支线任务了吧！”
　　她看徐正义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不满，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那个，我的异能是力大无穷，应该能帮上你们的忙。”
　　徐正义转移话题道，“我这两个朋友也都挺聪明的。”
　　赵姐:“……行。”
　　她转头看到付长荀，愣了半天，想到疾行告诉自己的“有个人有蛊惑异能”，顿时心里大骂他智障。
　　什么蛊惑，明明是人家自己长得好看！
　　疾行真是脑子有毛病！
　　她语气更和缓了些——看在对方那张漂亮的脸的份上。
　　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她又道:“大家应该也不愿意说名字，我也不想知道，反正第一场游戏结束都要取昵称，干脆现在就介绍昵称吧。”
　　徐正义坦坦荡荡道:“叫我正义就行。”
　　“叫我医生就好。”付长荀柔弱道，“我是医学院的学生。”
　　冬恣指指自己:“次心。”
　　赵姐喷笑:“你这自称还真是……”
　　她笑着摇摇头，“那你们……弄到银子了吗，不会是用积分兑换的吧？”
　　徐正义悄悄看了付医生一眼，后者朝他微微摇头，他当即摆出一副疑惑的神色:“不是啊，还能用积分兑换吗？”
　　赵姐似乎是眼角抽搐了一下，摆摆手道:“没事，你再多看看游戏商城吧。”
　　“噢，谢谢啊。”徐正义老实地笑了笑，带着付长荀和冬恣，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混入了“新玩家”的队伍里。
　　“好，那我们人就到齐了，还剩下的那一个可能是孤狼型玩家，他不来找，我们也别热脸贴冷屁股。”赵姐说，“大家都畅所欲言，说一下关于这个副本的想法。”
　　新玩家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另一名老玩家便开始分析:“这才第一天，我们掌握的信息有限，那我就大胆的猜测一下。首先，将军是个苦命人，将军是个好命人，是不是意味着将军之前过得很苦，但是后来发生转折，过得好了？”
　　他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认可，且因为有了这个带头的，新人们渐渐不再拘谨，同样也加入了讨论。
　　“有道理。”
　　“将军要怎么接触啊？”
　　“先不说这个，我不理解的是将军为什么会把他的刀丢了？”
　　“对呀，我也感觉很奇怪，不都说武器是古代人的命么，他还能搞丢了……”
　　付长荀坐在冬恣身侧，显得有几分小鸟依人，他细声细气地说:“万一是丢在战场上，那也太难找了。”
　　旁边的玩家顿时惊恐万状:“……住口啊你个乌鸦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冬恣把人揽在怀里，惭愧道，“不好意思。”
　　付长荀一抬眼，眼眶都红了，楚楚可怜地望着那个玩家。
　　玩家:“……”
　　玩家目瞪口呆:“我靠！”这他妈是活生生的白莲花呀！
　　他立刻远离了这朵白莲花和白莲花的护花使者（冬恣:？）。
　　这也正是付长荀的目的。
　　他和冬恣的四周像是多了一条真空带，新老玩家都离得远远的，徐晓自然也同样被隔开了。
　　赵姐又道:“好了，二胡，你和疾行先去外面抓个人来问问，不要搞出太大动静，咱们不能一直躲躲藏藏。”
　　“二胡”应该也是昵称，老玩家中的一个便和疾行一起出去了。
　　付长荀轻轻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小黑，跟过去看看。”
　　黑猫:“呼噜呼噜。”
　　它蹭蹭付长荀的手指头，舔了舔爪子，避开人群，无声无息地追了上去。
　　派出去了两个老玩家，赵姐看着一屋子的“新人”，有些头疼地叫上另一个老玩家，又叫了徐正义出去。
　　她语重心长地对两人道:“有异能的只有我们几个，大家都照看着点。虽然新人可能会拖后腿，但毕竟都是华夏人。除此之外，在游戏里，对副本NPC不用太客气，他们毕竟不是我们自己人。”
　　徐正义张了张嘴，想到了自己女儿。
　　他虽有些犹疑，可最终也没有揭穿女儿的真实情况。
　　另一个老玩家则说:“管他们做什么，完不成任务都得死翘翘。”
　　他语气中戾气丛生，好像自己几天前不是新玩家一样。
　　赵姐皱了皱眉，不客气地说:“你如果是这样的想法，那还是去找那位孤狼玩家好了，这里不欢迎你。”
　　他们本来也是刚刚认识，没有要包容对方心态的义务。
　　老玩家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徐正义看气氛尴尬，打圆场道:“好啦，大家都是为了通关副本嘛……”
　　外面的老玩家闹得不愉快，里面的新玩家倒是挺热闹。
　　老玩家都不在，新玩家还不太了解游戏，仅限于从直播或朋友处打听来的消息。
　　一个女生忍不住问:“那个，你们看过这种解密类的直播吗？”
　　“我看过一个逃杀类的，一只怪物每天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追杀玩家，最后只活下来了三个。”旁边的男生沮丧道，“我在家宅了好几天，出门买趟菜就触发了游戏。”
　　另一个也说:“我也是，直播里的解密类副本都没看懂。”
　　女生:“谁不是呢，这种解密，看几百集柯南也派不上用场吧。”
　　大家又窸窸窣窣地说了起来，冬恣拉着付长荀退到墙角:“累了吗？先歇会儿吧。”
　　“嗯。”
　　付长荀弯起眼睛朝他笑。


第18章 “他、他死了！”
　　庙里的议论之声断断续续，时不时有人因游戏而精神崩溃。
　　他们还没真正经历，但这种性命被悬在刀尖上的感觉……已经足够恐怖。
　　不多时，前去探路的二胡和疾行当真提了个人回来，外面的三个老玩家立即跟着进来，关了庙门。
　　“这人都快晚上了还在外面晃悠，我就顺手把他带回来了。”
　　二胡坦然道，“咱们先问问他吧，看他知道多少内情。”
　　付长荀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倒霉蛋赫然是前不久被自己问过一遍的程恩。
　　付长荀:“……”
　　冬恣:“……”
　　他俩相当默契、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避免被他看到。
　　程恩早就被堵住了嘴，本被抓过来时还在张牙舞爪地挣扎，现在看到一屋子的人，顿时不敢动弹了——十几个人欸，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打得过？
　　还是另想他法，先拖住这些人再说。
　　赵姐便问:“你叫什么，哪里人，对京城的秘闻了解多少？”
　　程恩本想编个假话，不料一扫视便注意到了角落的付长荀二人。
　　这还撒什么慌，肯定会被戳穿啊！话说付兄为什么也混在这些人当中？
　　程恩费解，由此怔了半晌。付长荀却已经发觉了自己暴露，与他对视片刻，暗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付兄一定是被这些人威胁了！
　　程恩恍然大悟，脑补自己英雄救美的壮举，心里也有了勇气，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等我出去报了官，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朝廷会把你们一网打尽！”
　　付长荀:“……”
　　都提醒他别说话……这人蠢的没边儿了，救不了了。
　　赵姐还没动作，一向最积极的二胡就一脚踢了上去，程恩没有防备，当即被踹翻在地，痛呼着爬不起来。
　　“算了，先别打。”赵姐扶额无奈道，“咱们跟古代人不是一个思路的，尤其是这些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她倒也没下狠手，让二胡把人绑好，扔到庙后面的林中自生自灭。
　　二胡还不理解:“一个NPC而已，杀了不就完了？”
　　赵姐:“多做多错，听我的就行了。”
　　二胡还有些愤懑不平，但也没有反驳，把程恩带出去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隐隐约约有些血腥味。
　　付长荀闻到些许，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赵姐给没有积分的新人发了银钱，让大家先分散行动、明天在这里集合。
　　她解释道:“集体行动目标太大了，获取的信息也很少，我建议大家三三组合，不要落单，尽量接触NPC。”
　　新人们怕是怕，却也都同意了。
　　——如果三人一队，那必定每队里会有一个老玩家。
　　“喵。”
　　就在这时，黑猫回来了。
　　它轻轻叫了一声，避开所有人的视野，趴在庙外的墙上。
　　冬恣哪怕坐着身量也很高，只有他看到了黑猫，出门时对付长荀耳语几句，后者便假装很惊喜地喊:“哇，有只小猫！”
　　玩家们纷纷侧目，对他在游戏中如此心大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付长荀维持着笨蛋花瓶的人设，开开心心伸手去摸猫。
　　同时低声道:“小黑，跑到庙后面去，然后把我引过去。”
　　黑猫:“……喵嗷。”
　　知道了，怎么还要演戏啊……
　　随后，它喵喵叫了两声，迅速从付长荀手底下钻出去，跑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又停下，回头轻轻叫了声。
　　——人类，来呀。
　　新玩家中活泼点的那个女生惊讶不已，忍不住捂住了嘴:“这小猫也太会钓了吧，如果不是游戏，我可能就过去摸它了。副本中的猫咪也这么智能吗？”
　　同伴也可惜道:“为什么这里是副本呀，我也早就想养一只小猫了。”
　　旁边的男生连忙挡住她们:“千万别过去，万一是什么猫妖……”
　　“他过去了！”
　　玩家们看着付长荀追上去，还想去拦，但冬恣已经比他们更快地追了过去，徐正义也抱着晓晓跟上，四人眨眼间就不见了。
　　玩家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前，赵姐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别管，自己的生死他们自己负责。”
　　付长荀追着黑猫跑进林子里，好奇和欣喜的神色褪去。
　　黑猫已经跑到一堆落叶旁，冲他叫了几声，作势要刨开。
　　冬恣上前替它拨开了落叶堆。
　　下面的场景一露出来，徐正义大骂一声，就猛然捂住晓晓的眼睛，不让她看了:“我靠……神经病吧！”
　　底下赫然是程恩的尸体，他面色惶恐，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死。显然，“二胡”把他带到这里，并没有按照赵姐说的让他自生自灭，而是直接杀了他——毕竟在他眼里，这个NPC是个不稳定因素。
　　付长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让他入土为安吧。”
　　他没想到程恩真的会死，本想趁机把他救出来，顺便再敲诈一些信息的……
　　可是人死了。
　　冬恣走到他旁边，轻轻道:“不怪你，阿荀，你没有做错什么。”
　　付长荀:“……嗯，谢谢。”
　　三个大人动手，挖了个浅坑，把尸体埋了进去。
　　晓晓围观全程，从草丛里摘了几朵花，放在小土包前，认真叮嘱道:“哥哥，下次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啦。”
　　大人以为她不明白，其实她什么都懂。
　　黑猫“喵”了一句，在徐晓旁边转悠几圈，蹭了蹭她的脚腕。
　　*
　　虽说让大家自由行动，找NPC问线索，但付长荀早就提前做完了。因此四人和其他人不同，回到客栈直接吃饭休息了。
　　这一夜，除了徐正义因见到死人而辗转反侧外，其他三个都睡得很好。
　　次日起床，徐正义顶着两只大黑眼圈，跟某种珍稀动物似的。
　　四人又商议半晌，确认了今天有哪些事要做，哪些事不能做，便一同出门，去破庙和其他玩家汇合。
　　刚到门口，就看见众人都站在门外。
　　“怎么大家都不进去啊？”
　　徐正义正准备拨开人群进去看看，就听一声骇人的大喊。
　　“啊！！”疾行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破庙。
　　众人只见他脸色发青:“二胡……”
　　“他、他死了！”


第19章 禁止……杀死无辜NPC
　　二胡死在了庙里。
　　他来得最早，但一进门就没再出来，疾行进去查看……
　　于是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赵姐连忙稳住他:“怎么回事，二胡死了？你看到他的尸体了？”
　　疾行恐惧道:“对！他就在里面，我还以为他睡着了，上手一摸——他已经凉了！身体都僵硬了！死了！”
　　他的话语序颠倒、描述混乱，但神色中的惊恐不加掩饰，显然被死人吓得够呛。
　　他上个游戏并没有直面过队友的死亡，更何况还是死状凄惨的“朋友”。
　　之前的计划并没有这一出，徐正义谨慎地看了付医生一眼，后者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不用行动。
　　赵姐拍了拍疾行的肩膀:“冷静，稳定san值，不要怕。”
　　她之前在新手副本时，就已经见过好几个队友死去，自己因为足够镇定才活了下来，在这个副本中还顺利集齐了四个老玩家，成了玩家们的领头人。
　　她转头安抚道:“大家不要慌，否则会更加被动，我们先进去看看。”
　　众人像小鸡仔似的跟在她身后，你推我搡地进了破庙。
　　二胡的尸体被摆在庙正中央，死状倒是很安详，只有腹部的贯穿伤是致命伤。
　　但诡异的是，他的血流了一地，人却没有挣扎的痕迹。
　　要知道，一刀致命的情况下，人死了，不会有这么多血再流出。
　　而假设一刀没致命，人还有意识，绝不可能毫无动静。
　　而且……付长荀注意到，庙中有许多尘土，昨天他们来时踩得满地都是脚印，今天，那些脚印依旧都在，却没有径直通向尸体身边的脚印，除了疾行的。
　　这就很奇怪了。
　　副本中，最有可能杀死玩家的，是什么？
　　不是NPC，不是玩家，是为了阻止玩家完成任务而专门派来的“鬼”。
　　可二胡——
　　他做了什么，触发了这只“鬼”设定的死亡条件呢？
　　赵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神色严肃地检查了二胡的尸体，起身问:“有人知道昨天他解散之后去哪儿了吗？”
　　“五个老玩家分别带着两到三个新人，二胡带的是谁？”
　　昨天那个活泼的女生和她同伴慢慢举起了手:“是我们。”
　　她们不安道:“昨天完全没有异常，今天早上，二胡大哥说要提前过来，我们走的慢了些，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
　　女生的声音颤颤巍巍，显然怕极了。
　　庙中一片安静。
　　“我想起来了！”这种静得可怕的情形下，付长荀忽然拍拍手，“昨天那个NPC，好像被二胡杀掉了！”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的位置，当事人却立即躲在冬恣身后，小白花似的瑟瑟发抖起来。
　　赵姐终于再次注意到这个长得分外漂亮的青年，她放柔了语气问:“真的吗？”
　　付长荀低着头，拽着冬恣的衣角:“真的，不信你问徐大哥！”
　　徐正义突然被cue，呆了片刻后立即点头:“我们昨天在林子里看到了NPC的尸体，想必是被、咳，被二胡杀的……我们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和二胡的死可能有一定的关系。”
　　他的话石破天惊，赵姐顿时明白了:“杀死NPC的后果吗……”
　　因为老玩家的意外死去，新人们忍不住又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有异能的老玩家都会被杀，那我们……”
　　“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
　　“别慌别慌。”
　　赵姐走到大家面前，“二胡的异能是辅助型，他被杀也算正常，接下来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单独行动了。”
　　她的声音很有信服力，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不再自暴自弃了。
　　赵姐又嘱咐道:“看来NPC是不能伤害的，我们尽量避免……”
　　她已经迅速从队友死亡的惊惧中脱离出来，冷静客观地叮嘱着玩家们。
　　徐正义此前一直稀里糊涂，直到听见“不要伤害NPC”，才骤然回头:
　　“所以，晓晓……”
　　付长荀笑笑:“徐哥，我猜测这个游戏对我们的恶意很大，所以杀死或伤害NPC的举动，也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让他们以为晓晓也是NPC，相当于给她加了一层保障。”
　　“我懂了。”徐正义极小声道。
　　徐晓也跟着小小声:“谢谢医生哥哥，我会好好演的。”
　　她的轻微抑郁，在这时反而为她的NPC伪装多了一份可信度。
　　赵姐和众玩家讲完，又问了消息进展，有些愁眉苦脸。
　　完全没有进展啊！
　　昨夜大多数人不敢外出，只有自己和那个老玩家出去过，但后者始终仇视玩家，神色阴郁，不肯透露。
　　“庙里是不能待了，我们自由活动到中午，在街口的茶摊集合吧。”
　　她只好这样分配工作下去，“能打听多少打听多少。”
　　玩家们此番有了紧迫感，倒是真的开始四处探听京城关于“将军”的消息了。
　　徐正义带着两位装萌新的朋友前往街区，几人正谈论着计划，付长荀便陡然停步，抓住冬恣的手:“拦住他！”
　　后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赫然看到“程恩”正走在他们前面！
　　三人立即上前，共同拦住了他。
　　“程恩？你还活着？”
　　“程恩”诧异地望着他们，眼神全里是陌生的警惕:“你们是谁啊？”
　　付长荀愣住，回头和冬恣对视一眼，才问:“你不叫程恩？”
　　“我是啊，但是我不认识你们。”
　　诡异的情况下，冬恣忽然拉住付长荀的手，对程恩道:“抱歉，我们之前见过一次，聊过天，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所以……我们也不便打扰，实在抱歉。”
　　“哦，是这样吗——我要赶紧回家了，我不能一个人出门。告辞！”
　　程恩依旧警惕，紧紧攥着自己的钱袋，飞也似地走了。
　　他走后，四人在原地等了片刻。
　　付长荀分析道:“或许NPC是重复利用的，他死之后，数据清空，不记得我们，但很快又被游戏投入了第二波使用。”
　　晓晓却忽然坚持道:“不对，哥哥，他记得我说的话。”
　　——不能一个人独自出门。


第20章 将军台
　　这是他们埋葬程恩尸体时，徐晓对尸体所说的话。
　　可现在的“程恩”居然还记得。
　　“或许吧。”
　　付长荀看着“程恩”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游戏的清扫、重置应该不算彻底，他的数据还在也说不定。”
　　徐正义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就比如那只新手副本里的黑猫，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需要明白。
　　“说回副本。”付长荀把对游戏的探究欲暂时压下，“我们既然比他们提前得知前任将军的信息，自然不能落下。徐哥，你和晓晓先打听，我和阿恣去将军台看看。”
　　徐正义点点头，又抱起女儿，去替他们遮掩行踪。
　　冬恣则与付长荀一同前往将军台。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地汹涌而来，而围观这场直播的人类也增加到了数万人次。
　　[他们发现了这个bug！游戏的架构师呢，出来聊聊！］
　　[架构师和程序员要加班了，太惨了，这个玩家很敏锐嘛。]
　　[哈哈哈，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上面的，你是被人类文学荼毒了吧？]
　　[不，我并不认可这几个低维生物的粗劣行为，他们不可能通关！]
　　[哦是吗，我也不认可你呢，或者你也想做我的玩偶吗？]
　　[吵起来了哈哈哈，吵得热烈一点哈哈哈！]
　　[……]
　　人类观众同样在议论纷纷，持悲观主义的认为既然已经有人死亡，那后面的也无法避免，只会一个个死去。
　　持乐观主义的则认为，已经调查到前任将军这里，就应该很顺利了。
　　在一栋居民楼前，邱毅与队友们坐在大爷们下棋的石墩上，望着光幕上的直播。
　　看到这里，他回头道:“我还是坚持觉得他们应该加入特别办。你们就看，这提前保护小姑娘的敏锐度，这随便抓个NPC就是bug的幸运值，难道还不够吗？”
　　他对面的女人点点头，声音沉稳道:“我同意，跟票。”
　　“我也同意，咱们特别办还缺个会演的，还缺个能打的。”
　　“靠，你这么一说，咱们啥都缺啊……”
　　队友们苦中作乐。
　　邱毅又道:“他们那个叫正义的队友，咱们也争取一下，这人虽然异能不太强，但人不错，重点是他有个女儿。”
　　有孩子，就有牵挂，也就不会轻易崩溃、能坚持下去。
　　正看着光幕，只见付长荀二人已经循着路线来到了将军台前。
　　将军台修得很大很宏伟，甚至堪比皇室大典用的祭坛，只是后者仅供皇家使用，前者却是随便一个平民乞丐都能上去走一遭。
　　付长荀抬步走了几阶，下意识地摸了摸两侧的栏杆。
　　冬恣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看都没看就问他:“发现了什么？”
　　付长荀指着台阶与栏杆:“你瞧。地面整块大理石，死贵死贵。配的却是普通甚至劣质材料的石栏杆。这很不正常吧！”
　　他回过头，冬恣也立即明白过来:“将军台是皇帝督建的，古代的石匠不敢欺瞒皇帝……”
　　“也就是说，皇帝心中有鬼。要么就十分厌恶这位前将军，但碍于面子，又不得不用大理石修将军台。”付长荀蹲下身，抚摸着地面，“所以他只能偷偷用劣质栏杆，来表示自己对这位将军的不满。”
　　这位前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皇帝又畏又恨？
　　冬恣蹲在旁边，但一打眼望过去，他几乎把付长荀完全遮住了。
　　蹲着的冬恣，不弱小，不可怜，不无助，但超大只。
　　付长荀摸过了满是尘土的大理石面，手上沾了一层灰尘，他本人不怎么在意，冬恣倒是连忙用衣角给他擦了。
　　“所以我们要找皇帝问吗？”
　　“我倒是想找，可咱们怎么可能见到皇宫里的皇帝？”
　　付长荀叹了口气，起身拍拍手，“再看看这里有什么线索吧，实在不行，雇几个刺客把皇帝绑架出来好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刺客都是NPC，NPC杀死NPC就与我们无关了。”
　　超大只的冬恣沉吟:“唔，有道理。”
　　付长荀蹲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时有些眼前发黑，被冬恣扶了一把才站稳。
　　刚缓过来，一抬头，他便和赵姐复杂的目光相对上了。
　　付长荀:“……”
　　冬恣:“……”
　　赵姐:“……你们这是发现线索了么？”
　　“咳，算是吧。”付长荀把猫塞回袖子里，有些不好意思。
　　他习惯性地往冬恣身后缩，被赵姐瞪了一眼后才略尴尬地重新站回来:“赵姐，你也查到这儿了吗？”
　　赵姐:“是啊，将军还是很容易打听的。不过你们两个很可疑啊。”
　　“昨天你们是跟着那只猫找到的NPC尸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满脸怀疑道，“你们真的没有遇到其他事？”
　　付长荀顾左右而言他:“要不你先说，你从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姐想了想:“也就在你说‘怎么可能见到皇宫里的皇帝’的时候吧。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不是新玩家了。”
　　付长荀讪讪一笑:“不谈这个。我们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将军的消息，你查到没？任务指示的并不是现在的，而是前一任、帮皇帝打下来这个王朝的将军。”
　　得到这个线索，赵姐也顾不上打听他是不是新玩家的事了，连忙问:“消息属实吗？”
　　线索既然已经找到、并分享给队友了，那告诉其他玩家也没什么。
　　付长荀戳了戳冬恣，示意后者将线索全盘告知她。
　　他们隐去道具传单的作用，提出可能是“情杀”这一猜测。
　　赵姐果然完全顾不上质问了。
　　耶，萌混过关！
　　“所以，我们可能还真要按你说的，把皇帝抢出来问？”
　　她头脑风暴了几个方案，又一一否定，最后发现付长荀说的居然是最合适的。
　　是歪打正着，还是大智若愚？
　　总之，赵姐是不敢小瞧这对男男组合了，连看上去是个莽夫的徐正义，她都不能再以寻常眼光看待。
　　“嘘。”
　　付长荀忽然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们朝左边看。


第21章 清新绿茶&倔强小花
　　左边正是将军台的“祭台”，百姓偶有过来，在此处求神拜佛。
　　一个女人就在那里。
　　那女人放下一捧山野间随处可见的花，并未跪在蒲团上拜一拜，而是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她有什么问题？”赵姐压低声音，朝付长荀疑惑道。
　　付长荀扬了扬下巴:“她和别人不一样，对将军台没有敬畏。”
　　——将军台因是皇帝督建，百姓前来祭拜时多有恭敬。她虽然前来献花，却怀念有余而恭谨不足，与其说是祈祷，更像是祭奠，可与将军台有关的死人……
　　应该只有前任将军了罢。
　　这倒也能说得通，她或许正是前任将军的故人。
　　“跟上她吗？”
　　冬恣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她很警惕，想必问不出什么线索。”
　　付长荀：“先跟上，看看她住在哪里，是否真如我们所想与前将军有关。”
　　赵姐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接下来的行动决定好了，自己插不上话不说，反而仿佛被完全排斥在外了。
　　她忍不住道:“就这样？你们不需要我、或者其他玩家帮忙？”
　　冬恣不解:“那你能帮上什么忙？”
　　赵姐抹了把脸，朝他们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吧，其实很弱，是入别人的梦，仅限五分钟。”
　　付长荀心中一动，轻声道:“那太好了啊，姐，你今晚就能入她的梦呀。”
　　赵姐:“……我都知道你不弱了，不用再装了。”
　　付长荀:“……”
　　付长荀捂脸:“咳，不好意思，习惯了，有点难改。”
　　赵姐:“那我和你们一起？”
　　付长荀没答应，先左右看了一遭，问:“你带的那些新人呢？”
　　“交给疾行了，将军台的线索是我们共同发现的，他提议让我来这边探查，他自己可以照顾新手们。”
　　说罢，她神色诡异地看向这两个装萌新的老玩家，似乎在谴责他们逃避干活。
　　付长荀:“姐，我这不是怕老玩家搞内讧吗，你别在意哈。”
　　“还有……这件事暂时保密。”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赵姐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不拆穿他们。
　　付长荀把目光转移回将军台上。
　　冬恣朝他低咳两声，只见那女子已经走下了坛去，三人便追了过去。
　　女人十分谨慎，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意了。她虽未一步三回头，却走的都是人流密集的集市，稍一不留神就会跟丢。好在冬恣个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始终锁定着她。
　　行至人稀处，冬恣不方便再跟下去，就换了付长荀和赵姐，两人交替着盯着她，直到她进到了一条深巷。
　　这种巷子里大多是在京城买不起房、没有房地契的人。
　　他们在京城有工作，或是帮工或是摊贩，挣钱不多，只能赁居在此。
　　也就是租房住。
　　“她……不像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付长荀停下脚步，困惑地自言自语道，“她穿得甚至有点富贵呢。”
　　赵姐:“那这里不是她家？”
　　冬恣记下了位置，道:“晚上再来入梦，现在该回去茶摊集合了。”
　　其余两人抬头一看，日头果然已经升得很高，临近晌午。
　　付长荀打了个哈欠:“正好，我饿了。”
　　“……”赵姐道，“好。”
　　三人同行，到茶摊时，其余人已经提前在桌边坐好了。
　　徐正义见到赵姐和她们一起，肉眼可见得有些紧张。
　　付长荀朝他轻轻摇头，表示没关系，徐正义才放下心。
　　“赵姐，我们知道将军叫什么了，刚刚打听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一名新玩家兴冲冲站起身，邀功似的道。
　　赵姐瞥了眼付长荀与冬恣二人，摆摆手:“用不着了，咱们的任务目标不是现在这个将军，是原来的将军。”
　　兴高采烈的玩家:“啊？”
　　徐正义也憋不住发问:“付、咳咳，医生，你们是去哪儿啦？”
　　付长荀娇弱道:“赵姐在路上遇到我们，就带我们以前到将军台看了，在那边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疾行打断了他:“等等，你们不是应该和老玩家一起行动吗，为什么要擅自脱离集体？”
　　冬恣顿时预感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付长荀戏瘾爆发，眼眶顿时滚满了泪珠:“对、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会拖累大家……”
　　疾行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道:“你这样万一导致什么后果怎么办？”
　　付长荀的神情陡然一变，从清新绿茶变成了倔强小花。
　　他睁大眼睛，一幅被吓到的样子:“怎么会啊！我不会连累你们的！虽然我很弱，但是我也能保护你们！”
　　疾行:“……”
　　这特么还真是天生地长的小白花！
　　之前新玩家们提到这个“医生”时，都是一脸惨不忍睹的神色，他还觉得奇怪呢。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一个看上去空有外表的貌美花瓶，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动作，也是能对正常人造成成吨伤害的。
　　付长荀还没玩够，拉拉冬恣，后者相当配合地站出来，努力露出“邪魅狂狷”的表情:“你害他哭了，我们打一架。”
　　疾行爆了粗口:“你有毛病吧！”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呜呜呜……”付长荀假哭起来。
　　赵姐看他又行云流水般恢复了小绿茶的伪装，不禁心中惊叹，只是并未表露出来——既然已经和这位看上去像大佬的戏精结成了联盟，那就不能出卖人家。
　　“好了好了。”
　　她干咳一声，“对，我们找到了一位关键人物，今晚去她家里查找线索，或许会有危险，不强求大家去。”
　　疾行连忙道:“那我去，我肯定去！”
　　他才不要继续留在这里，看小白花冲自己掉眼泪啊！
　　“我……我也去。”
　　付白花抽抽搭搭地说，“我肯定能帮上忙的，绝不拖后腿，呜……”
　　不知道他本来面目的新老玩家:“……”
　　靠，小美人哭哭看着还挺让人心疼的——只要他不说话。
　　知道他真实面目的冬恣、徐家父女和赵姐:“……”
　　靠，真能演。


第22章 入梦
　　付长荀又演了这么一出，更加奠定了他花瓶的定位。
　　虽然疾行坚决反对，但赵姐还是坚持带上了这两位戏精。
　　徐正义自然一并前往。
　　下午，留下的阴沉老玩家带领余下的玩家探寻前将军的消息去了。
　　“我的异能类似于进入梦境，不过会更倾向于挖掘梦境主人深刻的回忆，正好在这种信息匮乏的副本里使用。”
　　赵姐对决心行动的四人——徐晓乱入——道，“时限五分钟，我们需要尽快寻找线索。”
　　任务时限九天，现在是第二天，他们还只有一点头绪。
　　不够。
　　等到入夜，五人悄悄来到了那女子家所在的巷口。
　　冬恣道:“就是这里，左手边第三家。”
　　虽然白天来踩过点，但对冬付二人极度怀疑的疾行十分不放心。他用异能飞快地潜进去查探，确认正房中只有一个女人后，才回来叫大家潜进去。
　　夜色遮掩下，几道人影越过围墙，落在狭窄的院落中。
　　“她睡着了吗？”赵姐用气声问，“睡着的话，不用进去，距离在十米之内就可以。”
　　疾行肯定地点头:“我看过了，房主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那好，我试试。”赵姐把五人聚集在自己身边，手指尖冒出一条光线，晃晃悠悠地穿过窗户钻入了房间里。
　　“……入梦！”
　　*
　　付长荀睁开眼睛，循着自己的意识飘到梦境上空，游荡许久才找到梦的主人。
　　她笑靥如花，正倚在桌上，对一个白面书生暗送秋波。
　　这是……女人更年轻一些的样子。
　　她比副本中的样子更漂亮，声音也轻柔妩媚极了:“郎君，你怎么不敢看我？是奴家长得不好看么？”
　　书生脸色涨红。
　　他臊得不敢抬头，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姑娘貌若天仙，我、我不敢唐突。”
　　“那……倘若我允许你唐突一二呢？”女人贴得更近了。
　　书生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和女人的笑声勾引得神魂颠倒，眼睛直愣愣地说:“我、我，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自然……”
　　看他这么轻易上钩，女人反而觉得甚是没意思。
　　“罢了，天色已晚，我该回了。”
　　她毫不留情地丢下书生，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轻飘飘离去。
　　女人的兴趣就在于此。他们混江湖的自然和闺中小姐不同，她从来不在意什么名节，往往闲了就去调戏几个俏郎君，看对眼了或许还能做个露水姻缘。
　　场景模糊又清晰，瞬间便转了场，已是女人到家时。
　　她刚进门，便看见妹妹抱着刀，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
　　“云清？”
　　少女并未听到她的声音。
　　直到女人笑嘻嘻道:“那呆子是个没趣的，难道你还真喜欢上了不成？”
　　少女回过神，却没反驳，呐呐道:“可是云荷，你自己也天天出去找人，还管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啊……”
　　云荷皱起眉头:“那怎能相提并论，姐姐我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什么男人好什么男人不好，你今年才十六，懂个甚！”
　　云清丝毫没被她的话带偏:“你十六的时候，和现在差不多。”
　　姐妹俩争吵一番，云清抱着刀走了，云荷却留在原地。
　　她风情万种的眼眸里充满担忧。
　　“阿清，别陷太深啊。”
　　付长荀还想再看那位“云清”一眼，画面却再次模糊了。
　　五分钟时间到了。
　　*
　　赵姐喘了口气，同时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人入梦，非常消耗异能。
　　徐正义立刻扶住她，让她靠着墙休息。
　　“前将军叫云清，里面这位是她姐姐？”他望向队友们。
　　冬恣点头:“应该没错，我们很幸运，一找就找了个关键NPC。”
　　赵姐恢复了点:“是啊，多亏了你们。话说，梦境里云清喜欢的‘呆子’是谁？前将军的八卦去哪打听啊，人都死了八年了——等等，那些NPC只说她失踪了，但没说她死了，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活着？”
　　冬恣却打破了她的希冀:“可能性很小，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种开国将军倘若没有身居高位，那只可能是死了。”
　　赵姐叹了口气:“我也就是想想。”
　　几人静了静。
　　“是皇帝。”付长荀沉默片刻，道，“皇帝修建的将军台，哪怕他不是这个‘呆子’，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瞒下了冬恣传单上的提示“一见倾心江湖客，最是无情帝王家”。
　　结合梦境中的故事，再加上这一句词，前将军云清与当朝皇帝的故事……不用猜，已经展现在眼前了。
　　赵姐点头:“我也这么想，反正都要去找他一趟的。”
　　“总之，今晚收获不错。”
　　副本背景终于补齐了，疾行很振奋:“太好了，我们现在去哪？”
　　他过于激动，声音不小心拔高了些，房内顿时亮起灯。
　　众人吓了一跳。
　　里面影影绰绰地露出女人的影子:“来者是客，几位怎么不进来说话？”
　　玩家们一动不动，眼神却交流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被发现了，赵姐付医生小冬，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随机应变吧……”
　　“她动了，她坐起来了啊啊，我们要不要跑？”疾行已经抬起脚，就等赵姐一发话，立刻用异能逃跑了。
　　赵姐却在不甚清晰的月光中看到了付长荀镇定的侧脸，她心神急转，狠狠心，咬咬牙道:“不，我们再等等。”
　　副本外，观看这场直播的观众都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怎么还不跑啊，快跑啊！]
　　[哎？怎么我也能在上面发弹幕了？我是个人类而且还没有进入过游戏，怎么回事啊，还有人可以吗？]
　　[我也可以了！集中精力想自己想说的话，就能具象化到上面了！]
　　[原来如此，神奇。]
　　[所以他们为什么还站着不动啊，里面的明显是个boss！]
　　[不一定吧，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哦，低维的人类可真傻，我都懒得和他们解释了。]
　　[卧槽卧槽，刚刚飘过去的那个弹幕是高维生物发的吗，好吓人呐，也就是说，他们也能看到咱们在说什么？]
　　[嘻嘻，当然。]


第23章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弹幕上顿时刷满“惊恐”的表情。
　　高维生物们哈哈大笑，对人类的情绪波动表示有趣。
　　副本中，云荷房间的女人影子已经站了起来，朝窗口靠近。
　　“云姑娘，冒昧前来拜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付长荀忽然道。
　　冬恣立即配合道:“请不要紧张，在下并无恶意。”
　　空口无凭，云荷自然不信:“几位深夜到访，不敲门、只翻墙，还站在我窗前……恕我直言，现在奴家完全可以报官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一字一顿，听上去很有威慑力。
　　疾行条件反射地想冲进去，赵姐用力拽回他:“冷静，NPC不能杀！”
　　疾行想到二胡的死法，顿时清醒了。
　　他不敢再动。
　　付长荀呼出一口气，又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云将军的生前事。”
　　“你是皇帝的人？”云荷声音一厉，冷冷道，“回去告诉他，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了，快滚！”
　　“不。”付长荀试探出了她对皇帝的态度，话风便立即变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是曾经被云将军救过的流民，始终对将军的死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打听到您的住所，等不及天亮便来了。”
　　别说云荷，几个玩家也被他的信口胡诌惊住了。
　　同十年，汝何秀？
　　云荷却愣了愣，声音放缓些许:“那你说，云将军怎么救的你？”
　　付长荀正欲再编一个，冬恣便抢在前面说:“将军救过的黎民百姓何止我们几个？我们不过是天南海北聚起来的，为了相同的目的才站在这里，向姑娘探寻。”
　　这话说得漂亮，颇有付长荀的胡说八道之风了。
　　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简称废话文学。
　　云荷显然没听过这个，被唬得一愣一愣，最终开口道:“请进。”
　　徐正义当即对付医生和冬恣竖起大拇指——牛啊兄弟！
　　付长荀淡然一笑。
　　众人如梦初醒，挨个进了屋。
　　赵姐拉着还有些懵逼的疾行进门，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现实中遇到“医生”，身为hr，非得把人招来不可！
　　太可惜了，怎么在游戏出现前没遇见这么个人呢。
　　——咳咳，职业病，职业病。
　　房间内摆设并不贵气，却透露着一种古朴的雅致感。
　　云荷已经梳洗完毕、披衣起床。见到足有六人进门时，她难免吃了一惊，不过还是遵从人设道:“请坐。”
　　玩家们各自找了位置来坐，等待这位重要NPC发布指令。
　　“你们想知道云清死亡的真相吗？”她道，“哪怕会因此付出性命？”
　　赵姐条件反射地看付长荀，后者却并不朝她动作，而是大包大揽道:“这是当然，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疾行:“……”
　　我是啊，我特别怕死啊！
　　可是他不敢说。
　　谁知道惹怒了这个NPC，会不会直接红血把他们都干掉？
　　“好！”云荷定定地看着他们，带着怀念的目光道，“既然如此，我便讲给你们听。”
　　“故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
　　十几年前，前朝皇帝昏庸无道，宠幸权宦，赋税极重，百姓苦不堪言。江湖上也受到了些波及，有不少门派干脆自立门户，占地称王，与朝廷对着干。
　　其中，以云家姐妹为首的刀客世家势力很大，占据朔北之地。
　　原本这样也能与朝廷相安无事，各自为政。然而，直到有一天，妹妹云清从外面带来了一个男人。
　　他自称恒北朔，对朝廷恨之入骨，特地前来寻求庇佑。
　　云荷觉得奇怪，但妹妹坚持要收留他，她只能同意。
　　没过多久，云清便坠入爱河了。
　　恒北朔高大俊美，又有着江湖侠客没有的沉稳气息，他主动求爱后，十六七岁的云清毅然决然地与他私定了终身。
　　刀客世家从此成为他的一把利刃，直指向风雨飘摇的朝廷。
　　云清始终陪伴左右，做了他的背后人、手中刀。
　　两年后，兵马齐备，他以“日后称帝便立云清为后”的条件，与世家谈妥，便反了。
　　恒北朔自立登基，大军一路向南前行，势如破竹般攻入京城。
　　斩杀宦官，幽囚前朝废帝……
　　他以雷霆手段平定了朝堂，并封云清为大将军。
　　*
　　“云清这傻丫头，还很高兴呢。”云荷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她早忘了，自古以来就有句俗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她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之后，恒北朔非但没有立她为后，还各种推三阻四，直到八年前将她叫进宫……”
　　“她就再也没能出来。”
　　云荷的叙述就到这里了。
　　赵姐听得入神，不禁气愤道:“皇帝卸磨杀驴，啊呸，过河拆桥啊？”
　　徐正义同仇敌忾:“渣滓，如果有人敢这么对我女儿，我非打死他不可！”
　　云荷一愣。
　　古代人毕竟有皇权为上的思想，还没人这么骂过皇帝。
　　不过骂得深得她意，连带着她看向这些人的目光都信任了不少，毕竟这样骂的绝对不是皇帝的人。
　　“妹妹进宫之后的事我并不知晓，后来皇帝便建了将军台。”
　　她叹了口气，“几位，我暂且信你们是为了阿清而来，希望你们真能查到些什么。”
　　云清时常入她的梦，却什么都不说，只悲伤地看着她。
　　云荷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哪怕在梦里也能感同身受，这才常年去往将军台查探，可惜始终没有发现线索。而这里是距离将军台最近的坊市，她便一直居住在此。
　　至于皇帝为什么没对她下杀手，云荷却是不清楚了。
　　付长荀点头:“云姑娘既然告诉我了，我们就定要查明真相的。”
　　得了他的担保，云荷才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妹妹。她当年也曾威名赫赫……”
　　从这位重要NPC身上得到了重要情报，六人终于离开这里。
　　疾行的眼神却滴溜溜地在他们身上转。
　　事到如今，要是再看不出来付冬两人是装的，那他就是傻子！
　　付长荀:“？”


第24章 “这游戏，从来就不公平。”
　　付长荀不理解地:“怎么？”
　　疾行:“没、没事。”
　　他看赵姐都有点怵他们俩，自己就更不敢说话了。
　　“别担心，我们只想完成任务，对你们不会构成威胁。”冬恣道。
　　疾行张了张嘴，但还是啥都没说——能被带着躺赢也挺好。
　　要是碰见真大佬，他恨不能抱大腿！
　　付长荀出门道:“回去吧，先把情况和大家说清楚。”毕竟情报已经被他们提前得到了，告诉别人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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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见识到了他的神奇cao作，一个个跟小鸡仔似的老老实实排在后面，跟着他悄悄地摸黑回客栈。
　　客栈里，剩余的六名玩家……不，只剩了五个人。
　　他们都眼睛通红，夹杂着愤怒与痛苦，有人已经在默默垂泪。
　　“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叫小利的玩家去哪了？”赵姐心里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性格较为活泼的女生一下子绷不住，大哭起来:“赵姐呜呜呜，是士兵……一群带武器的，他们来搜查，非要带小利走，小利不愿意，就被他们直接打死了！”
　　女生哭着哽咽道，“这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不公平！”
　　那些蛮不讲理的兵闯进来时，他们顾忌着对方是NPC，不敢动手，对方却丝毫没有忌惮，径直要把他们带走。
　　小利试图反抗，结果就是被兵油子们当场乱棍打死。
　　疾行闻言，愤而想冲出去给玩家报仇，但被赵姐一把拦下:“已经失去两个玩家了，你还想再搭上你自己？”
　　疾行愤怒至极，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颓唐地放弃。
　　女生已经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玩家小利是她现实中的朋友，她自然难以接受。
　　“别难过了。”
　　付长荀轻声道:“这个游戏……它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只是为了取悦某些生物而做，我们都是做戏的小丑。”
　　冬恣点头:“之后要小心了，副本中是随时可能丧命的。”
　　十三名玩家只剩十个——其实是十一个，晓晓装原住民装得很好——而真正的老玩家就占了半壁江山。
　　这也意味着副本并非简单级别，或许是更困难的类型。
　　赵姐没有反驳，而是刻意支持道:“没错，大家能抱团的抱团，尽量少惹NPC，问话也尽量找和蔼点的。”
　　剩余玩家无不连连点头。
　　女生虽然悲伤至极，但也明白，自己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观看直播的外场人类也都不免兔死狐悲，感伤不已。
　　[也许我过几天也会死在副本里……]
　　[我想我妈了呜呜，我不想进游戏，我就想普普通通活着！]
　　[谁不是呢。]
　　[算了，高维人还看着呢，咱们越难受他们就越高兴啊。]
　　[这些玩家一定要活到最后，通关副本！]
　　[什么啊！！并不是所有高维生物都是变态！我身为高维要澄清这一点！你们人类不要误解我们，变态的只是他们几个而已，这游戏也不是我们研发的……]
　　[用户涉及违规，已封号处理。]
　　[？？高维也封号？]
　　[他说啥了，我没看见，不会是什么游戏机密吧？]
　　[不敢说，不敢说……]
　　弹幕再次热闹起来，副本中，赵姐已经为玩家们介绍了现在所了解的故事背景。
　　“所以，这是一个渣男哄骗无知少女为他打天下，打完了还把人弄死了的故事吗？”女生从悲痛中缓过来，立即又有些愤怒，“这皇帝人品有问题吧！”
　　疾行听当事人说完了全程，此时赞同道:“肯定是人渣。”
　　赵姐点头:“就算他人品有问题，也是皇帝，我们的线索就在他那儿。”
　　女生坚定道:“那我们就必须要进到皇宫里，见到皇帝。”
　　“得想个办法。”付长荀托腮道，“乔装打扮混进去应该不会太难。”
　　“可是皇宫怎么进？如果被侍卫抓住，按这个副本的丧病程度，想必也会乱棍打死、甚至用上八大酷刑……”
　　徐正义忍不住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晓晓都看不下去，直接掐了他一下。
　　徐正义:“嘶——”
　　这一下够狠，他陡然清醒过来，发觉说这个属实不吉利。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幸亏晓晓提醒我了。”他笑道。
　　“晓晓？她不是NPC啊？”赵姐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是玩家？”
　　徐正义:“是啊……”
　　付长荀猛然咳嗽一下:“徐哥！”
　　徐正义还有些不解，挠头问:“怎么了医生，反正他们都知道了，告诉大家也没什么吧，晓晓不是NPC，是我亲女儿。”
　　付长荀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揭了马甲。
　　他心中的第六感却隐隐不安，有些说不出的焦虑。
　　无人发现，那个始终阴郁的老玩家悄悄翘起嘴角。
　　小女孩不是NPC啊。
　　那就没有用了，一个孩子……
　　“那太好了，正好，玩家就齐了。”赵姐识趣地没问他们为什么隐瞒，转而道，“那个……不介意的话，大家可以说一下异能或者道具。我们所有人都暂时关掉直播，这样就不会暴露自己，影响以后的游戏了。”
　　她以身作则地介绍了自己的异能，又拿出一瓶香水，这是她的道具，有轻微致幻作用。
　　疾行也跟着介绍了自己的道具键盘——不过没什么用。
　　剩下的阴郁老玩家则有“结网”的异能，道具是与之匹配的一捆细绳。
　　新人们大多有些准备，进游戏前手里攥了一些匕首之类的东西，最夸张的是那个女生，她带了沓符篆。
　　女生叫宁婉，她不太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妈妈去庙里求的……”
　　游戏降临，对很多人来说像极了末世，求神拜佛倒也能图个心安。
　　说到这个——
　　“我想到一个主意……”
　　付长荀踮起脚，凑近冬恣耳边，“你说我们这样行不行……”
　　冬恣一下子被他凑得这么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眼神不禁有些飘忽起来:“可、可以啊，我觉得挺好的。”
　　“听明白了？那你跟他们解释一遍吧。”付长荀放心道。
　　冬恣:“哦，好……啊？”
　　他没记住啊！


第25章 装神弄鬼
　　付长荀对冬恣的信任在这一刻有点动摇——当然很快又坚定起来。
　　他只是好奇，一向很靠谱的冬恣这次怎么掉链子了呢？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多想。
　　“医生，你想到什么了？”
　　赵姐的声音响起，付长荀回过头，只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俨然已经对他的想法抱以期待。
　　徐正义也道:“医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有想法吗？”
　　付长荀叹了口气。
　　既然都已经彻底暴露，且被众人给予厚望，那也没办法了。
　　“我的确是老玩家，异能是修改你们思想上的某些认知，不过现在还太弱，能修改的有限。”他说，“我在想，是否能用这个异能配合你们的道具……”
　　冬恣从神游和尴尬中回神，默契道:“引导皇帝告诉我们将军被埋葬在哪。”
　　“也对，将军的刀应该和将军埋在一起吧？”疾行插嘴道。
　　赵姐眼睛一亮:“这个异能实用多了，能不能让侍卫们以为我们是官员或者小厮，然后趁机进入宫里去？”
　　“难。”付长荀道，“认知修改的范围一广，效力就会弱。”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刚才的符篆，倒是让我有了一点思路。”
　　皇帝不是都喜欢装神弄鬼吗？
　　那就装一个给他看。
　　*
　　副本第四天。
　　元京街头，热闹非凡。
　　这热闹与平常的还不同，是由一个“算命先生”引起的。
　　他看上去长得平平无奇，还带着个女童，但却有种令人高攀不起的气质，连达官贵人风流才子都比不上。
　　这人正是徐正义，他心里虽然很怕，身上也冷汗涔涔，但按照付长荀教的，摆出自己作为现代人的傲气之后，竟神奇地安心了不少，也成功吸引到很多注意。
　　“咳，天象异变，流年不利，将以屋舍倾塌为开端！”
　　他庄重道，“为今之计，唯吾可解！”
　　女童跟着吟唱:“天象异变，流年不利，为今之计，唯吾可解……”
　　整个场面十分惊人，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或惊慌或好奇地看向他们。
　　徐正义紧接着道:“批卦算命，一人一次，今日只算两人。”
　　人群杂乱起来。
　　人群中的付长荀趁机问道:“大师，您看我的运势如何？”
　　徐正义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道:“公子，你前不久破了财，今日若再进赌场，马上又要破财，万万不可。”
　　付长荀夸张道:“大师怎知我前两日输了银子？果真是大师！”
　　他刻意地拙劣表演着，浮夸极了。百姓们看着他，不知究竟该不该信他，该不该询问算命先生。
　　此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一女子:“谁知道你和这算命的是否认识？算命的，你说说，我最近有什么桃花运么？”
　　女子的话正是大多数百姓的想法，或许这出头的公子是托呢。
　　但算命先生很快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姑娘，你的桃花运，不是一直藏在你身边么。”
　　女子面露讶然:“我身边？”
　　她自然就是赵姐，演的颇那么像回事，而被安排和她搭戏的新人玩家也十分自然地羞涩道:“是我，我早已心悦姑娘良久，不知可否去你家提亲……”
　　赵姐:“这……”
　　她捂住嘴惊讶道:“竟真是如此！”
　　古代人民自然不会想到这是一个连环托，形似聊天群诈骗，他们震惊过后，不少人都信了这位算命先生。
　　偏偏女童还在念唱:“天象异变，流年不利，为今之计，唯吾可解……”
　　顿时为这算命先生增添了一分神秘。
　　徐正义听女儿念完三遍，片刻不停，立即打了个手势。
　　随即，宁婉飞快丢出她的符篆。一阵白烟袅袅升起，四周顿时被烟雾笼罩，起到了烟雾弹的效果。
　　而疾行则用他提升到极致的异能，从人群中把父女二人带了出来。
　　等白烟散去，百姓们便看不见方才的算命先生和女童了。
　　“人呢？”
　　“老天，那位该不会是有些真本事吧，突然白雾四起……”
　　“少吓唬人！就是个变戏法的！”
　　“我已经报官了，看衙役官差们把他们抓住，还怎么散播谣言。”
　　“但是这样得罪算命先生，不合适吧？”
　　“你们说他方才说的是真的吗，屋舍倾塌，塌谁家的啊？”
　　“阿弥陀佛，不要塌我家的。”
　　“……”
　　人群议论纷纷，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徐正义早已躲回队友身边，后怕道:“如果官差真的来捉我们怎么办？”
　　宁婉的符篆已经回到手里，她扬了扬手道:“凉拌呗，大不了接着用道具，这道具一个副本能用五次呢，掩护我们逃走不成问题。”
　　付长荀则说:“放心，哪怕劫狱，阿恣也能把你劫出来。”
　　徐正义憨笑:“哈哈，我相信小冬。”
　　付长荀看着冬恣:“我也是。”
　　冬恣:“……嗯。”
　　他应声时，耳廓又有些发红，只是付长荀的目光已经移开，没有注意到。
　　他们按照计划火速赶往皇宫的方向，还没到正午，就抵达了宫墙外。这里距离皇城已经很近了，再近恐怕就会被禁卫军发现，大家便停了下来。
　　付长荀低头道:“晓晓，用你的道具吧，随便选一座大殿。”
　　徐晓点点头，拿出积木一个个堆起来，很快成型。她把积木塔放在地上。小女孩只轻轻一推，积木便瞬间坍塌，而就在同一时刻，不远处的宫殿也随之“轰隆隆”地分崩离析，径直塌了个彻底。
　　废墟中立即尖叫着冲出了一大群官员、太监和侍女。
　　“救驾啦——”
　　“不好了，陛下还在里面！”
　　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隔了半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只隔了一道宫墙，只听里面尖叫吵闹之声不绝。
　　赵姐咋舌:“不会吧，咱们这么会挑，专门找了皇帝在的宫殿？”
　　徐晓收好积木，看上去有点不开心。
　　她看着爸爸问:“会不会把人砸到了啊，那我算伤害NPC吗？”
　　徐正义也突然反应过来:“对啊，这会不会被游戏……”
　　“不会。”付长荀道，“我之前查探过，里面的木材大多是中空，砸不死人的。”
　　宫殿是前朝所建，前朝贪污腐败现象很多，以次充好、木材中空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倒也间接救了皇帝的命。
　　这是黑猫悄悄进去，在房梁上磨爪子的时候发现的。
　　赵姐等人:“你怎么知道？”
　　付长荀将黑猫收回了道具栏，抬眸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毕竟是隐私，不方便细问，赵姐便没有深究下去。
　　回客栈前，冬恣特意让徐正义打扮成之前算命先生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从大堂进入。
　　“皇帝会派人来的。”他说。
　　果不其然，玩家们返回客栈没多久，外面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咱家是宫里来的，你们这儿有没有住一位算命先生啊？”
　　只听一个尖利的嗓音问。
　　大约是客栈小二回答:“有的有的，公公您请跟我来！”
　　脚步声越发靠近，众玩家都躲在另一间客房，只有付长荀与冬恣留下，和徐正义父女二人静静等待。
　　门被太监撞开，趾高气昂道:“你就是那个大街上的算命先生？”
　　徐正义立即回答:“正是。”
　　“陛下有请，大师请随咱家来。”太监拖着阴柔的调子道。
　　徐正义一时紧张，不由自主地看着付长荀，但很快想起自己现在是个“世外高人”，不能退缩，便端起架子道:“既如此，老夫还有三位徒儿，他们需一并跟随。”
　　太监看着两个低着头的男人和一个女童，并不清楚这就是“托儿”，皱起眉头道:“那就一起进宫面圣吧。”
　　反正陛下身边守卫森严，哪怕是刺客都不必担心。
　　付长荀轻轻呼出一口气。
　　成功了。
　　他们与赵姐商议好了，一旦发出信号便立刻闯进宫来，在保证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尽量与他们汇合。
　　反正做完任务就走，到时候哪怕得罪NPC也不会出事了。
　　太监带着他们东绕西走，进了宫墙后，却不把他们带进御书房，而是找了一处僻静的宫殿，把几人留下。
　　“陛下已请国师进宫询问，几位还请暂时留在此处，不要走动。”
　　太监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四人在这处宫殿中，却完全不敢放松警惕，检查过门外没有偷听的人、屋顶火梁上没有暗卫后，才放下心。
　　这里虽然有点荒凉，但装潢也不差，很像专门待客之所。
　　“接下来怎么办？”
　　徐正义揪了揪故意染白的头发，发愁道，“把我们晾在这儿不管，晾上几天，咱们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付长荀摇头:“应该不会，皇帝自己在的宫殿倒塌，这时候正是他最害怕的时候，我们既然是‘预言’到这一场景的人，就不应该被抛之脑后，除非有……”
　　“等等，他说请国师。”他忽然脸色变了，转头问冬恣，“阿恣，你之前有打听到过这个国师吗，我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
　　冬恣也沉下脸:“没有，这个国师，在此之前，根本没人提过。”


第26章 国师
　　国师的出现，让他们的装神弄鬼计划暂时搁浅了一半。
　　既然是国师——
　　谁知道他有没有真才实学？
　　万一是个真国师，那他们这些冒牌的神棍必然暴露无疑。
　　很明显，皇帝的主要目的就是国师，他们这些街上的算命先生，只不过是皇帝听到风声后，顺便也带来看看。
　　“我还以为计划顺利，原来只成功了一小半。”付长荀随意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总得想个办法面圣……”
　　他抬眸望着窗外，一片落叶刚好悄然落下，被他随手接住。
　　冬恣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始终没有收回来。
　　到了晚上，四人依旧没有被传召。好在皇帝没忘了他们，得知算命先生还有三个徒弟后，赐下了御膳给他们。
　　徐正义很仙风道骨地与太监说:“谢过陛下为我徒儿赐膳食。”
　　等太监走后，他立刻不仙风也不道骨了，抱起晓晓放在凳子上，喜滋滋道:“晓晓，快吃，这可是早就失传几百年的御膳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尝到。”
　　徐晓其实并没有太重的口腹之欲，但为了给自家傻爸爸捧场，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嗯，爸爸也吃。”
　　“我女儿真懂事！”
　　徐正义沉浸在与乖巧闺女互动的快乐中，露出了女儿控特有的傻笑。
　　付长荀谨慎地叫小黑抓了只老鼠一样样试毒，确认安全后才招呼他们开吃。
　　黑猫则溜溜达达地叼着吃饱喝足的老鼠，躲到房外，竖起耳朵放哨，同时锋利的尖齿撕咬起来。
　　饭毕，徐晓困了，徐正义去哄她睡觉，便进了左侧厢房。
　　右边的厢房只有一张宽榻，刚够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躺着。
　　付长荀犹豫道:“……一起？”
　　可他是个gay啊。
　　冬恣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嗯，我去收拾下床铺。”
　　付长荀顿时感觉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毕竟高中同住三年，自己是gay，冬恣又不是，扭捏个什么劲？
　　这样一想，瞬间放松很多，那些别扭也烟消云散。
　　他翘着腿坐在凳子上，看着冬恣忙前忙后，忽然感觉对方很贤惠——相比于他一米九的身高，居然很有反差萌。
　　付长荀:“……”
　　他在想什么啊！都怪陆其，见过渣男以后，他现在看冬恣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不行不行，人家小冬是直的，gay绝对不可以碰直男！
　　胡思乱想之际，冬恣已经把被褥铺好，冲他招手:“快睡吧。”
　　付长荀有些心虚，应声点点头，便立即钻进了被窝，衣服都没脱。
　　“不会硌吗？”
　　一转身，就见冬恣拧着眉头凝重发问，“怎么不脱？”
　　付长荀打了个哈哈:“那个，这里是副本嘛，万一晚上发生点什么呢，穿着衣服好逃跑啊。话说咱们这运气绝了，前几天调查得过于顺利，一路下来，不到一半时间就知道了故事背景，结果现在反而卡住了。”
　　看冬恣听得认真，他深感不好意思，却只能硬着头皮东拉西扯:“只能希望我们的运气还没有用完吧。”
　　冬恣“嗯”了一声，似乎是困倦了。
　　付长荀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翻身努力入睡。
　　冬恣却悄悄睁开眼，在黑暗中描摹他的每一缕发丝。
　　半晌，他也轻轻叹了口气。
　　*
　　他们的运气没有用光。
　　次日，副本第五天。
　　一大清早，就有太监过来叫他们收拾干净，前去面圣，还意味深长地特意交代国师也在御书房。
　　付长荀强忍睡意，悄悄冲冬恣吐槽道:“这太监不怀好意啊。”
　　徐正义听不见，没办法捧哏，冬恣很自然地接过这一任务，低声道:“何以见得？”
　　付长荀立即道:“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先用国师吓一吓，到时候面圣，紧张的情况下犯错和出丑的几率更大呀。”
　　“这倒是。”冬恣由此略微担忧徐正义，“徐哥他行吗？”
　　这一行队伍里，徐正义刚好就夹在两个太监中间。
　　付长荀笑笑:“放心吧，徐哥没那么傻白甜，基本cao作他都知道的。”
　　穿过重重宫阙，终于到了御书房前。
　　御书房里熏香缭绕，皇帝坐在上位，看上去生龙活虎。
　　好像根本没被砸到。
　　他的确和云荷说的一样，高大英气、人模狗样的——普通人不可直视圣颜，但他们不是普通人啊，他们是皇帝自己请来算命的，皇帝绝不敢得罪。
　　他身侧还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想必就是那位神秘的国师。
　　国师没有说话，皇帝先问:“朕听闻，是你先预料出有房舍会坍塌的？”
　　徐正义上前两步，却是毫不怯场地说:“正是。人间的皇帝，你命有一劫，老朽此番便是助你度过这一劫难的。”
　　——他这一路上早就在心里打了好几百遍草稿，说得自然顺畅极了。
　　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令皇帝刮目相看，不禁正襟危坐道:“先生，朕有个疑惑，您今年贵庚？”
　　徐正义看着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在古代环境下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居然自称为老朽，皇帝深感惊奇。
　　“老朽已七十有四耳。”徐正义郑重其词地胡说八道。
　　皇帝顿时惊讶道:“竟然过了古稀……来人，快为先生赐座！”
　　徐正义道:“不必，多谢陛下。”
　　他站得稳当，又抬手叫徐晓上前:“这是老朽最小的徒儿。”
　　徐晓很机灵地装出懵懵懂懂的样子，说:“皇帝陛下，我们快出去吧，师父说这里也要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此话一出，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后，望向国师。
　　国师先前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却反驳道:“无稽之谈！”
　　他花白的胡子抖着:“贫道不知晓你们是如何招摇撞骗的，但此处乃御书房，不是木材破败的乘鸾阁，绝不可能无故倾塌。贫道早已算过了！且陛下洪福齐天，昨日乘鸾阁内无一人伤亡，怎会是灾祸？”
　　面对他的质问，徐正义表现得相当淡定:“那是阁下才疏学浅，技艺不精。”
　　他挥挥手:“皇帝，老朽冒不了这个风险，先出去站会儿。”
　　说罢，他抬脚就走。
　　付长荀与冬恣也立刻拉着晓晓跟上，四人就这样无视皇帝，一连串地出了门，看得侍从们满脸蒙圈。
　　——哪有这样的算命先生，只管自己活命，不顾他人死活？
　　可他既然这样说了，又带头做了表率，皇帝惊讶之余，丝毫不敢将他的话当耳旁风，犹豫片刻后，他快走两步出门，并示意小太监搀扶着国师也出去。
　　皇帝都怕死。
　　他自然也一样。
　　等所有人都撤离了房内，也该行动了。恰在此时，国师的药童从晓晓面前跑过，不小心扑倒在地。
　　晓晓顺势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袖子遮挡着，推倒了积木塔。
　　“咯吱——轰！”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御书房就在国师身后轰然倒塌。
　　一片烟尘中，付长荀的声音格外突出:“师父，您又算准了！”
　　徐正义被呛得直咳嗽，但也不忘接戏:“咳咳咳，为师何曾算错过？虽时间算不准，但都有预料咳咳咳……”
　　皇帝从怔愣中回神，再看徐正义时，俨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老先生，您别呛着了，快去偏殿坐！”他转头对太监呵斥，“不知道请这位道长吗，朕的话你们都不听？”
　　原本照顾着国师的太监们闻声连忙一股脑地赶来照顾徐正义。
　　国师却被他们抛之脑后。
　　进了偏殿，付长荀松了口气，他知道，经过这件事后，徐正义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或许已经比肩国师了，这是好消息。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走过来，站到了徐晓旁边。
　　太监侍卫们都在忙着清理废墟，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陛下靠近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付长荀一惊，眨眼间便做好了使用异能的准备。
　　冬恣也不自觉地往前半步，徐正义更是紧张地望向他。
　　“你——多大了？可过髫年？”
　　皇帝问。
　　众人:“…………”
　　付长荀深思急转，忽地想到云将军失踪了刚好八年，立即干咳一声。
　　徐晓睁大眼睛，看到医生哥哥悄悄朝自己比了个八。
　　“我八岁啦！”她听不懂髫年的意思，却明白自己要说个假年龄。
　　皇帝站了半晌，轻声道:“朕有位故人，倘若投胎转世，也该是你这个年纪。”
　　——那不正是八年前失踪的云清吗？
　　看他的意思，云清显然已经死了，他是知情人之一。
　　徐晓这次没得到医生哥哥或爸爸的信号，就顺着自己的想法说:“可是，皇帝陛下，就算转世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呀，他不记得你，他就是个陌生人。”
　　皇帝盯着她，盯得徐正义直想把闺女抢过来时，突然笑了:“你说得有理。老先生，您收了位好徒弟。”
　　说罢，他拍拍衣角，重新坐回了上位。
　　付长荀很是惊奇地看着晓晓，发觉她的运气的确特别好。
　　包括与“程恩”的对话数据没有删除、大殿倒塌却一个人都没受伤、和皇帝说话时非常巧合地戳中了他的愧疚心理……等等。
　　短短几天，她的欧皇属性就显露无疑，着实令人艳羡。


第27章 她有副好命格
　　得到皇帝信任之后，他们就从偏僻的宫殿挪到了国师殿旁边。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毫无线索。
　　眨眼已是副本第七日，即将临近结束时间，留在外面的玩家们不禁有些心焦，派了疾行潜入进来。
　　皇宫虽然守卫森严，却不是没有漏洞，再加上异能，他竟顺利进来了。
　　见到他时，付长荀正悄悄爬墙，看隔壁的国师在干嘛。
　　随即，疾行穿着身漆黑的夜行衣大喇喇地窜了出来。
　　付长荀当即被吓得从墙头掉了下来。
　　“疾行？”
　　冬恣先是把付长荀挡在身后，辨认半天，才认出这位乌漆嘛黑的是他们的玩家队友，“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打草惊蛇，不是说好了要等信号再汇合吗？”
　　疾行先前准备好的质问被这么一搅和，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地跟着对方的思路走:“我躲在运菜车底下进来，然后用异能来找你们的。”
　　“没被人发现吧？”付长荀熟练地探出头问，“皇宫里还挺严的。”
　　疾行摇头:“绝对没有，我最快能快过一阵风，他们发现不了。”
　　徐正义刚好从房内出来，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黑衣人疾行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他听付长荀解释了一遍，恍然大悟道，“也是，忘记联系你们了。医生，那个国师的情况要不要告诉他？”
　　付长荀颔首，他便一股脑地把恒朝还有位国师的消息告知了疾行。
　　疾行点头:“原来还有个国师，那你们这是碰见同行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国师的确有真才实学，我们才是招摇撞骗的。只不过……我们有外挂啊。”付长荀笑笑。
　　外挂晓晓出了大力气，此时正望着院中的池塘发呆。
　　她的轻度抑郁在进入副本后就没再发作，加之一直被父亲抱着、被医生称为幸运儿，始终忙忙碌碌的，倒是很开心。可一闲下来，她的病就又有些复发。
　　徐正义转过头去，看着女儿，神色不禁有些担忧。
　　他正欲起身，但却发现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地过去了。
　　“晓晓，在看什么呀？”
　　付长荀坐到她旁边，轻声细语道，“和哥哥聊聊好不好？”
　　徐晓:“看鱼。”
　　“喜欢小鱼么？”
　　“喜欢。”
　　“那要不要养一条？”
　　“不要。”
　　“为什么？”
　　“这是游戏里的小鱼，带不走的。”徐晓认真地说，“我想要现实中的小鱼。”
　　付长荀失笑:“好呀，那等我们完成这个游戏，哥哥送你几条小鱼。”
　　徐晓开心了一点:“谢谢医生哥哥。”
　　徐正义也放了心。他与晓晓长得并不像，晓晓更像他离世的妻子，这也是他们可以假装不是父女的原因。
　　但这与他疼爱晓晓无关，他已经做了错事，导致女儿生病。他现在仍然怀念妻子，却不能再忽略晓晓。
　　“对了，我刚才看到——你们爬墙做什么？”疾行忍不住问。
　　冬恣解释道:“隔壁住的就是国师，阿荀在刺探敌情。”
　　疾行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我靠，你不早说，万一被听见了咋整？”
　　“没事，国师不在。”
　　付长荀安抚好小姑娘，摆摆手道，“我看过了，他整个殿里现在就一个药童，一会儿我们趁机去问问。”
　　国师的小药童就在院中捣药。他之前正好无意间掩护了晓晓，付长荀早就想把这孩子当做突破口了。
　　他试探着启动异能，发觉异能的使用方式和限制已经自动浮现。
　　【认知改变:每天限用三次，一次不超过五分钟，仅限于更改身份认知（针对一人），可使用积分升级。】
　　【叮咚，积分不足，无法升级。】
　　付长荀的目光扫过所剩无几的积分，无奈道:“不升。”
　　三次共十五分钟，够用。
　　说是准备去隔壁探探，但显然不能走正门，还得翻墙。
　　冬恣盯着墙看了半晌，开口道:“阿荀，我托你上去？”
　　付长荀看看他一米九的大高个，又看仅比他高一点的墙头，沉重地叹了口气:“好。”
　　*
　　药童正在捣药。
　　他前两天惹了国师大人不高兴，今天国师前去面见陛下，其他药童或弟子都被带上了，只剩下他一个留在殿中。国师还说，他今天要把这些药全部碾碎，不然晚上不许吃饭，药童只能一边哭一边捣。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一位国师的弟子回来了，还坐在他旁边。
　　药童擦擦眼睛，发现不是幻觉，真的有位弟子回来了，只是他没有发现，这位“弟子”并不是其中任何一个。
　　他以为是国师派来监督他的，连忙加快速度捣药。
　　但对方停了一会儿，忽然拿起一个捣药罐，帮他做了起来。
　　药童大惊:“师兄，您不用帮忙，国师大人说要我自己动手。”
　　对方——付长荀却没停手:“师父只说让你做完，没有说不可以借助外力嘛，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他改变了药童的认知，在药童眼中，他就是国师的弟子。
　　药童从没听过这种歪理，一时间糊涂了:“哦，是这样吗……”
　　他没再阻止，也很高兴能有个帮手，毕竟有别人帮忙，他今晚或许能吃饭了。
　　“对了，我入门有些年头了，有点记不太清，师父是什么时候进宫来的？皇帝又为什么对他青眼有加？”
　　“这……”
　　眼看对方欲言又止，付长荀在认知里增添了一点“信任”，药童便不再顾忌地说:“师兄忘了？是大恒刚稳定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刚出生，听各位师兄说，国师大人是被之前那位将军引荐进来的！”
　　“你是说，国师与云将军曾经认识吗？”付长荀奇道。
　　他以为国师会和将军的死有关……
　　药童深以为然:“肯定啊，国师大人不是还带你们做了将军台的除晦祭祀吗，他肯定非常感念云将军的引荐！”
　　药童说得很天真，付长荀却听得心头一阵阵发寒。
　　国师是由云清引荐进来的，但云清已死，国师却活得好好的。
　　皇帝对云清有愧疚，但也仅限于此——他与晓晓的话中只有愧疚，没有悔意，更没有继续追念和回忆。
　　甚至，在徐晓说出“今生与前世不是同一人”后，他还很高兴。
　　这些凌乱的碎片拼凑出的真相……付长荀不愿意去猜。
　　五分钟已经到了。
　　眼看药童有些清醒的趋势，他再次用了异能，问:“那你知道云清将军和国师之间，是怎么回事吗？”
　　药童晃了晃头，好似想起来了什么:“我记得以前有师兄说过，国师大人说云将军的命格适合做皇后，云将军很高兴，就将他推举给了皇帝，但是后来——”
　　他仔细想着，断断续续道:“后来，国师大人和陛下密谈……”
　　“不对，他们好像是背着云将军谈的，后来云将军就死了。”
　　药童说完，顿了顿。
　　不等付长荀再问，他就又说:“国师大人说将军其实不是皇后命，是旺国命，如果她死掉，恒朝会更好。”
　　其实这些话已经不像是药童能说出来的，付长荀更倾向于自己触发了副本关键点，所以得知了这些剧情线索。
　　果不其然，说完这最后一句，他自己都有些困惑。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
　　付长荀连忙打住，起身道，“你继续捣，这里有些糕点，晚上若是没有做完，不让吃饭，就用这个填肚子。”
　　药童的注意力立即从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上转移到了糕点上。
　　“哇，谢谢师兄！”他先塞进嘴里一个，含糊着抬头道。
　　但眼前已一个人都没有了。
　　“咦，人呢？”
　　药童把糕点藏好，到处转了转，却找不到那个弟子了。
　　他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便以为对方又出门去找国师了。
　　付长荀早已在疾行和冬恣的帮助下回到院中，为他们讲清楚了原委。
　　徐正义皱着眉道:“难道就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旺国命’，皇帝就把她杀了？这不符合常理吧。”
　　“毕竟是多疑的皇帝嘛。”疾行表示理解，“怕人家拥兵自重呗。”
　　徐正义不能理解。
　　对他而言，当然是亲人和爱人最重要，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可惜皇帝本人不这么想。
　　“我记得这个副本的提示是……‘将军是个苦命人，划掉，将军是个好命人’。”
　　付长荀陡然想到什么，转身与冬恣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
　　“好命指的不是后来生活又好了，而是……她的命格！”
　　当年恒北朔稳定朝纲、总揽大权之后，对云清心生忌惮，却又找不到什么把柄，只能把先前许诺的立后之事一拖再拖，甚至想了很多借口来搪塞她。
　　而云清是个恋爱脑，听到爱人说“有很多大臣不同意，怀疑你的命格会克我”，便信以为真，四处寻找民间大师。
　　“大师”很快被她找到，并迫不及待地让恒北朔觐见他。
　　只是她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婚书，不是十里红妆。
　　——而是心上人挥来的利刃。


第28章 简单粗暴武力镇压
　　将军不是死于沙场，而是死在她最信任的人手上。
　　至于那个“命格”是真还是假？
　　那不重要。
　　皇帝可以趁机除掉心腹大患，大师也能借此晋升国师，皆大欢喜。
　　死去的云清为他们带来了坦荡大道，他们踩着她的尸体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还要笑她是个痴情的傻子。
　　付长荀只觉一阵恶心:“我们的通关方式是找到她的刀，是不是意味着要替她手刃仇人？还是说她亲自……”
　　“那也没问题。”
　　冬恣用“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我们可以临走前顺便手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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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长荀:“……”
　　他赞赏地竖了个大拇指:“漂亮。”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猜测，药童知道的不多，具体情况还要问当事人。其中云清死了，剩下的两位自然是仅剩的目击者、知情人，可惜他俩都位高权重。
　　不然直接绑架走，揍一顿问清楚当年的事不就完了？
　　等等。
　　“我们可以悄悄把皇帝带走的啊！”付长荀灵机一动，“先把人都屏退，借徐哥‘作法’的时候，盗走皇帝本人。”
　　疾行持坚决反对意见，他无语道:“暗卫，皇帝有暗卫的，你这办法不成立。”
　　“放心，皇帝多疑，更何况我们已经证明徐哥能算准，他不会想要得罪徐哥的。”付长荀道，“只要我们动作够快。”
　　徐正义举手:“我赞同。”
　　晓晓看看爸爸，跟票:“我也是！”
　　冬恣自然毫无理由地站在付长荀这边，只剩一个疾行。
　　疾行沉默良久，最终一握拳:“好吧，那就……加我一个。”
　　*
　　五人商讨了半日，制定了周全的计划和备用计划。
　　随后，旁边的宫殿传来一阵喧哗声，是国师回来了。
　　不出半刻，送国师回来的太监就敲响了他们所在宫殿的大门。
　　“陛下有请——”
　　“来了。”徐正义早已收拾齐整，似乎早就等着他过来了。
　　——废话，从一个现代打工社畜人的角度看，一般先请了老员工约谈，很快就要请新员工过去敲打敲打了。
　　太监很是惊异，但很快收敛了表情，带着敬意道:“老先生，您请。”
　　徐正义震了震袖袍，带上三位“弟子”，朝皇帝暂时挪用来处理奏折的宫殿行去。
　　御书房的修缮还需要一段时间，皇帝只能委屈自己在别殿办公。
　　他刚方才召见国师，与后者商议了过几天祭祀的流程，但由于国师先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御书房不会坍塌，结果马上惨遭打脸，他现在对国师的信任已经大幅降低了。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派心腹太监去请那位算命先生过来。
　　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算命先生刚到，太监就凑到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陛下，老先生好像早就算到了您要召见他，提前便已收拾好了。”
　　皇帝轻轻颔首，心中对徐正义的信任更深了。
　　“老先生，您请坐。”
　　他客客气气道，“朕早已等候多时，您终于到了。您虽然能够预测吉凶，但朕心中还是隐隐不安，不知可否为朕单独卜一卦？”
　　徐正义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但他不能急。
　　“陛下想卜卦……”他故意拉长语调，微微皱起了眉头。
　　皇帝不禁有些焦急：“可是有什么难处？朕为何不能卜卦？”
　　徐正义欲扬先抑:“自然是可以，只是皇帝是集大气运之人，老朽不能轻易窥探天机，否则这驻颜之术怕是……”
　　一个驻颜之术，怎么能和自己的命相比？
　　皇帝的心里很是急躁，面上却没显露分毫，依旧耐心道:“有什么需求尽管说，还请先生一定助朕！”
　　徐正义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破例为你卜一次。”
　　“还请陛下屏退身边所有人，此事只能由你一人知晓。”
　　他做足了神秘的派头，皇帝既然已经说出口，自然不能拒绝，当即道:“这是自然。”
　　他挥手令太监侍卫都出去，便迫不及待道:“先生你看……”
　　“还有人在。”
　　付长荀忽然出声，“陛下，旁人并没有完全撤走。”
　　黑猫在横梁上看到了暗卫。
　　皇帝早已心生不耐，但出于帝王礼贤下士的面子，忍住没生气。
　　“暗一暗二，出去。”他沉声道。
　　房梁上的暗卫听到命令，自然听从，当即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皇帝虽然不解为何付长荀会知道有暗卫还在，不过联想到他的师父是神算，徒弟或许也应该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便倒也觉得正常了。
　　这次是真的没人了。
　　付长荀点了点头，随后，在皇帝期待的目光中，冬恣上前……
　　先用皇袍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截绳子。
　　“唔！唔——”
　　皇帝这辈子最落魄的时候都没被人这么绑起来过。
　　他一时间都忘了挣扎，震惊地看着这三个片刻之前还是神算大师的狂徒。
　　他们不要命了？居然这么对九五至尊！
　　等他想起来要挣扎，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简直不是人！
　　“陛下，国师求见。”
　　冬恣刚把皇帝捆成一坨，就听门外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
　　他又打了最后一个结，看向付长荀，后者扬声道:“陛下再与师父议事，不可打搅，还请国师大人稍等。”
　　小太监大概是信了，应了声，便听脚步声渐渐远去。
　　“把人捆好，阿恣，我们想办法混出去。”付长荀等到听不到脚步声了，才退回殿中，“不能让侍卫发现。”
　　冬恣把人捆得像粽子，嘴里塞得严严实实，皇帝只剩一双眼睛还在愤怒地瞪他们。
　　徐正义道:“这目标也太大了……”
　　毕竟是皇帝，被人凭空带走，怎么可能不惊动他人？
　　付长荀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事，神色一僵，沉默了。
　　他惭愧道:“我的责任，稍等我把国师叫过来，让他带我们出去。”
　　怎么让他“帮忙”？
　　半刻钟后，被以“与我师父探讨卜卦”的理由单独请进殿的国师，看见了地上那一坨好像陛下的不明生物。
　　国师大惊:“你们要做什么！”
　　不等他大呼救驾，冬恣左右观望了一下，一掌拍在大殿两侧的一根柱子上，径直将其拍了个粉碎。
　　国师的表情僵住:“……”
　　看到武力威胁有效，徐正义当即效仿，用自己大力出奇迹的异能拍向对称位置的一根柱子，它也立即裂开。
　　国师的呼救咽回了肚子:“……”
　　这哪里是什么算命先生，这根本就是大力士吧！
　　当这两位大力士转头看向自己，好像也在看一根柱子时，他彻底闭了嘴。
　　但这声势浩大的打柱子活动实在过于嘈杂，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侍卫，立刻有人到门前问:“陛下，国师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是否需要属下救驾？”
　　在两个强悍武力的逼视下，国师战战兢兢地说:“没事，陛下让我与老先生斗法，声音大了些，不要紧。”
　　侍卫们对国师的信任程度很高，闻言便都回去了。
　　皇帝满脸愤慨。
　　大概他也没想到，一个国师，一个算命的，前者是个半吊子，后者是想要他命的匪徒，全都靠不住。
　　关键是这两位还都是他自己引狼入室！
　　国师被又吓又唬的，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付长荀一说要求，他就惶恐地照办，颤颤巍巍地叫来小童，表示自己要出宫去，便全程被刀抵着离开了皇宫。
　　皇帝被关在箱子里，假称是作法用品，一并运了出去。
　　等到确认已离开皇宫，付长荀直起身，把国师也捆了。
　　国师:“…………”
　　“放信号，叫大家过来配合。”他左手绑着皇帝，右边捆着国师，就以这么一副左牵黄右擎苍的姿态道。
　　冬恣早就心领神会地吹了哨子。
　　古代世界，他们不好做影响太大的信号弹，只能用哨子喊人。
　　好在这玩意很响，找个偏僻地方吹完了就可以等队友来了。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徐正义左手牵着晓晓，右手忽然拍拍脑袋，“那个疾行，是不是还在皇宫？”
　　付长荀与冬恣纷纷转过头——嗯，他们也忘干净了。
　　听到哨声，早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的玩家们飞快赶来，包括被遗落在宫里的疾行。
　　然而他们刚一到，就被告知大家把皇帝跟国师绑架了。
　　徐姐无比震惊，第一时间掀开蒙脸的布，想看看这位绝世大渣男长什么样，居然把一个大将军迷得命都不要。
　　“唉，也就这样嘛。”她观察片刻，很失望，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古代美男子，不料这皇帝除了浓眉大眼以外，完全平平无奇，“啧啧啧，云清可真是太傻了。”
　　宁婉也摇摇头:“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们该告诉云荷吗？”
　　后半句是她对付长荀问的，俨然已经对他充满信任。
　　付长荀点头:“疾行去告诉她，今晚子时，将军台见。”
　　疾行:“……mmp。”
　　他刚跑回来，又要跑腿！
　　皇帝失踪的事虽然很快被发现，但为避免大乱，此事被大臣们一致瞒下，只能暗中寻找陛下和国师。
　　只不过如同大海捞针。
　　等到夜里，正值宵禁，玩家们带着两名俘虏到了将军台。


第29章 “你当真从未后悔？”
　　[他们在干嘛呀？]
　　[假扮神棍，混入皇宫？玩这么大的，也不怕被发现？]
　　[果然一顺利就开始飘了，就不能老老实实苟到最后吗！]
　　[唉，完蛋，这个副本估计也得全灭或死一半以上，本来还抱有很大希望……]
　　[这么早就唱衰吗，没必要吧，我觉得他们这一步走得很好。剧情线索已经陷入僵局，再不积极寻找，等九天后副本结束，还没完成任务的话，就地等死啊？]
　　[赞同。]
　　[woc，居然真的进去了！]
　　[好离谱，这小姑娘是地震生成器吗，指哪哪就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震生成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这个“医生”的异能到底是什么，精神控制？感觉有点可怕啊。]
　　[可怕啥，他又没精神控制他队友，要是进了副本，发现有这么个强有力的队友，你们就偷着乐吧！]
　　[天啊皇帝真的渣，将军也是真的恋爱脑，本来想说尊重祝福的，但是将军这——死得未免也太冤枉了！]
　　[就是，好歹是曾经收复天下的将军……]
　　[干得好！狗皇帝去shi！]
　　[哈哈哈哈我草哈哈哈哈，国师的表情我蚌埠住了哈哈哈——]
　　[看这个副本的直播，别的没发现，就发现这位哈哈哥的笑点是真的低……]
　　[笑哭.jpg]
　　直播间的讨论付长荀完全不知晓。
　　他站在将军台上四顾，因为已经是午夜子时，这里自然一个旁人都没有，静谧得只能听到风声和虫鸣。
　　皇帝和国师看到自己被带来这里，显然也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
　　——为死去的将军复仇。
　　既然没人，堵嘴也就没必要了，冬恣直接扯下了布团。
　　大概是没想到云清现在还有死忠的追随者，皇帝一愣，随即意识到不好，只道:“朕一直为了大恒呕心沥血，自认是个合格的君王。你们是有什么不满，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挟持朕出宫！这是诛九族之罪！”
　　他色厉内荏的样子有些可笑，付长荀也没反驳，问:“所以你始终认为你做得都对，一件做错的事都没有？”
　　“你们不就是想问云清么，她的确死了，她死得其所！”
　　皇帝死死地盯着他们，“她是为了我大恒王朝的江山而死，她的活祭可以为恒朝延续千年，怎么不对？”
　　“活祭？”
　　付长荀还没来得及问，匆匆赶来的云荷就听到了皇帝的话。
　　她登时目眦欲裂，冲上去一脚踹翻了他:“你说什么，你竟让阿清活祭了！”
　　活祭，字面意思，活着的时候就被做了祭品，而在恒朝，祭祀大多是土葬，活祭也就是活生生将人埋了。
　　云清自然是被埋在了将军台下。将军台，实则……是将军冢。
　　“她究竟欠了你什么？生时为你拼死打天下，被活活埋了，死后都不得安息，埋在此处……她的尸骨就在这里受万人践踏！受她所庇佑的黎民百姓的践踏！”
　　气疯了的云荷再也顾不上什么天子皇家，拔刀就要砍死他。
　　“等等！”
　　为了没完成的副本任务，冬恣只好上前拦住她，“狗皇帝还有用，你别太激动，等我们处理好了事情，随便你怎么处置他。”
　　云荷的刀最终还是暂时放下，她不怕死，但怕连累他人。
　　这几位壮士前几天向她允诺会报仇，今天就真的……
　　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玩家们是真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但搞明白了活祭这个词的意思，便都对狗皇帝的人渣行为愤懑不平。
　　赵姐直接啐了他一口:“垃圾，不仅渣，还残害忠良啊。”
　　付长荀看着皇帝，打从心里升起一股对这个NPC的厌恶。
　　“所以，你配合国师，把为你肝脑涂地的云将军活埋进了将军台下？”他质问道，“你就这么心安理得，不怕她的鬼魂来找你？你难道就从未后悔过？”
　　皇帝在此时都不曾露出后悔的神色:“朕乃真龙天子，怎会怕孤魂野鬼！”
　　他死不悔改:“朕没有错！”
　　付长荀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只是任务进行到这里，已经找不到接下来的方向。
　　是要手刃狗皇帝和国师，还是要挖开将军台，才能找到将军的刀？
　　“先挖吧。”徐正义叹了口气，四处张望着寻找能够掀开大理石地面的工具。
　　付长荀却道:“等等。晓晓，你的道具可以作用在将军台上吗，尽量控制一下动静不要太大，能做到吗？”
　　晓晓呆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应该可以？我试试吧。”
　　她的道具在同一副本能使用三次，先前已经用过两次。
　　最后这一次倒是有经验了。
　　小姑娘拼好积木，控制着先只抽走了一根，稳定后又抽了一根。
　　将军台微微震动着，片刻之后，竟裂开了一条长达十米、宽约三米的缝隙。
　　一道半透明的魂魄飘在半空，正愣愣地望着他们。
　　云荷呆住了。
　　“阿清……”
　　*
　　上个副本，猫鬼们是早早就出现了的，属于惊悚灵异，但在这个副本，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灵异色彩，直到他们解开所有谜团，鬼怪NPC云清才现身。
　　他们通关遇到的最大阻挠不是鬼怪NPC，是那些人类NPC。
　　唯一可能存在的鬼怪NPC云清，从一开始就是掉线的状态。
　　可就在大家以为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探索解密向副本时，她又神奇地出现，飘忽不定、又满目哀伤地看着他们。
　　皇帝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惊恐地后退，只是他还被捆得像个粽子，仅仅能够扭曲地挪动。
　　云荷已然冲上前:“阿清！你现在……”
　　云清似乎清醒了些，半透明的魂体也稳定凝实了不少。
　　她喊道:“姐姐！”
　　姐妹二人好不容易来到彼此身边，云荷的手却从妹妹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茫然地看着妹妹，后者苦笑一声，道:“姐姐，别意外，我……我已经死了啊，现在只是一只孤魂野鬼。”
　　云荷愣愣地站着，半晌，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眶中滑落。
　　对，妹妹死了。
　　她再也没有妹妹了。
　　“我很想你，姐姐，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还好吗？”云清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死亡，笑了笑，声音轻轻地说。
　　云荷带着鼻音闷闷地说:“一点都不好……阿清，姐姐这次一定要弄死恒北朔，你别拦着！”
　　云清没有回答，只是顿了顿，自己悠悠地飘向皇帝。
　　恒北朔现在的样子可谓是无比狼狈，他被绑得严严实实，挣扎间龙袍早已乱糟糟，发冠也掉了，披头散发，比他早年间还没做皇帝时还要凄惨。
　　“陛下，我不明白，你为何就不信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背叛你吧？”
　　她冷冷道。
　　这声“陛下”刺耳极了，恒北朔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云清飘去皇帝面前责问时，无人关注的地方，付长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san值:76。】
　　但他的神色还是绷住了，没有垮掉。
　　只有冬恣注意到他小指在发抖，便默不作声地横跨两步走到跟前，用自己高大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谢。”付长荀低声道。
　　他还是怕鬼，尤其是……云清这种，人形的鬼魂。
　　之前黑猫是黑雾猫鬼形状时，他的确害怕，但也没有那么怕，现在更是已经变成纯粹的黑猫模样，他就一点都不害怕了。但陡然看到这么个人类鬼魂，哪怕明知自己帮了她，她不会是敌对的NPC，都控制不住。
　　他就是害怕，条件反射一样，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事，别担心。”冬恣转过身面对他，低下头，用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语气道，“害怕就别看她了，看我。”
　　付长荀:“嗯嗯……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他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恒北朔堪称绝顶渣男发言的话震惊了。
　　“朕不是不信你，朕、朕只是太过在意大恒的未来，而你是个变数……”
　　他还没说完，就又被愤怒的云荷当胸踹倒:“变数你奶奶个腿，居然敢招惹我妹妹还不负责，还杀了她！”
　　她毕竟出身武学世家，这么两脚下去，恒北朔内腑受创，径直吐出了一大口血。
　　国师见状，顿时感觉不妙，当即趁着众人没有注意自己，艰难地挪到台边，准备从缝隙中钻出去。
　　不料云荷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直接大步走了过来，将他拖到皇帝旁边。
　　她拍了拍手，冷笑不止:“好一个变数，好一个忠臣明君！既然你这么重用他，那我就看看，国师大人敢不敢为了咱们的皇帝陛下慷慨赴死！”
　　她的话音刚落，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徐晓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啊——”
　　“爸爸！！”
　　付长荀陡然回身，只见……
　　那个阴郁的玩家居然掏出了一把刀，恶狠狠地朝小姑娘刺去！
　　徐正义时刻注意着女儿，见状甚至来不及抱走她，也没想到可以使用道具，大脑一片空白地挡了上去。
　　“晓晓，小心！”


第30章 杀死剽窃者！
　　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快要完成任务时，这个玩家疯了。
　　他声音沙哑道:“去死吧。”
　　——玩家是可以杀死玩家的，还能获得对方的道具。
　　“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不藏好，这个道具的功能可太有用了……”
　　他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那把刀没有刺中徐晓，而是深深扎进了徐正义的后背，这个父亲将他女儿死死搂在了怀里。
　　利刃刺破肌肉、鲜血喷涌的画面，映在了徐晓恐惧的瞳孔里。
　　“爸、爸爸！！”
　　小女孩的尖叫恐惧得破了音。
　　她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粘稠的鲜血，是她爸爸的血。
　　而那老玩家已经抽出刀子，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人全部杀死。
　　但冬恣早已冲了过来，用物体转移的异能抢走了他的刀。
　　他转身飞快逃跑——虽然杀错了人，但既然都不是重要NPC，那杀死也没关系。他是为了更好的通关其他游戏副本，他是自保，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
　　冬恣即刻追了上去。
　　付长荀趁机喊出黑猫:“小黑，追上他，不要跟丢！”
　　黑猫愤怒地“喵嗷”一声，像一支黑色利箭般冲向老玩家。
　　付长荀已经以最快速度来到了徐正义身边，有些束手无策。
　　那把刀似乎是道具，刺得很深，血也止不住，他只能把自己的衣服下摆全撕了，竭力去堵源源不断的血。
　　“我……我感觉到了，我的生命值掉到30了，还在掉……”
　　“付医生……”徐正义倒在地上，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他咳嗽着、艰难地说，“晓晓，晓晓就交给你……我的道具给你们用着……”
　　付长荀手有些抖，但还是飞快包扎着:“先别说话，你能活下来，肯定能，你想想晓晓，她还没长大，她还要你陪着她……”
　　此时此刻，他无比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内外科医生。
　　在场玩家们的异能和道具也都不是偏治疗的，根本用不上！
　　眼看血还在涌出，浸透了衣服，徐正义的脸色越来越白。
　　“来不及了……”
　　他又咳出了一大口血，里面甚至有模糊的血块。
　　他看着徐晓，向女儿伸出手:“晓晓……要听付医生的话，要……”
　　他说不完这一句了。
　　【叮咚，玩家生命值归零。】
　　付长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徐正义死了。他从前面对的死亡都是陌生人，只有这一次，是朋友。
　　付长荀的朋友很少，徐正义以前只是他的患者家属，两人之间的话题除了晓晓的病，再无其他。
　　但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后，他就已经把冬恣、徐正义、晓晓一同视为了自己“应该保护的范畴”，可他没有做到。
　　徐晓跪在爸爸面前，神色由惊慌失措转为了绝望的哭嚎。
　　“爸爸！爸爸你醒醒，我不要进游戏了，我要爸爸回来——”
　　十岁的孩子已经明白生离死别了，她刚刚见证了一对NPC姐妹的生死永隔，眨眼间自己也即将面临。
　　徐正义的身体渐渐凉了下来，玩家如果死在副本中，尸体带不走，是会被永远留在这里的。晓晓还不知道，她哭得满脸是泪水，断断续续地哽咽:“爸爸死了。都是因为我……都是、都是我，要不是我拖累……”
　　“不是你。”付长荀抱住了她，“都不怪你，都不是你的错。”
　　他轻声道:“怪我，我过得太轻松，忘记了这是游戏。”
　　是允许玩家自相残杀、允许玩家利用漏洞杀死同伴的游戏。
　　徐晓眼睛通红:“我要他死！”
　　“他肯定要死。”
　　付长荀抬起头，神色冷冷地看了那个老玩家一眼，后者冲向远处的身影忽然停住，片刻后居然折返了回来。
　　黑猫喵喵喵地提醒着。
　　他眼神更冷了，道:“阿恣，他是个剽窃者！他的异能是杀死其他参与者而得到的！不能放过他！”
　　冬恣:“好。”
　　他也不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便已经快速地追上了那个折返的玩家。
　　“去帮忙！”付长荀扬声喊道，“赵姐，我刚才改变了在场所有剽窃者的认知，让其方向紊乱，这个老玩家就是！”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试过，异能一瞬间就被抽空了。
　　老玩家闻声大惊。
　　剽窃者杀了别人获得异能，一般会拼命遮掩身份——毕竟游戏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完全混乱，法律还有效。
　　小偷坐牢、杀人犯法，这还是公认的。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跑反了方向，显然就是刚才被改变了认知。
　　他心里生起一股狠意，抬手便放出了一张大网，这是他在第一个副本中，杀死同伴之后获得的异能。
　　冬恣闪身避开，同时控制着那把刀朝自己飞来。
　　这把道具刀不是他的终身性道具，也是他从别人那里抢的，老玩家无法控制它回来，只能更加恼怒地说:“那把刀上可是有你同伴的血，你还要用它吗？”
　　冬恣握住刀柄:“那就再沾上你的血，让我来给他报仇好了。”
　　老玩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好啊，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自己的道具【带毒的细绳】和他获得的异能【结网】相配合，眨眼间变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剧毒之网。
　　只要被它沾到一下，没有自己的解药，就必死无疑。
　　老玩家得意地想着，挥手将大网整个罩在了冬恣头顶上空，他坚信自己的毒可以把这些玩家都处理干净。
　　有直播？
　　笑话，他戴着屏蔽道具，谁知道他是谁？
　　他就以这种心态动用了异能，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低维选拔”游戏蒙蔽了心智，连人命都当做儿戏。不过……就算他知道，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付长荀异能耗尽，就坐在徐正义的尸体旁，护着悲伤欲绝的晓晓。
　　老玩家躲开冬恣的刀，忽然把网移动到了付长荀头顶。
　　“喂，你看后面。”他咧开嘴笑了，“你的同伴可要死了啊！”
　　冬恣脸色一变，原本冲着对方脖子去的刀只划开了肩膀，但也顾不得这些，他立即转身冲付长荀跑去。
　　后者眼睁睁看着巨网朝自己落了下来，似乎毫无办法。
　　其余玩家们的异能和道具……
　　作用太小，忽略不计。
　　老玩家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一个个都被自己杀死，然后自己成功通关副本。他原本还算警惕的神色彻底转为了放松与自得。
　　怎料这张大网非但没有网住付长荀，反而向他自己网了过来。
　　付长荀的眼睛略微闪过一抹红，悄无声息地再次混淆了他的方向！
　　“你不是……”老玩家大惊失色，“你不是已经力竭了吗？”
　　付长荀拿方向盘用力抡了他一下:“你还没发现我就喜欢演吗？”
　　老玩家被自己的网困在其中，怨恨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们，恶狠狠道:“你要杀了我吗，那你也就是杀人犯了，跟我一样！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自诩是正义人士的玩家，游戏才这么嚣张，因为你们弱！”
　　冬恣皱起眉头，居高临下地说:“哪门子歪理，现在你可是被活捉的那一个。”
　　他说话不多，但往往十分扎心，老玩家差点被气炸了。
　　他吐出了一大串污言秽语，大概是想影响对方心态，借机逃跑，可才说了没两句，就被胸口的刺痛吓得不吭声了。
　　只见晓晓正握着削笔刀，拼尽全力朝他心脏刺去。
　　可惜这是个很奇葩的道具。
　　徐晓的削笔刀根本扎不破他，但小姑娘浑身上下只有这一个锋利的道具。
　　她流着泪，愤怒地喊:“你杀了我爸爸，你杀了我爸爸！”
　　她拼命朝老玩家捅去，然而根本杀不死他，最后扔掉了削笔刀，举起付长荀递过来的方向盘，一下一下地、狠命地砸着他，哭喊着:“把我爸爸还给我……”
　　她胡乱砸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了，爬起来扑到付长荀怀里，无声地继续流泪——她的眼泪已经要流干了。
　　付长荀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问:“要杀了他报仇么？”
　　徐晓咬着牙:“要！”
　　她是未成年，哪怕追究也没有责任，更何况她是报仇。
　　小姑娘借过冬恣手里的刀，毅然决然地向这个剽窃者走近。
　　剽窃者见过来的只是那个傻乎乎的女童，不由心生一阵轻视之意，悠悠道:“让孩子杀我，你们可真想得出来！”
　　徐晓充耳不闻，径直要插进他的胸口，了结他的性命。
　　然而后者突然开始口吐白沫，挣扎着说:“快、快给我……”
　　他的毒！
　　他一直被网绑得严实，打死都没办法拿到近在咫尺的解药。
　　付长荀“咦”了一声，拦下晓晓，“不用杀了，他中毒了。”
　　按照刚才他的样子，这毒大概是致命的。
　　果然，不出十分钟，这位剽窃者的生命值也完全归零。
　　他死了，死得很痛苦。
　　[啧啧啧，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风水轮流转，活该！]
　　[所以副本里杀人真的没办法吗……]
　　[天啊，这谁还敢相信队友？]
　　看过这场直播的人都知道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陌生玩家。
　　这是……血的教训。


第31章 一颗扭曲的种子
　　十天前，新手副本。
　　这是一条漆黑隧道，阴郁玩家与两位并不熟识的同伴并肩前行。
　　他们的任务是穿过这条隧道，将一个盒子送给老妇人。
　　同伴忽然道:“这也太长了吧，什么时候走到头啊？”
　　他显然有些烦躁，呼吸也粗了很多。
　　“再等等，我们……”
　　阴郁玩家的话音未落，隧道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疲倦不已的三人顿时一喜，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然而，他们离开隧道后面对的不是任务目标老妇人，而是一只凶残的恶犬。
　　三人竭尽全力把它打死以后，身上都带了伤，等到第二只出现时，阴郁玩家险些被咬到，惊慌中推了最近的队友一下，径直让对方被恶犬的血盆大口咬断了胳膊。
　　他顿时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任凭对方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才抢过对方手里的刀，捅死了它。
　　队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另一个队友看着他的神色，当即转身就跑，他立即去追。
　　——虽然大家都没有开直播，但这个人看到他的脸了，也知道是他故意把人推到恶犬嘴下，到时候、到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等阴郁玩家清醒过来时，逃跑的队友已经死在血泊中。
　　而他自己把盒子交给老妇人之后，出门时发现重伤的队友还有一口气，便又上前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刀。
　　队友挣扎着，对他说了最后一句很长的话，但这时系统公告的声音已经响起。
　　【恭喜玩家成为“剽窃者”，获得异能:结网，获得道具:一瓶剧毒的霜，获得道具:一把无比锋利的刀。】
　　【已有道具:一条坚韧的细绳。】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
　　【玩家达成成果:独自一人通关，奖励50积分！】
　　原来杀了他们，自己不仅能获得胜利，也能获得更多奖励……
　　阴郁玩家粘了血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癫狂的笑意。
　　他踩着同伴的血获得了新手副本的最终通关，却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扭曲的种子，随着时间推移生根发芽。
　　他只休息了三天，便再次进入了副本，这一次，他看上了一个小女孩的道具，想要趁机对她下手。
　　但他失败了。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想到了当初那个队友临死前的话。
　　“你还记得我们都是人类吗？你一旦杀人，杀得越多，就会享受于这个过程，彻彻底底变成观看直播的那些‘东西’的提线玩偶！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他现在忽然懂了，却也太迟了。
　　*
　　徐正义的尸体带不走，众玩家在副本中为他立了个坟茔。
　　至于那位剽窃者，他是被自己的毒毒死的，谁也不清楚这毒的解药究竟在哪，便都不敢动他的尸体。
　　也算是他自作自受了。
　　徐晓站在墓前，连石碑都没有的小坟包里埋了她的父亲。
　　“我以后还能到这个副本来吗？”她问。
　　没有人知道答案，连游戏都装死一般无动于衷。
　　徐晓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带着我爸爸的遗愿一起。”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患有抑郁症，失去了所有亲人，要怎么在这种逃生游戏降临地球、被迫通关的环境下活着？
　　很难。
　　付长荀把手搭在了小姑娘肩膀上，稍稍蹲下去道:“那你愿意搬过来和医生哥哥住吗？我家里很大的。”
　　黑猫也通情达理地跑过来蹭蹭她，还特意软塌塌地喵喵两声。
　　徐晓轻轻摸了摸它水滑的脊背，想到爸爸的话，选择接受了这份善意。
　　“好，谢谢哥哥。”
　　“你尽管放心住，哥哥不会有孩子，你以后就是我的孩子。”
　　付长荀轻声道，“咱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活到……这个破游戏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冬恣就在他们旁边，如同一座坚实可靠的大山。
　　大山忽然问:“你以后不会有孩子？”
　　付长荀奇怪地看着他:“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gay吗，和同性怎么有孩子？反正不代孕，不领养。如果我以后的爱人能接受的话，晓晓就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如果他不接受的话，那就别跟我谈呗。”
　　“我能接受。”冬恣脱口而出，但立即觉察到不对，补救道，“所以我也能去你家住吗？我们住在一起还安全些。”
　　付长荀:“啊？”
　　虽说第一个副本结束之后，冬恣就已经明目张胆地住到了他家里，但现在再说这个，是不是晚了点？
　　晓晓看看医生哥哥，又看看这位非常高的哥哥。
　　她哭肿的眼睛里是大大的问号。
　　“不行吗？”
　　冬恣低下头无辜地看着他，付长荀对视片刻后败下阵来。
　　“可以，那你……睡沙发吧。”他无情道，“只有两个卧室。”
　　冬恣被噎了一下，但一点都没介意，蹲下来对晓晓说:“你医生哥哥体力值比较低，我保护你们，好吗？”
　　“喂——别揭我短啊。”付长荀瞪他。
　　晓晓自己的体力值也很低，她看医生哥哥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了。
　　冬恣松了口气。
　　晓晓最后一次默默地看了一眼爸爸的坟茔，坚定地转过了头。
　　她会活着，她一定要活着，还要拼命通关这个游戏，寻找复活爸爸的方法——游戏可以复活一个NPC的数据，或许她爸爸的数据也有存档备份呢？
　　这毕竟是个“游戏”。
　　徐晓晓玩过的游戏里，就经常看到备份或存档的功能。
　　她抱着这样的希望，终于从爸爸已经离开自己的绝望中挣脱出来，去接受这个已经混乱不堪的世界。
　　玩家们大多在刚才的打斗中帮了忙，虽然并没有增添太多效果。
　　但至少他们没有袖手旁观。
　　徐晓对他们挨个道了谢，大家便重新回到了将军台之上。
　　皇帝和国师在刚才的混乱中试图逃跑，被云荷一个个抓了回来。
　　付长荀看着两个NPC鼻青脸肿、眼歪嘴斜的样子，陷入沉默。
　　“我看他们好像还挺活跃，一点都不像被我揍过的样子，就又打了一顿。”云荷惭愧道，“你们当中那个叛徒已经解决完了吗？很遗憾没有帮上忙。”
　　副本内玩家们的行动会被合理化，刚才那个阴郁玩家用异能做出来的事，副本自动将其定性为叛变了。
　　云荷作为重要NPC，自然无法帮忙。
　　当然，这种异能纷飞的环境下，她也帮不了忙。
　　“没事，我们……牺牲了一位同伴，但叛徒也死了。”付长荀沉声道，“云清将军这边如何，打算怎么处理？”
　　云荷望向失魂落魄的妹妹，她长叹一声:“我会找到让她留存于世的办法。”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看这些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问道。
　　付长荀点头:“还真有。我们想找到一样东西，是将军的刀。”
　　这是他们的任务。
　　云清知道话题人物是自己，便飘了过来:“我的刀？”
　　将军生前有无数把使用过的刀，但他们要找的是那一把，不得而知。
　　“将军，你还记得你用得最多、感情最深的刀是哪把吗？”眼看时间已经来到第八天，再一把把去细找也来不及，赵姐连忙道，“或者第一把或最后一把。”
　　云清思索了片刻，肯定道:“那你们要寻的，或许是随我一起埋在将军台下的这一把，就在我的骸骨旁边。”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将军台。
　　此时已是丑时末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
　　要想不惊动禁军，必须在两个小时以内将刀挖出来。
　　将军台虽然裂了一条缝隙，但下方埋得很深，像是生怕云清会复活、钻出来复仇似的，大家只能挖。
　　这下所有人都要抓紧时间了，连晓晓都拿起一根木棍帮忙撬着。
　　玩家们热火朝天地干了将近一小时，挖了一米多深，就听云清忽地说:“我感觉到了，我的尸骨就在这个位置下面！”
　　她紧张地提醒道:“一定要小心，姐姐，要收好，尸骨不全，我魂魄也会不全的。”
　　云荷闻声立刻钻到最前面，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
　　埋葬了八年的冤屈终于重见天日。
　　那是一具只剩白骨的尸骸，以及一把锈迹斑斑、但仍能看出是把利器的刀，两者靠得极近，从尸骨的动作上看，她临死前始终紧紧抱着这把刀。
　　那是将军纵横武林、驰骋疆场的伙伴，是她平定天下的见证。
　　付长荀将刀捡起来，拂去上面的泥土，郑重交给云荷。
　　【叮咚——恭喜玩家获得重要道具:将军的刀。恭喜玩家通关副本！】
　　【玩家将有半个小时的滞留副本时间。】
　　【请玩家选择是否立刻离开？】
　　新人玩家们经历了七天七夜的紧张不安，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基本全都选择了立刻，顿时一个个都消失了。
　　赵姐和疾行也准备离开时，惊讶地发现宁婉还没走。
　　“你不走吗？”她问。
　　宁婉摇头:“我想知道在我们离开之后，这个副本会发生什么。”
　　皇帝会被杀死吗，云荷又该怎么办？


第32章 本章高能
　　赵姐也不知道。
　　于是她拉着疾行准备再留半个小时，满足一下好奇心。
　　在场的只剩六名玩家，一个云荷和鬼魂云清，恒北朔只犹豫了片刻就决定拼一下，他猛地朝那个小女孩扑了过去。
　　——只要挟持她做人质，就能……
　　“啊！”
　　皇帝刚扑上去，就被冬恣条件反射地拎着扔了出去。
　　嗯，扔了也就十几米远吧。
　　冬恣扔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人，还是个重要NPC，顿时感觉不好，又匆匆跑过去把人提了回来。
　　皇帝被摔得七荤八素，这下是彻底没办法再搞偷袭了。
　　云荷再次邦邦两拳，确保他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之后，冷漠道:“还跑吗？”
　　恒北朔:“……”
　　有出气，没进气了。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付长荀问，“皇帝和国师在这里，我们走之后，你们准备如何处理他们，安顿自己？”
　　云荷却笑了笑:“多谢你们帮忙，接下来……或许我会做些开天辟地的事。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年，享受过了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早该还给我们了。”
　　毕竟这天下本就是他们云家打下来的，这话也不算有错。
　　“你是想——”
　　付长荀刚说了三个字，就自行噤声了。
　　不管她是想效仿女皇登基，还是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那都是副本的事了，和他们这些玩家无关。
　　“反正我们通关副本以后，就要走了，不如送你件礼物。”
　　付长荀朝云清一笑，随即狠狠地踢向恒北朔胯下。
　　仿佛一道碎裂声。
　　在场的所有玩家和NPC都目瞪狗呆，男性，包括观看直播的所有男性观众，都不可控制地一阵幻痛。
　　“阿恣，打。”
　　冬恣自己仍然在幻痛，倒已经跟着踢了上去，踢完才觉察到不对，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神色。
　　[这这这也太可怕了！]
　　[救命啊，怎么会有玩家敢踢爆NPC的那、那啥啊？]
　　[不存在的地方有点痛……]
　　[你是不存在，我们是真的存在啊，这个医生他自己不会有心理阴影吗，反正我是有心理阴影了！]
　　[狠人！是个狠人。]
　　[我的天，低维生物也能这么狂野的吗，我还以为你们都很脆弱很温和呢。]
　　[你们不可描述的地方不会难受吗？还是高维不需要不可描述？]
　　弹幕上关于高维需不需要进行夫妻生活的讨论暂且不提。
　　因为副本已通关，大家不约而同地关了直播。
　　“喏，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帝，送你们。”付长荀扬了扬下巴。
　　云荷:“……谢谢，帮大忙了。”
　　物理阉割，这可比什么毒药蛊术之类的彻底多了。
　　云清则同样有些高兴的样子:“太好了，这样他就不会碰别人了。”
　　付长荀:“？”
　　她似乎是因为死过一次，开启了什么奇怪的病娇开关。
　　不过接下来会怎样、她能不能以鬼魂形式存在、云荷又准备如何，他不准备再问。
　　“对了，之前从……那个玩家身上获得的道具，你们需要吗？”付长荀拿出刀、绳子和毒药，“虽然没那么强的道具，至少不是什么废品，能用的可以分一分。”
　　疾行连忙道:“女士优先。”
　　赵姐挑走了毒药:“这个药我尽量不用，但或许可以用来搞NPC。”
　　比如恒北朔这种垃圾NPC。
　　宁婉摆摆手:“我就算了，我没做太多贡献，一直被你们带着躺赢的，能活下来通关就挺好了，我不要。”
　　她很坚持，疾行只好挑了绳子:“刀我不太会用，还是绳子吧。赵姐，我们组队吗？我感觉我应该挺适合你的节奏。”
　　赵姐很高兴:“好啊，我电话是162xxx……回头加我……”
　　宁婉也积极地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准备回去后寻找组队做同伴的玩家。
　　眼看副本即将结束，付长荀却忽然又奔向已经不成人样的恒北朔:“冬恣！来！”
　　冬恣:“嗯？”
　　他虽然不懂，却很听话地跟了过去。
　　“快快快，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扒一扒，回去换积分！”
　　付长荀翻了翻袖子，发现两袖空空——皇帝自己不用带钱出门，当然不会有金银财宝在身上。他心里一急，当即把恒北朔的龙袍整个扒了下来——这上面有金线嘛——顺便捋走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受他影响，赵姐、疾行和宁婉也立刻冲向国师，迫不及待地……把他也给扒了。
　　积分啊！
　　谁会跟积分过不去？
　　可惜就在他们扒了一半的时候，游戏提示音响了。
　　【叮咚！时间到，玩家脱离副本中……】


第33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恒朝。
　　新历三年。
　　北朔又梦见了云清，她负着一把长刀站在夜色中，望过来时带了些微微的笑意，她说:“阿朔，我会做你的刀。”
　　然而下一刻，那长刀飞掷而来。
　　北朔蓦地惊醒了。
　　他习惯性地想去别院找云清，起了身才反应过来，云清早在半年前就被自己亲手杀死，还是最痛苦的……
　　活埋。
　　他不愿意回忆，记忆却不断地翻涌而上，淹没了他。
　　*
　　五年多前，恒北朔只是一个“流寇”时，刀客世家云家带他回了家。
　　这一切正合他意。
　　恒家也曾是名门望族，也曾是朝廷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户。
　　然而皇帝昏庸无能，任凭奸佞小人当道，只挑拨几句，便将他们一家查抄流放了出去。
　　恒北朔改了名字，从流放之地艰难出逃，刚巧遇到了北方的刀客世家自立门户。
　　他计上心头，悄悄改换行装，成功改头换面混入其中。
　　刀客世家有两位千金小姐，大小姐放浪不羁，在外颇有艳名，二小姐却是继承人，感情方面如同白纸一般。
　　彼时他年轻、俊美、嘴甜、还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在刻意制造了几次偶遇，展露了自己的风采后，简简单单就俘获了云家二小姐云清的心。
　　他开始给云清画饼，为她规划今后两人的幸福生活。
　　“想和你去塞北看雪，还想带你下江南去看湖……唉，可惜朝廷就在江南，没办法带你过去，如果能去就好了……”
　　恒北朔描述得十分动人，却也并没有直说，只是偶尔“不经意”地提两句。
　　云清自然以为他是为自己考虑的，不由得感动不已。
　　殊不知，她早已陷入圈套。
　　又一段时间之后，恒北朔正式向她剖白，两人定了亲。
　　直到这时，恒北朔的野心才逐渐显露出来。
　　他先是组织了众多被朝廷迫害的能人军士，又朝云家借人，不多时便组建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直指朝廷。不仅如此，他还希望云清能做他的将军。
　　做他最锋利的刀。
　　云清刚开始还不太乐意，但被他游说“统一天下便能就数万苍生黎民于水火”，便同意了。
　　可谁会对一把刀动真心呢？
　　等他们势如破竹攻入京城之后，恒北朔真正称帝，此时，兵权、政权已经被他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假如故事永远停留在这时，那倒也只是一个帝王宏图霸业史。
　　但人一旦做了皇帝，便会犯疑心病，恒北朔自然不例外。
　　他拖着没有立后，云清便找了个道士，算他们的命格，这道士却是个“识相”的人，转头便为他提了一个妙计。
　　——“陛下，将军的命格有些特殊，您何不加以利用？”
　　恒北朔眼前一亮。
　　他暗中单独叫来了云清，看着这个陪了自己四年的女人，最终下定决心，令心腹暗卫将她带到郊外的空地。
　　因为提前下了麻沸散，云清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泥土落下时，她眼中全是绝望。
　　恒北朔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很快，大权在握、再无顾忌的生活便让他将其抛之脑后。
　　那块空地上，后来便建了将军台。
　　云荷来找过几次，恒北朔原本还想将她也斩草除根，但不知为何总是不成功，似乎是云清在保护她。
　　他只能又惧又恨地不再下手，转头让已是国师的道士做了几次法事。
　　之后便是八年太平。
　　直到——
　　几个似乎有些真本事的算命先生出现，他以为对方会受他招揽，便如同当年一样挥退了所有侍卫。
　　不曾想，这些人竟是为了云清！
　　他们甚至招出了她的魂魄，随后像完成使命一般消失了。
　　恒北朔被他们打得惨不忍睹，连衣袍都扒走了，狼狈不堪。
　　云清飘在他面前，神情冷淡。
　　恒北朔朝她伸出手:“阿清，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北朔少年时，曾对一个人说，将来若得天下，分你一半，如今他得了一切，那人却已被他丢掉了。
　　云清年少时，替一个人打了半壁江山，如今她已死了，心也死了。
　　她只微微一笑，残忍却痛快道:“不，若有来生，我愿只寄余生于江湖，再不见你。你让我无比恶心失望……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和败笔。”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就永远、永远不能离开我半步。”
　　她早已身化厉鬼，哪怕恒北朔就此死去，她也能抓住他的魂魄，将他拘在身边。
　　他将永远被恐惧与愧疚折磨，直到灵魂消亡的那一刻。
　　生生世世，永不解脱。


第34章 雁过拔毛，贼不走空
　　天旋地转，付长荀再次来到了那个空荡的空白房间。
　　【叮咚！恭喜玩家通关副本“将军”，获得任务积分200，剩余积分208。获得道具:一把无比锋利的刀。获得荣誉:提前两日通关、NPC的亲和度×2、NPC的畏惧×1……】
　　【恭喜玩家达成“贼不走空”成就，获得龙袍×1，玉扳指×1，副本内价值物可兑换为积分，请问是否兑换？】
　　“麻烦都转换成积分，谢谢。”付长荀眼都不眨地说。
　　【兑换成功！】
　　【恭喜获得积分:1790.3，剩余积分:1998.3。】
　　【玩家将获得三十天休息时间。】
　　黑猫对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而有些不满，到处抓来抓去。
　　付长荀把它拎起来，按住它:“别闹，我先看看个人面板。”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1998.3】
　　【体力:27（你很弱，你的队友可以举起两个你）】
　　【智力:82（增长中）】
　　【魅力:90（高维生物对你的屏蔽很不满）】
　　【san值:69（轻微幻觉）】
　　【生命值:100（健康）】
　　认真看了一遍数据，那些奇奇怪怪的备注被他直接忽略了。
　　体力和智力都有增长，但魅力下降了——这很合他的意，高维生物虽然会给打赏道具，可不是关键时刻，他并不需要。
　　至于san值……果然，云清的鬼魂对他影响太大了。
　　更别说还有“潜行者”的身份。
　　付长荀苦笑，他也想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不怕，但完全没办法。
　　还有NPC的亲和度和NPC的畏惧，大约是分别来自云家姐妹和狗皇帝。以及最后的“贼不走空”成就——这个被他选择性无视了，毕竟听上去不是很正派。
　　“喵，喵嗷。”黑猫不满地挣扎着，他这才松开猫咪，询问:“客服在吗，这里是留给玩家的个人空间么？”
　　【是的，玩家可使用游戏商城购买道具，装饰您自己的个人空间。】
　　“那总该有基础的墙吧？”付长荀环顾四周，“你们该不会抠搜到连墙壁和天花板都不给，需要玩家买吧！”
　　游戏客服似乎没想过这一层，或者说没想到有玩家会提出来。
　　它顿时卡壳了，滋啦半天才回复:【警告！系统修复中……】
　　随后，付长荀直接被踢出了个人空间。
　　付长荀:“……”
　　不是吧，这么小气！
　　他急忙扶了个什么东西才站稳，一抬头，才发现“这个东西”正是冬恣。
　　他进去之前和徐正义、冬恣在一起，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他们俩，徐正义永远地留在那个副本中了。
　　“多谢。”
　　他立刻放开手，“阿恣，我们现在需要赶快去接晓晓。”
　　冬恣略带遗憾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串车钥匙:“好，你知道怎么去他家吗？”
　　“我知道，走，现在去。”付长荀招呼道。
　　两人现在装备的还是准备进副本时的衣服和背包，直接就能出门，便立即出门下楼，赶去徐正义家里。
　　行至中途，游戏的声音再次从每个人耳边响起，响彻这个世界。
　　【叮咚！】
　　【玩家存活人数已超过一百万！游戏世界积分个人排行榜、能力团队排行榜已公布！】
　　【玩家可申请加入团队，个人面板新增队内聊天、陌生人私信功能，拉黑、屏蔽功能，玩家死亡ID锁定功能……】
　　已经有几百万人进过游戏了，但只活了一百万，存活率不足一半。
　　玩家和尚且未触发游戏的非玩家都同时抬起头。
　　速度快的立即点开个人面板，在其中发现了这两个新榜单。
　　【积分个人排行榜】
　　【第一名，打工人，积分:5456.78】
　　【第二名，医生，积分:1998.3】
　　【第三名，sliver，积分:740】
　　【第四名，绝世欧皇，积分:666】
　　【第五名，i dont want to die，积分:650】
　　【……】
　　积分榜只列出了前一百名，各种语言的昵称眼花缭乱。
　　付长荀看着积分榜第一那个“打工人”，那个和自己一样有零有整的积分……一看就是也顺手拿了副本里的钱。
　　等等，打工人……
　　这不是新手副本那个全服通报的玩家吗！
　　但他是把皇帝的龙袍和扳指薅走了换的，对方比他多一倍还多，是把副本NPC都扒光了吗？不过，想到这位是全世界第一个通关新手副本的，倒也觉得合理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排了第二。
　　“欸，阿恣，你捡走的冠冕和腰带，没有换成积分吗？”
　　付长荀忽然想到这点，他看过了排行榜，却没有在上面找到冬恣。
　　排行榜第一百名的积分是420，冬恣显然比这个更低一点。
　　冬恣摇了摇头:“先没有换，我把它们留在个人空间里了，等我们急需积分的时候再换，这样也不会太引人瞩目。”
　　如果换了，倘若他们组队，全世界都会知道两个积分很多的人组队了，势必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付长荀点头不语，这也是他的顾忌。
　　【能力团队排行榜】还只有寥寥几十个队伍，显然大多数玩家尚且没有组队，或像他们一样只是临时队伍。
　　之前和徐正义组队进游戏，用的是一次性低等组队道具，现在已经确定了要一直带着晓晓，再加上积分充裕，付长荀直接花了300积分，购买最高级别的组队卡。
　　这种组队道具，贵自然有贵的道理，譬如它可以定位。
　　车辆缓慢地在街上行驶，偶尔有司机忽然触发游戏而消失。
　　但很快就有专项负责的工作人员过来把车拖到路边，甚至可以使用异能避免疾驰的车辆造成破坏。
　　秩序并未因游戏的到来而迅速崩坏，经过最初的混乱局面，人类逐渐接受了现实。
　　“是特别办的人？”
　　付长荀透过车窗看去，隐约记得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曾和邱毅一起来找过他们，“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壮大了。”
　　冬恣开着车，余光扫了外面一眼:“嗯……我们要加入吗？”
　　付长荀把目光转回来:“算了，要带晓晓，她不合适。”
　　那可算雇佣童工啊。
　　冬恣摇头:“不见得，游戏只会拉越来越多的人进去，这里面，十到十五岁的孩子非常危险，他们必须训练。”
　　付长荀嘴唇微张，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也是，这个游戏逼迫他们不得不拼命了解副本的规则，战斗力弱的孩子和老人尤甚，他们躲不得的。
　　晓晓也已经进了游戏，除了尽力武装自身，他们别无他法。
　　**
　　徐正义的家在一处学区房里，是这个男人掏空积蓄给女儿买的房子。
　　几分钟前，徐晓脱离副本回到这里，就接到了两个哥哥的电话，让她先不要出门，她便站在窗边等待。
　　爸爸已经死了，他留下的痕迹却存在于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徐晓还是很难过，但她不能哭。
　　她一动不动地等着哥哥们，等到房门终于被敲响。
　　从猫眼里看到的确是付长荀与冬恣，她才敢开了门。
　　“晓晓，你怎么样？”
　　付长荀一进门，先蹲下来对小姑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在脱离副本之后没有出意外，才松了口气。
　　徐晓勉强地笑了下:“哥哥，我没事，我很好。对了，我也有异能了，是杀死我周围方圆五米内的一种生物。但是我现在还太弱了，只能杀死虫子和蚂蚁。”
　　“不弱，是很厉害的异能，晓晓。”付长荀顺了顺她的头发，“你已经很棒了，这样你也可以保护哥哥们啦。”
　　徐晓终于忍不住沮丧起来:“不，真的很弱，我想不到这个异能有什么用。我体力值也很差，只会拖你们的后腿。”
　　小姑娘从前就一直这么敏感，付长荀倒是早就知道。
　　他牵着她的手，认真道:“哥哥的体力值也很差，但是你看到冬恣嫌弃哥哥拖累了吗？”
　　晓晓:“啊？”
　　她仰头看了看很高的哥哥，仔细回忆在副本中他们的相处方式，半晌，她摇摇头:“好像……没有。”
　　“对吧，所以哥哥也不会嫌弃你呀，我们都是一样的。”
　　晓晓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实在想不出来。
　　冬恣在一旁看他忽悠小朋友，非但没拆穿，还跟着点点头。
　　这下晓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坚定道:“谢谢哥哥，我会努力的。”
　　家长都没了，把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付长荀让晓晓带上她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再带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直接搬去自己家里住。
　　他们帮晓晓收拾了东西，整理了房间，盖上防尘布。
　　晓晓的行李装了两箱，由两个哥哥搬下去。
　　她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拿上了全家福，捏紧钥匙走出了门。


第35章 乌鸦嘴
　　游戏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二周。
　　有人痛哭抱怨，怨恨自己的运气不好，也有人孤注一掷，在副本中拼出条路。他们或艰难地活着，或绝望地死去，每个人都在竭力适应着如今的生活。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顽强的生物，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此时幸存。
　　晓晓搬过来后，付长荀本想让她睡主卧，但被坚定拒绝了。
　　“我不要，两个哥哥挤一个小卧室，不会挤得慌吗？”
　　小姑娘认真提问，“还是说你们睡觉的时候是贴贴着的呀？”
　　付长荀:“……”
　　他老脸一红:“没有没有。”
　　冬恣却没有否认，而是回答:“可是那间卧室真的很小。”
　　晓晓十分坚持:“我就喜欢这种，哥哥，你们去睡主卧，快去快去！”
　　“真的不需要帮忙收拾房间吗……”付长荀被她推着走，说到一半就被推了出来。
　　“不需要。”晓晓拒绝，“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的！”
　　她自己迅速铺好了床单，把东西收拾起来放好了。
　　cao心的付医生也只好站在门外，和冬恣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彼此都发出了一声来自老父亲的叹息。
　　晓晓不需要帮忙，付长荀便先去做了饭，给黑猫倒了猫粮。
　　在副本里过了七天七夜，虽然现实中只过了不到一天，但疲惫感和饥饿感都是实打实的，三人吃过饭，便回房休息。
　　晓晓毕竟年纪小，熬不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墙之隔的主卧里，付长荀和冬恣直挺挺地并排躺着。
　　“那个，阿恣，你睡了吗？”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付长荀却仍有些不自在。
　　冬恣转过头面对他:“没有。睡不着吗？要不要我下去打个地铺……”
　　“不用！”付长荀匆忙制止道，“这床挺宽敞的，够我们俩睡。我就是……嗯，有点不太习惯，毕竟以前一个人住来着。”
　　冬恣“哦”了一声，重新躺回去:“没事阿荀，习惯就好了。”
　　付长荀:“…………”
　　他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料和冬恣说完话后，转头刚沾枕头，人就径直进入了深度睡眠。
　　冬恣看着身边人不设防的睡颜，心里的鼓噪之声却始终未曾停歇。
　　次日一早。
　　晓晓被饭菜的香味馋醒，揉着眼睛出门，便看到她医生哥哥点了好几大份外卖，正瞒着她，和冬恣一起胡吃海塞。小姑娘顿时大为光火:“你们在干嘛呢？”
　　付长荀嘴里叼着个鸡翅膀，闻声顿时抬头，尴尬道:“晓晓，我发现外卖平台还开着，就忍不住买了……”
　　“呵，居然吃独食不带我。”晓晓幽幽道。
　　“对不起我们错了。”冬恣干脆利落道，“晓晓要吃吗？”
　　晓晓:“……要！”
　　哪怕是现在，餐饮行业都没关门，连快递外卖都开着。
　　没办法，世界末日也得赚钱啊。
　　付长荀顺手打开电视看新闻，陡然听到了个熟悉的称谓——
　　“请拨打11111，致电特别行动办事处，我们将为您提供有关低维选拔游戏的帮助，请告诉您的孩子和父母……”
　　“再次重复播报，民众遇到游戏相关的困难，请拨打电话号码11111……”
　　付长荀不由得咋舌:“特别办连专用电话都有了吗，邱处长动作蛮快嘛。”
　　冬恣抽了节纸巾递给他:“擦擦嘴——正常，政府总要让他们尽快发展的。华夏这一点做得很好了，漂亮国和樱花泡菜那边动作太慢，现在情况很糟，截止目前，他们已经遭遇十几次恐怖袭击了。”
　　“哇，这么严重！你什么时候看的国际新闻？”
　　“你点外卖的时候。”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晓晓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郁闷地把两个鸡腿全吃掉了。
　　付长荀的心理诊疗所关了十几天，且朋友圈也没更新，不少患者和患者家属都误以为他死在了游戏里。
　　他估计再过几天，诊所的房东都要打电话过来了。
　　正好冬恣也要去公司告假，晓晓更是得去上学。她还是五年级的学生，学校没通知，就不算放假。
　　更何况晓晓在三十天内不会被拉进副本，反倒很安全。
　　果然世界末日也要上学啊。
　　因此，吃过饭，冬恣开车分别送晓晓和付长荀出门。
　　路上的行人似乎多了些，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站在路中央。
　　“末世！是末世！”
　　男人疯疯癫癫地大喊，“末世来了，没有人能活下来！”
　　他走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时不时会撞到别人，行人们都对他敬而远之。
　　“疯子吗？”
　　“不知道，可能是哪个亲人死在游戏里的伤心者吧。”
　　“唉，我邻居的女儿被拉进游戏没出来，她也和这个人差不多。”
　　“太可怜了……”
　　人们议论纷纷，却不敢上前劝导，很快有人拨打了“11111”直接联系特别办，不出几分钟，这里便出现了几名佩戴道具手环的人，强行将其带走了。
　　这手环也是游戏商城里出售的一种道具，用途是能够保存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因为功能简单所以很便宜，只需要1积分。
　　特别办的成员用它保存证件，这样可以避免丢失，也更引人注目一点。
　　车在红灯前停下了。
　　付长荀在那些特别办的人员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犹豫片刻，还是没告诉冬恣，也没下车去打招呼。
　　只是他没动，对方却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当即大步走过来，弯腰敲了敲车窗:“付先生，冬先生？”
　　付长荀无奈地降下车窗，只见邱毅爽朗一笑，朝他们道:“昨天是又进副本了吗，我看到你在积分榜第二。”
　　付长荀还没回答，就绿灯了。
　　冬恣摁了下喇叭，把车开到马路牙子边上，示意他下车说话。
　　“对，刚从副本里出来没多久。邱处长这是在忙着吗？”
　　他当然是在忙，这任谁都看得出来，付长荀也就是客套一下。
　　但对方却聊了起来:“是啊，被选进游戏的人数还在增加，华夏十几亿人口里，有六百万人进过，其中……近一半人没有回来，大多是在大逃杀游戏里……”
　　“咳。”冬恣生硬地提醒，“我们并不想知道具体情况，邱处长，我还得送孩子上学。”
　　邱毅这才发现他们车里还有个小女孩，正坐在后座睁着大眼睛看自己。
　　他脑子一抽，顺口道:“哦，就是和你们一起过副本的小姑娘？”
　　“等下。”
　　付长荀神色不变，语气却尖锐道，“你怎么知道？”
　　邱毅:“我看了直播啊——”
　　“我们都已经用过[隐匿屏蔽器]了，你为什么还能认出我们，看我们的直播？”
　　邱毅:“……”
　　完了，自己这脑子。
　　不小心暴露了，回去会不会被同事打？
　　眼看对方的眼神再次警惕起来，邱处长有口难言。
　　他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尴尬道:“是一名队员的异能，再配合我的异能，刚好能认出你们这些开了屏蔽器的。不好意思啊，还真不是故意查的。”
　　付长荀的面色缓和了些，但依旧没有放松:“你同事的异能？”
　　邱毅:“就是那个，透视。”
　　他压低了声音，大概也觉得这个异能听着有点猥琐。
　　“但是不是什么透视衣服之类的哈，是能看透虚假，看到你们的真实相貌。”他解释道，“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等等，所以你的异能是……”冬恣欲言又止，“方便说吗？”
　　邱毅有些尴尬地回答:“咳，是预言，不过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晓晓脱口而出:“乌鸦嘴啊？”
　　付长荀一把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邱处长别介意。”
　　——他可能忘了冬恣也是这么说他的，后者闻言，表情不禁有些古怪地看了看晓晓，忽然有点想笑。
　　邱毅摆摆手:“其实就是乌鸦嘴，小朋友说得对。”
　　他叹了口气道:“我随便挑了一个直播看，刚想说应该碰不到熟人吧，结果他一看，就认出了你们两个。”
　　他转身朝那群队员挥挥手，叫来一个人，正是付长荀昨天认出的工作人员。
　　“就是他，小宋。”
　　一个透视一个乌鸦嘴，特别办的人……异能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的。
　　看付长荀还在神游八方，冬恣便很自然地伸手，代替他和对方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是冬恣。”
　　小宋曾是当兵的，自诩自己已经够高大威猛，结果一对上这位冬恣，居然有些心里发怵，他稍微有些气弱地道:“你好你好，宋震鹏，叫我小宋就行。”
　　付长荀在冬恣背后朝他点点头，没有伸手:“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小宋:“知道！付长荀付医生。”
　　他憨厚地笑了笑，晓晓忍不住探出头来，仰望这群大人。
　　“啊我都忘了，晓晓还得上学呢。邱处长，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付长荀把小姑娘抱回来，又坐上车朝冬恣匆匆道，“快点，七点五十了，要迟到了！”
　　汽车即将发动，邱毅扒着车窗急道:“留个电话号码——”


第36章 某种龇牙咧嘴的狗狗
　　拗不过脸皮厚如城墙的邱处长，付长荀还是给了联系方式。
　　虽然特别办肯定能查到他们的电话，不过这样询问，至少明面上很尊重他们。
　　“我下午四点半下课。”
　　晓晓背着书包说，“一定要记得来接我，我不认路。”
　　付长荀帮她理了理小辫子，又把一盒儿童牛奶放在书包里:“当然会来接你啦，在学校饿了，就喝牛奶。”
　　晓晓小声嘀咕:“什么时候买的牛奶……”
　　但她还是立刻拉好书包拉链，点了点头，走进校门。
　　付长荀一直看着她进了门口，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里。
　　他才收回目光。
　　冬恣始终静静地等着他，看到他示意，便掉头开向诊所。
　　“晓晓其实是个挺敏感的女孩子。”付长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冬恣说，“当初她确诊抑郁症时，我还在实习期，小姑娘直接就抱着我不撒手。”
　　“我当时只有满脑子理论，没有实践经验，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硬是把她逗笑了，徐哥也就认定了我做她的医生。”
　　冬恣默默地听着，让他痛痛快快地把这些事说出来。
　　压在心里太久，能讲一讲也是好的。
　　付长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你说我让她喊我爸爸，她会同意吗？——还是算了，听着别扭，叫哥好了。”
　　徐正义将女儿交给他，就是相信他能照顾好晓晓。
　　至于称呼，那无关紧要。
　　“或许可以让晓晓叫你妈妈。”冬恣忽然半开玩笑道，“这样她应该就不介意了。”
　　付长荀:“……”
　　付长荀张牙舞爪:“好啊阿恣，你现在也学会调侃我了！”
　　经此一打岔，沉闷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心理诊疗所的房东已经打了电话过来，付长荀被冬恣送到门口，两人约定下午四点汇合，便暂时分开了。
　　房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没有结婚，家里好几套房，属于单身富婆。
　　她看见付长荀，先松了口气:“付医生，你没事儿就成。好几天没联系上你，我还以为你被拉到那个游戏里去了，这吓得我哟。”
　　付长荀摇摇头:“这个你还真没猜错，我的确进了游戏，好在活着出来了。我们的合同得改一下，万一哪天我死在了游戏里，这房子就没办法租了。”
　　房东立刻:“呸呸呸，别说这晦气话，大家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
　　“那你……已经是玩家啦？”
　　她迟疑地问，“那个啥，我能问点儿关于游戏的问题吗？”
　　虽然已经看了很多直播，但恐慌不安的情绪依旧在很多人心头萦绕。
　　游戏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来，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每天精神高度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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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就是其中之一。
　　她又不想进游戏，又想让游戏干脆拉她进去，省得担惊受怕。
　　付长荀看出了她的不安，点头道:“可以，进来谈吧。”
　　付医生的心理诊所终于在关门近两周后，再次开了门。
　　第一位病人就是轻度焦虑的房东。
　　“……游戏大概就是这样，观察仔细点，找到线索就能通关。”
　　他把这两个副本总结出的经验告诉了房东，让她放松心情，“实在紧张的话，论坛和贴吧里有人分享通关攻略。”
　　因为网络没断，玩家们可以通过互联网将经验传递出去，间接帮了不少人。
　　——哪怕是末世，都有实实在在、乐于助人的好人。
　　房东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一些，道过谢之后，大方道:“如果我进了游戏没能出来，这间铺面就留给你吧。”
　　付长荀没拒绝，只是拿她原本的话回了过去:“呸呸呸，别说这晦气话，大家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
　　房东噗嗤一声笑了。
　　她走后，又有几位病人前来。
　　除了那些长期的病人，其他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焦虑。
　　付长荀略感无奈，游戏对人们精神层面造成的伤害还挺大。
　　等到中午，他刚准备找个地方吃饭，就发现冬恣竟提前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邱处长。
　　“嘿嘿，那个，真是打扰了。”邱毅搓搓手，“要不要去特别办看看？”
　　冬恣与付长荀对视了片刻，双双深呼出一口气。
　　这是赖上他们了。
　　一般电影里的“调查局”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或干脆建在地下。
　　特别办的大本营却不在某个秘密基地，而是光明正大地租了层商业楼，还是顶楼，能俯瞰整个城市。
　　“我们基本都是玩家。上面给了很高的待遇，挖了一些品行端正、能力强大的民众，异能或许千奇百怪，但绝对是综合实力很强的。”邱毅带着他们进楼，乘电梯时介绍道，“或者很能打，或者很聪明。”
　　付长荀语气很平静:“那我算是聪明的，阿恣是能打的？”
　　邱毅哈哈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咳咳，不用太在意哈。”
　　他补充道:“你们放心，特别办成员的昵称和真实身份都是高度机密，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知道的。”
　　“所以我们被带到这里来，就意味着必须加入你们才能离开了？”
　　付长荀咂摸出不对来，不太情愿道，“你这算强买强卖吧。”
　　冬恣立即精神紧绷，攥好了拳头。
　　付长荀一把拽住他:“欸，别激动，我也没说不加入嘛。”
　　冬恣:“嗯？”
　　他不太明白似的，回手揽住付长荀，活像把主人护在身后、朝有威胁的陌生人龇牙咧嘴的大型犬。
　　付长荀看不到他的脸。
　　邱毅则直得像钢筋，根本没看出来冬恣的神色有哪里不对。
　　“好了好了。”付长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朝邱毅道，“想让我们留在特别办，总得让我们观察一下环境如何、同事怎样吧，别到最后没加入，反而结了仇。”
　　邱毅打了个哈哈:“当然，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肯定都支持，这不就是争取一下嘛。”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便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玩家。看到邱毅，他们都打了招呼。
　　“邱处长，回来啦？”
　　邱毅笑呵呵地回:“是啊，对了，大家都过来，给你们介绍个人。”
　　“这位，就是排行榜第二名的‘医生’，我给带过来了！”
　　邱毅回来时，人们没这么激动。他这话一说出口，一群人顿时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真的？牛批啊邱处！”
　　付长荀俨然成了某种珍稀动物，被这些队员挨个参观了一遍。
　　氛围居然很不错，冬恣紧张的心态也缓和了下来。
　　邱毅又问:“你俩要不要加入特别办？”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付长荀认真道，“给编制吗？”
　　邱毅:“给！”
　　*
　　玩家个人积分排行榜出现后，世界各地都开始寻找上面的玩家。
　　这些玩家要么能力很强，要么非常幸运，如果能够在游戏里和他们组队，想必存活的几率会更高些。
　　包括各国政府、组织、普通民众，无不想找到他们。
　　这个时候，昵称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游戏中的仇怨不会带到现实，他们想找榜上的玩家也更难。
　　“姐，你说排在第二的那个医生，是不是我们在副本碰见的那个啊？”快餐厅里，疾行点了个汉堡包，等饭期间忍不住问赵姐，“他怎么那么多积分啊？”
　　赵姐敲了他一板栗:“小点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疾行闭了嘴，旁边的宁婉便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像，那个积分……他也兑换物品了吧。”
　　他们离开副本时，还没来得及从国师身上翻出些什么，宁婉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装逼用的那把拂尘，竟带了出来。
　　游戏客服提示她拂尘可以换30积分，她立刻就换了。
　　回到现实之后的第二天，她一上街，就刚好碰到了赵姐和疾行，打了招呼，便跟着他们来了这里吃饭。
　　“我估计是。”赵姐的可乐送上来了，她喝了一口，换了个话题道，“以后还要进游戏，我们三个组队吗？”
　　疾行:“我没意见。”
　　宁婉很惊喜:“你们愿意的话，我肯定特别同意！”
　　她全程是被带躺赢的，也知道面前这两位老玩家有些实力，当然选择加入。
　　“对不起啊，我把拂尘兑换成积分了，那个组队道具我买吧。”她主动道，“正好30积分，相当于我们一起出的。”
　　赵姐看她实在坚持，便点了点头，心里对她赞赏了几分。
　　疾行感叹:“为什么积分不能交换啊，这还挺不方便的。”
　　游戏给出的货币兑换积分功能仅限于副本，但积分能兑换现实货币，这样一来，避免了富豪花钱买时间。
　　而玩家之间也只能交换道具，不能交换或买卖积分。
　　这样一来，通关越多的积分会越多，划水的只能得到保底。
　　游戏在这方面竟然很公平。
　　“我有一个疑问。”赵姐皱眉道，“一个积分换一天的休息时间，积分榜第一有5000多积分，他可以很多年不进游戏了吧？那他岂不是已经安全了？”
　　她的话音刚落，宁婉就惊呼一声:“姐，你快看排行榜！”
　　“打工人”的积分突然掉到了四千！


第37章 大人的世界真奇妙
　　“所以，那些积分特别多的会不会就选择不进游戏了呀？”
　　赵姐等人疑惑的同时，特别办的迎新会议上，也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邱毅一愣。
　　提问的队员继续道:“医生，你接下来还准备游戏吗？”
　　也是，“医生”有将近两千积分，足足可以兑换五年的时间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副本。
　　邱毅不禁有些想打自己一顿，如果付医生不打算进副本了，他把人家拉来特别办，岂不是逼他进游戏？想到这里，他忐忑不安地转头望向付长荀与冬恣两人。
　　付长荀却没点头，而是问:“咱们这儿任职……需要辞职吗，我还有份工作。”
　　“不用不用。”队员们叽叽喳喳，“我们基本都有兼职的。”
　　付长荀放下了顾虑。
　　“我肯定会继续参加游戏的……”
　　他话音刚落，冬恣忽然贴过来道:“阿荀！快看个人排行榜，排在第一的打工人，积分直接掉了一千。”
　　付长荀顾不上看他们现在的姿势，飞快地打开个人面板。
　　【第一名，打工人，积分:4456.78】
　　【第二名，医生，积分:1948.3】
　　果然，打工人掉了整一千，他同样掉了50，那是买组队道具用的。
　　所以这一千积分，究竟被用在哪里了？难不成换了钱？
　　付长荀马上晃晃脑袋，打消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特别办的人也都纷纷看着面板:
　　“怎么回事啊，我没看见商城里有什么价值1000积分的商品或道具。”
　　“可能是……买了俩五百积分的道具？”
　　“总不能真换成钱了吧！”
　　“那他得多穷啊……”
　　“咳咳！”邱毅突然干咳几声，“不要讨论别人的隐私。”
　　队员们:“嘁——”
　　“打工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暂且不知道，眼看就要四点，付长荀和冬恣先去学校接了晓晓过来，一起决定。
　　付医生本人还算满意这种能插科打诨的环境，冬恣也表示无所谓，关键在于晓晓，如果她不能加入、或不想，那邱毅先前所做的一切思想工作都白干。
　　晓晓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莫名其妙地被询问是否想加入特别办。
　　她茫然道:“特别办……是什么？”
　　众人:“…………”
　　付长荀给她解释了特别行动办事处的意思，小姑娘听得眼睛发亮:“就是政府组建的异能者们的联盟？”
　　邱毅:“差不多吧，不过是需要协助玩家通关的，相应也会发工资。”
　　拯救世界的梦想谁都有，不分男女老少，任何人都一样。
　　晓晓年纪还小，正是充满幻想的年龄，对这个自然更为热衷，恰好她还想让大家想办法救她爸爸。
　　“我愿意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说。
　　付长荀当即立断:“那就加入，和阿恣谈谈待遇，就签合同吧。”
　　待遇问题自然是担任理财顾问的冬恣来谈，最终定下了个双方都觉得合适的价位，连晓晓都有工资。
　　因为他们不是正当考进来的编制，合同方面很宽容。
　　邱毅只说:“一个月进一次副本，全程直播，给我们记录就行，你们毕竟不是军人警察，不强求带玩家过关。”
　　“还是强求一下吧。”付长荀笑笑，“我不是警察，但我是人类啊。”
　　唇亡齿寒，他自然懂的。
　　在游戏中死亡的玩家人数越多，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可能性就越小，总有一天将再也不能回到最初。
　　迎新会议进行到这儿，目的便达到了，特别办迎来了三位新成员，给华夏的稳定增添了一份助力。
　　“很好，现在我们特别办在编的核心人员就有九位了。跟大家说句正事，漂亮国那边今天又出现了一次恐怖袭击。”邱毅拍拍手，引起大家注意后道，“他们的政府也要仿照我们，建立一个专门处理游戏的部门。”
　　一名女性成员不满道:“学人精啊，邱处长，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比下去，我今天就下个副本去，批准吗？”
　　邱毅:“璐璐，坐下。”
　　名叫璐璐的女生:“哦，好吧。”
　　“不是不让你进副本，进去前总得有准备吧，总得找好队友吧？”
　　邱毅语重心长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别偷偷去啊。”
　　璐璐:“……知道了。”
　　——她还真打算偷偷去来着。
　　邱毅摇摇头:“算了，你和医生他们约好，下次你们一起。”
　　璐璐原本像霜打了的茄子，闻声立即跳起来:“收到！”
　　她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付长荀:“医生，我们什么时候进副本？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将是我第四次下副本！”
　　付长荀:“你这么想进副本，不怕吗？”
　　璐璐摇头:“我不怕，我的异能是治疗，有我在，你们就多了一条命。”
　　治疗——
　　晓晓立即跑了过去:“姐姐，怎么治疗，能把死人复活吗？”
　　璐璐为难道:“这、这应该做不到，对不起啊小妹妹。”
　　晓晓“啊”了一声，失落地坐回付长荀旁边。
　　后者低下头轻声道:“别难过，异能是会进化的，说不定这个姐姐的异能可以进化到将人复活的程度呢，往好处想，至少我们已经有希望了，对吗晓晓？”
　　晓晓被成功说服了:“嗯嗯。”
　　璐璐看着他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位“医生”不像普通医生，倒像是心理咨询方面的，她直觉一向很准。
　　“那加个好友吧，准备一下，下次一起进副本。”她坚持道，“我真的不会拖后腿的！”
　　“好，我会考虑。”付长荀应了一声，便加了她的好友。
　　特别行动办的行动人员有几十个，或许会在将来增加到几百个几千个，但核心成员只有为数不多的六人。
　　加上新来的付长荀三人，也才九个，完全属于稀缺资源。
　　他们没什么强制性工作时间，平日里很自由，除了璐璐这种特别想进副本的玩游戏狂，剩下的都乐于摆烂。
　　进副本的频率虽然比普通玩家高很多，但也仅限于一周一次，大多只进过两三次而已。邱毅开完会，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很多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冬恣左手拉着付长荀，右手抱起晓晓，拖家带口混入其中。
　　璐璐又瞄准了邱处长:“副本副本，快帮我准备准备！”
　　邱毅:心累。
　　怎么他四处挖来的人，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从特别办的大楼里下来，付长荀才注意到天已经开始黑了。
　　晓晓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哥哥，饿了。”
　　也是，该吃饭了。
　　“想吃什么？”冬恣启动了汽车，“买食材回去做还是在外面吃？”
　　付长荀还没说话，晓晓就举手道:“想吃哥哥做的饭。”
　　冬恣依旧等待着付长荀，后者笑了笑:“好啊，阿恣，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和生鲜。”
　　车便慢慢行驶离去，停在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我去买菜，你带晓晓买点孩子们喜欢吃的零食。”付长荀下车，朝冬恣道，“在生鲜区那边等我就好。”
　　冬恣低头看看晓晓，小姑娘也努力仰头看他。
　　一大一小对视了半晌，因为这样太费劲，又不看彼此了。
　　“好，注意安全。”
　　付长荀走进生鲜区时，还觉得好笑——这里又不是副本，能有什么危险？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确实有危险。
　　因为他居然碰见了陆其，他那个幸运的傻x前男友。
　　“长荀，我们复合吧，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你，你不能这么对我。”陆其站在鱼摊前，装模作样地抹着眼角。
　　卖鱼的老板听得津津有味，看他们的目光都诡异了起来。
　　付长荀把他的话自动屏蔽成狗叫，选了条鱼递过去:“你好，要这条。”
　　“我又不嫌弃你是玩家。你知道的，我之前就从来没介意过你是搞精神病的。你看外面他们怎么谈论你的？只有我不介意，只有我！你怎么就不愿意和我一起呢？”
　　陆其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路跟着他走出生鲜区。
　　付长荀烦不胜烦，转头直接用鱼“啪”地甩了他一尾巴。
　　陆其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倍。
　　“还说吗？滚吧。”
　　说罢，趁对方发愣的功夫，付长荀钻入人群，消失了踪影。
　　零食区里，冬恣带晓晓挑了些零食，余光却始终注意着生鲜区，直到扫到一个熟悉的侧影，才招手示意:“阿荀，这里。”
　　付长荀提着那尾鱼朝他走来，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你看见谁了？”等他回到身边，冬恣假装不经意地问。
　　付长荀一脸生无可恋:“别提了，晦气。”
　　冬恣没得到答案，也不往前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付长荀和他对视了十几秒，投降道:“好吧好吧，碰到陆其了。”
　　“我那个傻x前男友居然还没被拉进游戏，刚才还拽着我说不介意我是玩家，如果他也到游戏里，会保护我什么的。”
　　冬恣:“……那你信了？”
　　“怎么可能！”付长荀狠狠翻了个白眼，“他还想pua我呢，之前就说什么不嫌弃我是心理医生，还到处造我的谣。我没问他要精神损失费已经是很仁慈了。”
　　冬恣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晓晓夹在中间:“？”
　　大人的世界真奇妙啊。


第38章 gay眼看人基
　　往后的四五天里，世界局势再次发生了重大变动。
　　漂亮国成立的特殊部门镇压了恐怖袭击，在漂亮国人们心中打下了良好形象。
　　樱花、泡菜等纷纷效仿。
　　华夏冷眼旁观，转头在国内推行了一系列针对游戏的政策。
　　华夏不需要超级英雄，每个人都可以是自己的英雄。
　　国际局势与摆烂在家——啊不，在家苦练体力值的付长荀没有一丁点关系。自从加入特别办，冬恣就开始督促他早起晨练，付医生每天早上都累成狗。
　　他已经到了看见冬恣就肌肉疼痛、骨头发酸的地步了。
　　“学校都开始上游戏课了？”
　　晓晓放学回家，带回来一个堪称爆炸的大新闻。
　　她点点头:“对，老师说，现在我们已经有进入游戏的同龄人了，学校会给大家组织副本培训，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这个与课外辅导班的性质完全不同，哪怕学校不强制，家长们也都拼了命地想让孩子去。
　　谁家孩子不想去，家长就直接一顿竹笋炒肉打进去。
　　——不想活啦？
　　熊孩子敢在游戏的副本里熊一下？那直接没命了。
　　付长荀原本瘫在沙发上，听到晓晓的话，勉强支起上半身，艰难道:“干得好，学校总算办了件人事。”
　　晓晓:“……哥，你怎么啦？”
　　经过这几天的和谐相处，她已经习惯了叫付长荀哥，叫冬恣冬哥。
　　“你哥被蹂躏了。”付长荀气若游丝，“就是你冬哥干的。”
　　这话有歧义，单纯的晓晓听不出来，去接孩子刚回家进门的冬恣却懂了。
　　他耳根漫上一抹鲜红的颜色，步履匆匆地走进卫生间。
　　付长荀还在瘫成一团，晓晓自行摸到厨房去找吃的，顺便给黑猫添了猫粮，再出来时，冬恣还在卫生间里。
　　晓晓:不是很懂这些大人。
　　当然，冬恣也不想让孩子懂就是了。
　　社会上的变革不止学校安排的游戏辅导，很多公司也更改了相关制度，为了安抚员工情绪，保证其不会大量离职。
　　比如，已经是玩家身份的员工，每个月可以请十天假。
　　家里有玩家的员工，可以请五天假，来陪伴家人。
　　冬恣刚好用完了他上个月的十五天假期，去公司请这个月的。
　　老板看了看他，又低头看着他即将旷班满二十天的、惨不忍睹的出勤，头疼地问:“你是准备干脆辞职吗？”
　　冬恣摇头:“不啊，你给我开的工资很高，我没有辞职的理由。”
　　老板:“那你请假这么多天不上班，虽说你能力很强，但公司也不能养你吃干饭哪。”
　　“我是玩家。”
　　老板:“咳咳，不早说。”
　　明明前几天还来上班了一次，把之前积压的工作都处理好了，结果今天就说自己是玩家，整个把老板吓了一跳。
　　“我的朋友和妹妹也都是玩家，这个月需要给他们训练。”
　　冬恣终于拿出了恰当的理由，明目张胆地翘班了。
　　被迫苦训的付长荀:“……”
　　他做错了什么？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冬恣的高强度（划掉）训练下，付长荀的体力值又从27缓慢地爬到了33。
　　体力值的备注里说:“这勉强算是个宅男，甚至打不过半只鹅。”
　　付长荀恶狠狠地盯着这行可恶的备注，看上去很想吃了它。
　　今晚就吃铁锅炖大鹅！
　　然而冬恣仍不满意，第二天一早又把他拉起来晨跑。
　　虽然平时付长荀说什么冬恣就同意什么，但这时候，后者从来不听前者的话。
　　“我已经不行了，阿恣，跑不动了……要不我们快点下副本吧，我宁愿在副本里磨体力值。”跑到一半，他累得爬都爬不起来了，“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呼，也没这么弱，但是不知道怎么，越来越不行了。”
　　付长荀喘着粗气，矮下身去，直接蹲在了马路牙子上。
　　冬恣伸手拉他，根本拉不起来。
　　“阿荀，你现在的体力值……如果碰到他们所经历过的‘大逃杀’类副本，存活率会很低。”他也蹲下来，轻声劝道。
　　付长荀自然知道，他已经查过了正常玩家的体力值，一般在30到70之间，只有极少数偏低或偏高的。
　　而他自己一开始的体力值只有20，这是个远远低于平均值的数字，简单来说，他比一般玩家都弱。
　　大逃杀游戏的窍门在哪里？
　　比的不是是否快过追杀者，而是比的……被追杀者谁更能跑、能藏、能忍。
　　一般的副本或许还会拼智力魅力，但大逃杀拼的就是体力。
　　他们不敢碰运气。
　　付长荀微微叹了口气，硬撑着爬起来抓住了冬恣的手。
　　“阿恣，以后可要麻烦你了，我跑不动的时候，拉我一把。”
　　“不，这不叫麻烦，这叫合理援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晨跑继续。
　　在这几天里，积分榜再次发生了些变动，有的玩家继续参加游戏，积分上涨，也有的忽然消失了。
　　——每时每刻，都有玩家死在副本里。
　　第七天，体力值不再往上涨了，付长荀也彻底决定下副本。
　　晚上临睡之前，付长荀特意给晓晓掖好被子拉好窗帘。
　　关门关灯之后，他回到卧室，有些犹豫地悄悄对冬恣道:“我们这次进入副本的话，要不要带晓晓？晓晓年纪还小，也只过了一次新手副本，可能会……”
　　会出现意外。
　　冬恣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正轻车熟路地拿了吹风机吹头。
　　“或许可以问问晓晓本人的意见。”他打开吹风开关，“她已经十岁了，有自己基本的判断力，我们不用干涉。”
　　付长荀恍然:“也对，我保护不了她一辈子，她得成长。”
　　万一哪天自己死在副本中，希望到时候晓晓已经能独自生活。
　　他想通了，便也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找吹风机吹头。
　　冬恣不知是顺手还是故意为之，径直走过去帮他吹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付长荀原本心事重重，经他这么一吹，脑子一片空白。
　　不对吧……就算是和陆其谈恋爱那会儿，他们都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冬恣的行为未免有些过分亲近了。
　　但也可能是他gay眼看人基，或许直男真的会给兄弟吹头呢？
　　真的……吗？
　　他胡思乱想之际，头发已经被吹得半干，冬恣也神态自若地起身放好吹风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上床睡觉，付长荀都没弄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次日，晓晓听哥哥们说准备进游戏，果然立即就要求一起去，还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
　　老师在那头担忧不已:“徐晓，你真的要去吗，如果休息时间足够，别这么急着进游戏啊，太危险了……”
　　晓晓认真回答:“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冬恣看着付长荀微皱的眉头，提议道:“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叫上那位璐璐，她的异能很好，她应该不会拒绝。”
　　付长荀点头:“好。”
　　等他们来到特别办，与璐璐说明情况，后者当即一蹦三尺高:“你们终于准备进副本了！我等得都要长蘑菇啦！”
　　她迫不及待地拎起背包，做好架势:“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可以，都看你们，我八百年前就准备好了！”
　　付长荀哭笑不得:“别激动，就算要进副本，也得先买个临时组队的道具。璐璐，你的玩家昵称是什么？我们先建个队伍，确保有组内聊天的联系方式。”
　　游戏的个人面板更新之后，就能让使用组队道具的玩家直接通过面板联系彼此，并且昵称是不重复的，可以搜索到。
　　如果之前有重复的，那么最先注册的会使用这个昵称。
　　后面注册的都会在昵称之后加234……
　　付长荀很幸运，他进游戏是最早的那一批，也只有他叫医生。
　　璐璐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的昵称是‘平安是福’。”
　　付长荀正搜索着:“……”
　　平安是福？
　　好离谱，怎么这么像他外公在世时会取的昵称？
　　璐璐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是我妈妈的网名，叫习惯了哈哈。”
　　晓晓也仰头道:“哥，我给自己取的昵称是‘我要通关’后面加个感叹号。”
　　“……好吧。”付长荀搜到所有人的昵称，把大家拉入群聊，便滴滴了游戏客服，“我们一队四人，准备游戏。”
　　【检测到玩家仍拥有二十三天休息时间，玩家是否选择提前进入副本？】
　　付长荀朝冬恣和晓晓都确认过一遍，便坚定道:“确定。”
　　【已确认。】
　　【检测到玩家有高级组队卡、临时组队卡，正在为您匹配相关副本……】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通关游戏副本方可回到现实。】
　　【欢迎玩家……进入多人副本:全家福。】
　　【提示:玩家活动区域为医院内。在这所医院里，存在黑、白两个阵营，在玩家自行选择阵营后，会有两种不同的通关方式哦，请玩家努力探索！】
　　【副本加载中……】
　　【共9名玩家进入游戏！】


第39章 没有人能拒绝吃瓜，没有人！
　　【叮咚，最后提示，本次副本无限定时间，请玩家尽快通关！】
　　几人转瞬消失。
　　这次的眩晕程度相比以前更弱了些，付长荀只晕了一下，便很快清醒过来，站稳后睁开眼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座荒凉的建筑，大门紧锁，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四下里都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象，只有这栋五层的楼房矗立在此处，虽然已破败不堪，但依旧岿然不动。
　　看来副本中所限定的活动区域“医院”，应该就是它了。
　　他等待片刻，果不其然，几秒后，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玩家也都出现在了门前。
　　“九个玩家啊。”
　　付长荀扫过一遍，除了自己的四人小队，剩下的五人当中，有一对很亲密的、明显是夫妻的中年男女；两个组队进来的年轻男玩家；还有一个……
　　一个陆其？
　　付长荀愣住，随即条件反射似的退到冬恣身后。
　　冬恣同样认出了陆其，在“罪”的副本中，陆其是[鬼]扮演的，但这个副本一开始就说了“九个玩家”，陆其显然是真的。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听那两个年轻男玩家忽然对着虚空大声道:“家人们，我已经进副本啦！”
　　——他在直播！
　　付长荀下意识地打开面板，确认自己隐匿屏蔽器的效果还在。
　　他飞快地又买了一个，以最快速度糊在了晓晓脸上。
　　晓晓:“……谢谢哥。”
　　她知道这个屏蔽器很有用，但是这样糊过来，她总觉得像是被付哥迎面拍了一巴掌，脑瓜子嗡嗡的。
　　那两人看上去很有直播经验，哪怕看不到弹幕，他们也非常热情。
　　“家人们看，这里就是我需要通关的——医院，看来是解密副本，太幸运了，我们没有随机到大逃杀副本……”
　　两个青年自嗨地说，“来看看我们的队友，哇哦居然有个小朋友！”
　　不等他们冲晓晓过来，冬恣就冷冷道:“把直播关了。”
　　青年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接，怔了半晌，其中一个恼羞成怒道:“凭什么，我自己乐意开直播，你总不能逼我关了吧？你不想要打赏我还想要呢。再说了，我兄弟是百万粉丝的大主播，你惹得起吗？”
　　他兄弟——旁边那个染黄毛的青年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确像个现实中玩直播的主播。
　　“我不知道惹不惹得起你，我只知道你们在这里不拿副本当回事，回不回得去还两说呢。”璐璐个暴脾气，才不惯着他们。
　　黄毛青年:“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长荀，你也在这里！”
　　陆其原本恐惧极了，他刚回到家，捏着钥匙推开家门，就忽然触发了游戏副本，径直被吸了进来。
　　事发突然，他在网上看的那些攻略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害怕了。
　　好在峰回路转，他左右环顾四下打量，在玩家中发现付长荀后，顿时惊喜不已:“太好了！长荀，你是老玩家，你肯定能带我们平安出去的，对不对？”
　　对他而言，每天直播间都能看到死人，游戏实在太可怕了。
　　付长荀:“……cao。”
　　刚才他还特意躲在冬恣身后，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没办法装萌新示弱，必须作为老玩家，负责照顾新人。
　　“我们当中有谁是新人？”
　　冬恣察觉了他的不爽，又不想理会陆其，便强行转移话题道。
　　那对夫妻对视了一眼，先说:“我们是新手，还没参加过这个游戏，不过看过一些直播和经验指导了。”
　　陆其没见过冬恣，只以为他是个陌生的老玩家，就也说:“我也是。”
　　其他人都没应声，冬恣点点头:“三个新手，六个老玩家。有隐匿屏蔽器的开一下，大家可以打开直播了。”
　　既然已经有人——那个黄毛开了直播，那也就无所谓了。
　　他又道:“我姓冬。”
　　付长荀也指指自己:“长荀，那个傻x刚才叫出来了，我也就不瞒着大家了。”
　　璐璐紧跟着:“叫我璐璐就行，这是我妹妹阿晓。”
　　晓晓畏惧地贴紧她，这是他们先前商量过的，三个大人互相假装是不认识的新手，晓晓跟着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璐璐，避免被其他玩家怀疑。不过陆其一上来就捅破了付长荀的真名，直接让计划毁了一半。
　　好在老玩家也可以是花瓶，他从容地给自己换了个人设。
　　——暴躁作精花瓶。
　　听着好玩，很好，就这个了。
　　顺便用工具人陆其巩固一下这个人设，就更完美了。
　　那对夫妇也自我介绍道:“我姓曾，我老婆姓胡。”
　　“哇，那你们跟一个很有名的喜剧重姓哎。”璐璐顿时来了兴致。
　　夫妻俩笑笑:“对啊，真的特别巧。”
　　黄毛见众人都做了介绍，也不好不合群，便不情愿地说:“我是小李哥，我真的是百万粉丝的大主播。”
　　他哥们也道:“我是小张哥，小李哥的合伙人加摄影师。”
　　眼看大家全都介绍完了，陆其心里一慌，连忙道:“我是……”
　　“陆其，你叫出了我的真名，我把你的也叫出来，你不介意吧？”付长荀忽然道。
　　陆其早就发现大家只说了姓或假名，这么一被叫破，顿时非常生气。
　　可他还要靠付长荀这个老玩家帮忙，只好假装没事似的笑了笑，不过因为用力过猛，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
　　胡女士好奇道:“你们认识？”
　　陆其点头:“我——”
　　“他是我前男友。”付长荀再次抢话道，“我们早分手了。”
　　他摆出一副竭力撇清关系的模样，陆其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还是竭力笑道:“长荀，你别生气。”
　　付长荀冲他呸了一声:“PUA男，你也就到这里了，去死吧！”
　　陆其的神色彻底绷不住，阴沉道:“你就要这么不给我面子？”
　　“略略略，我凭什么给你啊？”
　　“这可是恐怖游戏！”
　　“你还知道这是游戏，我以为你还觉得这是自己家呢。”
　　“长荀，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众人:“哇。”
　　前任吵架，好瓜！
　　璐璐吃瓜吃得正开心，突然看到冬恣漆黑的脸色，想起他始终待在付长荀两米之内、极少离开的情况，感觉自己不小心又吃了个瓜，还是醋味儿的。
　　因为黄毛开了直播，直播间的观众也都吃到了这个前男友瓜。
　　[这是什么副本？看上去有点阴森啊。]
　　[怎么又是一群开了屏蔽器的，欸，有小李哥和小张哥！]
　　[小李哥是哪个？]
　　[就是那个黄头发的，他在抖乐上有一百多万粉丝。]
　　[小李哥加油，我是你的粉丝！]
　　[但是他好没礼貌，都没得到允许就把直播对准别人了啊。]
　　[恐怖游戏里要什么礼貌？鬼会看你礼貌就放过你吗，实力才是硬道理，懂不懂？]
　　[老玩家比较多，看来这个副本应该稳了，坐等通关。]
　　[哈哈哈握草哈哈哈这是什么前任修罗场，低维选拔这么恶趣味吗，居然把已经分手了的人凑到一起？]
　　[吵起来了！我是土狗我喜欢看，在游戏开始之前不要停，不——要——停——]
　　[笑死，一个PUA男一个暴躁作精，这俩还真是绝配，锁死了！]
　　[总感觉怪怪的……旁边那个大高个怎么一直看着“长荀”？]
　　[还是三角恋？？]
　　[好玩，这几个人类玩家真好玩！]
　　[低维生物的感情生活真是有趣，或许我可以多看一会儿。]
　　直播间的人数激增，不一会儿就吵得一塌糊涂。
　　副本中的争吵终于落下帷幕，付长荀把握住时机结束了骂战，特地怒气冲冲地走到冬恣身边:“喂，组队吗？”
　　冬恣配合地假装不认识:“可以，你前男友不会捣乱吧？”
　　付长荀冷笑一声:“他敢。他真捣乱，我就拿他扔去喂鬼！”
　　陆其敢怒不敢言。
　　璐璐吃瓜吃了个痛快，这时候才假惺惺地过来阻拦:“好了好了……卧槽怎么了？”
　　【叮咚，游戏开始！】
　　只听大门“吱呀”一声，众人同时望去，便看到大门已经大敞开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
　　老人阴鸷目光扫视着他们:“你们就是新来的病人和护士？”
　　这问法有些奇怪，玩家们没多想，只是谨慎地朝他点了点头。
　　老人咧开嘴笑了笑:“很好，那么，谁是护士谁是病人呢。各位，请护士站在左边，病人站在右边，一定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一旦选择，不可更改。”
　　他沙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门前，众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
　　“请问，这个选择有什么作用，是决定我们的阵营吗？”
　　一片沉默中，付长荀开口道。
　　老人不语。
　　黄毛的小李哥颤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不就是选阵营吗？”
　　冬恣沉声道:“可是如果这是阵营对立游戏，那与副本名称有什么关系？”
　　副本的限定活动区域是医院，可副本名称明明是……“全家福”啊。
　　医院大门前的风呼呼作响，九位玩家心中升起了凉意。


第40章 他跟阿荀，竹马竹马
　　看他们迟迟不做选择，老人的脸色越发阴沉可怖。
　　他冷哼一声，敲了敲铁门。
　　“还有十分钟时间，不选择阵营进入医院，将被医院视为入侵者！”
　　玩家们顿时紧张起来，但谁也不知道选择哪个才算正确，他们互相打量着，希望有个出头鸟先做选择。
　　“阿……冬先生，我们选病人这边。”思索片刻后，付长荀道。
　　阿冬先生——冬恣毫不犹豫地按照他所说站在了右边。付长荀跟着站了过去，璐璐和晓晓紧随其后。
　　病人一下子就有了四个。
　　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做“病人”。
　　“啧，你们怎么选的？既然是医院，那肯定要选护士啊。”小李哥不解地看着他们，又对着看不到的直播间观众说，“医院里病人肯定非常危险，我选护士。”
　　他站在了左边，小张哥自然和他一起。
　　那对夫妻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听了小李哥的话，去了护士那边。
　　陆其见左边四个右边也是四个，摇摆不定，直到时间截止的前一刻，才咬牙站到了付长荀这边。
　　他自认对付长荀还是很了解的，后者不会拿命开玩笑。
　　“啧，他怎么也过来了？”
　　付长荀低声提醒道，“阿恣，晓晓，我们先装不认识。”
　　两人都“嗯”了声。
　　陆其已经走到他们旁边，虽然先前吵过架，但他还是紧跟着付长荀，生怕落单。
　　老人见他们已经确定好了阵营，又咧嘴笑了:“五位病人，四个护士。不错，很好，都跟我进来吧。”
　　说着，他已经抬脚朝楼内走去，玩家们纷纷跟上。
　　医院的内部并不像外面那样破败不堪，看上去和正常的医院没什么两样。
　　正中央是挂号厅，左边是前台，右边是走廊，两侧的病房整齐排列，楼梯间在挂号厅旁，竟没有电梯。
　　一行人走进门，里面空无一人，静得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样，老人指着前台上的牌子，道:“记住你们的身份和职位。护士需要做好本职工作，病人……”
　　他停了一下，目光阴鸷地扫过“病人们”，令人十分不舒服。
　　“病人要留在自己的房间。”老人阴沉道，“晚上禁、止、出、门。”
　　说罢，他就佝偻着背，慢慢走上了楼梯。
　　璐璐悄悄跟过去，不料刚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不是走远，而是字面意思上的消失，像雾一样融入了空气中。
　　随后，整个医院如同被解开了封印，说话声和脚步声忽然嘈杂地出现，走廊两侧的病房里也出现了人影。
　　就好像他们之前进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前景提要。
　　现在才是真的副本。
　　付长荀定了定神，猜测接下来还会有其他引导NPC。
　　果然，不出一分钟，NPC就出现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急匆匆地过来，冲他们道:“你们是新来的？谁是护士，谁是病人？登记一下。”
　　“我是护士！”
　　小李哥立刻积极道，“这三个也是护士，剩下的都是病人。医生，我们要做什么工作呀？”
　　年轻医生温和地笑笑:“放心，你们都是实习护士，不会有太复杂的事要你们做的。我们医院呢，最近病人非常多，还有一些很年轻的病人，他们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希望你们能够帮忙安抚。”
　　他转过头，有些不耐烦地对“病人”道:“快去做检测，看看你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做完检测过来找我。”
　　晓晓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往璐璐身后躲。
　　璐璐也喃喃道:“这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病人不才应该哄着吗？”
　　医生皱眉:“还不快去！”
　　付长荀赶快伸手拦住不满的璐璐，避免她当众殴打NPC。
　　冬恣则再次默默地挡到他身前。
　　小李哥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自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病人一看就是必杀选项，怎么还会有人作死地选这个呢？
　　“体检室在哪？”不理会医生的恶意和小李哥的嘲笑，冬恣径直发问。
　　医生敷衍地一指二楼:“上去左边第四间，记得跟老大夫要检测单，不然没办法给你们开药。”
　　——病人还要吃药！
　　谁知道所谓的药有没有副作用？
　　跟着付长荀选病人的陆其已经后悔了，他只想打死十分钟前的自己。
　　但那个老人说过，一旦选择不可更改，他后悔也没辙。
　　“走，去体检。”付长荀阴阳怪气，“这么没礼貌的医生，怪不得人家患者不愿意配合你们，我还不愿意呢。”
　　听罢，医生的脸色更黑了一些，死死地盯着他。
　　“哟，你是要记住我长什么样子吗？待会儿给我穿小鞋？”
　　医生一怔。
　　付长荀说完，就往冬恣背后一躲，继续道:“没关系，我也记住你的工牌了，医院外面的墙上贴着举报电话呢，你敢给我穿小鞋，我也敢举报你哦。”
　　医生在副本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威胁过！
　　但他还真怕被投诉——前台的电话就是为了有玩家发现这个彩蛋，能够与医生相抗衡。
　　“怎么会。”医生咬牙切齿，“我对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偏私！”
　　话是这么说，他的态度明显更恶劣敷衍了，转身就走。
　　“护士”玩家们匆匆跟上。
　　“病人”玩家在原地等了会儿，确认医生不会再回来，便在冬恣的带领下上楼做检测，取了检测报告单。
　　冬恣是“人格障碍”，付长荀是“妄想症”，璐璐是“人格分裂”。
　　晓晓的病居然对了，检测单上写的“儿童抑郁症”。
　　“看来这是家精神病院？”付长荀恍然大悟，“怪不得没什么家属在走廊等着。”
　　“这什么检测啊，就填几个问题？”陆其摸不着头脑，“我随便填的，怎么居然还检测出我有狂躁症？”
　　付长荀冷漠道:“那是你本来就有。”
　　陆其:“我——”
　　“好了，我们需要找一下自己的病房。”冬恣及时打断道。
　　报告单上已经划分出了三人一间的病房布置，也算副本没有太丧心病狂，三个男性一间，璐璐和晓晓与一个女性NPC一间，划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璐璐却迟疑道:“你们的病房在三楼，我们的在……四楼。”
　　被分开了！
　　冬恣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付长荀，后者朝他轻轻点头。
　　“我们先到两个病房分别看看，如果距离真的太远，再想办法。”他提议道，“病人阵营或许比较难，还希望大家齐心协力。”
　　他们四个都认识，这话一半是做戏给观众，一半是说给陆其的。
　　五人先到了三楼的病房，一推门进去，便是三张医用床。
　　以及非常醒目的……
　　【一，禁止病人夜间10点以后离开病房，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二，病人需每天服药，不可欺骗护士不服、混淆药物等，否则将予以惩罚。】
　　【三，病人不可伤害医生。】
　　三条规定就这么大喇喇地贴在病床上方，黑底红字，十分瘆人。
　　“我去，晚上在这种情况下睡觉？这个医院好变态啊。”
　　璐璐忍不住吐槽，“怪不得病人好不了，精神病都被刺激得更精神病了吧。晓晓，你害怕吗，怕就抱姐姐。”
　　晓晓睁着双大眼睛:“我不怕呀，又不是血写的字。”
　　璐璐:“……”
　　这孩子怎么比她还胆大！
　　就在这时，付长荀忽然“哎呀”了一声:“这也太吓人了！冬先生，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我睡相很老实。”
　　冬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阿荀在演戏，便遵循人设地说:“你自己不行？”
　　付长荀娇弱道:“不行，我害怕啊，我自己睡不着。”
　　冬恣硬邦邦地回答:“这间病房有我们三个，不算你自己睡。”
　　“可是我害怕……”
　　冬恣:“那我把床挪近点？”
　　“我不要！”付长荀确保此时不会有危险之后，立即开始巩固人设，作天作地地燥起来，“我就想跟你一起睡，他只说必须在房间，没说不能睡一张床！”
　　陆其脸都绿了，仇恨地看着冬恣。
　　后者虽然知道阿荀是在演，但心里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了一下。
　　陆其只觉自己被明目张胆地戴了顶绿帽子，还是过期的。
　　——他是前男友，甚至没资格阻止付长荀找其他人。
　　“那你就不能找我？”在对方的话更露骨一点前，他忍不住问。
　　付长荀瞥了他一眼:“你就算了，到时候出什么意外，你绝对拿我挡刀，看人家冬先生多负责，就不会。”
　　陆其怒了:“你才认识他多久，认识我多久了？这么不信任我吗？”
　　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
　　——“你终于认清了自己”、“有自知之明了”的赞许。
　　陆其:“……”
　　他气死了！
　　“可是他就是个莫名其妙的插入者、后来者，我们相处这么多年，居然比不上一个路人。”他指着冬恣嚷嚷，“我比他早了那么多时间，你都不肯原谅我？”
　　冬恣心中默默道:我也没比你早多久，也就早了三年吧。
　　得搞清楚谁才是后来者啊。
　　他跟阿荀，竹马竹马。


第41章 这药有debuff！
　　“对，就是这样。”
　　付长荀直接打回所有质问，“我就是不原谅，你能怎样？”
　　陆其:“……”
　　他们之间无意义的争吵总算结束，把重点转回副本中。
　　房间床头的字虽然吓人，但用床单遮一下，也勉强能防止掉san。
　　付长荀倒是一点都不怕这些字，也不怕玩家和人形NPC，他怕的是未知事物，是飘来飘去的鬼魂类NPC。
　　看完三楼的病房，几人又上四楼去观察情况，发现三四楼的病房布置几乎完全一致，床头的字也一模一样。
　　冬恣顺着墙边走了一圈，道:“面积大小也一致，应该是副本对医院的基础设定。”
　　“那我们剩下的那位病友呢？”璐璐一进门就在找，“不是三人间吗，我和晓晓，按理说还应该有个NPC。”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中年女性NPC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到几个男人，怔了怔，又看见璐璐和晓晓，忽然神色一变，痛心疾首道:“这、这么小的小孩子都忍心送进来，孩子，是你家里人送你来的吗？”
　　她半蹲着，明显是对晓晓说的。
　　晓晓茫然地看着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付哥和冬哥。
　　“我就是她家里人，她哥哥，我们是一起来的。”付长荀上前道。
　　女人看了看他，似乎有些吃惊:“哦，原来是这样。”
　　她不好意思道:“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们也是……”
　　后面的话她却没有说出口。
　　付长荀顿时感觉有戏，悄悄给璐璐使了个眼色。
　　——打探一下。
　　璐璐点头。
　　女人又说:“马上就要日落了，护士应该也快送药过来了。”
　　谈到护士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转而道:“一定要吃药，不吃药会被带走！”
　　“带走？”冬恣重复了一遍。
　　见女人没有理他，晓晓灵机一动，扑到她面前问:“阿姨，带走是什么意思呀？听上去好可怕呀。”
　　她鼓起勇气掐了自己一把，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女人对小孩子果然放松了警惕，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带走……就是被带到五楼去，遭遇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我见过从五楼回来的人，一个个都快不成人样了，孩子，你可千万别反抗啊……”
　　她正说着，忽然就听一阵急促的铃声“叮铃铃”地敲响了。
　　“到时间了。”
　　女人看着墙上的钟表，松开晓晓，幽魂似的走到床前坐了下去。
　　晓晓还想再问，却被冬恣一把拉了回来，他神色凝重道:“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还是……”
　　还是在医院里被逼成这样的，或者是吃药吃成这样的。
　　“请各位病人及时回到病房，服用药物，新来的病人与护士请及时到达病房，服用药物……”医院的广播不知从哪里传来，居然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看来必须分开了。
　　三个男人得去三楼病房，这样才算留在自己的病房里。
　　临走前，付长荀匆匆嘱咐:“你们千万不要分开，今晚我会找机会过来，如果没来，明天早上九点在一楼碰面。”
　　说罢，三人匆匆离开。
　　也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刻，护士推开了门，拿出一瓶药。
　　“我从一开始就在奇怪，这个副本根本没有给我们说明具体的通关方式，而是让我们自行探索。”
　　付长荀边下楼便道，“之前的副本还没遇到过这种，总之一切小心。”
　　冬恣迟疑地问:“那你说今晚找机会去四楼找晓晓她们？”
　　“他说不能出门，我们就真的不出门吗？”付长荀狡黠地眨眨眼。
　　冬恣温柔地笑了笑:“也对。”
　　陆其看着他们，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不对啊，他们才刚认识，怎么……会这么默契？
　　*
　　另一边。
　　医生带着几位“护士”来到就诊区，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护士的工作内容并不多。”
　　他脸上带着与对病人时截然相反的笑容，“大家只需要登记每位病人的就诊信息，再给病人送药就好了。”
　　小李哥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医生，您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这个医院？”
　　NPC的话里是可以套出一些信息的，甚至可以借用他们的手加快通关进程，他上个副本就是这么干的。
　　闻言，医生却突然眼神凶恶地看了过来，小李哥吓了一跳。
　　但当他仔细对视过去时，医生眼睛里又满是温和:“问这个干什么，这医院没什么好介绍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医院而已，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哦，好，谢谢。”
　　小李哥便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凶恶只是他的幻觉。
　　“不过大家要记住，五楼和地下一层是绝对不可以去的。”医生叮嘱道，“护士绝对不可以去，绝对不行。”
　　曾先生和胡女士还不太懂在副本中的生存方式，见之前小李哥问了问题，便也跟着问:“为什么啊？”
　　不料这次医生非但没理他们，还把更复杂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你们两个，去给病人送药。放心，病人都比较听话，不听话的也可以按呼叫铃，我们会替你们喂给他们的。”
　　“喂给”这个词用在这里就跟奇怪，只不过在场的玩家都没注意。
　　胡女士犹豫不决，但得了简单任务——登记信息——的小李哥和小张哥已经高高兴兴地领了单子去找病人。
　　她也只好和老公一起取了药，去一间一间地送。
　　只是，那些病人NPC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浓厚的厌恶。
　　盯得她胆战心惊。
　　好在他们厌恶归厌恶，药还是都吃了，他们也松了口气。
　　很快就送到了三楼，装药的罐子已经下去了大半。
　　“吃药了……”胡女士刚推开门，就看见房间里竟然是那三位玩家。
　　她一愣，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曾先生:“老公，这……”
　　曾先生同样很惊愕，没想到连玩家都要吃这个效果不明的药。
　　可他们没病啊，夫妻俩头脑风暴——如果自己也选了病人，那自己也要吃药，可自己没病，那这个药绝对有问题！
　　他们下意识地问:“你们也必须吃这个药吗？不能不吃？”
　　陆其正烦躁，随口道:“是啊，广播里说不吃不行，他怎么能知道咱们吃没吃啊，他还能抽血化验不成？”
　　此话一出，冬恣与付长荀顿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陆其脸色一白:“不、不会吧……”
　　真会抽血？
　　付长荀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需要一个吃药的人。”
　　至少需要一个人，实验这种药有无副作用。
　　众人看着他，他正要说“我来”，就被冬恣抢走了台词。
　　胡女士已经完全忘记了什么阵营之分，紧张不已:“能不能让我们给你们遮掩一下，假装你们吃了？”
　　“恐怕不行。”冬恣严肃道，“这个药是病人每天都要吃的，遮掩不了太久，我们需要知道它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在我们当中，我的体力值应该是最高的，可能受的影响也最小。”
　　陆其不服:“你多少？”
　　冬恣转头看他:“92，本来是90，过了两个副本，加了两点。”
　　陆其看着自己“56”的体力:“……”
　　这样看来，的确是他最合适。但这明明应该是最合适的方法，付长荀却心里一阵不舒服，很闷很难受。
　　不过他拦不住，冬恣早已吃了一粒，随即点开了个人面板。
　　付长荀、陆其，包括护士阵营的夫妻，都凑过来查看。只见他其他数值不变，只有san值忽然从100掉到了99，并显示一个“服用一次，根据个人体质下降相应数值”的标识。
　　“还真有debuff啊！”
　　众人惊呼。
　　“还是根据个人体质下降……”曾先生喃喃，“如果我和我老婆吃，可能不止掉一点，掉三四点都有可能。”
　　幸亏是冬恣吃的，除付长荀外，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
　　曾胡夫妇俩先去其他病房了，时间慢慢往前走。
　　第一个晚上来临。
　　十点之前，病房里的三人已经齐齐整整地躺在了床上。
　　——付长荀还没有放弃人设，坚持和冬恣挤在一起，并面带嫌弃地挑剔道:“赶紧洗澡去，洗完了跟我一起睡。”
　　冬恣听话地洗了澡，再上床时，付长荀玩心大起，关了灯直接扑上去:“不许动！”
　　冬恣就真的没掀开他。
　　他还有些烦闷，趁陆其听不到时，直播又早就关了，便压低声音问:“阿恣，下次不许再吃这个药了。”
　　冬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们当中也只有我能吃，你的体力值太弱，又容易掉san，极有可能一次就掉10个点以上。我不想让你遇险。”
　　付长荀:“那也不能……”
　　冬恣忽然不动了，抬手捂住他的嘴:“嘘——”
　　付长荀也立刻趴在他身上静止不动，旁边床的陆其更是眼睛都不敢睁开。
　　只听一双或皮鞋或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在黑夜无比安静的环境衬托下，这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哒，哒，哒。”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就停在了这间房外。
　　付长荀屏住呼吸。


第42章 未知，才最可怕
　　脚步声停留在隔壁病房与他们病房之间，似乎在犹豫选哪边。
　　付长荀趴在冬恣胸口，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
　　那脚步最终消失在隔壁房间。
　　付长荀长出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他此时的姿势不太雅观，而且他身下的冬恣……心跳得未免有些快了。
　　他立刻悄无声息地滚到一边，心中难得有些无措起来。
　　——冬恣这是？
　　门外恢复了死寂，陆其胆战心惊地睁开眼，转头看他的两个队友，不料一眼就看见前男友和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滚在一张床上，顿时差点背过气去。
　　他张嘴欲说，突然想起这是在游戏副本当中，外面还有不知名的东西。
　　“咳。”
　　付长荀用气音轻轻干咳一声，示意两人看过来。
　　等冬恣与陆其的目光投来后，他一字一顿地冲他们做口型:“外面没声音了，不知道那个东西走了没。”
　　陆其顿时恍然，还可以这样！
　　他于是愤怒地跟着做口型:“你们要不要脸！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但因为做的口型过于夸张，看上去就像一只狂吠的狗。
　　付长荀没看懂，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坐起来。
　　突然，隔壁发出一阵拖拽的声音。
　　他立即躺了回去。
　　只听“哒哒”声伴随着重物在地上的拖曳声，渐渐远去。
　　幽黑的环境中，付长荀睁着眼与冬恣对视，很浅的月光从窗户里透出一丝，洒在他们身上，却不是浪漫。
　　而是浑身上下毛发耸立、头皮发麻的悚然之感。
　　“它”拖走了什么？是病人吗？拖走病人是去做什么？为什么选了隔壁病房而没有选他们？这个选择的机制究竟什么？……这些问题，他们都不知道答案。
　　往往，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个“东西”没有回来，付长荀才匆匆在个人面板上的小队聊天中发了条消息:[四楼怎样？]
　　个人面板上显示的文字除了本人之外，任何人都看不到，哪怕是副本中的NPC或boss也不能看到。
　　因此使用这个联系不会被发现。
　　璐璐立即回复:[安全。]
　　付长荀:[走廊里有没有“东西”在游荡？三楼半小时前拖走了我们隔壁病房的病人，走路类似高跟鞋声。]
　　璐璐:[没有，一直很安静，我们隔壁床的大姐已经睡着了。]
　　付长荀:[我们过去。]
　　按理说第一天晚上本不该这么莽撞，但被拖走的病人无疑在提醒他们，再不行动，下一个可能就是玩家。
　　病人方的玩家，除陆其外，都很重要，他等不起。
　　“走，去四楼和她们汇合。”他迅速爬起来，穿上鞋道。
　　陆其还有些畏惧:“不去不行吗？”
　　冬恣瞄了他一眼，无情道:“那你可以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
　　陆其:“……那我去。”
　　留在这里干嘛，等着被不知什么的东西拖走吗！
　　好在三人都是合衣睡的，出门时不必制造出太大动静。
　　三楼的走廊里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倒是确实没有人了。
　　付长荀先放出了黑猫，示意它前去探路——黑猫说到底属于“道具”，受到伤害时会自动回到他的道具栏。
　　黑猫对这种压榨小猫咪的行为强烈谴责:“喵，喵嗷。”
　　付长荀打商量:“副本结束以后，天天给你做猫饭好不好？”
　　黑猫犹豫了一瞬，当即一甩尾巴向前走去。
　　成交！
　　猫粮可不如猫饭好吃。
　　小猫咪交换到了个好条件，高高兴兴地领着三人往前走去。
　　陆其还没见过能听懂人话的猫，惊讶之余，他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对如今的付长荀……没那么了解了，他不由得有些难以接受。走在前面的两人并不知道身后陆其的情感历程，当然他们也不想知道。
　　黑猫踩着轻飘飘的猫步，一路顺畅地领着三人到了四楼，晓晓的病房外。
　　付长荀又在面板上发了消息，随后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晓晓，是我们。”
　　门顿时开了，两个女孩子就躲在门外，想必一直等着他们。
　　晓晓道:“哥哥好，我们要去哪？”
　　她还记得要“假装不认识”，便特意没有叫“付哥冬哥”。
　　付长荀摸了摸她的头，问:“四楼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吗？”
　　晓晓肯定地点点头:“没有，特别特别安静，阿姨连睡觉都不打呼噜的。”
　　她指了指床上的中年女人，后者躺在床上，的确安静得过分了，几乎没有一点声响，连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冬恣上前检查一二，点头道:“是活人，但是完全没醒。”
　　就像具会呼吸的尸体。
　　医院的谜团更深了，幸而五人已经汇合，可以采取行动。
　　“走，去五楼看看。”付长荀道，“他们不是说不吃药的会被带到五楼吗，或许今晚那个‘东西’就是带走了隔壁一个没有吃药的病人。在我们之间犹豫是因为我也没吃药。”
　　他的推论有些道理，很令人信服，大家便同意了上楼。
　　临出门前，他在游戏商城积分兑换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电筒。
　　[一把可能会对敌人造成杀伤力的手电筒，除了照明之外，它效果很弱。10积分。]
　　十积分都能换十天休息时间了，但也没有更便宜的手电筒，付长荀只能认栽，当了这个冤大头。
　　不过，他们还是提前商量好了——遇到危险，立刻逃跑。
　　五楼的楼梯和其他楼层没什么区别，区别在于走廊没灯。
　　五楼的走廊漆黑一片，别说看路，伸手都不见五指。
　　付长荀想了想，蹲下来问晓晓:“你用异能检测一下，四周有人吗？”
　　晓晓的异能是杀死特定区域内的某种生物，所有个体，自然能知道这个“特定区域”有没有“特定生物”。
　　可拿这个异能当探测器用……
　　居然很合适！
　　事情越来越离谱了，陆其混在这四个人当中，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晓晓却开心极了，她还以为自己的异能一点用处都没有。现在能帮上忙，自然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检测到附近都没有生物之后，付长荀才打开手电筒，左右照每个房间。
　　这些房间与楼下不同，大多装了防盗门或铁栅栏，看上去更加阴森，但也仅限于此，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是夜晚，他们看不到，很多门上是有血迹的。
　　终于，在众人走了一段之后，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这是一扇较为普通的门，没有那些门坚固结实、还有多重防盗，它只需要钥匙就能打开。
　　直觉告诉他们，这扇门里，一定有东西。
　　璐璐上前拧了两下，摇摇头:“锁着呢，暴力破坏动静太大。”
　　“这个没关系。”付长荀笑笑，从道具拦取出了他的终身道具，那个门把手，随后将它安在门框上，轻轻松松一拧就开了。
　　璐璐看得目瞪口呆，张大嘴道:“我的天，还能这样？”
　　当她以为异能探测仪是极限的时候，付长荀又给了她会心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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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其更是一脸懵逼。
　　门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进去。
　　还是付长荀打开了手电筒，照亮这间与众不同的房间。
　　但令大家惊讶的是，这里面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如骷髅内脏之类，而是一些看似很正常的医疗设备。
　　众人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璐璐身为医生，一马当先地开始检测仪器。
　　但她这才发现:“这些东西不对！明明应该是治疗器械，怎么都是假的？不是治疗用，而是为了折磨人！”
　　她随手一指:“这个手术台，上面居然有束缚带，还有无影灯，根本就只装了一个能闪瞎眼睛的大灯泡，病人在上面太遭罪了！靠，身为大夫，我简直无法忍受这样恶搞医疗器械，他们这有钱没处花啊？”
　　璐璐气坏了，破口大骂，冬恣却认真把每样东西都看了一遍，并试图伸手去碰一个熨斗似的仪器。
　　结果被付长荀一把抓住:“别动，万一没关呢，我先拔了它。”
　　“是电击用的。”付长荀直起腰，捏起一根电线，道，“和普通医院的除颤器不一样，这种更接近于给人带来痛苦。”
　　冬恣皱紧了眉头。
　　陆其打了个哆嗦:“不会是戒网瘾的吧？那个什么杨永信那种……”
　　冬恣摇头:“不对，我们这些‘病人’并非都是青少年。”
　　网瘾大多都爆发于青少年时期，有些父母因担心孩子成绩，盲目地将孩子送进网瘾戒断中心，反而害了孩子。
　　他们的情况与这个完全不同。
　　不说别的，那个中年妇女绝对不算是青少年吧？
　　那这里……
　　“这里真的是医院吗，怎么……这些仪器也太变态了吧！”
　　璐璐终于停止了大骂，搓搓胳膊，搓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付长荀举着手电筒照过一遍，正要开口，忽然再次听到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他立即关了手电筒，贴着墙打了个手势，示意四人不要出声。
　　几人紧紧挨着，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第43章 习惯性依赖
　　不过这脚步声与之前的高跟鞋声完全不同，急匆匆的、很凌乱。
　　仔细听上去，像是在奔逃。
　　五人分散在各种仪器后面，防止被偷袭个一网打尽。
　　“呼——”
　　“救、救命……”
　　似乎是个少年，他惊惶的声音在廊中回荡，后面紧跟着一个脚步沉重的东西，同样，与高跟鞋的声音不同，两者越来越靠近这间走廊尽头的仪器室。
　　璐璐比了个手势——怎样？要不要赌一把？
　　一半的可能是怪物在利用听觉欺骗他们，一半的可能，这是一个关键NPC。
　　总是要出去的，付长荀戳了戳冬恣，后者朝他点点头，两人便猛地推开门，用手电筒朝走廊照去。
　　只见那真的是一个年轻男孩，看上去与正常人别无二致。
　　他脸上惊慌的表情也不像作伪，见到这扇门开了，还有手电的光亮从里面照出来，他顿时欣喜地冲了过来。
　　在他身后，是一个浑身雪白、身材高大的无脸怪物，它正迈着大步伸直胳膊，朝那个少年抓去！
　　付长荀喊了声冬恣，便等不及似的飞快地冲了出去，取出道具“无比锋利的刀”，朝那个怪物一刀斩下！
　　怪物没有防备，当即被切掉了一条雪白的臂膀。
　　但他没想到的是，里面竟是墨黑色的血，被切开后径直朝他兜头泼了下来！
　　谁知道这黑血有没有毒？
　　付长荀已经躲闪不及，就要被黑血淹没。
　　“小心！”情急之下，冬恣一把把他拦腰捞了过来。
　　随即，腥臭的黑血“哗啦”一下浸湿了地板，而它也被疼痛激怒，不再追着少年跑，而是转头朝付长荀裂开了嘴——它的嘴在脖子上，视觉效果简直是冲击式的。
　　这张酷似七鳃鳗的嘴大大张开时，付长荀神色都空白了。
　　这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没怼脸时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刀，而现在，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掉san的声音。
　　冬恣将他完完全全护在身后，接过了他的刀，同样一斩而下。
　　“你敢吓他！”
　　只是前者只砍下了一条手臂，后者却是将其直接斩头，并大卸八块。
　　其场景过于血腥，目睹全程的璐璐转头一把捂住了晓晓的眼睛:“我去……少儿不宜，小孩子不要看。”
　　意志力最薄弱的反而是陆其，他不仅掉了san，还直接吐了出来。
　　哪怕这血的颜色不是鲜红，那也足够恶心足够恐怖了。
　　但被护在身后的付长荀，身上却连一滴漆黑的血都没沾到。
　　他忽然发现，有冬恣在身边时，他的情绪总会更稳定一些。
　　这似乎成了一种——
　　习惯性依赖。
　　走廊里已经满是碎尸块和粘稠的黑血，五人又退回到仪器室，顺便拉上了那个被救下来的少年。
　　冬恣确认过怪物只有这一个后，才关好门，并反锁上了。
　　怪物的冲击力太大，几人都需要缓一缓，再去想关于副本的事。
　　这个奇怪的NPC……究竟是什么人，又扮演什么角色？
　　病人、护士、医生？
　　还是这个副本最核心的“怨念”？
　　第一个副本中，核心NPC不是[鬼]，是黑猫。第二个副本中，核心NPC就是将军本人。如今这第三个呢？
　　医院与全家福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是要找到这张全家福，还是要凑齐哪些人……这些他们全都不知道。
　　长久的静默之后，付长荀最先开口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哆嗦着说:“我是……我是这家医院的病人，但是我记不清了。”
　　他揉着额头断断续续道:“我是病人，对，我是病人。我是什么病来着？好像、好像是癔症，不对不对，我没有确诊，是他们把我送进来的，还让我吃药……我不要吃那个药，吃了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医院，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有病。
　　璐璐开始头疼了:“那你总该知道，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吧？”
　　总不能莫名其妙半夜跑出来，却完全不知道理由吧。
　　“我、我要找我的朋友。”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唤醒了一些记忆，“我的朋友，他在下面，但是我去不了，他在的地方太亮了。”
　　“下面和太亮了是……什么意思……”陆其本就吐得一脸菜色，听见这话，差点当场猝死过去——这人真不是鬼吗！
　　付长荀看了眼自己稳定在85的san值，又默不作声地抬手碰了碰少年，确认手中接触到的是鲜活的、有温度的实体。
　　是人，活人。
　　他悄悄松了口气，问:“你是指他在楼下？但是太亮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只能在晚上出现吗，见不到白天的他？”
　　少年立即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见他这个期待的神情，付长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少年NPC只出现在晚上，会被白色的怪物追杀。
　　而他要找的人，只出现在白天。
　　他们完全错开了。
　　“你想见他，所以每天跑出来，但是都会撞上那个怪物，对吗？”
　　这次对方摇了摇头，付长荀有些不解，“哪里不对？”
　　少年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一样的，有时候不是白色，是黑色的！”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原来不只刚才杀死的那个，还有其他怪物，或许就在门外虎视眈眈！
　　“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冬恣看出大家心中所想，又见付长荀有些不安的模样，便道，“我确认过现在走廊里没有东西，或许他遇到的就是那个高跟鞋。”
　　也是，璐璐立即问:“你说的黑色怪物，是走路哒哒哒响的那种吗？”
　　少年艰难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众人心下稍松，却听晓晓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么为什么，你一直活到了现在，没有被这些怪物吃掉呢？”
　　小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但这时就像索命的幽魂声。
　　对啊，为什么……
　　如此危险，这少年还活着？
　　转瞬间，付长荀就想到了无数个可能，连肌肉都条件反射地绷紧了。
　　不过少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暴起伤人，而是同样茫然不解:“对啊，为什么我没死，我每次都没死？”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些古怪的仪器上，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对，我每次都会进来，进来……然后，然后……”少年的目光忽然惊恐，“他们不杀我，他们把我绑在这里！我好痛啊，但是第二天我又不会记得！”
　　付长荀再次全程盯着他，没发现撒谎迹象，便朝冬恣微微点头。
　　两人实在想不通，不禁默契地同时皱起眉，心中疑虑更深。
　　大家又抓紧问了少年几个问题，包括名字、年龄、他要找的人是谁、长什么样，结果一问三不知。
　　眼看问不出什么，他们今夜的行动似乎完全失败了。
　　付长荀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手机在游戏副本中基本是废品，不能打电话也不能联网，很多功能都用不了。
　　但基本的照片、闹钟、时钟、计时等功能，完全是可以用的。
　　他抬头道:“凌晨三点多了，我们需要返回病房了。”
　　“那他怎么办？”
　　璐璐指了指依旧在看着他们的少年，“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会不会又有那种怪物出现，追杀他啊？”
　　她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留他一个在这里，她不太放心。
　　冬恣一本正经道:“他死不了，但是带他走，我们可能会死。”
　　璐璐:“……也、也是哈。”
　　少年又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他们救了自己，还杀死了怪物，这让他舍不得他们走。可不让他们出去，他又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朋友，犹豫很久后，他问:“你们能帮我找找他吗，在很亮的时候去找。”
　　他无法下楼，更无法在白天出现，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
　　付长荀应声:“我们尽量，明天还在这里碰面，如果找到了，就带来给你看。到时候你想起什么，可要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们。”
　　少年眼睛一亮，当即迫不及待地开开心心答应下来。
　　他没发现狡猾的玩家玩了文字游戏，就算不带来也没惩罚。
　　必须要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往往是人睡得最熟、睡姿最老实的时候。
　　这时的走廊中彻底一片空旷死寂，但倒也安全了。
　　一行人告别了少年。
　　三位男士送女生到四楼病房，便回了他们在三楼的病房。
　　病房里完全和之前一模一样，付长荀却惊愕地发觉哪里不对——陆其床头柜上的纸质报告单，如今竟不翼而飞。
　　但他们三个始终在一起，谁也没机会回到这里取走报告单。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丢了会如何？
　　疑问尚未得到解答，便见冬恣“嘘”了声，两人都不出声。
　　他轻轻拿起不知什么时候揣兜里的一把手术镊子，对准了床头的插座，动作迅速地把一个小东西取了出来。
　　这东西既不闪红光，也不大，极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什么？”付长荀做口型。
　　冬恣同样只张口不发音:“窃、听、器。”
　　灵异怪物副本里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居然有些过分正常了。


第44章 “朋友”
　　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但冬恣可以肯定，他们出门前，并没有。
　　付长荀思忖——或许每个房间都有？
　　可惜现在不能去骚扰NPC了，大半夜的属实不合适。
　　“怎么处理？”
　　他指着窃听器，连口型都没敢做，只打了个手势。
　　冬恣笑笑，低咳一声，把这小玩意仍在地上，抬脚用力碾了下去:“没关系，他装一个，我毁一个就行。”
　　付长荀:“……这样，真的没事？”
　　冬恣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没关系，安装监听器的人连我们晚上出了门都知道了，拆他一个监听器也没什么。”
　　那老人说晚上不要出门，但他们出门了，却不是死亡条件。
　　拆一个原来没有的监听器，当然更不是。
　　幸运的是，今夜没有人触发死亡条件，不幸的也是。
　　这样他们无法知道，还有什么陷阱在前方等着他们。比如，躲在背后窃听的这个人，在副本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为什么不对他们出手，又为什么……
　　“窃听器，药物，还有广播。”付长荀道，“这些就几乎可以掌控整个医院了，所有病人都在他的监视中。”
　　冬恣点头:“所以我们昨晚一出门就被发现，后脚就有人装了窃听。”
　　付长荀忽地四处查看:“你确定只有这一个窃听器，没有其他？”
　　“没有。”
　　冬恣肯定道，“我之前就被竞争对手的公司安过这个，对这个非常敏感。”
　　付长荀眨眨眼睛，问:“那是……怎么回事，能说吗？”
　　见他有兴趣，冬恣正要详谈。
　　“等一下。”付长荀却拦住他，喜滋滋地蹬掉鞋跳上床，示意他躺到旁边，把这事当睡前故事讲给自己听。
　　冬恣哭笑不得:“……你倒是会享受，好吧，讲给你听。”
　　“是我大学还没毕业，实习的时候，公司看我能力还不错，就把一个项目交给了我，后来竞争对手公司……”
　　他沉稳厚重的嗓音慢慢飘进付长荀耳中，后者便在这种氛围下悄然入睡。
　　陆其全程被两人无视，可如今的他完全不敢抗议。
　　——从五楼这俩合伙杀了白色怪物起，陆其就明白了他们的实力，绝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庸。
　　他怕死，怕被丢下，便心生胆怯，不敢再往两人跟前凑。
　　这一晚已经过去，凌晨五点，有人还在恐惧中无法入眠，有人早已酣然入梦，还有人……在黑暗中气得发抖，把旁边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下地。一阵噼里啪啦声后，他青筋毕露，狠狠地踢了桌子一脚。
　　破旧的木桌经不住他的一踢，摇摇晃晃半晌，彻底散了架。
　　“319房，319房的三个病人——”
　　“你们死定了！”
　　无能狂怒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回荡，却完全被隔绝。
　　外面依旧无声无息。
　　**
　　付长荀是被外面的人声吵醒的，他懒懒地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但伸腿时，他碰到的不是自家床上的被子，而是一具温热的身体，而对方像被火烫了一般猛地往后退。
　　付长荀清醒过来，想起这是副本，旁边是……冬恣。
　　“嘶——不好意思啊，没踹到哪儿吧？”他连忙爬起来。
　　“没事。”对方的语气有些隐忍。
　　付长荀更慌了:“真没事？这里是副本，千万别讳疾忌医。”
　　“真的没事。”
　　冬恣摇摇头，不太自然地把被子搭在腿上，转移注意力似的换了话题。
　　“之前一直有外人在，不方便，我刚才在卫生间里查看了我的传单。”他低声道，“上面只有两个字，朋友。”
　　朋友？
　　付长荀顿时想到了那个五楼的少年，他望向冬恣眼底。
　　两人的脑电波在此时完全同频，他开口道:“我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等会儿出去，和璐璐商量一下，我们散开找找。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他应该也在找那个少年。”
　　“嗯，我也这么想。”
　　陆其就在这时从卫生间出来，眼神躲闪地说:“你们……”
　　付长荀整理了下衣服，朝他露齿一笑:“怎么，你想说什么？”
　　陆其登时住了嘴。
　　他不蠢，在“向前男友怒吼以至于被完全丢下”和“忍气吞声和平共处苟到通关”两个选项中，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他心里终于升起一股悔意，对自己曾亲手放弃了付长荀、将他推给别人而后悔。
　　不知什么时候，本就是玉石琳琅的付医生，在离开他之后，变得更耀眼夺目，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冬恣道:“七点多了，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你还撑得住吗？”
　　付长荀点头:“没问题，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赶论文，熬上四十八个小时不睡觉也是常态，现在不太困。”
　　两人说着，便出门去外面看情况。
　　病人们正在纷纷起床，医院的走廊中吵吵嚷嚷挤来挤去。
　　护士们都住在二层，四个选了护士的玩家一觉醒来，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便被叫去给病人送饭。
　　医院没有单独的大食堂，只有给工作人员准备的小食堂。
　　病人吃饭，需要护士从餐口取饭，再逐一送过去。
　　小李哥要了份炸鸡块，坐到桌边，顺便习惯性地开了直播。
　　“家人们早上好啊，到了早饭时间啦，让我感受一下这个副本的食堂怎么样……唔，好吃，鸡块不错！”
　　曾先生和胡女士都有些不安，他们昨夜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夫妻二人都有了黑眼圈。胡女士见小李哥小张哥二人吃得高兴，不禁问:“你们不害怕？”
　　小李哥刚给副本外的观众讲了炸鸡块的美味，就被这毫无情调的夫妻打断，不怎么耐心道:“怕有什么用，怕能通关？”
　　他皱眉嫌恶地说:“你们胆子也太小了，这就开始怕了。”
　　老婆被别人凶了，曾先生不太高兴，直接道:“那你们有没有这个副本的通关思路？我们不可能这么耗着吧。”
　　小张哥把碗一撂:“着什么急，副本都说了不限期，你还这么急着通关，就不怕把自己急丢了命！”
　　他这话说得过分难听了，夫妇俩都脸色不好看起来。
　　“行了，小张，既然他们这么急，那就让他们去干活呗。”小李哥悠哉悠哉地吃着饭，“给病人送饭的活就交给你们了哈，千万记得一间一间病房去送，别偷懒。”
　　胡女士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你——”
　　曾先生一把抱住她:“好了好了，别气。我们去送就是了。”
　　小李哥笑了:“这不结了？”
　　新人，就是欠教训。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曾先生下定了决心。
　　另一边。
　　付长荀与冬恣正在上楼，刚好与一个医生擦肩而过。
　　正是昨天领护士玩家离开的医生，他脖子上赫然有一条红痕。
　　看上去有点眼熟。
　　冬恣盯了一眼，还没觉察出哪里眼熟，那医生就跟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两大步，欲盖弥彰地挡住自己的脖子。
　　但正是这个动作让冬恣眸光一闪——他想起来是什么了！
　　医生还不知自己弄巧成拙，匆匆推开人群回办公室。
　　但身后的目光始终紧盯着他。
　　付长荀抬手在冬恣面前晃了晃，后者一眨眼，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
　　“他脖子上的红痕……和我昨晚切断怪物脖颈的痕迹一模一样。”
　　冬恣冷静道，“这或许是巧合，我得想办法把他衣服扒了，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大卸八块’留下的伤。”
　　付长荀“噗嗤”笑了出来:“好，扒了他，待会儿找到那个朋友NPC，就去扒！”
　　他正笑着，一抬头，便看到与他们正面对着走来的另两个玩家。
　　曾先生推着移动餐桌，胡女士跟在他旁边，非常气愤道:“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自己干最轻松的活，这些费时费力的事就让我们做！这些老玩家怎么这么倚老卖老，他们不怕直播放出去会影响……”
　　她的话停住了，只见对面的两个老玩家也望了过来。
　　胡女士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是在说你们。”
　　付长荀只说:“我知道，你们这是来送餐么，我们一起吧。”
　　胡女士正准备拒绝，就听丈夫说:“好，麻烦了。”
　　她不解地看着丈夫。
　　“实不相瞒，我和我老婆只想通关，但另外那两位似乎已经开始享受这个副本……”曾先生认真道，“我们不想。”
　　付长荀看了他们夫妻半晌，道:“你要合作吗，以你们的护士阵营，与病人阵营进行联合，目的是最终通关。”
　　曾先生道:“我和我老婆可以确定，其他的那两个……”
　　小李哥和小张哥沉迷直播，估计会对合作一谈嗤之以鼻。
　　付长荀颔首，请他们送完餐后到四楼的病房一起聊。
　　“正好，我们把昨晚的事捋一捋。”
　　他笑了下，“你们还不知道吧，昨晚我们出去大冒险了。”
　　胡女士:“大冒险？”
　　她很是震惊:“不是说晚上不能出门吗，怎么你们还敢？”
　　冬恣接话解释道:“出门会有危险，有怪物会来追杀，但不是必死条件。只要逃过追杀或者杀死怪物，就没事了。”


第45章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杀死怪物，说得简单。
　　但也只是冬恣这个体力值90+的人，才敢这么说。
　　曾先生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你别丧气。”胡女士鼓劲，“咱们这不是已经活过一晚了嘛。”
　　曾先生:“……”
　　完全没被老婆安慰到！
　　“你们先去送餐，回头我们在411房间碰面。”付长荀道。
　　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曾先生带着疑虑和老婆继续送餐，付长荀则和冬恣去了411——四楼晓晓和璐璐的病房。
　　中年女人NPC已经离开房间，大概是去找其他病人。
　　陆其早已在病房焦急等待，他起床后就被交代先过来，战战兢兢地独自上楼之后，又被这两个女玩家晾在一边，又怕、又不敢最先开口打破僵局。
　　见他们进来，他立即站起来道:“你们终于过来了……”
　　他的声音被晓晓盖过:“哥哥，你们来啦，我和姐姐等好久啦！”
　　付长荀似乎相当熟稔地蹲下身，抬手给她整了整衣服:“你们昨晚回来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冬恣早已把这间病房的窃听器也踩烂了，晓晓就放心地说:“没有，我们回来就睡了。”
　　说着，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小姑娘还在生长期，只睡几个小时，自然睡眠不足。
　　她还晕晕乎乎的。
　　付长荀抓紧时间对众人道:“稍等那边选护士的玩家会来，我们会和他们分享情报，只是不能说太多。”
　　璐璐顿时转头:“他们要合作？”
　　付长荀点点头:“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比较有利。”
　　毕竟他们是要救人、能救几个是几个的。
　　他继续说:“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在我们离开房间期间，有人进来装了窃听器，这样的绝对不是鬼，是人。”
　　“晚上的白色怪物，就是那个医生。”冬恣补充道，“他今天碰到我时很害怕，脖子上还有被砍断的裂痕。所以我怀疑医生们晚上会变成怪物，护士还不清楚，但她们与夜间的高跟鞋声脱不了干系。”
　　短短一个晚上，他们掌握的线索不少，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
　　“开直播吧，护士那边的小李哥应该早就开了，我们也开。”
　　付长荀提醒，“之前是我忽略了，直播是可以砸礼物的。”
　　这个副本有些凶险，倘若“高维生物”打赏的道具合适，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随着直播间再次打开，弹幕大军汹涌地冲了进来。
　　[又开了！]
　　[芜湖，幸亏我还没走！]
　　[咱们外面只息屏了一刻，里面就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副本的时间流速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大家这是刚起床？那边小李哥的直播已经变成吃播啦。]
　　[小李哥那边……弹幕乌烟瘴气的，不是吵架就是冲高维献媚，反正我看不过去。]
　　[什么叫献媚？我们只不过是比较能认清形势而已，是你们太固执了，醒醒吧，我们怎么可能干得过高维？]
　　[去去去，不跟你们吵架。这边这几个玩家怎么都没什么精神似的？]
　　[不会是怕得没睡着吧，就这还是老玩家啊，弱爆了。]
　　弹幕一阵唱衰，就在这时，曾先生和胡女士敲开了门。
　　[？？？]
　　[这不是护士阵营的吗，这不是阵营对立游戏吗？]
　　[对啊，小李哥在那边那么努力通关，他们怎么还能跑过来告密！要不要脸啊，这对夫妻我记住你们了！]
　　[等等，你们是认真的吗，有没有想过，哪怕是阵营对立游戏，我们也都是人类啊。]
　　[你们都疯魔了吗？]
　　高维生物们看着吵起来的人类，却都没有发弹幕。
　　“果然，低维就是这样渺小又可笑，看他们互相攀咬，真有意思。”
　　他们甚至不屑于和人类解释，便饶有兴致地把注意力转回副本中，看着几个玩家在里面挣扎着通关。
　　或者无法通关，死在里面。
　　曾先生和胡女士推开411病房门，和五个病人玩家汇合。
　　“我们昨晚都出门了，去了五楼。”付长荀道，“你们打听到了哪些关于医院的消息，我拿五楼的信息和你们交换。这事不用瞒着剩下的那两位玩家。”
　　他笑了笑:“当然，这种消息是你们自己换的，所以也别说出具体情况，他们愿意的话，让他们自己来信息交换。”
　　“不愿意，那就别知道喽。”
　　曾先生一想就明白了，顿时感觉这位长荀先生很会做人。
　　——又兼顾了他自己的信息获得，又做了个顺水人情。
　　可惜了，他们怎么就没跟着选病人啊！
　　真是追悔莫及。
　　曾先生和胡女士带来的消息不多，但好歹提炼出了几个有用的。
　　比如，医院还有地下室，五楼禁止护士进入，地下室却禁止病人进入，这样看来，像是抗衡一样。
　　两个阵营，医院和病人，分别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点。
　　胡女士有些局促地说:“我这边还有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我上次听见医生说，有‘家属’会来探望病人。”
　　付长荀把五楼的情况告知他们，思索着点点头:“好，谢谢。”
　　送回了夫妻二人，他们便行动起来，去为少年寻找他的朋友。
　　病人集中在三四楼，付长荀在三楼转了转，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挤了进去。
　　“大家好啊，我是新来的，能跟你们打听一个人吗？”
　　或许是前些副本毫无存在感的魅力值终于起效了，付长荀向病人NPC们询问时，他们大多都很热情地提供了线索。
　　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些人还对他投来热切的目光，甚至为了凑近而继承一团，叽叽喳喳吵吵嚷嚷起来:
　　“你是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我想想……好像有一个，但是他不常在啊，现在不在。”
　　“怎么会不在？因为他出院了啊，好羡慕他可以出院啊。”
　　说这话的也是个年轻的病人，但他满脸向往地刚说出口，话音未落，就听有人无情地断了他的念想:“你想啥呢，人家能出院是因为他没病，他装的！”
　　“不可能的。”
　　年轻病人一下子眼泪汪汪，“呜呜，你骗我是不是，我们能出去的！”
　　对方是个女汉子，愤怒地大力推开他:“我也没病，你也没病，他出去是他能出去，我们是被送进来的——”
　　“我们永远都出不去！”
　　因为她这一句话，两人从争吵变成了打架，现场一片狼藉。
　　付长荀早在他们刚出手时就躲到一旁，被几人护在身后。
　　其中一个NPC殷勤道:“没受伤吧？要不要喊护士过来？”
　　另一个拱开他:“快歇歇，缓缓心情，没被吓到吧？不好意思啊，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医院里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毕竟被关在这儿这么久了，打打架热闹一下也不错。”
　　付长荀嘴角抽搐了一下:“是这样啊……那她说的话……”
　　NPC们当即否认:“当然不是真的，你别太担心啦！”
　　付长荀想掩面——这医院已经够离谱了，哪来的打架热闹？
　　但他刚把手放到脸上，就突然“叮叮”两声，不知什么数值涨了。他好奇地点开面板，只见魅力又从90增加到了92，附赠备注:【西施掩面，比之无色。】
　　付长荀:“……”
　　他不是很想要，谢谢。
　　但也正是这莫名其妙的两点，那些NPC的眼神更不对了。
　　大概就是从暗中觊觎变成了贪婪注视，看得他一阵发毛。
　　这是激发了什么万人迷体质吗？
　　他已经来不及维持人设，庆幸自己体力值高了一些，匆匆奔逃进屋，在NPC追上来前“砰”地关了门。
　　319房间，冬恣刚刚询问完病人们，回房洗了洗手。
　　付长荀猛地冲上去抱住了他，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
　　“我刚才问他们情况，结果两个病人突然打起来了，我还莫名其妙加了两点魅力，一群NPC就追着我跑！”
　　他心有余悸，“这些病人也太可怕了，魅力值这么高有什么用啊！”
　　冬恣被他抱了个满怀，心跳几乎要蹦出来，咚咚咚响个不停，而付长荀的耳朵刚好就贴在他胸前。
　　付长荀先是顿住，随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缓缓松开他:“那个，这个魅力值该不会连玩家也能影响吧？”
　　“现实中研究表明，不能。”冬恣回答。
　　付长荀松了口气:“那就好，不会影响到你就好，你心脏跳得有点快。哎呀，我想什么呢，你可是直男。”
　　“我从来都不是直的。”
　　冬恣在他身后，带着笑意道，“是在哪里给你的错觉？”
　　付长荀不太敢看他:“你也是gay啊，那不是……咱们一直都是好哥们吗。咳，我说这话会不会挺糟的，但是你完全没有gay的特性啊！你从没交过男朋友，也没提过这个……”
　　他还以为冬恣是个性冷淡呢。
　　冬恣叹了口气，将他强行扭过来:“那现在懂了吗？”
　　“我是在追你。”他认认真真、盯着付长荀的眼睛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付长荀彻底愣住。
　　恰恰恰
　　biubiu！
　　好消息好消息，伪装花瓶终于能上架啦，以后都是日更三千啦！
　　虽然现在也在日三也就是了……
　　锵锵锵锵，欢迎来到乱码快乐屋（bushi，听我叭叭两句。
　　众所周知，上架入v之后，一些小可爱就要离我远去了，那就顺便推荐一下我的其他几篇文，互换身份那个是免费哒，快穿的第一个世界和所有番外也免费喔～
　　当然我也很想让你们留下啦，毕竟这篇是我从打脸虐渣爽文转型的第一本，数据还是蛮影响心情的。
　　说到这里，追过我其他文的宝应该知道，我一直是注重剧情比较多，感情线很少有坎坷。
　　所以担心虐的朋友可以尽管放心，绝对1v1甜到底！
　　现在是第三个副本，后面预计还有五个左右，大约会有荒村、校园、古堡、大逃杀、暴风雪山庄等，之后再根据情况进行增加或修改，顺序由大家投票决定。
　　至于感情线，这是我第一次写竹马分离、破镜重圆的戏码，写得很快乐！
　　希望大家同样看得快乐哟。
　　比心～


第46章 咳嗽、贫穷和爱
　　现在不仅是冬恣，付长荀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快。
　　这几天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冬恣从前就爱跟着他，从高二跟到高三毕业，后来断了联系。
　　再相见，就是新手副本中，高个子的冬恣将他揽在怀里。
　　这种奇怪的举动，在今天的告白中完全合理了起来——只是对心爱之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作祟。
　　后来死皮赖脸，啊不，强买强卖住到自己家，也是基于此。付长荀曾在上个副本对他产生过些许疑虑，却都因种种理由而打消了怀疑，直到冬恣亲口说出来。
　　“你……等等，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往后退了两步。
　　冬恣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大约是后悔自己这么快就表露了心迹。
　　他本想温水煮青蛙，煮个一年半载，就能把人拐回家了。
　　怎料事发突然，他的心跳暴露了。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没办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爱。”①
　　他控制不住。
　　既然暴露了，冬恣便不再迟疑:“阿荀，你的回答是什么？”
　　付长荀心里很乱，他眼神躲闪着，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什么，我们还是先解决副本吧，通关了再说。”
　　冬恣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阿荀又缩回了壳子里，他不能硬逼，否则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那通关之后，记得给我一个回答。不必先急着拒绝，我和陆其不一样，他不珍惜的东西，是我所爱。”他说。
　　付长荀差点被这发直球打懵，他脑海中满是与冬恣曾经的一幕幕。
　　是时隔多年的一见钟情，还是年少时的数年痴念？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冬恣与自己的关系就不再是朋友了。
　　或许会变成恋人，或许会分道扬镳。
　　无论是冬恣还是付长荀，他们都不是捅破了窗户纸还能粉饰太平的人。
　　付长荀……也并不想与冬恣行同陌路。
　　两人再从病房出来时，彼此间的氛围就很奇怪了。晓晓和璐璐问完了四楼，前来与他们汇合，便看到这两人之间的交流与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是哪里变了。
　　是哪里呢？晓晓皱眉思索——啊，冬哥没有贴着哥哥！
　　他们吵架了吗？
　　小朋友情不自禁cao起了老妈子的心，紧张地看着他们。
　　付长荀干咳一声:“大家都问到了吗？我是问过了才上来休息的。”
　　他刚说完，便后悔了——这不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吗！
　　“是这样的，我问到的确有人见过，但是这个‘朋友’是自愿装病进来的，而其他病人都是被送来的……”
　　他胡乱说着，“那个，先说说你们打听到什么了吧。”
　　璐璐神经大条，没感觉奇怪，便说:“我问的也差不多，说什么……他们没病。”
　　她还挺纠结:“一般情况下，精神病患者的确会说自己没病，但是这是副本当中，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陆其则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两人的不对劲，他刻意关注了两人的唇角，并没有接吻的痕迹，不由得暗骂自己虚惊一场。
　　那就应该是吵架了，想到这，他居然有些隐秘的喜悦。
　　“我也打听到……”
　　不料他想上前时，付长荀依旧跟躲瘟疫似的离他远远的。
　　陆其一阵失望，正想再说什么，就听楼下一阵尖叫。
　　“啊！”
　　付长荀陡然转头！
　　这种情况往往是有玩家遇害，五人立即马不停蹄赶往楼下。
　　但预想中的玩家遇难场景并没有发生，尖叫的是NPC。
　　医院大门早在他们进来时就紧紧关闭了，而如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哐哐”砸门，就像这个副本的过场动画一样，前台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大喊大叫。
　　少年同样冲她怒道:“我、我想救他，我想让他回来！”
　　他边踢门边对着前台喊道，“你们都不肯放他走，那我就来住院啊。我拿钱了，凭什么不让我进门？”
　　他就快要把医院前门撞开了，前台的尖叫声好像警报一样，响彻整个楼层。
　　小李哥和小张哥正在医生办公室拍马屁，试图从这里找到些线索，就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
　　而医生似乎被定格了，两人没办法，只能先去外面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病人NPC同样被定格了，一眼望去，林林总总几十人站在走廊中，静得可怕，只有楼下的尖叫声连绵不绝。
　　小李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笑了笑，对直播间道:“哈哈，没事，大家别怕，我们现在就下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他下楼时有些腿软。
　　直到所有玩家都汇聚到一楼，这“过场动画”依旧重复着。
　　曾先生在持续的尖叫声中抬高音量道:“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胡女士:“就是啊，她好吵！”
　　璐璐也跟着喊:“我也想知道！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付长荀:“前台的护士没办法制止，我们的关键是那个门外的男生！”
　　众人堵着耳朵朝他走去，但哪怕九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少年却仍在过场动画里，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一样。
　　“是不是需要什么关键词来触发？”付长荀猜测道。
　　冬恣一经提醒，便明白了:“我来。”
　　“你认不认识一个和你个子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很白，鼻尖有颗小红痣的男生？”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过护士的尖叫，但少年很明显听清楚了。
　　“你认识廖星？”少年惊喜道，“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原来五楼的少年叫廖星。
　　那眼前的这位又是……
　　冬恣还没问，少年就热情地说:“我是王璠，廖星的好朋友。我们以前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的，但是他被他爸爸妈妈送来了这里，我就找不到他了。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或者有没有他带给我的东西？”
　　廖星昨晚并没有给他们东西，冬恣便摇摇头:“没有。”
　　王璠很是遗憾:“啊……这样啊。”
　　他不再拍门之后，护士就停止了尖叫，只是被定格的NPC依旧没有恢复行动，一切像是都变成了默片。
　　付长荀想了想，对王璠道:“但是廖星好像是失忆了，他只记得你。”
　　王璠顿时又高兴起来:“真的吗？居然只记得我，感动。但是他为什么失忆啊，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算了，问你们也不知道。得到廖星的消息我太激动了，忘了我根本进不去。”
　　王璠又垂头丧气了，“你们能帮我带个东西给他吗？”
　　这个小伙子的情绪转变得很快，倒是与他的年纪很相符。
　　付长荀温和地笑笑:“没问题，你还有什么想带给他的话吗？”
　　年轻男孩看着他俊秀到近乎完美的脸，说话忽然有些磕巴:“啊，我、我一直在等他，让他别失去信心。”
　　“好，我会原话转达。”
　　王璠点点头，便消失在了门外。
　　医院里再次有了声音，前台的护士也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打起瞌睡。
　　这一段几乎是副本送上来的线索，只是除了小李哥他们还不太明白，其余人都知道，这条线索源自于他们昨晚去了五楼，找到了关键NPC廖星。
　　假如他们一直按照那个老人说的、以及墙上提醒的话，夜里待在房间，那永远不会触发这个剧情点。
　　小李哥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你们病人的剧情线吗，怎么连带着医生也一起定格了？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付长荀知道他开着直播，先前冬恣朝他告白时，两人都眼疾手快地关了，避免被上万人围观。
　　再次出现在镜头里，他得意道:“不服啊？憋着。”
　　小李哥:“你……”
　　“我怎么了，我们阵营的有线索了，你还不快点去找你的？”
　　付长荀一脸无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居然比你们领先啦。冬先生，你说我是不是该跟小李先生道歉？”
　　冬恣:“道什么歉，你应得的。”
　　付长荀便说:“那就好，刚才我还以为人家要过来打我呢，吓死我了。”
　　小李哥被挤兑得大怒:“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拖着小张哥就走，曾先生和胡女士挣扎半晌，还是跟着走了，只是临走前朝付长荀使了个眼色。
　　医生阵营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一同回到411病房。
　　上楼时，冬恣似是无意间蹭过付长荀的手，后者当即触电似的缩了缩。
　　反应过来后，他:“……”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太敏感了。
　　付长荀暂且将那些尴尬抛之脑后，认认真真分析道:“我们现在已知的信息有:第一，五楼的廖星和外面的王璠是朋友。第二，医生在夜间会变成怪物。第三，药物有掉san的作用。第四，有人装窃听器。”
　　“所以，回归本质，这个副本为什么要叫做全家福？”
　　“医院又藏着什么秘密？”
　　他把信息一总结，副本内容便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这是个对立阵营游戏，医生的代表是怪物们，病人的代表是廖星和王璠，药物显然是医生一方的，窃听器或许也是。
　　可是这样，公平性就严重偏移了，对病人是完全不公平的。
　　这与他们提前得知线索无关，只是副本安排出了问题。
　　这不对。
　　肯定还有什么被他们忽视了。


第47章 “病人，请回到房间。”
　　晓晓还不太能搞明白这个副本，在旁边玩起自己的道具。
　　冬恣打破了沉默:“是地下一层，之前曾先生说护士不能去那里，或许地下会有克制医生和护士的东西。”
　　“也可能是骗局啊。”
　　付长荀习惯性地与他探讨，“医生毕竟是怪物，说的话不能尽信。”
　　冬恣却是没有反驳他，反而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付长荀:“……”
　　这让他准备好的解释的话说不出口了，只能咽回肚子。
　　璐璐脑洞大开:“会不会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廖星的意识里？”
　　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太离谱了，便自己摇摇头否认了。
　　“不，你说的倒是很有可能。”付长荀却道，“假设，假设啊，我们如果在他的意识精神世界里，那么医生变成怪物是完全合理的，甚至一切都合理。”
　　副本外的大雾、副本内的怪物，这一切不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如果是意识世界中反而更好解释了。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付长荀看向推门进来的的3号床中年女人，试图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他忽然道:“大姐，你昨晚说，病人不要上五楼，还要记得吃药，那……我记得医院应该还有一个地下一层？”
　　女人的目光顿时对准了他，声音绷紧了:“不要上楼！”
　　晓晓连忙上前:“阿姨，我们不上楼。”
　　女人的警惕才减弱了些。
　　晓晓再次发动卖萌攻势:“阿姨，我们不会去五楼的，但是我们想去地下室看看，您知道地下室有什么吗？”
　　女人对她果然又温柔了许多，她想了想，耐心道:“地下一层有人，有人被关在那里。”
　　晓晓:“什么人啊？”
　　“是我们的仇人。”女人突然提高了声音，“是他建了这所医院，是他把我们关起来，是他活该在那里！”
　　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听不进玩家们的话，自言自语起来。
　　陆其猜道:“所以，地下一层关着的是院长？为什么？”
　　两个男玩家都不想理他，璐璐就代替他们回答:“可能是病人暴动，把他关起来了，也可能是医生们篡位什么的。这个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其:“……哦，好。”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不见踪影。
　　众人即刻再次起身去了一楼。
　　可惜的是，一整个白天，他们都没有机会靠近通向地下的楼梯。
　　护士NPC们严阵以待，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立刻驱逐。
　　眨眼又到了要吃药的时间。
　　医生护士阵营的玩家依旧没有发现线索，只是这次送药的换成了小李哥和小张哥，监督他们一定要吃药。
　　小李哥假惺惺地笑道:“这个可是医院的规定，你们会遵守的吧？”
　　他的恶意已经满得要溢出来，连直播间都懒得管了。
　　付长荀回以假笑:“当然，我从小到大最遵守规则了。”
　　他当真把药塞进嘴里吞服了下去:“好了吧？赶紧滚蛋。”
　　小李哥倒是很吃惊。
　　他不知道这个药有什么副作用——曾先生夫妇没有告诉他——但这东西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狐疑地想看对方究竟有没有咽下去，但旁边的大个子冬先生已经虎视眈眈，大有他敢碰付长荀，就一巴掌把他打出副本的意思。小李哥吞了口口水，干笑几声，又看着剩下那两个玩家也吃了药，就逃也似的走了。
　　“你真的吃了？”他们一走，冬恣就焦急地问。
　　付长荀摇摇头，张开手，只见那片药还在他手里:“我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学过一点魔术，会点小技俩。”
　　冬恣这才放下心。
　　他自己吃了不要紧，最多掉一点san，但付长荀不一样。
　　他只有85，极有可能吃下这片药，就会掉到80以下。
　　付长荀本人却是很高兴:“扣下了一片药，我看看能不能收到道具里。”
　　游戏对道具的数量没有限制，但不是副本中的东西都是道具。
　　只有玩家们真正获得了它、它还带有一些其他属性时，才算是“道具”，此时这片药刚好符合这两个特点。
　　付长荀轻声道:“回收道具。”
　　【叮——恭喜玩家获得:食用后会导致意识模糊的药×1。】
　　实验成功了。
　　“果然可以。”他喃喃道，这其实是卡了个bug，类似于把黑猫这个有意识的鬼怪NPC带走，它就成了道具。
　　黑猫眯着眼睛:“喵嗷。”
　　付长荀回过神来，挠了挠它的下巴，道:“这是能让人意识模糊的药。”
　　“怪不得会掉san值。”冬恣道，“意识模糊的确属于精神影响。”
　　陆其看着他们双双聊起来，又看着自己因为吃药掉到79的san值，不禁恐惧道:“可是……我吃了药！”
　　被更厌恶也没办法了，他怕死，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付长荀难得稍微和颜悦色一点:“放心，不会让你出事。”
　　他现在可是特别办成员，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过小李哥那种……有故意害人倾向的，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
　　副本内是无法恢复san值的，也就是大家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遇到的危险越多、精神崩溃的可能越高。
　　今晚必须去五楼带信。
　　——王璠自然不可能只让他们带一句话，还交给了他一样东西。
　　是一本半旧的笔记本，付长荀试图打开，但这笔记本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第一页都掀不开，冬恣也不行。大概是只有廖星才能打开，其他人都不能。
　　他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带给廖星，看看是否能唤醒他的记忆，得到一些关于地下一层的消息。
　　“铛——”
　　临近10点，到了第二天的休息时间。
　　付长荀没有听到门外有声音，便毫无防备地开了一条门缝，迈了半条腿出去。
　　可他没想到，整个走廊中，左右两侧隔一间病房站着一位护士。
　　护士们齐齐看过来，虽然长相各不相同，神色却完全一致。
　　“病人，请回到房间。”
　　她们同时开口。
　　如同程序设定好的一样，几十个护士张嘴的幅度都一模一样，机械性地念叨:“病人，请回到房间。”
　　搭配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眼前的一幕格外阴森可怖。
　　付长荀当场掉了8点san，冬恣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带着人一秒钟退回病房、关上门。付长荀心头直颤，神情恍惚地靠在墙上:“吓死……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冬恣顺了顺他脊背:“定神，别回想，现在只管看着我。”
　　付长荀深呼吸了几下，勉强驱散刚才那一幕的心理阴影。
　　冬恣忽然道:“抱歉。”
　　付长荀:“？”你抱歉个什么？
　　对方低着头，很懊恼的样子:“我应该先出去的，明知道你体力值和san值都不高，刚才也没拦住你。”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付长荀先开口说了句，忽然感觉对方的句式和语气有点熟悉——等等，这不是绿茶语录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冬恣，拍了拍他:“你不适合扮这个。”
　　一米九的大绿茶，不合适。
　　冬恣一僵:“……”
　　“那我们稍等一下，看看高跟鞋的黑色怪物会不会过来。”他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没有的话，再上楼。”
　　付长荀也不想揭穿他，便说:“昨晚隔壁病房失踪了一位病人，应该就是被它拖走了，只是不知道去哪了。”
　　冬恣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好，我们埋伏一下。”
　　几分钟后，怪物出现。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门口，几秒钟后，它竟开门直入！
　　但这间病房不是普通病患，在它开门的一瞬间，冬恣从门后狠狠地给了它一刀。
　　和昨晚那倒霉的白色怪物一样，它的手臂被砍断了。
　　黑色无脸怪物的血是白色的，同样粘稠、腥臭，与黑色血液的白怪物完全相反。但它显然和医生是同一个阵营，反应也基本一致，都是怒气冲冲地张开脖子上的大嘴，冲着玩家们咬了下来。
　　这些可恶的病人，只要咬断脖子，他们就永远不会反抗了！
　　但怪物预想中咬断玩家脖子的事并没有发生，而是感觉自己的舌尖一凉——舌头被整个切成了两半！
　　怪物痛到发癫，一圈一圈的尖利牙齿拼命朝挥刀的冬恣挤压过来。
　　但很显然，它失败了。
　　冬恣把刀刚好卡在它嘴里，问:“你是用什么条件筛选病人的？”
　　怪物呜呜直叫，看上去气得不轻。冬恣这才意识到卡着嘴说不出话，便又将刀从它口中拔了出来。
　　“吃药！不吃药的病人，要……”它缥缈阴森的声音戛然而止。
　　冬恣把它的头切了下来。
　　说了线索，就没用了。
　　“真的是看谁没吃药就带谁走啊。”付长荀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冬恣给怪物分尸，“这就是昨晚那个高跟鞋的黑色怪物吧，看上去有点像护士。”
　　冬恣蹲下去看了看怪物的鞋，竟果真是软底的浅跟护士鞋。
　　只是不知道怎么发出“哒哒”声的。
　　难道是来自某位护士对工作时不能穿高跟鞋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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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第48章 掉了半个马（bushi
　　时间:深夜。
　　地点:319病房。
　　人物:三位玩家，地上的一摊已被砍得稀烂的不明物体。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谋杀现场，除了血迹颜色不对。三个“嫌疑人”甚至对地上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查看细节。
　　三人对护士所变怪物的研究，终结于璐璐发来的消息。
　　[付医生！我们遇到了怪物！]
　　付长荀连忙回复:[情况如何？还好吗？我们现在过去！]
　　璐璐:[没事儿。]
　　璐璐:[我刚拿晓晓的方向盘把它拍走了，这玩意还挺好用。哎对了付医生，我就想问，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么个道具啊？]
　　那是徐正义留下的……付长荀愣了半天，回复:[别问。]
　　别问晓晓。
　　璐璐再粗心大意，也发觉了不对，立刻终结了这个话题。
　　[你们上来吧。]
　　得了消息，付长荀便道:“走，上楼看看。这里……”
　　他迟疑地看着满地白色血液，只听冬恣道:“既然是医院，应该不需要病人打扫卫生，叫清洁工来清理就好。”
　　也对，他们现在是病人的身份，合情合理，打扫卫生的事，他们不用管。
　　再加上……按照医生昨晚被杀却又恢复原状的样子，这个怪物尸体可能第二天还会恢复为原来的护士。
　　付长荀想明白了，陆其却还一脸懵逼:“可是这是个怪物尸体啊！”
　　“那也是副本的问题，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付长荀这时没有关掉直播，便当做分享经验一般道，“游戏给的设定，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到我们。”
　　“如果我的身份是护士，那么我是被允许了解医院背景的，打听这些也会比较容易。但我们是病人。”
　　他顿了顿，又说，“所以我们之前几次询问，都被打断了。”
　　只不过非主动的询问、刻意或迂回的探索，却是副本允许的。
　　今晚三楼的怪物已经被他们碎尸了，四楼的怪物刚刚也被璐璐打走，对病人们而言，今夜的危险已经过去。
　　但对玩家来说，晚上的历险才刚刚开始。
　　他们依旧由黑猫带路，来到411病房，与队友们会和。
　　“你们可算来了。”璐璐小声道，“我和晓晓都没吃药，结果就有一个黑色怪物进门想偷袭，幸亏晓晓塞给了我一个道具。”
　　就是那个方向盘，果真坚硬无比，怪物的牙都咬不破。
　　晓晓开心道:“是爸爸在保护我，我能帮上忙就好。”
　　她已经坦然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并努力将自己融入这个游戏。
　　竭力通关。
　　“晓晓已经很棒了。”付长荀道，“以后会帮上更多忙的。”
　　他没有提更多，但小姑娘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其他可能会惹人伤心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多嘴，转而道:“我们先上五楼还是先去地下一层？”
　　最佳方案应该是兵分两路，但他们当中战斗力强的只有两个。体力接近满值的冬恣，以及军伍出身的璐璐，剩下的三个分别是幼童、潜行者、渣男，怎么分都不安全。
　　“去五楼，见了廖星再说。”冬恣一锤定音，“我们聚在一起大概率不会团灭，分散开就可能被各个击破。”
　　他们没必要玩命。
　　黑猫像幽灵一样跳上台阶，一双碧绿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光。
　　五楼还是漆黑一片，廖星并没有在走廊中等候，五人把手电筒打开，一路照过去，依旧没有看到人。
　　付长荀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还要和昨天一样，被追杀一遍才可以？”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救、救命！”
　　付长荀:“……”
　　璐璐惊了:“哇，医生，你该不会和我们队长一样是乌鸦嘴吧？”
　　付长荀黑了脸:“我不是！”
　　璐璐正要继续打趣，就只听陆其不解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不是不认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熟？”
　　付长荀顿觉不妙，他猛然点开面板:“……完了，我一直开着直播呢。”
　　“医生”的昵称只有一个，而且他们之前一直假装不认识，突然就显得很熟，实在太令人怀疑。这点连陆其都看出来了，更别说直播间的数万观众。
　　[医生？]
　　[卧槽卧槽，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医生吧！]
　　[什么，哪个医生？我错过了什么，姐妹们科普一下？]
　　[还能是哪个医生，个人积分榜排第二的，昵称是医生的玩家。]
　　[真是他？怎么看起来长得平平无奇，之前还挺作的？]
　　[你们真没看出来啊，他装的呀，之前还装不认识这几个玩家，原来全认识。]
　　[这医生叫什么来着，chang xun，哪个chang哪个xun？]
　　[打听这干啥，难不成你还想去现实找他？是想抱大腿还是想寻仇啊，抱大腿带我一个，寻仇就算了。]
　　[我就想知道他积分榜第二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吧呜呜呜，我过了两次副本，积分才20，根本兑换不到什么好道具！]
　　[这个平平无奇的长相……是不是用了屏蔽器？游戏商城里卖的那个……]
　　[还真有可能……]
　　虽然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但潜行者体质为他带来的、被无数视线锁定的感觉，已经明确地提醒了他
　　这次绝对是掉马了，付长荀汗颜，庆幸自己戴了屏蔽器。
　　就算掉也只是掉了一个。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直播了，抬眼望去，廖星已被白色怪物追到了这边，眼看就要与玩家们相遇。
　　冬恣甚至早已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但怪物看见他的下一秒，竟转身就跑，甚至比跑来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不知为什么，玩家们从中看出了一种连滚带爬的感觉。
　　“这不会还是昨晚那个吧？”付长荀道，“这么敬业吗？”
　　冬恣拿手电晃了它的脖子一下，点头道:“还真是，脖子还有道豁口。”
　　付长荀:“劳模！”
　　白天当医生，晚上下班了还加班当怪物，007了属于是。
　　[他们在说什么啊，昨晚哪个？]
　　[昨晚他们关了直播！也就是说，他们昨晚也出来了，可能和怪物打了一架，打赢了，所以今天怪物看见他们就跑？]
　　[那也太强了吧，和副本怪物硬刚还能刚赢，牛批。]
　　[医生这么强？看不出来啊，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像锻炼过。]
　　[打架的是那个高个小哥吧，他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
　　[不确定，再看一下。]
　　怪物跑了，剩下一个站在原地茫然的少年，他先是向玩家们道了谢，随后有些不肯定地问:“我们见过吗？”
　　他神色十分诧异不解，不似伪装，显然是遗失了昨晚的记忆。
　　之前他就提过，自己每次都会失忆、被怪物拖去虐待，众人显然没想到，他连一个晚上的记忆都保不住。
　　付长荀认真道:“见过，我们昨晚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你叫……廖星。”
　　他把笔记本放到他手上，“这是你要找的朋友让我带给你的。”
　　少年廖星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后就恍惚了，笔记本落到手心，他才蓦然回神:“好的，谢谢你们帮了我。”
　　虽然他不记得托付给别人帮忙的事，却仍记得要找他最好的朋友。
　　他果真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笔记本，看着里面的字迹发呆。
　　付长荀见他没有阻止，副本又没有模糊字迹不让玩家查看，便凑上前去看——
　　【我在这里无数次幻想，我是否已经死了，是否只是一个魂魄。】
　　【我开始忘记很多，包括好友的名字，包括自己的名字，包括来这里的原因。我只记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毁掉这里、再离开所有人……或许有一天我连生活常识都会忘记吧，变成一个真正的傻子。】
　　【我会将这个笔记本交给我的好友，让他带给某一天会忘记一切的我，希望那时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让我……
　　让我从此死去。
　　让我留在梦里，
　　化作蝴蝶脚下的污泥。】①
　　【……】
　　廖星的日记本虽然半旧了，但可以看得出来，是被人细心保管的，翻阅的痕迹很多，却没有一丝折痕。
　　他转过头，问:“我最好的朋友……他到底叫什么？”
　　他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却将他的东西珍藏至此。
　　“他叫王璠，和你差不多大。”
　　付长荀没有用异能，只是看着他，温和地说，“他让我转告你，他一直在等你，让你不要失去信心。”
　　廖星看着日记本，又抬头对上付长荀鼓励的目光，点了点头:“我会的。”
　　玩家被托付的任务就此完成，但终极任务，病人阵营通关，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冬恣看着面露失望的队友们，咳了两声道:“我们今晚还要去地下一层，大家提前准备的打架用具不用急着收起来。”
　　玩家们还没说话，就听廖星道:“我可以也一起去吗？”
　　付长荀诧异地转过身:“你不再好好想想你忘记的东西吗？”
　　“我只想起了一部分。”他眼底的迷茫还没有完全散去，“你们要去地下一层？带上我吧，我应该能做点什么。”


第49章 大意失误
　　在NPC廖星的强烈要求下，玩家们还是带上了他。
　　付长荀特意让他走中间，最安全。
　　廖星道了谢，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便随一行人从楼梯间下楼。
　　“你有想到关于地下一层的事吗？”付长荀边走边问道。
　　“地下一层……以前是停尸间。”
　　廖星的声音响起，虽然话中含义有些可怕，但他的嗓音中和了些，“后来，我听说有被折磨至死的病人……”
　　“——诈尸了。”
　　诈尸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怨气很重，找道馆的道士镇压一下就行。
　　但医院干的事，院长自己心虚，就准备自己暗地里处理。
　　偏偏被一个实习护士看到了，事情闹得很大。医院当然不敢让外界的人进来查看，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诈尸的事暂且瞒下，停尸间便不能留了。
　　他们处理了所有尸体，焚烧殆尽，连骨灰都埋得干干净净。
　　廖星没有死，这是他唯一记得清楚的一件事情。
　　复苏的部分记忆中，他见证了许多病人因为护士没有正规培训、掌控不好电击强度，或干脆对药物过敏而死去。
　　他却始终活着。
　　清醒地感受痛苦、清醒地见证死亡，比死了更痛苦，身体的防御机制便在此时自动为他抹去了那些阴暗的回忆。
　　但可惜的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快乐的回忆很少，也基本都裹挟在黑暗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仅存留了一点点对朋友的模糊记忆。
　　付长荀有所预感，廖星的痛苦记忆就是解开这个副本的钥匙，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让他再承受一次。
　　可……廖星会愿意吗？
　　那太残忍了。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楼，走进通向地下的楼梯口。
　　一道坚固的铁门挡在前面，一看就很难破开，更别说还设置了密码锁。
　　“这里，我打不开。”廖星被迫停住脚步，为难地说。
　　——这原本是副本给玩家们的考验，病人需要去医生办公室获得线索，要么与护士玩家合作，要么冒险。
　　但大概连游戏副本的设计者都没想到，玩家有外挂。
　　嗯，没错。
　　付长荀的道具，噔噔蹬蹬！
　　门把手闪亮登场，在NPC“还能这样”的目光中打开了门。
　　他微微一笑:“走吧。”
　　[还有这种道具？]
　　[这道具还能这样用？我的“毫无用处的牙刷”该不会也有奇用吧！]
　　[我的天，这算作弊吧，这绝对是作弊吧，我也想！]
　　[让游戏吃瘪好快乐，嘿嘿，看高端局开挂就是爽啊。]
　　[地下比五楼还阴森啊，我有点害怕，弹幕护体！]
　　地下一层的布局与楼上截然不同。如果说上面是规规整整的病房——走廊——病房式的布局，那地下就是杂乱无章，甚至连通道都九曲十八弯的乱象布局。
　　廖星轻轻笑了一声:“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从前的停尸间在最里面，他顺顺利利带领大家一路走去。
　　可能是太信任那道门，又或许是还有其他后手，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遭到攻击。
　　直到走到最后一扇门处，廖星歪了歪头，转身朝玩家们道:“这里……不太一样了，多了一个房间在前面。”
　　再里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在此之前却横了间病房。
　　里面有人。
　　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众人都紧张起来，轻轻推门。
　　虽然早已做好会面对各种突发情形的准备，但一推开门，看到几十双眼睛时，付长荀还是汗毛乍起。
　　他太了解自己的弱鸡体质和掉san体质了，当即退到靠谱队友冬恣宽阔的脊背后。
　　还好，san值没再掉。
　　这间房间内密密麻麻全是怪物，显然是医生和护士们所化。
　　他们同时扭过头，幽幽地望着门口的玩家。
　　随后，怪物们咧开脖子上的嘴，朝他们冲了过来。
　　冬恣的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展斩下了一只怪物的头，但其他怪物却虚晃一枪，越过他们，朝外面跑去。
　　众人:“？”
　　这玩意儿还会声东击西吗？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怪物们就四散逃跑，消失在了门外。
　　好在玩家的目的并不是怪物，他们跑了也就罢了。为了防止偷袭，大家特意让璐璐拿方向盘在门口警戒，才放心地打开最后一扇门——曾经停尸间的门。
　　入目的是一间极小的房子，四周都被水泥封堵住了，房间里满是显示屏，几乎将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层楼都尽收眼底。还有大量录音设备，耳机和组件，其中就有整整一大摞的窃听器。
　　但唯一不对的是，没有人。
　　包括怪物、鬼魂等，全都没有，任何生物都看不到。
　　付长荀上前观察了桌面与座椅，抬头道:“刚才还在。”
　　他指着座椅上的凹痕道:“长期坐着的压痕，这种垫子是会慢慢恢复的，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原样，他刚走。”
　　“那里面的人呢？”陆其翻箱倒柜，却根本找不到人影。
　　藏起来了？
　　按理说，他们动作非常快，就算有一路的摄像头帮忙，这里躲藏的人也不可能立刻转移，一转眼就消失。
　　付长荀的视线扫过整间小屋，忽然想到什么——“刚才怪物们都跑出去了？”
　　“是啊。”晓晓点头，“我看到了，一共19只怪物。”
　　19只怪物吗……
　　付长荀顿觉不对，他快速计算着:“只算NPC的话，医院里有二十名医生和护士，但我们之前在病房碎尸了一个！”
　　再加上刚才砍头的，应该只有18只才对，多了一个！
　　“他混进怪物当中跑出去了？”冬恣立即跟上了他的思路，转头两步出门。可惜怪物早已消失，将四周的房间门全部打开查找，依旧没有发现它们的身影。
　　简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且无处发泄。
　　[啊！好狡猾的NPC！]
　　[就差一点，我在外面看得都惊心动魄，真的只差一点啊。]
　　[医生好像也就这么回事，没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牛掰，有点失望。]
　　[当然啦，游戏开始前大家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人过了几场游戏就变得特别强？这样才是正常的嘛。]
　　[也对，哪有什么超级英雄，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啊。]
　　[呜呜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妈妈在副本里没回来，我哥回来以后加入了特别行动办的外勤，我自己估计也快进去了。]
　　[姐妹加油啊，一定可以活下来！]
　　[兄弟们也尽量能帮就帮，咱们都是人类，都是华夏人！]
　　[草，不看了，我现在去下副本，能带几个新人就带几个新人。]
　　[新人要记住，副本中千万别大意，这是我总结的要点……]
　　副本内的大家也都很失落。
　　付长荀安慰道:“没事，至少把他大本营找到了，他暂时无法威胁到玩家。”
　　这下，两方势力终于平衡了。护士那边虽然有药和怪物，病人这边却有廖星和王璠，很公平了。
　　“这些监视器和窃听器怎么办？要毁了吗？”璐璐也明白了院长已经逃走，她嫌恶地看着满屋子的监视屏，“怎么哪的都有？这院长是没有一点道德感吗？”
　　有几个屏幕上的画面甚至正对着卫生间，还是女厕。
　　付长荀手动关闭了那些画面，道:“我们既然都到这儿来了，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毁了做什么？”
　　——反客为主，才最痛快。
　　**
　　“滴答——”
　　曾先生从梦中惊醒，抬手摸了摸老婆，确认她还在。
　　他松了口气，放下心准备继续睡觉，却忽然看到门外好像有双眼睛，他惊呼一声，瞬间推醒了胡女士。
　　胡女士揉揉眼睛:“怎么了老公？”
　　“门外有人！”曾先生毕竟是第一次下副本，完全不能保持镇定，“我看见了，他看着咱们，老婆啊啊啊啊——”
　　门忽然开了。
　　这下不止曾先生，连胡女士也失声尖叫起来:“啊！”
　　进来的却不是怪物或鬼怪，而是满脸起床气的小李哥。
　　“你们在搞什么？”小李哥不耐烦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人玩？”
　　他的一头黄毛都乱糟糟的，显然是刚刚被吵醒。
　　曾先生惊惧道:“有东西！”
　　小李哥更烦了:“有什么东西？没东西！你们自己瞎想的！还能不能让人睡觉啊，哪里有什么东西？”
　　曾先生和胡女士冷静了一些，看着黄毛小李哥和紧跟着进来的小张哥，虽然总觉得哪里异常，耽也实在分辨不出来，只好道了个歉，和老婆紧紧抱着睡。
　　小李哥抓了把头发，对身后的人道:“唉，烦死了，这些新人最不好带了，下次再碰见新人，打死都不管了。”
　　小张哥没应声，他便烦躁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红发的小张哥“嗯”了一声，虽然声音听着有些奇怪，但因为他平常就不是话痨，因此小李哥也没怀疑。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小张哥比自己搞五公分，而现在的……
　　比他矮了五公分。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废弃病房中，有人拼命“呜呜”着。
　　这人的头发，是红色的。


第50章 病患001号，廖星。
　　时间再次来到凌晨两点，付长荀在冬恣的掩护下，已经搜了地下大部分病房。
　　一无所获。
　　别说院长，连医生和护士所变的怪物都无影无踪。
　　但大家已经十分困倦、疲惫，就算这时正面对上NPC院长，他们击败对方并全身而退的几率也不大。
　　付长荀只得说:“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他的失误，不然这个副本或许今晚就能通关了。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自责，冬恣轻声道:“这才第二天夜里，医院的秘密也只解出来了一半，就算没有失误，副本也不会就这样让我们离开的。不是你的原因。”
　　付长荀笑笑:“多谢，我好多了。”
　　他转向旁边的廖星:“你今晚还要回五楼吗？可能有些不安全。”
　　后者点头:“应该没事了，明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但大家都没多想，便重新上楼。
　　付长荀把两个女孩子送到病房前，蹲下来朝小朋友做了个鬼脸。
　　“晓晓，晚安。”他说。
　　“哥哥晚安。”
　　晓晓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跟着璐璐回到病房，几乎沾床就睡了。后半夜十分安静，睡得还不错。
　　小姑娘再次醒来时，只见璐璐正和与她们同个病房的女人攀谈。
　　“……你们是新来的病人，还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璐璐诧异地“嗯？”了一声，去看每间病房都有的日历。
　　今天是……周日？
　　“周日怎么了，有什么活动吗？”璐璐追问，“医院会放假？”
　　女人摇头:“是家属探望。”
　　明明是和家人见面，她眼神中却满是漠然和麻木。
　　璐璐更加不解，便将这个线索先通过面板私聊给了付长荀。
　　付长荀同样起床没多久，还困得直打瞌睡，打开面板看到信息后才拍拍脸让自己清醒。
　　他叫住冬恣，把面板上的消息告诉他:“……我们现在上去会和吧，看看这个见家属的环节有没有线索。”
　　副本的每一步剧情都是有用的。
　　冬恣点点头，把拧到半干的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他捅破心思之后，付长荀就不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顺手帮忙”，也就只有早上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没什么警惕心。果然，付长荀接过毛巾擦了脸，等意识彻底回笼，才尴尬地扭过头说了声谢。
　　冬恣笑眯眯地:“不用。”
　　陆其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待他们出去，只见护士和医生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从怪物变回了普通的人形NPC，正在行色匆匆地给病人推餐车。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看像玩家们的眼神里满是戒备。
　　411病房中，女人早已离开，璐璐正焦急地等待。
　　三人一推门进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打听清楚了！”
　　“每周末，都会有一些病人的家属来医院探望他们，不过病人们不是很高兴，因为他们其中好多就是被家属送来的。”
　　她打抱不平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属？把家人送到这种医院里来！”
　　晓晓和她同仇敌忾，用力点头:“就是！”
　　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小河豚，逗得大家纷纷笑开了。
　　就在这时，一道广播的声音忽然响彻整栋医院楼——
　　“病患001号，廖星。有人找。”
　　护士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玩家们顿时全部抬起头。
　　——无论病人玩家还是护士玩家，昨天都听王璠提起过这个名字，也都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NPC。
　　不过病人玩家更了解一些，陆其当场就呆了:“廖星？他不是只能晚上出现在五楼吗，白天怎么还会有人找？”
　　付长荀却忽而想起昨夜临别前廖星的话，“明天还会再见”，骤然抬起头:“走，他今天白天应该可以出现在五楼以下，我们快下去，看看他的家属是谁！”
　　护士玩家这边，曾先生昨夜被惊醒，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
　　他起床时还后怕不已地和老婆讲道:“当时真的有一个人影，就贴在病房门上面的小窗上，盯着我们。”
　　胡女士相信老公，但她毕竟没有看到，刷着牙含糊不清道：“反正咱俩……活下来了，有没有也无所谓。”
　　就算真有，他们两个新手能怎么办？
　　大不了死到一块。
　　夫妻十余年，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好在没有孩子，就算死后也没有太大惦念。
　　曾先生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是一样，便抱紧了妻子。
　　广播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二人这才松开，跑下楼找其他玩家。
　　一墙之隔，另一间宿舍中，小李哥的直播间终于打开了。
　　他喊了声小张哥，看对方今天穿得挺严实，还奇怪呢:“怎么，这么冷啊？”
　　“小张哥”瓷声瓷气地回答:“好像是感冒了，没事。”
　　“哦，那你可千万注意着点。”
　　小李哥没在意，他一般晚上也开直播，但昨晚他洗了澡，洗澡前关掉了直播间，便忘了打开，现在才刚刚开启。
　　但他看不到满屏的弹幕，更不知道他一打开直播，观众就看到了不对。
　　[主播！小张哥咋了？]
　　[怎么脸都变了？小李哥没有发现啊，他怎么这么粗心！]
　　[我的妈呀，我不敢看了，这个东西绝对是鬼吧！]
　　[它是迷惑了小李哥的视野吗，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
　　[对啊，小李哥再怎么说也是老玩家了，上个副本打得特别顺利，绝对不至于连搭档换人了都发现不了！]
　　[哥你快发现不对啊！！]
　　观众们的强烈呼唤并不能传到小李哥耳中，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大家介绍:“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嘛，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家人们，暴风开吃了——”
　　他刚吃了一口，紧接着就听到了广播声，脸上顿时一喜:“是昨天的那人要找的人！副本送线索了！”
　　这下饭都不香了，他匆匆囫囵几口，对搭档招呼道:“小张哥，快快快！”
　　“小张哥”沉闷地“嗯”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护士玩家匆匆赶来的同时，病人玩家们已经陷入沉思。
　　“这就是……他的家属？”付长荀难以置信，艰难地说。
　　只见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看上去有点像传说中的恶魔，但比恶魔丑一万倍——正候在家属等待区里发呆。
　　这玩意转过来“面对”他们时，每个人不约而同地掉了san。
　　太丑了，丑到爆炸。
　　付长荀感觉自己的眼睛遭到一万点暴击，几乎要瞎，与此同时，摇摇欲坠的还有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为什么廖星一个正常孩子的父母会是恶魔似的怪物？为什么别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他们却送孩子进来？
　　他不理解，只能看着廖星果真从楼梯下来，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等候区。
　　他和“家属”的交流不是很适合偷听，玩家们遗憾错过。
　　但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廖星几乎要声嘶力竭地冲怪物大吼，后者也不甘示弱，浑身的黑色肉块都在抖动。
　　随着他走出门，里面的怪物明显更加丑陋了几分。
　　再说话时，他声音就算不透过玻璃都显得有几分沙哑。
　　“见笑了，我和他们一直不合。”
　　付长荀勉强笑笑:“别在意，生活是你自己的，不用太在意别人。”
　　廖星苦笑一声:“这是流程了，我需要回去了。今晚见。”
　　说罢，他像是无法停留，径直上楼。
　　而其他等候区和房间里，也渐渐进来了其他怪物和病人。
　　虽然都丑，但廖星的“家属”绝对丑得别具一格，丑得清新脱俗。
　　付长荀看着这只与众不同的怪物，内心忽然又发出一阵警醒，便受惊似的转头问队友们:“家属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一致的吗？他们的相同点是什么？”
　　“家属……家属的特性……”璐璐咬着指甲，“病人都是家属送进来的！”
　　只要在走廊随便拽住一个，问他怎么来的，那必然是被最信任的家人送进来的，进来了就不可能再出去。
　　那就是说，他们痛恨自己的家属，甚至超过痛恨护士。
　　所以家属会如此丑陋不堪。
　　曾先生和胡女士已经赶到了，小李哥紧随其后。
　　他们再次错过关键信息，遗憾之余向付长荀等人询问。
　　小李哥态度依旧不好，他问了几句，玩家们谁都不理他，直到胡女士上前道:“发生了什么吗，长荀先生？”
　　付长荀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色道:“我似乎明白了，关于廖星。”
　　“在他的臆想中，护士是黑色的可怕的怪物，会用针扎他、让他吃药；医生是白色的戴口罩的怪物，会电击他；家人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探监’的、送他来地狱的恶魔。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
　　付长荀顿了顿，接着说，“这个唯一的‘人类’，他心中的朋友。”
　　冬恣跟着说:“但是他认为自己属于黑暗，而朋友是光明的。”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来到、不，被送到这个医院？”
　　“这才是重点。”


第51章 病人家属与被替代的人
　　这里虽然不和璐璐猜的一样，是精神世界，但也与廖星的想象相关。
　　他构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才是这个副本的核心。
　　玩家们所见到的一切，有真有假，有被拖进幻想中的人，也有他的想象，甚至还有他自己创造的化身。
　　譬如，那个总是主动送上线索的女人。
　　411病房的NPC。
　　她每次出现的时机都过于巧合，很难说没有猫腻。
　　在这个副本中，游戏在拼命阻挠玩家通关，boss却把线索一一奉上。
　　也就是说，明面上选择医生的会更容易，但其实他们想要通关才要面对大boss，选病人的反而才是轻松的。
　　付长荀委婉地解释了一下，小李哥的脸色顿时白了。
　　他是老玩家，马上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相反，新玩家还不能理解。
　　“我还是不太明白……”
　　曾先生惭愧道，“那我们是不是就没办法通关了啊？”
　　“这倒不会。”付长荀道，“游戏不会给出死局，我们病人的通关方式是一种，护士玩家的通关方式大概是另一种。我猜，这两种方式大概率不会撞车。”
　　胡女士纠结地说:“你们不知道，我老公说他昨晚见鬼了，所以我很怕今晚也……”
　　“鬼？”
　　冬恣立即问，“什么鬼？”
　　不等曾先生解释，一旁被忽视良久的小李哥就冷笑一声:“你们还当真了？这个胆小的男人天天疑神疑鬼，我昨晚都看了，根本没人。说不定是他做噩梦了呢！”
　　曾先生面红耳赤道:“我的确看见了！我现在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吗？”
　　胡女士也给丈夫撑腰壮胆:“对啊，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我相信老公不会撒谎的。”
　　小李哥嗤笑一声。
　　他还想讥讽些什么，便见听有病人一脚踹掉了房门。
　　“是你送我进来的！是你逼我‘正常’，逼我放弃原来的爱好……”
　　女孩仇恨地看着房间里的怪物，“现在你们又想让我回去结婚生孩子？生下一个和我一样的孩子，再被折磨吗！”
　　她怒极反笑:“可惜啊，来不及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大笑着冲出来，晃晃悠悠朝楼上走去。
　　病人家属们——那些丑陋无比的怪物，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无神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向她走的方向。
　　付长荀觉得她眼熟，多看了几眼，才恍然想起这是自己打听王璠时，和另一个病人打起来的女汉子。
　　她当时就有些情绪激动，这次同样是病人当中最先破门而出的。
　　他一时不察，已经盯着女孩看了很久。
　　冬恣忽然道:“她怎么了，是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付长荀一个激灵，抬眼看他:“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冬恣低下头很委屈似的——“你看着她很久了，我还以为她有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你对她有意思呢。”
　　“那不可能。”付长荀笑了，“别瞎想，我是天生的同性恋，不会变的。”
　　他说这句话属实是无心插柳，但声音刚落下，四周的医护和病患就集体望了过来。付长荀从中逐一分辨出了羡慕、同情、惊讶甚至厌恶的目光，但这句话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个同性恋。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戒同所？
　　他踮起脚，将这个猜测轻声耳语给了冬恣，后者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不对，这里有异性恋者的。”
　　付长荀:“？”
　　冬恣看他满脸“你怎么知道”的疑惑，便解释道：“我之前打听到，有男性病人的女朋友在外面等他。”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婚或者撒谎？”付长荀习惯性地询问。
　　冬恣摇头:“不是撒谎，他还有女朋友的照片，两人很相爱。”
　　又不对了。
　　付长荀的推断陷入僵局，他属实搞不明白这个医院的性质了。
　　几人在一楼停留了大半天时间，期间，“家属”们来来去去，基本都与病人不欢而散。
　　没有一位病人被接回家，也没有一位家属达成和解。
　　眼看探视时间结束，病人们都从麻木变成了萎靡不振。
　　他们宁愿在医院一个人呆着，也不愿意和“家人”聊天。
　　玩家们没有获得更多线索，只能遗憾地往回走，付长荀走在最后。众人一行路过前台，向前行去，而就在这时，护士紧张地把一张什么卡片从桌面上抽了下去。
　　这个举动……她之前从未做过。
　　也或许是这次离得过于近了，他们始终都没搜过前台。
　　就在玩家继续向前，前台的护士以为没事了、将其放回去时——
　　付长荀陡然跳进前台身前的桌子后面，拽住她的手:“阿恣！”
　　冬恣速度奇快，声音未落便已经飞快折返，代替他的位置，将这名护士毫不留情地双手反剪、压在地上。
　　“她刚才在藏什么东西，快看看！”
　　此话一出，玩家们纷纷都折返回来，七手八脚地把她的手掰开，将卡片放到中间，研究上面的文字。
　　【入遇不公正待遇，可投诉。举报电话0109-3341。】
　　大概是年份久远，那个“-”上面，多了条细微的竖道道。
　　看上去像个加号。
　　这本来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但他们昨晚才见过一个密码锁——地下一层坚固铁门上的密码，也是四位数。
　　所以……这才是地下一层的正确打开方式？
　　陆其立刻反应过来，顺嘴道:“所以那个密码就是0109+3341=3450？”
　　“什么密码？”
　　曾先生还不知道这事，一脸懵，“医院哪里需要密码？”
　　陆其一时口快，秃噜道:“地下一层啊，想去那里就要输密码……”
　　说到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病人玩家掌握的线索，不能分享给护士玩家，便迅速闭了嘴。
　　付长荀轻轻抬头，刚好与两位不想合作的护士玩家目光相撞。
　　小李哥神色一变，突然朝他们恶狠狠地盯了一会儿，大呼:“烧！”
　　付长荀的衣服陡然升起一股火苗！
　　他反应奇快，当即挥刀把燃烧的一角整个裁了下去。
　　布料落在地上，火却仍没熄灭，直到烧成灰烬才罢休。
　　这种异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是纯攻击类的，他们当中没有。
　　付长荀的异能偏精神类，冬恣是控制类，璐璐是治疗类。
　　唯一一个攻击类的异能属于晓晓，但她的异能太弱，还是范围攻击，对人类玩家的影响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小李哥强攻击性异能的威胁下，他们的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麻烦了。”
　　付长荀的目光聚焦到小李哥身上，却无意间发现，他身后的小张哥正在眯着眼睛盯着小李哥，眼神混沌浑浊，带着老气，丝毫不像昨天精神十足的样子。
　　他愣了几秒，小李哥的火焰攻击就再次向他袭来。
　　冬恣抱住他一个转身，在地上滚了两圈，完全避开了攻击。
　　小李哥不停地释放异能，却都被不使用异能的冬恣避过，他气得眼睛都在发红，憋了一大口气喷了出来。
　　“呼——”
　　火焰几乎要将冬恣全身包裹。
　　他迅速使用异能，将整件外衣火速扔出去，移动到了小李哥头顶。
　　随后，衣服落下，上面的火焰直接沾回了小李哥的头发上。
　　小李哥:“我草！”
　　他大骂一声，却感觉自己异能已经枯竭，最近不能再用。
　　只能想着重新物色一个靠谱的队友……等等，队友！小李哥这才发现，往日爱出提风头的小张哥今天分外沉默。
　　“小张，配合我打败他们啊！”
　　他指着病人玩家们，“跟咱们上个副本一样做就行！”
　　小张哥的动作很迟缓，“哦”了一声后，好久都没有上前。
　　“你难道没觉得，你搭档小张哥有些奇怪吗？”他还是问了，“他今天和昨天完全不一样，可能是被替换……”
　　小李哥却误以为他想挑拨离间，顿时气势汹汹道:“关你屁事！”
　　付长荀点头:“确实，这事关我屁事，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还真不管了。
　　小李哥又被气到了:“你就看不得我们现在过得好是吧？”
　　“没有啊。”付长荀很无辜，“我只是提醒一句，信不信在你自己，别碰瓷我。”
　　众人也都从被打断的话语中想到什么，不禁谴责起小李哥。
　　“你没事儿吧？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就喜欢抢吗？”璐璐道。
　　“这碰瓷太拙劣了。”这是冬恣。
　　“老师说了，插嘴的小朋友很没礼貌。”晓晓最后一击。
　　小李哥:“……”
　　他确实只听了半句，但下半句……他下意识地忽略那个可能性。
　　这太可怕了，一旦是真的，那与他同房睡了大半夜的……
　　究竟是谁？
　　但无论他怎么不敢，事实都无法被自欺欺人、自我欺骗。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今天一开始就垂头丧气的“小张哥”。
　　“小张哥”的面容忽然几经变化，渐渐变老、变得佝偻，变得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他们一进副本时，带他们进医院的引导NPC吗？
　　他怎么取代了小张哥，后者又在哪里，是否还存活？


第52章 来都来了，吐口痰再走吧
　　大变活人的戏码并没有引起NPC注意，只有玩家们正面看了全程。
　　“你！”
　　小李哥又惊又怒，但已经顾不上真正的小张哥的去向。
　　他见鬼似的往玩家们所在的方向退了几步，慌张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怎么还会变成别人的样子？”
　　他的问题同样也是其他玩家的心声。
　　老人也不回答，只是眯起眼睛笑了笑，正要咧起嘴说什么。
　　“他不能变成别人的样子。”付长荀打断施法，干脆道，“大概只是用什么迷幻剂之类的东西……改变了我们的视野，让我们误以为看到的就是原来的人。”
　　“就像游戏商城中售卖的屏蔽器，屏蔽了他本身的相貌。”
　　老人脸色一沉，看上去更加苍老可怖，但很快就变成愤怒——因为他接下来的话也被付长荀抢走了。
　　“至于他的身份，显而易见，就是我们昨晚逃脱的院长先生啊。”
　　付长荀的声音带着狡黠，同时转头喊:“阿恣，抓人！”
　　冬恣:“好！”
　　声音刚出口，见识过冬恣蛮力的老人，啊不，院长转头就跑。
　　他跑得飞快，眨眼间就已经冲进地下一层的楼道口。
　　他不需要输密码，径直扫描了瞳孔便开了门、钻了进去，自然速度比玩家更快，转瞬间就消失在门后。
　　玩家们赶到时，铁门已经再次关闭。
　　“密码是多少来着？”
　　璐璐一时情急，忘了队伍里还有个挂，趴在密码锁前问。
　　付长荀:“我来。”
　　他的终身性道具门把手在这个副本算是帮了大忙。
　　连道具栏中的备注都变成了【一个有点作用的门把手。】
　　曾先生和前几晚的陆其和璐璐一样，看得无比震惊，喃喃道:“怪不得你们和廖星说什么今晚见啊……”
　　有这道具，哪个门不能开？
　　说回副本，他们一进门，脚下就不知踢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是什么？”晓晓连忙拿出付哥哥交到她手里的手电筒，打开照了一下，但她刚看清楚便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啊！是个人！”
　　手电筒的光照之下，明显就是一个倒在这里的人。
　　他们当中只缺少一个人。
　　付长荀定神细看，点头道:“不是院长，应该是失踪的小张哥。”
　　“小张……”小李哥打着哆嗦蹲下去，伸手去碰地上那具身体。
　　是温热的！
　　小李哥堵在喉头的那口气猛然一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倒在地。
　　还活着，还没凉，他最好的搭档还没死，太好了……
　　小李哥也顾不上维持什么形象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证玩家死去，却是他第一次险些失去自己多年的兄弟。
　　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伤口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别人失去亲友、父母、爱人的时候有多绝望，才能知道他们当做游戏的“低维选拔”，其实是一场性命攸关的大型捕猎场。
　　他们，是猎物。
　　找到了昏迷的兄弟，小李哥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
　　一个原因是怕死，另一个原因是需要待在这里保证小张哥的安危。
　　其他七名玩家只能任由他留下，他们不可能因为两个玩家脱离集体就放弃近在眼前的通关机会。
　　付长荀只道:“好，如果院长向这边跑，记得喊出声呼救。”
　　“我知道。”小李哥此时早已没了针对其他玩家的嚣张气焰。
　　他把小张哥扶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又从游戏商城里兑换了防护道具，便警惕地守在兄弟身边。
　　玩家们继续向前。
　　地下一层没有灯，手电筒的光还不足以照亮全部空间。
　　而院长躲在暗处，像毒蛇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咬他们一口。
　　几人走得十分警惕，刻意避开了所有黑暗的死角。
　　“什么东西……”胡女士突然小声说，“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跑过去了。”
　　付长荀警惕地望过去，按理说，现在是白天，应该没有医生或护士变成怪物，那她看到的会是什么？
　　胡女士的身后刚好有一间房，房门被铁链死死锁着，也是他们昨晚没有来得及探寻的房间之一。
　　“稍等，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他注意到这间房的异常，轻轻拨开众人道。
　　铁链在门把手面前依旧是个弟弟，根本拦不住付长荀。
　　门开了，里面堆积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众人纷纷掩面咳嗽。
　　冬恣在付长荀面前扇了几下，挥开那些散落的尘土，但眼看收效甚微，他当即伸手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口鼻，避免漂浮的灰尘颗粒被吸入呼吸道。其他人都在狂咳，只有付长荀完全没受到影响似的。
　　连冬恣本人都因为伸手捂别人，自己暴露在尘土中咳了两声。
　　付长荀犹豫片刻，有些过意不去，一时手比脑子快，抬手同样捂住了他的口鼻。
　　冬恣:“……”
　　付长荀:“……”
　　两人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直到其他人咳嗽完、尘埃也不再到处乱飞之后，付长荀才触电似的松开手。
　　完蛋，只是想用同样的方式报回去，没想到突然暧昧起来了！
　　晓晓看看他们，又忽然有种吃饱了的奇怪感觉。
　　她深感自己多余，默默跑到璐璐姐姐身边，和她小声嘟哝:“他们天天这样，哎，我都快烦死了，瞎了。”
　　璐璐:“哇，小情侣，会玩！”
　　还没成功的小情侣两人取回手电筒，照过整个房间里面。
　　这是一间档案室，书架上一排排文件夹码的整整齐齐。
　　“找找看吧，关于这个医院里的病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因他这一句话，众人只好一排一排地翻阅查看。
　　璐璐抽出一个文件夹，拍拍尘土，正要扔到一边，忽然注意到这个文件夹中出现了一团奇怪的鼓起，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警惕地扒拉两下，把这个看上去好像十分怪异的文件夹打开。
　　须臾后，她陡然合上文件夹，递给等候多时的付长荀。
　　“这里面都是些资料。”璐璐严肃道，“包括患者的个人信息、病情状况、缴费情况以及配合的程度。”
　　付长荀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狠狠地皱了起来。
　　“102号病人病情:男性化……”
　　“091号病人病情:对同性产生不正当感情……”
　　“043号病人病情:性别认知颠倒……”
　　这些根本就不是正规医疗用语的词，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上面。
　　“所以这个医院是……矫正性格？还有矫正性取向的？”
　　璐璐呸了一声，“有病吧，这俩天生的东西要是能‘矫正’，那怎么不把这些家属和医生脑子里的泡先打烂了？”
　　在场的两个正经医生——外科大夫璐璐和心理医生付长荀，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这什么东西”的神色。
　　什么破医院。
　　来都来了，吐口痰再走吧。
　　都2202年了，怎么还有这种老古董，认为男女性格是固定的？
　　有天生性格绵软的男生，更有泼泼辣辣、风风火火的女孩。同性恋会被矫正，其实并非真的变成了异性恋，而是无法接触异性的同时，也不能接受同性了。
　　“至于那些与固定人设不相似、看上去离经叛道或干脆放飞自我的……”
　　付长荀继续往下翻，找到了一位病人的完整治疗过程。
　　[病人性别:女。病情为:男性化，过于外向，不适合女生发展。]
　　[十月二日，送入矫正医院。]
　　[十月三日，服药，情绪不稳定，由护士哄吃药。]
　　[十月五日，情绪波动，对“粉色治疗”抵触，打翻药物。]
　　[十月六日，过于不配合，启动第一次电击，病人情况稳定且服从。]
　　[十月七日，依旧不配合，启动第二次电击，电击程度加大，浑身抽搐且失禁，病人再次服从，效果显著。]
　　[……]
　　[十月二十八日，病人成功戒断“蓝色”“运动”“武器”，已开始学习插花与烹饪。]
　　[十月三十日，病人试图逃跑，由护士将其带回，加大电击力度，清除病人反抗意识。病人坚决抗争期间，护士失误，电击导致病人休克，抢救无效。]
　　[十一月一日，家属探视，遗憾告知病人已去世。]
　　[十一月二日，家属门前闹事，已被报警抓走。病人进入医院前，家属已签订《医院无责任》协议，医院始终无责。]
　　[病例结束，封存。]
　　寥寥几段话，将一个原本只是有些男孩子气的女生死前一个月的经历，写得清清楚楚，却生硬无比。
　　玩家们看着病例，哪怕不赞成同性恋或娘化/汉子化的曾先生，都心中一阵酸楚和恶心，心疼这个小姑娘。
　　付长荀低头思索一阵，忽然走到书架前开始继续翻找。
　　“既然这么详细，那廖星的应该也在里面，我们快找找！”
　　听到他的话，大家立即行动起来。
　　不多时，晓晓便扬手:“我找到啦，在这里，哥哥你看。”
　　[001号病人病情:女性化，没有男子气概，行为举止严重“娘化”。]
　　若付长荀没记错，广播里喊过“001号病人，廖星”！
　　所以……
　　廖星是这个医院接诊的第一位病人？


第53章 “谁来救救我！！”
　　001号啊……
　　这个编码一看就很特殊，也怪不得廖星会成为这个副本的核心boss。
　　但是廖星，这两天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女性化的行为？
　　倒是之前翻阅的“男性化女病人”，他们很容易就能想到，是那个脾气有些暴躁、和家属吵架的女生。
　　但以现实世界的眼光来看，她的所有举措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会很受欢迎。无论医院还是家属的做法，都是没有必要的，未免矫枉过正且不近人情。
　　这个副本倘若是出自现实，那究竟在哪里，医院又是否还开着？
　　付长荀带走了病历本。
　　他们再次失去了院长的踪迹，想来是他借机逃了。
　　不过病历本上的真相，比抓到院长更重要，他们不亏。
　　[一月九日，病人入院。]
　　[一月十一日，病人教唆其他病人逃跑，被保安抓获。]
　　[一月二十日，屡教不改，尝试使用电击疗法，效果显著，经院长会议，决定将其列为病人治疗手段之一。]
　　[二月十九日，病患001号治疗效果不明显，采用新型疗法，病患产生强排斥性。]
　　[三月一日，家属探望期间，病患与其发生争执，家属同意封闭治疗。]
　　[四月三日，病患情况稳定，接受治疗，效果很好。]
　　[五月九日，令病患与其他病人进行沟通，实验失败。]
　　[六月，院长要求提供实验体，我们都提交了病患001的资料。他的家属已经一个月没有探望，很适合。]
　　[七月，病患进行实验。]
　　[八月……]
　　[九月……]
　　后面的记录几乎全部变成了实验数据，这些冷冰冰的数字之下，是病患001——廖星几次濒死的巨大痛苦。
　　玩家们聚在一起，不忍再看。
　　小李哥和昏迷的小张哥待在病床上，付长荀拿着病历本逐一念着，璐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付医生，这段如果没有重点，就跳过吧，晓晓不适合听。”
　　付长荀点点头，他快速翻了几页，找到了一个转折点。
　　[十二月十四日！病患杀死了医生！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从这天开始，往后的病历本就不是单纯的病历记录和数据记录，而是夹杂了大量个人情绪，更像是这个医生的个人日记。他字迹和语言中的绝望几乎溢出来，语序颠倒、语法错误，看上去有些癫狂。
　　[十二月十六日，不，不对，他不想杀我们，他想让我们被拖进去——]
　　[十七日，我们真的被拖进了这里，这里只有医院的一栋楼，怎么出去？怎么出去！！我要回家！]
　　[十八日，四周全是雾，根本走不出去，像鬼打墙一样，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们啊，我还不想死……]
　　[十九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二十日，我可能、无法再写，我在失去记忆，但是病患001也在……失忆，我们或许将永远留在这里，我……]
　　[我是谁？]
　　[、、我是医生、我、……]
　　后面便再没有内容了，只剩大片大片的空白页。
　　但大家反而松了口气。
　　这个医院不仅违背了人性，还使用活体、甚至是未成年做人体实验，医生们都明知故犯，实在死有余辜。
　　而廖星在经历长达一年的折磨之后，还能在最后关头把整个医院拉进自己构建的幻想世界，令人敬佩。
　　待众人彻底理清楚副本背景后，付长荀提出了他对通关方式的猜想。
　　“我猜测副本名称上的全家福，并非是真正的全家福。”
　　“全家福……是曾经的他为自己构筑的幻想，那里曾经是幸福的一家，没有这些可怕的怪物。但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父母将他送来医院，同学们纷纷远离。到最后，只剩下他和他最好的朋友。”
　　付长荀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想法走。
　　“所以，病人玩家需要找到‘王璠’，来帮助廖星回到现实。”
　　“而护士玩家，需要与医生们进行交流，得到线索后进入地下一层，探寻医院背后的真相，一样可以通关。”
　　两种通关方式，病人的更难，但有廖星帮忙；护士的简单一些，却需要敏锐地注意到前台的密码。
　　不算高难度副本。
　　但哪怕他们踏错一步，都可能在长期的掉san中迷失方向。
　　“你怎么能肯定病人要找的是王璠？万一是真的全家福照片呢？”
　　璐璐提出合理质疑，“毕竟全家福听起来就是照片啊。”
　　付长荀抬头看了一眼冬恣，微微笑了:“我很确定通关与王璠有关，而且以廖星与家人的关系，他会很在意与他们的合照吗？”
　　璐璐想了想，肯定道:“不会。”
　　“对吧，相信我。”
　　他说罢，在心中默默道，“我也相信冬恣的道具。”
　　传单上清清楚楚写的“朋友”，这便是通关的关键所在。
　　**
　　当晚，全部玩家一起出发。
　　小张哥在傍晚醒了，他被袭击之后很虚弱，但坚持不肯独自留在病房或护士宿舍，毕竟往往独自的更危险。
　　“我没事，反正离开副本以后，虚弱状态也会快速恢复。”
　　小张哥坚持道，“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我的异能也不错。”
　　说着，他凭空召唤出了一根棍子，正是他能够召唤武器的异能，可惜现在还不能召唤刀具或枪支弹药。
　　看他这么坚持，付长荀只得道:“好，但遇到危险时，我们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救你。”
　　小张哥和小李哥都点头:“当然，我们也不会救你们的。”
　　付长荀:“……咳，当然。”
　　一溜的玩家再次作弊进入地下一层，轻车熟路地来到监控室，开始日常搜索四处躲藏的院长大人。
　　院长这次躲藏的位置过于明显了——或许是受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影响，他居然就在监控室里。
　　几人进门前，付长荀还在想院长会躲在哪里，进门后，他只想感叹一句:“电视剧真的害人不浅……但是院长活该。”
　　既然人找到了，那就——快抓！
　　几名玩家集体出手，用异能的用异能，没有异能就用道具，硬生生把这厮彻底拦截在了这间小房间里！
　　院长被各种道具和异能砸得抱头鼠窜，冬恣上前踢了一脚，掂量掂量身高体重，一把将其拎了起来。
　　“说吧，怎么打开医院大门？不然，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我不可能死，不可能——”
　　院长像只小鸡崽一样在冬恣手中挣扎着，大声怒骂斥责。
　　付冬恣低下头看着他:“安静。”
　　院长顿时像被掐着脖子的鸡——哦不对，的确被掐着脖子呢——似的不说话了，惊慌地看着这些玩家。
　　他趁众人不注意，当即便冲破了所有禁锢，大声呼哨几声。
　　“快来——”
　　医生和护士所变成的黑白之物，再次疯狂地冲了进来。
　　怪物们接踵而来，一下子把走廊堆积得水泄不通。
　　“卧槽！晓晓，你在哪？”
　　“小张，我被推到远处了，你小心！”
　　“哥哥——”
　　“老婆，老婆你抓紧我！”
　　付长荀被挤到一边，无法再接近队友们，只能尝试着把四周的怪物清理掉。
　　它们这次依旧尝试张开了嘴想吃人。
　　玩家不怕被吃，但他们的精神的确受到了污染。
　　——废话，这么大的七鳃鳗似的大嘴，谁看了都得掉san吧！
　　付长荀犹豫片刻，还是用了异能。
　　他的道具刀在冬恣手里，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具有杀伤性的道具，能把这些疯狂涌来的怪物赶走。
　　他眼睛里泛起微微的红色，瞄准一只怪物，改变了它的认知。
　　“去拦住其他怪物。”
　　这只怪物晃了晃头，当即转身朝那些真队友扑了过去。
　　付长荀继续玩:“下一个，让所有怪物将路让出来。”
　　“下一个……”
　　付长荀身边的怪物越来越少，活像是排队领任务的玩家们。
　　曾先生离得最近，几乎看呆了。
　　“抓到院长了以后，就能从他口中问出大门的开门方式。”冬恣看了看已经挤过来的玩家们，扬声道。
　　大家纷纷点头，人仰马翻地去抓院长。院长是个灵活的、滑不溜秋的老头，在怪物堆里快速穿行，好几次险些被抓，却依旧凭借经验迅速逃脱了。
　　“别慌，他就在这里。”
　　冬恣正要强行拨开所有怪物，就被一只怪物拱了一下。
　　只见它们分成两列，像训练有素似的，齐心协力地把院长从这些NPC脚下抬起来，扔到了付长荀面前。
　　认知改变的作用下，它们认为，付长荀就是需要效忠的院长大人。
　　院长被彻底抓住，众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付长荀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他的san值已经降到了60，开始出现轻微幻觉了。
　　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眼睛还可以睁开，但看到的场景全是扭曲模糊的，活像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
　　在这万花筒似的视野中，忽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稳定地朝他移动过来。
　　“阿荀，还好吗？”
　　是冬恣的声音，付长荀紧张的神情骤然松懈了下来。
　　冬恣来了，就稳了。


第54章 两个人的全家福
　　虽然抓住了院长，但大家的san值都掉了不少，基本维持在70上下。
　　冬恣把付长荀半抱半扶起来，道:“今晚尽量解决，我们现在去五楼叫廖星，带他下楼，和王璠会面。”
　　“要是王璠现在不在怎么办？”
　　璐璐不放心道。
　　冬恣:“不在？那这个副本就只能……暂时关闭了。”
　　璐璐:“？”
　　她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靠在冬恣身上的付长荀却忽然笑开了:“好啊，只要你拆得掉。”
　　拆？什么拆？
　　璐璐惊恐地想，把医院拆了吗，那确实就不用开门了……
　　不对！她为什么也被带偏了啊！
　　被其他玩家控制住的院长还在挣扎着，试图找机会将怪物们的控制权转移回来。但众人早已有了经验，根本不给他抬头的机会，曾先生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院长:“噗——”
　　年逾七十的老院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横尸。
　　于是曾先生让开了，让胡女士代替他坐在院长身上。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付长荀稳定了下心神，笔直地朝院长走去，任谁也看不出，他眼前依旧是扭曲的走廊和扭曲的墙壁。
　　“院长，你也不想真的魂飞魄散吧？”他语气相当温柔地说，“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想通关罢了。”
　　老院长看着他依旧透着红色的眼睛，听出了此话里的威胁。
　　如果他帮了这些玩家，那么他们通关之后，自然不会再管他死活，但如果不帮，他们就要当回坏人了。
　　老人原本应该和医生一样变成怪物，但他藏进停尸间里躲过了一劫，从此将地下一层改成了自己的大本营。甚至为此设定了机关，利用视觉死角，能够让自己做出瞬间消失的表演，看上去像个鬼魂。
　　他活了这么久，也弄死过几批之前的玩家，本以为自己能横行很久，怎料这次翻车翻得很彻底。
　　他不人不鬼地撑到现在，就是为了活着，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给开门，我给你们开门就是了。”院长妥协道。
　　付长荀继续笑，只是这次真诚多了:“早说不就行了？”
　　院长:气死。
　　一行人把院长五花大绑，扛着他上楼，准确找到了廖星。今天没有怪物袭击，他果然在尽头的仪器室里。
　　四名护士玩家还是第一次来五楼。
　　先前听日记（划掉，病历本）时还没什么感触，但见到真的有那些电击器、各种折磨人的刑具时，都不禁一阵反胃。
　　太恶心了，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折磨别人获得乐趣呢？
　　为什么这种医院会存在整整一年之久，却没有被封锁呢？
　　为什么会有父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却在别人伤害孩子、折磨孩子时无动于衷，甚至为施暴者叫好鼓掌呢？
　　这就是……人性啊。
　　廖星本人倒是坐在这些刑具中心，早已习惯了似的。
　　“你们来——了？他是院长！”他一眼就认出了被扛着的老人是谁。
　　付长荀点头:“对啊，我们把钥匙送来了，他能开锁嘛。”
　　他和冬恣早就试过了，大门无法用门把手打开，其原因是他们一旦接近大门，就根本无法触碰到它。
　　廖星一阵沉默。
　　他看着这个带给了他整整一年、再加上副本中数年痛苦的老人，心中难忍杀意。
　　但钥匙？他们的意思是……
　　冬恣道:“他能打开医院大门，你不想亲眼见到你的朋友吗？”
　　“我当然想。”廖星把目光从紧张得汗如雨下的院长身上挪开，认真道，“如果真能见到王璠，那我送你们一件礼物。如果不能，他能否交给我处置？”
　　他指着院长，显然还没放弃趁机弄死对方的念头。
　　“好，一言为定。”
　　付长荀径直答应下来，看上去早忘了自己答应过院长的事。
　　但此时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提醒他，只有院长本人成了大冤种。
　　十人浩浩荡荡再下楼，把经久失修的楼梯差点踩塌。
　　院长果然有钥匙，但他刚被放下来，就想提条件。
　　“我开门可以，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不许再和我搞什么放了就再抓回来的游戏，不然我打死都不干。”他说。
　　付长荀没有耐心再和他扯皮，冷冷道:“爱开不开，不开现在就去s……”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院长就怂了，转头迅速掏钥匙开门，好像刚才磨磨蹭蹭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这不是挺快的。”
　　玩家们嘟嘟囔囔，纷纷迈出了门。
　　但他们刚刚都出门之后，大门便迅速关闭，又在里面上了锁。
　　——院长迫不及待地锁住门，露出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曾先生和胡女士慌了一下:“我靠，他又耍心眼，他把我们关外边了！”
　　“别担心。”璐璐转身道，“大boss在咱们这儿呢，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啊意外啊，咱们这儿还有个兜底的。”
　　她说的竟让人无法反驳，事已至此，大家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外面月色朦胧，向远处望去，雾气蒙蒙中，似乎真的有个人影待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付长荀抬起声音:“王璠？”
　　人影动了动，抬头望向他们，随即惊喜地冲了过来:“星星！”
　　廖星原本始终如一的坚硬壳子在这时彻底消散于无形。
　　他软下了声音，轻轻道:“小璠，我出来啦，我们还是朋友吗？”
　　王璠紧紧抱住了他:“怎么不是，我们一直是，从来没变过！”
　　廖星笑了笑，眼角却湿了。
　　王璠抱了好半天才松开他，对玩家们道:“真是太谢谢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从医院里救出来……”
　　付长荀知道，这一步算是走对了，便问:“这里究竟是——”
　　“是星星创建的独立世界，只有我能进来，所以我就进来啦，我要接他出去的。”王璠很热情，“我已经做好父母的工作了，回去以后，星星就住在我家。哦不对，以后星星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医院的事闹得特别大，这栋楼消失后，很多孩子的死讯才传出来，把他们送进去的家长都疯了，倒也是报应。”
　　王璠唏嘘着，“啊你刚才想问啥来着，不好意思啊打断你了。”
　　“没事。”
　　“我想知道……真正的医院，最后怎么样了？还在运行吗？”
　　面对付长荀的疑问，廖星只是笑了笑:“它就在这里，主科室就是这座大楼，被当时失控的我直接拖了进来。”
　　他看着这栋大楼，温声道:“现在我才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在你们之前，曾经有过很多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也想‘通关’，有些将我视作洪水猛兽，喊打喊杀，有些又以为我是救世主，恳求我带他们通关。”
　　“之前我不懂，现在似乎明白了。我对你们而言说NPC，对吗？”
　　面对真NPC这种突破现实的问题，付长荀难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廖星摇摇头:“没关系的，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们。”
　　玩家们纷纷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客气，我们顺便的。话说我们这算通关了吗？还没有收到提示。”
　　廖星:“算的，现在还差一件事，小璠，就这样了吗？”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王璠看着这栋孤零零的楼，恶狠狠地掏出——一个打火机，试图点燃墙下的草。
　　玩家们看着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看得从哭笑不得到无言以对。
　　小李哥狠狠捂脸，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道:“我来吧。”
　　他盯着墙面，大喝一声:“烧！”
　　一片火苗从墙上的爬山虎藤蔓上燃起，逐渐引燃了木质窗户。火苗又溜进室内，把房间挨个转了一遍。
　　“着火啦——”
　　烈火熊熊。
　　里面还活着的老院长、半人半怪物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在痛哭哀嚎，就像当年被拖进这里一样大喊救命。
　　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病人们在烈火中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欢欣地迎向自由。
　　这座无比荒谬的医院，总算在今天彻底付之一炬，消失在了世界上。
　　晓晓透过窗户看着411房间，里面的女人同样像是解脱了的模样。
　　“她们都已经死了吗？”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格外敏锐。
　　“是的，他们/她们在真正意义上来说，都已经死了。”
　　廖星抬头望着天空，医院被毁，禁锢的亡灵终于飞向天际，四周的雾也散开了。
　　萤火虫忽闪忽闪，虫鸣与鸟叫声相应着，清脆无比。
　　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夜晚。
　　廖星和王璠手牵着手朝远处走去，风将他们的话模模糊糊带到耳边。
　　“医院没有了，我们回现实吧。”
　　“嗯，好。”
　　“其实现实已经过了好几年，你别看我在这里还是十五六的样子，其实我已经上大学了哈哈，快叫学长！”
　　廖星“呀”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落后很多了？我好像才升高中哎。”
　　王璠点点头:“那我们一起，你可要考上我的大学啊……”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他们终于离开这里，回去属于他们的现实了。
　　这是一张只有两个人的全家福。
　　但两个人，也能很幸福。


第55章 玫瑰少年
　　廖星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别的男孩子不太一样。
　　他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游戏，也不喜欢看那些机甲、超级英雄的动画片。
　　相反，他和邻居家的小妹妹却有许多共同喜好，包括一些换装的小游戏，甚至还有粉色或白色的小裙子。
　　他还试着穿过。
　　一开始，他的父母觉得这样很好，孩子很文静。
　　这样也不会烦他们，他们不用管，自然也乐得自在。
　　但随着时间推移，直到廖星上了小学，情况非但没有改变，反而越发严重了。
　　男生们因为他的异常而排挤他，老师也因此对他颇有微词。
　　“你家孩子……”
　　家长会上，老师们忧心忡忡地对廖父廖母道，“他好像有点奇怪，和正常男孩子的爱好不一样啊。”
　　到了这时候，整日忙于工作的廖父才注意到儿子的异常，顿时大发雷霆，朝妻子怒道:“你也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我天天在外面这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廖母毫不客气地和他吵了起来:“你在外面工作，难道我就没有工作吗？每天还要做家务，累死我算了！”
　　廖父:“你个女人能挣多少钱？还不是得靠我养家……”
　　“放屁！我挣得不比你少！整天就知道吃饱了躺着玩手机……”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他们对儿子依旧很少关心，最多口头上嘱咐几句。
　　就这样，廖星磕磕绊绊上了初中，也在这里交到了他第一个同性朋友。
　　就是王璠。
　　王璠的家庭十分开明，并不会反感廖星的兴趣爱好，不仅如此，他有时候还会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这让十几年间都没有朋友的廖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两人很快就无话不谈，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哪怕其他人依旧看不起他女性化的外貌和举止，他也不在意了。
　　但快乐的时光还是太短了。
　　中考结束，初三毕业的暑假，他和王璠出门参加一个漫展。
　　因为廖星骨架偏小，又长得很秀气漂亮，虽然长大之后没有再穿过女装，但这次在好友的强烈支持和期待下，还是同意了这次出女装cos的提议。
　　“太好了！你出cos肯定贼拉好看！”王璠迫不及待地买了服装道具，当天便cos了另一个角色，拉着他去漫展。
　　然而，他们不清楚，这个漫展的地址就在廖父公司旁。
　　廖父看到了自己穿女装的儿子。
　　“你给我出来！”
　　他脸色铁青，冲出去强行拽着廖星就走，还差点被王璠当成人贩子。
　　廖星看见父亲，顿时神色惶恐不安，他瞒了这么久的事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廖父当天就通知了妻子，告诉她他们儿子在街上穿女装。
　　廖母立即回家，强行打开了廖星的卧室门，到处搜寻。
　　廖星已经全身发冷，但他还抱着一丝期望，直到……
　　父母从他的房间翻出了那些他藏了很久的漂亮首饰、挂件、背包，连粉色贴画和笔袋都被搜了出来，扔在地上。
　　见到这些东西，夫妻两人跳起来就打他，一下比一下用力。
　　“你是个精神病，是个变态！”廖母歇斯底里地发泄着。
　　廖父则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穿女人的衣服！”
　　从前只是冷漠的父母，此时却对他痛骂不已，用那些他从未听过的污言秽语咒骂，就像他根本不是亲生的一样。
　　他们没有认真管过的孩子，稍微有一点没有达到预期，便会遭到厌弃。
　　直到此时，这对夫妻依然在互相推诿，不肯承担责任。
　　廖星脸色惨白，被劈头盖脸地殴打着，心里钻心地疼。
　　父母不理解他……
　　从前文静优秀的孩子，现在在家长眼中只剩了丢人二字。
　　假如这时廖星年纪小一些，十一二岁，那他可以去当时还在世的爷爷奶奶家；假如廖星这时年纪大一些，十八九岁，那他就能搬出去住，不必回家了。
　　但没有假如。
　　他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任凭打骂。
　　“没救了，没救了，怎么办！”廖母打累了，“这个精神病不是我的孩子！”
　　廖父想到这件事传出去后，自己可能会被同事嘲笑，当即一狠心:“送他去戒断中心，不是有广告吗？”
　　所谓的戒断中心是他们曾经在电线杆上看到的。
　　虽然不正规，但却是把这个“精神病”孩子送去的最佳场所。
　　家丑绝对不能外扬！
　　这一对自私到极致的夫妻，此时做了个自认完美的选择。
　　他们将十五岁未成年的孩子，送到了没有证书的黑医院里。
　　廖星还不知道，这就是他走进地狱的开始。
　　**
　　医院里一开始只有他一个病人，医生们便天天守着他，没收了手机、禁止出门、还给了他洗脑语录。
　　“我不该喜欢裙子，我不该喜欢粉色，我要喜欢运动、要喜欢汽车、要喜欢蓝色，要做一切正常男性要做的事……”
　　廖星被迫一遍一遍地跟着念。
　　披肩的中长发让男生更柔性化了，所以被齐根剃掉。
　　从前的衣服、鞋子、饰品甚至收藏品，全部被一把烧毁。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喂他吃药，那种药吃完之后就会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头痛欲裂，恨不能撞墙。
　　但这些还不够。
　　后来，又有家长送孩子进来了，还有子女送父母进来、兄长送弟妹进来的。
　　一旦他们露出不喜欢这里、讨厌这里的神色，便会被无情地电击、喂药，甚至是医生们随手的殴打——病人在医院里完全没有人权，最多算是医生们的消遣品。
　　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因为所有联系都被封锁，那些家长不是被蒙骗就是根本不关心。
　　就这样，医院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用病人做人体实验。
　　也是在此期间，有病人熬不过试验，死在了实验室中。
　　可他们却都被冠以“自杀”或“失踪”，彻底消失了。
　　廖星也是在这时学会了蛰伏。
　　“让我从此死去。
　　让我留在梦里，
　　化作蝴蝶脚下的污泥。”
　　他写着，把自己所有的兴趣爱好、脾气本性藏在了厚厚的伪装之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看起来……就像是医院的治疗效果显著，他已经“正常”了。
　　但也就是这时候，廖父廖母却再也不来看他了。
　　他被抛弃了。
　　**
　　廖星花了很久，才明白，自己对父母而言，只是累赘。
　　家里需要的是一个乖巧听话、不需要父母操心就能成长为优秀学生的孩子，而不是他这个长相阴柔性格也阴柔、甚至有些“见不得光”的爱好的人。家里不会允许他有那些离经叛道的做法，所以他们不要他了。
　　父母不再缴费之后，医院里对廖星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
　　他们甚至不再在他面前伪装，而是堂而皇之地把他也带去做试验，用各种药物让他的意识长时间模糊不清。
　　廖星能感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病人们越来越多。
　　死的……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他感觉到了冤魂们的嘶吼，感觉到自己拥有了特殊的力量——他似乎能把医院拽到其他时空里。
　　廖星有些迟钝地歪了歪头，用药物侵蚀的大脑思考着。
　　他要报复她们。
　　要报仇，就要把医生和护士们拖进去，那就拖一栋楼吧。
　　做完这些，他有些累了，让冤魂们自己设置空间规则，便找了地方沉睡。
　　只是他没想到，疯狂的院长不肯放弃，硬是拖着，等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变成了怪物，他甚至操控它们。
　　病人的亡魂却被再一次限制起来，重复他们生前的一切。
　　这报复岂不成了一场空？
　　好在，这时候，那些自称“玩家”的人来到了这里。
　　这些玩家偶尔能唤醒廖星，但更多的则是无法帮到他，反而自己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顺利“通关”。
　　时间越来越久，久到廖星几乎放弃，几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直到那几个第一晚就夜闯五楼的人出现，他们不仅唤醒廖星，还唤醒了他的记忆。他曾经不抱希望地将日记送出门，至今也没有得到回复，但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王璠一直在找他，始终没有放弃。
　　原来他并不是被世界抛弃了。
　　在外面，至少还有一个人在等他，至少还有人记得他。
　　他的思维逐渐清晰，慢慢地想起了从前的记忆，也开始利用自己的主场优势，配合这次的玩家。
　　他们很不错，帮他找到了躲藏的院长，打开了封闭的大门。
　　廖星还有些恍惚。
　　真好，医院烧了，而他的太阳——王璠来接他了。
　　是真的，不再是在医院游荡时的幻觉，也不是沉睡时的梦境，是真实的。
　　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多年的医院，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他是星星，但太阳愿意为他停留。
　　**
　　回到现实的那一刻，一首歌正播放在大街小巷里。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别让谁去，改变了你，
　　你是你，或是妳都行，
　　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第56章 后来
　　“你看，这是触屏手机，很好用的。”王璠把新手机递过来。
　　廖星有些手足无措。
　　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五年。
　　五年间的科技进展太快，他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王璠果然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看上去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而自己依旧和十五岁时一样，瘦弱矮小，长相偏女性化，还带着从医院里逃出来后的心理应激创伤。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远远不是只有五年的鸿沟那么容易弥补的。
　　廖星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触屏手机。
　　五年前的触屏手机还没有那么流行，他只用过按键的，对这种新鲜的大屏还不太敢用力碰，按了几下后不太好意思地说:“现在科技发展得好快啊……”
　　王璠看出了他的窘迫，坐到旁边耐心讲解道:“力度不用太大，轻轻一点就可以，还有网上支付功能呢。”
　　他很有耐心，廖星被他带着，看上去放松了一些。
　　但也只是“看上去”。
　　等夜深人静时，无休止的噩梦还会缠绕着他，让他数次惊醒。
　　廖星想，或许自己永远都无法摆脱了。
　　他住在王璠在外租的公寓里，白天，王璠要去大学上课。
　　他就默默地留在家里，帮忙做些家务、整理房间。
　　直到王璠给了他一张高中录取通知:“我总算给你办好了！”
　　廖星看清了是什么，瞬间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英武不凡、充满圣光？”王璠笑嘻嘻道，“叫声爸爸来听听？”
　　廖星回过神来，笑骂:“滚蛋。”
　　他有些担心:“你怎么弄到这个的？按理说我的年龄应该是二十……”
　　王璠:“哎呀放心，我走的正规渠道，绝对可靠！”
　　“但是我会不会还被人指指点点……对不起，我有点敏感了。”
　　廖星刚脱口而出，就突然感觉自己把负能量带给了好友，连忙道歉。
　　“那不是你的错，你的兴趣爱好、性格特点，都不是他人指摘你的借口，你没有妨碍到他们，你是正常的。”
　　王璠认真道，“你不需要因为他们的偏颇评价就为此做出改变。”
　　廖星的顾虑被他戳破，终于忍不住了，他边哭边笑，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的确有点害怕，我不知道出去之后会怎样，会不会还受到那些目光……”
　　“不会的。”
　　王璠向他保证，“绝对不会。现在，或许还有很多人会喜欢你呢。”
　　在好友的一再保证下，廖星才踏出了门，来到了新学校。
　　开学的没多久，他惊讶地发现，班里带手机的同学有人在分享女装博主。
　　有人问那人，对方坦坦荡荡回答:“这个博主我追了一年了，从视频或直播里也能看出来，他不是那种故意矫揉造作博取眼球的人，是真的这个性格。我觉得他的变装啊化妆啊都挺好的，我特喜欢！”
　　廖星看着讨论得热烈的同学，有种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原来……原来他这种人，也是可以被人喜欢的吗？
　　他悄悄加入了他们。
　　廖星的班主任并不知道他的过往，只以为他是个稍微像女孩子的男生，不歧视的同时，倒也不偏袒。
　　这样就很好，这就是廖星最期望的、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他渐渐摆脱了心理阴影，也开始和人交往，不再把自己困在过去。
　　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从始至终一直是王璠，不曾更改。
　　**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三年，廖星成年了，也正式考上了大学。
　　是王璠所在的大学——但王璠已经在读研究生，两人还是不在同一院系。
　　对此，廖星有些失落。
　　王璠却很高兴:“至少我们俩能在学校一起，我带你啊。”
　　廖星:“唉，好叭。”
　　大学比高中更自由，学校的cos社团得知廖星会女装cos，还学了伪音，当即拍板:“学弟，我们需要你！”
　　当月的联谊party上，cos社团的新成员廖星cos了一位粉丝众多的二次元虚拟人物，不仅妆造很像，声音都特别像，顿时惊呆了参加联谊的同学们的下巴。
　　男生们目瞪口呆，半晌擦了擦从嘴角流下的泪水:“好像也不是不行……”
　　女生们报团尖叫:“啊——老婆——老婆嫁我！请跟我结芬！”
　　廖星本人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绷住，坚持完成了自己的那一啪，才匆匆回到后台，拉着王璠躲了起来。
　　两人结束了联谊，便匆忙换下衣服，逃了出去。
　　“太可怕了。”廖星哭笑不得，“太受欢迎好像也不是好事！”
　　王璠笑笑:“蛮好的，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廖星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却忽然被校门外的一幕吸引过目光。
　　只见一对中年夫妻正在训斥他们的孩子，那孩子哭着喊:“我上不了！你们两个神经病，我才上小学，就想让我读大学？”
　　廖星不由得皱眉，抬头仔细看向那对中年夫妻。
　　王璠看他停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从那个父亲身上看到了一点熟悉感。
　　“他们是……”
　　他不确定地询问。
　　廖星压低了声音:“是我父母，原来他们是又要了个孩子。”
　　看那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模样，很有可能就是他被送到医院时怀上的。这样想来，他们当年断了给医院的费用，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新到来的孩子。
　　已经有了一个可以重新培养的婴儿，那他们有“精神病”倾向的大儿子还有什么用处？就干脆不要了。
　　廖星甚至可以想象，当初他躺在医院的实验台上承受痛苦折磨时，他的亲生父母正在欢呼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他手下一用力，硬生生把指甲掰断了。
　　“小心！”
　　王璠拢住他的手，“不要为了无关的人难过，我们回家。”
　　廖星回神，带着歉意道:“抱歉，下次不会了，我以后就当他们是陌生人。”
　　“本来就是！你现在的法定监护人是我，跟他们无关。”
　　王璠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温柔——
　　廖星可能不知道，他努力追求的太阳，也视他为珍宝。
　　只看现在，就已足够。


第57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叮咚！】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全家福”！】
　　【恭喜玩家获得积分300，获得道具:笔记本×1，病历本×1，全家福×1，获得荣誉:快速通关、“NPC的友善”×2。】
　　【玩家在三日之内通关，存活率达9/9，积分翻三倍！】
　　【玩家当前积分:2838.3。】
　　这次的副本没有带出什么可以兑换积分的物品，再加上购买了组队道具和手电筒，积分涨得不明显。
　　付长荀坐在游戏的个人空间里，紧紧闭着眼睛。
　　san值狂掉的不适感还萦绕在脑海，他足足缓了十几分钟，才从模糊重影的视野里看到自己的个人面板。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2838.3】
　　【体力:39（恭喜你，即将达到及格线）】
　　【智力:82（增长中）】
　　【魅力:97（美人在骨不在皮，魅力是不会被屏蔽掉的）】
　　【san值:60（出现幻视）】
　　【生命值:50（处于安全值以下，建议立刻转移至安全地带）】
　　怪不得身体这么不舒服，原来不仅掉san，还掉了生命值。
　　付长荀看着与其他数据完全不同、不降反增的魅力值，不禁开始头疼——看来是最后一晚有谁没关直播间，把他们的对敌过程都展现给了观众们。
　　他的认知改变异能看上去有点像催眠，很酷，所以吸引了大批人的目光。
　　黑猫从道具栏自己爬了出来，喵喵叫着要求兑换承诺。
　　“喵嗷！”猫饭！
　　它不喜欢干巴巴的猫粮！
　　付长荀把它抱起来，顺了顺它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它就立即忘记猫饭，舒服得“呼噜呼噜”起来。
　　安顿了小黑，他顺便看了眼积分榜，发觉有不少玩家的积分都有零有整的，破千的也达到了七十多人。
　　看来是有人发现了bug，利用副本中的东西可以兑换积分，于是大肆采集值钱的物品，换了不少积分。
　　既然游戏到现在都没制止，那这个bug就是在它允许范围之内的。
　　付长荀盯了会儿那个依旧排在第一位的“打工人”，看他的积分忽上忽下，活像是去副本进了货，再到现实里换成钱——这倒也真有可能，对高玩来说，游戏就真的只是游戏，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生命。
　　可自己现在明显还算不上高玩，最多能保几个玩家的命而已。
　　他羡慕地关闭面板，选择回归现实。
　　眩晕几乎感觉不到了，付长荀一睁开眼，便和冬恣撞了满怀，后者稳稳地接住他，抱着放回地面。
　　两人共同环顾四周。
　　这次，是一个副本的玩家一同出现的，九个人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街头。
　　与此同时，游戏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场完美的游戏怎么能没有互动呢？游戏系统已更新！】
　　【叮咚！】
　　【低维选拔启动弹幕可见功能，玩家可通过面板看到观众的弹幕哦，弹幕半透明，仅玩家一人可见，不影响通关！】
　　【请玩家积极互动，获取更多打赏收益，努力通关！】


第58章 多功能充电宝（×）
　　“直播弹幕？”
　　小李哥一听见，就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这我熟啊！”
　　他当了好几年的主播，太了解观众想看什么了，如果能和他们互动，那获得道具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付长荀却想到了某些直播平台的套路——主播大力求礼物，但平台抽成一半。
　　他的神色不禁有些古怪，忍不住把游戏和某些平台老板对比了一下，还是感觉平台老板更亲切。
　　至少不会把主播丢到恐怖游戏里，还美其名曰是什么选拔。
　　晓晓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哥，我得了150积分，翻三倍。”
　　付长荀条件反射地看冬恣，后者同样低声道:“全员幸存，应该会每个人的积分都翻三倍，你看他们。”
　　曾先生和胡女士先不提，小李哥和小张哥虽然是老玩家，但约摸也是第一次遇到全员幸存的状况，正兴奋地嘀嘀咕咕，时不时点一下自己的个人面板。
　　“没错，我的也翻了三倍。”
　　璐璐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背后，“这是个游戏彩蛋。”
　　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璐璐？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璐璐叹了口气:“这个副本里都没用上我的异能，不爽。”
　　她答非所问，冬恣却立即道:“怎么没用上，现在我们就需要。阿荀脸色看着不太好，你能用异能做治疗吗？”
　　璐璐:“医生？”
　　她先前都没注意到，付长荀面上有一层细密的薄汗。
　　“好，没问题，交给我。”
　　谈到这个，璐璐可是不困了，当即把手轻轻搭在付长荀后背。
　　付长荀便看着自己面板上显示的生命值从50到51、52……转瞬间，就蹿回了100，身体的不适也随之消失。
　　他沉默片刻:“……怎么感觉有点，咳，像电池充电？”
　　璐璐:“……”
　　璐璐大怒:“这特么比充电快多了好吗！”
　　付长荀举手:“我错了，你才是真的医生，比我厉害多了。”
　　暴躁璐璐这才被安抚住。
　　但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治疗完付长荀，冬恣就把人揽了过去，现在也以一副自家人的模样道了声谢。
　　小李哥和小张哥两人在副本中与他们闹得并不愉快，此时也不便多留，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曾胡夫妻二人也互相看看，眼神之间似乎是商议好了什么。
　　曾先生上前鞠了一躬:“多谢你们，不然我和我老婆可能根本没法通关。”
　　胡女士点头:“是啊，我们刚刚查看了，现在我俩都有异能了。新手副本死亡率最高，幸亏有你们帮忙，我们才顺利通关，还是提前通关，后面就有更多机会能活下去。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
　　她说得很对，新手在第一个副本中只有最初始的道具，没有积分，没有异能，存活的概率是最低的。
　　付长荀是他们的首要感谢对象。
　　他也没拒绝，坦然道:“好，那就先留个联系方式吧。”
　　曾先生给了他手机号，便带着老婆回家了。他们是意外被拉入游戏的，还需要赶快去处理生活中的琐事。
　　现场便只剩了五人。
　　“快点快点，我们得回特别办报告这次的副本消息。”璐璐催促道。
　　付长荀刚应了声“好”，抬脚欲走，便听陆其惊慌地叫了一声。
　　“等等！”
　　他微微回过头，俊秀的侧脸神情冷淡:“还有什么事？”
　　陆其看呆了，半晌才呐呐道:“我、我怎么办？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
　　“你搞清楚好吗。”付长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能把你完完整整地从副本里带出来，已经是我善心大发了。”
　　陆其向他伸出手，惶惶然道:“但是，但是你救了我，那、你是不是还对我……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意？”
　　付长荀没有伸手。
　　他沉默地看了对方一眼，道:“救你，只是因为我加入了特别办，我答应过邱处长，会尽可能多地把人救出来。你在我这里，和其他的玩家没什么不一样。”
　　陆其愣愣地看着他，付长荀却已经转身离去，站到了那个个子很高的冬先生身边。
　　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在被伤害过一次之后，爱憎分明的付医生便绝不会停在原地，而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再不折返。
　　他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付长荀。
　　此生都无法挽回。
　　**
　　特别行动办。
　　邱毅刚从一个逃杀副本中通关出来，身上挂了彩，正由队友给他清理伤口和包扎。
　　“璐璐还没回来？”他忍痛问，“嘶——没个医疗是真不行啊。”
　　队友是个大糙老爷们，手法极度粗糙，闻言，不小心一用力，差点当场把他们邱处长疼晕过去。
　　邱毅龇牙咧嘴:“靠！”
　　队友顿时撒开手紧张地道:“对不起啊队长，你没事吧？”
　　“我看你是想谋杀我。”邱毅忍着疼自己把绷带缠上了，他肩膀上一道血淋淋的砍伤，深可见骨，十分可怕。
　　和他一起进副本的三人也都有不少伤口，虽然不太严重，但看着很吓人。
　　就在纱布包扎完毕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璐璐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见伤痕累累的几名特别办成员，神色一肃，快走两步到他们面前，又把绷带拆了，检查过后，两只手同时按住两个伤势较重的人:“别动，静心。”
　　随后，两人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长痂。
　　两人的脸色同时好了很多，可见他们的生命值也在增加。
　　先前付长荀治疗时，看起来的效果没那么明显，但现在，几乎是奇迹一般，晓晓张着嘴看傻了眼。
　　“哇——姐姐这么厉害！”
　　她崇拜地看着璐璐，“我也想这样，一碰就能治好！”
　　璐璐给他们俩治疗了大半，就停了下来，转而去治剩下的两人。
　　她听到小姑娘的话，有些吃力地笑了笑:“姐姐现在能力还弱，治疗完他们，可能就得睡上一天一夜才行。”
　　的确，她现在就已经脸色苍白、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待治疗完毕，璐璐径直瘫在沙发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两个队友习以为常地把她抬起来，用担架运到里间休息室。
　　不出一分钟，里面打起了轻轻的小呼噜。
　　晓晓:“……”
　　姐姐真的是说睡就睡啊。
　　付长荀关心了一下:“这样的治疗方法，会对异能拥有者本人造成伤害吗？”
　　邱毅肩头的伤已经结痂脱落，他忍着痒意回答:“不会，相反，根据调查得知，这样反而能促进异能升级。”
　　异能升级？
　　付长荀想起自己的异能【异能:认知改变（可进化）】，猜测估计就是这个可进化的意思，顿时来了兴趣:“那如果频繁使用异能，也会促进异能升级吗？”
　　“可能会，这我真不敢说。”邱毅苦笑，“万一我哪天乌鸦嘴发作……”
　　付长荀赶紧:“好了，打住，你知道自己有乌鸦嘴就行。”
　　邱毅:“嘿，你这说的——”
　　冬恣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上个副本遇到了什么？”
　　他看过了，这些受伤的可都是军人出身，按理说不该这么狼狈才是。
　　邱毅也顾不上再和付长荀掰扯了。
　　他解释道:“我们这次去了一个原始世界副本，两百多玩家的大逃杀，追杀者是原始人。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还有极其敏锐的嗅觉，光靠藏是藏不住的。”
　　付长荀挑眉:“几百人的副本？逃杀类副本都是这样吗？”
　　邱毅摇摇头:“不，逃杀类副本也分两种，一种是小逃杀，时间一般是一天，范围小，人数少，追杀者也只有一个。”
　　“还有第二种，大逃杀，据我们调查，这种副本往往时间长达两周甚至几个月，人数也有几百甚至几千。”
　　冬恣皱眉道:“所以，要在副本中度过很久而不被杀？”
　　“对，就是这个意思。”
　　邱毅忍不住挠了挠肩膀，“所以，小逃杀可以藏起来，一直躲着，苟到时间结束，但大逃杀不行，大家要吃饭睡觉的。”
　　付长荀在心中记了下来——他和冬恣还没进过逃杀副本。
　　“那还要完成任务什么的吗，只应付追杀逃亡就很累了吧。”
　　“不用，逃杀类游戏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活下去。”
　　邱毅语重心长，“不要担心浪费积分或道具，活下来才最重要。”
　　两大一小同时点头:“记住了。”
　　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家了。
　　邱毅紧接着打听起他们刚刚的副本情况，付长荀一五一十地把副本内的经历讲了一遍，着重说全员幸存。
　　邱毅一下子站了起来:“全员存活，积分翻三倍？！”
　　他激动得转圈圈:“这是个好消息，得赶紧公之于众，让大家抱团取暖，一起获得通关机会才行。”
　　说干就干，他当即窜出去了。
　　剩下付长荀和冬恣，两人发呆似的面面相觑良久，一左一右牵着晓晓的手，准备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
　　特别办又乱起来了，两个编制还没批下来的有志青年不方便留下。
　　“走，回家。”


第59章 我可以一直等你
　　到家刚好下午六点整。
　　晓晓匆匆跑去给小黑倒猫粮，黑猫则一路冲她喵喵。
　　不要猫粮！
　　晓晓听不懂，鸡同鸭讲地回答:“别急别急，马上好。”
　　黑猫:“喵嗷——喵——”
　　冬恣抬眼看了看表:“我们在副本中大约度过了八个小时。”
　　他们是早上八点进副本的，在里面呆了不到三天，由此判断，这个副本内的时间流速与现实大约为7:1。
　　“还好，这样的时间流速不会太影响现实，尽早通关就可以了。”
　　付长荀查看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挨个给病人们拨回去后，感叹道，“万一碰上时间很长的副本，流速又是1:1的，那返回现实后不得和社会脱节？”
　　他早听见黑猫在喵喵叫了，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鸡胸肉。
　　冬恣跟了过去，看着他熟练地切肉、上锅蒸熟。
　　“你——”
　　“稍等啊，我先给小黑做饭。”
　　冬恣几次犹豫着想要开口，都被付长荀“无意间”打断。
　　猫饭好了，黑猫立即抛下干巴巴的猫粮，殷勤地蹭着付长荀的小腿，蹭了他一裤腿黑色猫毛:“咪……”
　　付长荀不禁笑道:“真是好市侩的小猫，声音都夹起来了。”
　　夹子音黑猫:“……喵喵。”
　　冬恣算是看明白了，付长荀早就知道自己要找他说什么，故意东扯西扯地拖延呢。
　　于是，等黑猫狼吞虎咽地吃起鸡胸肉拌蛋黄，他就直接上前，在付长荀来不及躲时，把人困在两臂之间:“副本已经通关了，你也该……给我一个回答了吧。”
　　付长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他退缩道:“那个……”
　　晓晓正在和黑猫玩，见状瞪大眼睛，随即抱起黑猫就跑。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
　　小姑娘一溜烟冲进卧室，并欲盖弥彰地死死关上了门。
　　吃到一半的黑猫挣扎着:“喵嗷哈嘶！”
　　它的饭！
　　于是晓晓又闭着眼睛冲出来，把它的饭盆也带进卧室，再次关上门。
　　被她这么一搅和，冬恣原本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慢放下手，缓缓道:“真的不能回答？拒绝也行啊。”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追几年也无妨，反正他们已经组队了，配合也是最默契的。
　　他了解付长荀，后者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就不顾大局，更不会因为拒绝了他就不信任他，最多会有些愧疚。
　　而他要的就是这份愧疚。
　　“我……很抱歉，我对你还没有产生爱意，我不能骗你。”
　　付长荀说完，不敢抬头看对方，虽然脸上肉眼看不见，但显然已经如冬恣所料产生了些许惭愧和歉意。
　　感情这个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当时和陆其谈恋爱时，他以为自己喜欢他，也对对方很好。可陆其提出和他分手时，他内心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对方。
　　心理学上有“误以为自己喜欢某人”的解释，包括危机时刻的吊桥效应、对完美爱人的幻想投射、过度依赖等。
　　付长荀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但他似乎的确没有真的爱过谁。
　　他不能再因为吊桥效应就答应冬恣……那样对他们两个都不公平。
　　“好，没关系。”冬恣放开他，看上去很脆弱，但坚强道，“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答应。”
　　付长荀情不自禁更加惭愧了——当一个一向猛男的人忽然露出脆弱神色时，他身边的人很难不动容。
　　他逃也似的钻回厨房，心烦意乱地做饭。
　　曾经在网上看过的论坛提问，诸如什么“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好朋友向我告白怎么办”、“如何避免和朋友处成对象”等的帖子在他心中萦绕不绝，越想越想去提问，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际——
　　“嘶！”
　　菜刀咔的一下砍到了食指上，伤口处立即凝出了血珠。
　　付长荀还没来得及丢掉菜刀，在外面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冬恣就飞快地推门而入，抬起他的手指吮了一下。
　　付长荀:“……！”
　　这、这什么痴汉行为！客厅里就有创可贴啊，再不济还有纱布！
　　冬恣却像这事很正常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给你包扎一下。今晚我做饭，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付长荀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但他马上想到，他们晚上还要睡一张床……一张床，想想就开始发麻了。
　　当他神游天外时，冬恣已经细心地给他贴好防水创可贴，并代替他进了厨房。
　　在客厅刚好可以看见厨房里咔咔切菜的人，占据有利位置。
　　付长荀松了口气，用没受伤的右手迅速打开手机，斟酌用词，谨慎地在论坛上匿名发了个帖子求助:
　　【急！前不久和我多年前的好兄弟重逢，结果他向我告白了，怎么办？】
　　他一刷新，顿时刷出一堆回复:
　　[钓鱼帖？]
　　[兄弟……楼主是男的吧？]
　　[如果是真的，楼主，世界末日了啊，你还纠结这个？]
　　[啊呸呸呸，楼上说什么世界末日，吞回去吞回去，咱们还有救呢。不过话说回来，确实这日子朝不保夕的，楼主是不是直男？不是就答应呗，是那试试也无妨。]
　　[笑死，原来论坛上还潜伏着这么多人，我还以为都进游戏了。]
　　[哎，刚从副本回来，真的栓q，十个人里就活了四个。]
　　[害怕啊啊，我还没有被选进游戏，但是我估计进去就是当炮灰，要是个丧尸副本，我估计是咬人的那个。]
　　[那估计得去做心理疏导了，我上个副本就是丧尸，现在一闭眼满脑子丧尸，可惜找不到心理医生。]
　　看到这条，付长荀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手动回复:【我是心理医生，联系我就好。】
　　[？？？真的假的？]
　　[卧槽，心理医生居然还纠结自己心里的问题，还求助我们？]
　　[哎呀这楼都歪到哪里去了！楼主，你自己是心理医生，那应该不恐同啊，为啥就不能答应你好兄弟？]
　　[就是啊，我估计你兄弟也是看现在进游戏的十死无生，所以趁着你俩还安全，赶紧告白，圆了他的心愿。]
　　[他可能是……怕他死了你都不知道他喜欢过你吧，好感动啊。]
　　[你们这说的，草，要是真有这么个人，要我就答应了。]
　　付长荀看他们越猜越离谱，赶快回复:【不是，我们已经进过游戏了，积分不少，都能在副本中自保。】
　　[凡尔赛啊楼主！]
　　[膜拜大佬！]
　　后面接了一连串的“膜拜大佬”，没一个有用信息。
　　他皱着眉往下翻，忽然看见有位自称“情感专家”的网友回答:
　　[居然是大佬，看这语气至少通关三四次副本了，那确实不用太担心，感情问题……还是自己决定最好。]
　　[我觉得哈，楼主的兄弟可能在你以为你俩是纯洁兄弟情的时候就暗恋你。暗恋会让人变态，所以他就算被拒绝，也能有勇气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就算日常不行，那他也会想方设法跟你一起进副本。]
　　[接楼上，所以楼主最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对他究竟是怎么看的。]
　　[觉得习惯呢，就处处，毕竟现在结婚的夫妻都有些只是因为合适。]
　　这位情感专家的解释多少让付长荀心里舒服了点。
　　他花20积分买了个“物理防御罩”道具，可以抵御一次不致命物理伤害，要了情感专家的地址，给他寄了过去。
　　情感专家:[意外之喜！谢谢打赏！有啥问题还可以问我！]
　　付长荀:【OK。】
　　他关掉手机，神色如常地叫晓晓出来吃饭，随后洗漱睡觉。
　　然而，两人并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完美奉行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原则，活像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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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白天刚告白失败过，怎么可能一点心理芥蒂都没有嘛。
　　此后几天，他们尽量恢复原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送孩子上学送孩子上学，该训练……也得训练。
　　而期间最好的消息就是，付长荀的体力值增加到了43，是个普通人的正常数值了，简直可喜可贺。
　　只是他也更紧张了。
　　到了第十天，明明游戏给的三十天假期还有一半多，他却忍不住对特别办众人道:“下副本吧，我们该练练了。”
　　邱毅和璐璐同时:“啊？”
　　宋震鹏也惊道:“现在就去？你们不是刚从副本出来……”
　　付长荀义正言辞地说:“居安思危嘛，多下副本才能多多锻炼，太久不下，人的警惕性是会退步的，就更难在副本中活下来，更别说拯救人民群众了！”
　　众人肃然起敬，万万没想到他的思想觉悟这么高。
　　大家顿时全都举手，要和他一起进副本。
　　只有冬恣投来奇怪的目光。
　　付长荀心虚，他只是想把冬恣骗进副本，看看两人“合不合适”，没想到这群特别办同事都被激励起来了。
　　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第60章 “植物变异！”
　　【叮咚——】
　　【欢迎玩家触发“末世流亡”大逃杀副本！即将投入玩家167名！】
　　【请玩家在副本努力存活30天，不被杀死即为通关。】
　　【玩家有60分钟安全时间，60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祝您……游戏体验愉快哦。】
　　大逃杀副本！
　　这还有什么愉快的游戏体验啊，付长荀还没睁开眼睛，就不禁狠狠吐槽。
　　他们一共六人同时进入游戏，再次花掉了一张一次性组队卡，但睁开眼却没看到队友，反而在大街上。
　　“是什么类型的大逃杀？”付长荀看着四周依然一片祥和，NPC路人们步履匆匆，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和谐。
　　游戏却没再给出回答，显然是要玩家自己找答案。
　　环顾视野范围之内，没有找到队友。
　　他迅速打开面板:[@晓晓，@冬恣，@璐璐，大家都还好吗？]
　　冬恣:[安全。]
　　晓晓也回:[我和邱毅叔在一起，我们现在都很安全呢。]
　　璐璐:[安全，我在广场上，看到宋震鹏了，现在过去找他。]
　　还好，大家都在。
　　付长荀检查了带来的装备，惊喜地发现虽然枪支弹药没有带进来，但压缩食品等都好好的在包里。但他随即想到，这也意味着食物是被允许带进来的。
　　那在这个副本当中，他们很有可能会遭遇饥饿威胁。
　　所以游戏才会允许他们自己准备，提高副本的公平性。
　　这还等什么？
　　赶快去附近的商场采购啊。
　　一小时的安全时间，足够大家做好应对大逃杀的准备了。
　　“末世流亡……听上去就末日的嘛。”
　　付长荀匆匆在聊天频道发了句:[建议大家尽快买些日常用品和食物]，便迈步走向直线距离最短的商场。
　　积分兑换比例仍是1:10，好在他积分充裕，紧急换了几百积分，大肆购买了大量食品。
　　随后，冬恣顺着他显示出来的定位，在鲜蔬食品区找到了他。
　　冬先生用时不足20分钟，比某度和某德地图还快。
　　付长荀正在付款，余光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心跳漏了一拍:“这么快啊？阿……阿恣，你怎么找到我的？”
　　冬恣:“你开了定位功能，顺着方向和距离，就能找到你。”
　　他很顺溜地转移了话题:“这是在准备食物？为什么？”
　　“我背包里的所有可食用物品都带进来了。游戏允许我们带食物进来，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这个副本不需要食物，它不重要。但这显然不可能，30天不吃不喝人就死了。”付长荀道，“第二，食物关系到副本。”
　　他付了款，冬恣已经自觉地拎起他购买的所有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的末日很有可能是生存危机，为了避免我们一开始就饿死，游戏允许我们自带食物。”
　　冬恣若有所思:“这样吗。”
　　付长荀顺手把这片采购区扫荡了一遍，仍然觉得不够，但一看时间，还差15分钟就开始了，他只能暂且停止。
　　众人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两人快速赶往集合处。
　　路上，冬恣再次毫不藏私地拿出了他的传单:“上面没有提示我文字信息，但出现了一幅图，你看。”
　　付长荀小心地接过来，看那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剪影，看上去像棵树。
　　他迷惑:“？”
　　这啥，大逃杀副本给的提示都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吗？
　　“一棵树……难道一会儿的末日与树有关？但是树总不能跑出来杀人吧……”
　　他的困惑心情一直持续到抵达几人约定集合的广场。
　　璐璐和宋震鹏早已等候多时，邱毅刚好也牵着晓晓赶到，六人正式集合。而此时，距离末世开始仅剩五分钟。
　　付长荀匆匆问:“有没有按我说的收集食物？等会可能来不及。”
　　邱毅虽然很是不解，但因为知道他是“医生”，积分高且会玩游戏，还是照做了，此时便拉开背包拉链，露出里面的……咳咳，几十袋袋装泡面和罐头。
　　这是和压缩饼干一样，并排最防腐又充饥的食品了。
　　邱毅做得很好。
　　“好，我这里有两条信息，一，末日可能与粮食有关，二，与树有关。”付长荀直截了当道，“我们先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等游戏开始，看看会发生什么。”
　　邱处长和他的两名队友都惊呆了，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消息。
　　这……副本都没开始呢！
　　但他们都是老玩家了，能猜到付医生有什么秘密渠道，不方便让他们知道，便也不多言，都点了点头。
　　副本中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众人退而求其次，进了一家隐蔽的咖啡厅。
　　这里绿化做得很好，翠绿的藤萝和吊兰点缀其间，甚至还有几盆长势很好的仙人掌，可惜顾客并不多。
　　付长荀一瞬间回想起新手副本前的咖啡厅，不禁有种时空倒错之感。
　　他们的现实世界，在他进入咖啡厅后没多久，就迎来了“低维选拔游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末世”。
　　而这个副本世界，也即将在几分钟后迎来他们的末世。
　　众人不约而同地打开了直播。
　　前几天，上线的弹幕可见功能在玩家中掀起了一阵热潮。
　　起因是有位长相可爱的女生在被鬼怪追杀，险些丧命时，看到弹幕上有位高维生物正在称赞自己的容貌。她灵机一动，学着之前看直播时听到的主播说过的话积极互动，感激并恳求对方救救自己。
　　通常的高维生物都懒得管，但这个不同，它显然被直白的请求和女孩子哭泣落泪的样子打动，当真打赏了道具。
　　女生因此活了下来，还特意给这位“榜一大哥”道了谢。
　　不少高维生物对此颇为感兴趣，便开始在各个直播间挑选人类进行打赏。
　　所以，基本每个进副本的玩家都会选择打开直播了。
　　——万一幸运儿就是自己呢？
　　付长荀倒不全是因为这个，他花了最后的一分钟的时间研究直播的弹幕功能，随即选择打开了它。
　　一行一行透明弹幕出现在眼前，倒是真的没有遮挡视野。
　　[新副本？]
　　[什么副本啊，解密向还是逃杀向？上个逃杀的差点把我看吐了。]
　　[哇哦，六个玩家哎，是小队组队进去的吧，这样存活率确实会高一点。]
　　[不会真的是大逃杀本吧，现在是逃杀开始前的安全期？]
　　[嗯？副本还没开始吗，怎么大家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自然要严阵以待，晓晓甚至数了起来:“5、4、3、2、1。”
　　【叮咚！副本正式开始！】
　　六人立即警惕，紧张地望向四周，可从哪里都找不到异常，反而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变化才更可怕，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顾客NPC喝完咖啡，走去前台结账。
　　他看着前台的仙人掌，捏捏它肥厚的页面，很感兴趣似的问:“这盆仙人掌卖不卖，长得挺好，我想带回家养……”
　　话还没说完，异变就陡然发生！
　　只见那株仙人掌上的刺忽然猛地射了过来，径直扎穿了他的眼球！
　　NPC愣了半晌，陡然发出一声尖叫:“啊！我的眼睛！”
　　他惨叫不已，死死捂着左眼，但已经有一行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显然是疼狠了。但仙人掌仍不罢休似的，整株所有刺都朝这位顾客的脸扎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急，周遭的NPC都没来得及反应，顾客就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每一根刺都扎进去近半厘米，他疼得哀嚎、痛苦不已。
　　仙人掌也在他的挥动踢打中掉了下来，摔碎了花盆，可诡异的是，里面的植株却安然无恙，连一节掌片都没有脱落。
　　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扶起来，控制住。
　　打电话给急救，才知道原来不止他们这里，好像有无数人同时莫名其妙地被植物伤害，医疗资源不够了。
　　NPC们打开新闻，只见往日里永远微笑的女主持这次格外严肃。
　　“经调查……植物在疯狂生长，可能进化到拥有思想等……”
　　“大家不要慌……”
　　“在家养了植物的居民，麻烦尽快将其处理掉或直接销毁。”
　　“我们会尽量保证您的安全……”
　　NPC们一阵哗然，有不信邪的跑了出去，但很快被门口的变异柳树抽得血肉模糊，不得不退了回来。
　　回来后的NPC满脸惶恐:“好多植物，行道树、路边冬青、连野草都在疯狂地长，都快比我高了！太可怕了，不要出去，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待救援吧……”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惊恐的瞳孔中映出了整整一咖啡厅的植物，它们的枝条也舞动起来。
　　原来那棵树的意思是——“植物变异”！
　　付长荀不禁苦笑，他们进了家满是绿植的咖啡馆，是不是相当于主动走进了变异植物们的大本营？
　　这也太惨了吧。
　　可现在的情形顾不得让他后悔，冬恣一把拽起他，抱起晓晓冲了出去。
　　“跑！”
　　在邱毅镇定浑厚的嗓音中，大逃杀，正式拉开帷幕。


第61章 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植物变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在其他副本出现过。
　　但像这种，几乎所有植物都展现出攻击性的，那还真是破天荒第一回。
　　眼看在他们身后，咖啡厅里的植物们都伸长了枝蔓。
　　“草，怪不得，是这种大逃杀！”
　　邱毅边跑边骂骂咧咧，“要赶紧找个地方，不，找辆车！”
　　路边的行道树也“醒了”，开始晃晃悠悠地攻击路上的行人。
　　一时间，尖叫和哭泣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NPC们毫无防备，被柳树或杨树的枝条割得鲜血淋漓。
　　那些平日里轻轻拂过面容的柔软柳枝，此时却变成了残酷的刑具，锋利无比。
　　满地鲜血和残肢，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付长荀跟着众人跑了一阵，但仅仅是跑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停下喘了几口气。
　　“我们去哪躲着？”
　　深感自己在大逃杀中可能会最先被炮灰掉，付长荀喘着粗气道，“现在有、完全没有植物的地方吗？”
　　冬恣看他跑不动了，放下晓晓，蹲在了他身前:“上来。”
　　付长荀顾不上推辞，爬上去环住了他的脖子，冬恣站起来把他往上掂了掂，又抱起晓晓。他就这么前边挂一个后边背一个，甚至还有余力追上邱毅等人。
　　璐璐不禁惊呼:“厉害啊冬先生！”
　　付长荀总算有余力说话，他指了指NPC们纷纷跑出的商场入口，道:“先进去，我记得里面没有植物。”
　　得益于他的记忆力，依稀可以回想起里面的绿植盆栽都是塑料。
　　谢谢商场经理，没用更贵的活植盆栽，反而救了他们。
　　六人逆着人群进入商场，这里果然没有任何植物。
　　邱毅带领大家先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几人坐下休息，顺便疗伤。外面四处挥舞的枝条还是对他们造成了一些伤害，好在只是很浅的伤口，包扎一下就够了。
　　商场里人不多。
　　——NPC们听到惨叫和外面出事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回家躲起来、或赶紧去找亲人，但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出去。
　　一旦离开商场这个现成的庇护所，他们就再难平安无虞。
　　但仍有不少清醒的NPC留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大约是植物入侵了网络基站，网络信号瘫痪了大半，手机仅剩了基本功能。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无法得知外面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出去是生是死。
　　“强强快跑，进门去！”
　　商场门口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快跑，跑啊！”
　　紧接着是小男孩的哭声:“妈妈——”
　　女人惨叫:“啊——”
　　等了一会儿，女人的声音消失，一个满身血污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哭，最终摔倒。
　　商场里的NPC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一名年轻女生将男孩抱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想回家……”高中生模样的小姐妹紧紧抱着彼此，都害怕极了，忍不住呜呜地流泪。
　　受她们感染，其他人也纷纷或哭或叫，商场里顿时乱作一团。
　　在这种混乱的环境里，安安静静六人显得格外突出。
　　冬恣压低声音:“这里面大概有一百多人，还有孩子和老人。”
　　“咱们能出去，他们跑不出去啊。”邱毅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些都是NPC，但总归还是于心不忍。
　　好在他们都是NPC，大逃杀副本的世界又不是真实存在的，多少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
　　“我明白了。”付长荀道，“为什么这里食物很重要，因为食物基本都是来源于植物，连动物的肉类都是需要吃草才得来。所以，这个末世最紧缺的资源就是食品。”
　　邱毅松了口气:“那还好，我们提前准备的这些，应该勉强能撑过一个月。”
　　至于一个月后？他们早就通关副本了，用不着担心。
　　付长荀却不太乐观地说:“不，可能撑不过一个月。”
　　邱毅:“啊？”
　　“你说，这里167名玩家，他们其中有多少提前准备了食物？”
　　他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他们难道不会找我们？等他们来找，你们能否保证不会把食物和他们分享？”
　　其余五人顺着他的话深思，前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做不到看着玩家去死。
　　“你说得……有道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好，你们是玩家吧？我们也是，咱们要不组个队？那个，这样更安全嘛。”男人搓搓手，笑着道。
　　付长荀照旧维持他的柔弱人设，靠在冬恣身上不动。
　　邱毅从前都是在直播里看，这是第一次当面看见他这幅样子，顿时稀罕地看了一眼，才回答:“你们几个人？”
　　男人没多注意其他人，他很确定这个看上去像军人的男人就是队伍核心。
　　他笑了笑:“八个，我在安全期那会儿就找到了俩，后来又找着了五个，加上我，一共八个玩家。”
　　邱毅点头:“好，我是特别行动办的成员，你们做得很好。注意，进入大型逃杀类副本时，尽量寻求玩家合作，存活率更高，直播间里的玩家也要记住。”
　　他还开着直播，弹幕刷刷打出[666]和[记住了记住了]。
　　听见邱处长的话，男人顿时惊喜万分:“真的吗，太好了，找到政府了！果然还是咱们特别办有安全感啊。”
　　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把那七个人叫了过来，聚到席地而坐的六人旁边。
　　但这么一看——
　　八个玩家，除了那个男人外，清一色老弱病残，就差孕了。
　　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约摸是老夫妻。一个坐轮椅的年轻姑娘，一个咳嗽不止的瘦弱男性，他们上来就介绍了自己是兄妹。还有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纪都在十三四岁。
　　最重要的是，除了男人和那对兄妹外，都是新人玩家。
　　这个临时拼凑的凌乱队伍，假如没有其他人合作，恐怕连商场的门都出不去。
　　邱毅心中摇头，默默祈祷这些人都能听话，不要乱行动。
　　“大家好，我是特别行动办事处的邱毅，相信大家都在电视上听过特别办，我会努力，让所有人都活到副本结束。”
　　他郑重承诺。
　　两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握紧彼此的手:“好，好，有救了。”
　　兄妹俩也很高兴:“谢谢邱大哥！”
　　只有中年女人不太高兴，她撇了撇嘴，不满道:“你们就两个人？”
　　她把璐璐和冬恣付长荀等人都排除了，以为他们也是救来的玩家。
　　邱毅正想解释，付长荀便娇弱地惊呼:“呀，阿恣，你的腿好像划破了，怎么办啊，会不会感染呀……”
　　冬恣配合道:“那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了，一点都不痛。”
　　付长荀轻轻撸起他的裤管，便“呜”了一声，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我害怕，我晕血，阿恣我不敢呜呜呜……”
　　“不怕不怕……”
　　冬恣拍了拍他后背。
　　晓晓有些困惑，情不自禁想到网上流传的一个词“戏精”。
　　不过小姑娘不愧是做了付医生半年患者的人，当即一起扑了过去:“哥哥哥哥，我也害怕，要哥哥抱！”
　　三个人就此抱成一坨。
　　但即便他们演得足够自然，特别办的三人也不禁嘴角抽搐起来。
　　八名玩家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jpg。
　　邱毅懂了，转头对中年女人道:“不，是三个人，她也是。”
　　中年女人看着璐璐，看上去有些嫌弃，但好在没再说什么。
　　邱毅又让宋震鹏带他们去食品区，趁NPC们都没想到，赶快带走一些食品。
　　这时就能提现出普通玩家与资深玩家的不同了。
　　付长荀之前拿的基本都是或风干或压缩或密封的食品，邱毅拿了保质期长的。但这些玩家在反应过来“可以随便拿”之后，竟迫不及待地冲向自己喜欢的蛋糕、膨化食品、水果肉类甚至是冰淇淋机。
　　没错，那个十三四的男孩在冰淇淋机前接了一大坨冰淇淋。
　　他们的表现实在有些作死，宋震鹏一再催促，中年女人却不耐烦起来:“我儿子吃点怎么了，这里又不是现实！”
　　宋震鹏是个老实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放任不管。
　　最终，这个女人和她儿子只拿了一些占空间的垃圾食品，还都扔给女儿，自己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宋震鹏还想继续劝，璐璐却拉住了他:“别管了，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的。”
　　她特意向直播间解释:“不好意思，特别办不是警察局，我们也是想活命的，这种情况，我们一概不负责。”
　　[那要你们有何用？]
　　[刚才那个，你没事儿吧，这么作死谁也救不了啊。]
　　[理解，理解，我以后进游戏绝对配合工作，保证惜命！]
　　[好心酸啊，连这个都要和我们解释，你们好好通关就行了，能救则救，救不了……唉，那就是我的命。]
　　[你们拿工资不就应该救人吗？]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想合理怀疑一下，这些杠精到副本里不好也杠吧，那我支持不救，救了他们不但不感激，还骂呢。]
　　[你**了个*！]
　　[卧槽，真骂了？]


第62章 “鲁招娣。”
　　因为璐璐的直播间吵起来了，她只能暂时关了弹幕可见功能。
　　直播间里的争吵仍在继续，但她已经全然看不到了。自然，她也没有看到，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支持她的。
　　[骂人的估计没进过游戏吧？]
　　[游戏里的危险，他们估计不知道吧，只会嘴上功夫。]
　　[笑死，游戏来临前的键盘侠们，转移阵地了是吧？]
　　[为了救你们，他们可能要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还会在乎那点工资？自己想想吧，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家人一样无底线纵容你的，最好心里有点逼数。]
　　[……]
　　直播间虽争吵不休，但越来越多的理智之语将那些骂人的话盖了过去。
　　璐璐全然不知，起身与宋震鹏一同去门口查探情况。
　　外面的行人基本都已找到店面躲了进去。
　　除了植物枝条的呼呼声，几乎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门口的迎客松在他们来之前，还没有产生攻击性，但就在他们前脚进来没多久，迎客松就像突然被传染了一样。
　　那对母子便是被这迎客松袭击，母亲被松针扎得鲜血淋漓，失血过多，死在了外面，尸体还在台阶上。
　　璐璐看得一阵心酸，试图去拉她的尸体，却遭到了迎客松的攻击。
　　她没办法，只能返回商场内部。
　　另一边，付长荀和晓晓都缩在冬恣怀里，大眼瞪小眼。
　　半晌，不知谁的肚子“咕噜”一声，付长荀有点尴尬。
　　“饿了吗？”冬恣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腾出手来从口袋掏出一块饼干。
　　付长荀其实感觉还好，但他看着晓晓眼巴巴望过来，还是接过饼干，均匀地分成三份，给了晓晓和冬恣。
　　他小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花积分换钱买食物了。”
　　虽然他不缺，但花出去心疼啊。
　　“不，你做的才有先见之明。”冬恣道，“现在估计来不及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就听那个十二三岁的男生和他妈妈嚎了几句，还恶声恶气地骂了他姐姐几句，便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住晓晓手里的饼干。
　　付长荀顿时感觉不妙，果然，下一刻，尖锐的声音响起——
　　“妈，我也要那个！”男孩大声嚷嚷，“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他指着那块被分成三份的饼干，眼睛里满是志在必得。
　　女人立刻哄道:“妈妈这里有吃的，不缺那几块没滋没味的苏打饼干，宝贝，咱们不要他们的好不好？”
　　原本男孩并不是很想吃，只是有点感兴趣，但她这么一说，他立刻就不干了。
　　“我不，我就要吃那个！”
　　“哎呀，这个……”
　　孩子一闹，女人的声音立马就更柔和了，“妈妈去给你问问。”
　　她放下手里的薯片，走到冬恣身前问:“这位先生，麻烦你把饼干分我儿子一点吧，他饿了，很想吃。”
　　说是过来问问，可她的语气里都是蛮横和颐指气使，仿佛这是应该的。
　　“那我不想给呢？”冬恣自然不惯着她，“我这里也不多。”
　　女人柳眉倒竖，横眉冷对:“你这人怎么这么抠搜，一块饼干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全世界多得是……”
　　男生在她身后做着鬼脸，还吐了口痰。
　　“不好意思。”付长荀微微一笑，语气和煦道:“这边建议您把没教好的熊孩子扔出去让柳树抽一顿呢。”
　　付医生有点礼貌，但不多。
　　女人刚被拒绝，正在撒泼，忽然听到这个柔柔弱弱的男人怼了自己一句，顿时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才脸色涨红、破口大骂道:“什么没教好，你妈才没把你教好吧？让我儿子去死？这么没素质啊！”
　　明明是她先无理取闹，此时却好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付长荀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冬恣身上:“我没有……”
　　就好像刚才伶牙俐齿的他是被人夺舍了，现在才是真人似的。
　　女人:“你装什么——”
　　冬恣冷冷道:“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到底是谁没素质？”
　　女人被他突然凌厉起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怕什么，这人又不能杀了自己。
　　“爱给不给，我自己去拿不就行了？”她翻了个白眼，拉着儿子就朝零食区走去。
　　邱毅抬手制止道:“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容易发生危险。”
　　女人不耐烦地挥开他:“这里能有什么危险，我们去拿东西你要管，那上厕所是不是也要管啊？烦死了。”
　　“女士，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得留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
　　女人依旧十分不耐，她拉着的男孩更是冲邱毅略略略起来。
　　邱处长一向奉行“能救则救，救不了拉倒”的原则，璐璐便是受他影响。
　　他一看劝不动，当即放弃，摆摆手道:“那小心一点。”
　　女人哼了一声，拉着儿子就走。
　　男孩还在一路做鬼脸，他分明已经十二岁，却仍像个七八岁的顽童，但完全不让人喜欢，反而惹人讨厌。
　　母子俩离开，在场的所有玩家都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他们实在太烦了，走了反而清净。
　　但被母亲丢下的女儿却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轮椅的年轻女人朝她笑笑:“妹妹，过来，先跟我们呆着。”
　　她看上去很面善，女孩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我是林淑，这是我哥林泽，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温和道。
　　女孩声音很细很轻地说:“鲁招娣。”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她先前遭遇的冷待、她弟弟的嚣张，就都有了解释——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所以儿子怎么闹，母亲都会把他视作心中宝贝，但女儿一旦敢大声说话，就必定会被母亲斥责、被弟弟嘲笑。
　　这些事情，鲁招娣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今年其实十四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她十二岁的弟弟还小，也经常被他推来搡去。
　　“这可不是个好名字。”林淑浅浅皱眉，“等你成年以后，就改了吧。”
　　林泽咳嗽两声:“对，你是为了自己而活，不需要承载什么家长的愿望，更何况他们这个愿望不怎么好。”
　　鲁招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呆呆地愣了好半天。
　　直到一声惨叫划破了商场的寂静。
　　“啊！！别过来！”
　　女人的嘶吼和男孩嘹亮的哭声夹杂着，从食品区传来。
　　正是那个离队的女人和她的熊孩子儿子，虽然大家对他们的印象很差，但还是都站起来朝那边走去。
　　一般的水果蔬菜都已经离开土壤，无法再变异以攻击其他生物，但等他们赶过去时，竟惊人地发现，有一株很大个头的……水草，正紧紧缠绕着那个女人，将她缠得十分紧，只差一点就会窒息而死。
　　女人惊恐地看着他们，伸出仅剩下没有被捆的手求救。
　　原来不知是哪位员工，竟在活鱼池里放了不少活着的水草！
　　水草也是植物，甚至不需要土壤就能成活，此时便飞快地生长、膨胀、杀人。
　　之前带头的男人是老玩家，他立刻用异能将一团团小电光砸向水草，试图电死它，但收效甚微。
　　紧随其后的林泽和林淑一个努力定住水草，一个将水草周围的水蒸发干了。
　　最后是冬恣，他轻松转移了那一部分失去活性的水草。
　　女人被救了出来。
　　她脸色惨白，因为险些就真的死了。
　　“不是去拿饼干吗，怎么跑到生鲜这边来了？”冬恣问。
　　女人还没说话，迟疑不决。
　　一个NPC愤怒道:“我们已经占领了那一片，是这个女人闯进来要抢夺食物，被我们赶出去了，她儿子说想吃鱼，她就去了生鲜区那边，跟我们没有关系！”
　　围观的NPC也纷纷点头表示的确如此，是这个女人先不讲理。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们。
　　“我、我家宝贝想吃……”这位母亲依旧把儿子护在身边，语气很冲地说，“我总得满足他的愿望嘛……”
　　众人无言以对。
　　她把孩子当宝，孩子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在她说着话时，身后的水草忽然再次摇晃起来，且朝男孩伸了过来。
　　男孩所在的位置明明已经非常安全，他却更加恐惧。
　　女人正要说什么，身体却忽然一动。
　　儿子竟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进了水草当中！
　　女人本就刚刚被救出来，身心俱疲，又对儿子丝毫没有防备，当场就被水草吞噬殆尽，鲜血四流。
　　这次，是真的救不出来了。
　　众人看着“吃饱喝足”而平静下来的水草，又看看亲手杀死了母亲的男孩，深深感到了人不可貌相的哲理。
　　谁能想到，他会亲手将最溺爱他的母亲推向死亡？
　　“真是可怕的人性……”付长荀盯着那片水草，又看了眼男孩，“他会不会知道，以后他就没有妈妈了？”
　　冬恣:“他知道吧，但他还是做了。”
　　熊孩子的可怕不仅在于他根本就毫无畏惧心，还在于……无比自私。
　　第一天，商场的生鲜区被破坏了大半，玩家死亡1人。


第63章 好怪，再看一遍
　　男孩会为了活命，亲手将母亲推进水草中，导致其惨死。
　　他或许还小，不知道这样会导致的后果，但这完全不能作为他害人的理由，更何况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远离了他，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是一片死寂。
　　[这……]
　　[太可怕了这小孩……妥妥少年犯啊，可惜还不到年龄。]
　　[的确，就算活着通关，第一这事是发生在游戏副本里，第二他未成年，谁也管不了他，只能任凭他逍遥法外。]
　　[我现在居然想让他死在副本里……忏悔。]
　　[老子就要说，他该死！！]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又来了，你见过十二岁还仗着妈妈肆意妄为的孩子吗？]
　　[圣母不适合在游戏里生活，麻烦拿着身份证，买个飞机票去四川，然后打一个动车，去四川一个叫乐山的地方，那里有个大佛，你叫他起来，你去坐吧。]①
　　男孩看见众人都远离了自己，沉着脸扫视了一圈。
　　他看到人群中的姐姐，眼神中当即迸发出希冀的光:“姐姐！”
　　鲁招娣条件反射地上前了两步。
　　林淑大声道:“不许过去！你又不是他妈，他妈刚被他害死！”
　　鲁招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看着弟弟，有些不知所措。
　　她过去的十多年当中，无论是家里还是亲戚之间，所有人都在教导她，要对弟弟好，要为了弟弟付出一切。
　　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一句“你不必管他”，从来没人告诉她，可以为自己而活。
　　和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弟弟和妈妈，对她释放的所有善意加起来，甚至还比不上刚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
　　弟弟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鲁招娣却神色逐渐坚定起来。她抿起嘴，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
　　“鲁天乾，你自己好好通关。”
　　她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看弟弟陡然阴沉下来的脸。
　　林淑和林泽兄妹二人把她喊过去，让她和他们待在一起。
　　付长荀并不觉得这场闹剧大快人心，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将心中计数的玩家数量……降到166人。
　　大逃杀果然死亡率高。
　　众人对盘踞在生鲜区的水草有些不知怎么处理。它的攻击性不强，但对食物——指接近它的人类，也来之不拒，因此，整个生鲜区都危险了起来。
　　“生鲜区在东北角，告诉商场里的人，这里不要去。”
　　邱毅很快做好了部署，让宋震鹏守在这边，他则去通知了NPC。
　　要知道，在大逃杀游戏中，很多NPC就算不重要，也不能舍弃。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现成的肉盾。
　　这类副本中拿NPC做垫背的，并不会被游戏惩罚。
　　两个老人受到了惊吓，璐璐便去和他们聊天来放松。
　　晓晓看着鲁招娣，抬头道:“哥，我能去和她说说话吗？”
　　付长荀温声:“去吧，注意安全。”
　　他直起身看着晓晓过去，看她很快和鲁招娣打成一片。
　　后者脸上难得笑了。
　　经过一天的休整，众人聚在一起谈论初步的通关计划。
　　“这个商场里的物资应该够我们存活一个月，虽然断水断电，但现在不是盛夏，腐败速度应该不快。”林淑虽然坐着轮椅，性格却较为强势，她分析道，“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在逃杀里基本就是送菜的。”
　　她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腿不能行走，也将其算入计划里。
　　璐璐反对:“不行，留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植物会进化到什么地步，万一能移动……”
　　挪到商场内部来，岂不是瓮中捉鳖，对他们一网打尽？
　　“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考虑NPC的食物供给，NPC可是有思想的，食物短缺时难免会发生摩擦纷争。”
　　林淑虽然不想否定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先前是自己忽略了NPC的因素，此时便道:“那我们联合他们，将食物定量发放，撑过这一个月呢？”
　　但她没想到，其他人还没说话，那个最娇弱最担小的漂亮青年先开了口。
　　“嗯……我有个困惑的地方。”
　　付长荀歪了歪头，睁着漆黑的眼睛问，“我想知道……在这整个商场里，难道真的只有我们几个玩家吗？”
　　他的声音十分清澈悦耳，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人细思恐极。
　　游戏开始至今，除了配合官方的玩家，还有一批野马玩家。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就是不配合特别办，好一些的会相安无事，但也有一些还会主动挑衅。
　　这些玩家基本都有自己独特的通关方式，不会听从指挥。
　　“完蛋，我们太明目张胆了。”邱毅一抹脸，“如果有野马玩家，现在可能就混在NPC中暗中看着我们。”
　　他们从一开始就过于高调了。
　　付长荀:“……”
　　“我也就是问问，还不确定呢，倒是邱大哥这么一说——”
　　他委婉地点出了邱毅的乌鸦嘴异能，知道内情的璐璐当即蹦起来捂住了邱处长的嘴:“你赶紧别说了吧！”
　　他这么一说，假设都能变成真的！
　　“好了好了，不怪邱大哥。”付长荀又假惺惺地劝道，“是我不小心提的。”
　　邱毅:“……”
　　靠，医生这小子害我！
　　果然，话音刚落，璐璐捂得更严实了:“那也是他话多！”
　　邱毅:“呜呜呜——”
　　冬恣听到那声“邱大哥”，虽然心知这是在外人面前的隐瞒，却还是有些泛酸，直接把付长荀搂在了怀里。
　　“阿荀，少理他，省得被诅咒。”
　　邱毅更加悲愤:“唔唔唔！”
　　我没有！
　　他们这举动让不知内情的玩家们有些不解。
　　已知，茶言茶语的漂亮青年，守在他身边的沉默的忠犬，好像对青年很是偏爱的女生，还有和女生关系很好、但和青年似乎有点矛盾的特别办邱毅。
　　这几个的关系好像很复杂啊。
　　好怪，再看一遍。
　　林淑看不懂，但这不影响她对这个漂亮青年的敬佩。
　　进入副本短短半天，这个人就搞出了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是海王就是绿茶，可真会玩啊。
　　“总之，大家不要太过依赖这里，如果发生意外，我们会想办法离开。”冬恣代替那边缠成一团的邱璐两人道。
　　他想了想，又补充:“能再到处找些吃的，就不要躺着不动。”
　　食物会越来越少，冬恣与付长荀都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我有些担心……阿恣，我们先准备一下，到处看看。”
　　付长荀压低声音说。
　　**
　　他们的预感成真了。
　　在困在商场的第四天，NPC们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虽然食物还多，水源也充足，但大家都情不自禁想念家人、担心起以后的事情，纷纷开始焦虑不安和抱头痛哭。
　　消极的情绪会影响到四周的人，他们的哭声很快吵成一片。
　　“怎么办……完全联系不上家里……”
　　“我想我妈，想我爸！”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彻底消失了？为什么没有救援？”
　　“我们在这里，没有补给，食物吃完了怎么办，要我说不如闯出去，跟那些变异发疯的植物们拼了！”
　　最后一句发言的是个年轻小伙，他看上去就不像有耐心的人。
　　然而这一毫无计划的自杀性言论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他们拿着商场里售卖的菜刀、棒球棍等直接冲出大门，对着附近的植物一通劈砍，却没有受到攻击。
　　年轻小伙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这些植物没有再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眼睛低下头去。
　　只见无数细长而尖锐的枝条已经将他刺穿，全身上下千疮百孔，像个血人。
　　片刻后，他“扑通”仰面倒下，瞳孔渐渐涣散，没了生息。
　　“啊——快跑——”
　　而随着他跑出来的NPC们同样大部分遇难，只有几个反应快速度快的，枝条一动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受了伤，被其他人拉去包扎了。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了……”
　　这些幸存者们纷纷恐惧地摇头，“我宁愿饿死在这里，也不要……”
　　他们算是真的体验到了生死，只差一点点就会彻底失去意识，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比饿死的威胁还大。
　　经此一事，商场内的玩家和NPC总量缩减到了一百零三个人。
　　更多人选择了认命，就在这里等待救援。
　　如果遥不可及的救援没有来，他们真的可能会饿死。
　　少部分早有预知的人早已悄悄藏起了食物，为自己能活下去而拼命掩藏着。玩家们围坐在一起，各自把食物也放在身边。
　　付长荀借上厕所之际上了楼，站在二楼的台子上，向下望着一楼聚集的人群。
　　究竟哪个会是玩家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人身上半晌，又悄然移开视线。
　　被他盯住的那个人无声无息地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和同伴对视一眼，轻轻摇头表示没有暴露。
　　“找到了？”冬恣做了个口型。
　　付长荀唇角微微上扬，余光准确地瞥向那两个人:“嗯。”


第64章 他是他的理想型
　　两个野马玩家尚且不知马甲已经被看穿，自以为伪装得很好。
　　付长荀离开栏杆旁，退回二楼的平台，略略踮起脚凑近，低声与冬恣耳语几句:“……回头这样做就行。”
　　后者郑重点头:“好。”
　　两人回到玩家队伍中，假装是刚刚从厕所里回来。
　　但众人的反应有些不大对。
　　见他们回来，晓晓迅速跑上前抱住冬哥的大腿，指着鲁天乾，朝哥哥们告状:“哥，他想抢我的吃的！”
　　付长荀急忙把她护在后面:“谁？他？”
　　林淑同样拉着鲁招娣，直白道:“那个男孩，他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过来抢我们这边两个小姑娘的。”
　　两个哥哥顿时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鲁天乾正贪婪地盯着他们。
　　“咯吱咯吱。”
　　他大口嚼着仅剩的几包薯片，但唇角早已干裂起泡。
　　显然，母亲曾经过度的保护让他没有学会伪装好自己，更不知道人需要摄入主食或果蔬才能维持身体机能。只吃那些零食，人体摄取不到足够的营养，便只会越吃越饿，身体自然也会渐渐虚弱。
　　鲁天乾很明显已经严重上火了，却还在往嘴里塞零食，长此以往，不需要植物进来杀人，他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而当初他和母亲扫荡的那些垃圾食品，现在吃得差不多了，自然瞄上了一群大人当中的两个小女孩。
　　“我想吃我姐姐的东西，你们凭什么管？”他把吃完的袋子一扔，大声嚷嚷道，“你们欺负小孩儿！”
　　晓晓:“可你比我还大呢……”
　　她的话一出口，鲁天乾反而更恼羞成怒，恶狠狠望过来。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露出这样凶恶的神色，着实令人心中发麻，晓晓被吓得连忙躲回了哥哥身后。
　　付长荀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随手关了直播，笑眯眯道:“小朋友，你知道独自留在这里会饿死或者被植物杀死吗？”
　　“你以为我蠢？”
　　鲁天乾抬起了双下巴，倨傲地说，“我当然知道！”
　　付长荀依旧轻轻笑着平静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可以随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悄悄离开，不告诉你呢？”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十分认真，鲁天乾不由自主地跟着想象起来。
　　“比如我们离开了，你自己留下，就会有很多NPC看你身边没有大人，过来抢你的东西、欺负你。”
　　“甚至等他们没有食物了，还会选择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付长荀的声音越来越低，鲁天乾却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捂住脸尖叫一声，浑身颤抖起来。他好似清醒了一些，但看向众人的眼神里不再是嚣张，而是畏惧。
　　付长荀这才露出一副诧异的面孔，捂着嘴后退两步。
　　他做作道:“呀，我只是猜测一下，怎么就把他吓到了？”
　　众人:“……”
　　这人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付长荀还真没想现在就暴露，只是事关晓晓，他不得不果决一点。
　　“这可不关我的事。”他皱着眉摆摆手，“出什么事别找我。”
　　林淑敬佩道:“没想到这位阿荀先生对付熊孩子倒是有一手，果然副本里的老玩家都肯定有自己的特别之处。”
　　倘若真的没有一点保命手段，仅靠一张脸和娇纵的脾气，队友再强也带不动。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付长荀嘴上这么说，神色却是言笑晏晏，“林小姐也是一样的。”
　　能靠坐轮椅就带着身体虚弱的哥哥闯副本，她们想必也有后手。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双方都很满意。
　　只有熊孩子一个人不高兴，但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待此事平息，冬恣悄悄问:“阿荀，刚才的是……异能？”
　　付长荀:“算是吧。”
　　“我用了一点催眠手段，结合异能，这才达成了这种效果。”他摇头，“只能针对某些小孩和心智不坚定的人，效果也有限，大概只能持续到副本结束。”
　　冬恣点点头:“也算有防护手段了……不然总害我担心。”
　　他在这种场景下都能说点情话，付长荀不得不承认，这人很会。
　　怎么之前就完全没发觉，还以为冬恣是个宇宙无比大直男呢？
　　果然是刻板印象了。
　　“上个副本那么危险，我很担心。”冬恣沉默片刻，又说，“我既担心你体力值不够高，无法应对需要长时间逃跑的副本，又担心你的异能不是攻击性的。”
　　“我甚至想把你一直护在身后，永远不让你在前面，这样就不会遇到危险，就能一直一直陪着你。”
　　付长荀瞪大了双眼:“啊？”
　　“但是……”
　　对方话锋一转，“我最担心的，是如果有天我死在了副本里，你该怎么办。”
　　付长荀顺着他的话，喃喃道:“那样的我，会是一个真正的无用的花瓶，没有解密的能力，没有逃杀的经验。”
　　他皱起眉:“我会很快死在副本里，幸运的话，可以活下来，但是远远比我们现在协作通关要难得多。”
　　冬恣叹了一声:“对，我想到了这点，所以不会永远站在你面前。阿荀，我希望我不是你变强的阻碍，而是站在你身后的助力，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彻底通关这个游戏。”
　　原来这就是冬恣从始至终都跟着他、却从未以此要挟的原因。
　　他会让心爱之人与自己并肩站在同一战线，而不是自己逞英雄，更不是把人从上面拉下来，两人共沉沦。
　　付长荀苦笑:“你这样……真的让我很难拒绝你啊。”
　　这是他的理想型，他无可挑剔。
　　“好了，我不急着要答案。”冬恣恰到好处地后退了一步，“我们先说副本，那几个单独的玩家在搞动作。”
　　付长荀纠结的话语就这样被团吧团吧塞回了肚子里。
　　有点噎得慌。
　　但他第一时间就接上了话:“他们俩很有可能选择离开这里。”
　　“你预计是什么时间？”
　　“今晚。”
　　付长荀肯定道，“他们今晚必定会有行动，我们等着看就好。”
　　**
　　当夜，众人都已准备睡了。
　　因为早就停电了，夜晚漆黑一片，只有商场外的阴影摇曳着。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喊叫:“不好了，有植物入侵！”
　　NPC们再次陷入混乱！
　　小孩子和女人的尖叫声顿时四起，夹杂着邱毅“冷静，大家冷静”的呼声，但却完全控制不住局面。
　　璐璐把玩家们都聚集起来，将两个小女孩揽到身边:“不要乱跑，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晓晓抬头问:“璐璐姐，我哥和冬哥呢？他们去哪儿了？”
　　“放心，谁出事他们也不会出事，你这俩哥哥可比我强多了。”璐璐毫不在意地自贬了句，“我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晓晓立刻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还跟着安慰鲁招娣:“你看，璐璐姐都说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尽管等着就行。对啦，你之前说你的道具是什么来着……”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倒是把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束手电筒的光陡然穿透黑暗，瞄准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别动，扰乱秩序，煽动混乱的就是你们？”付长荀打着光问。
　　两个身影见状不妙，一个飞快扔来什么东西，打坏了手电筒，另一个拉着同伴转身就跑，试图融进黑暗。
　　但显然，他们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付长荀在上面，但他有同伙啊。
　　他们刚刚转身，就被迎面而来的冬恣逮了个正着。
　　什么双拳难敌四手，在冬恣这儿统统翻篇，变成四拳难敌双手。
　　“喏，混在NPC里搞破坏的两个野马玩家，给你们逮来了。”
　　他提着俩人，跟提着战利品似的回到玩家聚集地，“咱们问问，看能不能再诈出几个来，有几个是几个吧。”
　　文淑勉强道:“可以。”
　　玩家们靠近这两个人后，便开始轮番机关枪似的提问。
　　两人还在装傻，大声嚷嚷着:“你谁啊，这是要干嘛？什么玩家不玩家的，我们要出去，快点放我们离开！”
　　“你跟着他们出去，就是想看外面的植物怎样了，但没想到它们这么凶残，就借着NPC们的掩护回到了商场。你们的举动完全没有问题，看上去也很正常。”
　　冬恣捡起了地上的纱布，“可这个纱布，不是商场里卖的东西。”
　　这是付长荀眼尖注意到的。
　　他打开个人面板，点了几下:“游戏商城第八页，治疗纱布，十厘米一积分，很便宜，这些刚够10积分。”
　　两个玩家脸色一阵青白，挣扎着辩解:“你看错了！”
　　“好，就算这些纱布是你进商场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冬恣道，“那为什么，你们的伤口会恢复得那么快？”
　　一个人还情有可原，可能是个人体质，但他们两个早上还被枝条抽打过，现在却已经生龙活虎地准备逃亡了。
　　这怎么看，都不科学了。
　　除非他们用了治疗异能或道具，借了游戏的力量。
　　邱毅上前检查，果然发现两人的伤口仅剩了些许红痕。


第65章 【异能:催眠（可进化）】
　　两个野马玩家见状，也没办法再装傻，只能唉声叹气。
　　他们真的不想和官方打交道。
　　“抱歉啊，我们不想和特别办合作，所以听到你们做介绍时说的话，就决定今天不去汇合，还想今晚离开的。”
　　两人揉着被冬恣打青了的眼眶，“谁知道你们搞偷袭……”
　　冬恣毫无歉意道:“抱歉，但是你们引发骚乱做什么？”
　　邱毅点头:“对啊。”
　　“不这样怎么引开NPC们啊。”其中一人道，“我们准备从商场后门的安全通道走，那边正好有一伙NPC待着，想绕开他们根本不可能，只能从一开始就引开。”
　　冬恣只道:“那你们完全没有考虑，如果NPC暴乱，混在里面的我们会怎样，对吧？”
　　那人理所应当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与我们无关了。”
　　“的确，可惜你们计差一筹，被我们逮住了。”林淑滚着轮椅过来，“那你们接下来可不许拖我们下水……”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NPC们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植物入侵！”
　　一个男人愤怒道，“有人在耍我们玩，故意让我们陷入混乱！”
　　另一个人说了句“让让”，便打开了几只家电区里售卖的超亮大灯手电筒，竟把整个商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混乱的NPC都安静了下来，发觉的确没有植物摸进来。
　　“是谁刚才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都世界末日了，外面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居然还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男人气愤极了，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试图从中找出心虚的神情。
　　付长荀的第六感轰然作响，小声吩咐邱毅:“快叫宋震鹏回来，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我们可能要暴露了。”
　　与此同时，冬恣一把将冒头的两个野马玩家按在地上。
　　但显然已经晚了。
　　一个女人突然喊了起来:“在那里！”
　　“是他们！我亲眼看到过那个人在外面拉了别人挡植物，而且刚才的‘植物入侵’也是他的声音！绝对没错！”
　　只见那个中年妇女指着两位野马玩家中的一个，尽管他们已经被冬恣压了下去，但在几秒钟之前，他们的脸还八卦地露在外面，当场就被认了出来。
　　NPC们顿时目光如炬地看过来，那个出头的男人看着这十五个人，怀疑道:“你们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他们是一伙的！”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NPC们顿时群情激愤，拿着各种刀具朝他们涌来。
　　玩家们:“……”
　　很好，这下大家都被绑在一条船上了，必须被迫一起逃亡。
　　“快跑——”
　　邱毅一脚踢翻了货架，把NPC们暂时拦截了一下，便背起一个老人就跑。
　　另一个老人也被宋震鹏背起，玩家们的默契度在这一刻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老弱幼都被成年人保护着。
　　连两个野马玩家都一左一右拉过了鲁招娣和鲁天乾。
　　当然，冬恣再一次前后都挂了个人。
　　[不愧是华夏人，绝不肯丢下任何一个队友，而且孩子们必须活着！]
　　[泪目。]
　　[眼睛里进陨石了呜呜呜，果然老年人看不得这个。]
　　[跟我唱:预备——团结就是力量……]
　　[靠，直播间忽然正能量起来了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大逃杀吗，不是最容易勾心斗角的大逃杀副本吗！]
　　[如果以后的大逃杀都能这样多好，好吧我知道这是我的幻想。]
　　唯一的意料之外是林淑，她正想滚动轮椅，就被卡住了。
　　璐璐已经跑了两步，又忽然折返:“你的轮椅怎么办？”
　　林淑:“没关系，我可以的。”
　　她按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它立即弹出了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副折叠拐杖，林淑拄着它站起来，林泽便把轮椅也巧妙地折叠了，拎着往外走。
　　璐璐目瞪口呆，直呼牛逼。
　　但林淑毕竟是残疾人，拄着拐杖走路怎么说都不方便。
　　她右腿还有些痛楚，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些疼意。
　　璐璐见状，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便直接拿走她的拐杖扔给林泽，自己一用力，一把把她抄着膝盖抱了起来！
　　林淑神情惊恐:“你——”
　　“走你！”
　　璐璐掂了两下，抬腿就跑。
　　退伍军医陈璐璐，当年在军队里最出名的不是医术，而是一身蛮力。
　　想当年，士兵们受伤或生病，无法移动时，都是她直接把人扛去医务室的，这一举动过于强势，给这些春心萌动的大小伙子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
　　林淑当然不知道这些，她还沉浸在自己被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女生公主抱的震惊中，差点没把下巴张脱臼。
　　玩家的体力值虽然比NPC普遍强，但拖家带口的……
　　啊不是，带着一群老弱病残幼，速度难免会被拖慢。
　　付长荀伏在冬恣背上，偶尔回头看一眼，后面的NPC就摔倒一个。
　　没人注意到这点，自然也没人看见他的眼睛始终泛着红色，甚至逐渐晕染开来，一眨眼，便滴下血泪。
　　他知道这样频繁使用异能不好，但眼看NPC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不得不采取下下策，混淆他们的视野。NPC看到的平坦地面上其实是有物品阻挡的，这样他们一脚踩下，便会因着力不当而摔倒。
　　冬恣的呼吸声忽然粗了一下，他严肃道:“阿荀，你是不是又用了异能？”
　　“这都能……听出来？”付长荀笑了一声，“没事的，我还好。”
　　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冬恣没有回应，只是抓住他小腿的手用力了些，加快脚步。
　　在众人从安全出口跑进地下停车场时，他迅速停下，转身。
　　NPC们还在追着，冬恣面前变形的左右两扇大铁门却忽然向中间移动起来，不出三秒，全然合拢。
　　就此，干脆地隔绝了两方的目光。
　　玩家们听到声响，纷纷停了下来，看着坚固无比的铁门。
　　“他们打不开的。”冬恣道，“我用异能把它们移动过来，卡在这道铁门框上了，它们很厚，不用专业设备打不开。”
　　那边果然传来NPC们的怒吼和痛骂，但也无能为力。
　　玩家们当即坐在了地上，平复自己剧烈的呼吸。
　　他们安全了。
　　至少暂时是这样。
　　璐璐把面色飘红的林淑放在轮椅上，冬恣也放下两人。
　　晓晓立刻把毛巾递给他:“冬哥擦汗，啊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她担忧地看着付长荀，后者朝她摇摇头:“没事，你哥我有点晕车……有点晕你冬哥的背，缓一缓就没事了。”
　　晓晓茫然道:“是吗，还有这个说法？”
　　休息了几分钟，付长荀就站起身，探索这座地下停车场。
　　他的疲惫源自于异能使用过度导致的，并非因为奔跑，因此休息对他没用。
　　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忽然注意到自己的个人面板出现了变化。
　　付长荀谨慎地确定直播间关着——刚才在冬恣背上使用异能前关的——才点开面板，看到了与之前不同的:
　　【异能:催眠（可进化）】
　　他的异能变了！从小范围的“认知改变”变成了“催眠”！
　　哪怕是不关心心理学领域的人也知道，催眠是非常厉害却也十分令人畏惧的技能，很多心理医生会选择在催眠中治疗病人，付长荀当然也尝试过。
　　可惜他的催眠一直都不算成功，最多能做到心理暗示。
　　这对心理医生来说已经够用，但在游戏中却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却不一样了，付长荀能感觉到，他能改变其他人对事物的一些想法，甚至是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拿晓晓举例，她不喜欢西蓝花，但如果付长荀催眠她，让她以为自己喜欢，那这样晓晓就会主动吃西蓝花。
　　专治孩子挑食，简直居家必备（bushi。
　　异能果然是可以进化的，进化的契机似乎是他用了过多异能？
　　付长荀似乎摸到了些门路，却还不确定，犹豫着。
　　他思索着走了几步，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抬脚，瞳孔瞬间收缩。
　　地上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从腐烂程度上看，大约死了四五天，正是植物变异的第一天死去的。
　　他呈奔跑的姿态，从伤口能猜测，大概是跑着想上车躲避，却被一棵枝蔓粗壮的植株从后面直接捅穿了胸口，这时他还没死，挣扎着爬了几米，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他手伸向的方向是一辆七座面包车，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车。
　　付长荀心中说了句抱歉，从这具不成人样的尸体上摸出车钥匙，插进锁孔试了一下，确认就是这辆车。
　　一辆核载七人的小面包。
　　交通工具有了，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已经故去的先生。
　　但他们有十五个人，虽然孩子可以挤挤，可最多不过塞十人。
　　“怎么办？”
　　这周围已经没有尸体，更没有慌乱掉落在地的钥匙。
　　停车场里很多辆车，可没有钥匙，他们连一辆都开不了。
　　付长荀只想了半分钟，就走到那两个野马玩家面前，一本正经道:“打劫，把你们的车钥匙交出来。”
　　众人:“？？”


第66章 流亡之路1
　　野马玩家勉强笑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钥匙……”
　　“没有钥匙你们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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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长荀冷酷道，“看你们那么肯定自己能趁机离开，我猜是之前出去的时候，从谁身上扒了钥匙吧？”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你们肯定也有车！快交出来！”
　　一时间，玩家们都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劫匪，把两人围在中间。
　　对方:“……草。”
　　原本还想浑水摸鱼，趁他们没注意开车就跑，这下肯定是不成了。
　　两人颓唐地让邱毅搜了全身，果然从鞋里搜出来了一串电子遥控钥匙。——也难为他们脚下踩着钥匙还跑了这么久，跟蹬高跟鞋的职业女性都有得一拼。
　　付长荀暂时放下了娇弱的假面，苦口婆心劝道:“你看，最终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对吧，别这么倔嘛。”
　　野马玩家:“你们抢劫还有理了？”
　　付长荀理直气壮:“我们没理，但是我们有能打的啊。”
　　野马玩家:“……”
　　气晕了。
　　“我挨个试试。”邱毅对着一辆辆车祈祷，“希望不要是七座的商务车。”
　　刚刚在和付长荀吵架的野马玩家:“啊？？”
　　两人被他这反向许愿的模式整不会了，不禁二脸懵逼。
　　其他玩家同样不太理解，但看另外两个特别办的人都没有表达异议，便暂时没有将疑惑说出口。
　　邱毅一路走到停车场的尽头，电子遥控钥匙终于有了反应。
　　“哔哔——”
　　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亮了亮车灯。
　　众人的神色也都亮了起来:“太好了，真的是七座！”
　　林淑立刻猜到:“邱先生，你的异能是有关反向言灵一类的吗？”
　　邱毅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是乌鸦嘴，见她给了个台阶下，便顺坡下驴道:“差不多，总之我说来什么就不会来什么。”
　　“这下我们就都能一起走了，两辆车的人员分配一下吧。”
　　璐璐及时把话题岔开，护住了邱处长的异能岌岌可危的马甲，“都有谁会开车？要技术过关，快且稳的。”
　　宋震鹏、冬恣和林泽举起手，众人不由得看向他们。
　　前两位看上去还好，但林泽看起来就病恹恹的，绝不是装出来的虚弱，而是久病在身的苍白单薄，这样的人可以把控末世里逃命用的车吗，不会犯病吗？
　　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林淑笑了笑:“你们别看我哥天天咳嗽不止，他以前可是赛车手，就是后来生了场大病，做完手术以后就变成这样了，他技术一直很好的。”
　　林泽也无奈地笑笑:“对啊，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两年前的我，你们绝对会相信的。”
　　他苍白的脸依旧没什么说服力。
　　璐璐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是……林择？两年前退役的那个？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瘦了好多啊。”
　　林泽:“咳，对，之前是受一些小说影响，取的假名。”
　　他和他妹妹看上去都很豁达，可璐璐还记得几年前她看过的新闻。
　　《知名赛车手林择与其妹妹，独家采访，真实爆料》
　　这则新闻曾经吸引过她的注意，后来听说林择退役了，她还觉得惋惜。一个风华正茂的赛车手为什么要离开赛场？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
　　当年新闻上的两人都还健康，没有生病更没有残疾。
　　现在再看着这对兄妹，一个病一个伤。
　　璐璐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但她已经条件反射地岔开话题:“好，那我们在一辆车上，确保大家安全。”
　　既然车也有了，玩家也到了十五个，已经是一股坚实的力量。
　　最终决定，邱毅宋震鹏二人，带领那个曾经带头的男人还有两个野马玩家，护送两位老人坐商务车。
　　而冬恣付长荀和璐璐三人，加上兄妹俩，和剩下的——三个孩子，坐面包车。
　　小面包车可以挤八个人，孩子们被安排在后面的大排座上，但鲁天乾因为是个小胖墩，占了很大的位置。
　　璐璐和她们挤在一起，两个小姑娘紧紧挨着她。
　　这样分配看着其实很不合理，壮劳力男性几乎都被安排在商务车里，面包车里除了老，剩下的弱病残幼全了。
　　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其他玩家不清楚，特别办的三人却是心知肚明——面包车上有积分榜第二的医生，有体力接近满值的冬恣，有只要伤员有一口气就能救活的璐璐，还有带了轻微幸运buff的晓晓，这才是顶级配置。
　　“林泽来开车，大家都系好安全带，千万不要擅自下车。”
　　付长荀和大家交代了一声，便从道具栏放出黑猫。
　　黑猫在这个副本还是第一次出现，其他人被吓了一跳。
　　付长荀解释:“我的道具，可以用来探索未知的前方，很有用。”
　　黑猫不满:“喵喵喵！”
　　它怎么就被叫“很有用”了？
　　晓晓倒是很高兴:“这是小黑。小黑过来，喵喵喵！”
　　黑猫对孩子一向很有耐心，摇摇尾巴走了过来，在她小腿上蹭蹭。
　　晓晓开心地和新朋友鲁招娣介绍:“它很乖，是我哥哥的道具，但是它有自己的思想，我们都不能控制它的。”
　　鲁招娣被她拉着手轻轻摸了摸黑猫，后者顿时被缎子似的毛发触感攻陷了，有些爱不释手地顺着毛。
　　付长荀先让她们玩了一会儿，看黑猫被摸得舒服极了，呼噜呼噜个不停，便温柔道:“好了，晓晓，让小黑去工作好不好？等我们找到落脚点，再和它玩吧。”
　　晓晓点点头，和鲁招娣一起依依不舍地和黑猫道了别。
　　小黑便“喵嗷”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到停车场进出口。
　　它跑了出去。
　　由于黑猫有随时能回到道具栏的特性，付长荀对它比较放心。
　　两车人都看着黑猫出门，知道的不会多说，不知道的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人家别人的道具/异能，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是游戏当中所有人都约定俗成的。
　　气氛凝滞了好半晌，黑猫才啪嗒啪嗒地跑着回来了。
　　它甚至没有掩藏自己的声音，一颠一颠地:“喵——呜——”
　　安全！
　　付长荀松了口气:“外面应该没有攻击性很强的植物，我们小心一点就好。”
　　邱毅在另一辆车上回了句“收到”，便关闭车窗，缓缓驶出停车场。
　　外面如同黑猫描述的一样，十分安全——因为现在是夜里，没有阳光，植物们大多陷入了休眠状态。
　　一路开过去，只见漆黑的路上，两侧的树木都七扭八歪，再不复最初的整齐划一。
　　因为发电站被植物攻破，街道两侧的店铺高楼全都黑黢黢一片，只有太阳能电的路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开到市区的另一条主干路上时，他们偶遇了另一辆幸存者NPC的车，后者问了句:“你们从广场那边过来的？”
　　冬恣在后座回答:“对，那边植物不少。”
　　对方道了声谢，还是毅然决然地开向了广场商场那边。
　　或许他的家人在那里，或许他是缺少物资，又或许他是想碰碰运气。
　　但无论那边是什么样的发展，都与玩家们无关了。
　　开到凌晨时分，天色漏出了一抹白色，植物们纷纷苏醒，而他们也正正好离开了这座绿化率很高的城市，按照地图，朝另一座工业化程度高的城市前进。
　　大逃杀副本的地图不限制玩家到处跑，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工业化程度高，意味着污染大，这对现实世界是让人避之不及的，但在副本当中，这就意味着植物少！危险低！
　　简直是玩家苟命的不二之选。
　　两辆车行驶在路上，商务车飞快地从行道树中间穿过，面包车慢了一筹，但很稳，且紧紧地跟着它。
　　眼看做柳树的行道树即将被杨树取代，这时，一棵桀骜不驯的变异柳树忽然扬起枝条抽向这两辆车。
　　商务车被抽了一下，但质量很好就在，完全没有损坏，依旧快速行驶着。
　　但面包车毕竟是比较旧的车，被抽一下，引擎盖就凹进去一道，眼看就要遭到枝条的猛烈进攻，林泽猛然加快速度。
　　恐怕面包车自己都想不到，它还能有开到一百五十码的一天。
　　“坐稳了。”
　　林泽将油门踩到底，直冲着张牙舞爪的柳树冲了过去。
　　这棵柳树还没变异到可以自行将根须拔出来的程度，看见这辆车不要命地朝自己开过来，它有些胆怯了。
　　它才不想被拦腰撞断！
　　柳树用她刚刚进化出的脑子想了想，权衡利弊之后，枝条舞动的频率降了下来。它收回原本凶神恶煞的气势，努力把躯干歪向另一边，避免被撞到。
　　但面包车来势汹汹，临了却一个漂移，成功与柳树擦肩而过。
　　柳树这才发现自己被虚晃一枪，但想要将其卷回来吃掉——面包车开得太快，已经很远了，几乎够不着。
　　面包车甩掉延伸过来的柳树枝条，朝远方飞驰着。
　　徒留气急败坏的柳树“哗啦啦”地摇晃挥舞着枝条，无能狂怒。
　　人类真是太狡诈了！
　　狡诈的人类们正开着车，朝他们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第67章 流亡之路2
　　副本第七天。
　　两辆七座的面包/商务车行驶在旷野，速度依旧很快。
　　昨夜在旷野中停了一宿，众人都好好吃了一顿饱饭，又两两交替着守夜，有惊无险地捱过了这一晚上。
　　第七天早上，继续启程。
　　这里植物稀少，对他们而言危险性不大，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车快没油了。
　　他们需要寻找加油站，在油箱耗尽之前重新把它充满。
　　“电子地图都不能用了。”付长荀展开了从商场中翻出的纸质地图，把他们的出发地画了个圈，又圈住另一座城市。
　　冬恣的副驾驶座椅被他调整成了向后坐，两人面对面，林淑也探过头去:“这就是我们准备去的c市？”
　　付长荀指着那个圈:“对。”
　　冬恣计算道:“看地图大概直线距离两百公里，走公路的话……”
　　“可能超过三百。”
　　三百公里，面包车油耗至少要25升，这辆车明显不够。
　　他们路程还没过半，油已经耗了一半，找个加油站就是必须的。
　　璐璐在后座提议:“要不，我们待会下车找个NPC带路？”
　　他们这一路上也碰到过开车逃命的人，甚至给一辆抛锚的车提供过帮助，问到了前往c市最近的路。但这条路……很显然，它没有加油站，这是他们的疏忽。
　　“好。”付长荀朝窗外望去，“再走一公里，路上遇到NPC，就向他们打听打听，我们毕竟对这里了解有限。”
　　没有电子设备和卫星能依靠，他们现在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好在，幸运之神没抛弃他们，往前了几百米，再次偶遇了正在逃亡的一家人。
　　这家三口的车爆了胎，还被一棵看上去像蒲公英的草缠住了，但他们根本不敢下车，因为这株草的根茎叶上都满是尖刺，正隔着车窗朝他们耀武扬威。
　　这家人看见路过的玩家们的车，不需要等他们询问，就已经拼命挥手大喊:“救命，能不能帮帮忙？”
　　林泽驾驶着面包车缓缓停在旁边，距离七八米远处。
　　“车胎是它扎的？”
　　付长荀指着“蒲公英”，完全不敢小觑它，“你们困了多久？”
　　车主连忙说:“大概一个小时了，它虽然锋利，但是划不开车窗玻璃，我们车里也没个能烧死它的东西……”
　　但如果这样就下车，他们三个恐怕会被蒲公英疯狂攻击，两个大人倒是无所谓，可三岁儿子的安全不能保证。
　　付长荀大声道:“我们帮忙解决，你们待会儿也需要帮忙！”
　　车主赶紧点头:“没问题！”
　　得了承诺，付长荀朝冬恣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抽出车前储物柜里的一件东西，扛着它开门下车了。
　　这东西赫然是一个灭火器，干冰变二氧化碳疯狂降温的那种。
　　“牛批啊，你们搁哪拿的灭火器？”璐璐被深深震撼到了。
　　付长荀很放心冬恣，还有余力解释:“昨天在地下停车场的消防栓里抠下来的，植物不止怕火，还怕低温嘛。”
　　林淑豁然开朗:“对哦。”
　　几人交流时，冬恣早已上前冲着“蒲公英”劈头盖脸一阵猛喷。
　　“蒲公英”被喷得在干冰中左摇右晃，橘黄色的花都东倒西歪，朝后猛地退去。
　　这时，众人才发现它居然是可以移动的，或许是根系不发达，它直接脱离了土壤。冬恣一路追着它喷过去，蒲公英吓得连连跑路，绕着三辆车转来转去，叶子挥舞着，但居然有种委委屈屈的感觉。
　　付长荀惊讶于竟然能从植物身上看到“委屈”的动作。
　　他犹豫片刻，喊停了冬恣:“先别喷它，看看它想做什么。”
　　“阿恣……你小心点。”
　　他想了想，声音低了些，补充道。
　　冬恣却很高兴，停止了追杀蒲公英，但灭火器依旧对着它。
　　变异蒲公英足有半米高，它的大叶子在花面前挡住，朝众人晃了晃。
　　不知为何，付长荀从中看出了“招手欢迎，你好你好”的意思。
　　他不太明白，见它没有攻击意图，便下车走到冬恣旁边，不确定地伸手晃了晃:“你好？蒲公英？”
　　蒲公英一下子激动起来，叶子哗哗地晃，小花羞涩地对准他，根系的脉络也乱七八糟地晃动，但让付长荀确认它没有敌意的，是它刻意收起来的尖刺。
　　那些刺合拢起来，并在茎叶上，看上去很安全无害。
　　看它这么乖巧，付长荀不禁油生出一个有点离谱的念头——
　　既然黑猫是可以收进道具里的，那这株蒲公英可不可以？
　　付长荀心中想着，手下也立刻付诸行动，试着把蒲公英收到道具栏里。
　　【叮咚！获得“正处于青春期的蒲公英小朋友”×1。】
　　真的可以！
　　他又钻了游戏一个空子，植物不属于动物，并不是游戏禁止携带出副本的东西——不然那些名贵药草怎么换积分？
　　但是这个备注……
　　付长荀记得当时的黑猫只是一个“黑猫×1”，是因为游戏bug？
　　他又试着把蒲公英放出来，没想到这株蒲公英再出来，就突然叽叽喳喳和他说起了话:“哇，你好你好！”
　　付长荀:“……！”
　　蒲公英自说自话:“好神奇！你有一个独立空间，里面还有一只猫！”
　　一只猫？难道是道具栏里？
　　不等付长荀说话，它又絮絮叨叨起来:“你能听懂吗能听懂吗？我好无聊啊，我想找人玩，他们都不理我！”
　　“你怎么不看我，是我开的花不好看吗，还是因为不想带我走？不行不行，你都让我住在空间里了……”
　　“怎么不说话呀，你这个人类好冷淡，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付长荀终于意识到，这蒲公英是个话痨！
　　它之前扒别人的车窗，也不是因为想吃人，而是想找人聊天。
　　但他看四周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异常，便明白蒲公英的话大概只有自己能听见，也只有自己被迫享受话痨的摧残。
　　但这也太吵了！
　　他被吵得没法，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再次将它收进了道具栏里。
　　至于黑猫，阿弥陀佛，希望它不要被话痨蒲公英烦死。
　　玩家们见怪不怪。但看到蒲公英不见了，车主还以为它被这些“热心路人”消灭了，顿时喜上眉梢:“哎呀多谢你们，不然我们得想办法把它赶走，还可能不成功。”
　　“不客气，我们也是想找人问问，这附近有加油站吗？”
　　冬恣直截了当道。
　　“加油站？有啊，往西半公里，有个小型加油站，我们也去，正好顺路。”车主热情道，“咱们一起吧。”
　　邱毅指了指他破损的轮胎:“你怎么走，这里没法修啊。”
　　车主朝他示意没事，转头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这儿有备胎，我换一下就好，幸亏我老婆准备了嘿嘿！”
　　听见这话，他老婆在车里抱着儿子，冲他笑了笑。
　　这是非常恩爱的一家，晓晓趴着车窗看，眼底有些羡慕。
　　轮胎很快换好，为防万一，璐璐去了他们车上做保护。
　　三辆车同时启动，向西行去。
　　不出五分钟，果然看见一座小型的加油站，孤独地矗立在旷野中。
　　众人谨慎地下车查探，发觉里面早已没了人影。
　　工作人员显然跑得很急，地上有两条很明显的车辙印，里面倒是没有什么植物，只有几棵野草试图绊倒他们，但很快被玩家们齐刷刷用异能清理掉。
　　可是没电……
　　众人对加油的机器束手无策，倒是那两个老人提醒:“有没有发电机哇？”
　　宋震鹏一拍脑门，跑进加油站的值班室，四处翻找起来。
　　万幸，这里有台备用的小型发电机，油枪还能用。
　　给三辆车都加满了油，邱毅又带着两位队员排查了附近没有危险，便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跑了一百多公里，也累了。”
　　众人一致同意，纷纷吃饭的吃饭，假寐的假寐起来。
　　付长荀和冬恣走到加油站外，在一处隐蔽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几片变异植物不知什么时候蹭掉的叶子。
　　“加油站没有墙壁，与外界是互通的，植物在这里入侵的概率很高。”
　　冬恣蹲在地上，捡起其中一片摸了摸，“从新鲜程度看，这叶子掉落约摸才两天，也就是说，在异变之后的第四天或第五天，曾经有植物进入过这里。”
　　付长荀也摸了摸叶子，可他完全分不出来时间，便好奇道:“你不是学金融的么，怎么还对植物学有研究？”
　　冬恣咳嗽一声:“咳，我修了第二专业，以防万一。”
　　付长荀自然不知道……这个以防的“万一”就是他本人。
　　当年，他外公就很喜欢摆弄植物。
　　这是冬恣想过可以迂回接近他的方法，可惜没有实现。
　　两人难得有独处的时间，付长荀有些焦虑，又有点心安。
　　他埋下思虑，讲正事道:“我的异能进化了，或许和频繁使用它有关。阿恣，你也要多使用一下你的异能。”
　　冬恣自身实力过硬，反而没有刻意锻炼过他的异能。
　　“是这样吗。”冬恣讶然道，“那你现在的异能是……”


第68章 逃亡之路3
　　“是催眠。”
　　付长荀没有对他藏私，很自然地道，“我可以将对方催眠五分钟。”
　　时间有限，但却是完全的催眠。
　　冬恣愣了片刻，才笑道:“那确实不错，看来多次使用异能才会导致进化，这个……倒是我不如你了。”
　　付长荀狡黠地眨眨眼:“总不能让你时时刻刻保护我啊，我总需要有点底牌的。”
　　“我……”冬恣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嗯，这样很好。”
　　虽然他肯定会一直陪着阿荀，但依照游戏的丧心病狂程度，万一把两人在同一副本中分开成两支队伍，甚至对抗，那对阿荀而言，实力强自然是好事。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付长荀不禁莞尔:“放心，我需要你。”
　　他需要冬恣。
　　他需要我。
　　冬恣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花了两分钟才捋顺清楚。
　　这相比于进入副本之前的明确拒绝，已经是态度软化很多的结果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付长荀已经往前走出去了几米，冬恣匆忙跟上，低声道:“我……我也需要你，你知道的。”
　　付长荀:“嗯，我知道。”
　　可能是荷尔蒙激素分泌异常的缘故，两人傻傻地并排站在加油站外面吹了半天冷风，都没觉出凉意。
　　直到付长荀打了个寒噤，冬恣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抬手去碰他。
　　付长荀本人……说了那句话后，心情略有些忐忑，正要开口说“我们回去吧”。
　　怎料还没张嘴，便见对方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绕过他的后颈，略高的温度让他他不由得一阵紧张。
　　冬恣却没有占他便宜，而是把他领口紧了紧:“你冷不冷？”
　　付长荀:“……”
　　搞半天就是拉个衣服，这么暧昧干嘛。
　　他一阵无语，干巴巴道:“不冷，还好，我们回去吧。”
　　冬恣根本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闻言点了点头，在查探过加油站旁边没有任何植物后，两人回到车旁边。
　　结果刚一回来，就听小男孩刺耳的声音在尖叫:“凭什么不给我，你们这是在等我死！我开直播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想饿死我，全世界都能看见！”
　　付长荀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熊孩子鲁天乾老实了一路，现在又开始作妖了。
　　他仅剩的薯片在昨天逃跑时就掉了，当时他甚至还不怕死地想去捡。
　　当然，这一弱智行为被邱毅连忙喝止，事后对他言语教育了一通。不过显然，邱处长的教育他根本没听进去。
　　“那你就没想过，全世界都能看见你推了你亲生母亲？”
　　璐璐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诧异道，“你就不怕？”
　　鲁天乾还真没想过。
　　他之前的十二年，事事都有母亲包揽，完全不用自己思考、自己干活，连吃饭穿衣都恨不得由母亲喂。
　　他的生活经验几乎为零，而各种复杂的思考更是懒得想，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却比天天考第一的姐姐吃得好穿得好。鲁天乾一直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得供着自己，无条件无理由地对自己好。
　　他完完全全被养歪了，又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
　　“那关我什么事！我妈妈肯定愿意为我而死，她不可能怪我！”
　　鲁天乾正对他们大喊大叫，就忽然被人抓着衣服提了起来。
　　冬恣拎起这个小胖墩，冷冷道:“对，你母亲愿意为你而死，可我们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已经被你害死了。”
　　不等熊孩子再骂，付长荀就跟着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是完全可以把你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
　　这个威胁在商场里时就提过一次，并没有真的去做，鲁天乾这次便没当一回事，依旧对他们张牙舞爪。
　　不过因为他现在双脚离地，伸出手根本够不到冬恣。
　　看上去反而有些滑稽。
　　鲁招娣还从没见过弟弟这么狼狈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不是圣人，当然不可能对一直仗势欺人、让她受尽委屈的弟弟抱有什么姐弟请，说不讨厌他那是骗人的。
　　真好，游戏帮她摆脱了原生家庭，她没有那么开心，却也丝毫不会难过。
　　晓晓故作老成地举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想笑就笑吧。”
　　这个姐姐太惨了。
　　“拿他怎么办？”付长荀没注意孩子们的动作，他指着鲁天乾，有些头疼，“真扔了还不道德，不扔的话又很烦。”
　　冬恣却道:“简单，说教不管用，打一顿就老实听话了。”
　　众人:“……”
　　虽然好像不太靠谱，但这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试试也无妨。
　　大家都没拦着，显然早就对熊孩子的咋咋呼呼充满怨气。
　　冬恣说了声女士回避，便扒了小胖墩的裤子，一巴掌打了过去，动作之娴熟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个老手父亲。
　　“啊——”
　　随着鲁天乾的惨叫，冬恣完全没留手，直接把人打哭了。
　　熊孩子还是得揍一顿才行啊。
　　“我邻居家的弟弟很调皮，以前他妈妈让我帮忙管教。”
　　似乎是担心付长荀误会，他开口解释，“现在他上了重点高中。”
　　付长荀:“哈哈是吗。”
　　他有些庆幸晓晓是女孩子，还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不然家里可能也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不，不对，他怎么直接把冬恣划分到家人的行列中了？
　　在鲁天乾哭爹喊娘的嚎啕声中，付医生怀疑地陷入沉思。
　　直到冬恣揍完鲁天乾，小胖子带着充满畏惧的目光安静下来以后，付长荀才想起还有三个NPC在旁边。
　　他连忙道:“不好意思啊，管教一下家里的熊孩子，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车主和他老婆孩子:“……不不不不介意，你们继续，继续。”
　　付长荀:“好的好的。”
　　等他转过身，就听车主老婆和老公咬耳朵:“以后管教好咱们儿子，千万别让他也变成这样，太丢人了！”
　　付长荀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果然冬恣的形象在他们眼里都变成暴躁家长了吗！
　　好在这事能引导他们好好教育孩子，虽然和玩家们无关了。
　　鲁天乾被揍完，因为太疼了，冬恣在他眼中的形象已经与打屁股画上等号，完全不敢再叫，只敢一抽一抽地哭。
　　他已经饿了两顿，又闹了一场，现在几乎没力气了。
　　鲁招娣看着被打得肿了一圈的弟弟，幸灾乐祸之余，还是念在这是她唯一的亲人，把压缩饼干递过去一半。
　　怎料被鲁天乾一巴掌拍掉，落在地上沾了尘土。
　　“不用你假好心，什么姐姐，回去我就要跟你断绝关系！”
　　鲁天乾的话音刚落，鲁招娣脸色彻底变了，她捡起地上的饼干，吹干净，揣回口袋，一声不吭地走了。
　　既然不需要，她以后也不会再给。
　　鲁天乾，好自为之。
　　孩子们的争端，大人们就算注意了也没办法掺和。
　　更何况这是鲁家的家事，他们不会傻到劝小姑娘原谅弟弟。
　　加油站不能用明火，他们暂做休整，又抽了好几箱油，便离开了这里。在天黑之前寻了个安全的地方，留下来生火做饭——其实就是煮泡面和开罐头。
　　NPC车主看着他们眼馋，但很快被老婆喊去啃面包片了。
　　吃饱喝足，大家聚在火堆旁烤火，这样不仅取暖，还安全。
　　植物都怕火的。
　　“你们这是从商都过来啊？”车主凑过来道，“那边的植物怎么样，我从g城出发的，g城被一棵大石榴树攻击了，好多人都死了，我们不得已逃了出来。”
　　玩家们毕竟不是原住民，对哪座城市了解不多，先前准备去c市，也是因为NPC们都说那里工业化程度高。
　　面对车主的问题，付长荀当即开始胡扯:“商都也是，绿化好，所以变异植物泛滥，我们就跑出来了。”
　　车主完全没怀疑，还兴致勃勃地说:“那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对了，你们知道c市现在有一波身怀绝技的人吗，是他们稳住了c市，据说还建了城墙，真想看看……”
　　车主满脸向往，已经在期待去c市后安全的生活了。
　　身怀绝技的人……
　　玩家们面面相觑，这个描述听起来有点像玩家的异能啊。
　　说不定其他玩家被传送去了c市？那他们会真心对待NPC吗？
　　看着车主一家人期待的神色，众人不约而同地有些心情复杂，都说不出口。
　　付长荀把一根枯柴扔进火堆，在火光摇曳中问:“你怎么知道的？不是已经断网断电了吗，这消息从哪传出来的？”
　　车主叹了口气:“我听说的这些也都是传言，据说之前有人尝试了很多次，成功连上了电台，刚好听到c市目前很安全的消息。他就立刻出发了，现在已经在c市工作，很安全，至少没有性命威胁。”
　　付长荀很想问，这个人后来的平安生活，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看对方充满希望的目光，还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或许车主本人也知道，消息不靠谱，但传言或假或真都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仅此而已。


第69章 话痨简直太可怕了！
　　c市。
　　天刚亮没多久，城市便苏醒了，人们都起床清理植物。
　　从前是起床工作，现在也没差。
　　钢铁铸就而成的城墙上，两名男玩家正在把一棵变异金银花烧死。
　　“靠，这东西生命力还挺顽强。”其中一个拿喷枪烧了半天，金银花只凋谢了一朵花，剩余的还在顽强抵抗。
　　另一个摇摇头道:“毕竟变异了嘛，多烧一会儿就好了。”
　　变异植物的生命力往往更强，甚至有些已经不怕火了。
　　“咱们这么认真清理干嘛，这就是个副本。”先前那人不满道，“再过上二十来天，咱们就都脱离了副本，还剩下什么事，就让那群NPC自己解决呗。”
　　他同伴赶紧“嘘”了一声:“你可千万别抱着这种思想，对副本尊重点，万一哪天不留心，很容易死在里面的。”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远方的荒野上似乎有车过来。
　　“有人来了，警戒。”
　　“开车……是NPC还是玩家？”
　　两人直起身眺望过去，只看见三辆车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打头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中间一辆轿车，后面还有辆小面包，远远望去，里面像是坐满了人。
　　两个玩家马上打起了十分精神，拿着喇叭对这个小车队大声道:“停车！你们从哪儿来的？一共多少人？”
　　车辆闻声停了，下来了三个男人。
　　“我们……”
　　为首的邱毅还没说两个字，付长荀就掐了冬恣一把，后者立即扬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我们是从商都来的，听说c市现在很安全，就来看看，可以进去吗？”
　　城墙上的两人道:“稍等，我们需要先检查你们身上有没有植物种子。”
　　他们很快从上面下来了，只打开一条门缝，出来了一个玩家。
　　“麻烦大家都下趟车，检查一下。”对方道，“我们要替c市的几百万居民负责，不能让植物被携带进来。”
　　要求合情合理。
　　大家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都纷纷下了车。
　　林淑下车时，正艰难地挪动着，就被璐璐再次抱起来，轻轻放到了轮椅上。
　　“……谢谢。”
　　她是第二次被女孩子抱起来，但现在已经快麻木了。
　　抱就抱吧，破罐破摔。
　　倒是这两个守门的玩家看见三车的老弱病残还有幼童，都不由自主地对这几个“NPC”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能在末世拖家带口、不抛弃亲人的，都是真的勇士。
　　“好了，进去吧。”两人细细查验过他们的衣服和车内，确认没有植物被携带进来后，便也没有为难他们。
　　三辆车缓缓驶入城市，引来了许多NPC的围观。
　　得益于钢筋混凝土，c市的大部分建筑都得以保存。
　　植物们无法扎根，因此城中还算安全。
　　晓晓看着外面，有点害怕地说:“哥，好多人在看我们啊。”
　　她觉得这些目光不全是善意的。
　　“别看他们。”付长荀侧过身，轻轻挡住了她的视野，“我们带的食物很多，很容易引来心怀不轨的人，大家接下来千万小心，别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自己食物多。”
　　一车人都连连点头，条件反射地捂紧了自己的背包。
　　面包车停在一家开着门的旅店旁边，十来个人呼啦啦下了车。
　　“欢迎光临，一包方便面一间房，但是只能住一天，不接受现金。”他们一进门，老板就拉着长音道。
　　“不用钱付款？”车主NPC惊讶道。
　　老板打了个哈欠:“现在谁还用钱啊，都世界末日了，那么多枪弹都杀不死植物，恐怕以后都得过这种日子咯。”
　　也对，现在什么不比钱重要？
　　或者说，还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
　　这么一想，用食物代替钱作为货币，反而是正常而合理的。
　　只是他们人太多，携带的食物远远不够每人开一间房，邱毅合计了一会儿，先要了两间房——至少男女要分开。
　　大不了打地铺就是了。
　　NPC车主当然不能蹭他们的房，一家三口咬咬牙挤出了一小袋大米，也换了房间住，双方就此分开了。
　　玩家们在车上坐了一天两夜，早已十分疲倦，匆匆打好了地铺，检查了没有植物或窃听偷拍设备。
　　“还有二十一天，我们留在c市，应该就很难有生命危——”
　　邱毅话还没说完，璐璐和宋震鹏同时冲上前捂住他的嘴。
　　璐璐惊恐:“你闭嘴！！”
　　乌鸦嘴能不能立刻被毒成哑巴啊！
　　邱毅被捂得差点窒息，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这才被两位部下放开，咳嗽了好几声才好。
　　付长荀便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尽量装成NPC，别暴露玩家身份吧。”
　　邱毅不解:“我们都是玩家，也需要这么防备他们么？”
　　哪怕是野马玩家，在这么复杂、还是大逃杀的副本背景下，为了保命，也应该会乐意与特别办合作啊。
　　“我的意思是，假如有暴徒使用了商城里售卖的隐匿道具，再将我们这些玩家全部杀死，就算开着直播，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的昵称是什么。”付长荀幽幽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他提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确定好了没有人开着直播。
　　毕竟这个想法或许会真的启迪一些人，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
　　他们心理医生见过的病人中，就不乏这些走极端的。
　　邱处长一向光明正大，坚信为人民服务，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领情的，现在，假装NPC要比暴露身份更安全。
　　邱毅只需要转一转脑子，就想明白了，正欲开口再说。
　　付长荀又叹了口气:“更何况邱处长刚才乌鸦嘴了一下，肯定又有生命危险，大家尽量保护好自己吧。”
　　邱毅:“……”
　　邱毅彻底闭嘴，啥也不说了。
　　**
　　c市的“安全”只对比外面的变异植物泛滥，实则有更深的危险。
　　众人来到这里不出一天，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呼救命。
　　他们飞快地聚到窗边，只见大街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被两个男人围追堵截，而围观的人都没有理会。
　　女人被追到街角，两个男人拳打脚踢一通，抢走了她和孩子的食物，扬长而去。
　　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女人搂着孩子绝望地嚎啕——食物被抢，他们孤儿寡母只能露宿街头，甚至可能会被饿死。
　　“这才末世第十天……”
　　社会秩序就已经乱到了这种程度，堪比文明倒退几百年。
　　付长荀低声感慨，却没有下去帮忙。
　　他们不是圣母，对方也不是玩家，等他们二十天后离开，这里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为了NPC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仅蠢而且无脑，很弱智。
　　冬恣默默地走到他身后，沉默不语地陪着他看过去。
　　付长荀叹了一声:“我很庆幸我们的世界没有这样，同时也很担心它未来会变成这样，阿恣，我杞人忧天了吗？”
　　冬恣镇定道:“它不会的，有我们在，它绝不会变成这样。”
　　他低下头，胸口靠在付长荀肩膀:“我们会通关这个游戏，让它彻底离开的。”
　　“嗯，我们一起。”
　　付长荀道。
　　“对了，之前没有和你说，那棵蒲公英并没有消失或逃跑，它在我的道具栏里。”他把冬恣拉到角落里，避开其他人道，“和小黑一样，它也可以是‘道具’。”
　　冬恣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株蒲公英凭空出现。
　　他惊了一瞬，这蒲公英就陡然缩小，缩成了正常体型。
　　而或休息或聊天的玩家都没注意。
　　蒲公英朝他也挥了挥小花，就冲付长荀狂舞起来。
　　冬恣听不到，付长荀却被它絮絮叨叨的话吵得脑瓜子嗡嗡响。
　　“为什么把我留在里面不让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只小猫嫌弃我！你快去告诉它我很厉害的，它不能看我像看白痴一样！”
　　“这个男人是谁，他好像很喜欢你啊，你们不是对象吗，人类好复杂，不像我们草，看对眼了直接授粉……”
　　蒲公英这两天来只能对着黑猫说话，早憋坏了，此时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把付长荀烦了个半死。
　　偏偏冬恣听不见，也开口道:“它听话吗，会不会有危险？”
　　“闭嘴。”付长荀同时咬牙切齿地说。
　　冬恣顿时停住。
　　付长荀这才发现他也在说话，连忙解释:“我不是在说你，是这个蒲公英它一直在说话，很烦人，你们都听不到，但是我把它收做道具，就是它的主人，可以听见。”
　　冬恣受伤的神色刚凝聚出一半，就因为解释而轰然消散。
　　他看着挥舞不停的蒲公英，又看阿荀额头崩起的青筋，大概猜到了这株蒲公英是有多吵闹多啰嗦。
　　居然让好脾气的付医生烦成这样……至少吃了五个黄少天吧？①
　　蒲公英还没停止说话，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阵敲门声。
　　付长荀迫不及待甩开蒲公英，打开门，只见外面是几个年轻人。
　　“你们是……”冬恣防备道。
　　对方看了眼这满屋子的人，轻蔑道:“刚来c市？交保护费吧。”


第70章 “我不喜欢他，我爱他。”
　　早在门被敲响时，蒲公英就钻进了付长荀的袖口，老老实实地窝着不动。
　　门外收保护费的叫嚷时，它有些蠢蠢欲动，想抽他们几巴掌。
　　太嚣张了！
　　但很快，它这个危险的想法就被付长荀一根手指摁了回去。
　　老实呆着，被人发现了他可保不住它。
　　冬恣挡在门前:“保护费？我进城的时候可没有听过。”
　　“你们都住在这里了，当然是受我们保护的，收点保护费怎么了？”对方理直气壮地说罢，就想推开他，可上手才发现——他人高马大的根本推不动！
　　想收保护费的几人这才注意到，里面满满当当一屋子的成年男性，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他们。
　　几人:“……”
　　这么多人挤一个房间？
　　这群人已经穷成这样了，居然连一袋方便面都挤不出？
　　他们想必也肯定要不到保护费了啊！
　　更何况一大屋子的人对他们虎视眈眈，人数差距巨大，一起上来他们绝对打不过，这事简直就是白干还找揍。
　　几人均衡利弊，当即决定不打劫了，转身就要走。
　　“这么急着走干嘛？不再待会儿？”付长荀扒着冬恣的肩膀探出头来，“我们可都还没招待招待你们呢。”
　　几人:“不了不了……”
　　付长荀脸色一变:“阿恣，上！打劫！”
　　整个房间的人全部一拥而上，把他们一股脑拖进房里关上门。
　　所谓打劫者终被他人打劫，几个在附近收了好几天保护费的小混混就这样被恶霸玩家们洗劫一空。
　　——当然，倒也不至于洗劫一空，只是搜罗了身上携带的速食食品。但他们至少以后再也不敢来“收保护费”了。
　　最关键的是，这可不是他们先挑的事，全直播间的观众都能作证。
　　“以后还敢不敢再抢人东西了？啊？”邱毅押着领头的那个，恨铁不成钢道，“都是成年人，干点什么不好！”
　　“不敢了，大哥……大哥们，我们真的只是收一点保护费而已啊！”几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虽然伤势不重，但看上去五颜六色的，打滚求饶道，“我们从来不伤人的，住在这里可以防止被人抢劫的！”
　　付长荀顿时想到刚才在街上的女人，他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在路上被抢劫的人都没有交保护费吗？”
　　几人:“呃……对！”
　　“胡说。”他脸色再次一沉，“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她分明朝你们求救了，你们却假装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小混混们见状不妙，连忙说:“她、她没交，我们就不管嘛——”
　　付长荀盯着他们，半晌叹了口气:“还在撒谎，没救了。阿恣，扔出去吧。”
　　他原本还有让这几人既然收了食物，就好好保护这一片的打算，现在看来，还不如让NPC保护好自己。
　　几人被狼狈不堪地扔出门，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一路上的NPC都看见了。
　　“这是那帮乱收保护费的家伙？”
　　“哈哈哈是被揍了？谁啊，干得漂亮，早该整整他们。”
　　“嘘，小心他们报复，咱们偷偷看看热闹就好，别起哄。”
　　“打的好，收咱们那么多吃的，害我现在不得不一天两顿，有时候才吃一顿，结果也不好好保护咱们，胆小怕事。”
　　“哈哈哈让我笑会儿哈哈哈！”
　　“……”
　　冬恣关了窗，暂时屏蔽了外面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
　　有了刚才的一出，邱毅正准备和宋震鹏出去多探索探索c市。
　　付长荀便道:“我也去吧。我和阿恣一起，傍晚之前回来。”
　　冬恣自无不可，陪他出门。
　　c市的治安因为末世而有些混乱，路边摊却不少——只是大多数都变成了“玉石珠宝换面包”、“手机设备换大米”、“衣服裤子换饼干”……等等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不到一个月，因此并不需要这些，只是随意看看。
　　冬恣大概是怕冷场，偶尔看到什么东西便说上几句:“……看那身衣服，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有一套差不多的。咳，话说你前几天第二次拒绝我的时候，我还有点怀念……”
　　付长荀忽然转过身，疑惑道:“等等，你说我上次拒绝你是第二次……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有过第一次？”
　　他以前可是以为冬恣是直男的啊，怎么可能不记得告白？
　　“你不记得也正常，第一次是六年前，我们毕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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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恣轻声道:“当时，你就穿着那么一身，拒绝了我的信，也拒绝了我的告白。”
　　付长荀却拧起眉头:“不，不对。你说的这段回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是不记得，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那套衣服我只穿过一次就压箱底了，因为穿的时候被人笑话腿短。我们当中肯定有谁记错了！”
　　他严肃道:“你还记得是哪天吗，我得确认一下。”
　　“是拍毕业照的那天！”
　　冬恣骤然抬头，急切道，“是你亲自来找我，告诉我不接受我的！”
　　“我没有。”付长荀冷静道，“我非常确认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而且我也没有被人催眠过、或出意外失去过记忆，至于你说的什么信……我更是完全没收到过。”
　　冬恣心神巨震，他等不及回到旅馆，四处看看后便拉着对方进了一条小巷子。
　　外面不方便说话，他选的这条巷子里十分狭窄，刚好能并排通过两个人，自然没有其他人在。
　　“我们继续。”
　　冬恣焦虑道，“所以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混淆吗？”
　　他不是学心理的，不能像付长荀一样自主判断自己是否记忆有误。
　　后者也不太信，犹豫着提议:“要不……我给你简单做个催眠？不是用异能，就是普通催眠，唤醒记忆的那种。”
　　冬恣当然不会拒绝。
　　付长荀叫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随后轻声引导——
　　“你想象自己站在我们的高中校园里，准备把信交给付长荀。”
　　“这是拍毕业照的那一天，你穿着你最帅的衣服。”
　　“你……”
　　“……你走了过去，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
　　冬恣的意志力太强大，足足念了十几分钟，引导的话语才终于结束，付长荀开始帮助他回忆当时的场景。
　　冬恣皱着眉，断断续续道:“我看到了阿荀……不对……”
　　“是阿荀，但是他的帽子戴得有些靠下，挡住了半张脸，下巴看着有点模糊……等一下，这个人是阿荀吗……”
　　“不太像了……看着不太像……”
　　果然，记忆是会骗人的，但当时看到的场景不会。
　　催眠本应到此为止了，但付长荀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很喜欢付长荀吗？”
　　问完，他陡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太好，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一个回答。
　　“不，我不是喜欢他。”冬恣直愣愣地说，“我爱他。”
　　前半句话差点让付长荀暴走，后半句又让他惊愕失语。
　　一般没有经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不可能抵挡得住催眠，所以，冬恣的话完全出自本心，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付长荀的脸蔓上一点红色。
　　探听他人隐私，实在不好，罪过罪过。
　　他匆匆解除了催眠，道:“你看见的应该不是我，被催眠的你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个人戴着遮脸的帽子。”
　　冬恣没有被催眠时的记忆，当然不可能再重复一遍话。可他脑海中那个人的形象却渐渐清晰起来，而这些细微的变化，足以让六年后的他察觉到异常。
　　对方虽然穿着和付长荀那件衣服一模一样的衣服，但身高稍微高一点，声音也有些发哑，与付长荀完全不同。
　　冬恣刚凑近过去，想和付长荀解释一二，后者就小声道:“有人来了。”
　　“我的小宝贝啊，快过来，这边没人！”
　　“哎呀……讨厌……”
　　“让我亲亲，回头给你请一顿大餐，嘿嘿嘿躲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小巷另一头传来，随即，两道影子交缠着闯进巷子。
　　一阵接吻时产生的声音回荡着，在巷子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们太过投入，完全没有发现这头的付长荀与冬恣。
　　这就开始……了？未免有点不顾及路人的感受，两人一阵失语。
　　但付长荀还被冬恣按在墙上，动作姿势都有些暧昧了，他不禁有些尴尬，用气声轻轻道:“我们先出去吧。”
　　冬恣也没有看活/春/宫的爱好，手缓缓往上移了一点，挡住付长荀的眼睛，便裹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巷子，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幕天席地的……不太好，估计是露水姻缘。”他干咳道。
　　付长荀笑笑:“怎么不好？你对这种事比较抵触么？”
　　死亡命题！
　　这要怎么回答？
　　冬恣瞬间头脑风暴起来——答没有，那就是支持他们乱搞，答是的，那就很有可能会丧失以后的性生活。
　　怎么回答才是最优解？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几百个答案，最终开口道:“不抵触，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是绝对不会做的。”


第71章 人间百态，尽汇于此
　　这回答倒是天衣无缝。
　　付长荀低头笑笑，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什么人会冒充我？”
　　拒绝告白，首先要知道冬恣要告白，但这件事他从来没对其他任何人提过，更别说提前得知并做了准备。
　　“或许是他同样暗恋你，所以不想让我向你剖白心迹。”冬恣迟疑道。
　　付长荀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人暗恋我啊。你这属于孕妇效应，你自己喜欢我就会发现有其他喜欢我的人，从而怀疑还有人喜欢我。”
　　他自知高中时自己的确很受欢迎，但也没到那种程度。
　　冬恣滤镜太重了。
　　付长荀转身道:“我们先往回走，c市的情况邱处长会打听清楚的。”
　　“邱处长知道你这么说他吗？”冬恣跟着掉头走，边走边调侃道，“而且……回去他会直接告诉我们吗？”
　　付长荀耸肩:“那就是他的事了。”
　　都是队友了还捂着消息不说，邱毅干不出来这事儿。
　　两人一路往回走，便看到了末日下的残酷与温情。
　　有从妻女手中抢夺食物的丑恶嘴脸男人，有和女友共同分享同一块糖的男人，有为了食物不惜付出身体的女人……
　　还有失去父母、成为孤儿，不得不当街乞讨的幼童。
　　人间百态，尽汇于此。
　　两人心情沉重，冬恣走了一段，看到前面的景象时，便回头将付长荀直接揽进怀里，不让他看:“我们换条路。”
　　付长荀其实已经看到了——前面是几具横死街头的尸体。
　　或许是饿死，又或许是被变异植物所伤，无法及时得到治疗而死。
　　但他没有多言，“嗯”了一声，便随着冬恣挟带的动作拐入另一条街，两人抄了近路回到旅馆门口。
　　老板还在门口打瞌睡，看见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回来，他稍微清醒了点，但也只是摆烂似的招呼一声:“回来了？外面怎么样，咱们城里治安还好吧？”
　　如果在收保护费的来之前，他问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还可以，还不错。
　　但现在，两人只是同时笑了笑，对视片刻，一言不发。
　　他们回来得最早，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时付长荀才想起蒲公英还在身上，连忙抖了抖袖子让它出来。
　　而困在道具栏里的黑猫也被放了出来，一出来它就疯狂跑酷。
　　显然被闷得不轻。
　　但很快，黑猫就注意到蒲公英，当即刹车，猫爪指着蒲公英委屈大叫:“喵喵喵！”
　　它烦死了，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猫都要烦出应激反应了！
　　黑猫毕竟是“老大”，比晓晓来得都早，付长荀当然不能放任它被“小弟”欺负，便转头教训蒲公英:“你安静点。”
　　蒲公英咋咋呼呼:“我可是女孩子，你得对我温柔点！”
　　这话糟点太多，简直无力吐槽。
　　先不说这个温柔与女孩子有什么关系，就说它一棵蒲公英，怎么判断性别？难不成植物变异还会变性？
　　付长荀疑惑道:“植物不应该是自花授粉吗，雌雄同体呀。”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啦，人家就想当女孩子啦嘻嘻嘻嘻。”
　　蒲公英的花扭来扭去，矫揉造作地说，“人家在外面可是憋了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呢，你难道不应该夸一下吗？”
　　付长荀:“……”
　　他怀疑这朵花跟他们出去一趟，可能学了些没必要的知识，这时候属实是矫枉过正得有些过分了。
　　“好吧，你想当女孩子就当女孩子。”他妥协地说，“但是不许再欺负小黑了。”
　　蒲公英的叶子都疯狂地抖动了起来:“我哪里欺负它了啊？哪里嘛！是它承受能力太弱，我想说说话聊聊天而已，小猫咪就不行了。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在那里面共存嘛，要不……我们交替着出来放风？”
　　黑猫冲它:“喵——”
　　想得美！
　　它完全可以像今天一样钻进袖子装哑巴，但黑猫体型太大，出来肯定非常显眼，这样吃亏的绝对是猫自己！
　　蒲公英:“切，小气猫。”
　　黑猫:“喵嗷！”心机蒲公英！
　　它要冲它哈气了，要让付长荀吃了它，煎炒蒸煮都行！
　　话说蒲公英的确可以入药或入菜，付长荀听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吵架声，默默地抬起手捂住了脸。
　　谁能告诉他，怎么把道具栏里的副本生物扔回它们自己的副本啊？
　　冬恣看着他和这两个语言不通的动植物交流，好像越说越生气，动物和植物干脆对喷起来，就知道谈崩了。
　　他沉稳地把付长荀扶到一边:“别管了，吵就吵打就打吧。”
　　“可是……”付长荀垂死挣扎，“它们荼毒的是我的耳朵！”
　　冬恣只好双手帮他捂住耳朵。
　　世界安静。
　　可随着冬恣双手的温度渐渐传递到神经中枢，付长荀的耳廓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圈，但更不敢轻易放开。
　　现在挣脱开，不就说明拒绝了他吗，这不是他的意思啊。
　　但是保持这个姿势又觉得毛毛的……
　　最终，还是回来的邱处长等人拯救了他，两个活宝被迫回到道具栏里吵架，付长荀耳边总算清净了。
　　——咳，当然也就不用某人专门占着双手去给他堵噪音了。
　　基于此，他对进门的邱毅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上前两步笑道:“邱处长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或者有没有遇到其他玩家，没有暴露身份吧？”
　　邱毅摇头:“有发现，但是没有遇到其他玩家，当然也没有暴露，可以说我这一趟出去得挺值，打探到不少消息。”
　　他扭头看了看隔壁女玩家们的房间，道:“等大家回来了一起说吧。”
　　等到傍晚，几乎所有玩家都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旅馆。
　　两个野马玩家没有回来——又或许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c市这种大城市，此刻又鱼龙混杂，几个相貌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的普通人混进去，不出几天就找不到了。
　　既然如此，大家便不再等他们，而是由邱毅开口说了这个城市的特点。
　　“c市的体系基本已经固定了。”邱毅道，“最顶层是拥有异能的玩家，但他们并不团结，经常搞三三两两的小团体。”
　　他拿了张纸写下来:“据我打听到的，c市应该是玩家最多的投放地，现在幸存的玩家有72个，确认死亡34人。”
　　也就是说，游戏一开始，至少有一百多人出现在c市。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彼此不认识、不打扰，抱小团。
　　但游戏开始，众多NPC和玩家死去，他们才意识到合作才可以存活通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实力较强或异能不错的人出现，他号召起了大部分玩家，建立了“城墙”，笼络了下属们。
　　是的，城市外的钢铁城墙就是这样，应该是由有金属操控能力的人凝聚或炼化出来。一般的植物无非是藤蔓类或大树类，没有动物的攀爬能力，自然无法越过围墙。
　　因此c市除了原本就在市区的本土植物，其他植物进不来。
　　他们才安全。
　　“剩余的玩家或许在其他城市……”付长荀思忖道，“一个完整的大世界，看来这些玩家都被分开了啊。”
　　他摇摇头，又问:“那他们有没有提出应对食物的解决办法？”
　　如果当权者无法满足群众需求，他会被赶下台的。
　　邱毅叹了口气:“这位玩家说，大家可以出城寻找食物或资源——也就是汽油、生活用品等消耗品，回到c市换取塑封食品。”
　　这个决定虽然草率，但在末日中，却是稳定人心的好办法。
　　“所以，我们要去会会这位玩家吗？”冬恣看出了满屋子人的野心，开口打破寂静，“我感觉可以尝试一下。”
　　玩家们当中，这么有手段的十分罕见，如果能邀请进特别办……
　　那他们就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但显然，想见对方，光靠玩家这个身份是不行的，需要做点引人瞩目的事，比如从外面带很多物资回来。
　　“我们要出城吗？”
　　璐璐兴奋道，“出去杀变异植物，听起来就好酷哦！”
　　邱毅拍了拍她的脑袋瓜:“这可是为了吃的，不许胡闹啊。”
　　璐璐:“知道了知道了，那……林淑去不去呀，感觉你不太方便……”
　　林淑温温柔柔道:“我就算了，只会拖你们的后腿，我弟弟倒是可以，他的异能你们见过，能定住东西。”
　　林泽的异能在救鲁天乾母亲的时候用过，的确十分有效。
　　“话说你的异能是……”
　　璐璐记得林淑的异能好像是吸取物体内部的水分。
　　“你猜得没错。”林淑转了转轮椅，“我可以将生物内的水蒸发，但效果有限，大约只能蒸发一杯水左右。”
　　对水分少的植物有奇效，对叶片肥厚，储水功能强的植物却没有用处。
　　璐璐可惜地叹了一声:“那好吧。”
　　付长荀也懒得装了，直接说:“我们需要确定留下的人。c市治安并不好，把太弱的玩家留下，很容易发生危险，留下的人中必须有能稳住局势的。”
　　“我留下。”
　　众人转身，只见说话的竟是……宋震鹏。


第72章 蒲公英vs西红柿
　　“我的异能……在这个副本里实在没用，植物又不需要看透什么。”
　　宋震鹏遗憾道，“我留下看家，没有异能的NPC打不过我。”
　　他的诉求合情合理。
　　邱毅点点头，对众人道:“还有谁不能去？现在说就好。”
　　鲁招娣看着留下的林淑，举起了手:“我也不去了，我没有异能，身体素质也不高……”
　　不太招人待见的鲁天乾也举了手。
　　两位老人同样选择留下。
　　留在c市的有六人，前去的便是付长荀、冬恣、晓晓、邱处长、璐璐、林泽以及那个从始至终存在感都不高的男人——大家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叫张伟。
　　更大众了啊喂！
　　如此大众的名字和大众的长相，让张伟在所有副本中都像一个透明人，但也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
　　璐璐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之前一直都忘了问你的名字。”
　　“没事，我习惯了，这样挺好的。”张伟说，“至少不会有玩家欺负我。”
　　他倒是乐观，之前把散落的玩家们聚到一起的也是他。
　　相比于一路开挂似的付长荀和有坚实后台的邱毅，他才是普通玩家们的象征，他的经历才是大多数玩家的经历。
　　坚强地活着、努力地通关。
　　付长荀特意缓解气氛道:“放心，我们都不欺负你。”
　　张伟:“哈哈哈谢谢啊！”
　　七人花了半天时间整顿行装，确定了这次出发的目的地。
　　不远处的s城，这是c市下属的县城，工业化却不高。
　　但这里的畜牧业发展得很好，如果足够幸运，他们可以抓些动物回来。
　　植物变异并未影响动物，它们有些被变异植物杀死，有些却凭借尖利的牙齿、尖利的喙部和顽强的胃，将这些变异了的植物吃掉，得以存活至今。
　　连c市都有很多鸡鸭牛羊靠变异程度不高的杂草为食，存活了下来。
　　但他们整装待发，一出门就看见——
　　“靠北，谁这么缺德啊？”
　　小面包车和商务车都停在楼下，但商务车不知是被谁扎破了轮胎。
　　开不出去不说，他们还找不到能替换的轮胎或能修轮胎的地方，于是璐璐在下面痛骂了一个小时。
　　“不要脸！”
　　“缺德，你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别让我逮着你，不然我非扎了你的脚，看你怎么走路！”
　　“……”
　　“好了好了，不生气。”林淑自己推着轮椅出来，对她无奈道，“至少还有一辆能用。”
　　璐璐也骂累了，气呼呼地说:“我还得在外面找合适的轮胎带回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事做吗，都末世了还这么没素质，把别人害死，他自己能独自活着吗？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
　　林淑拍了拍她的手:“淡定，你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世界上总有一些很离谱的人存在，忽视他们就好了。”
　　像鲁天乾那种被惯坏了的熊孩子、像他妈妈那种不听指挥的人、像野马玩家那种绝对个人主义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璐璐听完，不仅没有释怀，反而更生气了。
　　可她没冲林淑发火，而是重新回到楼上，噼里啪啦揍了一顿鲁天乾。
　　这下总算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地坐上面包车准备出发。
　　鲁天乾:“……”
　　这又关他什么事啊！
　　这群可恶的大人，是把他的屁股当沙包来打了吗？
　　璐璐这行为倒是还真有点目的，之前熊孩子被冬恣揍了一顿，老实了两天，今天早上却又和姐姐起了冲突。
　　记吃不记打，就只能多打几遍啦。
　　此时已是中午，付长荀确认了大家都已上车坐好，便朝冬恣道:“走吧。”
　　这次不是林泽开车了——他上次当司机后就已经十分疲惫，两天都没缓过来，这次便由技术略次于他的冬恣代劳。
　　s城在正北，一路上不再是没有植物、危险程度偏低的荒野，而是茂盛的草丛和田野，危险系数瞬间拔高。
　　“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很害怕。”付长荀忽然道。
　　他是潜行者，比一般的异能者都更敏感，san值也掉得快一些。
　　冬恣加了下油门，加快速度驶离田野，但前方还是植物。
　　——这次变成了果园，果树和蔬菜交替其中，付长荀的危险雷达顿时响得更剧烈了，让他有些无奈。
　　“算了算了，阿恣，保持原来的速度就好，这么多变异植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他捂脸道，“小心注意路中间有没有就行，大家都戒备一下。”
　　不用他提醒，众人拿道具的拿道具，准备异能的准备异能，连晓晓都拿出了积木——虽然应该没啥用，毕竟附近没房子。
　　不过小朋友的心意大家都知道，便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面包车走过果蔬地，在即将来到尽头时，忽然看到地里有不少白色生物在移动，定睛看过去，居然是……
　　几只羊？
　　山羊也有绵羊也有，混杂在菜地里，不停地啃食着。
　　邱毅看着这些羊，对冬恣道:“等等，先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抓来几只。”
　　冬恣踩了刹车，刚好停在几只羊的前面，但植物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像它们变异之前的样子，很无害。
　　一片寂静中，只剩轻轻的风声和羊咀嚼草叶的咔嚓咔嚓声。
　　它们在的地方看上去像一片番茄田，但地上还都是幼苗，众人谨慎地先派出了四人下车查看情况。
　　晓晓十分积极，张伟也想做些贡献，两人便随着付长荀和冬恣下了车。
　　他们已经走到车外，植物们却依旧没有动静，连一棵随便动弹的植株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付长荀轻声道:“这种情况，要么是它们已经吃饱喝足，但依据我们对植物的了解，就算吃饱了，它们也会攻击路人的。要么是，有一棵十分厉害的变异植物。”
　　它压制住了周边的所有变异植物，让它们不敢先动。
　　他更希望是前者，但看四周的安静程度，恐怕是后者。
　　羊还在咔嚓咔嚓，几人缓步走进田地里，看到了地上幼小的西红柿幼苗。
　　“你们说，变异植物结的种子……煮熟或捣碎之后，能吃吗？”付长荀提出疑问，“我看这些羊吃得挺开心。”
　　晓晓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天真道:“小动物可以，我们也可以吧。”
　　冬恣却摇头:“我们尽量别靠近，这些羊……很奇怪，像是被圈养起来的……”
　　可这附近又没有人，又是谁、或者说什么东西圈养的？
　　说话间，那棵看上去弱小无害的番茄苗忽然以极快的速度长大、开花、结果，不出一分钟，红彤彤的西红柿就挂满了整棵番茄植株，好像在引诱饥饿的人靠近。
　　它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张伟心神恍惚，顿时忍不住了。
　　他已经啃了三天的饼子，就要上前，伸手去碰那颗西红柿。
　　“躲开！”
　　冬恣忽然一声暴喝，用力把他拽了回来，“小心！”
　　西红柿就在这时炸裂开来！
　　原本应该是汁水和果肉的大番茄里，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些尖刺就射在刚才张伟站的位置，倘若不是冬恣的反应及时，把他抓回来的速度够快，张伟此时已经变成了筛子。
　　张伟惊魂未定，这时才醒过神来似的，后怕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西红柿就疯了似的想得到它。”
　　玩家们意识到不妙，趁这棵植株只扎了一颗，顿时快速退后。
　　但西红柿植株自然不肯放过这四个“送上门的食物”。
　　它的其他果实飞快地对准了他们，并瞄准发射出来。
　　众人:“快跑！”
　　它就是付长荀猜测的那棵“很强、压制住其他植物”的变异植物！
　　但这也间接证明，变异的西红柿不仅不能吃，还可能转过头来吃人——真吃人，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依旧是冬恣一手一个拎回车上，对已经挪到驾驶座的邱毅喊道:“快跑，这玩意我们对付不了，它甚至有智慧，会设陷阱！”
　　伪装成幼苗的模样，吸引人过来，再变出大量果实引诱饥饿的路过者，简直水到渠成，根本不是一棵西红柿能想到的，它的智慧更接近付长荀的蒲公英。
　　说到蒲公英，付长荀忽然想到什么，把它放了出来。
　　蒲公英:“啊啊啊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真的忍不住和小黑哥哥说话啊，它又冲人家哈气了，特别可怕！”
　　“我问你，你跟后面那棵西红柿相比，谁的胜算更高一点？”
　　付长荀没有时间扯闲篇，直截了当地问，“西红柿会爆炸，但你也有尖刺什么的，对上它，你获胜的概率有几成？”
　　蒲公英趴在他肩膀上坐好，看着后面变身进击的巨人的西红柿，仔细判断了对方的智商，确认它应该比不上自己，啊不，它肯定比不上自己，便开心起来。
　　“我比它强。”
　　蒲公英跳到车窗上，让付长荀把窗户打开，它下去会会。
　　付长荀:“——那你自己千万小心，信息不重要，你重要。”
　　冬恣则让邱毅把车窗直接从驾驶室打开，抓起它扔了出去。
　　付长荀:“……”
　　蒲公英vs西红柿。正式开始。


第73章 我要花盆！！
　　蒲公英的突然出现，让车里的众人稍微混乱了一下。
　　但大家都已经在副本中待了好几天，仅仅骚乱片刻之后，见付医生都没表现出异常，便也不再如临大敌。
　　直到冬恣相当不客气地……呃，把它……丢了出去。
　　众人:“…………”
　　冬恣听不见蒲公英的话，但从它的动作和付长荀的话里推测，它要出去。
　　他当仁不让送它一程，当然，也有对阿荀刚才话里意思的酸意。
　　倒也不是吃一棵蒲公英的醋，只是这话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蒲公英出去了，车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璐璐探头探脑:“付医生，刚才那个植物是你的道具吗？”
　　付长荀犹豫片刻，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和我那只黑猫是一样的，小黑，再出来一次给大家看看。”
　　黑猫轻盈地跳了出来，转了一圈。
　　大家便相信了——关键是蒲公英去和追在后面的西红柿植株打架，面包车因此就安全了许多。大家不约而同纷纷松了口气，邱毅一路驾车朝s城城区开去。
　　蒲公英被抛在身后，付长荀特意还通过道具栏试了，完全可以把它收回来，就放心了，转头想对冬恣说话。
　　但一转身就发现后者脸色不太好，有些发沉发黑。
　　“怎么不高兴了？”
　　付长荀不解，“是哪里有问题吗，阿恣，还有危险么？”
　　冬恣始终抬眼望着他一声不吭，直到他发问，才憋屈地小声说:“你说的那句‘信息不重要，你重要’，是不是对很多人说过？”
　　付长荀一愣，忽然意识到与这句类似的话似乎是冬恣对自己说的，自己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了。
　　不仅copy过来，还不是对冬恣说的，而是对一棵蒲公英。
　　“没有！”他当即保证，“这是第一次，而且蒲公英不算人，所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话，阿恣你不用担心。”
　　在他心里，冬恣还是第一位的。
　　冬恣还是不太高兴，但晓晓已经巴巴地望了过来。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付长荀:“没事，晓晓，我们暂时安全了，可以把道具收起来了。”
　　小姑娘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堆积木，闻言终于松开手。
　　只见她手心里都满是压痕，心疼得璐璐赶快使用异能治好了她。
　　晓晓昂头:“谢谢璐璐姐！”
　　甜度一百分。
　　璐璐心花怒放:“不客气呀晓晓，接下来还需要你噢。”
　　两个姑娘的对话终止在面包车驶进s城时，只见城市里也满是断壁残桓，无数树苗顶破了柏油马路，从路中间生长出来。或许是因为变异的缘故，这些树普遍都长得很高，大概十层楼三十多米左右。
　　众人看着面前的惨状，一阵失语，随后才意识到这里幸存者应该很少了。
　　这里的植物变异比c市和商都都要严重，城市的样子都有些模糊，被混杂进了变得很像森林的无数树木之中。
　　“看上去，我们很难从里面找到什么食物或生活用品了。”林泽叹了口气，“回去的路上还有那棵西红柿……”
　　“啪啪啪！”
　　他话音未落，只听车窗被什么东西拍打着，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植物的叶子和根茎。
　　众人大惊，付长荀却打开了车窗。
　　蒲公英嗖地从车窗蹦了进来，冲大家手舞足蹈，啊不，叶舞花蹈。
　　它的突然出现，让昏昏欲睡的璐璐瞬间惊醒，直接抄起手边最近的一样东西，差点就要扔过去了。
　　“哎，哎别冲动，这个是刚才出去的道具！付医生的道具！”
　　邱毅顾不上正在开车，腾出一只手来飞快按住了她。
　　璐璐举着后视镜:“……哦，噢。”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把手边最近的后视镜给掰下来了。
　　邱毅:“哈哈，璐璐大夫威力不减当年啊，哈哈哈。”
　　邱处长干笑几声，在璐璐要杀人的目光中闭了嘴。
　　蒲公英已经跑到了付长荀手上，开始对他大呼小叫:“哇好好玩！”
　　付长荀捏住它的叶子:“先别发表感言，说你是赢了还是落荒而逃了？那棵西红柿怎么样了，追过来没有？”
　　“我怎么可能输给它！”蒲公英啪啪地朝他甩叶子，像是在拍手，“它才刚刚有点灵智，一点都不聪明。我可是变异第一天就会思考了！人家超厉害的！”
　　付长荀放了心，又问:“那它在哪？”
　　“当然还在那里呀。”蒲公英摆摆叶子，“哦对了，那棵番茄说，以后我是它大姐，我经过它绝对不攻击。”
　　“收小弟好好玩哦，下次还叫我出来哦。”它开心道。
　　付长荀:“放心，绝对叫你。”
　　很好，打手+1。
　　他放下蒲公英，笑了:“我们蒲公英赢了，把番茄打败了。”
　　玩家们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兴奋地“哇！”“耶——”
　　蒲公英小姐同样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对着众人转了一圈小黄花。
　　胜者待遇，十分优厚。
　　“s城已经成这幅模样了，咱们还进去看看吗？”璐璐为难道，“我都感觉没必要了，面包车根本挤不进去。”
　　道路上七拐八弯，四分五裂，想进去估计只能步行。
　　冬恣正想说“那我们就原路返回”，便被蒲公英拍了两下。
　　蒲公英:“要进去的，里面有好东西，人类们，冲鸭！”
　　它居然连冲鸭都知道，可见末世前绝对被人类的用词荼毒过。
　　付长荀传话:“它说s城有好东西，让我们进去看看。”
　　但一个变异植物的话……
　　究竟可不可信，还是个关键问题。
　　“走吧。”
　　付长荀道，“它是我的道具，我死了它也就跟着流离失所了，我信。”
　　蒲公英做作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呜呜感动，我绝对带你们找到好东西，相信人家啦。冲冲冲，人类们，就在城市边缘，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
　　有了付医生做担保，众人才敢下车，按照蒲公英的指示往里走，一路上各种废墟与植物挡在面前。
　　其他植物还好，都被蒲公英故意散发出的气息震慑，几乎不来凑近，但这些砖瓦石块混凝土块却不能。
　　他们不得不困难地在石砾中前行，时不时被绊一跟头。
　　不仅如此，蒲公英还捣乱。
　　他们路过一家看似曾经是花店的店面时，付长荀怀里鬼鬼祟祟地探出一朵小黄花，每一片花瓣都指向花店里的一个盆。
　　“我要那个花盆！花盆！！”蒲公英大喊，“我要我要我要！”
　　其他人听不见，但付长荀感觉自己耳膜都要炸了。
　　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好好好给你拿，别叫了，再喊我要聋了。——小蒲，你说你是个女孩子，那温柔点可以吗？”
　　蒲公英理直气壮:“可是她就不温柔啊，她也是女孩子。”
　　它指着璐璐。
　　璐璐一脸懵逼:“咋了？”
　　付长荀叹了口气:“没事，我带孩子呢，你别介意就好。”
　　他走近花店，从倒塌的墙壁中间艰难地拽出了那个花盆。
　　冬恣给他撑着另一面摇摇欲坠的墙壁，待他取出花盆，一松手，另一面墙也瞬间稀里哗啦地倒了。
　　蒲公英高高兴兴地蹲了进去，但很快又嫌弃地出来:“没有土。”
　　“先别急，给你带回c市，到时候不仅有土有水，还给你放阳台上，有充足的光照。”或许是被絮絮叨叨得烦了，潜意识里便觉得它是个女孩，付长荀情不自禁带上了哄晓晓的语气，“好不好啊？”
　　蒲公英羞涩:“好啊好啊，那我还要……”
　　“还要什么自行车。”付长荀把花盆往冬恣背包里一扔，“赶紧走，我们不能在天黑的时候还在这里停留。”
　　夜间的植物只会更凶，蒲公英小小一棵不一定护得住所有人。
　　不用他提醒，众人已经自觉地加快脚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
　　绕开一棵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只见一家五金杂货铺开在马路边上。
　　“就是这个！”蒲公英道，“你们人类现在最缺的东西！”
　　那家五金杂货店里，满是各种零件、工具，还有发电机。而推开仓库大门后，里面居然是整整齐齐的汽油桶。
　　几十桶，相当满当。
　　架子和零件上面都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这里显然早已没有人，不知店主是死了还是逃到了其他城市。
　　“的确是好东西。”邱毅道，“我们上次经过的加油站现在早就被c市领导层接管，但这些油都是我们自己的。”
　　外出找到的物资是属于自己的，可以用来兑换。
　　大家立刻开始收拾整理，把有用的都统计起来，搬出去，还定了坐标，记住了这个五金店的位置。
　　蒲公英晃晃小花:“怎么样，听我的准没错吧，这次信人家了嘛？”
　　“信了，你特别棒。”付长荀rua了rua它的花，笑道，“接下来也靠你了。阿恣，我们这次好像又有外挂了。”
　　冬恣点头:“是啊，外挂蒲公英。”
　　晓晓抱着小黑，好奇地冲小蒲伸手:“你好，你和小黑是一样的吗，那要分别叫我们哥哥和姐姐哦。”


第74章 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
　　这一次收获颇丰，载了满满一车物资的面包车准备返回c市。
　　他们在城区不是没有遇到人类，但这些NPC一见他们就宛如惊弓之鸟，一个个跑得飞快，追都追不上。
　　或许是末世带来的危险和恐惧让他们不敢接触外界，众人只好作罢。
　　他们回到城外，找到了完好无损的面包车，启程回c市。
　　回程路上再次经过番茄地，众人就也不再慌乱了。
　　邱毅扒到窗前:“付医生，那棵蒲公英真的打败了变异西红柿吗，那能不能让它出来，总感觉它在暗处注视着。”
　　“我问问。”
　　付长荀和蒲公英嘀嘀咕咕几句，抬头道，“它说可以。”
　　面包车停了下来，就在原本的位置，几人再次进了田里。
　　番茄苗整整齐齐地码在田野中，甚至还有搭好的架子——显然，末世前，这是不知谁家打理得干净整洁的田埂。
　　“这是那株大番茄？”
　　付长荀看着地上的番茄苗，怀疑道，“它真的会瞬间长大？”
　　上次总觉得是幻觉，可当时的眼睛看到的画面骗不了人，且张伟的确是被鲜红的西红柿吸引过去的。
　　蒲公英:“它可以呀，我叫它出来。”
　　说完，话痨蒲公英难得没有多说几句，从花盆里蹦跶下来，几下就跳到了其中一棵幼苗上，尖刺从它的叶子中冒出，朝幼苗的嫩叶用力扎了下去。
　　幼苗瞬间膨胀开来，眨眼间就长成了那棵张牙舞爪的番茄。
　　那些娇艳欲滴的鲜红的番茄，还和几个小时前一样十分诱人。
　　“妈耶。”璐璐吓了一跳，噌噌两步窜到了邱毅背后，“我怕我不小心上去摘了，邱处，麻烦给我挡挡！”
　　邱处长像根电线杆似的直直矗立着，无奈道:“你的意志力挺顽强的。”
　　上次张伟上前时，她可一点都没动。
　　璐璐用张飞“俺也一样”的声音道:“哎呀我可是女生！”
　　邱毅:“……真是看不出来哈。”
　　与这边好像拜把子一样的情况不同，另一边的冬恣则好像进入了偶像剧剧情，把付长荀几乎圈进了怀里。
　　付长荀:“……不、不用这么夸张，阿恣，有小蒲在呢。”
　　抬眼望去，蒲公英果然就在一边虎视眈眈。变异西红柿原本已经将一颗果子膨大了，就想炸了这些人类，可蒲公英一动，它就顿时瘪住，一动不动了。
　　“它说我不要打它了，它自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谁也不惹，你们不要欺负它。”
　　蒲公英转述，“虽然我揍了它，但是它非常不服气……”
　　说到这，蒲公英的花瓣“唰”地张开，十分不爽地喋喋不休起来:“不服气是吗，要不要再打一架，然后你这里全部归我！哼，人家都没有嫌你的西红柿丑，你还敢不服气！”
　　说着它更加暴躁，跳上去用布满尖刺的坚硬根须狠狠地和变异番茄植株打了起来，一时间撕成一片。
　　玩家们总算知道先前它们是怎么打的了，虽然看上去有点像……
　　呃，像在用指甲互挠一样。
　　付长荀晃了晃头，摇去那些离谱的想法，叫回蒲公英。
　　不过胜负基本已分，蒲公英以碾压性的姿态完全压制住了番茄。因此，事实证明，并不一定大棵的就更强。
　　浓缩的才是精华嘛。
　　咳，扯远了，说回副本，付长荀通过蒲公英的解释，总算了解了这棵神奇的番茄苗的能力和经历。
　　它在末世降临之后就变异了，且有一点微弱的意识，便强行将其他变异植物驱赶出去，不想走的就要服从，它也确实成功了。
　　西红柿的幻觉是它所进化出的一项技能，很像玩家的异能。
　　这也意味着，可能在后面的十几天里，他们还会再遇到其它高度变异的植物，与它们发生冲突甚至展开战斗。
　　“这就麻烦了。”冬恣道，“我们很显然不如c市那些玩家。”
　　植物们也是逮着弱的欺负，到时候很有可能将他们作为目标。
　　西红柿被打怕了，但它如果垂死挣扎，蒲公英也讨不到好处，众人最终决定和它和谐相处，互不干扰。
　　面包车离开s城地界，随着天色渐暗，路两侧植物的阴影似乎变得狰狞可怕了起来，令人心惊胆战。
　　晓晓都不敢贴在窗玻璃上，整个人缩进了璐璐怀里。
　　付长荀靠在椅背上，有点晕车。
　　他捏了捏耳朵，疲惫道:“这次拿到的资源虽然很多，但很容易被盯上。相比于其他拥有各种异能的玩家，我们的实力还远远不足。如果让他们现在认为我们是NPC，那我们就不是藏拙，而是自己找死了。”
　　——玩家可不管NPC有没有吃的，能不能活下去，他们当中有些是会抢NPC食物的，甚至会杀NPC。
　　毕竟这个副本没有限制。
　　身怀重金，容易树大招风，物资充裕，容易遭人抢啊。
　　“付医生，那我们……”璐璐刚说了两个字，突然飞快地捂住嘴。
　　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惊恐地看向个人面板。
　　因为先前的直播间已经被打开了，弹幕刷刷地划过。
　　[不知道为什么，付医生这个称呼让我有点耳熟。]
　　[这个语气好像也有点熟悉……]
　　[这个动作也是……]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快来个解释的！]
　　[是之前的一次直播，一个医院里，积分榜排第二的“医生”出现过，他好像就姓fu，但因为用了隐匿道具所以……]
　　弹幕犹犹豫豫地刷了起来，但还在不确定的状态中。
　　毕竟这次的大逃杀副本不是全程直播，玩家们断断续续地开启又关闭直播间，观众们能看到的场景不连续。
　　他们并不知道玩家们是怎么来到c市、又出来寻找物资的，有些人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刚刚逃出商都时。
　　若不是再次嘴瓢暴露，付长荀留给他们的印象还真有可能是个娇弱的废物。
　　“没事，知道就知道了，我无所谓。”付长荀现在已经摆烂了，闭眼假寐道，“这个隐匿道具简直就是坑我的积分，不知道客服能不能反馈下，改进改进。”
　　[哈哈哈还真是！果然是！我就说我一向最会认人嘛。]
　　[医生？？是那个医生？]
　　[哇塞，前排围观大佬，大佬带我！]
　　[医生看看我！你上个副本最后的是异能吗？可以回答吗？]
　　[我一直以为医生是靠体力和智力双a才一边通关一边赚积分的，但是现在一看是个小白脸，有点不爽。]
　　[前面的都是解密副本吧，这个大逃杀副本他行吗？]
　　[哎呀你们好烦啊，人家医生通关好几个副本了，你们这么叭叭叭的，自己通关了几个啊，敢不敢说出来？]
　　[现在就有腿毛了？]
　　[腿你大爷，老子就是慕强，不行？看着葡萄说葡萄酸。]
　　[每次看低维生物吵架，都觉得很有趣呢，多吵一会。]
　　[噢，原来有其他同类在这个直播间里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持续关注这个人类。]
　　[我也是这样，他很聪明，或许我会给他几件好东西也说不定。]
　　[……]
　　直播间原本吵得沸沸扬扬，但这几个高维生物的发言一滚动，他们顿时噤声，只剩了几个明显是非人类的话。
　　付长荀半睁着眼睛，关上了弹幕显示。
　　就算这些高维生物可以注视，他的san值也比较稳定了。
　　“晕吗？晕就睡会儿。”
　　旁边的冬恣便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他太阳穴，轻轻揉了揉，低声道，“靠到我身上就好，现在到c市还有至少一个小时的路程，完全可以睡一觉。”
　　他没有太抱希望，可付长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弯了弯:“好。”
　　冬恣:“！”
　　付长荀已经倚靠在他身上睡去，而他们看不见的弹幕正在自顾自狂欢:
　　[为什么这里我感觉有点基？他们俩怎么回事啊！]
　　[你们才发现吗，我记得上个副本里好像有医生的前男友，所以医生肯定是gay，他的大高个同伴像个追求者！]
　　[九敏，这俩人把我这个潜水吃瓜党炸出来了！好像有点甜！]
　　[啧啧啧，刚才被吓到的时候都跑了，现在一有八卦又都冒出来了是吗？]
　　[笑死，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哈哈哈！]
　　[……]
　　面包车在八点前回到了c市，又经过检查，顺利回到了旅馆前。
　　“我们回来了！”晓晓朝老板挥手，“叔叔晚上好呀。”
　　老板却满脸惊愕。
　　他迟疑道:“你们不是……死在城外了吗，我听有人说的。”
　　“谁？”
　　邱毅心中突觉不妙，连忙问，“那我们的同伴们呢，他们在哪，有没有遇到麻烦？”
　　老板吭哧瘪肚:“那个，我拦不住那些人，他们把你们的同伴抢劫了。只抢劫没事，但是因为打起来，有人受伤了。”
　　冬恣和付长荀立即同时跑上楼，一左一右用力推开房门。
　　只见室内，林淑坐在床上，轮椅上却坐着宋震鹏。
　　小宋同志看见同伴们回来，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热泪盈眶。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都活着！”


第75章 会晤
　　时间倒回四小时前。
　　下午三点半，旅馆门口，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近。
　　“哥，就是这里面，有好几个人呢，我已经把他们的车放跑气了，还有一辆小面包，开出去铁定回不来。”
　　“我都看了，还剩下几个老的和几个小的，咱们肯定没问题。”
　　一个略显猥琐的男人带着他们走进来，直接走向旅店老板，转头问他，“喂，你门口那辆商务车上的人在哪个房间？”
　　老板犹豫地看了看他们，判断自己惹不起，指了指二楼。
　　“哪个房间！”
　　男人对着他的“哥”们都是毕恭毕敬，对老板倒是很凶。
　　老板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不欲透露。
　　男人顿时拉下了脸:“你是等着那几个出城的人回来吗？不可能了，他们这次出去是去s城，你觉得他们还回得来？s城逃过来的人可都说过那里有变异的死亡番茄！”
　　据他们所说，这棵大西红柿和那些进化了的人一样有异能。
　　老板顿时一惊，心中大骂一声，这些外地人怎么就莽撞地去了死亡之城？
　　如果这个男人没撒谎，那他们真的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男人面露威胁，老板皱眉思索片刻，果断道:“左手边第二间。”
　　男人这才满意，带着他的“大哥”耀武扬威地上了楼。
　　老板擦擦额头的汗，默默祈祷那剩下的几人在第三间。
　　而被他领着的“大哥”正在指尖玩着一把冰刀，玩得眼花缭乱。
　　“哥，你又进步了！”男人见状，马屁顿时不停地涌出，“对付几个老弱病残，甚至用不着我们大哥出马！”
　　“大哥”看着他自己唱戏，自己却转头看向了空气。
　　就像那里有什么人注视着他一样。
　　“今天烦死了，我现在要去找几个NPC的晦气，反正大逃杀副本下没有不许伤害NPC的禁令，玩玩也放松下。”他悠然自得地说，“想看我怎么玩的可以打赏个什么东西，虽然我不缺，但苍蝇再小也是肉。”
　　他在空气中点了几下，像是在看字，随后皱眉道:“什么东西，那玩意播不了，到时候直接直播停了。”
　　“我虽然喜欢抢人杀人，但可干不了这个龌龊事。”
　　“冻住？行。”
　　他自己自言自语，男人却没见过“大哥”这样，顿时茫然了。
　　他身后的一个人拽了拽他:“不用管，莫哥有这些癖好。”
　　自言自语的癖好吗？
　　跟什么东西？
　　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莫哥可不想知道这个NPC整天都在想什么，他结束了和直播间观众的互动，转头看向他:“走啊，带路。”
　　男人颤颤巍巍地在前面走，停在了左手边第二间门前。
　　他“砰砰砰”拍了几下门，无人回应，一时恼羞成怒，便干脆抬脚踢了上去。
　　旅店已经开了很久，门并不像酒店那样是智能锁防盗门，被这么一脚下去，竟直接裂成两半，踢开了。
　　房间里的林淑坐在轮椅上，惊愕地抬头看过来。
　　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把你们的物资都交出来，没看见我们莫哥过来了吗？我莫哥可是个异能力者！”
　　林淑:“……”又来了一波抢劫的。
　　见她没应声，男人更加羞恼:“你聋子吗你，听不见？”
　　宋震鹏顿时挡在她身前，勃然大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这才看见她旁边还有个高大的男性，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才再次上前:“她听不见你总能听见吧？”
　　他冷笑道:“还不快点拿东西孝敬我们莫哥，小心他揍你们。”
　　宋震鹏不能确定这人是诈他们还是真的，谨慎地摇摇头。
　　男人刚想叫兄弟们上，就被他莫哥拨到了一边。
　　“莫哥”的手一指，宋震鹏的脚下就一阵冰凉，他低头看，只见自己竟然被冰冻在了地板上，冰还在迅速蔓延。
　　真的是个玩家！
　　他们之前和邱处长及付医生商量过，如果玩家来挑衅，没有危险的前提下尽量不暴露身份，但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就必须说出自己玩家的身份。
　　这样可以用“我们在直播”的理由避免暴力冲突，也能拖延时间。
　　宋震鹏考虑了一下当前的状况，觉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他还是演了一下:“你们干什么，我们没得罪你们啊。”
　　“莫哥”道:“你们的确没得罪，就是太倒霉，我今天心情不好。”
　　或许是这边太吵，隔壁休息的两位老年玩家和鲁招娣鲁天乾姐弟二人居然走了出来，还和走廊里的人对上了。
　　刚想用异能的林淑顿时又收回手，楞楞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很快搞明白了状况，连忙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食物和用品递过去。
　　“给你们，都给你们，别害这几个孩子！”老人情真意切地恳求道。
　　无论玩家还是NPC，都真的不好意思对老人下手，更何况对方还非常配合。“莫哥”虽然看上去真的不耐烦，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半，解了冻住的冰。
　　宋震鹏一能动弹，立刻要冲上去把东西抢回来。
　　“算了算了，别计较这些。”两位老人连忙将他拉了回来。
　　宋震鹏这才觉得疼，他的腿被那人的异能冻伤了，在老人和孩子的帮助下，勉强坐上了林淑的轮椅，被推回房间里。
　　“莫哥”堂而皇之地拿了不少罐头饼干，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他们并非真的缺物资，只是拿宋震鹏等人找乐子罢了。
　　**
　　听完前因后果，出门的七人才得知情况的凶险程度。
　　“你们为什么不用个人面板联系我们啊？”璐璐边治疗边问。
　　宋震鹏快哭了:“姐姐，我们的组队道具不够高级，联系不了几十几百公里那么远啊，再说他们根本没给我们机会！”
　　璐璐用力一压:“也对，你们总体实力还是比较弱的。”
　　宋震鹏一阵鬼哭狼嚎。
　　林淑哭笑不得:“好了好了，璐璐，轻点，他快疼哭了。”
　　璐璐嘴上说着“疼哭才好呢，长记性”，手上却真的很听话地轻了一点。
　　几人讲着，付长荀扫视一圈，忽然问:“那个熊孩子呢？”
　　鲁天乾痛失姓名。
　　林淑也才发现:“在你们回来之前他还在，现在跑哪去了？”
　　众人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人，鲁招娣也在决裂之后难得关心了弟弟一下:“是不是跑出去玩了，他一直都不太安分。”
　　冬恣回想道:“我记得好像是我们刚回来时，有个小小的影子从墙边溜过去了，我当时没有太在意。”
　　“他跑出去干什么？”鲁招娣对这个蛮横不听话的弟弟真的很无奈，“难道他去找今天下午的那些人了？”
　　这个想法有些危险，但也最有可能。
　　鲁天乾的脑子与正常人不同，别人看到“莫哥”只会觉得危险，他看到了，说不定会觉得很酷，想追随他。
　　邱毅顿叫不妙:“他肯定会暴露我们玩家的身份啊。”
　　璐璐:“我日！”
　　一屋子的人都慌了起来，冬恣却注意到付长荀镇定的神色。
　　他不由得问:“阿荀，你有办法？”
　　“我想，这样反而对我们更有利。”付长荀笑了笑，“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带着大批物资去见c市现在的领头人，那个玩家。现在他的手下先来找我们麻烦，还伤了我们的队员，他难道不应该对此负责？”
　　这个理由……好像……有点道理啊！
　　付长荀继续道:“如果他不傻，就应该选择和我们合作，毕竟我们刚刚从s城回来，实力绝对是有的。”
　　“是这个道理。”邱毅仍有些担心，“但如果他不愿意和特别办合作呢？”
　　付长荀只说:“那就是我的事了，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至少不会聊崩。
　　片刻后，钢铁城墙上站岗放哨打瞌睡的两人就被人喊醒。
　　巧的是，今天居然还是那两个熟悉的玩家，他们看到十几个人站在面前，顿时十分精神了，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好，我想麻烦你帮我送个东西。”付长荀礼貌道，“给你们最高指挥权的老大，告诉他，他不会后悔的。”
　　两人对视一眼。
　　付长荀从容地把一个信封放在他们面前，转身就走。
　　他们没有等太久，第二天清晨，那两个玩家中的一个就跑来通知他们，今天中午在某某饭店见面。
　　那边说只会来两个人，付长荀这边自然也只去了他和冬恣，他们按照地图找到这家饭店，走到对应包厢时，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和另一个略显沧桑的男人已经坐在桌边。
　　见到付长荀与冬恣，两人很郑重似的站起来迎接。
　　“你好，华夏特别办，付长荀，游戏ID是——医生。”付长荀斟酌一二，带着笑意朝年轻男人伸出手。
　　后者笑笑，回握道:“妲恭，打工人。”
　　这点倒是出乎付长荀的意料。
　　这个把c市打造成铁桶的年轻人，竟是个人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游戏高玩“打工人”。
　　双方会晤，异常和谐。


第76章 跟你的扫地机器人结婚吧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付长荀再次颔首示意，“所以打工人是你名字的谐音么？”
　　妲恭一摊手:“倒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我自己就是一打工的社畜，正好，这昵称多符合我的身份啊。”
　　短短几句话，他说出来的感觉就很潇洒，完全不像他自己话里描述的“社畜”。
　　付长荀被他们带进包间，落座，抬眼却见妲恭正盯着自己。
　　妲恭被当场抓包，却没露出丝毫尴尬的神色，从从容容地抬手指向付长荀领口:“你这里有一点汁液。”
　　还不等付长荀说话，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冬恣就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用了力气:“你好，冬恣。”
　　两目相对，空气中一路火花噼里啪啦地带着黑烟闪过。
　　片刻后，妲恭的手收了回去。
　　他抱歉地朝两人一笑:“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好兄弟张飞飞。”
　　那个有些沧桑的男人也抬起头，付长荀这才发现，他其实不像外表那样好像三十多岁，只是长得急了，脸还很厌世，外加一双死鱼眼，直接显老了十岁。
　　“你们好，我是张飞飞。”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脸一样，有点破锣嗓子，还挺颓。
　　冬恣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付长荀倒是若有所思。
　　四人初次交锋，以互相试探深浅告终。
　　付长荀迎着对方的目光道:“是这样的，你们成功统一了c市的玩家们，但下面不少玩家仗着异能横行霸道，还抢了我的队友。这个，你们怎么处理？”
　　妲恭相当逼真地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怎么会，估计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冬恣冷声道，“你们的人，一个自称是‘莫哥’的人正顶着玩家们异能者的身份，对整个城市的NPC进行打劫。”
　　妲恭在记忆里翻出几个姓“莫”的玩家，大概猜到了是谁。
　　他依旧维持惊讶的神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御下不严，惭愧。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先拿着我的东西。”
　　他一抬眼，张飞飞立即把一枚铜钱状物品递了过来。
　　“这个东西是只有玩家才有的，拿着它就说明你是我们自己人。”
　　妲恭直白道，“当然，你如果这样做，也意味着加入了我们的集体。”
　　付长荀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铜钱，闻言立即放下了它。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缺这些物资，甚至我们有从s城带回来的很多汽油，完全可以换你们的东西。”
　　付长荀道，“我们也不缺能打的，阿恣就很能，所以我想麻烦你的是……约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让他们惹事。”
　　妲恭笑笑，没有收回铜钱，只是点点头:“这是当然。”
　　“好，下面我们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十几天该怎么合作。”
　　他们的目的是保存玩家最高通关率。
　　但两个聪明人合作，其他两位……打手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两个小时后，讨论声音停止，冬恣才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回过神来，和付长荀一起吃了几口凉菜。
　　末了，付长荀把喝完了的酒杯底一亮，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音响。
　　“先商量到这里，我需要回去了。”他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妲恭作势一敬酒:“合作愉快。”
　　付冬二人起身离开，半晌，包厢里才传来两人的议论声。
　　“你觉得他说的……可信不？”张飞飞抬起他那张厌世脸，转头问妲恭，“他们的异能是啥，能不能看到？”
　　妲恭手指点了点桌面:“精神系的，看上去还不错。”
　　他往后一靠，叹了口气:“可惜了，是政府特别办那边的，拉不到咱们这儿来。”
　　张飞飞顿时更丧了:“我就说了吧，咱们出来一趟就是白搭。”
　　“不，不是。”妲恭轻笑了一声，“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他们两个是一对，也就意味着只要和其中一个合作，另一个就会顺带着跟来。这是非常不错的事。”
　　张飞飞的死鱼眼活了一点:“啊？基佬啊……这个……”
　　妲恭看他:“你觉得和基佬不能合作？还是觉得他们会影响观感？”
　　张飞飞:“第二个，对嘛。”
　　“都末世了，谁还管你是基还是姬？只要自己不介意，你想和你家那破扫地机器人结婚都没人会管。”妲恭起身道。
　　张飞飞立刻不管什么基不姬的事了，愁眉苦脸道:“我家小爱挺好的，没破，妲恭你别老想扔了它……”
　　小爱，张飞飞n年前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已损坏扫地机器人。
　　他修好了它之后，就拿来当宠物养了——不掉毛，不吃饭不拉屎，只需要一点点电就能满屋子乱跑。
　　妲恭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溜扫地机器人的行为，但不妨碍他和张飞飞是好友。
　　他们两个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但出于极强的判断力，新手副本他们只花了两个小时就速通了。
　　全世界通报。
　　两人就此扬名，而张飞飞被惊吓而脱口而出的“握草”成了他的昵称。
　　但两人在现实生活中实则十分缺钱，因此开始了拼命通关、赚取积分、倒卖副本产品的致富之路。
　　所以，之前付长荀无意间冒出的念头其实就是正确答案。
　　妲恭道:“走吧，确定了合作关系，我们现在去给点诚意。”
　　他边走边道:“你猜他们会不会也在讨论我们两个的异能或关系？直播间没有开着吧？那就好。医生的异能是催眠，他旁边那个男的异能是操控物品，两个都还不错。话说我挺羡慕，比咱们两个的可强多了……”
　　**
　　另一边，付长荀和冬恣一回了旅馆。
　　“他一直在看你。”
　　路上，冬恣实在没忍住，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付长荀噗嗤一声笑了:“你真的想多啦，我猜测他是有什么需要看别人才能发动的异能，并且已经对我们用过了。”
　　冬恣松了口气:“哦，那没事了……等等，你说他已经用了异能了？”
　　他哗啦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异能，也是催眠一类的吗！”
　　“不是，他的异能应该没有攻击性，可能是探查我们的异能是什么。”付长荀轻声道，“我能感觉出来，他对我们的兴趣要远远大于对我们的恶感或杀意。”
　　是的，对方对他们其实是有轻微杀意的，他能感受到。
　　当然十分轻微，也就付长荀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医生，对情绪感知能力很强。
　　换了其他人，可能连对方好奇的情绪都感觉不到。
　　冬恣却更加不满:“我们找他合作，他却有过想要杀我们的意思？”
　　一路上他神色都死沉死沉。
　　付长荀哭笑不得，只能一路找话题聊其他的东西。
　　“怎样？你们谈得如何？”邱处长千等万等，就怕他们出事，看见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但冬恣这个神态有点不像是顺利的……
　　付长荀朝他点头:“商量好了，他会和我们合作的。”
　　邱毅一下子坐下了:“那就好。”
　　他担心得早饭都没吃，现在赶快跑去和大家都说了合作成功的消息，才赶去吃块压缩饼干垫垫肚子。
　　两人刚回来没几分钟，就听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鲁招娣问了句“谁啊”，没有得到回答，便打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看。
　　这一看不得了，她当即重新紧紧关上门，大喊一声:“昨天抢东西的又来了！哥哥姐姐们怎么办啊！”
　　正是昨天的“莫哥”。
　　他今天可没有了昨天的趾高气昂，反而有些谨小慎微。
　　而他左手还拽着一个小男孩，正是“离家出走”的熊孩子鲁天乾。
　　他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直接开口道:“我知道里面有人，放心，今天不是来抢你们什么东西的。我昨天不知道你们是妲哥罩的，真是不好意思。”
　　说罢，他把一个新背包放在门口，鲁天乾也放在门口，转身就走。
　　虽然昨天抢一群老弱病残的行为有些不妥当，但莫哥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直到被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喊进办公室，这才发觉那些人真的从s城回来了。
　　——那可是号称有来无回、死无全尸的s城，用一辆小破面包车！
　　他惊愕之余有些敬佩，被妲恭嘱咐着把东西还了回来。
　　顺便还有昨天这个莫名其妙跑来的小男孩，不肯说自己家人在哪，却直接告诉了他他们都是玩家。
　　“你们妲哥怎么跟你说的？”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门开了，冬恣稍微矮了下身子出来。
　　莫哥没见过他，但很显然他就是回来的人员之一。
　　莫哥斟酌了些许:“他说你们实力很强，应该在我之上，叫我把你们的东西还回来，顺便和你切磋切磋。”
　　付长荀:“……你们妲哥，还真不愧是当大哥的男人。”
　　不仅过来送回食物物资，还能顺便打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如何。
　　这种不动声色的套近乎和笼络人心的办法，都是大多数人所做不到的。
　　个人积分榜排名第一，还真的是实至名归，应该的。


第77章 讹钱&emo&男友（要素过多）
　　莫哥放下东西和人，一分钟都不想停留，转身就走。
　　付长荀却扬声:“慢着！”
　　他朝冬恣打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道:“我们的队友可是被你的异能弄伤了，这个副本结束，可能都无法恢复。”
　　莫哥皱着眉:“那你们还想怎样，我都已经把东西还回来了，小孩也送回来了，切磋都免了，你还想怎样？”
　　“当然是让你再赔点东西。”冬恣已悄悄走到他身后。
　　莫哥神色更憋屈了:“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们，再拿妲哥压我，我也……”
　　付长荀打断了他的话:“我朋友受伤了，他需要防护道具啊。”
　　他慢慢走了两步，露出身后坐轮椅的宋震鹏:“你搞的。”
　　宋震鹏僵硬地喊了两声疼。
　　莫哥气恼地瞪着他们，直到付长荀重复道:“防护道具——”
　　他才怒火滔天地掏出几个道具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这回是真的不停下来了，谁喊也没用，走得相当决绝，活像逃跑。
　　听见莫哥已经下楼的声音，宋震鹏才撩开盖在膝盖上的外套，直接站了起来。
　　——他的腿早就被璐璐的异能治好了，刚才完全在演。
　　他看其他两人都演到底似的追了出去，便自己捡起那些道具，吹了吹上面的土，擦干净，这时两人才返回来。
　　“不错不错，宋哥还挺配合的嘛。”付长荀边笑边道，“能讹他一点是一点，咱们特别办还是缺道具的。”
　　冬恣也跟着笑开了:“对，没想到宋哥会这么配合我们。”
　　“他都给了什么？”
　　付长荀一问，宋震鹏便立刻回答:“两个初级防御罩，还有一个中级的。哦还有，我看见这玩意也从他袖子里掉出来了，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道具。”
　　见他大有把这些一股脑全递过来的架势，付长荀连忙道:“防护罩你拿着，我不缺。给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就行。”
　　“我拿着？那可不行。”宋震鹏连连摆手，“这是你弄来的。”
　　付长荀摇头:“我不缺，你拿着处理，回头给邱处也行。”
　　宋震鹏还没来得及说话，邱毅就推门而入，鼓掌道:“厉害啊，真是太精彩了。但是我最高兴的地方不在于讹到了东西，是你说了个‘咱们’。付医生，所以你总算承认自己是特别办的一员了，对吧？”
　　付长荀的笑淡了些，但很快就嘴犟道:“那倒不是，我可从来没有说自己不是啊，是你们自己觉得吧。”
　　邱毅:“哦，是吗。”
　　他转向冬恣:“小冬怎么说？”
　　冬恣犹豫地看向付长荀，察觉到他的目光，当即表明立场:“我觉得阿荀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付长荀捂脸，“你根本就没听我们说话吧！”
　　冬恣，阿荀吹没跑了。
　　邱毅自行转移了话题:“门口的鲁天乾我已经扔给璐璐了，但是他这样对我们不利，甚至差点把我们和莫哥对立……”
　　他沉下声音:“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听见计划，关起来吧。”
　　他们一不是家长，二不是老师，三不是警察，只是特别办工作人员而已，没有必要去拯救根本没救的人。保证他活着就行了，其他的不是他们需要管的。
　　从s城回来后，他们就用一小桶汽油多换了几间房。
　　这次完全睡得下十几个人了，不用再在地上挤着七扭八歪地睡。
　　邱毅再次岔开话题:“好了，现在跟我详细说说你们的合作情况？”
　　“没问题。”
　　冬恣正要说，就被轻轻拉了一下。
　　“邱处，你知道对方是谁吗？”付长荀带着笑意问。
　　邱毅刚吃了压缩饼干，边咀嚼边含混道:“不知道，谁啊？”
　　“就是，打工人。”
　　“哦。”邱毅又咔咔嚼了两口，才陡然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什么？打工人？积分榜第一的那个打工人！”
　　付长荀抿着嘴朝他一点头:“嗯。”
　　邱毅:“咳咳咳！咳咳……”
　　他被饼干屑呛了个半死，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声，直接把整个二楼的住户都惊了出来。
　　冬恣上前给他拍了拍，怎料想咳得更厉害，根本停不下来。
　　“不好意思，抱歉，我哥呛着了。”宋震鹏连忙出去挨个给众人道歉，正好也腾出了安静的空间给他们。
　　邱毅咳嗽了半天才猛喝水，缓了过来，第一时间就确定信息的真假性:“是真的吗，会不会有人冒充什么的，打工人——怎么可能也在这种大逃杀副本啊？”
　　付长荀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不会在这里，有什么调查吗？”
　　他看向冬恣，后者也一脸迷惑，同样不知道原因。
　　邱毅又喝了口水:“打工人非常注重效率，能速通的副本绝对不会拖延，像这种大逃杀的副本，需要存活很久，绝对不是他的首选。”
　　“等一下。”
　　这次发问的是冬恣，“副本难道是可以玩家自己选择的？”
　　邱毅:“啊？你们不知道？”
　　三人互相看看，彼此都惊愕万分。
　　“副本当然是可以选择的。”邱处长难得遇上了付医生不会、但自己会的东西，顿时精神起来，解释道。
　　“商城里有卖某些道具，这些小道具很便宜，也对应着解密副本、逃杀副本两大种类，买了就能通过它进入特定副本。”
　　“很多玩家都会舍得花一点积分来换取进入自己擅长副本的机会。”
　　“打工人据说一直换的都是解密本，只有一次小逃杀副本。”
　　他肯定道，“这个数据绝对真实，咱们特别办有个打工人的铁粉，他一场打工人的直播都没有错过。”
　　但他说得这么多，对面的二人却根本听不进去了。
　　付长荀看着商城里最下面那一排，再次悲痛地捂住脸。
　　——他真没看见！
　　冬恣自责地喃喃自语:“怪我，是我没看见那一类道具……”
　　两人好像同时陷入了emo状态。
　　邱毅:“……不用这样吧，你们这几个副本不是还都通关了吗？”
　　付长荀的声音从手指缝里飘出来:“但是，但是我真的不应该犯这种浅显的马虎的错误，游戏已经一个月了，我居然现在才发现，意味着我注意力下降了。”
　　医生没办法给自己做手术，同理，心理医生也治不了自个儿的emo。
　　邱毅实在帮不上忙，善解人意地说:“那你们好好调整，我去跟其他人说一下，咱们想想怎么合作。”
　　他出去了，还把门关上了。
　　付长荀一时不知该感谢他的贴心，还是该把冬恣也赶出去。
　　但是冬恣也在emo，所以还是算了，两人一起emo吧。
　　“我当时看论坛的帖子，还很奇怪来着……”
　　冬恣的头一下一下地撞着椅背，两人保持同样的姿势待了半天，付长荀终于站起来，把手挡在他额前。
　　“行了，别撞了，这事就当过去了。”他说，“反正除了邱处长外没人知道。不对，我们是不是开着直播？？”
　　两人的表情再次同时僵住，缓缓点开了个人面板。
　　弹幕开关开启，汹涌如潮水的弹幕顿时淹没了他们。
　　[不，不止你们邱处，现在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哈哈哈才发现开着直播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救命，太好笑了，医生不知道副本类型是可以选择的，可他现在已经第四五个副本了！]
　　[笑不活了！]
　　[我要狠狠嘲笑，医生和他兄弟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快跟我说，谢谢医生和他的怨种大兄弟！]
　　[谢谢医生和他的怨种大兄弟！]
　　[谢谢+1]
　　[谢谢+10086]
　　“这不是我兄弟。”或许是被这些看笑话的弹幕刺激到了，付长荀抱着“我们不好，你们也不能好”的心态破釜沉舟道，“这是我男朋友，下次别搞错了。”
　　随即，他在一众“？？？”和“！！！”的弹幕中从容关闭直播。
　　很好，这样就能吊着他们的胃口了。付长荀记仇，但是不少仇当场就报了。
　　冬恣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快速开门，切换成了副本模式:“我们需要去告诉他们合作的内情，邱毅知道的不多，先告诉大家，之后的计划再进行商讨。”
　　说罢，这个刚才说“这是我男朋友”的人甩下他亲口承认的男朋友，去找其他队友了。
　　冬恣:“……呜。”
　　他真的，他哭死。
　　**
　　副本第十二天，玩家们在旅馆房间再次召开会议。
　　“我们之前和打工人谈到，他同意和我们合作的前提是，他们准备出城搜寻物资时，我们必须跟着。”
　　付长荀道，“其实也就是小蒲必须跟着，我没有对他们说实话，打工人以为小蒲是我在其他副本得到的道具。”
　　他当时喊出了蒲公英和黑猫，但只让黑猫暴露在妲恭的视野范围内，果然发现妲恭同样盯了它几秒。
　　——这样就知道了，他的异能的确需要注视对方才行。
　　对黑猫也能实施的异能……
　　很有可能是扫描它的能力，或干脆是查找它有没有异能。
　　积分很多、小弟很多、通关还快的打工人，异能居然是辅助性的。
　　真是有趣。


第78章 守城之战1
　　“那蒲公英愿意吗？”
　　璐璐率先发问，“它不愿意，这合作的前提就是白搭。”
　　付长荀把扎紧的袖口松开，蒲公英立刻窜了出来，瞬间膨大。
　　它眨眼之间，一下子就变成了他们一开始见的时候的样子——正是一株一人多高的巨型蒲公英。
　　因为体型过于庞大，它直接把满屋子的玩家挤到了边角旮旯里。
　　付长荀:“……收，变小点。”
　　蒲公英的叶子被无情拨开，像是委屈了似的用力挥起来。
　　事实上，它正在啰啰嗦嗦:“我都听见了！我什么都听见了！可恶，人类，你居然拿我当和其他人类谈判的筹码，蒲公英要诅咒你结盟不成功！听见没？”
　　付长荀选择性屏蔽它的声音:“没事，它愿意，它说它没有问题。”
　　“我不愿意！啊啊啊，你能不能听我说话，太可恶了吧，你就仗着只有你自己能听见！”蒲公英大怒。
　　它的叶子顿时更大了，恨不能把付长荀怼出门去。
　　“好了不要说话，再变大就把你收回道具栏里。”付长荀抓住它淡定道。
　　蒲公英:“啊！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人类都是这样的呜呜呜！”
　　但是话虽这么说，它还是不想回道具栏，委委屈屈地缩小了回去，不过话一直没停，嘀嘀咕咕地抱怨。
　　蒲公英变小了，但被挤到各个角落的玩家已经见识到了它的威胁性，也看见了它比较听付长荀的话。
　　“它答应就好。”
　　邱毅听不到蒲公英的破口大骂，松了口气，严肃道，“但既然是和打工人合作，我们就必须把这事的利弊搞清楚。既然能得到这么多积分，对方的综合能力绝对很高，付医生，你有没有把握……”
　　付长荀直接道:“没有，我的积分是由我和阿恣两个人一起完成任务才得到的。”
　　冬恣也说:“如果只是打工人一个，或许我们二对一还有把握，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人我们不知深浅。”
　　邱毅沉吟:“也对，不然怎么能一统c市呢，那你们能不能不吃亏？”
　　“这个应该可以。”付长荀道，“他不太想和特别办合作，可对我个人的兴趣还不小，应该不会想太得罪我。”
　　他们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蒲公英转述过的番茄的话。
　　以后还会有更大程度的植物变异。
　　30天时间还不到一半，就已经出现了番茄这种有异能的植物。
　　按照游戏的坑死玩家性质，副本的最大难关还在后面。
　　虽然不知道妲恭这次是为什么选了这么久的逃杀副本，但显然，他对副本的可怕程度始终没有小觑。
　　“总之，我们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两天多关注各方消息。”
　　冬恣总结，“阿荀，你跟我来。”
　　付长荀:“啊……”
　　他完全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冬恣抓起手一把拉走了。
　　两人整整齐齐地离开房间，玩家们对着留在原地的蒲公英干瞪眼。
　　蒲公英:“＃%￥￥$……”
　　玩家们:“听、听不懂啊……”什么叫对牛弹琴，这不就是？
　　蒲公英:“快点让我跟出去啊你们关门又堵门干什么！”
　　——大家只是想留出单独的空间给两人，蒲公英小朋友明显会错意了啊！
　　与此同时，门外的冬恣认真道:“你刚才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了，这总不能反悔吧？”
　　他的眼神里带着固执，好像今天不问到一个答案就不肯罢休。
　　付长荀触及他的视线，仅停留了半秒就迅速移开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都顺利活过了三十天，通关副本回到现实，就在一起吧。”付长荀慢慢道，“不知道这算不算个flag，但flag立起来就是要被踢倒的。”
　　说着，他一向在病人面前沉稳不崩的神色里，难得掺杂了抹不去的慌乱。
　　冬恣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说:“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中间的沉默让付长荀一度以为他要说“这是最后一次”或“我放弃了”。
　　可他没有。
　　“这是最后一次。”在他准备转身回去时，付长荀低声道。
　　这是他拒绝冬恣的最后一次，下一次，就让他先告白吧。
　　冬恣猛然回头，扑过去抱紧了他:“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付长荀被他死死圈在怀里，却没拒绝。
　　副本里，临近死亡时，激素荷尔蒙会无限地放大。
　　付长荀感觉自己就是这种情况。
　　幸运的是，感觉还不错。
　　此后的五天，风平浪静，静到玩家小队开始以为他们猜错了，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陡然传开——
　　**
　　副本第十七天，黄昏。
　　城外回来的一批人连滚带爬，逃到城墙里面，又惊恐地让放哨的赶紧关了大门，气喘吁吁地七嘴八舌道——
　　“不好了，很多变异植物！很多很多，都朝咱们市过来了！”
　　“快去告诉妲哥！！”
　　“快！”
　　“不然就来不及了，快去！”
　　这几人都是玩家，放哨的同样是玩家，他们当然知道变异植物很危险，可能把玩家搞得这么狼狈的植物……
　　哨兵玩家们对视一眼，飞快地赶去城中报告妲哥了。
　　其他玩家劫后余生，却丝毫没有庆幸，而是恐惧地看着钢铁城墙:“这墙能挡住它们吗，它们那么大个，还有各种可怕的异能，要不是咱们跑得快……”
　　几人的话音未落，只听城墙被“砰砰砰”的声音砸响，伴随着的还有无数枝叶摩擦所带来的“沙沙”风声。
　　那些怪物就在眼前！
　　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外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玩家们不敢再停下休息，拼了命地朝城中心跑去。
　　一路上，出于补偿心理，他们不停地停下来对众人喊:“变异植物要来了！快躲起来，躲进房子里！”
　　旅店里的付长荀就是被他们拼了命的呼喊声吸引了过去。
　　“很多变异植物？难道我们走之前它们真的学会了组团？”
　　单打独斗可能会像那棵西红柿一样，被其他强于自己的植物痛扁一顿，但就算这样，依旧不少人选择独自发展。
　　所以这样自发的组团攻击行为，对植物而言是十分罕见的，几乎没有植物会主动达成联盟，更不可能合作。
　　也就是说，这次来的植物基本都是拥有了智慧的。
　　和蒲公英一个类型的。
　　只是不会比蒲公英更好说话了。
　　消息传开，这里大部分NPC都选择了不相信，毕竟几个玩家虽然形容十分狼狈，但至少都活着回来了。
　　真正危险的植物根本不会放任何幸存者回来，它还需要将更多人引到自己的地盘，以达成自己的可持续发展。但玩家们却知道，他们能活着回来完全是靠开挂。
　　没有这些道具或异能，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死在那里了。
　　但就在这时，由不得他们不信，只见远处的钢铁城墙突然被撞开了一道口子，随即轰然坍塌，完全倒下。
　　几个模样奇形怪状的“怪物”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怪物”是一棵食人花，它足有六七米高，丑陋的外观和硕大的张开的嘴，另人们都惊呆住了。
　　但它可不讲武德，当即一口一个，把吓呆了的NPC们吞噬殆尽。
　　“快跑——”
　　“啊！救命——”
　　NPC们四散逃命，可玩家们却不得不迎难而上。
　　c市的防御是顶尖的，如果连c市都沦陷，那岂不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有可以栖身的安全之处了吗？
　　那这个副本根本无法活到第30天！
　　眨眼间，食人花已经晃悠到了旅店附近，存活的人纷纷躲进室内，祈祷自己不要被食人花发现。
　　而此时此刻，付长荀就站在窗边，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它。
　　他叫蒲公英护住大家，将众人拢在它的叶片和根须之下，但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它发现，它慢慢垂下头。
　　那朵巨大的食人花张开大嘴，黏液和腐蚀性液体一同滴落。
　　“变异植物过来了！”晓晓大喊，“哥，哥你快回来！”
　　付长荀的异能对植物完全起不了作用，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冬恣和蒲公英，而后者正在根据他的要求保护其他人。
　　冬恣心里一急，控制着刀深深扎进它的根部，可食人花就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往下，眼看就要咬下来。
　　就在冬恣要冲上来时，付长荀飞快点开商城，忍着心痛买了价值一千积分的某种道具——这积分一花出去，他的积分榜单排名陡然从第二降到了第四。
　　但这都不重要，他手里骤然出现一个喷雾瓶子。
　　[除草剂，植物最怕的东西，哪怕它变异了、变鬼了都很怕的。]
　　这个道具的价格十分昂贵，一般玩家根本买不起，连付长荀买它都觉得肉疼。
　　不过贵，也意味着它效果显著，不可能比几十积分的差。
　　事急从权，他迅速朝食人花一喷，而后者张得极大的嘴突然凝固，随即像被熏吐了一样抽搐起来，吐了一地腐蚀性液体，拼命挥动着枝叶远离了这里。
　　众人都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得有点早了——
　　等他们重新集合，才发现林淑和林泽姐弟俩之前出门了。


第79章 守城之战2
　　“天黑前，林淑姐说要带林泽哥出去买卫生用品。”
　　鲁招娣努力回想，“当时城墙还没有声音，还没危险，他们说，这两天吃得不好，准备顺便换点热食回来。”
　　她有些焦急。
　　外面的变异植物虽然跑了，可依旧有很多闯了进来。
　　这时候留在外面，加上林淑坐着轮椅，他们的危险系数极高。
　　付长荀又看了眼被食人花唾液腐蚀的窗户，避开腐蚀性液体，站到窗边朝外面望。
　　冬恣惊心于刚才的事，紧紧挨着他，寸步不离。
　　只见几棵恍若异形的巨大植株在远处徘徊，尖叫与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变异的植物一旦有了智力，便会对曾经处于霸主地位的人类进行可怕的反击。
　　说反击倒也不算，它们想要的是获得这个世界的主宰权。
　　“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出去找他们。”璐璐之前被蒲公英护在叶子下，没有受伤，当即就要爬起来赶快出门。
　　邱毅拉了她一把:“你先冷静下，招……小鲁，他们有没有说准备去哪里？有个大致方向也行，东南西北？”
　　鲁招娣快哭出来了:“好像、好像说是东边，有个换食物的……”
　　“我们现在过去，璐璐也来。”付长荀当即道，“邱处长留在这里，保证大家都安全，小蒲也留下，我手里有道具呢。”
　　邱毅点点头，看着那瓶除草剂盯了半天:“……这百草枯？”
　　付长荀:“可能还真是，商城里有卖。不说了，快走。”
　　越是停留，林家姐弟就越多一分可能遭遇危机。
　　三人匆匆交代“有事个人面板说”，便准备去东街找人，但刚一出门，就听身后有人喊:“等等我，我也去！”
　　晓晓拿出道具，跑到门口，“我也能帮上忙，我可以！”
　　她只在爸爸的那个副本帮了一点忙，后面总感觉自己像个拖油瓶，但这时候，她或许可以帮忙做些什么呢？
　　付长荀犹豫片刻，摸了摸她的头:“好。”
　　小朋友需要成长的，总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并不好。
　　上个副本的四人小组再次集结，迅速赶到东街找人。
　　“林淑姐姐——”
　　“林泽！”
　　呼喊声夹杂在NPC们的尖叫声中，这里早已沦为一片废墟，虽然没有战火没有硝烟，可比起地震台风造成的危害来，不逞多让，还有三四棵变异植物在游荡。
　　大多数人都拼命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不想被植物发现。
　　可植物看人用的不是眼睛，它们还是一个个地把人翻出来，绞死，吸收，用来做自己根茎的养分。
　　付长荀手上有除草剂，沿途喷了一路，完全没有植物敢靠近。
　　但四人翻遍了东街的废墟，从头走到尾，对上了一双双惊恐无助的眼睛，却始终没找到林家姐弟俩。
　　就在众人的心逐渐沉底时，只听一声虚弱的回应:“哎，在，在这。”
　　林泽扒拉开盖在身上的门板，艰难道:“刚才我好像晕过去了……我姐姐呢，你们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刚被喊醒过来，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姐姐，可惊恐地发现她没有在自己身边。
　　冬恣快步上前，把厚重的门板掀开到一旁:“你昏迷前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在！”林泽站起来，被烟尘呛得咳嗽两声后道，“有棵变异植物捣毁了一栋楼，把我们埋了，我姐姐可能也在废墟里。你们是——专程过来救我们的吗？”
　　付长荀看着面前的大片废墟，挽了挽袖子:“对，我们快找吧。”
　　“多谢多谢。”林泽道，“我相信姐姐一定还活着。”
　　璐璐看上去比他还紧张，已经开始徒手掀石板了:“我也相信。”
　　落在后面的晓晓也在翻翻找找。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寻找，直到她刚掀开一片塑料膜，就听一声咳嗽:“咳，小姑娘？你叫晓晓对吗，你们可算来了，再晚几分钟我就撑不住了。”
　　找到了！
　　林淑整个人被房屋倒塌时卷过来的一片塑料膜缠在轮椅上，又因为石块砸了头和腿，几乎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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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确伤势很重，再晚一点，或许就会因为失血而休克。
　　晓晓顿时欢喜地喊:“哥！我找到了，林淑姐姐在这里！”
　　四人已经分散得很远了，林泽在第一时间就不顾自己的咳嗽，赶快跑了过来。
　　大家都放下了心口的大石——找到了就好，活着就好。
　　“姐——”
　　可就在这时，林泽忽然嘶声大叫。
　　他边朝这边跑来边指着姐姐身后，“快躲开，快躲开！”
　　林淑只来得及转过头去，便觉胸口剧痛，一段藤蔓洞穿了出来。
　　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棵爬山虎，它还没有挨喷，见林淑离得最近，便毫不客气地伸出藤蔓径直插进了她的心口。
　　“咳……”
　　她看着弟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已经咳得无法张口，一张嘴就是满口鲜血。
　　她坐着滑了下去。
　　晓晓眼睁睁地看着，林淑满身血迹地倒在了她面前。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天之前，爸爸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晓晓的脑海一片空白。
　　林泽还在喊:“姐——”
　　晓晓的眼前一片血红，她在地上摸了几下，找到林淑的手，死死抓住:“别、别死，求求你了，求求……”
　　林淑没有反应。这让晓晓几乎崩溃，她一边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一边死死盯着那株依然在摇晃的爬山虎，心中只涌起了一个念头——她要杀死这棵爬山虎，要杀死这片范围内所有的爬山虎！
　　爬山虎刚刚“杀死”了一个人类，还没高兴于给自己找了养料，就突然抽搐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抹杀……抹杀……
　　晓晓依旧盯着它，爬山虎的翻滚速度越来越慢，大片叶子脱落，片刻后，最终挣扎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这还不够，它在晓晓的目光中逐渐变得粗糙、干枯。
　　最终，像是被粉碎了一样，彻底消失。
　　可爬山虎死了，林淑也回不来了……晓晓看着已经赶过来的林泽抱着姐姐痛哭，心里完全没有复仇的愉快。
　　离得更远的三人也冲了过来，付长荀看到了刚才晓晓使用异能的一幕，却没说话，只是让璐璐快点过去。
　　“让开！”璐璐一把推开林泽，扑到林淑身上撕开了她的衣领，双手贴在她胸前的伤口上。
　　晓晓的眼神里终于又有了希望，对啊，璐璐姐是治疗异能！
　　林泽也完全顾不上她把自己推到一边的事，满目恳求。
　　林淑身上的伤口渐渐复原，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整，皮肤长好……但脸色却依旧十分苍白。
　　终于，三分钟后，她恢复了心跳。
　　“呼——”璐璐擦了把汗，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修复了大伤，但是失血有点多，我的异能用得太透支了，顾不上造血，明天再治疗一次，应该就没事了。”
　　她说着，地上和她躺在一起的林淑就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活了！”
　　林泽又哭又笑，“谢谢璐璐医生，谢谢，真的谢谢你。”
　　璐璐累得不想说话，勉强抬起手冲他摆了摆，表示没事。
　　林淑还在茫然。弟弟有点像疯了，解释不清楚，晓晓也抱着她哭，璐璐又脱力了，解释前因后果的任务只能交给付长荀。
　　他简略道:“你刚才被变异植物重伤，好在璐璐的异能是治疗，把你救回来了，不过你还是很虚弱，需要养。她也有点异能使用过度，需要休息。”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属于，有三个病伤号，一个小孩，两个男人。
　　轮椅早变形了，基本废了，想把人带回去似乎有点困难。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众人的目的再次只剩下活命。
　　其他植物来了。
　　“又来了几棵。”始终警戒的冬恣提醒道，“好像有向日葵，还有棵榕树，说来，除草剂对树管用吗？”
　　付长荀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多看了几眼备注。
　　[植物最怕的东西]，树算吗？
　　“不管他，先试试，不行再换其他办法。”付长荀道。
　　积分还有一千多，大不了多买些水银灌过去。
　　用这些杀死树木的方式来进行攻击，总会有效果的。
　　说话间，向日葵和榕树已经过来了，这俩倒是没有像食人花或爬山虎一样，追着人当养料，而是相对着不动了。
　　冬恣把伤号们背到一处倒塌房屋形成的夹角，和付长荀一起默默地看着它们。
　　“它们在干嘛？”冬恣看了半天，只见这俩好像有点激动，挥着枝条和叶子哗啦啦作响，好像要打起来了。
　　付长荀同样一头雾水，猜测道:“它们在说话，可能和小蒲一样，一般的人都听不到声音，小蒲被我收进道具栏了，所以我才能听到。不过这两个……还是算了，万一它们被放出来就想杀我，那就惨了。”
　　蒲公英当时就没有杀意，可向日葵和榕树显然完全不顾忌人类的死活。
　　只见它们再次沟通，无果，便在这里展开了大战。
　　砖块瓦砾乱飞，几栋一直坚持矗立的房屋最终还是倒塌了。


第80章 守城之战3
　　植物打架，人类遭殃。
　　付长荀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整个东街都被彻底推平。
　　几人藏身在角落里，两株植物或许是不屑于与渺小的人类计较，完全没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打架。
　　“或许我们可以悄悄溜走？”璐璐还躺着，用气声轻轻地问。
　　付长荀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再等等，我看看有没有机会绕过去……我们住的旅馆在西边，是它们打架的必经之路。”
　　璐璐:“啊。”
　　她又不吭声了，大概是异能透支太过，说话都困难。
　　林淑虽然依旧虚弱，却直起身来坐到她身边，郑重地道了声谢。
　　付长荀在个人面板的组队频道发了句:[林淑林泽已找到，都活着，但有两棵变异植物在路上打架，暂时回不去。不用再来找我们，对小蒲友好一点。]
　　他刚发送出去，便听头顶一阵石块滚落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冬恣就猛然扑了过来，把他死死压在身下。
　　“唔。”后者闷咳一声，又等了片刻才终于松开了他。
　　付长荀连忙伸手去摸他的后背，冬恣忍不住“嘶”了一下。
　　显然，刚才上方掉落的碎石刚好砸到了他背上，如果他没挡，那挨砸的就是付长荀。
　　只差一点。
　　“谢谢。”
　　付长荀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只道谢。
　　冬恣早就不是第一次护着他，从始至终，他都不知如何回应。
　　答应对方的前提不应该是感激，好在现在他也有了恋爱的冲动。
　　冬恣摇摇头:“我没事，砸了一下而已，估计只是青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这么客气，我反而感觉疏远。”
　　付长荀叹了口气:“好。”
　　这边几人藏在缝隙中许久，植物还在打架，另一边，一队明显是玩家的人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这才第几天啊，就有点像boss红血期，这个副本居然这么困难的吗？”一个玩家抱怨不止，“妲哥还让咱们来这边，这边没好东西，也没咱们认识的玩家……”
　　他刚说了几句，就看见了正在互殴的两棵巨大的变异植物。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玩家迅速噤声，和同伴躲在遮挡物后面，不再前进。
　　同伴道:“看上去好像是它们闹崩了，这对我们有利。”
　　如果其中一个被杀死，他们斩杀另一个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但是我怎么感觉，它们不像是生死拼杀，像是闹着玩？”
　　另一个玩家却不赞同，“你看，向日葵都没有用它的瓜籽，榕树也没有攻击，只是防守。”
　　几人探讨片刻，最终决定请示领导——也就是妲哥。
　　妲哥甚至没有交给他们任务，只说去东街看一圈，救俩人回来。
　　他问:[妲哥，东街有两株在打架。]
　　妲恭:[打架？]
　　回答:[对，都是十几米高的变异植物，看上去能把我们搞死。]
　　妲恭大约停顿了几秒，回复:[暂时待命，我过去看看。]
　　他在只身前往和叫上张飞飞一起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飞，走？”
　　妲恭说了事由，朝他一摆头，张飞飞就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走！”
　　还不知大量支援人员就在路上的付长荀，正在思考人生。
　　就在刚刚，两棵植物忽然边打边到处晃悠起来，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众人只来得及躲开上方落下来的根须，就被震得掉落各处，再次散开，而付长荀非常不幸地掉在了正中间。
　　这个位置实在太危险，两株植物只要稍微动动根须，就能把他瞬间碾成泥，连收尸都收不了的那种。可这个位置又是绝佳的绝杀局，只要有足够的杀招，两株植物谁也逃不过，到时候只能一起死亡。
　　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除草剂还在掌心，因紧张而有些出汗，他差点攥不住。
　　榕树不确定，但向日葵绝对害怕！
　　两棵变异植物没关心地上的“小蚂蚁”，完全不管他，就要两个大块头对着干，却给了付长荀可乘之机。
　　他只犹豫了一分钟，就决定现在立刻干他丫的。
　　以前的付医生不会这么冲动，肯定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悄悄转移离开。
　　但现在的付长荀，更多的被冬恣的性格所感染，渐渐少了瞻前顾后的担忧，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
　　虽然冬恣本人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毕竟太危险。
　　付长荀等着向日葵被榕树打到大脸盘上的这一刻，直接掏出除草剂，趁它还在恍惚，对准向日葵，径直喷了过去。
　　这次剂量比之前喷食人花时，直接加大了三倍。
　　向日葵顿时和食人花一样开始抽搐，抽搐之余还对准付长荀指了指，朝大榕树拼命示意——是他，帮我搞他！
　　大榕树果然对除草剂没有半点反应，或许有，但都被它掩藏起来了。
　　它们都是植物，虽然刚才在打架，可现在人类这么嚣张，居然都开始使用生化武器了，当然要一致对外。
　　榕树当即接收到了信号，飞快地挥舞着枝条朝他砸下来！
　　付长荀就地一翻滚，避开枝条，朝不远处的冬恣跑去。
　　冬恣和晓晓被震到了一处，此时则完全顾不上小朋友，看着付长荀身后追逐的枝叶，他想都不想，使用了异能。
　　只是这一次，异能的效果有些不同。
　　付长荀恍惚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不在植物围攻的中心区域，而是转移到了边缘，身边就是焦急的冬恣。
　　他还有点懵:“这是？”
　　冬恣却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看着左侧的晓晓，心神一动，小姑娘就从他左边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付长荀的右手边，同样很懵。
　　“我好像……”冬恣抬起手，“我的异能好像进化了。”
　　付长荀瞪大了眼睛:“你也？刚刚晓晓才进化了——”
　　两人的异能都使用频率不高，但都双双有了突破，显然，异能进化并非只有“多试几次”这一种方式。
　　或许强烈的愿望也可以。
　　大榕树已经快速迈了两步，距离他们不足百米之遥，三人当然顾不上寒暄，飞快地爬起来继续跑。
　　“我跑不动……”
　　晓晓还没说完，就被冬恣直接夹在咯吱窝下继续跑。
　　付长荀:“……噗。”
　　他差点破功，虽然此时在逃命般乱窜，但有冬恣在身边，就好像一切困难都不重要了，好像他们确信自己能够平安逃掉。
　　也就在这一刻，他们迎面撞上了躲在遮蔽物后面的众玩家。
　　“卧槽，还有人在这里？”一个玩家惊了，“这边都快被夷平了，你们是玩家还是NPC啊，刚才才跑出来？”
　　付长荀气喘吁吁:“是玩家！你们不也在这里吗，来找危险做什么？”
　　玩家们:“我们是老大派来的，妲哥说要带几个刚刚在的人回去，你们正好，快带回去，那边还相对安全。”
　　不用进东街更好，他们乐意，希望对方也乐意。
　　可身后的榕树……
　　它紧追不舍，就认定了付长荀，众人根本无法将其引开。
　　哪怕冬恣接连几次使用异能，将其转移到自己身边，也没办法。
　　大概是向日葵的嘱托很重要——它们虽然打架，却依旧是好朋友。而现在向日葵不知去哪了，临走前还被一只“蝼蚁”伤到，大榕树只好把愤怒发泄在人类身上。
　　它一挪动，身边就全是瓦块哗啦啦掉，但也相当有威慑力。
　　谁都知道这棵树之前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几乎所有身处东街的NPC，它根本不在意人类的性命。
　　好在它只追着他们跑，另一边的林淑林泽还有璐璐，三个伤号得以安全地被忽视了，没有生命危险。
　　恰在此时，妲恭的声音悠悠传来:“医生，难得这么狼狈吧。”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嘲讽，可抬眼望过去，妲恭的神色无比正直，一点都不像是讽刺，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付长荀叹气:“是啊，但妲恭先生，您就别落井下石了。”
　　妲恭相当坦诚:“我没有。”
　　“你有。”
　　付长荀靠在冬恣肩头，大喘气，“所以我们的合作，要不要继续？”
　　妲恭已经走到了他们旁边，微笑点头:“当然，我叫我兄弟来了，尽管放心，一切有他。如果他都解决不了……”
　　“那我们这个c市领头人这个头衔，干脆就别要了。”
　　张飞飞才是他们中异能最强的。
　　他属于被动技能，可以在别人骂他时得到对方10%的异能，得到的异能有效期长达12小时，堪称异能收集器。
　　虽然不是纯攻击纯输出型，但只要很多纯攻击性的异能玩家在场，并全力配合他，他就是最强的。
　　因此，现场一下子变成了众人朝张飞飞全力输出各种脏话的样子，付长荀吓了一跳，连忙捂住晓晓的耳朵。
　　孩子不能听，未成年绝对不能。
　　握草这一出大概花了两分钟，就得到了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的脏话，他随意使用出的异能也是眼花缭乱，在其他玩家的配合下，对大榕树造成了巨大伤害。
　　什么火攻水攻冰攻都是小儿科，还有专门针对榕树的大电锯。
　　——啊不对，这个是某玩家的道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第81章 你能看到……别人的异能？
　　“妲先生，你们这……”
　　付长荀不由得一阵钦佩，就这么混乱的场景下，对方都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好像一切都是提前商议好的。
　　但他知道不是。
　　妲恭面不改色:“没事，习惯了，这样纯输出的方式虽然费道具费异能，但出奇有效，几乎可以平推过去。”
　　冬恣划重点:“很费道具，所以这些道具是你提供的？”
　　“握草”张飞飞并没有在个人积分榜上，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积分大头基本都在妲恭身上。
　　两人过大的积分差距，难道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
　　甚至可能因猜忌而分崩离析、朋友相残，最终两败俱伤。
　　除非像冬恣和付长荀的关系……
　　但对方这俩看着可不像，丝毫暧昧的感觉都没有。
　　妲恭点头:“是啊。”
　　他叹了口气:“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其实还挺穷的，缺钱，缺人，又缺道具，所以我一直想尽快速通。现在是第十个副本，没想到进来之前，被人耍了一招，换了我们准备的特定道具，来错副本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可付长荀不由警惕起来:“你就这么信任我？”
　　他们刚刚第二次见面，对方就暴露了如此之多的信息。
　　显然，对方这不是过于天真，就是过于信任他了。
　　能通关十个副本的玩家，绝对不天真，可突如其来的信任又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的疑惑快要溢出来了，妲恭终于笑了笑:“你们毕竟是特别办的，我们对官方没有敌意。”
　　也可以说，这是民间组织对官方组织的一次友好交流。
　　付长荀依旧不太信。
　　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表现出的最好的态度了。
　　他同样回以笑意:“好，合作愉快。”
　　这是第二次说合作愉快了，相比于第一次的公式化、流程化，这次随意了很多，但也郑重了很多。
　　“合作愉快。”
　　妲恭也道，“我看到你们用了一种道具，可以给我看看么？”
　　付长荀没有从中听出任何恶意，便将除草剂递了过去。
　　妲恭拿着端详了片刻，恍然大悟。
　　“植物被喷了之后，会死。”他道，“这个是延迟发作的，它贵有贵的道理，倒是不会叫你白花积分。”
　　很明显，他用了自己的异能。付长荀曾猜测他的异能与注视有关，但没想到他不仅能看见人物和植物的信息，居然连游戏商城里的道具都能看出功效。
　　既然已经是盟友，这样想着，他也立刻问了:“你可以……”
　　“嘘。”
　　妲恭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先把直播关掉，接下来是隐私时间。”
　　他看到一直抓着付长荀衣服的晓晓，她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便和小姑娘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冬恣和晓晓不约而同地看向付长荀，见他点头，三人才都关了直播。
　　妲恭看得有趣，显然已经猜到付长荀才是他们当中的核心，一个异能偏辅助、体力也较差的人居然是核心。
　　代入自己，妲恭不太能理解对方的处境——他的体力也有八十多呢。
　　他细细看着三人。
　　冬恣从头到尾都很沉默，但他站在那里，就不容忽视，浑身上下写满了存在感。
　　“好了，已经关了，你想说什么？”他挡下妲恭的目光，从容回视，“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看看我们。”
　　妲恭失笑:“那肯定不会，不过你们的异能不方便暴露而已。”
　　他看向付长荀:“你的异能偏向心理控制，我猜是催眠，结合异能有不少是出自自己最渴望的事或生活中的职业，我猜你是个心理医生，或心理咨询师。”
　　说罢，他又转头向冬恣:“你的偏向物理性控制，我猜类似隔空取物。或许你是个扒手，或许你对某样东西很重视。”
　　“扒手不可能，和心理医生混不到一起去，只能是后者。”
　　最后，他低头看向晓晓:“你……很简单，范围性大招。”
　　这个最好分辨，小朋友藏不住秘密。
　　也就这短短几分钟，妲恭的异能也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付长荀深呼吸:“所以你的异能……是看见其他人的异能？”
　　“还有看到事物的功效？”
　　冬恣补充。
　　妲恭点头:“差不多，我这样也是希望以后如果再在其他副本见面，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他幽幽道:“几个副本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伙人，他们有两种通关方式，一种是和我们联手，但是奖励平分，一种是和我们掰头，这样可以获得全部积分。”
　　理所当然地，对方选了battle，并惨烈地输给了他们。
　　可惜，妲恭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环节，他更乐意合作共赢。
　　“放心，我们不会的。”
　　付长荀摸摸鼻子，“我们是和平主义者，只接受合作。”
　　妲恭微笑:“我相信你们是。”
　　**
　　闯进城里的高度变异植物大概有十几棵，每棵都很危险。
　　但其中——
　　食人花被喷了除草剂，按妲恭所说，现在应该已经死翘翘了。
　　爬山虎被晓晓的异能碾碎成粉末。
　　向日葵也喷了除草剂。
　　大榕树被众玩家一顿围殴，各种异能道具眼花缭乱，现在直接基本宣布报废，树干都断成了几截。
　　最强的几棵被消灭，剩余的变异植物带来的威胁就不多了。妲恭喊了众人一声，集合起大家，道:“这恐怕就是30天逃杀本里，据说最凶险的一段时间。”
　　张飞飞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对啊，之前的幸存玩家……说过……”
　　“行了你歇着吧，别大喘气。”妲恭不怎么客气地损道。
　　“我来说，我们曾经询问过幸存者，时间较长的副本会给玩家分配一个很难的关卡，如果成功度过，那存活下来的几率就增加了50%，这次就很像关卡。”
　　他暗中看了眼和队友——林淑林泽姐弟和璐璐汇合的付长荀等人，又道:“所以，这次关卡必须度过去。”
　　与此同时，付长荀轻轻地说:“他们需要蒲公英小朋友。”
　　冬恣道:“对。”
　　妲恭闻声转头，看他这么给面子，当即说:“异能是钢铁的玩家在哪？”
　　一个灰头土脸的玩家举手:“是我！”
　　妲恭点点头，又问“冬先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冬恣:“？”
　　“我听你刚才也想尽快度过难关，所以把修复城墙这件重要的事拜托给你，能接受吗？”妲恭诚恳道。
　　付长荀顿时失声大笑:“……他把你的对当成应和了，但是也没事，你去吧。”
　　附近进化程度高的植物都在城里，修筑新城墙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反而相当于把他们放在了变异植物最少的区域。
　　“算了，我需要陪着你。”冬恣想也不想就要回绝。
　　付长荀一把抓住他的手:“等等。”
　　他在个人面板点了几下，似乎和人聊了几句，便抬头道:“我也去。稍等一下，如果有株巨大的蒲公英出来，麻烦大家先不要打，那是我的……道具。”
　　虽然没人看见过蒲公英模样的道具，但这里毕竟是副本，看见什么都不稀奇，一棵蒲公英再寻常不过。
　　尤其是这种植物变异副本，去野外转一圈，满地都是变异蒲公英。
　　很快，就像是兑现他的话一样，一棵足有四五米高的巨型蒲公英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面前，蹲在旁边。
　　它的根须竭力避开所有障碍物，在各种废车和废墟间跳跃。
　　看上去居然有点像跳芭蕾。
　　虽然看上去很安静，很乖巧可爱，但只有付长荀知道。
　　小蒲一直在大声骂街，不停爆粗口，骂词的熟练程度与刚才张飞飞挨大家骂的熟练程度差不多。
　　它:“****！**！”
　　星号含量过高，付医生不想翻译，再次假装听不见。
　　“好了，来了？邱处安全吗，大家安全吗，你安全吗？”
　　蒲公英:“他们倒是安全得很，我安全个嘚儿，你们那个邱处长，一看见你的消息，立马把我赶出来了！”
　　付长荀摸了摸它的大叶子:“好了好了，在这边你要听妲哥的话。如果能找到其他变异植物，先通知我们。”
　　蒲公英看了看新晋老板妲恭，感觉看着还行，不丑。
　　妲恭意会地朝它点点头。
　　有了蒲公英的加入，剩下的几棵变异植物简直像被全面压制了。
　　它们完全没了一开始要拿人类做养料的嚣张模样，能交流的匆匆求饶呼救，不能交流的只能打一顿。
　　完全不听话的，乱拳打死。
　　作为第一天就产生了进化意识的蒲公英，它的实力几乎远远超过其它变异植物，包括智慧和理性。
　　很幸运，这棵蒲公英被付长荀带走了，而不是自己在荒野游荡。如果是后者，它甚至还有可能和这些闯入的变异植物一起，闯进城墙里面来，威胁人类。
　　如果是那样的话，植物方面综合实力立即高了一大截，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玩家和NPC死在这里。
　　好在现在是好的结果。
　　蒲公英蹭蹭付长荀，踮着脚尖——点着根须走到妲恭旁。
　　“好，我们现在，一起行动。”


第82章 保镖监工
　　付长荀与冬恣先送了众人回到旅馆，才去帮忙修城墙。
　　准确来说，是保护修城墙的玩家。
　　回去的路上，付长荀随意找了个理由支开妲恭的小弟们，带着晓晓和冬恣，找了个安全无人的地方。
　　他先凑近了冬恣，耳语道:“你疼不疼，我进化的时候很难受的。”
　　后者逞强道:“还好，可以忍。”
　　付长荀:“……说实话，不然以后一律当成你可以忍。”
　　冬恣立刻改口:“难受的，头疼，而且说不出来的浑身剧痛。”
　　“早说不就行了？”付长荀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回去休息吧，我去跟他们修墙。对，还有晓晓。”
　　随后，他蹲下来，严肃地道:“晓晓，说说你的异能。”
　　异能进化……说着简单。
　　但哪怕是付长荀这个成年男人，在频繁使用导致进化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痛苦，更别说晓晓。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绝非没有痛感，现在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晓晓捏着手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付长荀又道:“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要和哥说啊。”
　　晓晓的眼睛红了。
　　可她的心理问题并没有完全好转，还不敢对别人放松。
　　“哥哥会很担心你，现在真的不痛吗？”付长荀再次放缓了声音。
　　她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猛然扑进哥哥怀里，大哭起来:“疼！哥我好疼，怎么进化这么疼啊，我是不是太娇气了？但是好疼，我从来没这么疼过呜呜！”
　　以前有爸爸保护，她虽然是半个留守儿童，但也过得很好，身体上没有受到过伤害，这次真的痛狠了。
　　进化的剧痛感让小姑娘很想爸爸，可她又不想麻烦哥哥。
　　从异能进化、杀死向爬山虎开始，她就一直在强忍。
　　直到现在，在轻声细语中防线崩塌。
　　“好，哭吧哭吧，我们晓晓真的很坚强，特别厉害，你看，你冬恣哥刚才还都冲我喊疼呢，你就没有。”付长荀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掂了掂，“但是以后要喊疼的呀，不要自己忍着，这样哥哥反而不开心。”
　　他擦了擦小朋友的眼泪，温柔道:“而且，哥哥需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体状况，这样才能更好地通关嘛。”
　　晓晓哭得冒了个鼻涕泡，自暴自弃地往付长荀衣服上蹭了蹭。
　　付长荀:“……”
　　哭笑不得，但是还不能放手。
　　“晓晓，我送你们回旅馆，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如果醒了还感觉不好，就让你璐璐姐姐帮忙治疗。”
　　他斟酌道，“你们全都回去，如果有可能，叫邱处跟我去当保镖就好。”
　　冬恣坚决道:“我陪你。”
　　付长荀推了推他，没成功，又推了他好几次，都没成功。
　　毕竟两人的吨位和体型差距摆在那里，冬恣个人的决定他还真没办法阻拦，只能拖着这个大型挂件。
　　送几个伤号回了旅馆，甚至不用他们提，邱毅和宋震鹏就立刻说和他们一起，连张伟都迫不及待想帮上忙。
　　安顿好了晓晓，麻烦两位老人帮忙看护，几人迅速赶往c市城区边缘。
　　这里，轰轰烈烈的建造活动开启了，“保镖”人数比建造者还多。
　　掌握金属异能的玩家十分顺利，迅速起了一面高墙。
　　这墙和之前的别无二致，显然，之前的墙就是出自他手，而且坚固性还不错，除了应对大批变异植物可能会倒以外，厚且牢固，倒是很有安全感。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
　　“有植物往这边跑！”
　　一个玩家的异能大概是千里眼，远远一望，便马上提醒。
　　付长荀看不到他说的植物，立即发问:“城外还是城中？城中的不用拦，让它自己跑出去。城外的必须堵住它！”
　　千里眼玩家:“城里的，直接冲过来了……好像是朵大花。”
　　大花？
　　食人花应该已经被除草剂搞死了，还有其他变异的花卉？
　　建墙的玩家匆匆停下动作，问:“怎么办，要不要继续？”
　　付长荀摇头:“稍等。”
　　他需要判断这朵花是否能放虎归山，不能就必须现在解决。
　　除草剂装给了妲恭一半，剩余的分量足够杀死几十棵变异植物，所以并不担心。
　　但随着“它”越来越近，一股浓烈的臭味已经先于声音传来，太霸道了，城墙边上的众人差点被熏晕过去。
　　付长荀终于明白:“大王花啊，这东西可是生化武器。”
　　它会用简单粗暴的物理攻击手段，释放苍蝇喜欢的气味，对其他有嗅觉系统的生物造成一万点暴击。
　　尤其是嗅觉灵敏发达的人类。
　　但这棵大王花……可以看得出来，它已经在尽量避免散发气味了。
　　它朝城墙被打开的缺口飞快地跑了过来，却被几位玩家吓到，赶紧刹了车，迷迷瞪瞪地站在几十米远处。
　　它似乎是想对这些挡路的人类说什么，但胡乱比划了一阵，鸡同鸭讲。
　　付长荀:“？”
　　现在有点怀念蒲公英了，毕竟它能听懂双方的话。
　　蒲公英，专属翻译。
　　此时此刻，蒲公英小朋友又在干什么呢，它在打架！
　　很多植物的大混战，还有在其中扔异能扔道具，五花缭乱的人类们。
　　“番茄……西红柿？你也来凑热闹？”
　　蒲公英忽然发现一个熟人，啊不，熟植物，顿时挥舞起叶子。
　　西红柿植株:“！”
　　它转身就跑，蒲公英则立刻马不停蹄追了过去。
　　妲恭没有付长荀可以听到它说话声音的能力，只看见这棵蒲公英跟抽风了似的朝一株变异番茄挥动。
　　他无法理解，并开始担心这不太靠谱的蒲公英会临阵倒戈。
　　好在蒲公英啪嗒啪嗒跑过去，第一个动作就是恶狠狠地呼了西红柿一叶子:“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招惹我吗，怎么还跑到我护的地盘来了？自己找死——”
　　西红柿委屈:“我没有！”
　　它只是被几个变异植物撺掇，想要来c市找点储备粮而已。
　　但蒲公英当然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叫人把它扔出去——扔出东街，扔到c市外面。
　　西红柿:你个老六。
　　急需蒲公英做翻译的付长荀也要疯了，他迅速把鼻子里塞了纸团，物理阻断大王花的气味伤害。
　　“你要出去对吗？”他实在是不会植物语，只能用肢体动作表示。
　　大王花差不多猜到一点，头顶的大红色花跟着点点头。
　　付长荀:“行，那请。”
　　他迅速让开，提醒身边的所有玩家也都赶快避开。
　　大王花自己开开心心地走了，倒是几个玩家有些不平衡:“干嘛放它走，我们应该把它也咔嚓掉才好。”
　　付长荀再次让开路，直白道:“我感觉现在的几位，都出自于画大饼吹牛。”
　　几个玩家立刻低头。
　　对上大王花，他们其实还真没有底气，刚才只是口嗨。
　　大王花离开，他们再次回归建筑风。
　　“上次的地基没打好，就往下了两米埋在土里，所以容易被推倒。这次的金属墙壁，我往下打了七八米深，应该足够了，不会再倒了。”金属玩家兴奋道。
　　付长荀摸着指尖，仍旧不满。
　　他提了个建议:“要不……有没有土异能或者树木异能？在金属墙外面再多加几层防护，越牢固越好。”
　　“然后我们顺着城区走一圈——你们可以吗，异能会不会透支？”
　　金属玩家:“没那个必要吧，总共只有这里破坏得比较严重，其他地方都还很安全，我感觉实在没必要……”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感觉多此一举。”
　　“你们还是不了解，墙只需要中间的钢筋铁骨就够了。”
　　“什么土，我倒是能操控泥土，哇……我也能帮忙？”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堪比小蒲讲话，吵得付长荀面露痛苦。
　　冬恣只道:“你们妲哥说，这个要听我们的意思，所以，同意的不要说话，不同意的，自己回你们妲哥那里去。”
　　玩家们还没见过这么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都懵了。
　　付长荀盯着他们:“对，不想把城墙好好修，就现在走。”
　　众人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依旧没有人走。
　　付长荀单方面宣布:“好，那就听我的，我也不想折腾你们。”
　　如果他真想，完全可以用催眠，把这些人控制住，让他们老老实实地把墙完全修好，不用费口舌。
　　可他并不愿意控制玩家，NPC和鬼怪类生物，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控制，但同样身为真实人类的玩家，他不想。
　　不是不能、不会，而是不想。
　　好在妲恭的名头极其好用，玩家们偃旗息鼓，真的修起城墙来。
　　最终成品很像古代的城门楼子，但核心却是钢铁。
　　修补期间，还来了几波植物，在冬恣的声东击西和付长荀除草剂的加持下，它们都暴躁地离开了人世。
　　或者可以说是植物世。
　　即将修补完毕时，千里眼再次示警:“又来了一棵植物……哎，好像是棵西红柿，上面缀着不少小红颗粒。”
　　西红柿？
　　听上去有点耳熟，像位老朋友了。
　　付长荀想到了什么，问:“那你看看它后面，有没有跟着一棵蒲公英？”


第83章 危机解除
　　千里眼玩家仔细一看，果然在番茄植株后面看到了一棵巨大的蒲公英。
　　蒲公英的黄色花朵还没谢，追着前者一颠一颠地跑。
　　“还真有。”
　　他惊叹道，“这个你也能猜到？不愧是我们妲哥的朋友！”
　　付长荀实在没好意思解释，这个跟着的蒲公英就是他的“道具”。
　　他马上转移了话题，又问:“蒲公英后面呢，有人跟着吗？”
　　千里眼玩家定睛细看，顿时一拍脑门:“那不是我们妲哥吗，你连妲哥在后面也猜出来了？我靠，你异能是预言吗？”
　　眼看越描越黑，好在远处的三个速度都很快，眨眼间就到了距离自己只有一百来米的地方，付长荀赶紧招手:“小蒲，妲哥，你们准备拦住它吗？”
　　城墙已经修补加固完毕，的确只能拦下，不能放走了。
　　妲恭的声音还没传过来，付长荀就听见了蒲公英的大声叨叨:“你给我站住！今天不解释不清别想跑！”
　　前面的番茄反而跑得更快了，根须都被磨短了一截。
　　蒲公英:“胆小鬼！”
　　妲恭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但丝毫没有被落下。
　　“拦。”他说，“你们可以吗？”
　　付长荀条件反射地看向冬恣，后者便道:“我试试。”
　　他找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跑来的三方人马。
　　在西红柿即将接近城墙、想利用根系从下面爬上去时，他轻轻眨了下眼睛。
　　随即，西红柿植株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了蒲公英面前，奔跑的蒲公英顿时一把薅住它！
　　妲恭也抵达了面前。
　　付长荀松了口气:“我们在这边拦了四棵，基本都解决或者放走了。你们那边怎么样，蒲公英添麻烦了吗？”
　　他的语气有点像操心的老母亲，妲恭失笑地摇摇头。
　　“还算顺利。”他道，“这棵西红柿应该就是最后一棵了。”
　　蒲公英继续把西红柿按在地上锤，边锤边大骂，后者左滚右滚，躲都躲不开，最终只能在暴打之下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老老实实地变成了幼苗。
　　蒲公英喜滋滋:“这还差不多。”
　　它大概是觉得好玩，把番茄幼苗当球玩，踢来踢去不亦乐乎。
　　付长荀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不要乱踢“球”，但犹豫半晌，看它玩得挺开心，也就不再多嘴说些什么。
　　西红柿:“？”
　　你清高，你拿我当玩具！
　　为防万一，玩家们还是从整个城市边缘排查，逐一检查了各处废弃工厂和居民住房，确保再无变异植物。
　　城墙修好，植物抓光。长达两天三夜的副本危机终于过去。
　　经此一事，一百多名玩家的存活数量很有可能已经掉到了两位数。
　　但副本时间才刚刚过半而已。
　　**
　　回到住所，妲恭第一件事就是宣布c市混乱已结束。
　　广播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经排查，c市内变异植物数量已清零，大家可以出门！可以出门！街区废墟较多，建议出门注意安全，最好结伴同行。此外，欢迎大家加入救援队，救援被埋废墟的伙伴！”
　　NPC还没动静，玩家们先欢呼起来——大家都担惊受怕太久了。
　　付长荀也终于回到旅馆。


第84章 正在退出副本……
　　推开房门，晓晓扑了上来。
　　“哥，都一天多了，你可算回来了！我都不难受啦！”
　　她显然已经结束了异能进化期，现在精神状态很好，很开心。
　　付长荀弯腰，再次把小朋友抱了起来:“哥哥在你难受的时候没陪着你，实在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好吗？”
　　晓晓:“没关系！”
　　她笑嘻嘻道:“平安回来就行，我睡着的期间，璐璐姐就已经帮我减缓难受啦，大家都还好。”
　　两人转头看去，璐璐也已经从透支的状态中恢复了精神。
　　之前邱毅带着大家出去帮忙牵制植物了，但有惊无险，并没有伤亡。
　　除了林淑还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原本的队伍全员幸存。
　　呃，不对。
　　冬恣环顾了一圈，总觉得少了个人。
　　半晌，他发出了灵魂疑问:“那个叫什么天的熊孩子呢？”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恍然大悟:“也对啊，鲁天乾去哪了？”
　　连他姐姐鲁招娣都不知道。
　　无人关心的鲁天乾:“……”
　　他的确失踪了，大家先去问过了旅店老板，又四处询问、向周边的人打听，这才清楚了前因后果。
　　原来在变异植物大肆入侵时，鲁天乾还以为不会出事。
　　他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了，早就快烦死了，看见两位老人都守着被送回来的四个伤号，他的“白眼狼”姐姐还完全不理自己，顿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这次他肯定不会被抓回来了！
　　不就是副本吗，他已经十二岁了，不可能混不下去！
　　怀抱着这样的心态，鲁天乾趁大家不注意，溜了出去。
　　当时，外面的变异植物都还在四处搞破坏，只有老板和几个旅客注意到了他，但出于自保心理没有阻拦。
　　据他们说大概是在一天前离开的，当时是傍晚时分，天色还没全黑。
　　也就是说，一个十二岁的热爱惹事的小屁孩，现在已经跑出去整整一宿，没有音讯了——很可能死了。
　　“我也是服了这孩子。”璐璐简直想掐死他，“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邱毅:“好了好了，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出去找他。”
　　鲁招娣很是愧疚:“对不起，都怪我没看好他，我自己出去找就好，不用麻烦大家……”
　　“这和你没有关系。”
　　付长荀把晓晓放下，转身倒了杯热水，递给鲁招娣，“你弟弟和你只差两岁，并且都是未成年人，你没有条件做他的监护人，更完全没有理由跟他亲妈似的对他好，那种行为有个专用名词，叫伏弟魔。”
　　鲁招娣今年才十四，距离成年、拥有民事行为能力，还有四年，完全不需要为了一个拖后腿的弟弟负责。
　　少女接过水杯，双手捧着，对他的话还有些不敢相信。
　　付长荀拍拍晓晓的肩膀:“去和这个姐姐玩一会儿。”
　　晓晓“嗯”了一声，就跑到这个比自己只高了一个头的小姐姐面前，和她说一些现实中女孩们的话题去了。
　　“好，那我们去找吧。”
　　几位大人分头行动，地毯式搜索，用到了不限于黑猫、蒲公英等搜索工具（bushi。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随手帮帮NPC的同时也在四处寻找鲁天乾，可惜的是……
　　他们没有找到鲁天乾，从旅馆四面八方一路翻过去，都没有。
　　他就像是失踪了。
　　连尸体、或肢体的一部分都没有。
　　付长荀甚至询问过妲恭和张飞飞，但得到的答案同样是没有。
　　他还通过直播间的弹幕互动，了解到那时鲁天乾根本没开直播就没有踪影了，于是此事更加无从查起。
　　虽然很可疑，可这件事情就这样，成了大家和直播间观众们无法查明的悬案，甚至是游戏的所有玩家都解释不清、很是担忧的案例，生怕自己也消失。
　　而他们综合了很多情况之后才发现，这事不是个例。
　　当然，那是比较久之后的事了。
　　说回副本，他们寻找的这十几天里，倒是完全没亏待自己。
　　一些埋在废墟中的金店、珠宝店、奢侈品店，成了玩家们最多打卡的地方——值钱的东西换积分！
　　这早不是秘密了，很多网上卖的“通关攻略”里就有。
　　那些攻略真真假假，只有这个是确定的，所以无论新老玩家，都迫不及待想搜刮一番，再退出游戏。
　　当然，付长荀也不例外。
　　他们在穿越c市、修城墙期间，他就瞄上了一家珠宝店。
　　“阿恣，你记一下位置，我们回头过来看看。我看这里一片狼藉，乱七八糟，应该早就被主人废弃了。”他正经道。
　　冬恣心里觉得可爱，有点想笑，但还是顽强地忍住了:“好，我记下来了。”
　　于是，现在，几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这家珠宝店。
　　付长荀干咳一声:“大家……能拿就拿，拿不了留给人家NPC哈。”
　　玩家偷拿NPC的东西虽然早就约定俗成，但这毕竟不太道德，是以小孩子们全部没有被带来，而他也就必须多带上晓晓的“积分”，避免小朋友积分太少。
　　哪怕在返回的路上，劳心劳肺的付医生都再三嘱咐大家不要教给小朋友。
　　“知道了，我们绝对不说。”在场众人纷纷被迫发誓。
　　付长荀这才放心。
　　后面的十余天，的确是和妲恭说的一样，没有过分的植物入侵威胁。
　　除了有些NPC当街闹事，但很快就被妲恭的小弟们镇压之外，没有其他能够影响到玩家的大型危机。
　　他们平安地度过了副本剩余时间。
　　当然，这是c市内部如铁桶一般的环境下，其他流落在外的玩家，并不包含在“安全”的范围之内。
　　第三十天的中午十二点，所有幸存玩家同时听到了游戏播报。
　　【恭喜——】
　　【玩家:“打工人”、“医生”、“握草”、“次心”、“平安是福”、“我要通关！”、“特别行动办处长”、“大鸟”、“不太淑女”、“姐姐最强”……等57名玩家成功存活30天！】
　　【正在退出副本，请稍后……】


第85章 末世曙光
　　一年后，c市。
　　“老张，今天旅馆人不少啊。”饭馆的老板问对面的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抽了口烟:“是啊，大部分是从s城投奔过来的。”
　　饭馆老板:“哟，s城还有这么多幸存者？”
　　“对，他们都幸运地活了下来，现在大部分适应了环境，就开始拖家带口往咱们这里搬。”旅店老板叹道。
　　“那你还不高兴？”
　　“我高兴啊，……我只是有点怀念那几个人了而已。”
　　旅店老板说的“那些人”，如今的世界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一年前、末世刚刚来临、植物变异最严重的时期，出现在人们面前，仿佛救世主的进化者。
　　他们拥有神奇的异能，大多在末世中混得如鱼得水。
　　但他们却在末世来临一个月后，莫名其妙地同时彻底消失了。
　　这时，人们才发现，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拥有“进化异能”，其他人根本没有，他们在末世中只是普通人。
　　只有那几个人比较特殊罢了。
　　旅店老板就有幸接待过一批进化者，足有十几个人。
　　他们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带着老人和孩子，可最终，连这些老人孩子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这才意识到，没有人拥有能够抗衡变异植物的异能了，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了！
　　那之后，世界很是混乱了一阵。
　　有人悲观地想自杀，有人不敢相信，四处寻找他们……
　　但幸运的是，c市因为被进化者们建造了坚不可摧的城墙，没有变异植物能够进入，他们也渐渐平复下来。
　　一些人被吓破了胆，躲在城中不敢出门，只能打工勉强度日。
　　但更多人选择了出去拼命，从变异植物手里抢食物。
　　他们经过了无数次搏命的拼杀，才适应了末世里的危机，能够存活下来了。
　　而也正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c市有防护城墙的事。
　　很多幸存者便历经千辛万苦从外地迁到了这里，人口数量暴涨，终于将c市真正变成了一座大城，一座末世里的希望之城。
　　记得当初那些进化者的人也渐渐忘记了他们的容貌，只有旅店老板，他对那个为首的漂亮年轻人印象深刻。
　　他说话很温和，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举止亲密，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可除了这些，除了他过分漂亮的脸，他已经记不清其他。
　　或许他们还会回来。
　　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别想了，老张，好好过日子吧。”饭馆老板洗完碗筷，边把桌子也收拾了，边说，“无论你关心的那几个进化者回不回来，咱们都得活着，都得生活。”
　　也许城墙支撑不了太多年，也许多年后，他们依旧会死在变异植物的根茎之下，但重要的是现在。
　　只有好好生活，才能迎接未来，哪怕是死亡的未来。
　　老板来不及再想什么，一声招呼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老板！住宿！”
　　旅店老板“欸”了一声，抛下所有想法，转身回了前台的座位。


第86章 吻
　　【叮咚！】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末世流亡”！】
　　【恭喜玩家获得积分500，存活人数占比高于1/3，额外获得积分100，副本携带物可兑换积分624.6。】
　　付长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游戏空间，脚边趴着伸懒腰的黑猫和好奇的蒲公英。
　　携带物……应该就是他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那些珠宝？
　　付长荀不禁疑惑:“这么少？”
　　游戏客服立刻回答:【携带物在末世副本属于非贵重物品，兑换比例调整至1000:1，玩家是否选择兑换？】
　　付长荀:“…………”
　　奸商，奸商！
　　可再奸商，这些珠宝都不能拿到现实世界去，否则第一特别办的就不允许，他只能不太情愿地说:“换。”
　　【玩家当前积分:3062.9。】
　　【当前玩家拥有道具:黑猫×1，蒲公英×1，有些用处的门把手×1，除草剂（游戏商城售）×1，笔记本×1，病历本×1，全家福×1，一把无比锋利的刀×1。】
　　【拥有荣誉:提前两日通关、快速通关、NPC的亲和度×2、NPC的畏惧×1、“NPC的友善”×2。其中亲和与友善可合并。】
　　付长荀歪头:“合并？”
　　他没再问客服，自己详细看了合并可能出现的结果。
　　“NPC的喜爱”？这大可不必了吧。
　　但是客服好像还挺想让他这么干，话里都是极力推荐。
　　付长荀是真的不想理会它，挥挥手让客服快点离开。
　　他照常打开个人面板查询数据，意外发现……这次的各项数据增加速度未免太快了。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3062.9】
　　【体力:53（恭喜！进步非常大！）】
　　【智力:83（增长中）】
　　【魅力:98（这是玩家中最高的魅力值哦，很棒哟。）】
　　【san值:92（稳定）】
　　【生命值:100（你很健康）】
　　付长荀:“……”这个魅力值是真的不需要啊！况且他的隐匿道具也已经使用过三次，失灵了，下次还要重新买。
　　实在得不偿失，没必要的事。
　　他退出空间，睁眼便是特别办的办公室——他们进副本的地方。不过左右环顾，他居然是回来最早的，其他人明显还在空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付长荀拿出手机，一看回到现实后自动纠正的时间……
　　居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他愣了一下，便立刻打开拨号界面，用背下来的电话号码联系林淑。
　　“嘟——喂？”
　　“是我，付长荀。”他道，“是林淑吗？我已经回到现实了。”
　　那头传来林淑的声音:“我也回来了，我弟弟正在找小鲁小朋友，稍后我们一起去特别办，给我个地址吧。”
　　付长荀松了口气:“好，就在……”
　　等他打完电话，队友们才纷纷从空气中出现——之前没看到过，原来他们进出副本就像真正的游戏里一样，是从空气中消融，再从空气中一点点凝实的。
　　冬恣是最先回来的，他刚一回过神来，就立刻快步行至付长荀面前，确认她平安无事地从副本回来。
　　“还好，没事。”
　　付长荀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你不知道？”邱毅随口应道。
　　付长荀:“知道什么？”
　　“因为客服说建议我装饰一下游戏的个人空间，在里面布置布置，以后离开副本后，也能随时进去休息。”
　　璐璐摊手，“所以我花积分买了点沙发茶几什么的，还挺便宜，一折呢。”
　　把客服赶走的付长荀:“啊。”
　　原来它还有没告诉自己的事吗，那还走得这么痛快！
　　晓晓也开心道:“对啊，我的积分不多，但是床只要10积分，我就买了一张，感觉和以前玩的经营游戏一样。”
　　付长荀回想了个人空间里的范围，大约和一间卧室差不多大，果然，应该就是预留给玩家们装修的。
　　“那我还是下次再说吧。”他无奈道，“客服没告诉我。”
　　冬恣笑笑:“我也没怎么装修，家里有床有沙发，用不着。”
　　付长荀:“喂，你说的是我家吧！”
　　虽然他已经默认两人是男男朋友关系了，但也没到谈婚论嫁、水乳/交融、你家就是我家的程度吧？
　　冬恣无辜地看着他，活像是被训斥了的可怜狗子，他在这种强烈委屈的目光中只撑了一分钟，就全线溃败，头疼地扶额道:“好好好，你家，也是你家。”
　　周围的璐璐和邱毅等人:“？”
　　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八卦，但付长荀已经脸皮薄了。
　　他强行生硬地岔开话:“我已经给林淑他们打电话了，应该马上就到，我们稍微等一下，看看他们要不要加入。”
　　特别办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心越齐越好，他们这些游戏中遇到的能力较强的玩家，都能试着拉一下。
　　当然，像妲恭张飞飞那种……就算了。
　　人家自己有号召力，能组建不逊色于特别办的民间组织。
　　二十分钟后，林家姐弟在千呼万唤中来了特别办。
　　他们还带着鲁招娣，后者明显有些局促，不太放松。
　　但看见这里好多熟人，少女也腼腆地露出一个微笑。
　　“小鲁不想回她爷爷奶奶家了，她家里那边也特别重男轻女，所以我想带着她一起。”林淑道，“她也有了异能，还不错。”
　　璐璐热情道:“那更好啊，你看晓晓，别看她年纪小，她也是我们特别办的一员大将，你们也加入呗！”
　　她对林淑有点过分热情了，后者坐在轮椅上都招架不住。
　　“你这么积极干嘛？”
　　邱毅也怀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打的什么坏心思？”
　　璐璐:“我哪有！我就是想试试，这次异能进化之后，我能不能治疗一些原本就有的伤，比如林淑的腿。”
　　她是认真的，特别认真。
　　林淑还没说话，林泽的眼睛里就骤然迸发出光彩:“真的吗，你、你真的可以？我姐姐的伤是几年前的，我找了很多顶尖的治疗机构、专业医生，他们都说已经没救了，最多只能用拐杖撑着……”
　　他说着说着，已经开始哽咽。
　　璐璐:“啊！你别哭呀，一个大男子汉哭什么，我会尽力……”
　　有了“起死回生治疗术”的诱惑，林家姐弟立刻同意了加入。
　　副本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天都要黑了，但家里半个月没有住人，临走前也没盖防尘布，早就满是尘土。
　　晓晓太累了，回家的途中就睡着了，被冬恣抱到床上盖了被子。
　　黑猫也没难得没催饭，老老实实窝在小姑娘身边陪她。
　　蒲公英连带它的花盆一起被放在了阳台上，它表示非常满意，如果现在是白天就更好了。
　　两个大人疲惫地清洁完，回到主卧，才有了独处空间。
　　付长荀有些紧张，他刚湿淋淋地从浴室出来，就被冬恣拉住。
　　“我可以吻你吗？”
　　冬恣的问题简直是个摆设，因为他已经先吻过来了。
　　付长荀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吻上后，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似乎激起了冬恣压抑许久的不满，他原本温柔的动作忽然强硬了些许，全力压制住对方。
　　付长荀差点窒息，连忙略显青涩地回应，略微朝他示了弱。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朵盛放的花。
　　漫长的一吻结束，冬恣才从刚才的强横姿态中脱离，恢复了他温柔的一面:“阿荀，感觉怎么样？”
　　付长荀晕晕乎乎:“还好。”
　　冬恣斟酌再三，吭哧瘪肚地问:“那……跟陆其比起来呢？”
　　他原本以为，这话问出来可能会被打出卧室，甚至已经做好了今晚睡客厅的准备，可迎接他的是付长荀片刻的怔愣，以及接下来“咳咳咳”竭力忍笑的声音。
　　如果不是担心吵醒隔壁的晓晓，他的笑声可能会席卷整个公寓楼。
　　“你……你是真没发现吗，我技术比你更差啊，我是初吻！”
　　冬恣人都傻了:“你以前真的没有……我以为你诓我……”
　　“真的没有。”付长荀失声大笑，“我之前跟那个傻x在一起的时候，别说亲吻上床，连牵个手都觉得过界了。”
　　他感叹:“可能是直觉吧，我始终都不想过分地接近他。”
　　冬恣的神色变幻莫测，似乎有些吃味——毕竟在现男友面前提起前男友，他难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凭什么一个渣滓要耗费阿荀几年的青春？
　　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主动点？
　　他们错过了五年。
　　人生有几个五年？从十七八岁到二十二三岁，最好的时间，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们错过了，分开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没有让他们再等一个五年，再错过一次。
　　冬恣甚至有些庆幸，如果不是游戏，他们或许真的会错过，或许从此都会像平行线一样无法相交。
　　但至少现在，他抓住了他。
　　至少……今夜入睡之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对方了。
　　虽然有点像个变态。


第87章 他还没死呢
　　“噢，你们谈恋爱了。”
　　第二天，晓晓得知这消息时，居然丝毫没有惊讶，“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付长荀:“……啊？”
　　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自己早就和冬恣在一起了？
　　晓晓“咕噜噜”吐了一口水，刷着牙含含糊糊地说:“对啊，你们之前不是破镜重圆，然后干柴烈火什么的——”
　　付长荀:“……晓晓！你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恼羞成怒的家长扭头就走，不跟小朋友分享恋爱心情了。
　　晓晓:“咕噜，嗬——tui。”
　　刷牙刷牙，洗脸洗脸。
　　两个哥哥一直都这么奇奇怪怪，她早就知道了。
　　冬恣一起床就在厨房里忙活，很快端了做好的熟食出来，抬眼便看见脸色泛红的付长荀，误以为他还在因为昨晚的吻而羞耻，便坐到旁边问:“你还好吗？”
　　付长荀扭头:“挺好的呀，能有什么事，就是我对晓晓的教育方式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回头得好好想想。”
　　十岁的小孩……他十岁的时候还玩泥巴呢，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成熟？
　　冬恣的一腔柔情顿时被“子女的家庭教育”这个现实的问题打败了。
　　两个白捡了闺女的成年男性，现在陷入了对未来的焦虑中。
　　晓晓洗漱完毕，出来吃饭，完全没留意两个哥哥的心态，边吃便说:“等一会儿可以给我老师打个电话吗？”
　　付长荀:“怎么？”
　　晓晓鼓着腮帮子:“我已经旷课半个月了，没请假呢。”
　　两位家长:“也、也是。”
　　他们养孩子的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直接忘了还要上学。
　　“喂，李老师吗？我是徐晓的哥哥，我们刚刚从一个长期副本里出来。对，昨天晚上刚回来，什么……好，我问问她。”
　　付长荀拿着手机转头道，“晓晓，你们老师问你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毕竟刚从危险的副本中回到现实，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落差，精神依旧紧绷，难免会出现心理问题。
　　晓晓却摇摇头:“我要去上课的，落下太多，会补不过来。”
　　付长荀大为感动——原来晓晓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小时候虽然也很乖，不捣乱，但也不是真的热爱学习。
　　只是外公看他学习好就会很高兴，他为了哄老人开心罢了。
　　但晓晓明显不是哄自己开心。
　　她是真的热爱学习！从所有微表情和神态来看，完全没有撒谎！
　　付长荀欣慰地点点头:“好，吃完饭，让你冬哥送你。”
　　冬恣怎么会不乐意呢？他当然非常乐意，转头给自己请了假。
　　老板:“你怎么又进游戏了！这频率也太快了，受得了吗？”
　　冬恣回答:“我没事，活得好好的，现在基本可以自保。”
　　老板很无奈:“那行吧，记得处理你的工作，堆压的可不少……”
　　直到送了晓晓上学，付长荀才从副驾驶上转过头:“去趟诊所，我们得通知一下病人和家属，我还没出事。”
　　心理诊所这次关闭的时间有点长，足足关了十几天。
　　付医生也联系不上。
　　不少病人都以为他出事了，比如……死在了副本里。
　　因此等他们来到诊所附近时，就发现门口已经摆放了很多菊花和花圈，还有从网上下载的付长荀医生证件照——黑白的，关键还是他最丑的那张证件照，摆在门口瞪着过路的行人，活像当众处刑。
　　付长荀看着门前这一大堆:“……”
　　他沉默地拿钥匙开门，给房东打了电话:“喂，姐，在吗？——噢，我还活着，先不用把房租给别人。”
　　房东激动道:“你都半个月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
　　“这次副本时间太久了，抱歉，下次我进副本前肯定告诉你。”
　　付长荀和她交代了一番，便把门口的花和花圈清理了下。
　　花，还活着的插盆里；花圈，不管怎样先搬进门，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放下；黑白照片，同上。
　　一顿折腾，付长荀已经累了。
　　他直接用短信群发，告诉所有患者和家属，自己从副本里平安出来了，没死，需要看病的现在就来诊所。
　　[付医生！你还活着！]
　　[呜呜呜我祈祷成真了呜呜呜呜呜呜，那我今天晚上去可以吗，白天可能人多，我还是害怕，不敢去。]
　　[我现在就去！]
　　[恭喜。]
　　回复的短信一条又一条，他们牵挂的不仅是医生本身，也有他们自己的心理问题。像付长荀这样专业的心理医生基本只有大医院才有，可很难挂到号。
　　大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寻找小诊所，这不就让他们淘到宝了？
　　付医生是专业对口、名牌大学毕业，还长得俊秀漂亮，让病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会更乐意讲心里的事。
　　尤其是游戏降临后，心理医生紧缺，他们就更想找他。
　　付长荀的短信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医生！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明明是高兴的话，在对方嘴里却听起来有点火药味。
　　付医生习以为常:“按时吃药了吗，我看你好像反而又严重了一些。”
　　病人语气更加激动:“对！我现在就很兴奋，但是过一会儿可能就特别难受，根本不想动，幸亏我现在还没来得及郁闷郁闷，要不今天根本来不了了！”
　　付长荀:“嗯，确实严重了，再给你开点药，稍等我和你聊聊。”
　　病人答应了一声，因为是急着来的，他先借了卫生间。
　　从两人的对话中，冬恣勉强猜测:“他是……躁郁症？”
　　付长荀点头:“对，遗传的，之前基本痊愈了，不过可能因为游戏来临之后，他过于焦虑，就又复发了。”
　　这种复发性的精神疾病不太好治，但好在不是不能治。
　　他先给病人读了一段散文，又开始东扯西扯地聊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从前的放松方式一向很有用，但除了这次，病人始终无法进入状态。
　　付长荀引导他说理由，他就郁闷道:“这个人是谁？”
　　被指向的冬恣:“？”
　　付长荀干咳一声，掩饰住尴尬，说:“这是我对象，不放心我，非要跟着我，所以他的存在可以忽略。”
　　病人半信半疑，但还是相信了他。
　　直到病人出去，冬恣都没发现自己始终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此后又来了一些病人，有的过分开朗，有的腼腆可爱，但对医生的态度都差不多，那就是很尊敬。
　　世界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医生，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包括心理医生，他们更加深不可测。
　　刚刚离开一位病人，冬恣的目光只被对方荧光绿的头发吸引了一瞬间，但立刻就扑向连轴转一天的付医生。
　　付长荀头也不抬:“我工作，你就这么一直盯着我？”
　　冬恣回过神:“啊？噢噢，不好意思。”
　　“没事，看吧。”付长荀却笑了，“我不介意，毕竟现在你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就又转向了正面，摁了下铃:“好，下一位患者。”
　　除了被撩得七荤八素的冬恣，病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看他:“付医生，这人谁啊，怎么突然扩招员工名额了？
　　付长荀一遍一遍地解释“他不是员工，是我对象……”
　　最后，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烦。
　　于是再一次被问到对方是谁，他直接把一张纸贴在了冬恣脑门上，上面几个大字——这是医生的对象，人还不错，留在这里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治疗。
　　这样，那些病人才不再探究了，除了几个患者还是满脸黯然神伤。
　　其中一个直接哇哇哭起来:“啊！医生！你居然脱单了啊！”
　　她边哭边难受:“早知道我就主动一点，说不定还能当你女朋友……”
　　付长荀扯了纸巾给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完、发泄完，才温柔道:“那也不行哦，我一直只喜欢男孩子。”
　　患者:“……”更难受了！
　　付医生一天接待了十几名患者，还有已经痊愈但过来恭喜的，总之，可算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一直等到学校放学前，他们终于去接孩子放学。
　　在出发前，冬恣瞥了一眼手机。
　　“这个，说晚上来找你治疗，怎么办？”他有点在意地问。
　　付长荀已经回复:[可以。]
　　他坦言道:“这个病人社交恐惧症特别严重，一开始根本不说话，现在勉强能和我说几句，所以今晚我加个班。”
　　冬恣犹豫道:“我感觉……其实都已经是会不停地死人的游戏了，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得太急，治疗就……”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漏水的泳池，刚开始可能还有点意思，但看现在呢？人们越来越麻木，渐渐只会变成行尸走肉一样。”付长荀叹了口气。
　　“我只希望我们这个‘泳池’，它里面的水能一直是活水。”
　　如果世界上只剩麻木不仁的人类，那么就算游戏结束，也没有救了，会给世界造成无止境的伤害，只剩伤害。
　　那样的结局，不会有人想看到。


第88章 这我男朋友，热恋中勿cue
　　晓晓直接被她冬哥接到诊所里，一大一小一起看付长荀问诊。
　　下午的问诊结束，两人带着小朋友在外面吃了顿火锅。
　　“来咯——”
　　服务员端着鸳鸯锅放下，热气腾腾地去端其他涮菜。
　　晓晓:“吸溜。”
　　肉片下锅几十秒就被捞出，还烫着，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
　　付长荀连忙把肉烫熟了捞出来，给她放在盘子里晾凉。
　　服务员已经飞快地放上了凉水和热水，看这个熟练度和热情度，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从某底捞跳槽过来的。
　　他倒是健谈，边上菜边问:“最近真难得有这么整整齐齐的一家过来吃饭了，你们是都还没进游戏吗？”
　　多数家庭都很容易有某个成员被选进去，没有进的也纷纷战战兢兢。
　　别说出来吃火锅了，他们连出门都不愿意，就怕触发游戏。
　　付长荀和晓晓都忙着吃，冬恣便肩负起了“一家之主”的重任，半真半假道:“不，我们都进了，是才从副本里出来，就想着带孩子吃顿好的，万一下次……对吧？”
　　服务员立刻大为震撼:“哇，带着小朋友都能毫发无损地回到现实，那你们一定很厉害吧，那能不能讲讲？”
　　冬恣:“…………”
　　过于自来熟了吧这人！
　　因为有人，晓晓吃得不自在，付长荀也感觉别扭。
　　他提醒道:“我们都饿了，能麻烦你先拿一点甜品水果来吗？”
　　服务员:“噢，噢。”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越界，从这一家三口旁边离开了。
　　“哥哥，你吃这个，这个好吃！”人一走，晓晓顿时活泼了一些——她的轻度抑郁正在渐渐好转，看上去和平常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我今天在学校里……”
　　她难得神采飞扬地讲述了自己在学校被一群同学围着、给他们科普游戏的事。
　　付长荀很给面子地鼓掌:“很棒，同学们都喜欢你的呀。”
　　晓晓很开心:“以前我在我们班都是透明人，这次，他们终于注意到我啦，我想交几个朋友，像璐璐姐那样的！”
　　在她心里，璐璐就是又帅又厉害的女性代表，是她想成为的人。
　　在此之前，她找朋友的标准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
　　付长荀笑着给她夹肉，还有烫熟的青菜，但筷子回到自己的餐碟里时，却发现里面也不知为何就满了。
　　转头一看，只见冬恣已经收回筷子，深藏功与名。
　　他低头扒拉了一下，发觉这些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不爱吃的香菜、金针菇，里面是一根都没有，显然被挑得精细极了。
　　付长荀不禁勾起了嘴角，一口不剩地把这些都吃掉了。
　　饭后，三人步行回到诊所。
　　中途的街道上，人依旧很少。
　　游戏开始一个多月后，世界上基本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被拉进过游戏，后面进去的死亡率便降低了不少。这是前人用他们的血、他们的命铺的路，所有死去的玩家都被记录在了特别办官网的帖子上。
　　没有人会忘记他们。
　　全世界死亡人数累计……四千多万。
　　华国因为网络发达、无论特别办还是民间都有抱团，死亡率竟是数个国家中最低的——虽然选中率最高。
　　这也是邱处长一直以来最欣慰的地方，虽然很有可能被选进游戏，但至少大家会竭尽全力地活下来。
　　直到晚上八点，诊所的门才再次被敲响，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她拘谨地敲了敲门，看见里面有三个人，顿时紧张地不动了。
　　付长荀朝她笑笑:“晚上好，进来吧，别担心，这都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构成威胁。”
　　女孩这才进门。
　　“付医生，您好，好久不见。”女生紧张地坐到对面，绞着手指道，“我……我还是不太习惯，可以让他们……”
　　付长荀朝冬恣挥挥手:“你先带着晓晓去我的休息室。”
　　后者点头，抱着打瞌睡的晓晓起身，去休息室让她先睡觉了。
　　女生这才放下戒备，张口说话。
　　两人的咨询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已是九点多，付长荀起身，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水，递给她:“这么晚了，家里有人来接你吗？”
　　女生摇摇头:“没有，但是我可以打车，应该不会出事。”
　　“要不然……我叫我男朋友送送你？”
　　女生再次摇头，摇到一半才意识到:“那个，是您的男朋友？”
　　付长荀头一次给熟人介绍，感觉很新奇:“对，我恋爱了。”
　　女生小小地雀跃了:“太好了，付医生，祝你幸福呀。”
　　她发自内心地祝福。
　　付长荀医生曾经把她从重度社交恐惧、恐惧到无法与人沟通的程度，一点点敲碎了壳子，从里面拉出来。
　　她现在已经可以做一些日常交流了，除了人太多的时候。
　　“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和家里人通着电话。”
　　付长荀把下一个疗程的药交给她，“好好照顾自己。”
　　女生点点头，推门走了。
　　付长荀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趴在了桌子上。
　　累。
　　病人看病很累，他给病人看病更累。
　　似乎是听到了女生离去的声音，冬恣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付长荀依旧神思不属，看着手里写过的病历，轻轻皱着眉。
　　“怎么样。”冬恣故作寻常地半揽住他，“是有什么顾虑吗？”
　　付长荀没觉察到异样，略感忧心:“几乎每个病人都有焦虑的症状，不管是进没进游戏的，全都轻度焦虑。”
　　他扭头看着冬恣:“要不……我给你也测一下，看你焦虑不焦虑？”
　　冬恣:“啊？”
　　这就不了吧！
　　但付医生秉承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试试的观念，强行开始测试。
　　结果除了最近很高兴外，还是最近很高兴，根本不焦虑。
　　他看着冬恣，幽幽地叹了口气:“阿恣，你也太不冷静了。”
　　这个高兴是因为什么，他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出来——无非就是和他确定了情侣关系，昨晚还得到了一个吻而已，至于吗，怎么表面上稳得一批，内心比他还狂野？
　　冬恣惭愧点头:“但是那个我冷静不了啊，我尽力了……”
　　付长荀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忽然走到他面前低下头:“还要亲吗？”
　　“我可以——”冬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床上的晓晓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两个大人立刻噤声不动。
　　晓晓又没动静了。
　　看来刚才是在说梦话，两人恢复呼吸，才发现刚才不约而同地屏息了。
　　“好了，先回家，这里没法睡咱们三个。”付长荀轻轻抱起她。
　　休息室的单人床不够大，好在还有冬恣这个送上门来的司机师傅。在劳累一天之后，他们终于回家了。
　　**
　　往后的几日，也基本都是这样，上班下班，接送孩子。
　　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爱侣一样，在晓晓熟睡后偷偷接吻，在没有预约和工作时，去人烟稀少的湖边散步。
　　这次游戏很大方，送了他们两个月的假期。
　　但依照往常的倒霉程度，付长荀早就猜到了不会真的放假两个月。
　　“假期”第十二天，特别办的专用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特别办有事，麻烦你们尽快过来一趟，挺要紧的事。”邱毅在电话里说。
　　付长荀当即应下:“好，马上。”
　　冬恣已经从衣架上取了大衣给他披上，匆匆下楼去开车。
　　因为晓晓在学校上课，这次只有他们两个，收拾速度很快，当然，开车的速度也可以更快，十分钟抵达。
　　又花了两分钟进门加电梯，来到邱毅面前时，他打电话时接的水都还烫着。
　　邱毅:“嚯，这么快！那挺好，来来来，看看这个邮件。”
　　两人凑过去看，只见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母，翻译的大致意思就是[我们的玩家sliver和i dont want to die想要和你们的医生较量较量，你们要不要和他们进入同样的副本？我们相信华国都是不认怂的。]
　　付长荀:“外国的？”
　　邱毅叹了口气:“对，漂亮国说我们华国在个人积分榜上人数很多，几乎占了一半，所以他们想搞个这个，吸取经验。”
　　“什么狗屁的吸取经验，他们就是想剽窃过去。”璐璐没好气地说，“外国这帮政治家野心家心黑得很。”
　　她翻了个大白眼:“他们想屁吃。”
　　邱毅:“好了，别喷脏，挽救一下你岌岌可危的形象。”
　　璐璐拨了拨头发:“好吧，这些玩意儿在想屁吃。”
　　邱毅:“算了。”
　　他的目光转回付长荀:“所以，医生本人，你想不想组队？”
　　付长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想，第一，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代表我们华国，刚开始的积分基本靠运气。”
　　“第二，璐璐说得有道理，这些外国玩家进入我国副本，会不适应，但也会学到我们通关的一些窍门。”
　　“第三……单纯地现在不想。”
　　他笑了笑，“我正在热恋期，不太想进那些勾心斗角的副本而已。”
　　新冠阳性，请假
　　阳性了，估计是前两天被我老妈传染了，哭死。
　　现在居家隔离中，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更新。如果下个月我没有回来更新，就给我点个蜡吧。
　　我爱你们。
　　*
　　*
　　症状还剩一点点，估计快好了。
　　大约会在一月中旬恢复日更，让我捋捋剧情……


第89章 内部消化
　　热恋期？邱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神情有点懵逼。
　　璐璐也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她忍不住大呼:“付医生！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脱单了？！”
　　要知道，除了他们进副本的时间，就没见过付长荀和其他的女生说话，更别提有什么暧昧的倾向。
　　等一下……
　　付医生曾经有前男友，那他就是个gay，也就是说他的性取向为男——
　　璐璐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了冬恣，眼神里写满了八卦。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冬哥可以啊，不声不响搞了个大的，把付医生拐走了！
　　“是谁啊，方便说吗？”邱毅还在一脸茫然，“我们认不认识？”
　　璐璐白了他一眼:“你傻呀，那不就搁旁边儿呢吗？”
　　邱毅:“？”
　　付长荀默默捂脸，叹了口气:“邱处，别东张西望的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冬恣，昨天我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并且获得了双方家属——晓晓小朋友的认可。”
　　他们两人现在都是孑然一身，晓晓当然算得上是家属。
　　邱毅还处在这俩居然搞到一起的震惊中，回忆着喃喃道:“怪不得……”
　　是他没注意这俩人的互动，是他怪没眼力见儿的。
　　关键是他真没反应过来啊！
　　“好事啊！”璐璐啪啪鼓掌，“内部消化多好，不便宜外人。”
　　她一带头，办公室里无论是呆滞的还是震惊的，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一时间，整个特别办办公室楼层里，都弥漫起了吃喜糖的气息。
　　私人事情说到这里，邱毅转而道:“上个大型副本结束之后，我查了关于民间玩家组织的事，发现很多。”
　　他把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两人:“我们碰见的打工人正是最大的民间组织头领，他之前完全没有隐藏自己。”
　　冬恣接过来翻了一遍。
　　付长荀凑到他身边，看到上面妲恭的生平简历，简直简单到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上学，辍学，打工，被辞。
　　然后就迎来了游戏，随后在游戏中青云直上，大放异彩。
　　冬恣翻过这薄薄的几张纸，忽而问:“邱处，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查他……咱们这算侵犯公民隐私吗？”
　　邱毅摆手:“这是他自己公布出来的、摆在明面上的东西，算不上隐私，具体有哪些被他瞒住的，你别说，就算动员了整个特别办，还真不一定查得出来。”
　　他喝了口茶水:“说到底，他真的挺强的。”
　　“说得也是，相比公众而言，咱们够勤奋了，但对比妲恭个人，我们的确还是刷本太少，看人家这才刚出来就已经又进了副本。”付长荀指着一个直播间，“他连隐匿道具都懒得用，可谁也不敢招惹他。”
　　直播间里正是妲恭和张飞飞，他们就是上个副本里的样子，用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地和其他副本玩家交谈。
　　他们不介意被人记住脸，因为他们确定自己连现实中都很安全。
　　反观特别办……
　　付长荀默默转头。
　　特别办好像特别没有底气，连民间组织的能力都够不上。
　　邱毅把脸埋进了保温杯里，假装自己啥也看不见。


第90章 “你妈妈会回来的。”
　　特别办虽然是正规部门，却比不上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团体。
　　处长愧疚遁走，璐璐怒而去追杀。
　　特别办其他成员习以为常，几人去回复了外国玩家的信息，拒绝了他们想合作进同一副本的要求。
　　暂时处理完这头的情况，就基本没自己什么事了。
　　付长荀在特别办打了卡，在这层晃晃悠悠地兜了一圈，发觉实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处，转头对冬恣道:“咱们走吧，随便转转……然后接晓晓放学回家！”
　　他比对方矮了十几公分，转头只能对上冬恣的下巴。
　　众所周知，世界上没有179的男人。
　　179的朋友一般会说自己180，但偏偏……付长荀沉默地看着自己个人面板上的身高，又偷瞄了一眼冬恣。
　　得抬头……好烦，他现在不想和一米八以上的人说话。
　　冬恣自然而然地拨开付长荀的碎发，低头亲了亲他额头。
　　“别闹，回家。”
　　付长荀转头朝电梯走去，冬恣不明所以，跟上问:“休息两天，然后继续进游戏？”
　　“嗯。”付长荀点头。
　　虽然不至于像妲恭那样拼命，但确实应该增加频率了。
　　**
　　晓晓坐在课桌前，用课本挡着脑袋，心情十分郁闷。
　　她前阵子请假进游戏的事不知怎么回事在学生们中间传开了，让小朋友在学校里一跃成了风云人物，走哪都有人问:“副本危不危险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呀？”“哇你也太厉害了，能不能给我们支个招？”
　　……等等等等。
　　她不胜其烦，简直想逃学出去，坐立难安地熬到放学，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书包往外跑。
　　“等等，徐、徐晓！”身后传来一个女生气喘吁吁的声音，晓晓刚想忽略，就听她喊道，“我妈妈也进游戏了！”
　　闻言，晓晓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犹豫着转过身，发觉是一个平常不太熟、但是说过几句话的同班同学。
　　女生很紧张，局促地说:“我想知道，在游戏副本里……非常危险吗？”
　　只看直播而没有进过游戏的人，单看视频而言不能切实体会到副本的危险，自然会对其产生疑问。
　　晓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
　　这个女生和她同岁，十岁的小姑娘很难不担心妈妈。
　　“如果，一开始遇到的队友非常厉害，活下来的概率还是挺高的。”她最终含糊道，“你妈妈会回来的。”
　　女生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好像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中。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晓晓也被带得心情低落，背着书包慢慢地走出校门。
　　放学了，学生们蜂拥而出，熟悉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的树荫下，付长荀上前接过书包，开门让她上车。
　　“怎么了？这么不开心……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吗？”付长荀关上车门，刚回到副驾驶坐好，就见后视镜里晓晓的神情不太对，“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
　　晓晓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么个小姑娘做出这样老气横秋的神态，属实让付长荀失笑。
　　她郁闷道:“越来越多的人进游戏了，我同学的妈妈——”
　　话都不用说完，两个大人就懂了。
　　付长荀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郑重道:“所以我们才要多进副本，寻找彻底通关的办法，结束这一切。”


第91章 误会是怎样诞生的
　　他知道，仅凭他们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是几万人、几亿人都去尝试通关，那他们成功的几率就会无限增加。
　　晓晓懂了。
　　她抱着书包沉默半晌，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进副本？”
　　“很快。”付长荀系好安全带，沉稳道，“过两天就进，晓晓，回家了。”
　　在这场无人可抗的游戏中，玩家们不得不边随波逐流边抗争，就像在席卷而来的浪潮中拼命挣扎。
　　但总会有人游出去，再把风浪关停。
　　晓晓的心情在得知晚上吃烤肉后重新雀跃起来，小姑娘就是这样的，高兴的时候高兴，难过的时候难过，但绝不会因为一件事就颓废，不会彻底丧失希望。
　　人不正应该如此么？
　　两天后，付长荀按照计划做好了进入副本的准备。
　　冬恣等他洗完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便习以为常地拿了干毛巾轻轻给他擦着。
　　“等我们从这个副本出来，我……”他刚开口说了半句，就被瞬间反应过来的付长荀一把捂住嘴:“住口，不要立flag。”
　　这种话就应该被抹杀在摇篮中，一个字都别抖落出来。
　　冬恣立过的flag显然很少，不明白这个东西对人类的杀伤力，但付长荀知道啊！
　　他沉思片刻，猜测阿恣是想说什么，随后问:“你准备从副本里出来就和我发生进一步的实质性的关系么？”
　　不等回答，他凑得更近了些:“或者……你想要我吗？”
　　现在就让他得偿所愿，是不是就能算得上打破了插的旗？
　　冬恣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有些热，眼神也飘忽不定，但最终还是克制地说:“这个……不要急，你会受伤……”
　　“……那算了。”
　　付长荀见好就收，面不改色地换了话题，“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特别办会和。”
　　说罢，他径直关灯躺下睡了，徒留欲言又止的冬恣兀自凌乱。
　　半晌，黑夜中那一大坨阴影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幽幽长叹，慢慢躺在了付长荀旁边。
　　他错过了什么啊！
　　第二日，眼底青黑的冬恣跟在付长荀身后，打着哈欠、抱着同样打哈欠的晓晓，步伐沉重地走进特别办。璐璐和邱毅已经等在办公室里，见状不免有些惊奇。
　　璐璐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两人，又狐疑地看着神清气爽的付长荀，不知道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神情变幻莫测。
　　最终，她沉痛地朝冬恣摇了摇头——万万没想到，你个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居然是零啊！
　　冬恣:“？”
　　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璐璐没再解释，怕打击到他，转而问邱毅:“走不走？”
　　【玩家确认进入副本？】
　　付长荀当即颔首道:“确定，玩家共五人，选择进入副本。”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通关游戏副本方可回到现实。】
　　【欢迎玩家……进入多人灵异游戏副本:校园诡谈。】
　　【提示:玩家活动区域为学校内。校园之中有五处诡谈，玩家通关的两种方式为:1.全部解密，提前通关。2.存活十天。】
　　【副本加载中……】
　　【共13名玩家进入游戏！请各位玩家努力存活，尽力通关！】


第92章 付长荀的高中
　　付长荀睁开眼。
　　面前是宽敞明亮的教室，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桌椅和熟悉的讲课声……
　　等等。
　　这不正是他高中时的教室吗？
　　黑板上的每日手写课表都出自他手，字迹无比眼熟。
　　付长荀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上大学、恋爱又分手、毕业后开了心理诊所，最后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游戏，而现在，梦醒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依旧坐在原地。
　　所以不是幻觉，其他人……四周都是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同学，大部分低着头，只有四人和他一样抬头环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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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高中的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踱步，但显然是个NPC。
　　目光落在同桌的位置，付长荀骤然意识到不对——
　　冬恣去哪里了？
　　无论这是不是他的幻想空间，冬恣都应该在旁边的！
　　他们高中时期做了很长时间的同桌，而自己又在原来的位置，冬恣应该也在旁边，在他原来的位置才对。
　　可现在，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NPC，甚至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同学。
　　这不对……付长荀把目光投向另外四人，没有发现认识的玩家。
　　玩家共13名，还好，还有可能被随机到其他地方了。
　　他松了口气。
　　玩家们互相打量了彼此，其中两人很是激动，应该是认识的人。
　　他们东张西望之际，讲台上的老师忽然放下书，停止讲课，用力敲了敲黑板:“安静！吵吵闹闹的不听课，是想去走廊罚站吗？”
　　按理说罚站是很平常的惩罚措施，此时课程已经过半，最多站上十几分钟就完事了。可这些NPC学生却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一个个坐得直挺挺，活像是一群被提起脖子的鸭子，静得呼吸声都近无。
　　老师这才满意:“好，不错，翻到我刚才讲的这一页……”
　　付长荀的警惕心瞬间拔高了，他放匀呼吸，缓缓瞥向同桌的NPC。
　　而玩家中的一人忽略了先前走廊罚站的提示，“哗啦”一下翻开书，还以自认很小的声音嘟哝:“哪页啊？”
　　但鸦雀无声的教室里，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老师和学生们的目光突然齐刷刷地投向他，他顿时僵住了。
　　玩家僵硬地抬起头，刚好对上老师漆黑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心中一阵发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san居然掉了二十点，而此时副本才刚刚开始，不到十分钟。
　　“这位同学。”老师以一种无机质的音调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玩家后背噌地冒出冷汗来:“没、没有。”
　　老师却不满意:“没有，那为什么要扰乱课堂秩序？”
　　玩家显然也有些闯副本的经验，冷静片刻后立即补充道歉道:“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很多副本不会一开始就给出死局，赶快弥补或许来得及。
　　但这位老师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继续说:“耽误了大家五分钟时间，罚站五分钟。”
　　说完，不等这位玩家再狡辩，他就径直走过去将人拖了就走。
　　其余的几名玩家无不惊诧万分——因为在他手中，那个玩家就好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迫离开教室。
　　付长荀的余光只能看到他被丢出门，随后，窗外传来玩家的惨叫声！
　　“我草——这是什么东西——”
　　“别过来！”
　　“啊——”
　　老师把门关上了，连同声音也一起隔绝在外，但此时教室里再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因为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玩家又是死是活。
　　“老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
　　难捱的五分钟后，教室门自动打开，浑身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玩家“扑通”一声栽倒进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呻吟或惨叫出声，而是死死咬住牙关。
　　他艰难地爬到座位旁边，血迹拖了长长的一条，学生NPC们熟视无睹，老师NPC同样毫无波动。
　　玩家们心里阵阵发毛。
　　距离下课只剩十分钟不到，再也没人敢出声，只有那名玩家的血滴落在地的细微声响。
　　终于，在所有玩家的殷切期盼下，下课铃声终于打响。
　　老师看了眼钟表，道:“大课间二十分钟，再讲三分钟。”
　　拖堂啊！
　　玩家们叫苦不迭，谁知道这三分钟又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重伤在身的玩家，他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死。
　　“老师。”付长荀忽然举手，“我有问题。”
　　大概是课堂上举手提问并不违反纪律，老师点头:“你说。”
　　付长荀站了起来:“大课间要去楼下做操，校长应该规定过不让拖堂，不然耽误时间，会在楼下公告栏点名批评的吧？”
　　这是他们高中时的奇葩规定，此时居然派上了用场。
　　几分钟前他就注意到，在黑板旁边贴着的课表上有“课间操”的字样，那这个设定应该是没变的。
　　老师惊讶地看着他，神情总算有了变化，带着怀疑和审视。
　　“对吗？”
　　付长荀毫不畏惧——主要还是因为这个NPC长着和他高中语文老师一样的脸——直视回去。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NPC败下阵来，明显不太乐意地挥挥手:“对，这位同学提醒我了，现在该下课了。”
　　其余几名玩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纷纷转头看向付长荀。
　　这人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学生NPC已经起身朝外走了，打打闹闹的，和真正的中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真正的学生绝对不会对一个满身血迹的人视而不见。
　　那重伤的玩家就快撑不住，他慌张地朝众人求援:“有没有道具药品，我积分不够买了！下次还给你们！”
　　四名玩家面面相觑，谁都没吭声——游戏商城里能快速治疗的道具有是有，就是太贵……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吗？就是它差点杀了我！”
　　重伤玩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沾血的眼睛一个个望过去。
　　的确，这是他的底牌。
　　付长荀慢慢叹了口气，用100积分换了瓶治疗外伤的药，走上前递给他:“你说，说得尽量具体一点。”
　　玩家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100积分啊，几乎是一般人进一次副本能获取的积分了，剩下的三名玩家立刻意识到，这位不是圣父就是高玩。
　　这三人都很年轻，两男一女，两个男人是认识的，女生长得很矮很瘦，却是最先围过来和其他玩家汇合的。
　　显然都很有经验。
　　没有新手，这不是好消息。
　　一般有新手玩家的副本都会相对容易一些，避免团灭，但全是老玩家的副本就没有那么仁慈，可以说是三步一个小陷阱、五步一个大陷阱，不坑死几个不算完。
　　付长荀看他愈合，便道:“说吧，边走边说，快点。”
　　眼看众人就要走到门口。
　　男玩家也不拖拉了:“是一个怪物，我们上课的时候它就在外面游荡，我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外面！”
　　他深呼吸两下:“很可怕！我用积分换了防御道具都差点被它割破动脉，速度很快，根本就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也看不见武器是指甲还是刀，总之非常危险！”
　　他并不想出去，显然是后怕极了。
　　“这难道就是诡谈之一？”瘦小的女玩家自觉蹭了情报，就要帮忙分析，“五个诡谈，我们一开始就碰上了一个？”
　　付长荀抬头，只见教室里的学生NPC都已经走了出去。
　　他把黑猫叫了出来:“小黑，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怪物。”
　　黑猫舔了舔前爪，优雅地走出门，几秒后折返回来:“喵。”
　　没有。
　　“那就出去吧。”
　　付长荀一锤定音，那玩家即便再不愿意，也得跟着出去——否则他就要自己留在教室，面对未知的威胁。
　　五人谨慎地跟在学生NPC们的人潮后，沿着台阶下楼。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里的每一处都完美复刻了付长荀的高中，连掉漆的栏杆都一模一样，让他哭笑不得。
　　刚走到二楼，一个人影就从拐角处冒了出来，吓得众人纷纷开始掏道具。
　　“付医生！可算找到组织了，我刚才的教室就我一个玩家！”
　　“邱处？”付长荀看着明显不像高中生、却被硬套进高中校服里的邱毅，忍俊不禁，“你这是……被游戏祸害得……”
　　邱毅无奈:“我这怎么看都不像学生吧，太明显了。”
　　一看就是玩家啊！
　　四个玩家见状，才放下了手里的道具:“这是你的同伴？”
　　付长荀点头:“对，同伴之一，还剩几个不知道被传到哪了。”
　　这是告诉他们，他还有几个同伙呢，少打歪主意。别以为他没注意到，那两个组队的男玩家刚才可是很垂涎地看着黑猫，估计曾预估过自己的实力，判断过能否从自己手里把黑猫这个“道具”抢走。
　　既然邱毅找到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和八百个心眼子的玩家们下楼去了。
　　他朝四名玩家道:“我有个办法，这个课间操可以逃掉，当然，保险起见，选择权交给你们自己。”
　　他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第93章 NPC的cpu要烧了！
　　四位玩家互相看了看，女玩家问:“是什么办法，危险吗？”
　　“不危险，但不保证一定成功。”
　　付长荀的目光扫过众人，催促道，“尽快决定，课间时间不多了。”
　　两个男玩家小声嘀咕了两句，摇摇头，表示:“我们还是去做操，万一不做操有什么怪物又出现了呢……”
　　他们显然是不信任陌生玩家的，尤其在付长荀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敌意、还有同伴过来后，就更不想共同行动了。剩下的一男一女见状也有些犹豫。
　　“好，那你们小心。”
　　付长荀没有那么强的圣父心，一定非要让他们跟着不可。
　　他带着邱处长脱离了玩家小团体，下行到一楼的楼洞里，在黑板上找到了一行粉笔字——“请假名单”。
　　邱毅:“……这你都知道？”
　　“这里和我高中学校一模一样，我怀疑这个副本就是从现实里的高中衍生出来的，现在需要去验证一下。”
　　付长荀道，“邱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来推测，是写我们的玩家ID还是写真实姓名。”
　　邱毅:“啊？可是——”
　　他的异能是乌鸦嘴啊！等等，这小子不会是想反向利用乌鸦嘴来推测正确答案吧？倒真是一种方法……
　　付长荀直截了当地问:“快，邱处，ID还是姓名？”
　　“ID！”
　　邱毅遵从本心，闭眼说了答案。
　　付长荀转身拿起粉笔，在名单后面补充上了“邱毅”和“付长荀”几个字。
　　请假名单像水纹般晃动了几下，随后将这两个名字填充在了名单最后，显然，这个作弊办法成功了。
　　他们不用做操也没事了。
　　邱毅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我的异能还是有些作用的，我们接下来去哪找他们？我之前观察过了，这个学校挺大的，如果有能覆盖全校的广播就好了……”
　　游戏面板上的联络队友按钮一律不能用，全部变成了灰色，想要汇合只能靠物理方法，用副本内的方法。
　　他说着就要走，付长荀用力把他拽住:“我知道广播室在哪，别乱跑。”
　　“我去？等下……”
　　两人沿着付长荀记忆中的路线上了五楼，邱毅几乎是跟在付长荀后面，看他走得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邱处长信了，这里没准儿还真是现实与副本一样的学校。
　　学生和老师NPC们都去操场集合了，整座教学楼空空荡荡，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播音室门口，推门进去，居然没人。
　　正好，付长荀调试了一下设备，示意邱处长来广播。
　　“插播一条紧急通知。高二九班冬恣同学，你的家长正在教学楼五楼等你，请尽快过来。高二九班冬恣同学……”邱毅的声音非常浑厚，且听上去就很像教导主任的风格，居然没有一个NPC察觉出异常。
　　付长荀默默抬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当了多年干部的邱处长，讲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播了两遍，本着不能惊动NPC的打算，邱毅关了播音麦。
　　但还没有人赶来。
　　付长荀站到广播室的窗边，往下望去，只见学生NPC们正做着广播体操。
　　“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
　　广播声中，学生NPC们整整齐齐地抬胳膊抬腿，有几个看上去手脚不麻利的，定睛细看，正是那四名玩家。
　　他们算是逃了操，但没逃的这四位玩家之前也并没有做过这些操，所以有些手忙脚乱，勉强才跟上。
　　不过他们并没有被巡查的NPC抓出来，只有几个划水的学生NPC被提到了最前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操。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众人刚想到这里，不料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学生NPC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做操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浑身大汗淋漓，脸上的青筋都几乎要爆裂开来，但依旧没有停止。
　　几分钟后，他们的动作忽然戛然而止，随后在玩家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直直倒了下去。
　　细看过去，这几个NPC已然没有了基本的生命体征。
　　老师NPC习以为常，上前将人拖走了。
　　“我靠。”
　　万万没想到，划水的下场居然是死，选择了做操的玩家们叫苦不迭。
　　楼上的邱毅不免担忧——留下的玩家靠谱吗，还有七个没找到的……
　　怎料他一转头，便看付医生的神情比自己还担忧。
　　“我把冬恣搞丢了。”付长荀神色紧绷，焦虑不安道，“他不在这里。”
　　邱毅:“冷静。说不定他只是在其他地方，和我们不在一起……”
　　“不可能。”
　　付长荀却极其固执地说，“就算他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听到广播之后也会赶过来的，但是他没有。”
　　距离广播发出去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足够一个成年男人跑两千米了。
　　这里是他们很熟悉的高中校园，冬恣不可能迷路，更不可能听到广播而视若无睹。只有两种可能，他不在学校，或者他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过不来。
　　那就麻烦了。
　　付长荀想不到有什么能拦得住现在生命值100的冬恣。
　　但他们完全失联了，不管道具还是黑猫、蒲公英，都表示联络不上。
　　“算了，我们先下去，课间要结束了。”他又等了最后一分钟，看操场上的学生NPC都在往回走了，最终道。
　　邱毅能理解他的顾虑，劝道:“别担心，冬恣和璐璐他们都很强，不会轻易出事的。”
　　“我不是担心冬恣，是担心晓晓。”付长荀一脑门子官司，“晓晓还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她的道具也……”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外面尘土飞扬。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探身去望，只见距离教学楼几十米远的仓库倒了。
　　积压多时的灰尘一下子翻涌出来，效果堪比粉尘，硬是把楼下搞成了沙尘暴一样暗不见天日的模样。
　　这下不仅玩家傻眼，NPC们也懵了——之前没出现过啊！
　　付长荀骤然转头:“是晓晓！她的道具积木！”
　　这意味着晓晓还活着，甚至还能使用道具，但也同时意味着她有危险，危险到需要使用道具的程度了。
　　两个大人马上下楼去接孩子，先遣部队黑猫早已直接跳了下去。
　　不多时，黑猫便悄无声息地返回，与下到一楼的付长荀会面。
　　“哥！”
　　晓晓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的，很是狼狈，但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上去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付长荀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只有你一个人？”
　　晓晓点点头:“对，我一睁眼就在那个大仓库里，全是各种桌子椅子，一个人都没有，我也打不开门……”
　　她在里面待了几十分钟，终于听见广播里喊了冬恣的名字。
　　但她用面板也联系不上哥哥姐姐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用了让房屋倒塌的道具。
　　但刚用了，差点被棚顶砸到后，她从废墟里钻出来，就被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东西划了一下。很幸运，小姑娘今天穿的衣服袖子很厚，只割破了外套。
　　晓晓不敢再待在废墟那边，便赶紧往外跑，随后看到了学生NPC们。
　　黑猫也是在这时赶到她身边的。
　　小黑带来的安全感绝对满满当当，晓晓跟着它一路狂奔，惊惧和惊喜交加地扑进了付长荀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哥在呢，啊。”付长荀轻轻拍拍她的背。
　　晓晓又缓了一小会儿，从哥哥怀里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冬恣哥呢？璐璐姐也不在吗？”
　　邱毅解释道:“我一开始也没和付医生分到同一间教室，感觉副本把我们五个都拆开了。”
　　付长荀点头:“应该是和你们一样，被分散开了，可他们现在还没过来——”
　　“叮——”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三人同时一惊，用不着说什么，就已经飞快地三步并作两步、在铃声中冲上三楼。
　　这所高中的铃声大约打二十六秒，是付长荀曾掐着点计算过的。
　　来——得——及——
　　“报告。”
　　付长荀踩着最后一秒铃声踏入教室，体力更好些的邱毅已经冲进了隔壁。
　　门外俨然已经静得仿佛静止，想也知道是那个怪物出来了。
　　付长荀努力平复着自己激烈的心跳，深感体力差的悲痛。
　　还好赶上了，但是……
　　他关上门、放下怀里紧紧抱着的晓晓，轻轻喘了两口气，对和自己曾经的英语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NPC心平气和道:“老师，我在外面碰到一个小朋友，她好像迷路了，我把她带到教室是可以的吧？”
　　英语老师NPC:“……”
　　这什么逻辑，好像漏洞百出但仿佛又合情合理！
　　首先，捡了个小姑娘，这是高中校园里能干出来的事吗？
　　其次，小姑娘迷路了不应该交给老师吗，为什么要带过来？
　　最后，小姑娘还真的存在，NPC自己也还真是老师，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顺理成章个der啊！
　　这个玩家在干嘛，干烧NPC的cpu吗！


第94章 晓晓独一无二
　　即便如此，NPC老师还是顽强地挺住了:“那她怎么办？”
　　付长荀一脸吃惊:“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为难道:“那……那只能勉强我一下，让我带着她，直到找到她父母为止喽。”
　　NPC:“……”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只是现在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付长荀所做的一切也都在副本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他没有理由被赶出去，自然就安然无恙。
　　晓晓被一路抱着跑上楼，死死搂着哥哥的脖子，现在才敢松。
　　她可是知道付哥体力值有多差的，撑到现在估计也快坚持不住了，连忙跳下地，无辜地抬头仰望NPC。
　　NPC老师皱了皱眉，让她坐到教室最后面，随后开始讲课。
　　期间，那四名玩家大气不敢出，就怕这个NPC也和上一个语文老师NPC一样，不等解释就直接将人扔出去。
　　好在这一个看起来脾气还好。
　　付长荀落座，没人知道他掌心也出了层汗——把晓晓带进来的确冒险。
　　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方案，留在外面只能独面怪物。
　　幸运的是，他记得在所有老师当中，语文老师脾气最差，英语老师性格最温和，或许也与映射的NPC产生了联系。
　　“让我们翻到……”
　　紧张且枯燥的一上午就在几个NPC老师的课程中度过。
　　因为玩家们都学乖了，没有人再触犯纪律，NPC抓不到漏洞，只能紧盯着坐在最后面的晓晓，寄希望于她是个熊孩子，搞出点什么事情来。
　　但晓晓自闭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玩，哪怕根本没有可玩的，她也可以原地坐着一动不动。
　　直到中午十一点半，下课铃响，到了午饭和午休时间。
　　学生NPC再次一哄而散，跑去食堂抢饭，几名玩家则聚在一起。
　　由于英语课上课前付长荀的“勇”，几人看他的眼神都明显不再轻慢了。
　　更何况……
　　一名玩家忍不住问:“这个孩子是玩家还是NPC？”
　　孩子晓晓:“噗。”
　　她的确有装NPC的经验！
　　不过这次就没必要了，付长荀解释道:“不是，这是我妹妹，进入游戏的时候没有和我们分到一起。”
　　晓晓也跟着说了句哥哥姐姐好，几个玩家这才放松了戒备。
　　女玩家直接问:“你们是不是有攻略？我出道具买可以吗？”
　　她认真道:“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副本的复杂程度、危险程度都很高，我自己很难全须全尾地顺利通过。”
　　付长荀轻叹一声，摇摇头，开始胡说八道:“我没有攻略，只是有一点预知而已。”
　　从二楼教室上来找他的邱毅:“……”
　　他安静地呆在一旁，顺便对晓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让付医生编吧。
　　付长荀果然没有辜负邱处长的期待，随口给自己变了个异能:“是我的异能，对一些副本里的现象做预知，就能避开一些必死选项。当然，这个异能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管用，不然我现在已经通关了。”
　　女玩家很失望，但也抛出了橄榄枝——“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付长荀看向其余三名男玩家，他们也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显然，付长荀很可能是个积分很多、异能强大的高玩，他们如果想顺利通关并拿到积分，跟在对方后面是最佳选择。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因为在游戏中贡献量不够高而获得不了大头的奖励，只能是人家吃肉他们喝汤。
　　女玩家的打算就是后者，她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而三位男性玩家，不知是碍于面子还是想要更多积分，犹豫片刻后选择了三人结盟，自己躲到旁边去了。
　　甚至那个用了100积分药品的玩家，都没有选择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联手。
　　付长荀便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女玩家对劝导或提醒另外的玩家不感兴趣，自我介绍道:“我叫黄悦，异能是复制，就是字面意思。”
　　说完，她主动示范了一下，左手顺手将一本课本拿起来，眨眼间右手也出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课本书。
　　“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复制，没办法复制生命体，不过同样的东西能复制多次。”
　　这种异能属实没什么攻击性，黄悦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主动坦白，这样才能尽快获取队友的信任。
　　付长荀明白了，这位玩家的游戏通关方法就是找队友。
　　她的异能不强大，也没有结伴进入游戏的现实好友，便选择在游戏中和人联手。这也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稳妥，不至于每次都是保底，也能顺利过关。
　　聪明人。
　　想到这个办法很容易，但事实上，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有人不敢和盘托出自己的异能，有人担心被队友捅刀子，有人想给队友捅刀子，全程都只顾着提防队友，怎么通关？
　　“好，我姓付，是个医生，随你怎么称呼。这位姓邱，我妹妹叫晓晓。我的异能刚才已经告诉你了，他们两个的异能都不算强，可以忽略不计。”付长荀半真半假地说，“反正我们一般用道具比较多。”
　　黄悦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太壕了，简直壕无人性，哥你们带我飞就行，我全程配合，让干啥干啥。”
　　话是这么说，付长荀也不能真让这么个瘦瘦小小的、异能没什么用的女生打头阵。
　　他摇摇头，道:“我们这里只有七名玩家，还有六个没有找到。”
　　“那六个里面有两个我们的同伴，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下午两点三十分上课……”
　　邱毅抬头看表，快速计算:“有两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时间搜索学校！”
　　“还要刨去吃饭时间。”付长荀摸了摸肚子，“你们没发现我们现在已经有些饿了么？应该是学生身份影响。”
　　他不提，大家还没意识到，但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饥饿。
　　邱毅语气一变:“完了，我们现在去食堂会不会没饭了？”
　　高中生抢饭太激烈，他们抢不过不说，现在还晚了这么久，这——不吃饭的话，下午的课程熬得过去吗？
　　转头看向那三名玩家，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食堂。
　　付长荀“啊”了一声，摆手道:“没事，这个不用担心。”
　　说着，他从自己的桌兜里掏了一阵，居然摸出来一台手机。
　　手机型号很旧了，是大约七年前的样式。
　　他的拇指一按上去，竟自动指纹解锁成功，弹出了页面。
　　不过里面的软件APP少得可怜，只有聊天、电话、拍照和音乐。
　　“这是……你的手机？”
　　黄悦已经看不懂事情的发展方向了，这手机明显是副本产物，不是异能也不是道具，怎么会被玩家指纹解锁？
　　付长荀没有回答她到问题，而是递给她:“复制几个吧。”
　　黄悦有点颤抖地复制了三部手机，并被塞给了一部。
　　“我们人手一台，给自己发信息就可以，会同步到其他手机上。”付长荀解释，“这样即使走散，或分头行动，也不用再用广播室里的播音，容易滋生祸端。”
　　他顿了顿，补充道:“手机的事暂时保密，总之我们现在有饭吃了。”
　　他相当熟练地播了一串号码，像老朋友一般熟练地说:“……对，要加排骨，我们这里四个人，四人份，谢谢。”
　　众人:“？”
　　什么操作，点外卖？？
　　这副本学校给送吗，他们能进来吗？
　　“好了，别急，你们要相信外卖员的职业素养，能送绝对不饿着我们。”
　　四份排骨饭，如果副本复刻的是那所高中，那应该也有外面那条美食街才对，不然这个副本就是失败的。
　　就算没有，试错成本也不高，学校里还有小卖部的。
　　——高中的付长荀，表面上的确是好学生，但私底下也当真钻过空子的。
　　付长荀点完餐，依旧没有回答大家满脑子的问题。
　　他甚至换了个话题:“对了，晓晓很明显不是学生身份，我怀疑她是某个老师的孩子——”
　　晓晓指着自己，张大了嘴:“我？我是一个老师的孩子吗？”
　　“准确来说，你现在的身份是。”付长荀道，“晓晓，如果我的推测成立，那你现在的身份就非常重要；如果调查顺利，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解密的关键。”
　　晓晓顿时睁大眼睛:“我是关键？哇，哥，我这次这么重要的吗？”
　　“可不是嘛。”付长荀蹲下身，给小姑娘理了理头发，又不知从哪捡来两条皮筋，试图给她扎个马尾辫。
　　“那是不是可能会遇到很多怪物？哥，我不害怕，但是你要保护我呀！”
　　“当然。”
　　付长荀努力半天，最终给她的头发扎了两个简陋的小辫子，起身道，“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诡谈可以不解开，大不了存活十天拿个最低通关奖励。
　　但晓晓只有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
　　谁更重要那还用想吗？
　　晓晓才是宝贝，是徐正义的宝贝，是他和冬恣的宝贝，是整个特别办的宝贝。


第95章 “他超爱”
　　中午十二点，教学楼楼顶。
　　女生站在天台边，洁白的裙子随风飘荡，圣洁又美丽。
　　璐璐蹲在她身后大约三米的地方，正在努力劝她。
　　“你清醒一点，他根本就不爱你，为了这种人就跳楼根本不值！”璐璐苦口婆心地说，“恋爱脑害死人啊！”
　　女生转过头幽幽道:“他爱我。”
　　璐璐:“他不爱！”
　　女生:“他超爱。”
　　璐璐:“……”
　　快点来个人把这姑娘送去挖野菜吧，这还能怎么劝？
　　天台再往里三米的位置是冬恣，他同样满脸问号，不能理解恋爱脑的脑回路。不过出于自己身处恋爱期间的自信，他还是勇敢地往前半步:“恕我直言……”
　　刚刚脱口而出四个字，女生就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跃而下。
　　冬恣:“你………………”
　　看上去很像他逼对方跳的，但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
　　时间往前倒，回到副本最初。
　　他们一进副本，冬恣就认出了这是自己高中的教室。
　　但他同样发现身边坐着的是陌生NPC，当机立断，一下课就找到璐璐，两人汇合后选择了和付长荀一样的做法。
　　上五楼的播音室，通过广播向全校传达“付长荀快来”的消息。
　　同样如同泥沉大海，毫无回应。
　　不过这边的情况与那边不同，他们上课时没有怪物在外游荡，做操时也没有摸鱼就会被提到前面弄死的规则。这里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奇怪了。
　　直到中午十二点十二分，一个女孩从楼顶跳下。
　　两人再睁眼，就回到了刚进副本的时间。
　　这是一个“不阻止女孩跳楼就会不停地回到刚开始”的循环。
　　第二次循环里，他们找到了另外四名玩家，包括一名孤狼型玩家和三位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半新手玩家。
　　——基本都是只进过一次新手副本，之后没有进游戏，到了截止时间就被拉进了这里。
　　他们属于摆烂玩家，但有时候往往比孤狼玩家更令人头疼。
　　孤狼玩家只是自己玩自己的，不会影响别人，摆烂玩家却是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祈祷。
　　他们会影响到其他玩家，包括但不限于心态、通关节奏以及方式。
　　他们怕死，却因此更为胆怯。
　　“你们听我说。”冬恣果断对几人道，“我们现在在一个循环里，不想永远呆在这里就请听我的指挥。”
　　这三人都不想死，不然也不会拖到最后一刻才进副本。
　　现在有人肯带他们，当然不会拒绝，纷纷点头同意。
　　璐璐便道:“现在还需要验证我们的推测，那个女生从楼上跳下来，我们就会陷入循环，这是第二次，等到……十二点十二分，我们都尽量往窗外看，能看到多少算多少，如果发生循环，待会儿统一讲。”
　　几人都没有经验，但也都表示肯定听话，随后，他们便目睹了跳楼现场。
　　女生从五楼楼顶跳下，像一只断翅的飞鸟，身体摔得稀烂。
　　这可是没有打马赛克的现场，心理防线弱的玩家直接吐了出来，但他刚吐了一口，时间就瞬间倒转。
　　指针指向上午九点，第二堂语文课，一切重置。
　　他们真的进入了循环。
　　这个循环的时间实在太短，只有三个小时，而他们连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根本不能提前防备。
　　于是，在第三次循环中，十二点之前，几人就提前到了楼顶。
　　没想到白裙子的女生早已经坐在天台边缘，任他们怎么问都不肯吭声，并准时在十二点十二分时跳了下去。
　　又是血腥的现场，三名摆烂玩家受不了了，直接跑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了冬恣二人。
　　第四次时，他们记住了那个女生的样子，去了校长办公室偷花名册，顺利知道了女生的姓名和班级，想在上楼之前就拦住她，怎料女生一开始就在楼顶。
　　白跑一趟，但璐璐还想努力一下:“梦晗，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啊？要不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会不会好点儿？”
　　叫李梦晗的女生幽幽一笑，朝她摇摇头，再次跳了下去。
　　璐璐:“……”
　　她看着就这么没有亲和力吗？
　　第五次，璐璐换了方式:“我之前看的电视剧和电影里，想要解除这种循环，就要解决困在其中的人的心理阴影。”
　　冬恣沉思:“那我们去打听打听，这个李梦晗有什么故事背景，看看能不能从人生经历方面劝一劝。”
　　这所高中的教学楼是回字形，每层都有很多教室，便直接用层数来划分年级。二层是高三，三层是高二，四层是高一。
　　剩下的一楼和五楼分别是办公室和各种器材室、广播室，非常好找。
　　李梦晗现在还是高一，班级在四楼，刚好是正中间。
　　两人去到她的班级上，随便编了个借口把班长叫了出来。
　　冬恣上来就直接问:“你们班有个叫李梦晗的对吗？”
　　班长一脸懵:“学长学姐，你们……”
　　璐璐赶紧打断他，补充道:“她家里人有事找她，还没找到，我们想先了解一下她在学校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班长刚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冬恣就板起脸:“你不知道？对班上的学生这么不了解，那还当什么班长？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呃，回头我找你们班主任谈谈……”
　　他咔咔一顿激将法，班长NPC果然上了钩，当即表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随后，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李梦晗的故事抖落了个干净。
　　原来她高一入学没多久，就被一位学长追求，高二的学长英俊潇洒、还温柔体贴，女生很快沦陷。
　　但白马王子都是假的，月抛女友的渣男才是真的。
　　不出两个月，学长就另谋新欢，还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你这张脸我天天看天天看，看烦了，想换个新鲜的。”
　　李梦晗刚陷入恋爱没多久，当然不愿意就这样分手。
　　她被渣男洗脑的思想下，居然自己找了小诊所去整容，甚至为此请了足足一个月的假，学业完全耽误了。
　　再回到学校，学长没认出她，以为是个漂亮的转校生，立即又和现任分手，对她送上了甜言蜜语，两人再次恋爱。
　　但就在昨天，李梦晗的同学喊她名字时，被学长听到，暴露了自己。
　　学长当即大骂一声“恶心”，转身就走。
　　因为当时他们正在操场约会，旁边的学生非常多，很多人都目击到了现场，甚至导致老师都知道了。
　　李梦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自甘堕落”、“下贱”、“整容脸”等词一股脑涌向她。
　　璐璐死死地皱起眉头，两人离开班级，她才长叹一口气。
　　“估计就是舆论压力压垮了她，不得已选择自杀来自证清白，有点傻。”她可惜道，“还有点可怜。”
　　一般的女生被甩都会难过一段时间，但大部分人很快就能走出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病态偏执地给自己动刀子。
　　冬恣也不理解:“她没必要这样……最好的办法是曝光渣男啊。”
　　“不管了，我们没时间了，这次上去就先制伏住她，不让她跳，先打破这个循环再说！”璐璐冲上楼梯。
　　李梦晗还坐在那里，听到声响，朝天台入口的位置望过来。
　　她脸上其实还有一点不明显的肿胀，是整容留下的后遗症，但整张脸是美的。
　　整容没错，但是为了一个渣滓整容……属实不值得。
　　毕竟人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爱自己，为自己考虑，而不是为他人而活，这样轻贱自己，反而会让人看轻。
　　“李梦晗！你学长找你！”
　　璐璐喊了一嗓子，成功把她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真的吗？”
　　两人看了时间，还差五分钟，当即出其不意地一起扑上去拽住她。
　　怎料李梦晗像是被大力士附体，居然一下子就挣脱开了两人的阻拦，甚至一扬手，把冬恣硬摔在了地上。争执半天，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时间也刚好是十二分。
　　很好，第六次循环开始。
　　璐璐都麻了:“她怎么回事啊，看着那么小个，居然把咱俩都掀翻了？”
　　体力值接近满格的冬恣:“……我刚才感觉像被车撞了。”
　　璐璐努力分析:“这肯定不是正常的，估计属于‘剧情杀’，在一些电影里也出现过，就是直接到了阻止她自杀这一步，但是我们还没有解决问题，她不得不死，副本让她死。”
　　事情还要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想办法劝导别自杀。
　　李梦晗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是她那个劈腿还撒谎的前男友？那也太简单了……
　　此时的璐璐还没有意识到，对于被PUA、一心恋爱的女生而言，想扭转她的观念，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简单？
　　让你啪啪打脸！
　　于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就回到了本章开头那一幕。
　　李梦晗同学拒绝清醒，就想谈恋爱，就想找学长搞对象。
　　第六次循环结束。
　　冬恣第七次在座位上睁开眼睛时，内心忍不住大喊一声——“阿荀，救命！”
　　他真的不会劝人别轻生，这活儿还得专业的来干啊！


第96章 本章被创两次的邱处长
　　“阿嚏！”
　　正在校门口伸手拿外卖的付长荀突然一扭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吸吸鼻子，接过外卖，对外卖员NPC道了声谢。
　　这个外卖员也跟当年的那个一模一样，副本的的确确是复刻了现实中某个以往时间段，这座高中及周边的样子。
　　猜测得到了证实，大家也都顺利吃上饭了，付长荀却一点都不高兴。
　　所以冬恣被副本搞去哪里了？
　　拆cp是吧？
　　几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取了外卖，到了教学楼后面的一处角落里。
　　这里基本没有巡查的老师，很少有学生会过来。
　　这还是冬恣发现的，高中时代，他们就偶尔来这里躲闲。
　　“你这也太厉害了。”黄悦全程懵逼，饭吃到嘴里的时候还目瞪口呆，“异能的效果还能具现化成手机？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是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异能……”
　　付长荀把煎饼塞进嘴里，两三口吃掉，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当中，现在有想开直播的吗？”
　　直播并不是硬性要求，三次副本开一次就行，付长荀他们上个副本已经开过，这话自然只是问黄悦的。
　　她摇摇头:“我都行，上个副本直播过了，看你们的安排就好。”
　　晓晓喝着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姐姐怪怪的，忍不住离远了点。
　　付长荀留意到她的动作，把小姑娘叫到了自己身边。
　　邱毅则配合道:“我也不想，这个副本太危险，开直播会分散我们的精力，反而容易导致意外，不开了。”
　　“行，那快点吃完，我们先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诡谈。”付长荀放下一次性筷子，“顺便……再四处找找。”
　　他的高中并不大，半小时就差不多能绕着走一遭。
　　不过乱七八糟的楼房倒是不少，犄角旮旯里也需要搜寻。
　　最关键的是，因为副本的危险程度，四个人不敢分开。
　　这就导致他们效率拉低了很多。
　　付长荀边走边说:“校园里的鬼故事大多集中在女生宿舍，现在能进去的只有你和晓晓，但我们不放心。”
　　黄悦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是真的太弱，如果我强一点就可以——”
　　“不是因为这个。”付长荀也很抱歉地说，“是我不放心你和晓晓独处，我这个当哥的……理解一下。”
　　黄悦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差点变成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人确实实力够强，但隐瞒的事情也非常之多，包括他的异能、为什么对这里了如指掌、又是怎么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的。而且这说话能气死人的直男水准，也让她如鲠在喉、难以言喻。
　　一般来说，看见她这种弱小的女孩子，男生不应该有保护欲吗？
　　算了，这人不解风情，还带着孩子，这次就不套近乎了。
　　这样想着，她自觉地走在了最后。
　　付长荀把晓晓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问:“那个姐姐怎么了？”
　　晓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她好像也有秘密。”
　　“没关系，我们多加防范就好了。”付长荀轻声道，“尽量不和她独处，如果出什么事，先喊我。”
　　大概是徐正义带给他了一点心理阴影，他很担心重蹈覆辙。
　　晓晓重重点头。
　　几人转了一大圈，只在操场上发现了一丝端倪——午休时间居然没有小情侣约会。
　　在付长荀的记忆中，每天饭点、休息时间，都有很多对情侣在操场手牵手，而这时也是教导主任抓情侣最方便的时机，随便转一圈都能逮一对出来。
　　可这个复刻版的学校里，操场上虽然有人，却只是打篮球的学生NPC。
　　没有情侣，这不符合逻辑。
　　付长荀心中纠结，但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个关注点太奇怪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猜错了。
　　时间来到十二点半，学生们都要开始午休了，是真的不得不进宿舍，晓晓也根本不能进入男生宿舍。
　　但她的“家长”还没有找到，他们问了一圈NPC学生，并没有任何一位老师家里有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女孩。
　　“没事，哥，我可以的。”晓晓反过来安慰他，“我现在不是还套了一个NPC女儿的马甲嘛，不会出事的啦。”
　　付长荀“嗖”的一下蹲下，捂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不要立flag。”
　　晓晓顿时闭嘴，给哥哥比划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尽管不放心黄悦，付长荀还是给了她几个基础防御的道具——包括物理防御、精神防御和两者兼有的。
　　用来让她帮忙保护晓晓的，如果没用上，道具就归她所有。
　　黄悦:“……”
　　真开心，白蹭一堆道具。
　　希望午休时间没有不长眼的来打扰，她还想昧了这些好东西呢。
　　四人分开，付长荀和邱毅在男寝找到了自己的床位。
　　除了他们，还有四个NPC舍友，但都已经躺在床上了，躺得直挺挺的，如果不是还可以看到胸口的起伏，都要以为这些NPC被副本设定成死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翻身上床。
　　午休时间竟然无事发生，邱毅睁着眼睛等了一个小时，耳边除了NPC舍友们的呼噜声，没有任何动静。
　　他瞥向邻床下铺的付长荀，发现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居然有点困……邱毅心中警铃大作，他从二十岁开始就再也没睡过午觉，不可能在这个副本里突然就想睡觉了。
　　只能是副本的“学生身份”再次影响了他，开始这个忍不住啊……
　　邱毅艰难地和睡意作斗争，明明已经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却在最后的二十分钟里，他钢铁般的意志像是突然变成了豆腐渣，转瞬间碎了一地，一歪头便睡得不省人事。
　　而在他入睡后的五分钟后，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门上的小窗户前停留了一分钟，才无声无息地飘过。
　　那身影离开后，下铺的付长荀才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叮——”
　　下午两点，起床铃骤然响起，邱毅从梦中猛然惊醒。
　　“卧槽，我睡着了？”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从来不睡午觉，我还是个军人……”
　　不应该，不应该啊！这也太对不起他养成多年的严格作息了！
　　眼看邱处长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付长荀连忙制止他胡思乱想:“正常，副本设定而已刚才我也差点就睡着了。”
　　邱毅更加崩溃:“你居然没睡？那困意你怎么撑得住的？”
　　付长荀:“……咳，可能是我学心理的，会一点自我催眠吧。”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躺在床上不自觉就会犯困，便果断给自己下了个心理暗示，保持假寐状态。
　　副本强加给他的设定，那股力量的确很强，可他能够不停地给自己施加暗示，居然硬生生抗了过来。
　　也是这样，让他在几乎全眯着的眼缝里看到了那个黑乎乎的影子。
　　两人跟着NPC们一起起床，在路上，付长荀告诉了邱毅今天中午的所见。
　　邱毅叹了口气，很懊恼自己的自制力还是不够强。
　　“所以现在我的推测有三个。”付长荀冷静分析，“上课时的走廊怪物，午休时的宿舍黑影，还有一个不能确定的操场。这三个诡谈……都无法真正确定。”
　　邱毅摇头:“不，走廊怪物是真的袭击了人，它肯定是真的。”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女寝旁。
　　晓晓和黄悦都走了出来，后者脸色有点难看:“我睡着了，整个午休时间都没有醒过来，而且做了梦。”
　　在副本里做的梦往往和解密有关，但黄悦脸色不好看就源于此——她只记得自己做了梦，却对梦境毫无记忆。
　　这简直就是考场上看到原题，结果忘记了答案是什么。
　　痛苦，记得做了梦痛苦，想不起来梦里有什么更痛苦。
　　晓晓则什么线索都没得到，秒睡，秒醒。
　　四人探讨一番，没有收获，只能往教学楼走去。
　　“这么说来，第一个确定的诡谈，就是这个走廊上的怪物了。”
　　但想要解开它……他们毫无头绪。
　　已知:走廊上的怪物只在上课时出现，速度很快，有尖利的武器，面对“逃课”的学生会毫不留情地下死手。
　　可这些也只是基于那名曾被罚站的玩家的话所做出的推测，并不算证实。
　　想要确认，就得真正出去和这个怪物对着干，要直面它。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主动出击，对吧？”黄悦问道。
　　付长荀点头:“我准备一下，下午会违反纪律，大约三分钟，这是我可能可以坚持的极限。如果我没有回来，很大概率是跑去别处了，我死的概率很小。”
　　这不是自吹自擂，他有黑猫和蒲公英，还有大量积分可以购买防御道具，结合之前那位玩家的伤势，没有问题。
　　邱毅担心:“要不我去吧，你体力值比较差，我有点担心。”
　　“你想什么呢，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了。”付长荀悠悠道，“两个人对付怪物胜算才大，怎么可能我独自去？”
　　邱毅:“……”
　　白感动一场，他还以为这次付医生要当孤勇者呢！


第97章 如何得罪一个老师
　　下午两点半，大家都回到了教室。
　　另外三名玩家早已在自己的位置坐好，规规矩矩的。
　　从窗户外往里看过去，他们就跟和NPC融成了一体似的。
　　“你们中午有没有发现什么？”黄悦依旧是最先过去询问他们的，很自然，自然到好像之前根本没分开过。
　　三名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黄悦倒是一点都没不自在，接着道:“那我先说，今天午休的时候我直接睡过去了，还做梦了。”
　　说话时，她死死盯着三人的脸，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发现一些端倪。
　　两个结伴而行的玩家中，其中一人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
　　黄悦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另一名玩家不耐烦道:“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能不能回去坐好？你自己想出去受罪就算了，不要牵连我们。”
　　黄悦也不生气。
　　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于是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付长荀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将目光同样落在了那名玩家身上。
　　是个寸头，和他戴眼镜的同伴正在眼神交流——他们似乎不敢说话。
　　原因？
　　看课表就知道了。下午的课程不密集，甚至还有一节室外的体育课，但竟然还有节语文。当严肃的语文老师NPC再次走进教室时，上午被丢出去“罚站”的玩家忍不住抖了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这个NPC要求绝对安静，他们的神经必须绷得很紧。
　　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语文老师NPC走进来的第一反应，是走到坐在最后的晓晓面前，开口道:“为什么要把小孩子带进教室？为……”
　　第二遍重复的话只说了一个字，晓晓把头抬起来后，他的声音就突然停住。
　　小姑娘清澈的眸底，映照出了NPC愕然、逐渐扭曲的脸。
　　“因为她迷路了。”付长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举手道，“我们的教室里不可以有小朋友吗？没有这个规定吧。”
　　他发言前先举了手，也没有言语攻击老师，副本无法对此进行惩罚。
　　NPC一看，居然又是他，扭曲的脸当下就更扭曲了。
　　对于了解规则、甚至用规则让自己更顺利的玩家，NPC们往往会敬而远之，因为他们过于敏锐和聪明。在其他副本里就发生过玩家利用规则将NPC反杀的事件。
　　虽然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没可能。
　　语文老师很无奈，完全不想搭理他。
　　于是NPC将此事揭过，转身站上讲台，开始讲课了。
　　付长荀被无视了，他尴尬地耸耸肩、坐下，沉默地翻开课本，居然真的认真听起课来，并开始做笔记。
　　他大学毕业刚工作没多久，但高中的知识基本忘光了——说大学生智商约等于小学生，这话是真有依据的。
　　大部分人的最高智慧、智力巅峰都是高考前后，之后呈断崖式下跌。
　　“说不定还有周测……”他心里猜测，“不能小瞧这个副本的变态程度。但是这些知识的的确确是忘了个干净……”
　　另外的三名玩家虽然假装听课，但一直左耳进右耳出。
　　寸头甚至瞥了付长荀两眼。
　　随后，他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在副本里装逼的人”表示不屑。
　　付长荀:“……”
　　无所谓，无所谓，干什么都是在这坐着，给自己找点事做挺好的。
　　语文老师NPC同样对“居然有玩家听课”十分惊讶，似乎还有点高兴，讲课时声音都更激情了几分。
　　付长荀看着墙上的表，掂量着时间，预估还有六分钟下课时，轻轻咳嗽了一声。
　　后排的黄悦顿时抬起头——很显然，他要行动了，之前给自己的要求是帮忙看住晓晓，直到他回来。
　　晓晓同样心领神会，轻轻吸了吸鼻子，表示她知道了。
　　随后，付长荀故意把书一合，拍了拍自己的NPC同桌:“今天下午还有课间操吗，跑操还是做操？”
　　同桌的NPC吓了一跳，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与此同时，语文老师NPC一下子锁定了目标，朝他走过来:“你违反课堂纪律了！上课为什么要讲话！耽误了我们宝贵的学习时间，是要去走廊罚站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他扔出去。
　　之前那位玩家顿时目瞪口呆——不是，这NPC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呢？
　　明明这次发出的声音更大，与课堂更加无关啊！
　　付长荀同样没想到，他迅速推测自己与那名玩家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认真听课了？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现在就是准备出去会会怪物啊。
　　想到这，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说:“那我罚站好了，听你讲课听得有点犯困，正好出去清醒一下。”
　　听得犯困……语文老师NPC顿时忘记了什么玩规则、什么听课了，当即勃然大怒，拽着他一把丢了出去。
　　评价一个老师讲课容易导致犯困，那不就是说他上课很无聊很没意思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付长荀目的达到了，被顺利赶出教室，而此时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怪物虽然还没出现，时间却依然紧迫。
　　他一刻都顾不上等，飞快地跑下楼梯去找邱毅。
　　坐在高三教室里的邱处长已经抓耳挠腮，就等着他过来了，因此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直接冲出了教室。
　　两人会和，付长荀匆忙道:“快，趁它现在还没过来，我们布置一下！”
　　在午休结束前往教学楼的路上，他们就商议好了，购买的道具用来拦住怪物，给他们看清怪物模样的时间和成功逃脱的时间，如果可以，能抓住它最好。
　　“待会儿我们两个往不同的方向跑，看它追谁，再引到陷阱这里……”邱毅的话刚说了一半，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一个黢黑的影子，但又夹杂着闪人眼睛的“灯”，它移动的速度极快，三秒钟就走了一间教室那么长。
　　“跑！！”
　　两人同时转身就跑，套着防御道具朝左右分别冲去。
　　怪物冲到岔路口，停下来犹豫了三秒钟，便往左边追了上去。
　　左边是……朝教学楼外跑的付长荀。
　　它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一头冲出门。
　　——没有冲出去。
　　付长荀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这座教学楼。
　　所以上课期间无法离开教学楼？这个规定是自己忽略了！
　　而那个怪物正飞速朝这边奔来，它浑身都是闪着亮光的刀片状物体，看不清长相，甚至看不清形状。
　　他心中一紧，飞快地折返回楼道，放出了蒲公英。
　　自己的异能不能用——这个长得怪物太离谱，根本就看不到它的眼睛，无法催眠。而蒲公英小朋友吵虽吵，却是他手里最强悍的一张王牌，别的不行，打架在行。
　　果不其然，它一出来就叭叭起来:“你居然关我这么久！我……”
　　付长荀果断打断它:“先别说话，帮我拦这玩意两分钟！”
　　蒲公英:“哎好吧好吧。”
　　它也看出来了，亲爱的寄宿主人现在非常狼狈，急需帮忙。
　　但打架不妨碍说话啊，蒲公英挥舞着已经长好了的叶子和根系抓住并殴打怪物，小花朝付长荀晃了晃。
　　“哇这是什么东西！它长得好奇怪！身上亮闪闪的……哎呀，它身上都是玻璃渣！”
　　“啊啊啊好痛，玻璃渣扎我叶子了扎我根了！卧我也扎它！”
　　“我裹住它了！好丑的东西，你怎么总和这些丑丑的东西打架啊，而且很扎人！还好有我，还不快点谢谢蒲公英！”
　　付长荀笑笑:“谢谢你，你受伤严重吗，要不先松开它？”
　　蒲公英骄傲地翘起花花:“不严重，这算什么，我超厉害。”
　　“真棒。”付长荀发自内心地夸道，等蒲公英一开心，他赶快抓住机会问，“所以它究竟是怎么攻击的？”
　　蒲公英掀开叶子，露出一点点缝隙。
　　这个怪物浑身上下都是玻璃碎片，每一片都尖锐锋利，从人身边飘过时，就会瞬间把皮肤划破无数个口子，那第一个玩家就是这样被一次次划伤，直至大出血的。
　　但它同时又是个人类的形状，四肢躯干头都有。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被强行镶嵌满了浑身的碎玻璃。
　　很可怕。
　　付长荀很想继续观察它，可下课时间只剩五秒，他只能快速低头去看它的脸。
　　五秒钟后，铃声响起，仿佛按了暂停键的教学楼终于又有了声音，而邱毅也迅速从另一头折返回来。
　　蒲公英“咦”了一声，困惑道:“怎么没有了？刚刚还在我叶子里呀。”
　　付长荀是看着它消失的，闻声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这里的副本意识作祟，刚一下课就让它消失了。”
　　这也意味着刚才的抓捕彻底无效，还让怪物有了警惕性。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邱毅已经跑到跟前，喘着气，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你还好吧？我跑着跑着发现它没追我，果然是来追你了。”
　　付长荀点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我看到它了。”
　　他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98章 “妈妈！”
　　“我们先回去。”付长荀把蒲公英叫过来，摸了摸它的叶子。
　　不摸倒好，一摸——
　　蒲公英:“呜呜人家的叶叶……”
　　它是植物没有眼泪，于是只能干嚎，嚎得半死不活。
　　虽然看上去真的很矫揉造作，但付长荀不怕别的就怕人哭，因为这个，付长荀对它简直毫无办法。说它算人那是骗自己，说它不算人吧，它还有人的思想。
　　这种处在两种状态之间的蒲公英，刚好踩了他的线。
　　“那你恢复程度怎么样？”付长荀叹了口气，把它的叶片来回看了好几遍都没发现破损，“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蒲公英的假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半晌收回了所有叶子。
　　毕竟只是装的，装过头了就不好了。
　　它尴尬地挥挥:“没事了，你们这又是在哪里呀？”
　　付长荀让它变小了，蹦到自己肩膀上，回答道:“这是和你来的地方很像的、另外一个独立的空间。”
　　蒲公英:“哇哦。”
　　它从末世副本出来后，并没有在现实世界被放出来，于是误以为付长荀等人需要不停地在副本间穿梭，不禁很同情。
　　它朝两人挥了挥小花花:“嘿哥们，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付长荀:“……”
　　邱毅听不见蒲公英的话，但从它的动作里也能看到它在闹着玩，不是危险。
　　他赶紧提醒:“我刚才啥也没看见，你看到的到底是啥？”
　　付长荀凝重道:“我看见了它的相貌，它身体上扎满了玻璃碎片，所谓的武器就是这些碎片锋利的边缘，那些黑黢黢的东西是镜面反射。所以我们需要提防的还是物理攻击，不过它确实速度非常快。还有一点——”
　　邱毅连忙问:“那你是确认它是人类……或者干脆记住它的脸了？”
　　“不，我发现……它长得很像晓晓。”付长荀一字一顿道。
　　邱毅:“像晓晓？”
　　一个副本里的怪物，不知道是boss还是NPC，居然像晓晓？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等到学生们都下了课，黄悦带着晓晓出来找到他们。
　　邱毅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晓晓稚嫩的脸上，神情迷茫而纠结，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跟副本扯上关系。
　　黄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你们还好吗，有没有遇到那个怪物？”
　　趁她没注意，付长荀把蒲公英往校服领子里怼了怼，才说:“遇到了，我看见它长什么样子了，但是……”
　　他停了一下:“反正是人的样子，浑身都是玻璃碎片。”
　　黄悦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玻璃？是贴在它身上的还是……”
　　付长荀还没说，邱毅便解释:“是插在它身上的，对吧医生？”
　　他很担心付医生直接把怪物和晓晓很像这件事说出来，毕竟黄悦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威胁。
　　不过邱处长显然想多了，付长荀自然不会把事情透露给不熟悉的人。
　　甚至把事情告诉邱毅这个决定，都是他经过慎重考虑、确保对方一定会保密的前提下，才说的。
　　他点头道:“是插在身上的，但是它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我怀疑这个怪物不是NPC，是这个副本五个诡谈之一的boss，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方向，就好办了。”
　　下午还有两节课时间，几人商议后决定第三节课时一起出来“罚站”，布置比这次更精密的天罗地网。
　　因为无法从消息得知上破解诡谈，那只能先抓住这个boss。
　　如果杀死它就能破解，这也算是一种通关方式了。
　　“先回教室，休息一会儿。”
　　邱毅看付长荀现在还有点喘气，拍拍他肩膀道，“我们下次肯定可以成功，不要太急，这才第一天。”
　　副本时间为十天，五个诡谈，平均两天一个也来得及。
　　付长荀“嗯”了一声，忧心忡忡地带着晓晓回到了三楼教室。
　　因为现在还是下课期间，那三名玩家没有像上课时那样紧绷着。
　　看到他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曾被重伤的玩家满脸震惊，犹豫了半天，实在没忍住跑过去问:“兄弟，你怎么摆脱它的？”
　　他当时可是疯狂兑换防御道具，都把积分花完了，还是被怪物一个一个破坏掉道具，差点死在外面。
　　付长荀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想知道啊？那合作？”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临时盟友，又转回来看着付长荀。
　　一边说的是猥琐发育，寸头和眼镜都是保守型玩家。另一边则是主动出击，这个看着像大佬的玩家……
　　男玩家纠结无比，最后还是先转身去和寸头眼镜两人商量。
　　男玩家:“我看他实力是真的强啊。”
　　寸头:“那是他运气好。”
　　眼镜:“啧，我估计是积分多，换的东西也多，但是你们说他干嘛自己找事儿出去啊，真想跟副本里的怪物boss硬刚？太不自量力了吧，想得倒是挺好。”
　　寸头:“你们说他是不是开直播了，不然为什么道具这么多？”
　　眼镜瞥了付长荀一眼，回头:“有可能，看他长得就像小白脸，长这么好看估计有不少人愿意给他送礼物。”
　　男玩家看他们越聊越离谱，觉得自己刚才和他们结盟就是犯傻，赶紧远离了两人，决定“弃暗投明”。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上课铃响，众NPC再次静下来。
　　又是气氛压抑低沉的一节课，付长荀依然在听讲。
　　但他也做了些小动作，却全都被老师无视或防水似的放过了。
　　原来如此，上课认真听讲真的会被老师NPC所好感。或许还有之前几个副本给的好感加成，付长荀一下子就找到了怒刷NPC好感度的方式之一。
　　不过好感度高也不是好事，比如第三节课时，他又没办法出去罚站。
　　“那我去上个洗手间总可以吧？”他没得办法，祭出最后的理由。
　　这次总算能出去了，可顺着楼道走了一遭，怪物愣是没找着，晓晓和黄悦也出来了，同样一无所获。
　　蒲公英嘎嘎嘲笑，被付长荀抓出来，丢去寻找怪物。
　　“不应该啊……”
　　“难道是上次把它吓跑了？”
　　“要不分头行动？”
　　“别别别，万一一分开它就出现了，那我们直接完蛋了……”
　　几人走过一间间教室，里面的NPC学生们都坐得挺直板正，但看上去毫无生机，只有令人发指的可怖感。
　　终于，他们在杂物间看到了怪物的踪迹——是一些不知为何掉落的碎玻璃。
　　随后，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像一只戴着亮片都黑球，朝他们冲了过来，但很快被道具所拦阻住。
　　在怪物疯狂攻击防御道具、朝这边越逼越近的间隙，邱毅仔细打量再它，发觉它的脸竟然真的与晓晓很像。
　　虽然那张脸上有很多遮挡住面容的碎片，却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
　　它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拆掉了所有道具，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而这边也早已准备好了抓捕或猎杀用的道具。
　　“是……是妈妈！”晓晓忽然喊道，“我见过妈妈的照片！”
　　她蹬着小短腿跑到前面，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可怖的怪物面前，朝大家拼命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杀她！”
　　付长荀顿时愣住了。
　　他想过怪物与晓晓的关系，但一直往副本方向猜测，从来没有想过真实的现实世界中，徐晓的母亲是什么样子——毕竟他只见过徐正义，徐母难产走的。
　　黄悦紧张地喊:“它会伤害你的！晓晓，快点回来！”
　　她对晓晓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出于对小朋友的担心。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人无比惊讶——原本冲过来的怪物忽然慢慢减速，在镜片即将割伤晓晓时停了下来。
　　“它”脸上满是迷茫，伸出手，连指尖上都是镶嵌的碎玻璃渣。
　　或许是意识到这样会伤害到脆弱的晓晓，它没有触碰她，而是停在了距离一厘米的位置，表情更加不解。
　　是的，一只“怪物”脸上满是不解。
　　晓晓很小声地问:“妈妈？”
　　她慢慢伸出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它”没有玻璃渣的指甲盖。
　　就是这一轻轻的触碰，怪物就像被电了一样发起抖。
　　付长荀低声喃喃:“晓晓的妈妈是难产去世，死的时候二十六岁……徐正义没有告诉我，她妈妈可能是高中老师？”
　　如果当真如此，那这位母亲、老师，为什么会变成了副本怪物？
　　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刚才又是怎么认出的晓晓？
　　晓晓不知道大人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她记得爸爸给自己看过的结婚照，还有和妻子的合照，就是这样。
　　她没有见过母亲，只有记忆里父亲讲过的故事——“你妈妈非常漂亮，非常温柔，不过工作的时候很严格……”
　　如果妈妈是老师，那么工作时严格好像也对得上。
　　她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个一直没有使用过的道具，无法削真实物品的【削笔刀】，目光落在“妈妈”身上，鼓起勇气把“妈妈”身上的玻璃往下削。
　　那些原本像是长在肉里的玻璃，居然就在这个不起眼的道具的作用下，开始哗啦啦地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第99章 高维生物，在针对他们
　　付长荀等人大斗副本怪人NPC（划掉）（修改为相亲相爱一家人）时，冬恣这边也终于有了进展。
　　第七次循环一开始，他就先阻止了准备立刻上楼的璐璐。
　　“我们的主线任务是五个诡谈，这个跳楼的女生肯定是其中一个。”
　　他分析道，“但不解开她，我们将会永远困在循环里。”
　　璐璐叹了口气。
　　像李梦晗这种恋爱脑……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或许更加严重，或许她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只会捂住眼睛假装自己没看见。
　　怎么救？
　　“找那个学长，先让渣男去死吧！”
　　璐璐把自己代入李梦晗，立刻果断选择亲自手刃狗男人。
　　冬恣同意:“我再去问问那个班长，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所谓的学长，你去顶楼看看她在不在，一会儿会和。”
　　两人分头行动，璐璐快步上楼梯，推开天台的门，女生果然还坐在那里。
　　她这次平静多了，镇定地走过去问:“怎么上课还坐在这儿吹风？刚才我在楼下看见你了，上来跟你聊聊天。”
　　李梦晗警惕地和她保持两三米的距离，并没有接话茬。
　　璐璐自己想不出办法，决定寻求外援，便打开了直播间。
　　[终于有新直播了！]
　　[最近开直播的玩家好少啊，是不是副本难度系数太大导致的？]
　　[反正先看看。]
　　“有什么事跟我聊聊呗，我这个人虽然不会做心理咨询，也不会劝人，但是当个树洞还是绰绰有余。说来我小时候就特别……”
　　对方始终没有回应，璐璐也不气馁，继续滔滔不绝。
　　她自顾自地说了十来分钟，李梦晗大概烦不胜烦，终于开口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事吗，整个学校都已经传开了，还是说，你是故意来嘲讽我的？学长被那些女人勾引，你们就来对我落井下石！”
　　璐璐:“……姐们，你想多了。”
　　她挺无奈地回答:“我应该算是刚刚转学过来，对你们学校乱七八糟的事一点都不了解，要不你给我讲讲先？”
　　李梦晗呆了一下，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复，不禁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僵硬的下巴，惨笑一声:“我为了他去整容、去改变自己，回来以后本来已经和他和好了！”
　　她暗恨道:“如果不是他们暴露了我的身份，我现在还能待在他身边，我还是他女朋友！”
　　璐璐差点翻个白眼给她——这事本来就是渣男的问题，很简单，把渣男解决，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李同学显然被PUA得不轻，她只能低头查看弹幕。
　　看看有没有人提出主意。
　　[同学，你清醒一点，你被KTV啦！]
　　[这NPC被CPU得不浅啊，能不能把那个渣男叫来对质？]
　　[她被KFC啦！]
　　[好了好了你们够了，玩梗适度好吧，再扯就变成EXO（E不发音）了！]
　　[这不是重点，我提议从渣男身上入手，她不是还认为对方喜欢她吗，那干脆让那个男的直接说出来。]
　　[同意，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在被当面拒绝后应该清醒了。]
　　弹幕大军还在参谋，冬恣已经找到了那名学长，并把人家NPC强行薅了过来，往天台边缘一扔。
　　“行了，你们两个直接说清楚吧，省得再这边那边自说自话，两边说辞都不统一。”他对李梦晗道，“他说你们早就分手了，是你后来骗他，他才是受害者。”
　　女孩愣住了，充满希冀地看着学长，希望他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可她得到的只是一句:“我们本来就是玩玩而已啊，谁知道你居然当真了……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是你后来自己拎不清，整容回来骗我，这事儿能怨我？”
　　“可是我们明明约定好要结婚……”
　　“谁没口嗨过啊，你们女生就是这么天真，恋爱期间的话能当真吗？不能啊。”学长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梦晗眼睛里的祈求慢慢变成了死寂，随后又转化为怨毒。
　　“是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是你说要让我天天幸福快乐……”
　　她愤怒极了，“难道这些话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
　　学长满口胡言:“我可没说过……”
　　李梦晗:“闭嘴！”
　　她意识到了自己从前被欺骗的愚蠢，却不愿意面对。
　　学长一丝愧疚都没有，不耐烦道:“你们还想干什么，看看，我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是她还死皮赖脸扒着——”
　　他的话突然变成了惊叫，只见李梦晗扑过来，直接把他拽到了天台边，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中。
　　“等等，先别急……”璐璐伸手去拦，怎料李梦晗只想鱼死网破，竟又把人往外推了一把。
　　璐璐连忙摆手:“欸，我可没有要阻止你弄他的意思，就是……这个渣男之前也哄骗过很多女孩子，要不把她们叫来？”
　　李梦晗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但眼神里明显有些动摇。
　　冬恣附议:“对啊，直接在广播里让他社死，至少得尝尝你被别人骂的滋味吧，至少得享受享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待遇吧，至少不能把自己也拖下水。”
　　李梦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现在竟觉得很有道理！
　　冬恣从她手里接过吓得抖若筛糠的学长，很是嫌弃。
　　“走，我们现在就去摇人！”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广播室，也不管现在是否在上课，先逼学长告知了之前的受害者名单，随后广播叫人。
　　短短一个小时内，十几名受害女同学都来了，挤满了广播室。
　　“通报，高二三班乔企，脚踏多条船欺骗女同学，现在我们一致决定将他曝光，避免还有更多女孩受骗……”
　　“同学们，我们要坚决抵制这种行为，大家引以为戒……”
　　“乔企现在依旧没有认错，大家小心……”
　　十二点十二分，李梦晗在广播室里，没有跳楼自杀。
　　时钟继续往前走了。
　　循环终于被打破，虽然听上去很简单——只是将学长带上天台——但后续发展、话语引导，都要全程跟着。
　　璐璐长出一口气，对冬恣道:“这算是第一个诡谈吗，这样破解了也还不错。既然时间继续走了，我们也得赶快找找付医生他们，看他们有没有被困在循环里。”
　　冬恣已经迅速朝教学楼外走去——这七八次循环里，他根本没来得及出去找人，只顾着处理李梦晗了。
　　[干得漂亮！]
　　[渣男就得让他社死，搞得他以后再也不敢骗小姑娘了。]
　　[爽了，刚从一个憋屈死的副本里出来，这个副本很爽啊。]
　　[哈哈哈副本进度还可以……哎？哎哎？这个副本怎么和我之前看的一个玩家所在副本一模一样？那个高中学校副本。]
　　“等一下！”璐璐忽然停下脚步，“弹幕有人说之前有玩家好像也在这个副本！”
　　她焦急地问向观众:“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另外那四个开的直播？”
　　随着她的指向，三个半新手摆烂玩家和一个孤狼玩家出现在直播画面中，观众们细细辨认，都否认了。
　　[就是这里！没错！]
　　[对对，回字形的教学楼，五楼广播室，一楼旁边是操场……]
　　璐璐之前还没见过这种情况，一脸懵逼地看向冬恣。
　　后者学着付长荀的样子沉思片刻，道:“你问问弹幕，有没有人描述一下其他玩家同样地点，在副本里的样子。”
　　[就在操场，有个玩家做操，亲眼看见NPC被规则搞死的现场。]
　　[确实，但是那个直播的玩家的确不是你们六个里面的人，是个戴眼镜的。他那个副本里好像还有个小孩，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扎着俩丑不拉几的小辫。]
　　璐璐复述了一遍，冬恣神色一凛。
　　两人同时想起了晓晓。
　　明明是一起进来的，就在同一个副本，却彼此都看不到。
　　冬恣从科学的角度猜测:“难道这个副本有两个平行空间？”
　　“有可能。”璐璐蹲在地上划拉划拉，“可能现在我这个位置就站着玩家，但是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
　　冬恣表示认可:“副本的陷阱很多，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证实猜测。”
　　如果是真的——
　　“那么，我们就是在两个完全重叠，但互不打扰的空间里，有时间的差异，但副本当中的物品摆放应该是一致的。”
　　璐璐把这块黑板前的粉笔盒打开，拿出一支粉笔。
　　她轻轻地在桌面上滚动它。
　　不知道另一个空间里的粉笔有没有发生变化呢？
　　“不知道阿荀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我们在不同的空间里。”
　　冬恣心中很是忧虑。
　　这次的副本很会玩，把战斗力最强的两位安排进了危险程度极低、但需要动脑子和心理辅导的空间；而把三个“老幼弱”分到了怪物横行、危机四伏的空间。整个把武力和智力颠倒了，相当有针对性。
　　冬恣抬头看向副本的天空，像是透过它看到了背后的东西。
　　高维生物，在针对他们。


第100章 平行时空，心跳同频
　　时间:下午第三节课。
　　地点:教学楼。
　　人物: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和一个正在“掉皮”的怪物。
　　付长荀还在持续震惊中，简直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惊讶.jpg。
　　晓晓认认真真地刮着，那些玻璃却一块都没有割伤她，好像故意躲开了她一样，直到它们全部掉光。
　　“怪物”的真实样貌终于展露出来，它是个女人，五官和晓晓的确有些相似，但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
　　晓晓轻声问:“妈妈？”
　　女人浑身赤裸，站在一地玻璃碎片中，慢慢歪了歪头。
　　她似乎听不懂晓晓的话，但已经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只默默地盯着对方不吭声。
　　晓晓还想再靠近些，邱毅便连忙道:“晓晓，先别过去，万一她只是长得像你妈妈呢，万一她不是呢？”
　　“是我妈妈。”晓晓固执道，“我就是知道，她就是我妈妈！”
　　邱毅犹豫着不再说话了。
　　付长荀往前走了两步:“好好好，晓晓，你先别着急，先告诉我，你怎么确定她一定是你妈妈的呢，你见过她吗？”
　　晓晓在她进入游戏的第一个副本就失去了父亲，之后虽然跟着付长荀与冬恣，但这俩毕竟是两个大男人，照顾小姑娘多少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晓晓只能自己学着做自己的事，努力地好好照顾自己。
　　心里的创伤不是心理疏导就能治愈的，它只能通过时间一点点被抚平。
　　付长荀深知这一点，因此平日里并不会刻意营造“我们是一家”的氛围，更不会主动提起她的父母家人。
　　这次不得不提了，晓晓也没有过于激动，只是重复道:“我见过的，我爸爸给我看过妈妈的照片！”
　　“她和照片上长得一样对吗？”
　　“对！！”
　　付长荀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又问:“那她现在有没有认出你？”
　　晓晓过分激动的情绪总算冷却下来，她抬头看着妈妈，期待地又叫了一声，后者依旧只是歪着头看她。
　　半晌，女人好像终于认出了什么，慢慢下蹲，但因为长年累月只以很高的速度奔跑，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和僵硬，半天才蹲到和晓晓处在了可以平视的位置。
　　“你……”太长时间没有开口，女人的声带似乎遭到了破坏，只能发出一丝气声。
　　晓晓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是晓晓，爸爸说这是你取的名字……我现在十岁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小姑娘的问题似乎又唤起了女人的记忆，她艰难地晃着脑袋，但努力了也想不起什么。等到她放弃回想，再想吐出一两个字的时候，刺耳的下课铃声忽然响起。
　　“叮——”
　　晓晓神色顿时变了——怪物下课不在，那她妈妈会不会……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在铃声中消失了。
　　她真的只能在“上课期间”出现。
　　这倒是与大家的猜测不谋而合，刚刚好一分不差一分不少。
　　晓晓呆呆地看着空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眶里几乎瞬间就溢满了泪水:“呜呜……妈妈走了，她不要我了……”
　　付长荀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住了哭得一塌糊涂的晓晓。
　　“她没有不要你，她在这个副本里肯定受到了规则制约，现在只是暂时被迫躲起来，等一会儿就会出现的。”
　　他轻轻擦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晓晓:“真的吗？”
　　她现在异常脆弱，已经失去过一次父亲，不想再失去刚刚失而复得的母亲，当然会很担心很痛苦。
　　付长荀只安慰了她一分钟，就匆匆起身对众人道:“下午的大课间要跑操，你们是想去还是不想？”
　　“跑操？”
　　邱毅愣了半天，“啊？下午也跑操……也对，大课间了。”
　　三十分钟的大课间，跑操就太浪费了。
　　大家纷纷摇头，拒绝跑操。
　　付长荀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去黑板上写名字。”
　　黄悦和晓晓之前并不知道这个诀窍，这次走到那个黑板前，才惊叹道:“哇塞，还有这么一个好办法！”
　　付长荀用之前那根粉笔写了自己和邱毅、徐晓的名字。
　　写黄悦时，后者才打断了他。“等一下……那个，我骗了你们，我其实叫黄悦然。”女玩家怪不好意思的，“我之前害怕你们会到现实中找我，上个副本就有人这么干了，把我吓得不行，实在抱歉啊。”
　　“没事，我改了就好。”付长荀表示理解。
　　很快他们四个的名字就出现在了请假名单当中。
　　他习惯性地把粉笔往粉笔盒里放，但就在这时，被遗落在旁边课桌板上的半支粉笔忽然动了一下。
　　付长荀停下动作，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它，直到它真的滚了几圈。
　　“你们看到了吗？”他指着那截粉笔，“它好像自己动了。”
　　邱毅看看粉笔，又看看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付长荀火速购买了一个【检测灵异生物】的道具，使用后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反倒确定了猜测:“我怀疑，这个学校不是副本的全部。”
　　黄悦然满头问号:“但是我们确实出不去，无法离开校园。”
　　这个在他们取外卖的时候就实验过了，翻墙翻栅栏一律行不通，都会被挡回来。
　　“我不是说这个。”付长荀紧握着粉笔盒，“我的意思是——”
　　“这是两个平行且重叠的时空！”他急促道，“玩家共有13人，我们这边有七个人，剩下的应该全在另一个时空，我们看不到也摸不到彼此，但可以影响某些特定的物品，比如它！”
　　这支粉笔在无风无外力、更没有桌面倾斜的情况下，突然滚动了。
　　晓晓毕竟还小，不懂平行空间的意思，再加上刚刚遇到了妈妈，情绪还没调整好，茫然地看着哥哥。
　　其他玩家同样不太理解。
　　付长荀解释道:“就是我们都在这个副本中，可它是两个完全相同的学校，重合在一起，或许我们这边比那边早晚一些时间，又或许我们的时间完全相同。”
　　“所以那个空间里有人摆动了粉笔，我们这里的粉笔同样会动！”
　　现实中平行空间的确是幻想，可这里是副本，一切皆有可能，付长荀的推测反而合理——因为刚刚测了这里没有鬼怪。
　　邱毅:“所以，我们找不到璐璐他们，是因为他们不在这？”
　　付长荀:“没错，我们就算把学校掘地三尺、翻个过儿，也找不到他们，因为他们在平行空间里。”
　　这一刻的付长荀，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正好站着冬恣。
　　两人在不同的空间里、同样的时间，站在了同一位置。
　　如果有高维生物打开了两个空间的折叠效应，就会发现两人重叠得分毫不差，心跳声都趋近于完美。
　　黄悦然全程听他们讲话，现在才捋清楚来龙去脉。
　　她恍然大悟，并提议:“或许想让两个空间融合或打破，需要解决这些怪谈？”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如何解开怪谈上。
　　关于晓晓的……妈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争取到这个疑似晓晓妈妈的怪物，或许通关的速度会更快呢？”黄悦然小声提议。
　　在她看来，什么怪物不怪物，妈妈不妈妈的，都不如通关副本来得实际。
　　付长荀道:“能争取到，然后呢，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它之前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被送进副本当NPC。”
　　他非常犹豫，无法保障晓晓的安全，那就不能干。
　　“我感觉……可以一试。”
　　邱毅却持反对意见，“我们现在是可以保证晓晓的安全的，付医生，你不相信你自己吗？我们已经足够强了，就算小冬和璐璐不在这，靠我们三个也已经足够了。”
　　付长荀愣住，他倒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一直选择半前进半苟住的状态，忽略了自身的成长。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新玩家，而是能护住别人的高玩了。
　　“……你说得对。”他思考了很久，坐到了角落的凳子上，“是我过于紧张，有点固步自封，妄自菲薄。”
　　“我应该相信你们的，晓晓，我们待会儿就去带你找妈妈。”
　　晓晓开心起来:“好！”
　　既然是准备和一个不知危险程度、还有可能成为帮手的NPC会面，基础的防御措施还要做，对孩子的心理劝导也得试试。
　　付长荀带着晓晓出门单独聊了五分钟，回来时小姑娘已经冷静多了。
　　而邱毅也规划好了如何让NPC没有攻击力，还不会伤到它。
　　付长荀认真听完规划，点头:“可以，我现在相信我们可以。”
　　黄悦然也高兴道:“太好了，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肯定不辜负你们，我们三个完全可以保护晓晓！”
　　付长荀这时才抬起头:“啊……你还在啊，不好意思，都忘记你了。”
　　“不……你可能误会了，我之前说的我们三个指的是我，付医生和晓晓。”邱毅补刀。
　　黄悦然:“……”
　　我谢谢你们啊。


第101章 廊中杀影
　　就算组织如此不信任，黄悦然也还是咽下一口老血，坚持留下了。
　　她宁愿和不欢迎自己的聪明人一起，也不愿意加入那两个看起来就很普信很没头脑的寸头和眼镜。
　　邱毅惭愧之余，还是安排了任务给她，“那你就先照顾晓晓。”
　　“等……等晓晓她妈妈出来了，我们先这样，然后这样……”
　　大课间三十分钟一晃就过。
　　学生NPC们跑完操，一个个竟然都没有流汗，最多机械性地喊几声累。只有那三位玩家累得气喘吁吁，却还得赶快回到教室——第四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寸头跑着跑着，忽然看见了在一楼请假表前的付长荀。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拉了拉眼镜:“嘿，你看那是不是那几个玩家？”
　　眼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仔细望过去，喘着粗气说:“真特么邪门，怎么他们都没去跑操，一点事都没有？”
　　最开始的男玩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再次受伤了。
　　跑操开始时，教导主任NPC强调不许掉队，不许不齐。
　　他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跑步，怎料一开始，NPC们忽然在操场上狂奔起来，全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别说跑齐，根本跟不上！
　　男玩家努力跟着跑了五分钟，实在坚持不住了，一不小心落在了队伍后面。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他面前，硬生生掰断了他的一根手指头:“掉队一次，扣分。”
　　男玩家惨叫不止，但完全不敢反抗，只能忍痛跟上。
　　可这只是开始。
　　等跑操结束，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全部断掉，右手小指也折了。
　　他痛得额头直冒虚汗，但寸头和眼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惨状，一点怜悯的神色都没有:“他都说了不要掉队，你下次注意点，别再拖我们的后腿。”
　　男玩家艰难地取出只剩一点的治疗道具——付长荀买给他的那瓶，勉强愈合了骨头。
　　至于皮肉，根本来不及治疗，道具就被彻底用干净了。
　　但他也彻底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选择是完全错误的了。
　　回到教学楼，在寸头看到付长荀时，男玩家就萌生了“一会儿听他们说话，然后用打听到的消息过去投诚”的念头。
　　眼镜还在猜测:“他们到底是不是用了道具啊，我没在游戏商城里看见过这种道具，该不会是真找到漏洞了吧？”
　　寸头:“要不过去问问？”
　　他队友以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寸头被看得恼羞成怒。
　　“那个高玩一看就不是会冷血无情的人，问问他怎么了？他一准回答咱们。”
　　眼镜又推推眼镜:“有道理，那谁去啊？我可不去。”
　　他拉不下脸。
　　寸头转过头来，目光对准了还在手指剧痛的男玩家。
　　男玩家:“……”他的计划！
　　**
　　一分钟后，男玩家走到了请假表所在的楼洞里。
　　“那个，我可以问问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了吗，我们这边毫无头绪。”他紧张道，“呃，我知道这样问有点不太好……”
　　付长荀直接了当:“我们在讨论第一个诡谈，你先回去上课。”
　　男玩家:“噢噢——啊？”
　　付长荀看他有点傻乎乎的，继续逗他:“我的意思是，你们上完课，第一个诡谈差不多就能解决了。就是让你重伤的那个，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和它面对面，对吧？”
　　让他浑身是血差点没命的诡谈？男玩家脸都绿了。
　　他火速跑回教室，连寸头和眼镜都不管了。
　　付长荀在后面嘎嘎直乐，连晓晓也不哭了不难受了。
　　下午第四节课终于在众人无比期待的情形下来到。
　　这次的“怪物”没有躲，直接出现在大家面前，也没有攻击性，就像她半小时前消失的时候一样，歪着头看着晓晓。
　　付长荀定了定神，主动走上前:“你好，你是晓晓的妈妈吗？”
　　女人呆呆地重复:“妈妈？”
　　付长荀抿了抿唇角，换了个问法:“你是徐正义的妻子吗？”
　　徐正义这个名字一出口，女人好像清醒了一点:“啊。”
　　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些:“徐、徐正义，我、我、我……”
　　看这反应，八九不离十了。
　　付长荀心中一轻又一重——高兴的是这真的是晓晓妈妈，难受的是，可她是副本的NPC，很难带出去。
　　像黑猫、蒲公英这种，非人类，又是没有副本boss身份的边缘角色，他偷渡它们还算容易，可有名有姓的NPC，还是“诡谈”之一的boss，这怎么带出去？
　　九天结束以后，他们必须离开副本，那到时候晓晓该多伤心？
　　付长荀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只能幽幽一叹。
　　看晓晓抱着妈妈不撒手，他只好接着问:“还能想起什么来吗，一点点就可以。”
　　女人依旧摇摇头，她想不起来。
　　付长荀便说:“没关系，想不起来先不急，我们至少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九天，在此期间，晓晓的安全就靠你了。”
　　女人顿时有些激动，她说不出话，只能比划了个“九”。
　　只有九天？？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现实世界里被恐怖游戏入侵了，我和晓晓，还有这两个同伴都是被卷入游戏的。”付长荀耐心解释，“而这里，就是其中一个游戏副本，我们莫名其妙遇到了你。”
　　邱毅插嘴:“也不算莫名其妙吧，可能是因为晓晓？”
　　付长荀点头:“有可能，这所学校是我和冬恣高中的学校，又是你做老师的学校……”
　　千丝万缕的关系，导致了他们一同被拉进了这个副本。
　　女人似懂非懂，但对于晓晓的安全，她用力点点头。
　　没问题，别的可能不好说，但女儿的安全她肯定能保证！
　　这个学校里的确还有其他怪物，可他们和她都差不多，不敢贸然攻击她的。
　　“那太好了，晓晓还是交给她妈妈更让我们放心。”邱毅见连付医生都确定了女人的身份，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能穿衣服吗？”付长荀却关心到另一点，“这样也不太好。”
　　毕竟她全身上下只有头发挡着，赤身裸体，之前有玻璃片时还好，现在玻璃掉了就有些不雅观了。
　　付长荀是个铁gay，看着当然毫无波澜，黄悦然和晓晓又都是女生，可在场的还有邱毅这个老爷们，外面还有很多学生，这样不合适，得找件衣服给她。
　　邱毅刚刚才发现她没穿衣服，顿时脸色涨红地转过身去，捂住脸。
　　晓晓也意识到不太好，她用身体挡住妈妈，有点担心。
　　女人回抱着她，同样不知所措。
　　黄悦然哎呀了一声:“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俩男人把外套脱给她啊！”
　　付长荀/邱毅:“……哦。”
　　两人的反应总算不迟钝了，匆匆脱了外套递过去。
　　高中校服一般都做大好几码，套在女人身上刚刚好。
　　“这样就算结束了吗？”邱毅还捂着眼睛没有敢继续看，“解决了？”
　　“可是咱们还没有接到第一个诡谈解决的通知啊。”黄悦然很现实地道。
　　付长荀恍然:“啊，也是。”
　　他再次询问女人:“你上课时在外面游荡是为了什么呢？”
　　女人这次没有迟疑:“为了……监督学生，不让……不让他们逃课。”
　　【叮咚！】
　　【校园诡谈1，“廊中杀影”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四个诡谈！】
　　系统提示姗姗来迟，但播报结束后，它【叮叮叮】地又响了一会儿，再次播报:【校园诡谈2，“跳楼怨魂”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三个诡谈！】
　　“是冬恣他们！”
　　付长荀长长呼出一口气，“看来我们不用着急了。”
　　那边的进度同样很快，而且这样就意味着，怪谈很有可能是两边加起来共五个，他们这边或许只剩两个。
　　虽然这样相当于把压力分给了冬恣，但付长荀相信他。
　　女人还在和晓晓比划着聊天，付长荀最后问了一句:“那我们怎么称呼你？”
　　总不能一直叫“诡谈1”或者“晓晓妈妈”吧？
　　晓晓也昂着头，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妈妈的名字。
　　爸爸提起妈妈时，也只说你妈妈或我老婆这样的称呼。
　　女人张了张嘴:“我……我叫萧雯。”
　　萧萧，晓晓。
　　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徐正义是真的真的很爱她。
　　成功策反了一个副本boss，顺带解决一个诡谈，付长荀还算满意。
　　他提醒道:“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次算我们幸运，遇到了熟人，但这个副本终归是很危险的，别因为一时的成功就大意了。每个人的命都只有这么一次。”
　　“同意。晓晓和萧老师这个……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众人得知萧雯是老师后，就直接用了老师做称呼，邱毅当然不例外，“咱们的重心得放在下一个诡谈上。”
　　付长荀:“对，而且今天晚上回宿舍，我们就能见到所谓的第二个诡谈了。”
　　那个神秘的影子、让人忍不住就会睡着了的诡异规则。
　　邱毅:“唉，让我马失前蹄的诡谈啊……”
　　不好搞。


第102章 “滴答、滴答”
　　另一边，眼镜和寸头回教室没多久，就听到了系统播报。
　　两人顿时望向对方，彼此的眼睛里充满了懊恼——如果刚才他们再晚点回来，看看那几个玩家怎么做的就好了。
　　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眼镜心里泛酸，只能恨恨地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
　　与此同时，坐在他们后面的男玩家却在心里狂喜不已。
　　他确信了——他就是碰上高玩了！
　　十分钟前跟他说这节课解决，十分钟后系统就给了完成的播报。
　　这不是高玩是什么！
　　那可是差点要了他命的怪物啊，几分钟就被搞定了。
　　男玩家当即坚定了加入付长荀队伍的决心，等晚饭的下课铃声一响，他果断抬腿往那个楼洞里跑。但他跑到那里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盒粉笔。
　　男玩家:“？人去哪了？”
　　付长荀一行四人加一个NPC，在下课前就往食堂去了。
　　总不能当真顿顿点外卖，反正现在还在上课期间，没有NPC抢饭，提前去食堂说不定能挑点好的。
　　几人坦坦荡荡进门时，食堂的NPC阿姨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没下课呢，怎么就有学生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翘课出来？
　　付长荀没有关心NPC的意图，直接问:“有没有土豆炖肉？或者糖醋里脊，鱼香肉丝也行。”
　　他记得这几样菜是食堂大厨做的仅有的几样好吃的菜，其他的就和所有学校食堂里的菜一样，难吃。
　　食堂阿姨:“……有。”
　　“那我们各要两份。”付长荀递过饭卡，自然而然地点餐道。
　　食堂阿姨NPC是真没见过这种情况，卡壳了半分钟，才颤颤巍巍地拿了餐盘，抖着手往里装菜。
　　“别抖啊阿姨。”邱毅伸手按住了餐盘，“你看我们来这么早，就是为了支持支持你们的菜嘛，大厨肯定不愿意我们吃不到。”
　　NPC:“……好。”
　　她看起来更懵逼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几个学生。
　　食堂的规定是不许浪费粮食，不许大吵大闹大打出手，可没人说“提前到场”和“要求加饭”算不算违规啊！
　　黄悦然学着邱毅的操作，同样获得了满满一盘糖醋里脊:“谢谢阿姨！”
　　食堂阿姨:“……不、不客气。”
　　于是几人满载而归，坐下开饭之后，下课铃声才响起。
　　铃响后过了两分钟，几个NPC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冲进食堂，像是机器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地向阿姨点餐，看着肉被抖下去，然后端着刚刚盖满餐盘底部的菜走向餐桌。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其中一个NPC之前的位置被人占了。
　　他蒙圈地端着餐盘绕着自己的位置——现在是付长荀的位置——转着圈，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了。
　　“你可以坐那儿。”付长荀指了指自己身后，“还是说如果不让坐这里，你就会一直转下去，直到我让开位置？”
　　学生NPC停住移动，点点头又摇摇头，坐在了后面。
　　它听得懂人说话，但这个位置的变化带来的一连串连锁效应，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这个动那个也要动。
　　于是，付长荀的饭才吃了一半，就见很多NPC都换了原本的位置。
　　“这未免影响有点大了。”黄悦然紧张道，“咱们应该没有触犯什么规则条例吧？毕竟只是坐了NPC的位置。”
　　邱毅:“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付长荀给晓晓多夹了几块糖醋里脊，小姑娘埋头吃着。
　　他抬头笑了笑:“没事，不要太在意这些NPC，假装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几人用餐完毕，擦擦嘴往外走时，那名男玩家终于在绕着教学楼找了一圈后，因为肚子饿来食堂了。
　　他刚好撞上几人，当即高兴坏了:“我总算找到你们了，你们现在还需要助手吗，我什么都能做，我特别会干活！那边的两名玩家都太保守了，他们完全不敢主动出击！”
　　付长荀:“噢，所以你想弃暗投明，来我这里为了通关副本？”
　　男玩家:“对！”
　　他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晓晓有点心软，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付长荀拍了拍他:“那……你今晚好好听课，晚上好好睡觉就行了。”
　　男玩家:“——啊？”
　　“照我说的做，明天再安排任务给你。”付长荀果断道，“现在先去吃饭，不吃饭怎么有精力在副本坚持？”
　　这份关心实在太少见了，男玩家顿时有些感动。
　　他真诚地鞠了一躬，就赶快去和NPC抢剩菜剩饭去了。
　　“你是真准备明天就接纳他一起通关吗？”邱毅小声发问。
　　黄悦然也把耳朵竖了起来。
　　付长荀小小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觉得他会愿意和萧老师一起吗，萧老师可是差点把他弄死啊。”
　　也是，男玩家还不知道晓晓妈妈就是那个满身玻璃渣的可怕怪物。
　　如果他知道了，估计投诚的速度直接会往后推好几天，甚至有可能被吓得去当孤狼玩家了，反正不可能和那两个玩家合作，更不能和曾经的NPC合作。
　　“对了，我记得我们当年每周都有周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但我还是建议大家，能听课就好好听吧。”
　　付长荀提醒道，“……我不能确保你们碰不上这次的周测。”
　　黄悦然还不知道付长荀知道这么多的原因，直到听到他说这个，才陡然意识到之前都被这个人忽悠了！
　　什么预测异能，什么时灵时不灵，原来都是骗人的！
　　但是早已上了贼船，想下去？
　　那也就是想想。
　　饭毕，众人忙碌紧张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晚自习不讲课，只是复习今天所得知识，所以两节课程结束之后，学生们就能回宿舍休息——当然对玩家而言，是另外一种“学习”，学习珍惜生命。
　　两节晚自习，晓晓都出去找妈妈玩了，付长荀和邱毅留在教室。
　　在付长荀的提示下，邱毅和黄悦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学生，极有可能会面临考试这种难关。
　　于是早已离开校园多时、进入社会几年的两人不得不重新拾起课本，听天书似的。
　　时间终于来到九点半，NPC们纷纷回宿舍，教室里只剩下几名玩家后，眼镜和寸头都表现出了不屑。
　　不过付长荀也不在意。
　　“我劝你们啊，晚上回去先别急着睡觉，看看有没有诡谈出现。”
　　他甚至好心提醒，“不过还是尽量不要硬刚，很危险哈。”
　　眼镜:“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去吧！”
　　付长荀:“嗯，我最关心的肯定是自己，至于你们，我还真不在意。”
　　说罢，他也收拾完东西，下楼找邱毅会和，一起回宿舍去了。黄悦然也同样拉着晓晓走了，只剩眼镜和寸头还留在教室里，两人不知商量了什么。
　　付长荀推开宿舍门，里面的“人”纷纷抬头看他。不过他的吸引力虽然很强，NPC们却更倾向于他们自己的事，很快就都转回去了。
　　宿舍里的NPC似乎多了点人气，偶尔也有谈论八卦和球星。
　　但如果认真听，就会发现他们谈的这些都是几年前的，而且毫无新意，来来回回只是重复相似的话。
　　这样反而更加诡异，他们就好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玩偶，到了什么时间就会做什么，完全没有自由，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甚至没有自主思考。
　　连今晚在食堂的NPC阿姨都比他们看上去鲜活一些。
　　邱毅心里毛毛的，忍不住低声问:“付医生，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怪怪的？”
　　付长荀点头:“就跟一群提线木偶一样，包括我们在食堂遇见的第一波学生，这些NPC都没有自身的思考。”
　　“这样更吓人了。”
　　邱处长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今晚我肯定坚持不能睡。”
　　付长荀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下:“好，你能坚持肯定最好。”
　　坚持不住也没有关系，毕竟立flag了。
　　十点钟熄灯睡觉，付长荀和邱毅都已经爬上床躺好。十点整，整栋楼的灯准点同时熄灭。
　　不，不只是这栋宿舍楼，连外面的路灯、月亮都一瞬间暗了下来。
　　黑暗之中，付长荀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睁开眼睛反而会太过显眼，他集中精力去听四周的声响。
　　邱毅的呼吸声重了一点，但听起来没有睡着，或许正在和绵绵不绝的睡意做抗争。上铺的NPC翻了个身，旁边的NPC磨了磨牙，窗外的小猫叫了一声。
　　啊，那不是陌生猫，是他在进宿舍前放出去的小黑。
　　黑猫在窗外转来转去，不知发现了什么，轻轻叫了两声。
　　付长荀没有睁眼，声音轻说明并不重要。
　　如果它发出尖利的叫声，那他的确会起身去查看的。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就在过去了大约半小时后，斜上铺的邱毅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好像又睡着了。
　　付长荀心中一阵无奈。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水龙头没有拧紧，滴水了。
　　但这个声音是突然出现的，而且睡觉前他看到过，寝室洗漱用的的水龙头是拧紧了的，绝对没有记错。


第103章 宿管阿姨の追杀vs反杀
　　水滴声很有节奏，一直听下去就有了几分助眠的效果。
　　付长荀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很快注意到门外过于安静了。
　　只不过在水滴声的遮掩下，外面的安静就不为人注意到，甚至因为外面没有声音，水滴声更明显了。
　　“呼——呼——”
　　有NPC开始打呼噜。
　　门外的玻璃上再次贴上一张惨白的脸，没有瞳仁的眼睛注视着宿舍里面。
　　视线在所有床铺上巡视了一圈，都在睡觉，它没有察觉到不对，慢慢远离了门口，似乎去其他宿舍了。
　　那股令人如芒在背的视线离去之后，付长荀悄然睁开眼睛，缓慢地深呼吸，安抚自己刚才条件反射而乍起的汗毛和激烈的心跳——这个boss会精神层面的攻击。
　　俗称，掉san。
　　付长荀这种天生怕鬼的人，连照面都没打过一次，san值都直接掉了16。
　　他衡量了自己的胆量，又瞥向再次睡着的邱毅，决定放弃今晚行动，这个诡谈就延迟到明天再说。
　　但他不想闹腾，副本却主动过来逼他了。
　　没过十分钟，那股阴冷的压迫感就又席卷而来，把刚刚准备进入浅层睡眠的付长荀激得清醒无比。
　　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宿舍的门原本已经反锁好了，却在这个东西的影响下，轻轻一拧就被打开。
　　随后，它进来了。
　　付长荀几乎要屏住呼吸，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反而更明显，会适得其反。
　　他把呼吸调整到绵长而轻松的节奏，催眠自己不要心慌。
　　但注意力始终锁定着这个进来的东西——他不能睁开眼睛去看，不过它的气息却太过明显，能感受得到。
　　这个东西在他床边停留了几秒，往里面的床铺走去。
　　付长荀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它”是宿管阿姨的模样，他进楼时还见过，可此时它的嘴大大地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叼起一个NPC学生，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将其完整地吞了下去。
　　这场景实在太掉san了，付长荀一个没控制好，呼吸声紊乱了些许。
　　宿管阿姨顿时注意到这边，转过身来，尖利的牙齿上还沾着残肉血丝，腿也没有完全吞掉，就这样看着他。
　　付长荀:“……”
　　他san值又掉了20点！
　　不仅如此，被这个boss发现，第二个被吞的就是他！
　　趁着它还在往下咽，付长荀直接掀开被子，跳起来就往外跑。
　　他没脱衣服、没脱鞋，预防的就是这种情况，怎料果真出现了最坏的结果。
　　宿管阿姨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正好方便了他往外跑，顺便再把门带上——邱毅还在睡觉，没办法叫醒。
　　付长荀只能寄希望于……宿管阿姨不会先吃了宿舍里的人，再跑来追他，最好立刻马上就追上来。
　　他至少还神志清醒，有道具能用，有黑猫和蒲公英做后盾。
　　宿管阿姨也确实立刻追了上来，但出门时被门卡住了。
　　它不得不停下，吞掉剩下的腿，等畸形的嘴恢复正常，才追了出去。
　　但这个狡猾的猎物早已经跑离了宿舍门口的楼道。
　　它愤怒地往前冲去:“你在哪？”
　　宿管阿姨的声音有些嘶哑，又飘忽不定，非常符合人们想象中鬼说话的声音，付长荀躲在消防栓侧面一声不吭。
　　他很瘦，夜幕遮挡下，普通人的确看不清他到底在哪。
　　可这是boss，是副本怪物。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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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管阿姨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鬼气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付长荀根本没有回头看，在声音传来的第一瞬间就往后抛出一个灵异类防护道具，并朝着前方奔去。
　　后面尖利的鬼哭声越逼越近，他以极快的速度拐了个弯，冲进上楼的楼道里。
　　“喵——”
　　也就在这时，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猫从墙角窜了出来，一口咬在宿管阿姨脚脖子上，硬生生把一块肉撕了下来——那块肉很快变成一坨黑雾，被它吞了。
　　宿管阿姨惨叫一声，声音扭曲得变了形:“什么东西！”
　　黑猫敏锐地躲开她所有攻击，迅速跳上台阶，追上了付长荀。
　　“喵！”她很凶！
　　付长荀的体力有些跟不上:“我知道，蒲公英去哪儿了？”
　　黑猫:“喵嗷。”在楼顶。
　　付长荀不得不再加快速度，一步跨越两个台阶往上爬。
　　但就在即将抵达楼顶的那层台阶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刚刚自己迈了七步，而且都是两个台阶，按理说应该是十四节台阶……可宿舍楼的所有台阶都是只有十三节的，这一点他高中时记得很清楚。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整个楼层突然发生了变化。
　　楼顶的天空似乎变成了一张巨口，像无底洞一样朝他压了下来。
　　付长荀站在原地，脚还落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动弹不得。
　　他的san值再次下降了几点，现在看东西有些重影了。
　　“原来如此……我会被吞掉吗？”
　　他心里已经想不到其他东西，只是有些遗憾自己的粗心大意。
　　啊，还有现在不知道在哪的冬恣，付长荀不免有点为他可惜——冬恣或许刚谈恋爱就要丧夫了。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被吞噬，而是熟悉的、蒲公英絮絮叨叨的骂人声。
　　“哇这是什么东西啊！它好丑啊，丑到我漂亮的花花了！”
　　“喝——啊打！打打打哒哒哒biubiubiu，你个丑八怪大嘴怪，哇塞你居然还想吃我？爷爷我扎死你，小心我身上的刺，哼，吃了我，你就变成海胆了！”
　　付长荀睁开眼睛，只见他的第二个好大儿蒲公英正在和宿管阿姨对峙，或许是它嘴太毒，对方气得把嘴张得更大了。
　　……的确，跟蒲公英说的一样，像个丑陋的大嘴怪。
　　可是宿管阿姨战斗力强就强在它的精神攻击，刚才付长荀一时疏忽，没觉察到不对，被它攻击到了。
　　所以才会有十四节楼梯的错觉。
　　——事实上，他已经踏进了楼顶的天台，上方正是满天繁星。
　　只有这整栋宿舍楼，不，还有其他宿舍楼，被黑雾包裹。
　　它们之中塑造的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氛围，都是因为这些诡异的黑雾，而脱离了黑雾再看，很明显宿舍里有亮光，也有学生NPC们发出的声音。
　　什么磨牙打呼噜说梦话的比比皆是，还有在梦里唱歌的，趁宿管不在跑去卫生间偷偷玩手机的……
　　总之完全不像入睡前的死寂。
　　蒲公英还在和这个boss宿管阿姨打架，双方几乎持平。
　　付长荀不禁感慨:“果然还是需要一个能打的，不然今天就寄在这了。”
　　蒲公英:“嘿，终于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下次不许再放我在那个什么空间里自己呆着，我要出来玩！”
　　付长荀一口应允:“没问题，大功臣。”
　　蒲公英高兴了，于是打得更起劲了，它尖利的刺在末世副本经过变异，现在已经媲美很多金属钢铁材料。
　　宿管阿姨看着战斗欲又上来的蒲公英，意识到不妙。
　　它想下楼去，门口却被付长荀死死堵住，还套了昂贵的精神型防御道具。
　　蒲公英的尖刺和扩大了数倍、比人还高的叶子恶狠狠抽向它，它尖啸一声，和蒲公英同时攻击向彼此。
　　“啊——”
　　鬼哭鬼啸的声音实在太大，竟直接惊醒了仍然留在宿舍的邱毅。
　　邱处长混混沌沌迷迷瞪瞪的，一睁眼就看见付长荀的床位上空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激灵醒了。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消失的一个NPC和一个同伴，还有敞开的宿舍门，大脑消化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靠！我怎么又睡着了！”邱毅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好，狼狈地暗骂自己一声，赶紧把脚往鞋里一塞，拖着鞋踢里踏拉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付医生千万别出事！
　　对特别办而言，他这个邱处长可能无关紧要，但璐璐和服医生却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治疗心理，一个治疗身体，两者结合起来才能救人。
　　不仅如此，付长荀可是排名在个人积分榜上第二的，象征着国家的实力，他不敢想象付医生死在副本里，冬恣会怎样，晓晓会怎样，他们特别办会怎样。
　　体力值高就是快，邱毅只花了十几秒就跑上楼顶，随即，看到了蒲公英大战宿管阿姨的离谱场景。
　　而他担忧已久的付医生，就在旁边摇旗呐喊，给蒲公英加油助威。
　　邱处长:“……”
　　付长荀看见他上来，不禁奇怪道:“你居然醒了？怎么醒的？”
　　邱毅:“咳，应该是被你们吵醒的。”
　　付长荀看着那边的战场，顺手给邱处长套了个道具:“醒了就好。这道具花得如流水啊，我估计我这次从副本里出去，就要积分排行榜里掉下去了。”
　　他用着心疼，但也必须用，否则失去生命才叫真亏。
　　宿管阿姨大概是被蒲公英气得又想打架又打不过，瞄准机会朝楼下跑去，而蒲公英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它可不愿意放过这个boss，能逮到，它就是比黑猫还厉害的道具了！
　　根本不想和它做比较的黑猫:“……喵喵喵。”
　　无聊。


第104章 智障好二儿
　　宿管阿姨追杀的时候气势汹汹，这时候却也逃得飞快。
　　蒲公英挥舞着叶子跑下楼，却在楼梯口丢失了对方的踪影，它左顾右盼都找不到，只得气呼呼地返回来。
　　付长荀见它回来，便明白了:“没追上？”
　　蒲公英:“哼。”
　　它有一点点心虚，连话都少了很多:“它跑太快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准备今天就马上着手第二个诡谈。”付长荀伸手拂去它叶子上不小心沾的灰尘，“这个宿管阿姨太难对付，如果不是你，我的处境会非常危险的。你特别厉害，特别英勇，特别棒啊。”
　　蒲公英被明里暗里夸了一通，便顿时又高兴起来了。
　　它骄傲地举起花花:“那当然，我可是我家附近最能打的！”
　　打遍花坛无敌手的蒲公英膨胀起来，站在付长荀肩膀上耀武扬威，又朝黑猫挑衅似的挥动着自己的根须。
　　黑猫:“……”弟弟是个智障。
　　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它能帮忙保护付长荀就够了。
　　“这个宿管阿姨boss今晚应该不会出现了。”邱毅道，“它打不过你那个道具。”
　　付长荀笑笑:“这是我家好二儿，冬恣不在，它来保护我。”
　　邱毅:“行吧。”他不能理解这种把道具当孩子养的怪癖，但尊重。
　　他关心的是另外一点:“我们这边的宿管阿姨变成了怪物，那女寝那边会不会……不过她们那边的雾也已经散了。”
　　付长荀望着楼下，又转头看了眼晓晓住的女生宿舍。
　　——她本应是没有床位的，但副本为了平衡，把她也当做学生安排了床铺。
　　他心情也紧张起来:“不管怎样，我们先过去看看。”
　　两人一路下楼，到了宿舍楼门口。
　　楼下的门被锁着，两人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打不开。邱毅用了最大的力气踹了一脚，铁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扶着门叹了口气:“打不开。”
　　付长荀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而外面的黑色鬼雾已经随着boss遁逃离开而彻底消散，包括之前围绕在学校上空、遮挡住月光的漆黑雾气。
　　月色像流水一样撒了下来，女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明天中午，我们……”付长荀停了停，“明天上午我们和晓晓她们商量一下，看她们的宿舍阿姨是否也这样。”
　　他相信萧老师会保护晓晓，但心里总归有些担忧。
　　至于黄悦然——
　　她的异能不强，能通过几个副本、走到现在，绝不仅仅是靠队友给力。
　　她绝对有很多后手没有拿出来，而这些后手足够保住她的命。
　　“回去睡觉吧。”付长荀伸了个懒腰，叹道，“不睡可不行，还要养好精神，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呢。”
　　两人一草一猫回了宿舍，地上的血迹和衣物残片还存留着，但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干去收拾，两人各自躺上了床。
　　付长荀强迫自己进入浅层睡眠，但完全不敢真正睡过去。
　　等次日六点钟的铃声刚打了一声，他就已经清醒了。
　　再看地上，那些血迹早已无影无踪，像是被副本自动清洁掉了一样，NPC们也不记得宿舍里还有第六个人。
　　他们嘻嘻哈哈地起床、洗漱，仿佛三号床下铺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邱毅也醒了，他沉默地看着这些NPC，半晌，下床轻声道:“他们都把那个被吞掉的人忘了，我猜测被boss吞掉就会算作已清除，清除所有东西甚至记忆……”
　　付长荀沉思:“这个副本的NPC没有重置……那被吃掉的和惩罚死的从哪里补充？”
　　细思恐极。
　　不知道究竟是从玩家中补，还是干脆直接从现实抓？
　　怀着这样的疑虑，他们整顿好自己，准备离开宿舍。
　　路过门口时，便看到昨晚变成怪物的宿管阿姨就坐在门口的小房间里，用目光从窗口死死地盯着路过的学生。
　　看到付长荀，她眼睛里的黑色瞳仁骤然缩小，像是恨极了或怕极了。
　　——付长荀本人猜测，应该是恨，怕也应该怕蒲公英才对。
　　但他一点也没在怕，昨晚的怪物连瞳孔都没有，他当然用不了异能，可现在的宿管阿姨不是怪物形态，更主动露出了眼睛，甚至还贴心地盯着他。
　　这样贴心，他不用一下异能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的好意。
　　于是，怪物boss，宿管阿姨，被玩家付医生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些许认知。
　　“你无法再吞掉任何人，因为你昨晚噎到了，还没有消化。”
　　付长荀使用了异能，居然有点冒汗——这个boss擅长精神攻击，对它使用异能的效果会弱，他不得不加大投入。
　　但这样也够了。
　　至少接下来的几夜里，宿管阿姨无法再吞吃任何人。
　　他们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走到女寝旁时，晓晓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扑到付长荀怀里:“哥，昨晚我睡着了，但是黄悦姐说有巡查。”
　　付长荀有些不解:“巡查，什么巡查？难道是从窗口往里看？”
　　黄悦然点头:“对，我也不清楚是老师还是宿管阿姨。”
　　邱毅:“那你还记得时间吗？”
　　“昨夜我特意提醒自己不要睡，在刚熄灯没多久，宿管阿姨就巡查了。”黄悦然后怕地说，“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非常非常渗人，幸亏没呆几分钟就走了。”
　　付长荀喃喃地重复:“刚熄灯没多久就巡查……目光渗人……”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问:“你的宿管阿姨长什么样子？”
　　黄悦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普普通通，梳着个辫子，个子不高，有点胖——”
　　说到这，她猛然抬头:“难道说，你怀疑我们是同一个宿管阿姨？”
　　她对上付长荀肯定的目光，心里一颤，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靠，怪不得今天早上她不在……”
　　付长荀看了看手表，显示六点二十，跑操三十开始。
　　邱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黄悦然往男寝跑去:“现在还来得及，快，跟我们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个宿管阿姨？”
　　男寝门口坐着的阿姨，正正好是梳着辫子，个不高且有点胖，就是黄悦然昨天在寝室里见过的阿姨。
　　“是她。”
　　她肯定道，“我可以确保是她，她嘴角还有一棵小痣，很明显。”
　　付长荀反而松了口气:“太好了，那这就意味着我们只用对付一个宿管阿姨，只需要针对一个怪物就够了。”
　　几人再次去写了请假，直接翘掉跑操，重新商议计划。
　　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计划粗略，而是充满了abcd，计划不怕多，只怕到时候忘光了。
　　晓晓则全程在这里扫来扫去地看着，这里是她妈妈教学、她两个哥哥上学的地方，从这里似乎可以寻找到一丝怀念。
　　这个副本里的随意一处角落，都存在着十年前的痕迹。
　　晓晓的母亲确实没有不要她，甚至还觉得女儿太好了，被教得太好了，只是可惜了，她不仅没有全程参与，还完全缺失了。甚至连女儿的一张照片、一件衣服都没有，萧雯始终觉得对不起孩子。
　　她只能庆幸徐正义是半个好爸爸，在她死去的十年间，他没有找新老婆、没有把晓晓养成娇纵的性格。
　　几人探讨着如何对付宿管阿姨，又提到刺激它出来的方式。
　　“我的提议是，引蛇出洞。”
　　**
　　上午的课程枯燥又乏味，除了付长荀在认真听外，其他人要么在走神，要么在睡觉。
　　睡觉的当然是晓晓，还有打瞌睡的寸头，前者是小朋友，缺觉正常，后者却是昨晚没有睡好导致的。
　　寸头和眼镜、男玩家都是在付长荀宿舍隔壁，昨晚原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硬生生被鬼叫声吵醒了。
　　他们谁也不敢动，睁眼到天亮。
　　等在教室里看到原封不动的付长荀等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强。
　　从副本boss手里存活下来——如果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就是实力，说明他们是真的有能力。
　　他们谨慎地没有再惹付长荀，一直到中午，午休时分，几人看到付长荀和邱毅没有留在宿舍，而是站在走廊里，就好像要是主动迎接那个怪物一样。
　　男玩家虽然很想帮忙，但也十分惜命，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去。
　　“准备，三二一，午休时间到！”
　　邱毅当即拿好武器道具，目光如炬地瞪着走廊与楼道交接处。
　　几分钟后，没有脚步声的宿管阿姨无声无息地出现。
　　它似乎是养好了昨晚和蒲公英对抽的伤，笔直地朝这边冲了过来，邱毅猛然对准它开了一枪——道具枪。
　　宿管阿姨却消失了，付长荀神色一变，匆匆转过身。
　　“小心——”邱毅惊呼一声，只听付长荀的身后忽然“噗”的一声，宿管阿姨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他下肚！
　　蒲公英也来不及赶过去救人了！
　　千钧一发之际，怪物突然被什么东西重击，又恶狠狠地划了一刀。
　　它惨叫一声，拔腿往后跑，却被死死盯住，追杀。
　　而重伤它的……
　　“冬恣！”
　　付长荀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你……是真的冬恣吗？”


第105章 夫妻相
　　或许以为这是宿管阿姨精神攻击带来的幻觉，付长荀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是我啊。”
　　冬恣愣了半天，抬头去探他的额头，“你还好吧，我当然是真的了。放心，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付长荀这才缓缓伸出手去摸。
　　“啊——啊———”
　　宿管阿姨的嘴被豁开了一道口，浓稠的鲜血流出。
　　它发出瘆人的惨叫，转头朝冬恣扑了过来:“吃了你！吃了你！”
　　冬恣头也不回，背后将刀抡了个完美的圆，再一次命中了它张开的嘴巴，硬生生把那个豁口砍成了裂缝。一眼开过去，宿管阿姨的脸几乎被整个分为两半。
　　它痛得发狂，却也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强，再留在这里会被彻底杀死。
　　总体来说它并不算弱，但精神攻击现在根本用不上，这个boss不得不选择退避，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冬恣没有追，它心生庆幸。
　　只是刚跑了十几米，另一把刀就带着呼呼的风声砍了过来。
　　璐璐早就堵在走廊尽头，就等着这个boss自投罗网了。
　　女战士璐璐的战斗力仅次于冬恣，把宿管阿姨杀得七零八落，只能倒在地上抽搐。
　　“嗨嗨嗨，想杀我们？下辈子吧！”她跟个土匪似的擦了擦刀，丢下怪物朝这边赶来，“付医生还好吗？”
　　付长荀张了张嘴，终于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很好。”
　　太好了，大家都在。
　　他进入副本到现在一直紧提着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处。
　　冬恣也同样松了口气，他收起刀，伸出双臂把对方揽过来，紧紧箍在自己怀里:“我总算找到你了。”
　　其实他们才分开不到两天，却已经各自经历了数次生死关头。
　　**
　　时间倒回去一天。
　　游戏第一天的傍晚，冬恣和璐璐协助李梦晗报复了渣男。
　　在广播里，李梦晗和十几个小女生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陈述完学长的罪状，甚至还公布了聊天的音频。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老师、校长也知道了。
　　女生们豁出自己的名声，把这个脚踩数条船、无缝衔接的渣男钉在了耻辱柱上。
　　但她们并未迎来抨击，在一些男生开始责备女生们不检点、阐述受害者有罪论时，更多女生站了出来。
　　“女生不检点？男的不撩不渣怎么可能会被揭露出来？”
　　“你们没事儿吧，我还觉得那个男生不检点呢，有没有男德啊，出来勾搭一群女生，还一个都不负责……”
　　“对啊，我还担心这个男生有传染病呢，咱们以后可千万躲着他走……”
　　“啧啧啧，没眼看。”
　　她们把那些男生用在女孩身上的措辞改了改称呼，几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男生就气得面红耳赤。
　　是啊，恐怕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语言的伤害力有多大。
　　璐璐和冬恣才发现平行空间不久，从一楼往上爬。
　　他们在教室外面听到了里面的争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我想起来了。”冬恣忽然道，“在我们升入高中之前，这座学校里似乎的确死过一个女学生，但传言是学习压力过重，跳楼自杀的。现在看来，估计是校方为了压下公众舆论编造的谎言，死者就是李梦晗。”
　　璐璐暗骂一声:“也就是说，现实中女孩死了，男的完美隐身，而且很有可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这个副本只是打造了一个美好的谎言，圆了一个残破的梦罢了。
　　那些反抗反驳的女生……也只是NPC，不是真正的人。
　　直播间的弹幕也空了一会儿，半晌一股脑地井喷出来。
　　[渣男能不能去shi！]
　　[他怎么就不在这个副本里啊，这样就能让李梦晗亲自报仇了！]
　　[我倒是希望他早就挂在其他副本里了，不用再恶心受害者一遍，也不用恶心观众，放过彼此大家都好。]
　　[好个屁，他死在我眼前那才叫好！]
　　[话说你们就没注意那个孤狼玩家吗，我怎么感觉他侧脸有点像刚才的学长？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卧槽，原来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主播主播，快去看看……]
　　眼看弹幕吵了起来，却也有人提出疑惑，璐璐心头一震，连忙告诉冬恣:“那个孤狼玩家好像有问题。”
　　冬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群女孩子就成群结伴地下楼来了。
　　李梦晗就在其中，看见他们，她轻声细语地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璐璐赶忙摆手，“你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吗？”
　　李梦晗摇摇头，正要和他们道别离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李梦晗。”
　　女生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怎料迎面而来的竟然是把匕首。
　　“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居然是那个孤狼玩家，他之前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现在抬起头来，才看到他的脸——竟真的和渣男学长长得很像，只是成熟了很多，看上去近三十了。
　　他把道具刀毫不犹豫地捅进李梦晗胸口，冷声道:“你当年自杀一了百了，结果害得我转学，没考上好大学，我早就……”
　　他话没说完，冬恣也拿出了道具刀，“铮”地一声将他的刀斩断了！
　　冬恣手里的可是徐正义留下的终身道具，游戏商城里买不到，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具刀都比不过的。
　　孤狼玩家:“……”
　　这什么情况？
　　冬恣伸手接住倒下的李梦晗，毫不犹豫地把她扔给璐璐，随即把刀对准孤狼玩家:“原来你是那个学长。”
　　怪不得会把他们传送到这个副本，原来不止他和阿荀，其他玩家也和副本有联系。
　　他说话时语气都变得轻蔑了不少:“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明明是自己做了错事，却把责任都怪罪到别人头上。”
　　说这些话时，他的神态竟微妙地和付长荀有些相像。
　　孤狼玩家见形势不妙，连忙辩解:“但是我们才是玩家，我们才是活的人，她们只是NPC而已，你不至于为了NPC杀玩家吧？杀了这个NPC，咱们就能解决诡谈了！”
　　他的确是“真正的学长”，可根本无法理解和NPC共情的人。
　　明明他是那个曾和李梦晗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人。
　　冬恣拿刀的手顿了顿，似乎有些动摇。
　　他看向正在治疗李梦晗的璐璐，却还是把刀对准了学长。
　　【叮咚！】
　　【校园诡谈1，“廊中杀影”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四个诡谈！】
　　玩家们耳边忽然传来副本的播报声，可他们面对的诡谈明明是跳楼的女孩，不是什么廊中杀影啊。
　　璐璐刚把李梦晗治好，就听到播报，顿时联想到平行空间，激动起来:“肯定是付医生和邱处他们解决的！”她匆匆朝冬恣道:“我们也赶快完成这个诡谈，和他们呼应一下，让那边知道我们这边的进展！”
　　孤狼玩家还在狡辩:“我只是当年花心了点，现在我才是真正的活人，你们不你在直播间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杀我。”
　　直播间:
　　[不不不我不介意！]
　　[渣男，间接害死人的凶手，现在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瞎了我看不见……]
　　[没关系我也可以假装看不到，你们要打要骂要杀都随便哈。]
　　[我很愤怒，低维玩家，你可以杀死他，我一点都不介意。]
　　[怎么又有高维生物混进来了？]
　　冬恣恍然大悟:“对，你提醒我们了，璐璐，关直播。”
　　璐璐马上关了:“搞他！”
　　冬恣把刀翻了个面，用刀背恶狠狠地揍了对方一顿。
　　事毕，孤狼玩家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转身跑了。
　　冬恣打断了他的腿，倒也不是不敢杀人，而是他现在属于特别办，还是尽量守法，不按照个人情绪来处理。
　　而李梦晗也已经醒了过来:“是你们救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系统提示【叮叮叮】地又响了一会儿，再次播报:【校园诡谈2，“跳楼怨魂”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三个诡谈！】
　　璐璐睁大眼睛——她还以为要多困难才能算解决诡谈呢。
　　原来只要诡谈本身认为自己解脱了，副本便算作是玩家解决了。
　　“对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可以去器材室看看，就在操场的观景台下面，那里可能会有发现。”
　　李梦晗像个任务NPC似的说完，和两人道了别，便去追姐妹们了。
　　冬恣看着她的背影，轻声感慨:“如果她是真的李梦晗的魂魄，那就这样留在副本里也挺好，至少还算是‘活着’。”
　　璐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反应过来才说:“哇，冬恣，你刚才……和付医生真的很像啊。果然，夫妻相了。”
　　嗯，夫妻相……
　　冬恣面无表情，心中窃喜。
　　两人前往器材室，璐璐咦嘻嘻地笑了一路，直呼kswl。
　　器材室残破的门一推就开，里面各种乱七八糟的仪器堆了满地。
　　“这是……第三个诡谈了吗？”璐璐看着一屋子的灰尘，愣是没看出一点诡异，“不然她为什么那么说？”


第106章 霸凌
　　李梦晗既然提到器材室，那肯定有副本让她提的道理。
　　“先到处看看，小心点。”
　　冬恣提前嘱咐了璐璐一声，又用东西伸进去试探，确认过没有陷阱之后，自己就踏入了器材室中。
　　里面的灰尘堆积了半寸那么厚，他一进门就被呛得咳了一下。
　　各种废旧仪器堆得满地都是，不小心就会被绊一跤。
　　冬恣忽然注意到什么，蹲下来摸了摸地面，神色凝重了些许。
　　“这里经历过一场打斗，还有陈年的血迹……很可能真的存在诡谈。”他站直起身来，四下打量着，“但我们目前没有线索，找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璐璐点头:“先翻翻，回头回教学楼问问NPC，应该会有人知道。”
　　两人把器材室翻了个底朝天，在夹缝里发现了一本残破的日记，但撕得只剩几张。
　　没有其他发现了。
　　离开器材室，冬恣小心地翻开那本日记，读了出来:
　　“3月11号，晴，今天又没有人和我说话，在学校里很孤单。”
　　“3月26号，雨，上课时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我答上来了，老师夸我，但是我听见了他们嘲笑的声音。”
　　“4月19日，我非常痛苦。”
　　“4月21日，阴，他们在我抽屉里放了癞蛤蟆，我向他们寻求道歉，没有结果，还被人踹了一脚，很疼很疼。”
　　“4月29日，雨，我被堵了，很多人，打得我浑身疼，三天没敢去学校，我好恨我自己。”
　　后面的内容就被水迹染得模糊不清，再或者被撕掉了。
　　这些字迹十分娟秀，语气也很像是个女生，在抱怨自己平常的生活，以及陈述被同学们校园暴力的痛苦。
　　但看着这些日记，冬恣心里总觉得莫名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对似的。
　　璐璐倒是没有察觉，她很快理解分析道:“是校园暴力，霸凌。没想到你们高中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会儿一个渣男，一会儿一群霸凌者，该不会所有诡谈都是这个吧？”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样讲不太好，赶快补充道:“我也只是猜测，咱们还需要去问问别人，验证一下。”
　　“好。”
　　冬恣返回教学楼时，还在上课期间，没办法叫学生出来。
　　他想了想，把目标锁定在了老师们身上。
　　这种霸凌显然是团体性的，问学生，学生也有可能会互相包庇。
　　但冬恣本人的社交能力有限，他最多在工作上可以有条不紊，可一到和人打交道，就完全直来直去。
　　璐璐这个和他半斤八两、但是还算强点的，就暂时担任了问话工作。
　　她先挑了一间老师不多的办公室，又寻找到了一位看上去最温柔最亲切的老师，敲了敲门:“报告。”
　　那名老师立刻抬头:“请进。”
　　她看上去很和气，璐璐也就进了门，把撕掉的日记其中几页交给她:“老师，这是我们在器材室发现的。”
　　她说完，给冬恣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道:“对，地上还有血。”
　　“老师，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我们要不要报警？”璐璐试探着问。
　　女老师看到日记时，脸色似乎有些异常，但仔细看过去，又好像没有一点异常，她点点头:“你们的警惕性很好，但是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这个……事情已经发生过很久了，很感谢你们发现了这些日记。”
　　说完，她直接把日记的碎页放在抽屉里，赶两人回去上课:“你们这是翘课出来的？那可不行，快点回教室去吧。”
　　两人都傻了——没想到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还搭进去几页日记本，这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划算啊！
　　冬恣还想说什么，但女老师明显已经有了送客的意图。
　　两人只能退出办公室，面面相觑，彼此脸上都是尴尬。
　　“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璐璐转移话题，“我猜她可能之前见过这个日记本。”
　　冬恣也道:“有可能，而且她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说明被霸凌的学生要么死了，要么转学了，肯定不在这。”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纷纷下课，跑出来抢饭。
　　一群跑动的NPC中，冬恣随手拽过来一个，问他:“你有没有听说器材室里出过什么事？”
　　“你们去器材室了？”学生NPC像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停下脚步道，“那里闹鬼啊，已经好几年没人用了。”
　　冬恣没想到随便抓一个NPC还真有效果，赶忙追问:“还有？”
　　学生NPC:“就是闹鬼啊，吓到过人，现在谁也不敢去。”
　　他还想再获得一点详细的内容，NPC却只剩下车轱辘话了。
　　于是他只好放NPC去吃饭。
　　璐璐:“没事，只是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是和霸凌有关了。”
　　两人准备再去一趟器材室，看看能不能触发闹鬼的效果。
　　但就在踏入操场时，冬恣忽然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璐璐感受了一下，立刻发觉有道视线在他们身上游移着，顿时提起了警惕，和冬恣对视一眼，两人分开来。
　　跟踪者发现两人分开走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跟谁，正在犹豫之际，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勒住，冬恣把人转了过来。
　　是他们之前询问的女老师，她一直在跟踪他们！
　　冬恣立刻松开了她，后者虽然是NPC，但和其他按部就班的NPC不同，她看上去更像是之前那些副本里的主线人物——譬如云清、王璠等，有自己的思想。
　　果然，这是个关键人物。
　　“你跟踪我们？”璐璐看着女老师，有点不理解，不禁问道，“难道那本日记是你的？还是你认识的人？”
　　女老师被她劈头盖脸问了一通，却也不生气，就像真实存在的人一样，神色有些难过地说:“我确实认识。”
　　“那你——”
　　“但是你们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追查这件事，是不是想查清真相，有没有能够为他摆平冤屈的能力？”她问。
　　璐璐也被砸了个连环问过来，不禁有点懵:“摆平冤屈？”
　　难道这个校园暴力的对象现在还没有离开，还在被霸凌？
　　“你相信我，我可以。”冬恣果断道。
　　女老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靠在墙边，终于说出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日记的主人不是他们猜测的女生，而是个清秀的男孩。
　　男孩叫程焉，是女老师刚刚大学毕业、开始教学那一年的学生。他成绩非常好，不爱惹事又文静内敛，很让女老师喜欢，在课堂上曾经多次表扬他。
　　可逐渐的，女老师发现程焉在班级里竟然非常不受欢迎，她夸奖他时，底下还会传出嗤笑和嘁声。
　　她不太明白，私下偷偷听学生说话，才知道原来程焉是学生们口中的“另类”。
　　他实在太不合群，爱干净，做事温柔，写字漂亮，又不怎么说话。这些明明是优点，可居然就被称为“娘炮”。
　　那些霸凌他的学生们，一边嫉妒他的好成绩，一边又觉得让这么个“娘炮”当班里前几很不合适。
　　他们便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一次比一次严重，终于在某次将人拖到了器材室里。
　　器材室的仪器实在太多了，不知道是谁随手拿起球棍，一甩手给了程焉一闷棍，他便捂着脑袋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从他后脑勺流了出来，学生们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严重，纷纷乱了阵脚，落荒而逃。
　　程焉就这样……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抢救，死在了那里。
　　“所以……后来，为了防止再有学生遭遇他们的毒手，我开始在器材室里装神弄鬼，把他们都吓跑，这样至少能避免一些欺凌。”女老师越说越难过，“可是程焉的命，再也回不来了，他孤零零地死了。”
　　因为另类而被排斥……
　　冬恣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医院副本，那个与众不同的“廖星”。
　　这个副本中的男生简直就是廖星的翻版，只是他所承受的压力不来源于家庭，而是来自于学校，来自于同学们。
　　这是一起已经进行到了肢体冲突阶段的校园暴力。
　　而且是过去式。
　　他们已经来不及去抢救那个男生，他已经在暗无天日的霸凌中彻底失去了生命。
　　女老师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以为他们发现欺负人得不到反应，就会失去兴趣，这样程焉就会安全了……”
　　她没想到，霸凌愈演愈烈，让这个孩子在器材室丢了性命。
　　不仅如此，因为霸凌者中有个权贵子弟，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只有程焉的家长哭得撕心裂肺。
　　却也没有任何效果了。
　　璐璐叹了口气:“人渣是不会因为他一时的隐忍就放过他的。”
　　老师低着头，泪水“啪嗒”一下滴在地上，她哽咽道:“我教给了他好好学习、勤奋刻苦、文明礼貌……却单独没有教给他，要怎么保护自己……是我错了。”
　　她以为让好学生处处避让，坏学生就会觉得没意思，从而停止作妖。
　　但她忘记了，世界上有个词叫做“得寸进尺”，有种心态叫“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有种人叫垃圾。
　　垃圾是不会“知错就改”的。


第107章 小情侣中间插不进一张纸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个好老师，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
　　女老师哭得蹲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坦白过，将这些一股脑说出来后，居然有种轻松感，压在肩头多年的情绪一同宣泄了出来。
　　璐璐拍拍她的脊背，安慰道:“这事儿完全不能怪你。”
　　要怪也该怪那些霸凌的人，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受到惩罚，依旧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着。
　　不同的是，他们之前上高一，只欺负欺负班里的同学。
　　而现在，他们也都高三了，可以霸凌的人已经覆盖到了整个学校。
　　冬恣低头问:“那我们要怎么帮你？”
　　诡谈不存在，是NPC故意做的，那所谓的解决要怎么做？
　　他和璐璐已经停留在这里不知多久——毕竟之前循环的几次，时间应该也算在了游戏副本用时当中。
　　而现在他对付长荀的消息了解，仅仅停留在那边解决完毕了一个诡谈上。
　　女老师被璐璐搀扶了起来，她擦擦眼泪，固执道:“我、我想救他，我想让他回来！”
　　冬恣看着她，沉默良久，遗憾地摇摇头:“我们逆转不了时空。”
　　在这个副本里他们只是玩家，但副本是由游戏控制的，玩家能做到的只有拼命通关，以求生存。他们无法更改时间，同样不能救回已经死去的NPC。
　　女老师却摇摇头:“不，你们可以。我知道这里有去其他时空的办法，我做不到，但你们这些……解密的人，可以。”
　　她简直不像个副本里的NPC，居然连玩家的目的是解决诡谈都推测出来了，还将玩家与NPC区分开。
　　冬恣不由得侧目——这种触碰到规则的NPC，副本会如何处理呢？
　　但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那就说说看，你说的办法。”
　　女老师将两人带到了那个熟悉的楼洞前:“这就是这里的漏洞。”
　　她摸了摸黑板上的请假名单，示意两人写上自己的名字，再擦掉。
　　请假名单上原本会每次自动更改人名，写完后无须擦除，但如果是主动擦除的，就会出现时空紊乱。
　　她曾经尝试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
　　在此之前，也曾经有几个想要解决“诡谈”的、行为举止奇怪的学生，但他们不是不信任她，就是在和她聊天之后，自顾自进入这里，随后再也没有回来。
　　女老师看了看现在这两个人，人数虽然少，但看着都很靠谱。
　　至少刚才发现她跟踪时，把她手拧身后的力度很大。
　　至少……能打。
　　冬恣和璐璐按她所说擦除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一道微弱的光闪过。
　　女老师恍惚了一下，再站稳时，身边的两人已经消失了。
　　**
　　冬恣再睁眼时，便刚好看到一只咧开巨口的怪物正朝付长荀咬去，他当即神色一紧，冲了上去。
　　这便是他和璐璐配合，将宿管阿姨重伤的前后。
　　随后，他一把将付长荀搂进怀里。
　　“所以你们是发现了平行空间里存在缝隙，而这次是无意间过来的？”
　　付长荀总算被他松开了，之前抱得太紧，他差点喘不过气。
　　冬恣点头又摇头:“算是，原本我们准备去这个副本的‘过去’时空，但不知为什么，到了你们所在的空间。”
　　也算因祸得福。
　　虽然女老师是想让他们去过往的时空，可他现在可是一刻都不想离开付长荀。哪怕前面还有刀山火海要走，至少现在，阿荀在他身边，至少他找到他了。
　　付长荀也放下了始终高悬的心——“你们没事就好。”
　　璐璐还踩着宿管阿姨，东张西望道:“晓晓呢，她怎么样？”
　　“这里是男寝，晓晓和另外一位女玩家在一起，她很安全。”付长荀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boss，牙酸道，“这是我们现在当前时空的第二个诡谈的boss，都打成这样了，这个诡谈还不算解决了吗？”
　　他不仅在问大家，也在问副本。
　　副本没有应答，显然，不算是解决了。
　　“草，它还想怎样，不会真把这个怪物弄死吧？”邱毅傻眼了。
　　付长荀皱眉思索半晌，道:“先拖到寝室里，我们双方都对一下情况。”
　　冬恣当然听他的，抬起宿管阿姨的一条腿，把这个血肉模糊的怪物拖进宿舍，放到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
　　随后，他死死挨着付长荀坐到床上，两人中间连张纸都插不进去。
　　璐璐:“……”
　　邱毅:“…………”
　　瞎了，谢谢。
　　付长荀先道:“我这边处理了一个诡谈，你们肯定猜不到boss是谁，我也不卖关子了，是晓晓的母亲。”
　　璐璐震惊:“啊？？”
　　她难以置信:“晓晓不是只有爸爸吗，难道她妈妈还活着？”
　　付长荀摇头:“就是她，但是她在副本当中，不能算还‘活着’，最多算NPC。”
　　“所以这个无限游戏与现实是接轨的，还能把死人设置成NPC？”璐璐继续分析，“但是那它权力也太大了……”
　　如果可以这样，人类岂不是随便高维宰割，那些高维生物还有什么让他们通关游戏的意义？直接命令他们当奴隶就好了啊，人类的反抗应该很好镇压。
　　付长荀点头:“没错，所以我推测，游戏最多只能将一部分有特定条件的死人拉入副本，这反而是好事。”
　　如果副本boss遇到的是自己的亲人，还是有概率认出他们的。
　　这样可以避免一部分无谓的死亡，同时给还活着的玩家带来慰藉。
　　亲人虽然不在世了，却能在另外的副本空间里继续活着。
　　璐璐叹了口气。
　　冬恣却不太乐观地说:“但是这样……他们怎么把亲人从副本中带走？如果带不走，就相当于得而复失。”
　　“是的。”付长荀也同意这个观点，“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带走晓晓妈妈的办法。”
　　但是没关系，至少他们有了希望。
　　“再说说你们那边，既然那名老师说想请你们帮忙，那就必须帮了这个忙，任务才算完成，诡谈才算结束吧？”
　　付长荀顿了顿，忽然发现个问题，“呃，你们那边的其他玩家呢？”
　　璐璐:“呀，忘记告诉他们了，不过没关系，都是摆烂玩家。”
　　冬恣:“还有个孤狼玩家，和已经解决的诡谈有点关系。我之前打断了他的腿，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
　　另一个空间艰难蹦跶的学长:“……”
　　“那好吧。”付长荀无奈，“我这边除了晓晓，还有个女玩家，应该是有点隐藏实力的。还有三个男玩家，一个寸头，一个戴眼镜，一个不太聪明的憨批。”
　　副本中第一个受伤的男玩家:“……”
　　冬恣:“你说这些是？”
　　“当然是挑人跟你们一起去之前的时空，把任务完成啊。”
　　付长荀挑眉，“怎么，你还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冬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担心危险……”
　　付长荀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自己留这才叫危险，跟着你，至少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回来，这就够了。”
　　“但是——”
　　可能还不算大包大揽，但冬恣绝对是个会把他放在身后，自己去冲锋陷阵的大男子主义者，付长荀有些无奈:“我没那么弱了，你不在这两天，我生命值只掉了一点。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可以护住我？”
　　冬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阿荀说得对。
　　他不信任阿荀，也不信任自己。
　　“行了，就我们俩去吧。”付长荀直接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邱处长，璐璐，麻烦你们照顾好晓晓。”
　　至于脚下这个面目全非的宿管阿姨，它的诡谈到底怎么解决……
　　也交给万能的邱处长来想办法了。
　　午休结束，晓晓和黄悦然走出女寝时，便发现多了两个人。
　　后者不认识，但晓晓已经跟一发小炮弹一样、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挨个抱了抱两人:“哥！璐璐姐！”
　　黄悦然还在蒙圈中，邱毅便互相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另外两名队员，冬哥和璐璐。这是我们在副本偶遇的玩家，黄悦然。”
　　付长荀三言两语简单解释了他们即将做的事，黄悦然立刻便明白了:“你们要去完成第三个诡谈吗！”
　　“对。”
　　邱毅出门前特意把宿管阿姨关在了寝室里，防止它乱跑。
　　如果他这边也顺利的话，他们就可以一下子解决两个诡谈，距离通关更近了一步。
　　“现在就等大课间，我们把名字写了，再找到合适的时间节点。”付长荀道，“尽量少试几次，避免头晕脑胀。”
　　冬恣在空间融合、折叠的一瞬间，忽然觉得一阵耳鸣。
　　连他这么体质强的人都会耳鸣，更别说一看就很弱的付长荀。
　　走进教室，冬恣和璐璐一左一右坐到晓晓旁边，也就是最后一排，相当有自知之明地当起了“旁听生”。
　　一直到大课间，几人来到楼下楼洞处，写下了“冬恣”和“付长荀”。
　　“擦除名字就可以吗？”付长荀拿起黑板擦，轻轻擦去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随着字迹消失，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光影闪烁变幻。


第108章 付长荀开始瞎编乱造
　　就像老旧的录像带里的场景，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之后，面前的黑白默片才逐渐染上了颜色和声音。
　　付长荀定睛看着，面前的景象慢慢地清晰起来。
　　“阿荀。”
　　冬恣始终牢牢牵着他的手，就怕在时空里不小心和他分散开。
　　“我在这。”付长荀拍拍他手背，“没丢，但是我们现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所处的不是空旷地带，更像是用来放扫帚和簸箕的杂物间，狭窄且昏暗，四下里都是清扫用具。
　　冬恣用力推了推门，没推开，很有可能是在外面锁住了。
　　正在两人考虑是否要踹开门时，外面有人哗啦哗啦地晃着钥匙，咔哒一下打开了门。付长荀刚想躲一下，这人却擦过两人身边，拿了笤帚就出去了。
　　冬恣拉着付长荀跟着他出门，对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甚至外面穿校服的学生NPC也没有意外，完全把两人忽视了。
　　付长荀皱紧了眉:“他们看不见我们？”
　　两人都这样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一个NPC给予反应，不可能是他们太淡定。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在这些NPC眼里，他们不存在，是透明的。
　　这下……又方便又麻烦了。
　　方便在他们可以随便出入各间教室，而不被任何人所打搅，麻烦在他们没有办法和当地NPC沟通。
　　那怎么救被霸凌的学生？没办法救啊，只能干看着瞪眼。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先四处看看，找一下那个学生。”付长荀很能安慰自己，“大不了我们先返回去求援。”
　　不就是在各个时空穿来穿去吗，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两人在教学楼里转了半天，没找着人。临近上课时，听到某个班级里依然吵闹，还发出一阵阵大笑声，便循声过去，只见一个男生的桌子被掀翻了。他满脸无措，蹲在地上整理东西，已经哭出来了。
　　是那个叫程焉的男生。
　　他蹲在墙角哭，旁边的学生们却都在笑，这种绝望的反差之下，是程焉即将走向终点的人生旅途。
　　“他现在应该还只是被精神暴力，应该还没有到被打的阶段。”
　　付长荀透过窗户观察了程焉的脸和手臂，判断道，“还好，我们来的时间是对的。”
　　但这些学生的嘲笑对他的精神打击是巨大的，他将会从此更加不合群，其他霸凌者也会因此变本加厉。
　　程焉将书拾了起来，刚好这节课的授课老师走进教室。
　　老师看到一地狼藉，严厉的目光扫过学生们，最终却只说了句:“下次上课前准备好，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位老师的话看似是在警告大家，实际上却只针对了程焉一个人。
　　看出了老师对自己的维护，笑得最大声的霸凌者满脸得意。
　　——他就是那个权贵子弟，是上面某个领导的孩子。
　　程焉则只是个普通人，家世一般，老师偏向谁根本不用考虑。
　　平时只有班主任女老师护着他，却也护不了他一天到晚，班主任不在的时候，他们只会欺负得更厉害。
　　程焉已经习惯了，他默默地把桌子正过来，就这样坐在被卸掉一条腿的凳子上，准备上课。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抬头，却发现窗外有两个同样身着校服、却根本没在学校里见过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他转头去看其他同学，他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似的——如果在以往，窗外别说是有人了，有只鸟都会吸引这些精力充沛的高中生的目光。
　　这不对劲。
　　程焉有些慌乱地再次看向他们两个，其中那个个子很高的人……一看就不像学生，套在校服里异常奇怪。
　　“你能看见我们？”另一个人忽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便贴在玻璃上问。
　　程焉很怕，他不敢说话，更不敢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这两个是鬼吗？还是什么超能力者？
　　冬恣仔细看着程焉，没发现他后来有异常:“他当真能看见我们吗，怎么现在没有动静，也不回答你都问题了……”
　　“他装的。”付长荀笑了一声，“你看他现在在抠橡皮，很紧张，可能是把咱俩当坏人了，或者当成鬼了。”
　　隔着窗户玻璃，程焉没听太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
　　但他知道一定是与自己有关，心里不禁更慌张起来，在老师提问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站起来后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老师很生气，再加上对权贵子弟的偏向，当即把他赶了出去。
　　“不听课，去外面罚站！”
　　程焉只能心不在焉地拿起课本，站到了教室外的走廊里。
　　这样……他就直接面向了那两个其他人看不到的“人”。
　　付长荀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们。我们啊……”
　　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半真半假地胡编乱造起来:“我们是从未来回来的，收到了已经死掉了的你的委托，来帮你避开所有危险，活到你应该活到的年纪。”
　　这个故事有点中二，但是对刚升入高中的青少年来说，还算合理。
　　程焉心里一惊——这个人这样说的话，那未来的自己是很年轻就死了吗？
　　他依旧没有回应，付长荀只好继续编:“你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们的委托金已经到账了。”
　　“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委托金啊……是你班主任付的！”
　　冬恣:“……”
　　哪有什么委托金，最多只是女老师给了“解决怪谈”的承诺。
　　程焉却立刻抬起头——班主任女老师始终非常照顾他，如果是她给自己付了钱，那真的不能辜负她。
　　而且，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
　　“现在愿意‘看见’我们了？”付长荀笑道，“别乱猜了，都说了我们来自未来，肯定知道你以后都发生了什么。我还知道你写日记，你班主任让你忍着点被欺负，还有欺负你最严重的那个同学起因只是因为你发错了作业本。”
　　这个离谱的原因不算理由，最多算是霸凌者找的借口。
　　程焉越听越难受:“我相信你们了，但是你们要怎么帮我？我……怎么死的？”
　　付长荀看向冬恣，后者直截了当道:“被他们打死的。”
　　程焉难以置信:“打死？”
　　“对啊，后来他们开始打你，你太弱了，不敢反抗，更打不过他们。在某一次群殴里，你脑袋被开了个洞。”
　　付长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就这么死喽，你老师可难过了。”
　　程焉捂着头，好像真的被在后脑勺开了口子，他的世界观大受震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让我自己缓缓。”
　　付长荀和冬恣非常理解地走去别处了，留下他慢慢消化。
　　“他会相信我们的。”付长荀悠悠道，“他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是一个普通学生，某天看到两个别人看不见的人，可能会不相信并逃避，但程焉已经被冷暴力加各种恶作剧很久了。
　　他的精神长时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此时出现两个“跨越时空来救他”的人，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相信。
　　冬恣深感同意:“的确，如果当初你也这样告诉我，我……”
　　我会在那一刻就爱上你。
　　但这话不好说出口，他便改口道:“我肯定相信你。”
　　付长荀想起曾经冬恣也因矮小而被排挤，不禁会心一笑:“如果真的能那样，那我绝对在看见你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你以后能长到一米九，比我高半个头。”
　　两人情不自禁同时傻笑了出来，像两个莫名其妙的憨憨。
　　恋爱以后真奇怪，好像之前不好笑的事突然好笑了起来，之前觉得无聊的事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原因只是因为多了一个陪自己玩、陪自己胡闹的人。
　　付长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在学校的路上和冬恣慢慢走着。
　　他又道:“我们在这个时空才能解决第三个诡谈，那其他诡谈或许也分配在各个时空。”
　　“你是说，这里同样是一个重叠的平行时空，而且……这个副本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时空？”冬恣偏过头来。
　　付长荀:“嗯，所以我们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只有和我们有联系——就是通过你说的那个女老师有联系的——程焉，才能打破限制，看到我们的样子。”
　　“我们无法和其他NPC沟通，甚至碰不到他们，也就是说，想要帮程焉躲开那次致命的霸凌，全得靠他自己给力。”
　　不过他们算是外援？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教一教这个孩子，怎么对抗校园暴力。
　　如果不借助他们的手就能远离霸凌，对程焉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付长荀思前想后，只能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阿恣，要不你从现在开始教他打架吧，有没有速成班？”
　　冬恣:“……”
　　速成班没有，严格的教练倒是有一个。
　　站在教室门口的程焉忽然打了个冷颤，他茫然地裹了裹校服，全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多么残酷的训练。


第109章 初恋情人
　　付长荀和冬恣在外面游荡，不知不觉压了一上午的马路。
　　如果这里不是险象环生的副本，倒真和约会差不多。
　　“我记得我们当年……”
　　付长荀轻声道，“学校里的林荫道上经常有一对一对的情侣，教导主任就猫在冬青丛里，突然就蹦出来抓一对。”
　　冬恣也回想起曾经，随着对方的话，慢慢勾勒出那幅画面。
　　其实他们当年也这样并肩走过，但那时只是他一厢情愿，对方对自己的爱慕一无所知。
　　付长荀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心思，不早，好在还不晚。
　　“等一下。”
　　就在他这么想时，付长荀忽然疑惑道，“所以你是在当时就已经对我……有非分之想了？这么早吗？”
　　冬恣哑然:“呃……”
　　付长荀原本只是猜测，猜想得到确认后反而大吃了一惊，转过头问:“真的？我的天，我们当时也就高二吧，你具体怎么想的，我现在能不能采访一下？”
　　冬恣耳朵发红:“什么怎么想的，高中的时候有初恋不是挺正常嘛。”
　　“噢，我是你初恋。”付长荀弯起了眼睛，“我很荣幸。”
　　冬恣这次不止耳朵红了，脸上也逐渐烧了起来。
　　等两人返回教室，程焉也接受了事实，冷静下来询问:“所以我快死了，你们是从未来穿越过来救我的。那是我班主任拜托你们的吗？……咦，能脸怎么回事？”
　　他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冬恣满脸通红，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
　　付长荀瞥了冬恣一眼，揶揄道:“没事，他有点浪漫过敏。”
　　程焉:“啊？”
　　才上高一的小孩不懂大人的隐喻，付长荀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继续说。”
　　“哦，就是我想知道是不是我的班主任拜托你们的，她又付出了什么报酬，能不能由我支付？”程焉问。
　　付长荀正经起来:“不用，对你们而言只是小小的一点代价，对我们来说倒是挺重要的。总之，只要你活下来，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冬恣的脸红也终于慢慢消下去了，他让程焉找了个安静的、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认真道:“你得学会打架。”
　　三好学生、脾气极好、从来任劳任怨任骂的程焉:“……”
　　打、打架？
　　付长荀:“对，打架，我明白地说吧，你就是被他们打死的，不会打架，等到了你要死的那天，依旧会被打死的。”
　　“我……我现在要开始锻炼吗？”程焉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快死的事实。
　　付长荀看了日期，果断点头:“对，现在开始，不然来不及了，你死期将近啦。而且时间长了我们也等不了。”
　　副本时间总共十天，留给他们解决这个诡谈的时间……
　　最多只有五天。
　　还要留出三天时间解决剩下的诡谈，他们很急的。
　　程焉被迫赶鸭子上架:“好、好吧。”
　　他被教的是速成打架，因此冬恣的教学方式堪称严苛到和军队里差不多，各种阴招也一股脑都灌输给了他。付长荀在旁边看时，都觉得他之前训练自己实在太宽容了，简直是放了大海那么多的水。
　　程焉因此翘掉了晚自习，专程跑到操场后面的角落里，和冬恣学各种出招方式、打哪里会让人最痛等。
　　与此同时，付长荀在旁边的心理暗示，也帮了他不少忙。
　　原本听到“你会死”这三个字时，程焉还会心里一悸，觉得不太吉利。
　　但因为付长荀一天说八百遍“你快死了”，他几乎脱敏了。
　　——对啊，就是快死了嘛。
　　人早晚都得死，他这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甚至还能为死期到来之前做防备，总比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死了来得好，更别说还有人专门帮他。
　　“谢谢你们。”练习的第三天，中午的加训结束后，程焉看着自己虽然酸痛却有了一点力气的胳膊，由衷道。
　　付长荀坐在地上，摆摆手:“不用，你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
　　诡谈解决，顺利通关，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啊。
　　再说这两天……
　　他和冬恣倒是梦回了一把高中生活，不训练程焉的时候，他们在学校四处游荡，还玩得挺高兴的呢。
　　程焉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这两位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不过他们也不会闲的没事，故意提醒或引导他罢了。
　　但这样频繁翘课，除了主课基本都不在，班主任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在他又一次翘课后，她不免担心起来。
　　她很担心好学生会学坏，便忧虑地找了个时间，让程焉去她办公室单独聊聊。
　　程焉也知道叫自己的原因，站在办公桌前，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解释一个好学生突然准备打架？难道是学坏了？
　　老师们都会这么想吧！
　　班主任女老师很担心:“程焉啊，你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心态原因，为什么这两天上课的状态都不太好啊？”
　　程焉看着温柔的老师，又看向老师看不到的付长荀，局促地捏着手指头。
　　“没事，你就跟她说，你最近准备锻炼，因为有人欺负你。”付长荀道，“说干脆一点，几年后你老师还在遗憾呢，当初要是你会反抗，就不会死了。”
　　程焉:“……”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说不出口啊，而且被霸凌这些事情……
　　女老师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问:“是有什么顾虑吗，不方便说出来？”
　　“是我最近、咳，我听说。”
　　程焉抵不住她的话，差点就把自己身边有两只阿飘的事秃噜出来了，好在在最后一秒刹车，“有人想在校外堵我。”
　　女老师愕然抬头，震惊发问:“堵你，是想找你打架么？”
　　程焉点点头:“我听说的，所以有点担心，我在锻炼自己。”
　　女老师:“锻炼……啊，锻炼……”
　　她重复了几遍，有点把自己搞晕了，愣是没想起来。
　　整个“在校外堵我”的混乱解释中，她都忘记问“你从哪知道的”。
　　程焉是学霸，学霸不愧是学霸，学习打架技巧都快得多。
　　他只能让女老师以为——他在女老师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地完善自己，加强自己，将自己塑造得更加优秀！
　　说出来真让人脸红。
　　车轱辘话说到最后，女老师松了口气:“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好吗？”
　　程焉干笑:“当然，我学这些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不会随便拿出去用的，老师你尽管放心吧。”
　　女老师忧心忡忡地挥挥手。
　　程焉马上就出去了，冬恣笑笑:“今晚回去还要继续练吗？”
　　“要！”
　　程焉果断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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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长荀也笑了一声:“好了好了，有信念感挺好的，但是今晚就不练打架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两人带他来到了器材室——万恶之源起始地，并告诉他明天就是日期了。
　　程焉不免担忧起来:“明天？就是我可能会死的时期……”
　　“对，明天就是了。”付长荀叹了口气，“你得收拾收拾这里，这个器材室里坚硬的物件太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防万一，得把这些该挪的挪一挪。”
　　那些锋利的、硬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导致他的死，他们不得不提前清理干净。
　　而付冬两人，因为不能直接接触到人，同时也不能长时间接触某个事物，那么清理器材室的任务就交给程焉自己了，要自己整理清楚里面的仪器。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生命，程焉一开始就很有干劲。
　　如果不是这里堆满了器材，或许一直都会有人过来，他也不至于这么死了。
　　而事实是，在这个器材室里，他们的确把程焉打死了。
　　程焉非常细心，把能够拿起来的坚硬物品塞在死角里面，拿不起来的也推到墙角边上，避免跌倒后撞上。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看上去非常想把所有硬东西和尖角都裹上海棉。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中，第二天终于来了，程焉也去上课了。
　　和之前猜测的一样，同学们窃窃私语中，有人强硬地告诉程焉，下课后必须去器材室，那里有人等他。
　　但程焉还想问更多时，对方却不耐烦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不敢去呀。”程焉坦言。
　　对方:“反正说了让你去，你敢不去，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程焉:“……”
　　这种威胁，其实幼稚得有点离谱了——他从小学就没见过了。
　　但他还是去了，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如果这次不能斩草除根似的解决，那就会一直被骚扰、一直得不到解脱。
　　而且说得中二一点，自己的死期，只能由他自己决定，别人不能来掌握！
　　到了定好的时间，程焉早早等在器材室，又特意检查了一遍各种仪器的边角。等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外面才浩浩荡荡地、揣着架势似的来了几个人。
　　“就是他们吧。”付长荀双手抱胸，“他们来堵你啦。”
　　程焉看向那名权贵子弟，默默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等这一刻了。
　　如果真的死了，那就认命，如果活了下来，那就是他赚了。
　　活一天赚一天嘛。


第110章 施暴者一定有罪
　　打头的不是那个权贵子弟，是他的跟班，一个贼眉鼠眼的人。
　　也不知道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但他的确让人一看就想揍，想得手痒痒。
　　“哟，来这么早，还挺听话的。”
　　他看见程焉，顿时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看来是听见于哥的吩咐了。”
　　“于哥”估计就是那个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权贵子弟。
　　他还没说话，小跟班就又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抬手去推程焉。但刚推到一半，就被程焉抬手挡住，把他推了回去:“我不是来受气的，你们能不能……”
　　小跟班:“什么？”
　　程焉:“……”
　　完了，卡带了，忘词了。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付长荀，后者已经捂脸不忍直视了。
　　因为他说了一半就不吭声了，小跟班白白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顿时恼羞成怒，扑过来想给他一拳。
　　拳头袭来时，程焉被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派上了用场，不用思考就自动躲开拳头，顺便脚下发力，绊倒了对方。
　　眼看带头的哥们趴下，其他小弟纷纷冲了上来。
　　“卧槽，他怎么还会打架？”
　　小跟班原本站在前面，倒地后见状不妙，火速爬起来躲到了最后。
　　他把其他跟班推到前面去，虚张声势地指挥道:“他打不过咱们，于哥，你看这货都这么嚣张了，咱们……”
　　于哥也很不爽，原本是来教训人的，现在自己的小弟反而被打了，他便点头道:“给我打，打到他跪下为止！”
　　他就要让这个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冲自己下跪求饶！
　　程焉还是第一次对付这么多人，他一开始有些吃力，但好在有“隐身状态”的冬恣指导，很顺利地避开了大部分攻击。
　　这种好状态持续到他撂倒了其中一个同学后，于哥忍不住上场。
　　这原本倒也没什么，可这位权贵子弟上来就掏出了——
　　一把折叠刀。
　　程焉心里一慌——原本的走向里可没有说，他们会带刀！
　　难道是自己命中注定要死，所以根本避不开，甚至命运还会因此更改一些设定，来造成他的死亡吗？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付长荀便立刻拉了他一把，可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刀划到了胳膊，顿时破了道口子，流血不止。
　　但还好只是胳膊，还好不是胸口。
　　冬恣神色一凛:“冷静！我教你什么，现在全都用出来！下作点也没关系，踢他们下面，挠脸，随便怎么舒服怎么来！程焉，既然我们都来帮你，你就能活着！”
　　他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程焉被他的话和疼痛震醒，迅速从茫然的状态中回过神，疼得直吸冷气。
　　于哥还在挥刀，他大概是作威作福惯了，有恃无恐。
　　“你是想杀我？”程焉紧张道。
　　于哥冷笑:“谁让你老是拿鼻孔看人，我告诉你，你今天就得跟我磕头道歉，不然这刀下一次扎哪可不好说。”
　　程焉看上去害怕极了，他连着说了两句“别杀我”，却没听话地下跪。
　　于哥往前走了两步，刀已经要抵到他胸口，程焉忽然暴起，把刀一巴掌打掉了，然后用力抬腿一踹。
　　一阵令人牙酸的“咚”声后，于哥杀猪一样的叫声响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和裤子在地上打滚，小弟们根本不敢靠近。
　　程焉却朝前迈了一步:“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迈的这一步，让于哥身上的痛感更剧烈了起来。
　　后者直接忍痛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器材室，他的小弟们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器材室里仅剩的人才放松警惕。
　　“我……我躲开了这一次？”程焉还有些不敢相信，“我活下来了？”
　　付长荀赶紧推推他:“行了别感慨了，快点去找你们班主任，跟她说你差点被弄死，然后把伤口给她看。”
　　胳膊上的刀伤看着很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养养就好，除了会留疤以外不会留下后遗症。
　　程焉捂着疼痛的胳膊，龇牙咧嘴地笑了:“好，谢谢你们。”
　　他熬过这一关了！
　　付长荀提醒道:“别大意，我之前让你安装的摄像头呢，拆下来，一并交给你们班主任，然后让她报警。这事必须搞大，闹成刑事案件才行，不然我们这一出还是白搞，以后他们还会找更多人来堵你。”
　　昨天清理这里时，付长荀与冬恣趁机商讨了一番小孩的安置问题，最后一致认为把霸凌者送进局子里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是仅凭程焉自己的口头陈述肯定不够，需要更具体的证据，表明程焉是被他们胁迫、被霸凌已久的。
　　付长荀思前想后，最后在商城里兑换了一个高清摄像头。
　　还挺便宜的。
　　【高清摄像头:帮你记录各种画面，一般情况下不会损坏，除非你不中断地连续录一个星期。10积分。】
　　冬恣这时才看到他进入这个副本后就锐减的积分，顿时心疼不已，坚持要自己掏积分，却被一句话制止:“不用不用，我花了那么多，现在积分也比你多不少呢。”
　　冬恣:“…………”
　　他能不能现在把所有积分都给阿荀？
　　阿荀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冬恣在这一瞬间突然感受到了“男生给女朋友买东西”的感觉，悲惨的是……
　　“女朋友”比他钱多，用不着他。
　　付长荀买完摄像头，交给程焉并教了他怎么使用，随后找了个刚好可以拍到、但不会太明显的位置安装。
　　他们要将这个摄像头伪装成之前就有的，只是刚好录下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程焉取出摄像头，看了一遍录像，确认完全没有录上付长荀和冬恣的身影，才放下心。
　　“录不上我们的。”付长荀又给他吃了定心丸，“我们连和别人说话，他们都听不见。”
　　随后，程焉带着摄像头、满身轻微擦伤和一胳膊的血找到了班主任。
　　女老师差点当场吓晕过去，赶紧把人带到医务室包扎，还准备叫120急救过来，却被程焉拦住:“老师，报警。”
　　“报警……对对对，要报警。”女老师抖着手拿出手机。
　　她从来没想到过，校园暴力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后果。
　　见血了，这事——
　　就真的不是简单的霸凌了。
　　120、110轮番地来了，不知实情的学生们纷纷探头往外看。
　　下面和肚子还在痛的于哥却莫名其妙有点心里不安，按理说他父亲是当大领导的，有什么事都能给他摆平才对。
　　可是这次不同了，因为警察直接来教室里，把他带走了。
　　这是程焉在付长荀的指挥下做的，他强调自己“被欺负、被排挤、甚至被威胁不跪就要被刀捅”的悲惨，而不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去指责，专注于叙述。
　　不仅如此，在询问过程焉他是否可以上网，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付长荀手把手教他怎么把事情扩散到网络。
　　——既然能上网，那就说明这是一个副本中真实的世界。
　　这个摄像头里记录了霸凌小团体从进门到放狠话，再到掏刀的过程。
　　其中于哥说的“磕头道歉，不然这刀下一次扎哪可不好说”，被录得格外清楚，程焉后来的反抗和打架，也因此可以定性为是自卫的反击，是正当防卫。
　　这一点，哪怕警察来了、律师来了，也不能颠倒黑白了。
　　证据摆在面前，等待霸凌者们的最低也得是开除。
　　“这样真的会起效果吗？”
　　程焉有点担心，“我是有预谋的，不算什么完美受害者。”
　　付长荀叹气:“你确实不是，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受害者不一定要完美，但是那些施暴者肯定有罪。”
　　他注视着小孩的眼睛:“放心发吧，这个世界上还是清醒的人比较多。”
　　程焉便剪了一段监控视频上传的网络，当即引发了热议。
　　虽然放出的视频里打了码，但校服还是被细心的网友发现。
　　他们很快扒出学校，在官网上留言，要求学校开除校园暴力的学生。
　　这样一来，无论警方还是学校都被巨大的舆论压力席卷了，哪怕有权贵在其中周旋，都没什么效果。
　　于哥也不得不出来亲自道歉。
　　可是没用，最终校方果断舍弃权贵，壮士断腕地开除了他。
　　至于那些跟他去撑场面的小弟们，最少也被学校记了过，从此以后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欺负别人。
　　但这还不够，第二天，程焉吊着胳膊，和父母、班主任一起到了公安局，再次报案，要求严厉惩处于哥，并带着充足的证据举报于哥的父亲收受贿赂。因为证据确凿，这次很重视，便立刻立案调查。
　　程焉习惯性地想回头找两位人生导师，却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
　　这些后面的杂七杂八的事，付长荀和冬恣就都没有再着手参与了。
　　因为他们在确认程焉不会再因霸凌死去后，就去了楼洞，在请假的黑板上写了自己都名字又擦掉。
　　熟悉的眩晕后，他们回了原本的时空。


第111章 时空紊乱
　　【本章配角戏较多。】
　　*
　　到了这个时空后，时间就恢复了。
　　冬恣还拉着付长荀的手没放，等视野彻底清晰才松开。
　　“等等，我们回到的时空是哪个？你的还是我的？”
　　付长荀陡然觉察到不对——这里太安静了，明明是下课时间，学生们却都不在外面，而是齐刷刷地坐在教室里。
　　他们就像被上了发条，一动不动，表情也完全一致。
　　冬恣神色凝重起来。
　　这里不像是其他时空，而像是这个副本混乱时空的某一次定格，而他和付长荀不知为何，被卷进了这层定格空间里，最可怕的是，这里似乎有其他怪物。
　　从他们的位置望向远处，好像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这边。
　　*
　　真正的时空里，留下的几人把宿管阿姨绑得严严实实，丢在墙角，并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值班室。
　　这里有床有桌椅还有电，他们就算是一直呆着不出去也可以。
　　除了上课和吃饭时间，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出去。
　　宿管阿姨boss却熬不住了，在某次晓晓走到她面前时，她强烈要求说话，并一股脑地说了自己变成怪物的原因。
　　——没办法，它被绑着动弹不得，另一个诡谈boss萧雯萧老师却能随便游走，不仅和女儿成功相认，还和那群玩家处得很愉快，它简直要嫉妒死了！
　　心理落差太大，导致它实在憋不住了，才把事情交代好了。
　　玩家们:“……”
　　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宿管阿姨痛苦道:“又不是我自己想吃人的，吃了到肚子里也都是一堆废品……”
　　“反正他们都会在下次副本重开时恢复，我想吃实体的，只能找你们。阿姨我当年就在这个楼当宿管！”
　　“有学生在宿舍偷偷用厨具做火锅，我就没收了他们的，结果他们居然联手想把厨具偷回去，被我发现了。”
　　“在推搡过程中，我咬了他们，但我突然发现人肉比火锅还好吃！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削了自己的肉来吃……”
　　说到这里，它的声音已经癫狂了，玩家们也不需要它解释，就知道它能成为副本boss的原因了。
　　还是精神暗示类型的。
　　原来它真的有点精神病，甚至是自己把自己吃死的。
　　宿管阿姨的故事讲到一半时，萧老师就已经抬手捂住了晓晓的耳朵。
　　晓晓不适合听这些暗黑崩坏的故事，她还是小朋友呢。
　　说完自己的故事，宿管阿姨恨不能立刻把萧雯的故事也听一遍:“你呢！你呢，你该不会也把自己吃光了吧？”
　　萧老师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不想死，执念太深，所以成了boss而不是NPC吧。”
　　她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现在勉强想起来的只有和徐正义在一起的一些片段，其他的记忆残片都太模糊不清了，认出晓晓，只是靠密不可分的血缘。
　　【叮咚！】
　　【校园诡谈3，“宿管阿姨”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二个诡谈！】
　　宿管阿姨听到这句通报，终于像是被提前释放了一样，不需要再去强制吃人，不需要再被关在这里了。
　　邱毅一开始还担心它会因为自由了而更加大开杀戒，怎料它马上溜了，一点留恋都没有地笔直出了校门。
　　学校外面的副本世界照常运转，身为比普通NPC权限更高一点的boss，它们是可以离开这里的。
　　它甚至连玩家们霸占自己房间都不管了，高高兴兴出门了。
　　璐璐叹了口气:“已知剩下的两个诡谈，其中一个付医生正在处理。还有一个我们至今都还没找到。”
　　甚至连他们找的外援——萧老师都不知道，第五个到底是什么。
　　玩家们不敢分散开查询，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邱处长、璐璐、晓晓、黄悦然以及最后加入的男玩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扫街。
　　他们从校门口到各个天台、犄角旮旯，都查了个遍。
　　但是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快放弃的时候，忽然，操场上独自行走的教导主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几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
　　“这难道就是我们一直没找到的第五个诡谈？”邱毅看着秃头教导主任，诧异道，“之前付医生跟我提过一次，说这位教导主任以前在操场上逛是为了抓情侣，现在操场上什么人都没有，他在抓什么？”
　　教导主任在塑胶跑道上来回地走着，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们。
　　璐璐赞同:“我感觉有可能。”
　　黄悦然也说:“那我们可以先试试，如果能解决掉就更好了。”
　　萧老师的执念是活着，跳楼女孩李梦晗的执念是恋爱脑自杀循环，宿管阿姨的执念是吃美味的人肉。
　　那教导主任的执念……该不会是抓早恋的学生吧？
　　说时迟那时快，邱毅和璐璐默契地肩并肩走了过去。
　　他俩一个死直男一个铁弯女，硬是把情侣演出了即将分手的“离异感”。
　　但果不其然，他们两个一出现在视野当中，教导主任光秃秃的脑壳就像在背后看到了，立刻转过身来。
　　他迅速朝两人走过来，迫不及待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邱毅也只是试探，在不清楚教导主任boss实力深浅时不会轻易出手，于是两人火速分开，表示只是同学而已。
　　他们看上去的确不像一对，徒留教导主任无能狂怒。
　　“你们不是情侣！为什么不是情侣！”
　　后面的声音绕梁三日，但玩家们多少松了口气。
　　看这个情况，应该是个诡谈，只是觉得它似乎有点草率。
　　黄悦然也终于拿出了她最后的底牌，那就是随便找一个教室，用她“一个副本只能用一次”的神秘道具。
　　原本她的打算也可以采用的——在这个教室里，他们可以齐心协力地完成某个仪式，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把教导主任“抓情侣”的执念消除，顺利通关。
　　这看上去是个完美的主意，只有萧老师莫名觉得教导主任没那么简单。
　　大家干劲十足，纷纷布置现场、确定谁去引boss过来、谁来完成最后的仪式，还定制了相对完美的计划。
　　等到了第二天，“离异感”假情侣再次出动，这次的教导主任没有立刻过去，两人干脆手拉手，终于吸引了主意。
　　它顿时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朝二人冲了过来。
　　邱毅大喊:“跑！”
　　两人迅速朝约定好的教室赶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
　　教导主任被他们溜着，一路到了教室，一进门就是黄悦然的终身道具【度化】，也是她最大的底气所在。
　　这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教导主任几乎立刻就被消除了执念，面带微笑地走出门。
　　“他看上去好像要出家……”璐璐忍不住感慨，“这道具我可不想体验。”
　　任务完成，众人欢呼。
　　但和预想的不一样，在他们举行完仪式后，游戏仅仅通知了一声【额外完成附加任务，积分翻倍】。
　　正处在兴奋中的玩家们:“……”
　　好像被当面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刚才做的都统统白费了。
　　这个看上去最可疑的教导主任，根本不是诡谈！
　　邱毅顿时傻眼:“我靠，这不是第五个诡谈？咱们搞错了？”
　　璐璐也无言以对。
　　如果不解决完诡谈，混过这十天，只能拿个保底，翻倍也少得可怜。
　　关键是……积分不积分的，他们的目的是解决诡谈啊！
　　黄悦然更是欲哭无泪:“这个副本下次用不了了，我的道具啊……”
　　她原本想着马上要通关了，不用白不用，干脆拿出去，让大家以最快的方式解决，还能念自己一个好。
　　怎料这不是诡谈，道具的使用相当于打了水漂，落进水里去都听不见一声响。
　　“白干了。”
　　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三天，但他们对最后一个诡谈毫无头绪，只能焦急地四处寻找。而冬恣和付长荀也一直没回来，晓晓对此担心不已，焦虑不安。
　　璐璐安慰道:“放心，他们可能是遇到一些麻烦事，耽误了。”
　　“对，付医生和冬恣的组合，那可谓智勇双全，有精神系还有武力值，他们肯定没有问题的。”邱毅也道。
　　特别办的大家都对两人抱有极大的信心和信任度。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提前完成了附加任务，时空发生了些许紊乱，把当时正在返回的付长荀和冬恣夹进了缝隙。
　　阴差阳错，竟把两人坑了一把。
　　晓晓虽然听了大家的安慰，但心里总是不踏实，便和妈妈聊天，说到了爸爸:“对了，爸爸以前是什么样呢？”
　　在她眼里，徐正义就是一个疲倦的中年男人，每天在外面忙碌，可在妈妈眼中，爸爸似乎不是这样的。
　　萧老师回忆道:“他……还挺浪漫的，以前带我去爬山，看日出，还专门买了看日出的设备，结果睡过了头……”
　　在她沙哑却温柔的声音里，晓晓慢慢地睡着了。
　　在梦里，付长荀和冬恣都平安回来，连爸爸也复活了。
　　晓晓很开心，开心到笑了出来。
　　萧雯看着女儿的睡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112章 陪你
　　“小心！”
　　冬恣一刀斩开一片黑雾，把付长荀紧紧护在自己身后，“这东西……”
　　这东西似乎有精神污染性，刚才他只沾了一点，san就降了两点，这对付长荀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它很像宿管阿姨曾经驱使的鬼雾，但比那个要更可怕一些。
　　冬恣全程驱赶着黑雾，不让它们靠近，付长荀也死死挨着他，跟个树袋熊似的搂着。但哪怕是这样，后者都不可避免地被它突袭到，降了san值。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些许模糊和重影，便用力闭了闭眼睛，低头看自己的面板。
　　——san值已经到了50。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数字，及格线以下，并且出现幻觉。
　　付长荀狠下心，咬了一口舌头，用痛觉刺激自己清醒过来。
　　“我们得离开这儿，找到这里最薄弱的缝隙，回去原本的时空。”他快速道，“阿恣，屏蔽精神攻击的道具我有！”
　　冬恣:“好。”
　　他应了一声，一把揽过付长荀，带着他飞快地奔逃。
　　学校太大的劣势就在这里，他们没有办法以很快的速度走完全校，只能一点一点寻找，而黑雾又在后面威胁。
　　两人走走停停，体力消耗很大，防御道具也在逐渐失灵。
　　走到临近校门口的门卫室时，冬恣的力气已经耗了大半。
　　付长荀示意他放下自己，两人四处摸排这里的环境。
　　“在这儿！”他忽然注意到了黑雾最薄弱的地方，迅速挥手道，“阿恣，门卫大爷的桌子旁边，快过来！”
　　这个位置没有一丝黑雾，仔细观察后才能看见，所有雾气在进入之后就立刻消失了。但其他区域依旧有雾，因此，这里很有可能是通往其他空间的缝隙。
　　冬恣马上放停下和黑雾纠缠搏斗的刀，迅速翻窗而入。
　　付长荀正转过头来，对他笑着，忽然笑容凝固了。
　　他根本来不及喊一声，就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过去把冬恣拉开。
　　“……有怪物。”
　　付长荀只觉胸口被撞了一下，好像很痛，但好像又没有知觉。
　　他慢慢倒下去，冬恣带着惊恐担忧的脸一下子凑近了。
　　后者大概是在火速翻找着个人面板，在虚空点了好几下，便有一堆昂贵的治疗道具出现，随后他眼前一片漆黑。
　　“阿荀，怎么样？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付长荀的意识失联了几秒，再清醒时，胸口虽然还是钝痛，但至少不会意识混乱、察觉不出痛感了。
　　他咳嗽两声，坐起来，看见了旁边的一堆废弃道具:“……”
　　付长荀:“……都用了？”
　　冬恣:“啊。”
　　付长荀心痛:“好、好败家！”
　　这些治疗道具得花了小一千积分，冬恣大概把自己的积分花干净了。
　　冬恣见他还有心思关心道具，就知道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松了口气，随后紧紧抱住了付长荀:“我刚才吓死了，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替我挡，你不知道自己更容易受伤吗！说句实话，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可能自己出去，如果真的……我会留在这陪着你当NPC！”
　　付长荀被他勒得咳了好几声，还未推开他，就听见了这样干脆又血腥的示爱。
　　他推拒的手停下了，转了个弯，放在了冬恣的背上。
　　“好，我下次……没有下次了。”他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抱了一会儿，直到防御道具的效果即将过期，发出了警报声，才不得不松开，一同踏进那个缝隙。
　　和付长荀猜的一样，这就是时空裂缝没错，两人在其中走了一段路程，便看见有出口。
　　一步踏出去，就又回到了生机勃勃、不是静止状态的校园。
　　“这里是你的时空，对吧。”哪怕刚刚使用了治疗道具，付长荀的生命值也都已经飞快降到了67，但他没说，而是故作痊愈了，轻松道，“那正好了。”
　　冬恣点头，既然已经从缝隙里逃脱了，那就相对安全了一些，他神色也放松了些许。
　　这里的学生NPC们还在按部就班，趁着没有人打搅，两人迅速赶往办公室，并顺利寻找到了女老师。
　　她正在等待。
　　等两人走到她面前，才发现她旁边竟还站着一个人。
　　细细打量，居然正是长大了一些的程焉——他看上去依然文静，依然是那副温柔的样子，但明显有在锻炼，比起之前的小身板，他强壮了不止一点半点。
　　看见两人赶来，程焉不禁感慨地笑了:“好久不见，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刚刚才见过，现在又见面了吧？”
　　这两位恩人连衣服都没换呢，这不，付长荀袖口的笔油印记还在。
　　冬恣也不提刚才的险境，问:“你们是……哪个时空的——”
　　女老师道:“都是这个时空的，我的记忆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开心了不少:“原本的记忆里，程焉死了，几年后我拜托你们回去救人。现在的记忆发生了一点变化。”
　　“我还记得拜托你们救人的事，但程焉因为你们帮忙，活下来了，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保送的那种。”
　　“我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记忆发生了变化，但依然记得你们。”
　　她思索片刻，“或许这样是为了你们收取报酬吧？”
　　付长荀顿时十分佩服她的聪慧:“我猜也是，所以你的器材室诡谈……”
　　女老师点头:“器材室诡谈是我做的，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叮咚！】
　　【校园诡谈4，“器材室”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一个诡谈！】
　　第四个了？也就是说，在他们处于缝隙中，听不到系统播报时，邱处长那边把宿管阿姨的诡谈解决了。
　　这样很好，大家可以集中精力放在最后一个诡谈上。
　　就在两人道了谢，又准备道别离开时，程焉叫住了他们。
　　“对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最近有怪物突破校门进来了，有几个同学被它杀死，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构不成威胁。”程焉好像有点盲目相信他们，“但提起一点注意总是好的，它毕竟是怪物。”
　　女老师也道:“对，它很偶尔会进来一次，现在就是这个时间段。”
　　“这个空间还有其他诡谈吗？”付长荀立刻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
　　女老师摇摇头:“不，不是这种诡谈，是怪物，存在于学校外面的怪物，它们偶尔会进来杀死学生。”
　　或许是早就发现自己身处的是“副本”，她并没有太害怕:“不过基本不会杀老师，也不会杀一些和老师关系好的学生，更不会杀你们进来后重点关注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副本重要NPC”，这也是她和程焉不担心的原因。
　　他们的安全可以保证。
　　而其他同学，那些可能被袭击的人，他们也会尽量去保。
　　这也让他们意识到，似乎这里的“人”对这件事都不在意。
　　他们就像设定了程序的机器，每天按部就班，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对生死也只是惊讶一下。
　　程焉和女老师不懂，却知道不懂也挺好的，人生难得糊涂。
　　他们生活在这里，就要适应这里，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好好活着。
　　“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付长荀道，“你们……也保重。如果有机会，我们或许还能再来，看看你们。”
　　冬恣拍拍程焉宽厚了些的肩膀:“继续锻炼啊，下次再见。”
　　两人在他们的目送中走远了。
　　他们迅速赶往楼洞，准备在最快的时间里返回原空间，和邱处长汇合。
　　就在下到一楼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忽然袭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地上一片狼藉，血肉残肢满地。
　　是那三个摆烂玩家残破的尸体。
　　冬恣沉默片刻，走上前把他们惊恐瞪大的眼睛合上了。
　　他们被流窜的怪物追杀至死，无法魂归故里，还有可能成为毫无意识的副本NPC，从此得不到解脱。
　　这是绝大多数死亡玩家的命运，而这些命运掌握在高维生物手中。
　　大家不懂高维生物究竟想做什么，更不明白他们对“让玩家参与死亡游戏病进行直播”有什么可兴奋的。
　　这或许就像人类围观蚂蚁打架，蚂蚁死不死和他们无关，他们关心的只是谁赢了。毕竟，死的只是蚂蚁。——高维只关心谁玩得最溜，毕竟，死的只是低维生物。
　　付长荀沉默片刻，把旁边教室的窗帘扯了，盖上。
　　冬恣轻轻叹气。
　　“还有一个玩家留在这里，他是诡谈报复的当事人，我们还要带他走吗？”他转头道。
　　付长荀已经听他讲过了跳楼女孩的故事:“要不问问李梦晗？”
　　当事人说了算嘛。
　　剩下的这位人渣玩家，虽然他人渣，但也有活着的权利。
　　于是二人折返，找到了李梦晗和正在被她殴打的玩家。
　　或许正因为被李梦晗追着殴打，这个玩家非常幸运地避开了怪物，活到现在，可他还不知道其他玩家已经死了。
　　见冬恣过来找他，他迫不及待道:“快，快带我走！”
　　冬恣微笑:“你的腿就是我打断的，忘了？”


第113章 “循规蹈矩”
　　向打断自己腿的人求助，这是个相当愚蠢的行为。
　　玩家的神色凝固住了，他脸色一白。
　　“我想问，李梦晗同学，你愿不愿意放他走？”付长荀转向她。
　　李梦晗显然易见地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会顾虑他的感受——毕竟按理说他们才应该是同伴才对。
　　她轻轻摇头。
　　既然是学长自己又回到了这里，那她当然不能放他走。
　　与其放出去祸害其他女孩，不如留在这里，被自己折腾，也算除一祸害。
　　付长荀点点头:“我们还能留在这里两天，两天后他如果还活着，就会自动离开这里……”
　　未尽之语，李梦晗大致明白了——如果两天后她依旧不想放过这个人渣，大可以把他弄死，永远留在这里。如果她心有恻隐，便可以折磨完之后放他离开。
　　“好，谢谢。”她笑了笑。
　　冬恣看了一眼地上面如死灰的玩家，提点道:“好好道歉求宽恕吧。”
　　李梦晗心软，他就能活着活到十天结束，返回现实。
　　但如果他执迷不悟，还固执地惹她生气，那就是作死。
　　交代完了在这个时空的所有事，两人完全确定这里没有诡谈后，才下楼写上名字、再一起擦除。
　　随后，他们消失在原地。
　　楼上默默注视着二人的女老师和程焉见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笑。
　　或许是永别，或许……会再见也说不定。
　　付长荀和冬恣平稳落地，第一时间就是确定这里是正常空间没错，被夹到缝隙中的遭遇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这里不是白天，是漆黑的夜晚，一眼看过去能看到电子钟。
　　学校实验楼的楼顶有块巨大的电子钟，在夜间会有灯光，而上面显示的正是夜间二十三点十五分。
　　“对了，这次对了。”付长荀看见电子钟大屏上的时间，松了口气。
　　距离副本结束还有不到三十六小时，他们总算平安回到了原本的时空。
　　**
　　【叮咚！】
　　【校园诡谈4，“器材室”已解决！请玩家继续努力，还有一个诡谈！】
　　游戏通报终于响起，睡梦中的晓晓顿时醒了，她恍惚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肯定是我哥，他们两个把第四个诡谈解决了，那他们快回来啦？”
　　璐璐帮她理了理头发:“应该是，他们总算能回来了。”
　　这边的进度几乎卡死，根本找不到最后一个诡谈，邱处长急得嘴角直冒泡，四处搜寻也没有一点线索。
　　如果是熟悉校园环境的付长荀和冬恣，说不定能凭借他们的了解找到。
　　但谁能想到他们一去就这么长时间，简直是急死人。
　　宿管阿姨在诡谈解决后就自己躲起来了，众人霸占着她的房间，当然也找到了整栋宿舍楼的钥匙。
　　他们迅速打开门，匆匆赶往教学楼的方向。
　　就在中途，两个人影同样急匆匆地朝这边过来。
　　双方注意到彼此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付医生？冬先生？”
　　“是我，付长荀。”
　　“嗯，冬恣。”
　　邱毅兴奋地挥手:“太好了，你们可算回来了，晓晓都快担心死了！”
　　付长荀快步走到大家面前，和邱处长道了声歉:“不好意思，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晓晓已经像炮弹一样冲过来，扑到两人身上，变成了腿部挂件。
　　璐璐也总算轻松了些:“耽误不耽误时间不重要，但是我们确实一点进展都没，宿管阿姨自己坦白从宽，很快就跑路了。第五个诡谈却怎么都找不到。”
　　付长荀困惑:“之前不是找到了吗，操场上的秃头教导主任——”
　　“不是他。”邱毅无奈，“他是附加任务，我们的确把他的秘密解开了，但是除了积分可以二倍后毫无其他影响。”
　　他们照样卡住，如果就这样破不了诡谈，他们就得白白浪费之前的全部努力。
　　而且啊，保底的积分和付长荀在这个副本花销的积分相比，简直就是一杯水和一片湖泊的区别。
　　归根结底，还是将全部诡谈解开，对大家而言才都好。
　　“好了，我们先总结一下。首先是四个诡谈，要解开才能……”
　　至此，这所学校副本的神秘面纱终于被两方人马一同揭开来。
　　五个诡谈，其中四个分别是“走廊怪物”、“宿舍阿姨”、“器材室”、“跳楼女孩”，以及两个空间在时间上的扭曲，这些都需要双方配合，不然无法解决。
　　尤其是时间限制为十天，十天内无法解决，就会离开副本。
　　处理完跳楼女孩，才能触发器材室这个霸凌、校园暴力的诡谈。
　　同理，处理完走廊里的晓晓妈妈，才能触发宿舍阿姨。
　　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原本最难以攻克的走廊怪物是晓晓妈妈萧老师，他们这次算是取了巧，其次是宿舍阿姨，这个靠的还是武力。
　　而冬恣那边走的大多是怀柔路线，打感情牌的。
　　跳楼女孩的循环，器材室霸凌的时空乱穿，都非常考验玩家的耐心，如果不够耐心，可能在中途就崩溃了。
　　“但是到现在，我们也仅仅完成了四个诡谈，还有一个呢？”
　　璐璐不由得提出疑问，“我们之前解决的属于附加任务，你们在那边遇到的也只是怪物，诡谈去哪了？”
　　诡谈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付长荀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他提出疑问:“或许，我们应该想到，第五个诡谈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呢？”
　　“你是说……”
　　冬恣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它不是具象化的，而是抽象？”
　　付长荀点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你还记得你有个道具，是用来分析副本如何通关的吗，现在必须拿出来了。——再不放出来，这个副本可就要结束了。”
　　冬恣:“……啊，对啊，传单！”
　　他的传单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就没有用过，前四个诡谈完全依靠人力来查询，都是没有借助他的道具。
　　导致他现在都差点忘了。
　　他迅速拿出来，马上用了它，并将传单页面展示给付长荀。
　　[循规蹈矩。]
　　传单上只出现了这四个字，线索之模糊让人一时间很迷茫。
　　邱毅还不明白:“这是什么道具？”
　　邱处长还没了解过，冬恣便解释:“是我的终身道具，一个副本中只能使用一次，可以占卜出这个副本当中的秘密，比如上个副本的植物变异就是它说的。”
　　“占卜……”邱毅顿时精神一震，“那它这次说了啥？”
　　冬恣:“它说，循规蹈矩。”
　　既然道具的主人都这么说了，付长荀便也跟着道:“对，就说今天，这上面的解释很明显是中签，只告诉我们要守规则，要循规蹈矩，别的一点都没提。”
　　但是循规蹈矩这个词，就非常容易迷惑，让人摸不着头脑。
　　璐璐猜测:“会不会是让我们当学生，当一天好学生？”
　　“但是那样也太简单了，不像诡谈。”黄悦然表示反对。
　　付长荀发愁:“我这两天不在，期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学校里的大事，或者组织的活动也好。”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男玩家忽然举手:“我好像知道一点……是不是语文老师说的，有一场考试啊？”
　　在他的提醒下，黄悦然也想起来:“对，他好像提到过！”
　　始终在教室旁听的晓晓也点点头:“是的，明天下午考试。”
　　“明天下午？”从来不听课的璐璐张大了嘴，“完蛋了呀……这要是最后一个诡谈……”
　　他们离开学校很久了，高中知识基本都忘光了，这两天又忙着寻找诡谈，根本没有听老师讲的是什么。
　　邱毅:“这，也不一定吧？”
　　他比璐璐还不会，至少璐璐还能凭借后来的文书工作写一写作文……
　　邱处长可是纯粹的多年没碰纸笔，就算办公也借助电脑的人，卷面考试对他而言无异于天书奇谈。
　　“明天早上就知道了。”付长荀也觉得头疼，“现在先休息。”
　　他和冬恣都连轴转了一大圈，急需睡眠。
　　大家看见了两人眼下的青黑色痕迹，他们分析的时间也很长了，马上就要凌晨两点，确实需要睡眠。
　　两人随意打了地铺，其他人也躺桌子的躺桌子，躺床上的躺床上了。
　　才躺下没多久，付长荀还未来得及入睡，忽然一阵耳鸣——san值太低的后果终于出现了，不只是幻听。
　　他坚持坐起来，就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生命值和san值都很低。
　　付长荀很清楚，如果是以这种状态坐到考场上，别说能不能好好考试，就说他自己，心里也乱了。他叹了口气，明确地知道自己现在这幅身体不行，之前的受伤和精神波动，让他这次非常危险。
　　有一点风吹草动冬恣都会醒，他担忧地把付长荀搂住，用气声笨拙地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付长荀又心累又好笑，却也没制止，就这样陷入梦中。


第114章 生命值:40
　　次日一早，六点起床。
　　几人昨晚熬夜熬得狠了，今天一眼看过去，全是黑眼圈。
　　黄悦然有些焦虑:“最后一天，如果真的是考试，那我就完蛋了……”
　　付长荀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没关系，大家，我们就算没解决怪谈，那也可以毫发无损地通关的。”
　　“这个怪谈，应该是只要有玩家完成就可以吧？”邱毅也鼓励道，“也就是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能过，就能通关。放轻松，放平心态，别被副本支配。”
　　大家勉强打起精神，但在进入教室没多久就被噩耗打败。
　　语文老师走进来，并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问题。
　　“我们下午要进行的抽查测验，也就是周测，大家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NPC学生:“……”
　　玩家:“……”
　　NPC语文老师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最后一天，他懒得再装，当然开门见山了。
　　但是哪里不对——“等一下，我们班怎么多了几位同学？”
　　NPC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多出来的几张桌子和几个人，齐刷刷地、没有情绪起伏地看着，就像是在注视某种物体。
　　多出来的冬恣、璐璐和邱毅就这样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他们有的被分到其他班去了，有的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但今天都不得不聚集过来，确认这最后一个诡谈。
　　邱毅脸皮非常厚，嬉皮笑脸道:“老师，我们是过来旁听你的课的，你讲得特别好，所以我们才过来学习啊！”
　　“对对对，我们老师都说你讲得好！”璐璐果断跟票。
　　冬恣没说话，却一直在点头。
　　语文老师还什么都没说，先挨了一顿彩虹屁，莫名其妙但又感觉很受用。
　　他身为NPC的直觉告诉自己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可反驳的点——总不能说自己讲得不好，把人赶出去吧？那只能让他们留在这里，真听自己讲课。
　　“好吧，那我们开始上课。”经此打岔，语文老师刚才想威慑玩家的目的也没有达到，只得悻悻地开始讲课。
　　邱毅在下面拍了拍胸脯，他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没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场，现在总算放下心来。
　　或许是这个NPC提到了考试，不仅付长荀等人，连那两个始终没和他们组队的玩家，这节课也听得很认真。
　　下课铃声响之后，语文老师立刻结束课程，一分钟都不多讲。
　　在学生们还在奋笔疾书时，他已经飞快地走下了讲台。
　　“等等，老师，我们下午考什么？”付长荀忽然举手道。
　　语文老师停下脚步。
　　他忽然再次诡异地笑了:“当然是考……关于我们学校的事了！”
　　黄悦然原本还在疯狂整理笔记，闻言一时愕然。
　　她难以置信道:“所以不考高中知识？”
　　语文老师继续笑:“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周测原本就是考学校的事啊，只是你们没问，我当然不可能主动透题了。”
　　说完，他任凭其他人怎么叫都不停下了，速度快得惊人。
　　老师走了，已经下课，NPC们和往常一样出门在走廊游荡，但玩家们不约而同地坐在原地没有动。
　　没人想到最后的关卡会一变再变，从和鬼怪搏斗到考试，又变成常识面答题。
　　不了解这个副本的玩家只会两眼一抹黑，唯二了解一些的付长荀和冬恣，在这时就成了最后的希望。
　　付长荀一阵头疼，掐了掐自己晕晕乎乎的脑壳。
　　“阿荀，你感觉还好吗，能不能应对下午的考试？”冬恣凑到他面前，俯下身，关切地问，“你之前受伤……昨晚我们睡得也很晚，你现在身体还承受得住吗？”
　　付长荀点头:“还好，应该可以撑住。”
　　冬恣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确定温度不高不低:“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被眼镜听见了，后者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他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脸上写满了鄙夷，转头对寸头道:“你看，有的人呐，说自己积分多是大神，其实都是靠别人。”
　　寸头同样听到了，他原本不想嚼舌根，但眼镜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客气了:“确实，不过抱抱大腿没什么不好的。”
　　“对啊，别不好意思说嘛，回头还非得归功于自己！”
　　眼镜笑得很猥琐，“这样翻车了也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欠揍了，晓晓虽然没听太懂，但也看得很不开心。
　　她绕开两人，噘着嘴直冲付长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哥，他们说你坏话。”
　　小姑娘跑来找家长告状，“现在下课，我妈妈不在，不然我肯定让妈妈砸他们的脑袋，都砸成笨蛋！”
　　付长荀被她逗笑了:“哈哈好，等上课了就让你妈妈砸，好不好？”
　　晓晓:“哎，算了，我妈进不来教室，他俩也肯定不出去。”
　　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她郁闷地趴在付长荀身上不动了。
　　冬恣也给小朋友顺了顺头发:“你很好了，阿荀，不用理会。”
　　眼镜没听见他的话，只看见两人和一个孩子这么亲密，不禁再次恶毒道:“看见没，主动给人当后爸呢。”
　　寸头这次不太能理解了:“啊？”
　　眼镜:“孩子不知道哪来的，但是大人没点交易关系……我不信。”
　　寸头:“……”
　　别说那几个玩家不肯合作，他都开始嫌弃自己的队友了。
　　下堂课是副科，付长荀最不擅长的物理，是他几乎会放弃的选项。
　　这次也完全不例外，他很快翘课，出去看楼下的告示牌了。
　　这几年他一直都没回学校，因为工作实在忙碌，再加上毕业好几年，对最近发生的事的确一无所知。
　　不过学校以往的历史，他一个小时就能看完，告示牌上的新线索却不同理。
　　付长荀努力记住了所有通知内容，一回教室刚好撞见了其中一条。
　　[通知:教室内禁止吸烟，尤其是老师上课的期间……]
　　他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物理老师，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算NPC公然挑衅副本吗？
　　午休吃饭时，几人聚在一起讨论下午的考试还能准备什么。
　　“虽然那个语文老师NPC这样说，但以他恶劣的性格，我猜可能不止考学校的各种秘密八卦，可能也有其他问题。”付长荀道，“这个副本我们用不了面板上的通讯方式，作弊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璐璐开始胡乱提议:“要不我们设定个手势，比如拍头是a，转笔是b……”
　　“那样太容易串题啦。”
　　至今仍然没有姓名的男玩家插嘴，“我以前高中有次作弊，就是因为这样，漏看了一个动作，后面全部报废。”
　　黄悦然:“哟，你还作弊？我觉得以你的脑子，应该作弊也……”
　　不太聪明吧？
　　该不会被逮过一次，所以印象深刻，现在又想用了？
　　男玩家有点愤怒:“我就提一嘴，你咋还人身攻击起来了……”
　　黄悦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失误。”
　　她实在没忍住，对这些以作弊为傲的人表示不理解。
　　一般人只有遇到不会的题目才会选择蒙，但遇到不会的就去作弊，属实有点……
　　“行了，别吵架。”邱毅拍桌，“好好吃饭，养精蓄锐准备考试！”
　　男玩家忿忿不平，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这里还有个小朋友呢，这样说的确非常不合适。
　　于是他老老实实选择了闭嘴。
　　午休期间，玩家们几乎无一例外全部失眠，因为没有了宿管阿姨这个强力催眠剂，紧张的状态下确实很容易失眠。不过付长荀倒是睡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睡了一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下午的精神好了很多。
　　只是依旧从骨头缝里都散发着疲惫感，付长荀本人很郁闷。
　　等下午再赶到教室时，桌子已经按照考试的要求摆好了——或许这就是副本的能力，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叮咚！】
　　【周测开始。】
　　【请考生核对答题卡，对考试内容进行确认，考试结束回收答题卡和试卷……】
　　付长荀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播报，恍惚有种自己真的变回了高中生的感觉，令人很惬意，很舒服。
　　他才写下自己的名字，就有些头昏脑涨，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san值过低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吗？
　　付长荀觉得多少有点离谱，便趁试卷还没下发，先看了看自己的个人面板。但也就是这么一看，他才知道了自己精神一直萎靡不振的真正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生命值居然在一点一点逐步降低。
　　原本还有六十多，现在一看，竟莫名其妙地将到了四十。
　　更恐怖的是，他根本没有察觉！
　　【……考试期间请牢牢记住，考生禁止作弊，禁止考生互相交流……】
　　考前提醒还在播报，除此之外，整个考场一片寂静。
　　副本当中是初夏时期，很多艳丽的花开了，很多碧绿的景出现了，而在这么和谐、温暖的环境里，付长荀硬是生生被骤降的生命值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115章 他等得起，他的命等不起
　　考试即将开始，付长荀的生命值却在他的注视下“biu”地降了一点。
　　他不能扰乱考场秩序，去找璐璐给自己治疗；当然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看自己就这样一点点被耗死。
　　监考的NPC正在拿出试卷，付长荀心里凉得能把自己冻到。
　　究竟是为什么？
　　其他人也这样吗，还是只有自己？
　　他瞄向其他人——隔了几张桌子的邱毅似乎没有出现慌乱，前面的黄悦然看上去也没有情绪波动。
　　那估计就是自己上次的伤，在这时忽然发作，简直要命。
　　不，现在是真的要命了。
　　付长荀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来——没关系，做快一点就好。
　　做快一点，赶快交卷出去，给自己用道具检查一遍。
　　大不了拉上璐璐，让她帮忙治疗。
　　“好了，我现在开始发放试卷。”监考的NPC举了举手里的密封袋，真像是平常的大型考试一样，甚至叫了两个学生NPC上前签名确认，随后用裁纸刀割开。
　　试卷还未发下来时，付长荀忽然感觉到了冬恣强烈的目光。
　　他轻轻侧过头去，及时与对方对视，并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你怎样？”冬恣用口型问。
　　付长荀张了张嘴，本想告诉他，但最后话在嘴里转了个圈，还是没有说，而是也对口型道:“我待会儿提前离场。”
　　冬恣:“啊？”
　　他刚啊到一半，监考NPC就发放试卷到了他手里。
　　不能再聊了，付长荀已经转回头，也接过了发下来的试卷。
　　但当他打开它时，神色顿时凝固住了，不知道怎么处理。
　　——上面的问题简直千奇百怪:
　　[学校的全称是什么？]
　　[高三一班门口，左边白色花盆里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花？]
　　[宿舍的窗户上有几片玻璃？]
　　[学校哪一条走廊的、第几根柱子被人刻了猪头？]
　　[……]
　　全是诸如此类的问题，连天天在学校的学生都难以回答上来，更别说仅仅在学校转过几圈的玩家了。这个诡谈太突然，之前没有做准备，他们根本不会留意到。
　　玩家们抓耳挠腮，根本答不上来，有人已经开始四处偷瞄。
　　付长荀同样皱着眉，动不了笔——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别说高中时没怎么注意过，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想答上来除非有超忆症吧？
　　但副本出这些题是为什么呢，它不可能给玩家一道解不开的题。
　　付长荀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按照模糊的记忆把会的填上。
　　学校全称是xx市第一中学。
　　高一三班门口白色花盆里种的是一棵小芦荟，开过花。
　　宿舍窗户六片玻璃。
　　学校走廊……
　　等等。
　　答到这里时，付长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场考试的高分或低分会影响什么？会影响通关结果吗？
　　他开始努力回忆进考场时听到的考前提醒，禁止作弊、交头接耳、带设备……
　　但没有任何广播，甚至是任何NPC告诉他们，最终成绩会是他们解决“诡谈”的方式，副本只是让考试而已。
　　可是刻意强调“禁止作弊”，反而会让玩家们以为自己找到了考试方法，开始采用道具、偷窥、甚至是演技等方式，来让自己从学生NPC那里获得答案。
　　这样——就是对的吗？
　　这似乎是个思维陷阱，引导着他们一步步踏进去。
　　付长荀放下笔，目光落在在讲桌旁坐着的监考NPC身上。
　　它看似在神游，但眼神始终扫视着教室，似乎在聚精会神抓什么。
　　考试开始后不出半个小时，它忽然站了起来，笔直地朝付长荀走来，然后绕过了他，走向他身后的寸头。
　　只听寸头一声:“欸，你干什么？我还没做完呢！”
　　监考NPC:“作弊，作弊，严重违反考场纪律，成绩按零分处理……”
　　寸头嚷嚷:“我没有作弊！我哪作弊了？”
　　监考NPC:“你刚才偷看了这位同学的试卷，并且填写了答案。”
　　寸头仍旧嘴硬:“我没有！你哪来的证据表明我偷看了？”
　　眼看他根本不听从管理，监考NPC直接道:“作弊，且严重扰乱考场秩序，成绩按零分处理，现在马上赶离考场。”
　　说着，它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径直提了起来，轻轻松松打开门往外一丢。
　　寸头就这样被直接丢了出去，没有姓名的男玩家看得背后一凉——他第一天进副本时，上课时没有遵守纪律，就是这样被语文老师NPC丢出去的，然后就遭遇了可怕的副本怪物，差点命丧黄泉。
　　寸头这次该不会也……
　　门外果然传来寸头的几声国骂，但他不笨，知道逃跑，于是门外的声音很快原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付长荀沉默地围观了整个过程，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确认。
　　现在就差试一试了，如果成功，他现在就能通关。
　　如果不成功，那也没办法——反正现在的生命值已经降到了37。
　　平均十分钟降一点，到考试结束，就只剩二十几点了。
　　他等得起，他的命等不起。
　　“老师。”
　　付长荀举起手，平静道:“我答完了，现在可以交卷了吗？”
　　听见他的声音，所有还在场的玩家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冬恣更是神情一紧。
　　监考的NPC转过头来——他原本面向窗外，此时只有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身体却丝毫未动，看上去极其惊悚。
　　这种诡异的效果直接导致眼镜小声“卧槽”了一下。
　　尤其是在队友被它丢出去、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更瘆人了。
　　监考NPC:“你确定吗？”
　　付长荀点头:“应该是可以提前交卷的吧，我没有听到考前提示说不可以，我现在就想交，可以吗老师？”
　　监考NPC走过来，看了他的试卷，确定了他已经写了名字。
　　“可以，现在交卷，就可以离场。”
　　它收走了试卷，走到讲台上，把它压在了讲桌上。
　　付长荀磨磨蹭蹭地收拾好物品，和冬恣、邱毅、璐璐等人分别对视一眼，轻轻点头，犹豫着离开考场。
　　而就在他踏出考场的一瞬间——
　　【恭喜玩家完成第五个诡谈:周测。该诡谈将按单人通关，非团体通关。】
　　只有付长荀自己能听到的播报声在耳边响起，他顿时一喜。
　　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自己交卷了，但里面的队友没有，他们更不知道这个诡谈的奥秘在于——“只要作弊就算失败”，“不作弊不违反考场纪律，就算零蛋也能通关”。
　　得想办法提醒，告诉他们千万不要碰作弊这个禁止。
　　考场里的NPC和玩家还都在奋笔疾书，付长荀不敢靠近窗户，担心自己会被副本误认为是作弊帮凶。
　　但里面随时有可能有玩家再次试图作弊，到时候就麻烦了。
　　付长荀站在教室外，低头看见正在被一个浑身上下贴满了便利贴、便利贴上写满各种知识点的怪物追杀的寸头。
　　他已经跑到楼下去了，那怪物还紧追不舍，像是一定要杀死他不可。
　　这只怪物和晓晓妈妈萧老师不同，它很明显是没有理智的，无论寸头怎么攻击它、躲避它，它都不在意。
　　周测诡谈的大boss浑身上下都写着——作弊给爷死！
　　付长荀叹了口气，刚想下楼，就看见有另一个老师NPC走了过来，问他:“这位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考完了，提前交卷出来的。”他很自然地回答，甚至自来熟地反问，“老师，你是来干什么的？”
　　NPC被他问住了，愣了半天才程序式地回答:“我是巡逻监考，负责这一层的考务……”
　　巡逻监考——付长荀骤然想到了一个点子，他热情地拍拍对方肩膀:“老师，我有点事想跟你汇报，我们去那边……”
　　十分钟后，成功击晕巡逻监考NPC，还扒了它的衣服换上了的付长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自己刚出来没多久的考场，并很熟络地和监考NPC打招呼。
　　“于老师。”他看着监考NPC身上的牌，“我来跟同学们嘱咐几句，耽误大家半分钟啊，很快就结束。”
　　他穿着NPC的衣服、戴着NPC的眼镜，又用着和老师很像的语气，监考NPC就没有认出他是个考生。
　　它想当然地点点头。
　　“同学们，咱们一定得注意考场纪律啊，考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要过关，对不对？不要作弊，不要交头接耳，祝咱们所有同学都能顺顺利利过关！”
　　付长荀的声音一出来，玩家们就再次不约而同地抬头。
　　邱毅瞪大了眼睛，璐璐张大了嘴，晓晓也满脸迷惑。
　　大家都震惊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更别说他说完了立刻出去了。
　　——反正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到了，就看大家能不能理解意思啦。
　　其实付长荀一交卷出去，大家就满腹狐疑，他这次又特意打扮成老师进来，洋洋洒洒说了这一通话，绝对是有目的的，绝对是要告诉大家什么事。
　　是什么事？
　　想到这，冬恣的笔忽然停下了，他只思考了片刻，就果断举手:“我交卷。”
　　剩下的玩家们又又又一次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第116章 被叠debuff了
　　冬恣选择相信付长荀。
　　——不要作弊，考多少不重要，这些都是被他重点强调的。
　　也就是说，这个办法阿荀已经尝试过了，他肯定确保这样做是绝对安全的，才想办法进来提醒大家。
　　他不能让阿荀白费了心思，再加上百分之百的信任，当即也不做了，举手交卷。
　　监考NPC明显很诧异，它是真没见过刚开考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两位考生连续提前交卷的情况。
　　别说学生NPC，哪怕之前的那些玩家也都没有这么大胆过。
　　但它还是按照准则去检查了姓名，随后让冬恣离开考场。
　　冬恣踏出考场的一瞬间，与付长荀一模一样的游戏播报声在他耳边响起:【恭喜玩家完成第五个诡谈:周测。该诡谈将按单人通关，非团体通关。】
　　果然是这样！
　　冬恣赌对了，并且刚出考场就看见了蹲在不远处装蘑菇的付长荀。
　　“阿荀，这个考场的规则只是不允许作弊，对吗？”
　　他走到男朋友旁边，也一起蹲下，“我这次有没有很聪明？”
　　只是这次，他的话没有立刻得到答复，冬恣不解地凑近了过去，只见付长荀脸色发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看上去简直像是刚刚被放了几百毫升的血，冬恣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的生命值有问题。”付长荀道，“它一直在缓慢下降。”
　　冬恣顿时一惊:“你说什么？”
　　他立即站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扫视了付长荀一遍:“是哪里受伤了吗，内伤？使用治疗道具有没有用？”
　　就在他试图购买道具时，付长荀又虚弱道:“没用，我刚才试了，完全稳不住。”
　　他喘了口气:“我现在生命值是36。在你出来之前，我复盘了一遍我们进入副本之后所经历的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时空裂缝里，我那次受伤没有痊愈。”
　　游戏给的道具虽然神奇，却也不能完全信任它们。
　　很多道具看似好用、物美价廉，其实在它最不显眼的地方，可能标注着使用之后会带来的后果、后遗症。
　　付长荀猜测自己或许就是用了某个这样的假冒伪劣产品。
　　当然这完全不能怪冬恣，毕竟他差点就死了，那时候能用什么就用什么，只要能暂时保住性命就行。
　　他说话时都有些有气无力:“我后悔没有提前告诉你了，这种症状其实持续一天了……”
　　按照之前一个小时扣一点来算，现在扣生命值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付长荀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示警，呼吸有些困难了。
　　“我们已经通关了，那现在就可以离开副本对吧？”冬恣弯下腰，搂住他的后背和腿弯，将人抱了起来，“那……”
　　“别。”
　　付长荀简短地发出一个拒绝的音调，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咳得有点厉害，冬恣只好先把人放下，轻轻抚着后背:“离开副本就会没事了，游戏内的debuff会自动解除。”
　　付长荀抓住他的手:“先等等，等璐璐出来，看她能不能治疗。”
　　冬恣慌得快失去理智的脑子总算恢复了些:“如果她不能治，我们马上离开。”
　　在他这里，付长荀的安全是第一位，不管要不要等人。
　　但既然阿荀说了，那就等等吧。
　　十分钟后，邱处长也小心翼翼地踏出教室门，在后脚离开门框后，他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顿时脸上带了笑意。
　　他也成功通关了。
　　有了邱毅在前面做表率，璐璐当机立断同样举手交卷。
　　她刚出门，还没听完游戏的播报，就被两双手拽到了旁边:“快，璐璐，快看看阿荀/付医生怎么了！”
　　璐璐:“……啊，啊？”
　　她满头雾水，不过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搭在了付长荀手腕上。
　　借这个中医把脉的姿势，她的异能迅速在对方体内过了一遭——外表完好，但胸口有淤血和部分骨折。
　　璐璐大惊失色:“付医生，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赶快给你治……等等，好像有雾气在你身体里，给你叠debuff！”
　　她一边修复内伤，一边对这个debuff束手无策。
　　付长荀又咳嗽了两声，点头:“之前我和阿恣被卷入了时空缝隙里，那里有怪物和雾气。我被怪物打伤后，匆忙中用了各种道具和药物，很可能只修复了外伤，还屏蔽了我的痛觉。黑雾应该就是愈合时钻进来的。”
　　璐璐大皱眉头:“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它引导逼出来。”
　　她的治疗是有些用的，付长荀的生命值终于不再下跌了，只是一直保持着36不变，debuff的后果也弱了些。
　　付长荀松了口气，刚站稳，就看见晓晓也出了考场。
　　小姑娘左右瞄瞄，看见哥哥，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哥，我也交卷啦！”
　　付长荀身体状况好了一些，弯腰抱了抱她，却完全没提刚才自己差点生命值掉光，而是温和道:“晓晓真棒。”
　　冬恣从他手里接过晓晓，抱起来掂了掂:“好了，不要打扰你付哥，他最近伤……累着了，身体不太好。”
　　晓晓立刻小心翼翼起来，看付长荀的样子好像看一个名贵酒杯。
　　眼看冬恣等人纷纷提前交卷出门，连最小的小姑娘晓晓都举起了手，黄悦然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刚开始她以为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地出去，可能是副本给他们施加了不好的心理暗示，是为了让他们提前交卷、以获得很低的分数，达到无法解决第五个诡谈的目的。
　　可随着时间推迟，出去的玩家似乎在外面聊了起来。
　　他们完全不像被施加了心理暗示，反而像是自己主动出去的。
　　考试时间也只剩十五分钟，黄悦然紧张得啃起了指甲。
　　“不管了，拼了。”
　　她把笔一扔，“老师，我交卷！”
　　监考的NPC已经习惯了不断有人要出去，这次按照流程检查了试卷上面的名字，随后，同样赶她离开教室。
　　没有教室，没有考场的约束，黄悦然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她想听到的播报。
　　【恭喜玩家完成第五个诡谈:周测。该诡谈将按单人通关，非团体通关。】
　　但当她情绪激动，想找人聊聊天时，才发现不远处，楼梯口，一排蘑菇在原地蹲着，领头的正是付长荀。
　　付长荀的脸色依旧有点难看，但勉强有了些血色。
　　他看见又有玩家出来，便朝她挥挥手:“先过来，我们在这讨论。”
　　黄悦然便走了过去:“你们干嘛呢？”
　　“探讨……怎么让这个副本里的NPC去到现实中来。”
　　付长荀道。
　　*
　　一直到考试即将结束，里面没出来的仍旧没出来，仅剩的两个玩家偶尔互相瞟一眼，都不敢踏出这一步。
　　但也就是即将响铃的一瞬间，眼镜忽然迅速瞟了一眼最近的NPC的页面，他迅速写上答案，完全忘了自己的队友就是这么被丢出去的，然后坦然地放下笔。
　　可就在他放下笔时，一抬头，只见监考NPC像只幽灵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作弊，取消考试成绩……”
　　监考NPC的话重复起来，眼镜直面这个可怕的NPC，一时间懵了，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监考NPC直接把人的试卷拿走收回了:“零分。”
　　另外一名男玩家正在庆幸自己的幸运——他刚刚趁着NPC对付眼镜，把旁边学生NPC的答案看了好几道。
　　结果就在这时，监考NPC像是背后长了眼镜似的，在处理完眼镜、把他“请”出考场后，也来到了男玩家旁边。
　　“作弊，偷看答案……”
　　男玩家慌张地摇摇头:“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看的。”
　　监考NPC才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只是把人拽出去。
　　——然后继续收其他人的试卷。
　　被丢出去的男玩家和眼镜，刚看见旁边围在一起的玩家们，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粗喘:“快，快跑啊！”
　　只见寸头依旧在被那个浑身便利贴的怪物追杀，它看上去依旧精力充沛，寸头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偏偏在这时，总结性的游戏播报来了:【恭喜玩家:“医生”、“次心”、“平安是福”、“我要通关！”、“黄悦本人”、“特别行动办处长”等六人顺利解决怪谈，成功通关！】
　　播报结束，却没有其他玩家的另行通报，不知他们是否算通关。
　　眼镜和男玩家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自己的通报。
　　男玩家差点当场崩溃:“我这是没通关？”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划水的，但这次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关头，还花掉了大部分积分，难道还要死在这？
　　他万念俱灰，根本想不起来还要躲开boss，被boss直冲了过来。
　　“愣什么？”
　　紧要关头，黄悦然复制出一套试卷丢过去，扔在怪物脸上，挡住了它的视线。
　　趁它在胡乱抓掉试卷时，男玩家终于反应过来，紧张地开始逃跑。
　　其实这个场景有种莫名的微妙感——周测诡谈的大boss只追着这三人四处跑，却把其他玩家当空气。
　　显然，它只抓作弊的。
　　但是这样……他们可以坚持到明天早上九点，副本结束吗？


第117章 对家会面，分外眼红（bushi
　　付长荀的生命值趋于稳定，冬恣紧紧捏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快怕死了……”
　　他大鸟依人地把头埋在付长荀怀里，“我上次还只是慌，这次是真的……”
　　哪怕已经没事了，冬恣的心依然慌得狂跳不止。
　　上次他还能有理智去商城买东西，这次却是根本被吓慌了神——一个人承受不了短时间内两次险些失去爱人:“我都不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不让你……”
　　明明差点死掉的是付长荀，但更惊恐交加的却是冬恣。
　　他不能没有阿荀。
　　付长荀脸色恢复了大半，把前言不搭后语的男朋友搂住，轻轻拍拍他后背:“好了好了，我没事了，没事没事啊。”
　　冬恣缓了缓，抬头才发现玩家们都围在了旁边。
　　——刚刚璐璐治疗时，晓晓和黄悦然也出来了，就这么目睹了两人的拥抱现场。
　　晓晓立刻自觉地闭上眼睛，不看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有点尴尬，冬恣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付长荀扶起来，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语气动作里都是担忧。
　　“现在可以坚持吗，要不我抱……背你？”
　　“可以。”付长荀说了一半，看见冬恣的手已经抬起来了，顿时补充，“我说我可以自己，不用背的。”
　　冬恣蔫巴巴:“哦。”
　　也就是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们被宣告通关了。
　　随后就是被扔出教室的两名玩家，加上之前的寸头，一同被怪物追杀而去。
　　现在已经通关的众人可以离开副本了，当然也可以选择先不走，待够了整十天就会自动被传送回现实。
　　黄悦然方才帮了男玩家，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现在就想走。
　　可她转头一看，通关的这几位谁也没走，都齐刷刷搁这儿杵着呢。
　　她刚踏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去——这，她也不敢先走啊，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的样子。不过通关之后副本里就基本没有危险了，留在这里看一会儿戏也行。
　　黄悦然迅速说服了自己。
　　此时，寸头被怪物追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累死了。
　　“我们要不要帮忙？”璐璐回忆起了自己特别办成员的身份，“邱处，咱们……嗯，特别办的KPI搞一下？”
　　邱毅还没回答，黄悦然就惊了:“你、你们是特别办的？”
　　她没想到留下会吃到这样的瓜！
　　邱毅点点头:“对，你好，我是特别行动办的处长，邱毅。”
　　黄悦然有些尴尬地和他握手:“哈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嘴角抽了几下，才接着说:“我是跟我们老大混的，我们老大您可能认识，他叫妲恭。”
　　邱毅:“……”
　　完了，对家。
　　说是对家那也不算，但妲恭领导的的确是最大最强的民间组织，和特别办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没有太看彼此顺眼的程度。他们的交集还是上个副本，付长荀和冬恣协助妲恭对抗末世变异的植物。
　　邱毅这个处长是真的不方便出面，他赶紧求助地看向付长荀。
　　后者懂了他的意思，慢腾腾地上前两步:“我认识，上个副本我们一起通关的。”
　　有熟人，黄悦然的尴尬总算消了点:“噢噢，那太好了，我们老大也说在某个副本里他遇到过几个帮手。”
　　“我们……要不先救人？”
　　付长荀岔开了话题，指指操场上奔跑的四个小黑点，“我看他们好像有人坚持不住了，咱们待会儿再聊。”
　　邱毅:“对对对，我们想办法……萧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吗？”
　　因为考试结束后就直接上课了，萧雯自动出现在大家身边，刚听他们聊了几句，便被叫过来帮忙。
　　她也不生气:“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诡谈，和我有一点像，或许可以用晓晓的道具。不过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它。”
　　之前也有过玩家，但大多都没有找到最后的诡谈，少部分找到的通关后就走了，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boss。
　　“但是我直觉……它应该比我强。”
　　萧老师的话让大家既吃了颗定心丸，又有些担心起来。
　　付长荀果断道:“晓晓，你的削笔刀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可以用吗？”
　　晓晓感觉了一下，点头:“应该可以，不过没有我用效果好。”
　　“那也足够了，我们现在不是它攻击的对象，在尽量不惹怒它的情况下接近它，把那些贴着的便利贴切下来，看看能不能借此帮帮忙。”付长荀对众人道。
　　邱毅和璐璐俨然已经习惯了由付长荀订计划，可黄悦然不知道啊，她左看右看，忽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难道这位付先生才是他们特别办的真正领导人？
　　她思来想去，决定回去先报告老大，让老大会会这个人。
　　付长荀的计划很好，几人商议好了行动轨迹，看见寸头已经累倒在地上，而眼镜正在试图把怪物银卡。
　　正当大家感慨“这两位互为队友，也是有道理的”的时候，只见眼镜的移动轨迹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笔直地朝寸头躺着的地方跑去，从他的身上跳过，然后径直向前冲去。
　　怪物就这样被故意引到了寸头的面前，后者面露惊恐。
　　“啊——！”
　　寸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操场，那怪物正把他往自己身上的便利贴里挤，便利贴一缩一缩，硬是把他胳膊吞了大半！
　　“我靠，他故意的，让怪物吃了队友，自己就安全了！”
　　邱毅火速往楼下冲，冬恣紧随其后，剩余玩家也纷纷跟上。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故意把队友送到怪物嘴里的戏码，他们差点忘了，副本会刺激人们的恶念。
　　“友谊”根本经不起推敲。
　　等几人跑到操场时，寸头的整条手臂都被卷了进去，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拿刀攻击，但丝毫没有用。
　　他又用刀去砍自己的胳膊，可左手用不上力气，更无法砍断右手。
　　跑得最快的是冬恣，他已经冲到了怪物面前，大喊:“刀——”
　　“阿恣！”付长荀迅速伸手，把削笔刀对准冬恣一扔。
　　后者看都不看就抓在了手里——这个道具的备注是不会割开任何真实存在的物体，也就是说哪怕用力握它，它也不会伤害到手——随后一刀切向这个boss。
　　boss正吞着，后背忽然被喇开了，里面不是肉体，居然还是密密麻麻的纸。
　　仔细看，这些全是试卷，里面细密的小字挤得密密麻麻。
　　“救命，救我——”
　　寸头的肩膀也被吞没了，他拼命伸手去抓冬恣，“救……”
　　冬恣已经一刀切掉了怪物的头，可它的身体依旧在吞噬着，硬生生把寸头的胸口也吞进了自己的身体。
　　寸头的神情凝固了——他的心脏已经被彻底吞噬，他死了。
　　又一个玩家死了。
　　怪物boss似乎不知收敛，把寸头的身体全部侵吞干净，这才在冬恣和削笔刀的切割下变成一块一块。
　　可它即便是变成了一块块废纸，里面依旧没有寸头的遗体，他就像被吞进了虚空里。
　　冬恣最终没有救回他，不禁有些遗憾:“如果再早一点下来，在他累躺之前，我们应该还能救到他。”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走到旁边的付长荀冷静道，“他躺下，肯定是相信队友会帮他引开怪物，没想到队友会害他。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需要自责。”
　　他之前做心理咨询时，经常有患者会痛苦地找他诉苦，在精神的重压之下，他学会了自己开导自己。
　　从自己身上找不到原因时，得从别人身上找找原因。
　　这样反而活得自在。
　　怪物被切成块，邱毅却完全不敢松懈，直接点火把它烧了。
　　“那两个玩家，眼镜跑了，男玩家咱们守着，应该安全。”
　　璐璐同样遗憾，但遗憾之余也松了口气，“咱们准备明天通关就行了。”
　　众人都应了声，忽然，晓晓的声音尖利地传了过来:“妈妈！”
　　只见她拉着萧雯的袖子，死死拽着不肯撒手:“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
　　萧雯也难过地蹲下来抱住她，哽咽道:“宝宝，妈妈……妈妈暂时走不了的，你先和这两位哥哥走，妈妈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和你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晓晓:“我不——！”
　　小姑娘看大家似乎都没有办法，她自己更无能为力。
　　她承受不住地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我不要走，我要妈妈！”
　　晓晓一直很听话，很懂事，又因为轻微抑郁而有些自闭，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情绪外露、撒泼打滚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她即将再次失去她失而复得的妈妈，她知道自己再懂事都没有用，实在忍不住发泄起来。
　　她真的不想失去妈妈了。
　　这种感觉冬恣刚刚体验过，他不禁转头看向付长荀。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付长荀就在这时出声了，“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晓晓一边哭一边问:“什、什么？”
　　“办法就是，让她和我的黑猫一样，变成你的道具。”
　　付长荀一字一顿道。


第118章 成功通关！
　　晓晓已经知道了，如果离开这里，妈妈可能就陪不了自己了。
　　她前一秒还在兴高采烈，为成功通关而欢呼雀跃，后一秒就听到妈妈叮嘱自己:“千万要听哥哥的话……”
　　晓晓不傻。
　　她记得很清楚，爸爸临死前，就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
　　“我不想离开妈妈……”
　　她听到付长荀的话时，迫不及待地牵着妈妈走到他面前，“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我从来没有跟你要过什么东西，这次我想把所有愿望换成妈妈。”
　　小姑娘满脸是泪，哭得泣不成声:“好不好，好不好啊哥——”
　　付长荀弯腰，擦擦她小花猫似的脸:“我当然会尽力，不过，要看萧老师本人的意思，您愿意当一个道具吗？”
　　黑猫和蒲公英都是卡了游戏bug，现在游戏针对这个更新了补丁，在副本当中就很难再把副本生物变成道具了。
　　可这个副本不一样，它有一个时空裂缝，是独立于副本其他空间之外的。
　　如果去到那里，或许他可以尝试让晓晓把萧雯搞成道具。
　　但这样一来，虽然可以离开副本，可在现实生活中，萧雯早就是个死人了，她不能再出现在人前。
　　不仅如此，她之前被游戏安排在副本当boss，现在又变成道具的话，依旧是被游戏控制着，得不到自由。
　　前者还算好解决，让邱处长办理个假身份就行。
　　但后者……得看萧雯自己。
　　她愿意离开，就可以一试，她不愿意，就好好做晓晓的思想工作。
　　付长荀直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萧雯，后者恳求地看着他:“我愿意的，我在这里浑浑噩噩的很久了，不想再这样下去。如果能出去，还能陪着晓晓，那我肯定非常非常愿意的，付医生，你帮帮我。”
　　“好。”他定定地看了母女二人一会儿，点头答应了下来。
　　晓晓有了希望，慢慢停下了哭泣，依旧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她太害怕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失去双亲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其他人再亲近也会担心。
　　万一哪天他有了更亲近的人呢？
　　万一哪天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晓晓的小脑袋瓜里，偶尔就会想这些问题的答案。
　　好在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在副本里遇到了妈妈，还有机会带她离开。
　　晓晓由衷地希望自己能不要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
　　早上九点就是副本结束的时间，他们现在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以浪费。
　　男玩家回来找到了大家，他还以为会被怪物追杀到死，没想到又被玩家们救了一命，再次侥幸活了下来。
　　说他幸运吧，他每次都能被boss打，说他不幸吧……
　　这人偏偏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太谢谢了，谢谢大家，我该怎么感谢你们才比较好？”
　　冬恣冷酷道:“不用，你接下来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那个被砍成一块一块的boss不知道还会不会重新恢复出厂设置，他并不安全。
　　男玩家没觉得对方态度差，马上答应下来，高高兴兴地挤在大家当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昨晚睡得太晚了，想休息的就先回宿舍吧，我和冬恣再详细聊，晓晓和萧老师也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付长荀三言两语安排完大家，“裂缝的出现应该有规律，我们找找……当时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给出了具体的时间，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半晌，璐璐忽然道:“不会吧，这个时间点好像就是咱们解决那个附加诡谈，——那个教导主任的时间啊！”
　　邱毅一回想:“还真是。”
　　付长荀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们把我俩坑进去的？”
　　邱毅:“咳咳，因祸得福，因祸得福。”
　　要是没有进裂缝，可能萧老师是真的没办法带她走了。
　　“那就好办了，再把教导主任叫出来遛遛，他应该是链接缝隙的钥匙。”付长荀火速道，“别让他今晚离开学校。”
　　几人同时行动，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回宿舍休息。
　　可谓是空前的团结。
　　半小时后，一个被捆成粽子的教导主任NPC被众人丢进房间。
　　后者满脸惊讶和恐慌——惊讶他们居然绑架NPC，恐慌他们上一次为了解决诡谈，把自己打了一顿。
　　其中璐璐打得最狠，教导主任已经到了看见她就觉得腿疼的地步了。
　　璐璐这次努力温柔了一点:“老师啊，你说咱们上次是怎么导致的时空紊乱啊，你能不能再帮我们展示一下？真的非常感激，我们以后绝对不会打扰你了。”
　　那当然，之后他们就脱离副本了，肯定没空再回来搞他。
　　教导主任愣了半天，刚想说话，璐璐就丧失了全部耐心——他愣的时间太久了——她用力一拍桌:“干不干！”
　　宿舍阿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桌子当场四分五裂。
　　教导主任:“……”
　　他只得疯狂点头，表示自己配合。
　　“早这样不就完了？”璐璐道，“明天早上再干这个就行。”
　　她身后站着的付长荀默默竖了下拇指，点了个赞。
　　今晚依旧打地铺，但睡得竟还不错，付长荀一觉醒来，生命值增加了一点点，也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丢丢。
　　虽然这有可能是他没有再受伤的缘故。
　　因为是副本里的最后一顿早饭，众人一致同意早上点外卖，并由冬恣去拿了回来。
　　“现在是早上八点，我们最后统计一下，想跟去缝隙的人请举手。”邱毅说完，自己先把手举了起来。
　　璐璐跟着举手。
　　付长荀和冬恣，以及晓晓这个当事人自然不能不举手。
　　但没想到，一向八面玲珑明哲保身的黄悦然和贪生怕死的男玩家也举起了手。
　　付长荀很是诧异:“你们……”
　　黄悦然笑笑:“既然我们老大跟你认识，我肯定是要两肋插刀的。”
　　她异能弱，可各种手段也很强，只是这个副本没有拿出来。
　　男玩家则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有你们这么勇敢，我是因为怕死，万一我独自留下，又有boss要杀我……”
　　付长荀表示理解:“确实，你得跟着。”
　　进入裂缝前，他再一次提前告诉大家:“进入裂缝后必须第一时间汇合，避开黑雾和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物，所有人都记住，里面尤其危险，一定要小心。”
　　众人齐刷刷点头。
　　他先是让璐璐逼迫教导主任裂开了缝隙，之后挨个在黑板上写下了玩家们的名字，然后再依次擦掉了。
　　随后，站在黑板面前的一众玩家全部一同消失了。
　　不多时，众人闪现在原地。
　　这不是原本的时空，但出现的地点同样是平行时空的楼洞。
　　付长荀匆匆转头去看晓晓，确定她和萧老师都进来了才放心。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时空裂缝？”邱毅左看右看，察觉到这里时间是静止的，“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
　　付长荀点头:“对，这里一会儿就会出现怪物，还有黑雾，我们卡的时间还算合适，只要最后通关时在这就好。”
　　他们进来前，副本里的时间是八点四十，进来后手表就都不再运转，没有时间概念，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副本，通关回到现实世界去。
　　“我们肯定可以的。”付长荀道，“现在就等那些黑雾和成群结对的怪物过来了，它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指的是除了眼镜外其他存活的人都在这。
　　这么多人绝对会引来怪物，他们得提前做好部署。
　　“来了！”
　　付长荀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就担心自己再一次惨遭滑铁卢，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被黑雾折腾得差点死了。
　　结果是，这次的黑雾比上次还夸张，一股脑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几乎是追着人跑，完全不像上次那样。
　　玩家们顿时围成一个圈，朝黑雾来时的反方向赶去。
　　几人刚开始躲黑雾躲得有些刻意，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它粘上，但其实说到底，它的腐蚀性在各种化学药剂当中只能算小巫见大巫，它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付长荀用血泪经验告诉大家，重点是不要受伤，不要让它进入伤口。
　　大家尽量赶在雾气涌动的前面，并和追赶而来的怪物们隔开一大段距离，焦急地等待着副本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约是时间到了，外面的空间逐渐分崩瓦解。
　　他们所在的这个裂缝空间中，也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晓晓！！”就在看到天空出现色块的那一瞬间，付长荀立即喊道，“按我之前说的做，快！”
　　晓晓顾不上回应，手里已经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妈妈，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萧雯也紧张地用另一只胳膊搂住了她。
　　整个空间随之分崩离析，带着玩家们一起完全消失了。
　　随后，游戏系统的声音响起:
　　【叮咚！】
　　【恭喜玩家:“眼镜是本体”、“路人甲”、“高富帅”等三人存活十天。】
　　【恭喜，共九名玩家成功通关！】


第119章 整理数据的一章
　　大家的眼睛只眨了一下，就发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副本。
　　这次出来反而比其他时候更加顺利，众人都被送进了个人空间里。
　　付长荀耳边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结算奖励的声音。
　　【恭喜……】
　　【完成五个诡谈，积分累计100*5，额外任务完成，积分*2。存活十天，基础积分100，存活人数占比高于1/3，额外获得积分100，副本携带物可兑换积分980.6。】
　　【当前玩家拥有道具:黑猫×1，蒲公英×1，有些用处的门把手×1，除草剂（游戏商城售）×1，笔记本×1，病历本×1，全家福×1。】
　　那把道具刀被付长荀交给了冬恣，后者用得很顺手。
　　副本携带物则是付长荀顺手塞进口袋里的、自己的手机。
　　现实当中，他这只手机早就因为型号太老旧，丢在家里很久没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开机。
　　“这个值九百八？”
　　他拿出手机，不太理解，“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旧手机吗？”
　　游戏客服自动回复:【同一时空存在的相同事物，游戏将以较高价格回收。】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里不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付长荀的手机”。
　　付长荀的叛逆心被激起了一点:“那如果我不选择兑换呢？”
　　客服:【……】
　　客服大概也是头一回碰上这种白给积分都不要的奇葩，当场愣住，卡了壳。
　　付长荀便没理会它，点开了现在刚刚更新的个人积分榜。
　　【第一名，打工人，积分:7696.7】
　　【第二名，绝世欧皇，积分:6666】
　　【第三名，sliver，积分:5010】
　　【第四名，医生，积分:4062.9】
　　【第五名，i dont want to die，积分:3999】
　　【……】
　　付长荀这次虽然在副本花了大量积分，积分掉了一千多，直接从个人榜上往下掉了几十位，但副本结算的更多——这个副本真正解决全部诡谈的太少，奖励也就尤为丰厚——所以他再次冲上了第四。
　　第一仍是妲恭，后面几位的数值却发生了变动，至于第五名以后，几乎完全换了昵称，有的被顶下去了，有的……死了。
　　付长荀看着榜单，默默摇摇头，无奈地关掉了。
　　他转头跟客服讨价还价:“我可以选择用家里那个旧的手机换积分吗？”
　　旧的可能用不了了，但从副本里带出来的这个可以啊。
　　客服:【…………】
　　高维生物客服现在非常抓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和这个人类沟通，但出于职业素养，它还是去问了领导。
　　【可以，但是积分要减半。】
　　付长荀算道:“减半就是四百九，要不凑个整，给我五百算了？”
　　客服受不了他了，直接丢给他五百积分，迫不及待地把人踢出了个人空间。
　　付长荀从空间里出来，还没站稳，便被冬恣一把扶住。
　　“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冬恣简单交代了自己的经历，随后道:“游戏这次的通报你听了吗？”
　　他回想游戏最后的通报——通报当中没有寸头的ID，看来他被怪物吞噬，的确是彻底死了。高富帅是那个学长的ID，没想到李梦晗最终还是放他走了。
　　冬恣感慨:“她不忍心吧。”
　　付长荀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一定，或许她只是道德标准比较高，不允许自己杀不应该死的人罢了。”
　　冬恣思索片刻:“有道理，但她不像那种会放仇人离开的人。”
　　“或许她放人之前还做了什么呢，不过这些我们不知道。”
　　付长荀说着，点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
　　他一时没有防备，又默认冬恣是他的男朋友，就把自己的面板展露给了冬恣看，怎料这个数据太差，一下子扎伤了对方。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4562.9】
　　【体力:55（恭喜！毫无进步！）】
　　【智力:84（增长中）】
　　【魅力:99（这是玩家中最高的魅力值哦，很棒哟。）】
　　【san值:32（你已濒临崩溃）】
　　【生命值:29（你差死去只剩一点点）】
　　个人面板上的信息实在太明显，冬恣无法无视那低得令人发指的生命值和san值，他的目光严肃了下来。
　　付长荀不敢抬头，迅速把个人面板隐藏了:“咳，我那什么，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冬恣皱着眉，神色满是责备和心疼:“你的san值和生命值……现在不许再干别的任何事，我们马上回家。”
　　“好好好。”付长荀自觉理亏，这时候就特别听话，老老实实答应下来，“那顺便，我也看看你的。”
　　冬恣自无不可，当场亮给他看了。
　　【姓名:冬恣】
　　【昵称:次心】
　　【身份:玩家（参与者）】
　　【性别:男】
　　【年龄:22（待生长）】
　　【积分:2111】
　　【体力:100（你的体力值是玩家中最高，令人钦佩。）】
　　【智力:70（增长中）】
　　【魅力:60（不做评价）】
　　【san值:89（你的意志非常坚定）】
　　【生命值:82（你很安全）】
　　冬恣的数值也相当惊人，完全不像是刚刚从副本里出来，反而像是准备进去的。
　　付长荀羡慕地看着他基本没有降低的生命值和san值，忍不住问:“你这个……san值，有没有什么控制的办法啊？”
　　“多吓吓就好了。”冬恣钢铁无情，“回头我带你去鬼屋。”
　　付长荀:“啊？不了吧——”
　　那他估计会吓死，或者扒着冬恣不放，丢脸到社死。
　　鬼屋的事往后放放，付长荀还注意到了额外的一点，冬恣的性别是绝对的男，而自己，却是暂时。
　　这明显不正常，游戏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没来得及和冬恣说，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大家纷纷从个人空间出来了，一个个都很高兴——这次收获颇丰。
　　最高兴的莫过于晓晓。
　　“哥！”晓晓开心地朝他们挥手，她的另一只手被萧雯牵着。
　　他们成功了。萧雯回到了现实，哪怕只是作为“道具”的身份恢复自由。
　　但这也是自由，带着枷锁的自由。


第120章 副本尾声
　　“卧槽，老师！”
　　中学校园里，一对对情侣正在教导主任的突袭下四散奔逃。
　　程焉从他们身边走过，步伐轻快，带着笑意看着他们。
　　他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但教导主任看见他，就先扔下了那些约会的小情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程焉同学！”
　　教导主任握住他的手:“你这次可是给咱们学校争光了，奥数大赛的冠军哈哈哈！冠军在咱们学校！”
　　学生获得了这么大的荣誉，他与有荣焉，激动得不得了。
　　程焉嗯嗯嗯嗯地点头，所有夸奖一律收下:“谢谢主任，我得去找我老师了。”
　　教导主任这才放开他，但目光还一直追随着，直到人影都消失了，才转头继续追情侣们:“看见了吗，同学们，早恋会导致成绩下降，不搞对象才能拿冠军啊……”
　　高中的确单身三年的程焉:“……”这么大嗓门，他听见了。
　　正走过一片花坛，忽然，一个同学从花坛里突然出现，好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
　　这人好像卡了bug，走走停停，最后终于笔直地朝教室走去。
　　程焉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些荒诞，荒诞得仿佛建立在虚空。
　　但比这更荒诞的他都见过了，关于穿梭时空的恩人、关于他的老师。
　　想到这里时，他刚好走到女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老师，我过来了，您在里面吗？”
　　“进。”
　　女老师迅速回答，“程焉，恭喜你夺冠，保送名额也给你申请下来了，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大学，你要好好读啊。”
　　程焉看着她，面露纠结:“我……我以后上大学了，还能回来看你吗？”
　　女老师抬头一笑:“当然能啊，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老师在这里永远会给你留一个座位。”
　　程焉还是担心:“那你会走吗？”
　　“应该不能吧。”女老师叹了口气，“据那两个人说，我是固定NPC，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所学校的。”
　　程焉:“我想办法带你出去！我们一起想办法，总可以的……”
　　办公室里的对话传不到外面，楼下的草坪上，两个女生正对坐着。
　　叫李梦晗的女生脸部有些僵硬，但并不妨碍她灿烂的笑。
　　“梦晗，你都对那个未来的渣男干了啥，为啥居然放他走啦？”她旁边的女生问。
　　李梦晗:“想知道啊？”
　　女生用力点头:“当然想啊！我早就想把他千刀万剐了，放他走总觉得太轻易，我感觉你应该也是这样……”
　　李梦晗笑笑:“那是当然，在他走之前的两天里，我给他看了如果我摔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然后爬到他身上，不让他睡觉，我要让他一闭眼就全是我。”
　　“全是……我死的样子。”
　　“我要让他做一辈子噩梦，做多少次心理辅导都好不了的那种。”
　　女生顿时激动起来，啪啪鼓掌:“好！干得太好了晗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李梦晗抬起头，她想起了帮助过自己的那三个人。
　　两男一女，他们很快离开了，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希望他们以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呗。


第121章 诡计多端的1
　　清早，一阵鸟鸣声从窗外传来。
　　付长荀皱下眉，翻了个身，外面顿时换成了“扑棱扑棱”的振翅声。
　　小鸟飞走了，一旁的冬恣慢慢松开轻捂着他耳朵的手。
　　他又睡了几分钟，忽然睁开眼，刚好对上了冬恣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付长荀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冬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个度，马上转过了头去。
　　“你睡了一天一夜，看看生命值和san值恢复得怎么样了？”他背对着付长荀问。
　　付长荀只记得自己刚回来就被勒令去睡觉，在深度睡眠中恢复数值——虽然在离开副本之后debuff就会自动消失，但生命值和san值却需要慢慢恢复。
　　上几个副本，他们掉的数值都不像这一次这么多，基本睡一觉就好了，可这次都睡了这么久，付长荀的数据也才刚及格。
　　他愣了半晌，宽慰道:“没事，再过两天就好了，我最近不下副本。”
　　冬恣转回身来:“我是没事啊，受伤的是你，身体没有恢复的也是你，我健康得很，你跟我解释什么？”
　　他话里听不出是埋怨还是关心，但眼神里满是难过。
　　付长荀眨了眨眼睛，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你还是不高兴啊……”
　　“你为什么要安慰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为自己想想！”
　　冬恣的语气都忍不住带了责备。
　　付长荀轻轻“啊”了一声，终于懂了他为什么会生气责备。
　　他举手保证:“我下次不会了。”
　　冬恣:“你还有下次？”
　　付长荀:“没有没有没有，肯定没有了，我保证，好不好？”
　　见冬恣还在生气，他凑上去轻轻亲了对方一口。
　　这下捅了娄子，冬恣直接反客为主，攻城略地地去吻他。
　　两人缠缠绵绵地亲了一会儿，付长荀便推开了他:“行了，该起床了……还没刷牙呢。”
　　他在睡衣外面套上外套，就准备出门给晓晓做早餐。
　　怎料刚出卧室，便看见小孩已经吃上了。
　　“早！”
　　晓晓叼着荷包蛋，含糊不清地说，“哥你们怎么才起床啊？”
　　付长荀看着自己家厨房里忙碌的萧老师，一时间大脑短路，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冬恣把他拉住，小声说:“萧老师说既然住在这里，就准备帮忙做些事，比如做饭。她说她做饭好吃。”
　　付长荀:“这样啊……”
　　萧雯回到现实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环境。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对很多新鲜的东西——包括智能手机、网络支付等等都很陌生，又因为晓晓的东西都在付长荀那里，她便跟着先住在了付家。
　　因为付长荀被强行按去睡觉，冬恣便和她介绍了这间公寓和人员的情况。
　　萧老师非常震惊:“所以，你们把主卧让给晓晓，两个大男人挤次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忽然觉得，在自己死后，徐正义为晓晓留下了很多东西，包括一些善缘。
　　他把晓晓托付给了两个很靠谱的人，就好像他始终没有走。
　　“谢谢。”萧雯深深鞠了个躬，“我没想到……晓晓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们，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冬恣接受了鞠躬，却摆手道:“我们这样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他非常认真地说:“我和阿荀其实是情侣，我们两个这样，以后也不会有孩子，我原本就是想领养来着。晓晓来到我们家的时间刚好，我们两个是打算把她当女儿养的。”
　　萧雯:“……等等，让我捋一捋。”
　　她这才发现两人似乎的确一直黏在一起，几乎没有安全距离。
　　至于大卧室小卧室，次卧的床好像似乎小那么一点啊。
　　再结合冬恣看上去非常乐意的神色，萧雯懂了。
　　啊，真是诡计多端的1！不，不确定谁1，诡计多端的男人！
　　她倒是没什么偏见，只是觉得消息有些劲爆，回头和晓晓旁敲侧击，小姑娘直接回答:“对呀，他们是一对呀。”
　　萧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那她们该不该搬出去啊，不然会不会影响他们？
　　感情生活啊，日常需求啊，毕竟有旁人在会不方便。
　　她思前想后，和晓晓秘密八卦了很久，最终确定了方案。
　　晓晓终于有一天可以被妈妈抱着入睡，简直开心得睡不着，半夜才合上眼，第二天更是凌晨就醒了。
　　萧雯在副本里沉睡的时间太久，几乎已经不需要睡眠。
　　见女儿醒了，她也马上起来，顺着昨天的记忆去给大家做饭。
　　一只黑猫和一棵灵活的蒲公英顶开了次卧的门，出来之后又轻轻关上，一猫一草齐刷刷进了厨房。
　　萧雯低头看到黑猫，以为是原住民，原本想弯腰去摸摸它，却忽然发觉黑猫身上好像有模糊的数据流。
　　“喵嗷。”你好。
　　黑猫的声音被自动切换成了语音，萧雯怔了怔，一下子明白了。
　　“你们是……付长荀的道具？”
　　蒲公英点点小花，黑猫点点头:“喵喵。”是的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知道怎么找游戏bug，知道怎么变成道具。
　　黑猫又喵喵了好几声:“喵——喵喵喵！”
　　帮忙放点饭，我们猫粮在最上面的柜子，麻烦把它拿下来谢谢！
　　萧雯和这些同为道具的猫和植物都能无障碍交流，在帮忙之余，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是人类，不是NPC，而是一旦晓晓出事，她就能立刻出现的道具。
　　听上去很酷，却又难免孤独。
　　给小黑和小蒲喂了粮、浇了水，又转头去做人类的饭。
　　最终，她便用自己的厨艺征服了晓晓，晓晓觉得自己更幸福了。
　　直到睡（hun mi）了一天一夜的付长荀起床，坐到餐桌前。
　　他有些感慨:“谢谢萧老师，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让我们所在的这所高中的老师来——给我们做饭？”
　　付长荀说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小黑已经吃完了猫粮，跳上付长荀的膝盖，要他抱着。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和你们商量后再决定。”
　　“我想了想，虽然我和正义买的房子还在，但我毕竟是道具的身份，保不准什么时候会被游戏控制。”萧雯认真道，“所以晓晓不能搬回去住，可我们母女两个也不好打扰你们……咳，小冬跟我说了你们的关系。”
　　“什……我、我们的关系？”
　　付长荀顿时偏头看向冬恣，冬恣默默转移了视线。
　　他又看向晓晓——小姑娘朝他用力点头。
　　哥，你放心，我妈妈很开明，她不会介意甚至会支持的！
　　付长荀:“……”
　　萧雯继续说:“我想，我们可以把房子卖掉，再在这边附近买。晓晓的积分基本没有花，她建议我用积分换。”
　　万万没想到，最先提出可以积分交易的居然是晓晓。
　　小姑娘已经看明白了现在这个世界，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比钱更重要的是道具，只有大量积分才能购买的高级道具。
　　现在哪怕是最差的防御道具，只需10积分购买的那种，在黑市上都能炒到几十万块钱，更别说几百积分的。
　　而上个副本光买道具就花了一千多积分的付长荀:“……”
　　感觉自己错失一个亿。
　　不，一千多积分可能真的是一个亿！
　　晓晓点点头:“对，我一直都是被哥哥们保护着，没有用过积分，现在也有两千多啦，所以我可以花掉它们。”
　　似乎是害怕哥哥不信自己，她打开个人面板，递给付长荀看。
　　【姓名:徐晓】
　　【昵称:我要通关！】
　　【身份:玩家（参与者）】
　　【性别:女】
　　【年龄:10（待生长）】
　　【积分:2400】
　　【体力:66（中等，但不擅长逃跑）】
　　【智力:82（增长中）】
　　【魅力:50（你还太小，对高维和怪物毫无吸引力。）】
　　【san值:100（你很冷静）】
　　【生命值:100（你很健康）】
　　晓晓的数据相当均衡，连体力都比严重偏科的付长荀高。
　　付医生不禁觉得有点心梗，颔首道:“好，不过看房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去，这样吧，我和冬恣今天去邻居家看看有没有人肯换房，晓晓还是要去上学的。”
　　萧雯有些心疼女儿:“她昨天早上才出副本，今天就去上课会不会太累了？要不我打电话给老师，请几天假吧。”
　　“那可不行啊萧老师。”
　　付长荀擦擦嘴，“她已经十一天没上课了，再不去可就要跟不上课程啦。”
　　一听要去上学，晓晓原本兴奋的表情顿时萎顿下来，蔫了吧唧地:“啊……为什么要上学啊，我好想瞬间长大……”
　　付长荀:“乖，去上学。”
　　晓晓:“哦。”
　　她迅速回房间换了衣服，然后背着书包坐在沙发上。
　　萧雯很惊讶:“晓晓这么听话的吗？”
　　在她印象里，小孩子如果不想去上学，完全可以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但晓晓只是被付长荀点了点，说了四个字，马上就老老实实地准备去上课了。
　　付长荀干咳一声:“这个，其实我用了一点点异能。”
　　当着亲妈的面给人家孩子用异能，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哈。


第122章 冬恣，你小子好福气！
　　萧雯听付长荀解释了他的异能，确定不会有任何危害，便放下心来。
　　她果断道:“那就用。”
　　小孩子不上学，不管怎样先送到学校去了再说。
　　付长荀有些吃惊——他以为萧老师会比较溺爱晓晓呢。
　　“看我做什么，我也是个老师，当然是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不然怎么行？”她笑笑，“不过下次还是算了。”
　　“孩子的自制力还是需要她自己控制，不能总由我们管。”
　　不得不说，老师就是老师，付长荀这个心理医生的确想不到怎么教育小孩，之前都是慢慢摸索着来，不太合适，这次终于有个标准的可以参考的案例了。
　　他连忙解除了异能，晓晓满脸迷茫地背着书包转过头来。
　　晓晓:“……哥，你作弊啊！”
　　她上学去不就行了吗，至于用异能吗！
　　“好了。”
　　萧雯赶快找补，“晓晓，让哥哥们送你去学校吧。”
　　她暂时还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万一遇到之前认识的人，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会留在晓晓的个人空间里。
　　黑猫在付长荀怀里踩了会儿奶，跳下来朝晓晓叫了两声:“喵喵。”
　　晓晓:“？”
　　这是猫语，听不懂。
　　萧老师听懂了:“它说让晓晓把个人空间装修一下，付医生现在还没给它装修，它在里面待着可无聊了。”
　　她转向付长荀:“后面全是吐槽你的话，我就不转达了。”
　　被自己的道具疯狂吐槽的付长荀:“……”他听得懂，他只是忘了！
　　“我马上就给你装修——还有蒲公英，它去哪了？”
　　黑猫:“喵嗷。”阳台上。
　　几人转过头去，只见蒲公英已经挑选了一个土壤相对肥沃的花盆，把里面的原住民挤开，自己扎根了进去。
　　原住民是棵吊兰，此时被它挖出来重新埋到角落里，蒲公英自己相当嚣张地杵在中间。
　　它已经不需要个人空间里的装修了，它觉得现在的“房子”特别好！
　　付长荀哭笑不得:“好吧，现在先送晓晓，回来就给你们装修。”
　　冬恣早就默不作声地端了碗去洗，洗完出来，还在一旁把外套递给他，又去拿车钥匙。一系列动作堪称贤妻良母，看得萧雯目瞪口呆——难道她猜反了？难道是诡计多端的0？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萧老师的脑洞是怎样的暂且不提，冬恣很快开车送小朋友去上学。
　　听了小黑说的，在去学校的路上，晓晓就特意拿出了不少积分，把自己的空间认认真真地装修了一遍。
　　她兴高采烈地说:“妈妈，你看，这个是我送你的房子！”
　　萧雯感动之余，也有些难过。
　　晓晓的经历让她有些早熟，又因为轻微的抑郁症，让她把什么都憋着不说，在心里闷着。
　　直到现在，她有了一个血缘亲人，而且是只属于自己的妈妈，会一直陪着自己、不会离开的妈妈。
　　这几天，她脸上的笑比从前一年笑的加起来还要多，这也是萧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她毕竟没有参与女儿的十年，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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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慢慢弥补自己所错失的一切，陪伴晓晓长大成人。
　　如果她们都能活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天。
　　*
　　目送晓晓进了学校，萧雯也重新进了她的个人空间陪她。
　　付长荀还在完成黑猫的愿望。
　　他在个人面板上点点点，忽然觉得这样装修……有点熟悉的感觉。
　　“这，好像我们小时候有的那种装修小游戏啊，放上床，放上沙发茶几……”他说着说着，把自己逗乐了。
　　冬恣还没发动车，闻言失笑:“那你可要好好玩，让小黑给你评个满分啊。”
　　“那当然。”
　　他边装修边道，“阿恣，我们先去你公司看看，如果没事，你就先送我去诊所，有事我就陪你一起。”
　　冬恣愣了愣，转头重复:“陪我一起？”
　　付长荀笑:“对啊，我刚刚发消息问了房东，她说最近进了副本，活下来了，是好消息。所以她昨晚去了诊所，帮我给一些预约的病人回了电话，我今天没事。”
　　他现在的病人群体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心理疾病患者，还有进游戏之后，对副本过于残忍的内容产生阴影的玩家。
　　他们更需要心理疏导，否则阴影和压力太大，精神撑不住的。
　　冬恣明显开心了不少，他看着付长荀又玩了一路。
　　装修小游戏会上瘾，至少付长荀上了，甚至陷入了家具摆放的纠结里。
　　“到了。”直到冬恣停车，他才从游戏——啊不是，从个人面板上抬起头，跟着对方下车，上楼。
　　冬恣就职的公司也算得上行业翘楚，他在里面担任投资顾问。
　　虽然才毕业不到两年，可他在理财和金融方面的天赋远远超过同学和同事们，前途无量，领导也寄予厚望。
　　结果他第一批就进了游戏。
　　老板也很无奈，太多员工因为进游戏，或者死了或者没时间来上班，只有老板自己依然没进过游戏。
　　于是他不得不负担起那些离职或请假的员工的工作，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司事务。
　　听到敲门声，老板头也不抬一下:“进，有事快说。”
　　冬恣:“老板，我从副本……”
　　他话都没说完，老板就骤然从电脑上抬起头:“冬恣！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把这个处理一下，这个数据也分析一下，我得去上个厕所，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跟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付长荀:“……”
　　冬恣:“……”
　　付长荀感慨:“你们老板还挺有个性哈，也挺信任你。”
　　就这么大喇喇地把数据摆在桌面上给他看，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冬恣会窃取公司机密，或者转手卖给对家。
　　冬恣摇摇头:“不是信任，是他的运气超乎寻常的好，别看这人看上去不着调，但毕竟创造了这家新锐公司，他还是很强的。”
　　他说着，坐到老板的座椅上，帮他完成了最后一点。
　　付长荀看他很快完成工作，又被带着去了冬恣自己的工位上。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完成工作交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电脑也能玩，别删文档就行……”
　　冬恣的叮嘱越听越像是父母对几岁熊孩子的嘱咐，付长荀满脸一言难尽。
　　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是对象不是后辈，冬恣紧急转话题:“我待会回来。”
　　他迅速走远了，付长荀坐在转椅上，慢悠悠地转着。
　　就在这时，他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冬恣，你回来了？”
　　付长荀转头。
　　打招呼的同事顿时惊了一下，困惑道:“这是冬恣的位置啊，你是……”
　　“我是他朋友，今天来他公司看看。”
　　付长荀斟酌片刻，找了个不至于直接暴露冬恣性取向，吓到同事的理由。
　　同事似信非信，“哦”了一声，就默不作声地转过头去。
　　这时他终于看见冬恣本人了，便起身假装不经意地走到冬恣面前，小声问他:“这谁啊，怎么没见你提过？”
　　冬恣看了眼付长荀在工位上冒出的发旋:“他说他是我朋友？”
　　“对啊。”
　　“他是我男朋友。”冬恣说。
　　“卧槽？”同事回头瞅瞅，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牛啊冬恣，在副本里还能拐一个对象回来，我就没碰上这种事，我遇到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都末世了，大家谁也没管冬恣的性取向，一股脑地悄悄观察这个“对象”。
　　他找的对象虽然是男生，但是确实好看，是大家公认的好看。
　　冬恣不错啊，好福气！
　　“不是在副本里认识的。”冬恣笑着解释，“我们是高中同学。”
　　另一个同事过来凑热闹:“嚯，还是多年不见破镜重圆！”
　　他声音大了点，付长荀听见一点尾声。
　　他忍不住踮脚往外看，什么圆，冬恣说自己什么坏话呢？
　　冬恣的谈话只进行到了这里，他正交接着工作，老板刚好从厕所回来，听见了几人的对话，顿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在检验工作前就忍不住先问:“那真是你对象啊？”
　　冬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可以可以，眼光不错。”老板眼睛还盯着屏幕，“对了，最近在游戏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能说说不？”
　　冬恣:“你之前不是不关心这个吗，怎么这次突然问起来……”
　　老板笑了笑:“我弟弟进游戏了，不过他应该快从这次的副本里回来了。”
　　“你弟弟？”冬恣皱眉，“他行吗，我记得他以前好像——”
　　老板:“他现在可不一样啦，在游戏里建了个部门，专门带人过关，收钱，收积分，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呢。”
　　“你也知道他这个孩子不太靠谱，我当然不免有点担心他。但是我怎么试都进不去游戏，说不清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冬恣只说:“没事，游戏里磨炼磨炼，或许他能很快成长起来。”
　　“哎呦，但愿吧。”
　　老板的家事冬恣不再过多关心，他整理完了自己积压的工作，分析了市场数据，制定了计划，时间就到下午了。
　　付长荀帮忙处理了一部分，最终由两人合力完成。


第123章 回旋镖
　　帮冬恣分担了部分工作，付长荀订了份外卖做午饭。
　　等他出门取餐，再在公司里走动时，就能听见大家的窃窃私语声。
　　“那就是咱们冬顾问的男朋友啊？”
　　“对对对，应该是热恋阶段，还把人家带到公司里守着。”
　　“靠，是我的菜。”
　　“冬顾问年纪轻轻名草有主，关键是还拐了另一棵好草。对了，我听人说呀，这是他从副本里拐回来的……”
　　“季度，我好季度啊，我怎么遇到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上个副本还有个猥琐的死男人想对我下手，幸亏我发现得早，想办法把他甩开了，气死我了！”
　　“说到副本，咱们下次组队……”
　　几人聊着聊着就谈到别处去了，付长荀没听见后面的话题，他匆匆拿了外卖返回工位，直接啪一下撂桌子上了。
　　冬恣还在做收尾工作，见状困惑地抬起头:“嗯？”
　　付长荀不满:“你就这么说出去了？现在你们整个公司都知道你脱单了，一个个的跟看稀奇动物似的看我。”
　　冬恣没忍住笑了:“挺好的，炫耀炫耀我对象，让他们羡慕羡慕。”
　　“行吧，你开心就好。”付长荀无奈，坐下打开了餐盒。
　　两人处理完了紧急的工作，冬恣便收拾好东西准备早退。
　　公司的规章制度不严格，尤其是游戏开始之后，老板规定，只要解决完了工作，随时都能下班。
　　冬恣愿意留在这里而不是直接辞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付长荀熟练地把钥匙递给他，一转过身，就见之前拍自己的那个同事正用十分八卦的目光看着这边。
　　他拍拍冬恣，冲那人扬扬下巴:“喏，去看看他有什么想跟你说的吧。”
　　后者没料到付长荀这么敏锐，吓了一跳，尴尬地笑笑。
　　冬恣无语地问他:“想说什么？”
　　“那个，我……我就想祝你们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不是，白头偕老！”同事说着说着就开始嘴瓢，他赶紧补救，“抱歉抱歉，那个……冬恣啊，你俩挺配的。”
　　冬恣更加无语:“……”
　　付长荀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好，谢谢你，除了早生贵子的祝福，我俩用不着，还是不要了。”
　　同事:“哈哈，我嘴瓢，嘴瓢，你们不介意就行。”
　　冬恣摇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
　　“成，明天见。”同事挥手。
　　等冬付两人上车离去，同事迫不及待地打开公司群聊，火速编辑发送:[劲爆！冬恣和他小男友同居啦！]
　　[？？]
　　[我去，这也太速度了吧？]
　　[啧啧啧，恋爱中的女人不正常，恋爱中的男人更离谱吧？]
　　[什么小道消息，快快快讲一讲，我们等吃瓜很久了。]
　　[刚刚冬恣说家里还有点事，他男朋友就乖乖上车啦，这俩很明显是一起回家，所以不是同居是什么！]
　　[哈哈哈再探再报！]
　　各种信息滚动了半小时，冬恣才慢悠悠地突然出来说了句:[你们不要这么夸张好吗，我们同居不是正常的事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祝福。]
　　[好好好，祝福，祝福你俩长长久久！]
　　[祝福＋1]
　　[带着我的祝福滚出去！我们单身狗做错了什么！]
　　冬恣收获了满屏的祝福，自动忽略其中夹杂着的堪比嫉妒的话。
　　他和付长荀的关系大家完全亲眼所见，全是觉得能在游戏降临后找到心仪对象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事。
　　“笑什么呢？”付长荀看他刚停好车，拿出手机就开始傻笑。
　　冬恣马上把手机背到身后:“没有，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真不去诊所看看吗？”
　　付长荀叹息一声:“不去了，今天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找房，在我家附近，前后左右上下都行，我多问问人。”
　　冬恣和他一同返回自己家，两人议论片刻，准备先敲对门。
　　今天是对门家男主人的休假日，按理说应该在家。
　　“我记得对门是一家三口，他们和我家中间有道墙是公用的，也不是承重墙，如果买下来，可以开一道门。”付长荀认真分析，“我们这栋公寓有规定，楼上楼下不能私自开楼梯口，只能先去对门碰碰运气。”
　　“其实完全可以住我家去……”冬恣低声说，“我家还挺大的。”
　　付长荀当场否决:“你上次还跟我说，你家现在很乱，不愿意回去，所以要再打扰我一段时间，结果就住到现在了。”
　　冬恣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之前是编的吧？
　　付长荀已经在敲门了:“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换房？”
　　邻居应声开门之后，他飞快而有条理地解释了自己的目的，为了避免对方以为自己是骗子，他还拿出了自己的房产证，保证自己是非常认真地谈交易。
　　“真的吗？”
　　对门的男主人探出头，有点不敢相信，“两件高级道具和一套房子，换我们的房？”
　　付长荀点头:“对，那边也是两室一厅的，面积差不多。”
　　男主人退回去，和老婆孩子商量了几句，又半信半疑地问:“你们确定不要别的，确定要交换的房子不是危房？”
　　付长荀举起四根手指:“我保证，咱们也当了几年邻居了，虽然平时交集不多，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骗子。”
　　男主人和付长荀见面不多，毕竟他天天早出晚归，而付长荀每天都卡点下班。
　　和他见得多的是女主人，她看向老公，点了点头。
　　“付医生是做医生的，信誉肯定没问题。”她把儿子从身后拉出来，“上次还帮忙照顾了咱们贝贝一天呢。”
　　付长荀其实很想说他是心理医生，不负责照顾小朋友，但既然女主人这样说了，他也就顺杆爬上来:“是的。”
　　男主人很是惊讶:“哎呦，我还真不知道，那您打算用什么道具换啊？”
　　付长荀转头看了冬恣一眼，回答:“这个你来挑。”
　　“哎呀，这个挑不了……”
　　男主人痛心疾首。
　　女主人犹豫片刻，解释道:“这话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是其实我们一家到现在也都没有进过游戏。”
　　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入游戏的，在这两个月期间真的足够幸运了。
　　更别说这家一凑凑了仨，可谓是相当有好运气在身上了。
　　“我们是想给儿子添置一点，他马上就要过十岁生日了，虽然他爸爸妈妈，也就是我们到现在也还没进入游戏，但有个准备总是好的。”女主人叹了口气。
　　末世里的普通人大多都是这样想的，如果幸运，可以一直不进游戏，但也会因此格外提心吊胆。
　　因为说不准哪天就会进副本，那时就需要平日里的学习和积累。
　　学习自然是在网上和玩家们多多沟通，积累则是积累人脉、道具、直播经验。
　　道具带在身上，开始之后这个道具就可以自己变成他们的道具，所以也有很多人四处搜罗各种道具。
　　付长荀看了看这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游戏啊游戏，真作孽。
　　“这样吧，我家的小朋友快下课了，等她回来，我们再选。”
　　毕竟是晓晓自己一定要出积分，选择的问题也就只能交给她来。
　　对门表示理解，答应他一会儿再聊。
　　付长荀和冬恣回家等了两个小时，便出发去接晓晓放学，并在回家的路上就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晓晓原本遭受了一天的知识洗礼，正耷拉着脑袋像朵小蔫花，闻言顿时惊喜道:“哇，真的吗，那太好了，他们想要什么道具，我这里还可以买很多的。”
　　这个问题，在她回家之后，三位大人敲开门，问了对门的邻居。
　　女主人先问:“有没有那种，一看就是质量有保障的、但是防御能力比较强的道具？不要太贵的，我们不好意思换。”
　　“两件的话，另一件要攻防都有的吧，给孩子他妈用。”
　　男主人在一旁插嘴。
　　女主人白他:“什么给我用，都给我们贝贝用，谁也不许抢。”
　　“是是是，好好好，都给儿子用。”男主人一叠声地应和。
　　他们的确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人，却也十分幸福，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都能看出，他们对彼此是有爱的。
　　付长荀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露出个带着点苦意的笑容。
　　最终，晓晓给他们买了一件四百多的全面防御道具，和一件三百多的攻防一体式道具，随后，一家人在冬恣的带领下去看了房。
　　交易达成。
　　房子的事就这样解决了，花了晓晓近八百积分，但双方都很满意。
　　对门邻居——遇到一家傻子，面积一样的情况下还送俩道具！
　　付长荀等人——能住一块就谢天谢地，还要什么飞机！
　　晓晓——开心！
　　只有冬恣，他提出自己家面积比较大时，被大家一致认为是在开玩笑了，毕竟他之前找理由住进付长荀家时，先说自己离家远，又说自己房子小来着。
　　回旋镖，镖着镖着，这回刀了自己。


第124章 “我不做你的神，要做你的爱人。”
　　交接手续、过户手续，晓晓一个孩子当然是做不到的。
　　但房主就是她，也不得不带她去参与这些过户流程。
　　好在这时邱毅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因为萧雯是有明确死亡记录的，原本想要给她一个身份，必须创造新身份才行，旧的不能再沿用了。
　　可邱处长回头一查，当年萧雯生晓晓难产的医院早就因为搬迁而离开了原址，再去核对死亡记录时，却找不到了。
　　负责人无奈道:“当年搬迁的时候，遗落了不少纸质档案。”
　　“那电子的呢？”
　　“这个就更没有了，十年前的记录基本上都被覆盖了，毕竟我们也不是公立医院嘛，工作人员流动太大，丢点数据也是在所难免，真是不好意思啊。”
　　邱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事儿，丢了更好。”
　　负责人:“啊？”
　　邱毅:“啊……不是，丢了也没关系，我不是来查这个的。”
　　他道了声谢，转头告诉付长荀:“萧老师的死亡证明丢了，我或许可以暗箱操作一下，把之前的已故搞成失踪。”
　　付长荀正准备带晓晓去办理业务，闻言顿时大喜:“那太好了，正好我这里有事需要萧老师，邱处长，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想尽快让萧老师有身份，付医生，不用客气。”邱毅道，“大概明天就可以办成。”
　　“好，多谢。”
　　付长荀挂了电话，把刚穿好的大衣又脱了，转头看向萧雯:“萧老师，好消息，邱处长说你的死亡证明被医院搞丢了，所以他按失踪给你报上去，就能补回你的身份了，不需要再办理新的假身份。”
　　萧雯惊喜万分:“真的吗？我还有回归活人身份的一天吗？”
　　她当然不想以后都用假的身份，哪怕依旧叫萧雯，那也是假的。从前的身份会让她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付长荀:“对，这样办理房产交接也能更方便一些。”
　　他解释了明天才能激活原本的身份，但萧雯依旧非常激动，为此，晚饭专门给大家做了丰盛的满汉全席。
　　虽然……把付长荀的冰箱存货用光了。
　　但是萧老师做饭好吃啊！
　　吃过晚饭，冬恣又问了一遍他现在的生命值和san值。
　　“都恢复到九十以上了。”付长荀把面板亮给他看。
　　冬恣这才松了口气。
　　他好像又恢复了那种恪守礼节、不敢越界的保守样子。
　　晓晓回房做作业，萧雯去陪她，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付长荀先打破了沉默:“阿恣，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把黑猫放出来，让它在客厅的猫窝里睡觉，不要跟进卧室里来，阳台上的蒲公英也被嘱咐过不要进门。
　　最后甚至把卧室的门也反锁上了。
　　黑猫:“喵喵喵？”
　　蒲公英:“要干嘛，做只有成年人才能进行的运动吗？”
　　它十分兴奋，摩花擦叶，大有想冲进去围观的架势。
　　黑猫从猫窝里跳出来，蹦到花盆旁边，一爪按住了它蠢蠢欲动的根系:“喵。”
　　不行。
　　蒲公英摆摆叶子:“哎呀我就是想想，又没真打算进去，小猫咪，你太较真了吧，要不让本草来教教你怎么……”
　　蒲公英又开始了它的唠唠叨叨啰啰嗦嗦，黑猫被烦得狂甩尾巴，飞快地躲进猫窝里，眼不见心不烦。
　　房间里，付长荀已经端坐在椅子上，点头示意冬恣也坐下聊。
　　后者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半天，犹豫着坐到了床上。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吗？”
　　冬恣还在困惑，付长荀已经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把我架得太高了？”
　　冬恣更加懵逼，张张嘴，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啊？”
　　付长荀思索着说:“就是，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像情侣，像是你把我供起来了一样，让我觉得很累。”
　　“你不用对我太过小心维护，哪怕你就和我刚从副本里出来的时候那样，对我责备，我也不介意。但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喜欢，会让我感觉高你一等。”
　　付长荀的话让冬恣有些情急，他匆匆解释:“我不是小心翼翼，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我更加小心呵护着……”
　　男人坐在床边，抬头看着付长荀，半晌，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内心澎湃的情感太浓烈，浓烈到他几乎被堵住了喉口。
　　“别慌，慢慢说。”
　　付长荀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已经恋爱了，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他只想知道冬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消除他们的隔阂。
　　不说，这种隔阂永远无法被抹除。
　　冬恣抓住了他的手。
　　他终于一股脑儿地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话倾诉了出来。
　　因为年少时不好的经历，哪怕上高中以后，冬恣都是被人排挤、很难融入集体的，加之当时营养不良，长得矮小，更是常常沦为边缘人物，被安排做最累的活。
　　直到付长荀像救世主一样，怒斥了安排的不公平，并主动和他一起做值日，他才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没那么坏了。
　　上个副本，在看见程焉的时候，冬恣简直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没有遇到付长荀、独自承受恶意的自己。
　　“高中那会儿，第一次知道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能和你成为朋友，那该是多好的事。”
　　“后来你主动帮我，我才有机会跟你一起说话、值日，甚至后来……”
　　“你主动找我，要和我做同桌。”
　　“在我心里，你那时像一个神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光。”
　　这些话确实很难说出来，毕竟听着就像某个脑残粉在对自己的偶像吹彩虹屁，各种形容令人肉麻得难受。
　　说好听点这叫脑残粉，说难听点，这种行为着实有些痴汉了。
　　付长荀却没有表现出不适，冬恣话里的所有爱意，他一律照单全收，并认真追问:“嗯，然后呢？”
　　冬恣得到了鼓励，继续说:“然后我们就做了同桌。”
　　“一开始，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当时还只是单纯的崇拜，可能还有一点……嫉妒，嫉妒你当时那么受欢迎。”
　　“但是后来，我不可救药地被你吸引了。阿荀，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特别能让人产生爱慕心理的人，或许因为是人们都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
　　冬恣不怎么连贯地说了很多同学追求过付长荀的事迹，但当事人本人却很迷茫——这些人他甚至都记不清了。
　　冬恣的剖白还在继续。
　　他真正动心是在毕业前夕，即将迎来那场最重要的考试前。
　　对冬恣和付长荀这两个都没有父母做后盾的人来说，这场考试至关重要，付长荀的成绩毋庸置疑。
　　可冬恣最后的几次模考都很不稳定，最好的考前几，最差的考几十名。
　　这样不行。
　　付长荀很是忧虑，征得外公同意后，便专程叫他住在自己家，帮他辅导功课、复习知识到很晚。
　　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冬恣很难不对本就爱慕的付长荀产生旖旎遐想。
　　可就在高考结束之后，他明明选了和对方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却没在大学里找到人，匆匆跑去曾经住过的付长荀外公家，便得知了他发挥失常的消息。
　　原本很有把握的第一志愿没有考过，好在第二志愿也不错。
　　可两人的联系就在这时断了，因为付长荀换了手机。
　　打不通电话，冬恣便以为他因为考试失利而不想联系高中同学了，这样难过了半年，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并不是这样。
　　他当即欣喜若狂，打了新电话号码。
　　可是当时，冬恣迟来的发育期终于到了，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付长荀并没有认出他，只以为是打错了。
　　现在才得知了这个乌龙，付长荀一阵哭笑不得。
　　“再就是我偶尔会去你们学校偷偷看看你，只是你从来没发现过。”
　　“毕业以后，你开了诊所，我也经常去附近溜达……”
　　“当时在咖啡厅里，我其实是跟踪了你。”冬恣说到这里时，忍不住声音更小了，“所以我们才一起进副本的。”
　　这样感觉自己越来越变态了，可他的初衷真的只是单纯想见他。
　　想他了而已。
　　听完了这个复杂但又不太长的故事，付长荀停了一会儿，起身俯视着他，问:“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发着光的神吗？”
　　冬恣毫不迟疑，当即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想做你的神。”付长荀垂眸，慢慢低下身去，平视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做你的爱人。”
　　冬恣抬起头，颤抖道:“阿荀——”
　　“别说话。”付长荀止住他的话头，又凑近了些，“我可以吻你吗？”
　　他眼睛明亮而专注，让对视的人深切地知道，自己正被爱着、哪怕那些阴暗不堪的爱意全都讲了出来，他也依旧被爱着，没有被嫌弃、被抛弃。
　　冬恣没有说话，坚定地揽住他的脖子，将人带了下来。
　　这是一个绵长而缠绵的吻。
　　吻到情浓处，两人情不自禁滚上了床。


第125章 恋爱副本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房间，落在付长荀长而密的眼睫上。
　　他缓慢地半睁开眼。
　　“嘶——”
　　甚至都不需要动弹，身上就已经向他传递了警报。
　　肌肉大约是有地方抻到了，嗓子也痛，骨头缝里都发酸。
　　这次可跟从副本里出来、精神不好所以睡个昏天黑地不同，这回是浑身上下不舒服，感觉身体被掏空。
　　当时那个论坛上的网友们没告诉他，被人睡了会这么难受啊！
　　而旁边还睡着一堵坚固的墙壁——正是把他揽在胸口的冬恣。
　　付长荀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把人踹醒，结果自己也一下子腿抽筋了。
　　冬恣被恋人蹬醒，还没享受一刻的君王不早朝，就看见付长荀痛苦地掰着腿，赶忙清醒过来帮忙揉揉，直到他抽筋的症状缓过来了才松了口气。
　　但他手还没移开，付长荀就哑着声音道:“再按按，我……咳，腰疼。”
　　冬恣掀开被子，看他一身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由有点惭愧:“抱歉啊，我昨晚没忍住，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付长荀本想骂他两句，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换了话:“没事，下次别这么重了，我实在受不了，太遭罪。”
　　还有下次！
　　也就是说阿荀其实并没有不满意？
　　冬恣很快把他的话翻译成了自己想听到的意思，顿时喜上眉梢，开开心心地给他按了一会儿腰背。
　　等付长荀好转了一点，两人才起床去吃饭——萧雯又已经做好了早餐。
　　“哥哥早！”晓晓今天叼的是三明治，含糊地打招呼。
　　“早啊。”冬恣心情很好地回答，“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付长荀艰难地挪动着，好不容易到了椅子前，正准备坐下，冬恣就赶快放上了坐垫和抱枕，殷勤得过了头。
　　晓晓看着面色红润的冬哥，又看看满脸憔悴的付哥，小小的脑袋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你们咋啦，干嘛去了？”
　　大半夜不睡觉，出门夜跑去了吗？
　　倒是萧雯眼尖地注意到了被付长荀隐藏在衣领下面的吻痕，再结合两人今天的样子，她顿时恍然大悟，赶紧拉过晓晓:“别问，你哥哥们研究大事去了。”
　　晓晓故作深沉地“噢”了一声，听话地没有继续追问。
　　但她的小脑袋瓜转了转，明白了过来——这俩人干柴烈火了！
　　虽然不懂怎么干柴烈火，但看两个哥哥的八卦就很好玩。
　　付长荀则一阵脸热，再看冬恣满足的嘴脸，实在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冬恣倒抽一口凉气:“嘶……阿荀，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我去诊所，待会儿送我。”
　　付长荀答非所问，“你去公司上班就好，今天不用陪我。”
　　冬恣:“啊？”
　　完了，被嫌弃了。
　　*
　　不管怎么被嫌弃，冬恣也得听爱人的，两人都要工作了。
　　付长荀这段时间堆的病人排号还真不少，他匆匆披上白大褂，联系病人上门，终于重新找到了工作时的感觉。
　　病人们会和他说很多，以前是学业、工作、家庭带来的压力和痛苦，现在大多是游戏，游戏“会死”带来的重压之下，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算事了。
　　看了一天，直到最后一个病人进门。
　　这是个长相儒雅、身材还不错的男人，他进门后没有先叫医生，而是走到付长荀面前，细细地打量了他。
　　“我看您有点眼熟啊。”
　　他又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医生，您是不是进过本了？”
　　付长荀眉心一跳:“对，我是玩家，不过你怎么知道？”
　　他没见过这位病人，显然是刚刚预约的，之前并没有在他这里看过病问过诊。
　　那就没有道理，毕竟诊所不大，能来蹲点调查他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记得您出现在直播里过。”男人的目光又一次仔细地巡逻着付长荀，“我记得您这张脸，特别特别好看……”
　　付长荀板起脸，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你如果没有看病的打算，就请出去，如果精神实在有问题呢，也不要骚扰医生，我可以现在拨精神病院的电话。”
　　但根据他的判断，这人根本没病，只是过来骚扰他的。
　　“哎呦哎呦，您别介意。”
　　男人赶忙摆手，“我讲话不走脑子，我就想问问您，下次进副本能跟我一块不，我真的对您一见钟情……”
　　不是，怎么就扯到一见钟情上去了？
　　付长荀越来越无语，几乎想把人打出去了，对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越说越离谱，惭愧地笑笑，自己转身离开了。
　　付长荀拧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他之前直播都用了隐匿道具的，除了第一个副本和刚刚出来的副本。
　　但第一个新手副本时，他进去得最早，直播功能还没有对地球上的人类开放，所有应该没人看到才对。
　　至于上个副本，他和冬恣都没开直播，只有可能是眼镜或已经死去的寸头，把他暴露在了直播间里。
　　但这时候，纠结这个也没用了。
　　他只能庆幸自己应该没太出名，就算看到了也找不到他。
　　这个小插曲付长荀没太在意，他很快在工作和日常的训练、特别办的研讨会当中找到了平衡，和冬恣的那方面生活也逐渐磨合、渐渐从中寻到了乐趣。
　　因为上次付长荀差点没命，他们没有急着下副本。
　　长达一个月的休息和训练时间，让他们的体力值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
　　比如付长荀，终于及格了。
　　虽然这个体力值在普通人当中才比较常见，但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非常大的进步了，简直令人感动。
　　这一次下副本，整个特别办都准备了非常多的道具。
　　可就在大家准备进本前，游戏忽然发布了更新通报:
　　【叮咚——】
　　【游戏更新！新设副本形式，增添非死亡副本，此类副本中死亡，只需扣除玩家1000积分即可复活！】
　　【死亡副本分为解密本、逃杀本、探索本。】
　　【非死亡副本分为恋爱本、种田本、经营本等。】
　　【死亡副本新增仅一人存活则积分翻五倍奖励。非死亡副本除不可播内容外，需全程直播；无全员通关积分翻倍奖励；且存在多条支线，达成不同结局可获得不同积分。】
　　【请各位玩家继续加油哦，努力通关获取积分！】
　　这一次，高维的目的连藏都不藏一下了，直接了当地告诉人类，通关才能有积分，有积分才能买回自己的命。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更新，特别办不得不延迟了进入副本的时间。
　　“这个非死亡副本，其实不是死不了，而是用一千积分买命。”邱毅指着白板上写的字，“游戏在进化。”
　　璐璐很生气:“不是它进化，是那些高维生物，它们有病！”
　　她旁边坐着已经进行过多次治疗、现在终于可以站起来，但走路还有些跛脚的林淑。
　　她也冷冷地道:“的确，它们的恶意显而易见，现在积分达到一千的玩家还很少，几千万玩家当中也只有几万人。”
　　剩下的人怎么办？
　　他们就算扣光了积分，也换不回自己的命，那怎么办？
　　只能拼命进副本，在副本里捡东西，卖给游戏。
　　让人类为了存活疲于奔命，高维生物却看得津津有味，在“直播间”里哈哈大笑，打赏鼓掌，可谓相当恶心了。
　　“没办法，我们弱，弱了就会挨打。”付长荀倒是看得开，“我们按照原计划进副本就好了。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仅一人存活则积分翻五倍奖励。”
　　这个奖励实在太诱人，会导致很多人抵抗不了诱惑，对同为人类的同伴下手。
　　这样的人，最后只会被贪婪吞噬，尝过甜头后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们进副本吧。”宋震鹏坚定道，“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众人一致:“好！”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通关游戏副本，方可回到现实。】
　　【欢迎玩家……进入大型多人恋爱游戏副本:古堡。】
　　【提示:请遵从内心本真的选择。】
　　【副本加载中……】
　　【共22名玩家进入游戏！】
　　恋爱副本？
　　没进过这种类型的副本，这应该就是刚刚更新的非死亡副本了。
　　付长荀睁开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面前站满了人。
　　所有玩家居然都被投放在了一起，乌央乌央的全都挤在了大堂中央，此时正在几个人几个人地四处散开。
　　很快，等大家三五成群之后，付长荀才开始打量这些玩家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22名玩家，除冬恣、付长荀和晓晓外，邱毅、璐璐、宋震鹏、林淑林泽等人都在，还有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的妲恭、张飞飞以及上个副本的黄悦然。
　　再仔细一看，居然还有几个认识的，那就是第二个副本里遇到的赵姐、疾行和宁婉。
　　甚至还有前不久，来付长荀诊所的那位认出他、口称对他“一见钟情”的病人，和他旁边的冬恣的老板。
　　二十二人里竟然只有六个陌生人。
　　好嘛，真是熟人局啊。


第126章 性别:女（暂时）
　　熟人局，还是非死亡副本，这也意味着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很低。
　　可这个配置，积分榜前几的都有，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六位陌生玩家中，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俩金发碧眼的。
　　外国人？
　　游戏一般不会将相隔很远的人传送至同一副本，更不会轻易跨国联动，也就是说这两人应该是在华夏境内的。
　　付长荀自动和冬恣邱毅等人聚在一起，晓晓被围在中间。
　　邱毅压低声音道:“妲恭那边，我们还是最好不要和他对上，尽量低调一点。”
　　“邱处。”付长荀无奈地笑笑，“我们这次可能低调不了了，光现场的玩家，就至少有十五个认识我。”
　　还有一个他自己。
　　邱毅:“……”
　　邱毅震惊:“付医生，你这社交圈未免也太广了吧？”
　　付长荀谦虚道:“惭愧惭愧，只是这次刚好把我在副本里认识的都集全了，还有……阿恣，你看，那是不是你老板？”
　　冬恣的注意力始终在付长荀身上，闻言才抬眼朝对面看去，只见自己的老板以及老板的弟弟正对着他们挥手，而老板弟弟的目光正落在身边的付长荀身上。
　　冬恣:？？几个意思？
　　他把付长荀挡在身后，眼神不满地直视回去，做了个干什么的口型。
　　老板连忙开口:“小冬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哗然的众人掩盖住了声音。
　　只听疾行忽然指着妲恭惊呼一声:“卧槽，打工人！”
　　“这可是真大佬啊，咱们——卧槽，那不是咱们之前见过的医生吗？”
　　赵姐连忙用力揪了他一把:“你老实点，怎么还这么冲动！”
　　但是已经晚了，疾行不仅把妲恭已公开的身份提醒给了大家，还把付长荀努力隐藏的马甲给扒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妲恭和付长荀两个人。
　　“卧槽，是真的！”
　　“那他说的医生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这两位大佬坐镇，咱们这次通关应该比较容易了吧？”
　　“那可不一定，咱们这是恋爱本，再说，多两个实力强的人，副本的难度可能会增加，我们通关可能会更困难了。”
　　事实上，窃窃私语的也只有几个人，剩下的都认识。
　　但是事到如今，付长荀也就不隐瞒了，直接了当地过去打招呼:“妲哥，好久不见。”
　　妲恭也笑道:“付医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这次合作吗？”
　　“当然，我可不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做对手，那未免太可怕了。”付长荀调侃，“而且这次我熟人还不少呢。”
　　他转头看向赵姐和疾行，后者尴尬地对他点点头。
　　妲恭很惊讶:“是吗，那就更好了，我也想先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非死亡副本，我们尽量不产生冲突，必要时刻还请一起出手。黄悦然已经把你们经历过一次副本的事告诉我了，我想我们应该能合作愉快。”
　　付长荀也笑笑:“合作愉快！”
　　两大势力联手，其余的玩家不由得也聚集了过来。
　　邱毅也趁机介绍了自己特别办处长的身份，获得了大部分玩家的信任。
　　冬恣的老板先说了句:“哎呦，这是我的新手副本，这是我弟弟，冬恣……还有这位，大家多多关照一下呗。”
　　付长荀看着他旁边前不久对自己口出狂言的男人:“……”
　　他委婉道:“老板，你弟弟——”
　　“您好，前几天不好意思，我真的只是想确认您的身份，不是故意的。”男人连忙道，“我ID是绝世欧皇。”
　　绝世欧皇，是当前积分榜的第二，在论坛上也经常被人提起，他通关一向简单粗暴，那就是凭运气。
　　此人运气简直绝了，属于选什么什么对，走到哪线索就在哪的类型。
　　大家还没消化完“打工人”和“医生”同时出现的消息，就又被迫接收了“绝世欧皇”也在的爆炸性新闻。
　　现在积分榜前五，这个副本就有仨。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副本！
　　“绝世欧皇？”冬恣还不知道老板弟弟调戏过自己男朋友，对他的态度还很客气，“老板，怪不得你总是进不了游戏，原来你们家的锦鲤体质是遗传的。”
　　或许是和付长荀待久了，他也学会了和人开开玩笑。
　　老板无奈:“我弟弟刘柳琉，我叫刘启究，说不定是名字给害的。”
　　付长荀本有些尴尬，可对方也主动提出了结盟，他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
　　回头得跟这位刘柳琉说一声，让他学学说话技巧。
　　赵姐也带着疾行和宁婉准备过来时，就听一扇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NPC从门中走了出来。
　　一群人散开，重新组成几人的小团体。
　　“各位，大家晚上好。”
　　NPC先面向众人鞠了一躬，随后像宣读副本规则似的说道，“欢迎大家来到古堡，我是这里的管家。”
　　“古堡一年一度的恋爱派对即将开始，在这里，我们将为每一位单身的客人提供恋爱环境，为您寻找最合适的爱人。”
　　“各位客人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为了参加这场恋爱的派对，我们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服饰，稍等请大家分别进入自己的房间，我们会为您自动换好衣服。”
　　“现在，请各位领取自己的房间钥匙，请记住，钥匙不能丢。”
　　管家说完，只见一队女仆NPC也从门中走了出来。
　　她们托着盘子，依次走到各位玩家身边，把蒙着餐巾的盘子呈上。
　　玩家们谨慎地没有动作。
　　直到妲恭和刘柳琉都掀开了餐巾，拿起了房间钥匙。
　　付长荀和冬恣也跟着拿了起来，大家才纷纷动手。
　　等大家取完钥匙，管家挥挥手，女仆们便和来时一样退走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金发外国人忽然发言:“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管家非常恭敬地说:“客人请问。”
　　“只有八位女士，还有一位是位小朋友，我们的恋爱副本似乎并不能配平呢。”外国人用生硬的华夏语道。
　　管家看向他，微笑道:“这个请客人不要担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话是这么说，具体要怎么安排，他一个字都没提。
　　接下来就是他安排的“进各自房间换衣服”环节，因为副本刚开始，一般不会出现杀机，再加上这是非死亡副本，大家便都拿着钥匙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你房间号多少？”
　　付长荀还没来得及问，冬恣就匆匆道，“我是204号房。”
　　付长荀把号码牌给他看:“207。”
　　“还好，只隔了三个。”冬恣松了口气，“我看到的号码都是1和2开头，大家应该都住在这两层。”
　　晓晓也把牌举得高高的:“哥我是101，第一个房间哎。”
　　“晓晓应该不会被迫参加恋爱派对。”付长荀思索，“所以是安全的。”
　　冬恣笑笑:“非死亡副本嘛，阿荀，不用想太多，先去换衣服。”
　　付长荀还是觉得如果副本过于轻松，或许会在奇怪的地方坑玩家一把，他忧心忡忡地进了207室。
　　刚进门，就听游戏副本忽然对他一个人播报起来——
　　【叮咚——】
　　【玩家身上携带的“NPC好感度”已触发，魅力值+1。】
　　【你极高的魅力值会为你吸引恶意，却也能把你奉上神坛。你潜行者的身份会给人致命的吸引力，却也能让他们想撕碎你。玩家，请做好准备哦——】
　　一边播报着，付长荀便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飞快地变化着。
　　顾不上先看衣服，他认真听完播报内容，赫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魅力值满点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似乎不是衣裤……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从游戏忽然蹦出的描述来看，很有可能现在的自己妆造不伦不类，或者说很引人注目。
　　付长荀顿时一惊，匆匆看向自己的个人信息页面。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女（暂时）】
　　看到性别这里，已经不需要往下看了，付长荀现在只想和设计这个古堡副本的高维生物来一场决斗。
　　怎么他就被安排成了“女”？
　　等等，如果真要男女一一配平恋爱，晓晓和那位老人估计是不能参加的，也就是说，除了他以外，至少还有两位男士要扮做“女”，他并不是唯一的。
　　这样一想，付长荀心里舒服多了，并开始猜测会是谁也扮女装。
　　与此同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面落地镜面前，抬头审视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果然是件裙子，还是很夸张的大裙撑、大裙摆，但西方贵族的华丽服装似乎并没有让他显得臃肿或不搭，相反，这种华丽裙摆的衬托下，他显得娇小了不少，隐隐约约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披散着头发，眉眼间透露出几分诡谲，竟比艳鬼还艳几分。
　　只是这些美感，付长荀自己根本感受不到。
　　他只顾得上赶快掀开裙子看看，看自己的东西还在不在。
　　还好……还在。
　　只是副本现在认为他是“女”而已。


第127章 多人大型社死现场
　　付长荀掀完裙子才忽然意识到，非死亡副本好像全程直播来着。
　　他匆匆点开直播间，庆幸地发现刚才因为涉及隐私问题，被打了马赛克。
　　但是一溜划过去的弹幕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卧槽，女装也好好看！]
　　[啊啊啊！]
　　[啊啊啊美女啊啊啊我就说了他是美女！谁都不要阻拦我泥塑的脚步！]
　　[卧槽怎么马赛克了？他干了啥，他不会要把一番脱了吧？]
　　[嘿嘿嘿，嘿嘿嘿，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不要这么不好意思嘛……]
　　[我怎么一进来就被各位姐妹的裤子绊倒了，麻烦穿好你们的裤子，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芜湖，裤裤飞！]
　　[哦，这个我很喜欢，非常棒。我要好好夸奖一下这个副本的设计师，或许可以给他打赏？总之非常刚好地迎合了我的趣味。]
　　这种咏叹调的一看就是高维生物发的弹幕，它想夸赞设计师，付长荀却想把设计师揪出来暴打一顿。
　　什么恶趣味！
　　他恼羞成怒，把裙摆裹成一坨抱在怀里，就要推门出去。
　　只听副本系统忽然示警:【请玩家保持人设，请玩家保持人设……】
　　付长荀推不开门:“人设？”
　　这个副本自己的人设——必然和裙子有关，难道不仅要保持女装的样子，还要迎合女生的姿态吗？
　　那……能做是能做，但也太难了，而且社死，还是在有数万观众的直播间社死。
　　好在付长荀只是放下了裙摆，警示声便停止了，房间门也可以推动了。他松了口气，咬咬牙，出了门。
　　各位玩家都被打扮完毕，重新回到古堡的大堂当中。
　　冬恣很快接到了扮成西方贵族小姐的晓晓，他自己被换了身骑士服，倒是显得高大英俊、气场十足。
　　迄今还一直正常。
　　直到其他玩家也纷纷出门，一时间，整座古堡像是真的回到了中世纪时期，什么公主王子、贵族骑士、贫民甚至巫师都有，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剧本杀。
　　而在这些人当中，一个公主打扮的男人和另一个村妇打扮的男人最为扎眼。
　　因为前者是妲恭，后者是那个问管家怎么均分的外国人。
　　众人一同陷入沉默:“……”
　　说真的，这两位长得都还不错，但裹在裙子里就十分不伦不类，一个看上去就是故意男扮女装的，另一个像金刚芭比。
　　但是毕竟是打工人，还有练得肌肉块很大的外国人，大家谁也不好吐槽，只能忍着不去做辣眼睛的动作。
　　妲恭倒是看得开，还有余兴去和队友开玩笑:“飞哥，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穿女装了，要不给我拍两张？”
　　张飞飞:“哎呦我去，有道理啊，你站那别动，我截一下。”
　　副本里用不了手机，无法拍照，但是直播间可以截屏。
　　说着，这位损友毫不客气地咔咔咔截了几百来张。
　　妲恭狂汗:“倒、倒也没必要这么多……”
　　“等会儿，付医生呢？”邱毅也穿的骑士装，他左看右看，愣是没找着人。
　　他旁边是正在和裙子束腰作斗争的璐璐，后者咬牙切齿地把束腰扯大了一个码，又帮林淑也撑大一号，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什么玩意，差点勒死我。西方贵族就是这么保持‘优雅’的吗，太考验肚子了吧？”
　　稍微吃多一点就能被勒吐吧？
　　林淑叹口气，正要叫弟弟先把冬恣和晓晓喊过来。
　　就听一声熟悉的、疾行喊的“卧槽”，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全场目瞪口呆。
　　走廊尽头赫然是身着繁杂宫廷礼裙、打扮得仿佛西方贵妇的付长荀，他看上去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视觉的冲击力是巨大的，连冬恣都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晓晓看看冬哥，又看看“付哥”，有些震惊地:“哥，不是……姐？”
　　付长荀:“…………”
　　他很是无奈地小步走到冬恣面前:“这个裙子勒死我了。”
　　璐璐已有经验，当即两步上前，开始帮他扯束腰:“来，付医生，你得把这个扯大点，你还是男人，得再大一号……”
　　冬恣恍然回神，顿觉不妙——璐璐怎么直接上手了？
　　他咳嗽了一声，但璐璐完全没听见，他不得不伸手插在两人中间:“我来。”
　　璐璐顿时反应过来:“噢，你来你来。”
　　冬恣终于完整地出现在付长荀的视野中，待看清他的装束，付长荀不由得羡慕道:“哟，阿恣，你这身挺帅的嘛。”
　　“是吗。”冬恣愉快地接受了恋人的赞美，“帅就好。”
　　付长荀这才看见妲恭和其中一个外国人都被安排成“女”了。
　　他凑近冬恣，低声道:“我和妲恭，我们两个刚刚结盟，就都被削弱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我刚才有看我的个人信息，上面显示女士要有基本的礼节。”
　　也就是说，对女性身份的玩家，副本会给与一定的束缚性。
　　冬恣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荀、打工人都被安排成了女性身份，果然，这个副本有意压制玩家的实力。
　　但现在他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因为付长荀靠过来时，无论是被副本施加的长发还是衣角，都扫过了他的手背。
　　冬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付长荀困惑地拍了拍他:“阿恣，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没事。”
　　冬恣舌头打着结，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晚宴即将开始，还请各位前往餐厅就坐。”
　　管家在此时终于出现，拯救了傻掉的冬恣。他自动忽视了三个被迫“变性”的玩家们带着刀子的目光，依旧保持着微笑，一路将大家带到了餐厅里。
　　只见一排长桌，左右都是座椅。
　　桌上的各类点缀倒是很多，颇有几分烛光晚宴的感觉。
　　“各位，请根据自己的喜好就坐，若有一见钟情的人，可以离他/她近一点，会增加彼此的牵绊和情谊。”
　　“当然，如果遇到了自己非常讨厌的人，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也可以向我提出质疑，我会为你们妥善安置。”
　　管家话说完，就像一个走完流程的NPC一样，站定不动了。
　　玩家们先互相谦让了一下，便理所应当地让妲恭先挑。
　　积分榜第一，非官方组织中最大的头目，一个“让黑白两道都喊大哥”的男人，打工人在玩家们心中有十分坚固的地位。
　　他也不客气，上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张飞飞和黄悦然一左一右，直接占掉了其他位置。
　　这下想抱大佬大腿的几率都变低了，玩家们心中忐忑。
　　刘柳琉第二个选择位置，他同样找了个不偏不远的位置。
　　他哥理所应当地坐在他旁边。
　　付长荀第三个选，他犹豫片刻，坐到了妲恭对面。
　　同样的，他一左一右分别是冬恣和晓晓，在外一点还有邱毅和璐璐。
　　林淑拉着林泽，坐到了璐璐旁边，她很满意的样子。
　　剩下的人纷纷捶胸顿足，抢占刘柳琉身边的位置，或者干脆真的找了自己最“钟情”的玩家，坐得近一点。
　　这里毕竟是恋爱副本，万一真的只有牵手成功才算通关呢？
　　那干嘛不找个自己喜欢的。
　　眼看大家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管家再次上线。
　　“我们古堡的主人是夫人，她非常喜爱和向往爱情，所以为各位提供了绝佳的恋爱场地。但同样的，夫人对各位女士先生们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大家都能够找到爱情，这样，夫人将会送给你们礼物。”
　　“每晚，夫人都会前往各位客人的房间，检查各位的情感状况，并送上一条线索，请大家猜测夫人的房间在哪里。”
　　“副本通关方式:一，玩家牵手成功，二，玩家猜对夫人房间。”
　　“城堡的禁令只有两个——”
　　“第一，一切属于夫人，禁止对夫人或夫人的财务进行觊觎。”
　　“第二，如果假装在恋爱，夫人可以看出，后果很严重！”
　　管家发布完了任务，也顺便解释了副本背景，便再次鞠了一躬:“就祝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用餐愉快！”
　　随后，女仆们再次如流水一般送来餐盘，只是这一次，里面装的不是钥匙，而是真正的食物了。
　　付长荀小心打开餐盖，只见底下是一份非常质朴的蔬菜沙拉。
　　再看其他“女士”的餐盘，也基本都是素的，男士的倒是有很多肉类。
　　他不解地看向冬恣，后者也注意到这点，便朝他摇摇头，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和他的放到一起，随后进行了重新分配，讲究荤素搭配，均衡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付长荀满意地吃了一口，就听冬恣问:“那……一会儿那什么恋爱……阿荀，你找谁啊？”
　　“我当然是找你了。”付长荀叹气，“不然还能找谁？”
　　冬恣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付长荀很是哭笑不得。
　　其实如果只要牵手成功就可以通关，那他和冬恣这种真情侣现在立刻马上就能通关离开，但其他人不行。
　　别说邱毅，就看璐璐，她怒气冲冲切沙拉的样子……
　　其他玩家都露出了敬而远之的神情。


第128章 没事，咱们人多
　　璐璐正切得来劲，把对束腰这种东西的不满注入进刀叉里。
　　她旁边就有人递来一片纸巾。
　　“快掉出来了，先擦擦。”林淑温柔道，“别生气。”
　　璐璐不满:“凭什么咱们只能吃沙拉，那群男的就能吃肉？”
　　那帮男的们:“……”
　　林淑冲弟弟使了个眼色，林泽便立刻把自己的给姐姐推了过来。
　　她切了一块肉给璐璐，自己则端过了那盘被璐璐嚯嚯得乱七八糟的沙拉:“你吃这个吧，我随便吃一点就行。”
　　璐璐反应过来想拦，结果发现她已经津津有味地吃上了，并且没有丝毫不适。
　　虽然之前在特别办时，林淑也经常给她带些零食、好玩的，但也没有这么自然而然，好像理所应当似的。让她觉得自己反而不镇定了，有点不知所措。
　　林泽看看姐姐，又看看璐璐，随即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忍不住缓缓张大了嘴:“姐，你——”
　　“吃你的饭。”林淑直接抄起一块黄瓜堵住了他的嘴。
　　其实西方背景的话，并不会有各种美食，只会有黑暗料理。
　　但这毕竟是个恋爱副本。
　　副本的目的就是要玩家们恋爱，食物太难吃还怎么恋？
　　可是截止目前，这些人还一点粉红泡泡都没有呢。
　　看着玩家们的互动，管家板着脸，看上去很是不满。
　　等他看到终于有男士将自己的餐饮让给别人时，刚刚露出一点笑意，就发现一个让给了他的亲生姐姐。
　　另一个让给了另一位女装的男士……算了，这个勉强算过关了。
　　管家大皱眉头，不由得对他们的进展大为担忧。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用餐结束之后，大家可以随意在城堡内走动，但不允许进入除了自己房间之外的其他房间。”
　　管家最后强调，“除非你们已经是情侣，情侣之间，房间可以共享，信息也可以共享。如果不是，那么就算有人猜到了夫人的房间，他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完，他再次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原本只有窃窃私语和刀叉磕碰声音的餐厅里终于喧哗起来，玩家们纷纷长出了一口气。
　　被个NPC监视着，谁吃得下东西啊，还不都谨慎小心着？
　　“话说老大，这些玩意都能吃吧？”张飞飞怀疑地问。
　　黄悦然也没动刀叉。
　　妲恭已经果断叉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唔，味道还可以。”
　　既然妲恭这个能看透事物本质的人都吃了，那必然没有问题。
　　其他犹豫观望中的玩家也纷纷动筷——他们夜里可能还要应对所谓的“夫人”，不填饱肚子怎么行？
　　“阿恣。”付长荀轻声道，“你能记得管家是从哪扇门哪个房间出来、又是从哪离开的吗？”
　　管家刚走没多久，冬恣抬头环顾了餐厅墙壁上的几扇门，忽然发觉自己想不起来了，他顿时转头:“你的意思是……”
　　“这个副本，想找到夫人的房间，应该很难。”付长荀道。
　　但是大部分玩家都得这么做。
　　趁着这次晚宴，玩家们逐渐熟络起来，都介绍了自己。
　　当然，大多是这样介绍的:“你们好，叫我小琳就好……”
　　穿成侍女模样的玩家小琳拉拉她旁边的男生:“这是我男朋友。”
　　“哎呦。”赵姐打趣道，“那你俩算是来对副本了，真情侣谈恋爱，这还等什么，直接速通啊！”
　　小琳害羞得脸红了，她男朋友抱着她:“我们还是想走走支线，毕竟收益会高，反正是非死亡副本，危险程度相对比较低，也能锻炼锻炼我们俩的心理素质。”
　　情侣二人的想法也有几分道理，付长荀就是这样想的。
　　玩家们默契地只说了自己的姓或名字里的一个字，至于早就被扒马的妲恭付长荀等人，则不约而同地用了游戏ID。
　　只有邱毅，他的身份太过正式，只能介绍得清楚一点:“大家好，我是特别行动办事处的处长邱毅。”
　　玩家们大多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有官方的人在，多少会安心一些。
　　只有那两个外国玩家，几乎瞬间就出现了些许敌意。
　　这种敌意很快就被他们匆匆掩盖，但付长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用余光盯紧两人，在队内群聊里发了提醒:[外国人不对。]
　　林淑:[收到。]
　　林泽:[收到。]
　　宋震鹏:[收到。]
　　冬恣:[收到。]
　　晓晓:[收到。]
　　璐璐:[我没注意，怎么不对了？]
　　邱毅:[什么时候，在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吗？那确实有问题。]
　　付长荀:[他们对特别办有敌意，不过没关系，我们人多。]
　　光是特别办正式成员就有八个，还有已经达成合作的妲恭三人、刘柳琉两人，以及之前认识的赵姐三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那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一人一巴掌都能把两个外国人打死。纯属人海战术。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邱毅确实没发现，原来付长荀在这个副本的人脉已经广到可以实行群殴了。
　　他顿时感觉一阵轻松:[那就好，我会盯着他们两个的。]
　　必要时刻，没准还真得群殴。
　　玩家们介绍过一遍，除了真情侣小琳，剩下的大多单身。
　　除了晓晓和一对父女当中的“父”——他就是同样被排除在外的老人，剩下的可以凑成十对，如果按衣服划分的话。
　　小琳一对，付长荀一对，余下八对尽管排列组合。
　　只是大家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饭毕，就可以按管家说的随便逛逛了，玩家们大多选择四处走走，熟悉古堡的构造，或者现在就开始找房间。
　　在餐厅里的玩家都散开之后，只剩妲恭三人和付长荀三人。
　　付长荀叫住了妲恭:“妲哥，针对每晚都会出现的古堡夫人，你怎么看？”
　　他的语气有点像“元芳，你怎么看”，妲恭不由得一笑。
　　“我觉得，她是副本的突破口。”
　　“巧了，我也这么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晚上会出事。”
　　付长荀道:“要真的谈上恋爱，对很多玩家来说根本做不到。因为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绝大多数玩家应该会选择寻找夫人的房间。但管家说找到之后只能情侣之间共享，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妲恭点头道:“是这样，我就想找到房间，我是不可能真的恋爱的。”
　　他这次被安排穿了裙子，虽然没表现出丝毫不适，但他本人是真的直，不可能找个男士真的谈场恋爱。
　　冬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闻言道:“我们两个倒是没有必要找了。”
　　妲恭讶然，他左右瞄了两人几眼，八卦起来:“哟，修成正果了？恭喜恭喜，回头记得请我吃喜糖啊。”
　　付长荀瞪圆了眼睛:“欸？我还没告诉你……你的异能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啦？”
　　“没有没有。”妲恭摆摆手，“上次就看出来了你俩不对劲，小黄也跟我提过一嘴，这不你俩一说我就猜到了。”
　　张飞飞也破锣嗓子着恭喜:“挺好的挺好的，百年好合！”
　　妲恭笑他:“你看人家都在一起了，要不你回去考虑考虑你的扫地机器人？”
　　付长荀和冬恣:“噗。”他们听不懂这个梗，但不妨碍觉得好笑。
　　张飞飞:“……”
　　张飞飞生气:“老妲，你咋就这么针对小爱，它多可爱啊……”
　　那边的四个男人就扫地机器人和爱情展开了生动而形象的辩论，这边的两个女孩子倒是岁月静好。
　　黄悦然上个副本带过晓晓一阵子，现在看见也觉得亲近。
　　她看小姑娘心情不错，也没有哭过的样子，不禁低头道:“晓晓，你妈妈怎样？有没有安全到现实中？”
　　“到了！姐姐，上次谢谢你，我妈妈说一定要我特意谢谢你。”晓晓认真道，“但是现在全程直播，妈妈不方便出来，所以我替妈妈也跟姐姐说声谢谢。”
　　黄悦然感动:“不客气不客气……”
　　*
　　直播间里，吃瓜群众们从晚宴开始时就挤满了弹幕。
　　[医生真的不是女扮男装再扮女吗？他真的吼吼看，我要心动了……]
　　[哈哈哈草，打工人大佬！你也有女装的一天！我截图了！]
　　[原来非死亡副本是这样的，还挺轻松。]
　　[晚宴开始了。]
　　[管家真的好烦，他好像一直在说话，话说这个副本规则这么多啊？]
　　[NPC的职责不就是讲解规则吗，他不讲才不对吧？]
　　[不要吵架，看，那边角落里，有两个女生不太对劲的样子……等等，这个副本有没有说百合恋爱怎么办啊……]
　　[卧槽她俩有情况！卧槽医生跟他的跟班好像也给里给气的！是我腐眼看人基吗？]
　　[吃完了，打工人和医生要聊什么？快让我听听！]
　　[……说的很对，短时间恋爱估计只能依靠吊桥效应吧。]
　　[大家应该都会找房间吧——啊？？等、等下，他们在说啥？]
　　[恭喜？修成正果？？喜糖？？？百年好合？？？？]
　　[我特码，搞到真的了？]


第129章 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弹幕上发生了什么，激情交流的六人谁也没注意看。
　　等他们谈完，付长荀才注意到弹幕上满是问号，他没在意，顺手把弹幕关了。
　　[欸？？]
　　[也就是说他俩真的是真的，这个副本竟然有两对真情侣！]
　　[关什么呀，快点给我亲一个——]
　　可惜，之后观众在弹幕上再怎么哀嚎，他也看不见了。
　　“稍后我们分别转转，临睡觉之前再到这里会面，交流情报。”妲恭道，“分开调查可能查到的面会广一些。”
　　付长荀点头:“我之前观察过了，这座古堡很大，房间足有几百间，并且很难被记住，如果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可以做一些记号，副本并没有禁止这个。”
　　妲恭奇道:“我还以为你们特别办的都特别循规蹈矩，原来也会钻空子。”
　　“循规蹈矩的是我们邱处长，又不是我。”付长荀坦然道。
　　黄悦然抬起头说:“老大，他们上个副本就不太走寻常路的……”
　　至于付长荀说的“邱处长”，好像也没怎么特别规矩。
　　双方便分开行动了。
　　邱毅早已经带着特别办成员们出去了，令他们不解的是，城堡中的女仆和管家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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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古堡中似乎只剩下这二十二位玩家，以及许多扇紧闭的门。
　　林淑的腿还不能支撑她走太久，因此进入副本时她依旧坐着轮椅，副本也很人性化地把轮椅也传送了进来。
　　她便由林泽推着，慢慢在一楼晃悠。
　　——邱毅和宋震鹏先上楼探寻去了，璐璐却没跟着去。
　　“我得保护你们俩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你俩战斗力这么弱，虽然这里是非死亡副本，但是一千积分呢，咱能不扣就不扣，对吧？”她理直气壮地说。
　　林泽还有些犹豫，林淑却笑了:“对，你来保护我吧。”
　　璐璐高兴起来:“那我推你。”
　　她愉快地抢了林泽弟弟的活，稳稳当当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林泽:“……”
　　三人只在一楼转，当然不可避免地走到了门口。
　　城堡门口已经围了四五个玩家，正是赵姐等人和刘氏兄弟。
　　巧合的是，璐璐和他们互相并不认识，完美避开了之前参与的副本。
　　她抬高声音问:“朋友们，在干嘛，我们能不能出去啊？”
　　见来的是两个年轻姑娘和一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姑娘还坐着轮椅，宁婉便回答:“出不去，我们试了打不开门。”
　　疾行也道:“之前应该是开着的——就是咱们刚进副本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过，但是从餐厅出来就关上了。”
　　刘柳琉叹了口气:“可能只是晚上出不去，咱们应该不会被关着的。”
　　这位可是幸运值被点满了的“绝世欧皇”，从来没愧对过他的ID，此话一出，这事就稳了，众人都相信他。
　　“行，那就别在这干耗时间。”
　　赵姐十分果断，火速带着两个队友去其他地方转了。
　　璐璐也准备推着林淑原路返回，但就在这时，身后的刘家兄弟叫住了她。
　　“稍等一下，稍等一下。你们是特别办那位处长的手下对吗，有没有机会让我弟弟也加入你们？”刘启究连忙道，“欸对了，我记得你们是跟冬恣认识对吧，他该不会也加入了你们特别办吧？”
　　他说话期间，他弟弟就默默地站在身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璐璐表情变幻了几下，不太确定道:“这个我可说不好……”
　　“这个要邱处长来做决定。”林淑见状，抢过了她的话头，“我们只是成员，没有实权的，做不了主。”
　　她停了停，又说:“冬恣先生的情况，你也可以直接问他。”
　　“这样啊……”
　　刘启究遗憾地说，“那我回头问问冬恣吧。哎呀忘了介绍，我是他在公司的老板。”
　　璐璐伸手跟他握了握:“哇，好年轻的老板——我们先走了？”
　　“哎，好的好的，大家都加油，加油通关，争取拿积分哈哈哈。”
　　双方都不认识，唯一的交集付长荀和冬恣还不在旁边，对话只能说十分尴尬，根本没有一点展开空间。
　　璐璐说完，迫不及待地推着林淑带着林泽匆匆跑了。
　　刘启究一回头，正好看见弟弟翻了个白眼。
　　他拍拍弟弟的脑壳:“干嘛，我这是正常的打交道，学学。”
　　刘柳琉:“……哥，你没必要这样，你弟我其实还挺厉害的，不用加入特别办。”
　　“你看看，你就喜欢单打独斗，现在又多了我这么个给你拖后腿的，那不是更危险了嘛，找几个同伴会好一点嘛。”刘启究语重心长，“冬恣你也知道，他靠谱。”
　　刘启究把还在上大学的冬恣挖到自己公司时，刘柳琉也刚毕业没多久，经常去公司，一来二去确实见过。
　　但是现在关键是……
　　刘柳琉郁闷道:“我喜欢他旁边那个，那个扮了女装的……”
　　刘启究:“啊？”
　　他弟弟还在说:“之前我在直播间看到过他，又刚好见过他诊所po在网上的医生照片，就专程去找过一趟。”
　　“但是我当时说错话了，让他赶出去了，不过刚刚我也道歉了。”
　　“我的确一见钟情……”
　　眼看刘柳琉好像真有点陷进去了，他哥吓了一跳。
　　刘启究赶忙制止他:“打住打住，停停停，你这是没有可能的单相思啊！而且他就是冬恣的对象啊，他俩上次还来公司了，我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知道了！”
　　刘柳琉向哥哥的坦白说到一半，就彻底卡住了。
　　“有男朋友……”
　　他悸动的小心脏顿时碎成几片渣渣，“哥，我失恋了……”
　　刘启究摇摇头:“你这不叫失恋，你这根本就没开始过啊。”
　　绝世欧皇终于遇到了他感情上的不幸，但这确实不是付长荀的问题。
　　他现在正在和冬恣一起站在二楼露台上，两人在古堡里沿着走廊七扭八歪地走了一阵子，差点绕晕。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小露台，两人匆匆赶过去往下望。
　　只见古堡外的景象竟也十分完善，与之前医院那次不同，这里的楼下不仅有草坪和灯，竟还有一座马厩。
　　如果不是出不去——他商议完的第一时间就去大门看了，打不开——那付长荀必然会下去看看副本里的马长什么样。
　　冬恣抬头看着天空，这个副本的天空设计有些粗糙，别说星星，连个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见，偏偏能有光。
　　“副本没有星星，等出去以后，我带你去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他郑重承诺。
　　付长荀实在没忍住，笑了:“行，带我去看什么都行。”
　　两人在露台上又待了一会儿，才按照记忆里的原路返回。
　　临近夜里十一点，管家的声音忽然在古堡响起:“夜已深了，各位贵客来宾，还请回房休息，明天夫人将会组织大家进行进一步的联谊，请保持良好的睡眠。”
　　这时，玩家们刚刚会和没多久，正在互相交流发现。
　　“城堡一楼有五十个房间，除了玩家的，还有三十多间打不开的房。”
　　“二层少一些，因为二楼的……”话还没说完，管家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付长荀陡然抬头，只听这声音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冬恣道:“不是喇叭发出的声音。”
　　“也不是扩音器或广播。”妲恭也道，“我在广播站干过临时工，声音传不了这么广还能这么清楚。”
　　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四处打工的过去，甚至引以为傲。
　　不愧是打工人。
　　张飞飞跟着说:“更不是副本的通报，所以这座古堡还隐藏着些什么。”
　　晓晓抬着头，睁大眼睛看着这些哥哥们，小小声地说:“微型摄像头吗，可以发出声音的那种，我见过。”
　　她在医院副本里看到过，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东西。
　　“有可能。”
　　付长荀鼓励她，“说不定这次是晓晓猜对了，所以我们现在被监听监视着，而那些消失了的女仆和管家NPC，现在可能正在摄像头的屏幕后面看着我们。”
　　晓晓:“噫，好变态的行为。”
　　副本变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付长荀只好笑道:“习惯就好。”
　　午夜十二点，夫人终于出现了。
　　她有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穿着上层人士的裙子，优雅地坐着马车回到城堡，紧闭的大门立刻为她打开。
　　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八卦:“管家！有没有今天就在一起的？”
　　管家摇摇头:“只有一对之前就是情侣的，没有新的。”
　　夫人把牵马的绳子递给他，不开心道:“现在的来客都不喜欢谈恋爱，一点看头都没有，害我嗑不到糖！”
　　管家十分自责:“抱歉夫人，都是因为我挑选的来客质量不好……”
　　“算了，没关系。”夫人依旧难过，“我接下来会让他们赶快恋爱的。现在，该去来客们的房间探望他们了。”
　　管家去栓马了，夫人便优雅地在走廊中缓步前行。
　　最终，她选择了一间房门。
　　“你好呀，美丽的小……”
　　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当场卡壳，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第130章 夫人:kswl！
　　“你好。”
　　付长荀冷静道。
　　他边说边迅速躲起来——他刚把裙子脱了，毕竟不能穿着睡觉，对方就进来了。
　　好在他只在冬恣的协助下脱调了裙撑和裙摆，里面裹着的衬衣和裤子都没脱，还不至于被对方当成变态。
　　夫人显然没想到，她只不过是随意找了一位客人，想知道客人的情感状况，怎料一开门便被惊吓。
　　“你、你们好呀……”
　　她面上的优雅几乎都要维持不住，匆匆抬起扇子掩住自己的面容。
　　冬恣早已在第一时间就挡在付长荀面前，他犹豫道:“夫人？”
　　玩家中并没有这样长相的人，NPC女仆又不可能打扮得如此华丽，想来只有可能是管家之前说的那位“夫人”了，她竟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令人不解。
　　“我倒是不知道，夫人这么没有礼貌。”付长荀不高兴地说。
　　夫人顿时掩面而泣。
　　她身后急匆匆赶来的管家连忙说:“客人，实在抱歉。”
　　他刚刚栓马回来，身上还有马草的清淡味道，礼节倒是很得当:“夫人一向直率，是我没有提前与您沟通好。”
　　付长荀方才也只是试探，怎料管家居然完全不像以往的NPC，上来先道了歉，让他有劲都无处使。
　　但管家很快反问:“但是，两位客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已经告诉过所有贵客，只能进入自己的房间。”
　　“但是你也说了，情侣房间共享。”付长荀回答得很快。
　　管家一向从容的面具有点没绷住。
　　他愣了半天，才确认道:“所以，两位客人……是情侣吗？”
　　“当然。”冬恣宣示主权似的转头吻了付长荀，“你们这里歧视同性恋么？”
　　副本既然让部分男玩家扮成女装，想必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NPC不可能会提出反对。
　　果然，管家立即摇头:“不，客人，我们怎么会歧视？我们欢迎每一份平等的爱情。夫人，还请您对两位客人进行提问，如果他们在伪装，我将做出惩罚。”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
　　付长荀和冬恣的情侣身份真的很真，自无不可。
　　夫人已经稳定住情绪，便重新优雅地走进房间，轻柔道:“请问两位是在哪里认识、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冬恣几乎秒答:“我们是高中同学，我暗恋他很多年了，前不久才追到。”
　　付长荀:“呃，对，我是两个月前才知道他喜欢我这件事的。”
　　两个人的反应都很恰当，没有刻意营造暧昧，却也不是纯粹朋友的样子。
　　夫人摇着扇子，捂嘴笑了几分钟，又问:“那么你们想在我的古堡做什么来增进感情呢，是约会，是旅行，还是……”
　　“我无所谓。”夫人的问题都没说完，付长荀就直接把自己之前和冬恣说的话拿来重复了一遍，强调道，“跟他在一起，带我去干什么都行。单纯待在一起就很好，他什么都不用做，我就很爱他了。”
　　话音未落，惊讶的不是夫人和管家，而是被哄的冬恣本人。
　　他一向只从阿荀的动作和目光中看到过爱，但这么直白的话真的很少，每说一次，他就会心动一次。
　　他闷闷道:“阿荀，我……我也好爱你啊，下次还可以这样对我说吗？”
　　付长荀探过头，看冬恣眼圈都红了，不禁又好笑又感动:“原来你喜欢这个，那我以后多说一点。”
　　他大概能懂冬恣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可能是一向释放爱意，所以在接受自己浓烈的爱意时，对方有些激动。
　　两人几乎完全无视了还在房间里的夫人和管家。
　　等付长荀回过神来，才发觉还有外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忘了你们，夫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夫人看上去精神有些亢奋:“没有了！没有了！我们要先离开了！”
　　说罢，她直接带着管家出门，还不忘把房门给二人关好。
　　“夫人，您还好吗？”
　　管家关心地问，他看着夫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再次掩面:“好丢脸，不过这两个人竟然是真的喔！”
　　夫人感动至极:“我很少看到这样真的情侣了，之前那些客人……他们都喜欢骗人，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们欺骗我！”
　　她的精神波动着，很快又换了神色:“真好，有糖嗑可真好……”
　　夫人优雅地提着裙摆，却寻找下一位客人了。
　　她走后，冬恣迅速走到房门前，反锁住了里面的锁。
　　“是我的错，没反锁，我们以后还是得注意点。”冬恣叹了口气，“还好没让她看见你，要不我可能跟她打一架。”
　　付长荀笑笑，却说:“她好像精神有点问题，精神状态有些不太稳定，可能是副本设定，但我猜测肯定和副本内核有关，比如这里为什么是个恋爱副本。”
　　在夫人观察他们、确认他们是否真情侣时，他们也同样在观察夫人的言行举止。
　　结论是，这位夫人的优雅似乎是包裹在外层的一件外套。
　　毕竟谁家正经贵族夫人会喜欢看别人谈恋爱啊？
　　“她既然是‘夫人’而不是‘小姐’，那肯定已经有过恋爱的经历了，想来肯定是重要的副本背景元素设定。”
　　冬恣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漏洞。
　　付长荀也拧起眉毛:“对，她的丈夫、这个城堡的‘老爷’呢？”
　　两人不得而知。
　　之后夫人又问了多少玩家，他们只在小队群聊里知道，宋震鹏被问了，他也很干脆很直男地说自己没有对象。
　　其他人都没有被抽中询问，至于特别办群聊外的人，他不知道。
　　但现在什么都不比睡一觉来得轻松，冬恣深知这是副本，自然也没有折腾付长荀，只是抱着他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清早，女仆们有耐心地敲着门，管家再次出现在了餐桌前。
　　不仅有她，还有另一位，一出现就抓住了所有玩家的目光。
　　正是优雅的夫人。
　　“欢迎各位来到古堡，今天，夫人将为大家准备一场浪漫的约会。”管家十分正式地隆重介绍，“希望客人们玩得开心愉悦，夫人和我将全程陪伴诸位。”
　　相比之前的副本，这种非死亡副本实在太温柔了。
　　即便管家NPC的态度这么温和，玩家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是游戏，毕竟是NPC。
　　事到今天，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天真的想法，无论如何，NPC就是NPC，管家再怎么人性化它还是管家。
　　今天的早餐是正常的西式早餐，餐饮甜点等应有尽有。
　　付长荀留意过，这次的男士女士餐点都是一样的，只有昨晚不同。
　　想必，那或许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只是考验失败了，大部分玩家都不会选择把自己的饭分给一个陌生人，只有熟人或亲人才会这么做。
　　因为夫人这次全程和玩家一起用餐，玩家们都不方便说话，根本没有来得及交流昨晚谁被问了。
　　西方城堡没有传统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但谁也没出声。
　　等用餐完毕，才有人小声私语起来。
　　“各位，请和我一起出来。”管家行了一礼，先牵着手将夫人请到门外，随后引领玩家们也走出了古堡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花园，夜里看不到，但白天一看，赫然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争芳斗艳的各色个品种的花朵，甚至还有飞舞的斑斓蝴蝶。
　　璐璐推着轮椅，不禁感慨道:“原来古堡外是这样的。”
　　林淑也惊讶地伸手去摸花、碰蝴蝶，可惜在触碰到蝴蝶的前一瞬间，它飞走了。
　　但她也很开心了。
　　付长荀沉思起来——副本的天空做得粗糙，可这些景象却十分细致逼真，可见夫人对浪漫的追求是“花”。
　　而不是冬恣更喜欢的星空。
　　“客人们，这里是夫人最爱的花圃，我们美丽的夫人最爱玫瑰，但她只喜欢成双成对的玫瑰花，不知道客人们能不能帮助夫人找到两朵完全一样的玫瑰呢？”管家已经开始用咏叹调来发布副本支线任务了。
　　玩家们顿时精神一振——相比于谈恋爱，他们还是喜欢做任务。
　　做任务有积分拿，谈恋爱……这个短时间内太难了！
　　管家还在说:“一个人寻找会很难，这时你需要一个搭档……”
　　【叮咚——】
　　【支线任务1:两名玩家组队，找到两朵一模一样的玫瑰（不限花色），送给古堡夫人，即可获得奖励50积分。】
　　任务发布，玩家们的斗志也就此点燃。
　　奖励只有50积分，积分大户们——付长荀、妲恭、刘柳琉便没那么在意，他们更乐于让给其他玩家。
　　付长荀晃晃悠悠地走到妲恭面前:“妲哥，昨晚你被夫人问了吗？”
　　妲恭点头:“问了，但是我直接说不打算找对象，她就莫名其妙地跑了。”
　　他耸耸肩，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相比这个，我更在意那边那两位，他们的存在感未免太低了点。”
　　他指的是那两个外国人。
　　他们除了一开始的发言外，在副本里就像透明人，这不对劲。


第131章 电子玫瑰
　　那两名外国人一个金刚芭比，另一个满头金发，他们明明存在感极强，可就是很自然地被人忽视了。
　　“异能？还是道具？”
　　付长荀压低了声音问。
　　妲恭细细地观察着他们，半晌道:“应该是道具。”
　　这两个人的异能都和“存在感降低”无关，只可能是道具了。
　　他并非全无隐瞒，外国人的异能他就没有直接告知付长荀。
　　显然，后者也知道他们只是“合作者”，而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便没有追问，而是低下头查询相关的道具信息。
　　冬恣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是这个吧，100积分的道具【隐形人】，可以让其他人忽视更容易自己，但也有缺点，如果被人刻意地注意着，大概率会失效。”
　　“应该就是它。”付长荀也很快查到了它，“是能够长期使用的道具。”
　　还好，游戏商城里售卖的道具都有介绍，如果对方用的是自己独属的终身道具，比如他的门把手，那就没法子了。
　　想到终身道具，他忽然看向冬恣。
　　这个副本一进来过于平和，冬恣还没想起来看他的传单呢。
　　后者同样想到了这点，朝他轻轻一点头，示意待会儿找地方独自聊。
　　付长荀也朝他眨眨眼睛。
　　妲恭若有所思:“那我们多盯着点他们就行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我关心他俩只是因为好奇，你们却是很警惕啊。”
　　付长荀直接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妲哥，你知道特别办是和政府接洽的吧，前不久，国际上曾经找过我们，想让华国排在个人榜前几名的玩家，也就是我们三个，和他们那边的玩家进入同一副本。”
　　妲恭听着，慢慢地点着头:“所以，你们拒绝了？”
　　付长荀:“我个人拒绝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回头可以给你牵线。”
　　“那应该不需要，这俩很有可能就是国际上过来试探的。”妲恭笑道，“不管我想不想，现在都在同一副本了。”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一是外国人被拉进来的概率还比较小，二是这两人都配备了一百积分往上的道具。
　　这两点还都能用巧合来解释，但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
　　那就是妲恭一开始在介绍自己ID时，玩家们都因为惊讶而出现过情绪波动，只有这两个外国人，他们的惊讶是装出来的。
　　他们认识妲恭。
　　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观察妲恭才来的这个副本。
　　只不过恰巧撞上了付长荀和刘柳琉。
　　付长荀喃喃:“那可难办了，特别办……不，我个人的确不想让你和他们合作。”
　　“我已经跟你们合作了，不是吗？”妲恭虽然笑着，目光却冷了一顺。
　　哪怕他还穿着那身有些滑稽的贵妇礼裙，身上散发出的压迫力也远远超过了其他人，像是审视一般。
　　冬恣果断跨步站在了他面前，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随后，双方同时挪开目光，这才对彼此放下了戒备。
　　被挡在后面的付长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妲恭作为对手，绝对是十分可怕的。
　　好在他对特别办没有敌意，更没有什么毁灭人类的念头。
　　“好了，我们找花吧。”
　　妲恭的压迫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顺利转换了话题，“我得找一下张飞飞，这货直接跟小黄结队去了，把我自己丢在这。啧，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付长荀抬头看去，只见大多数人都已经找了自己熟悉的人当搭档，晓晓因为不想找别人，自己颠颠地跑了过来。
　　“哥，我能不能不找搭档啊？我找不到。”她无奈道。
　　付长荀偏头:“嗯？不想找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妲恭身上，后者顿时转头准备逃跑。
　　“……”
　　两分钟后，晓晓成功和妲恭组了队，后者看上去有点纠结。
　　“妲哥，别在意，你就当现在只是摇号摇到了个队友而已，我们晓晓还是很聪明的，说不定她能找到。”
　　付长荀笑眯眯地说，“毕竟晓晓最近有点缺积分，你就当帮小朋友一个忙？”
　　妲恭:“呵，行吧。”
　　他对小孩子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尤其晓晓还——“妲恭哥，你看这两朵是不是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样。”
　　“哎，我看看。”他马上赶了过去。
　　妲恭:我不喜欢小孩！我最讨厌被小孩喊哥了！妲恭:真香。
　　把晓晓暂时交给实力强大、又已经确定不会造成威胁的妲恭保护，是付长荀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在副本是非死亡副本的前提下，最危险的就是那两个外国人。他们对妲恭有探寻意图，却没有敌意，反而对自己在内的其他玩家有敌意，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晓晓跟着他们并不安全，付长荀对男朋友很了解，入股遇到危险，冬恣会优先保护自己，而不是她。
　　“我们也先去找一找……”
　　付长荀刚开口，一转身就撞上了冬恣结实的胸膛。
　　冬恣赶忙抬手给他揉了揉额头:“还好吧——先不急，我送你个礼物。”
　　付长荀其实没撞疼，但他还是任凭对方帮自己揉了头，随后，看着对方有点紧张地操作着个人面板。
　　“打开你的聊天框，我传个东西给你。”冬恣像操作电脑一样。
　　付长荀照做，便看到一串数据传到了自己的面板之上。
　　这是一段被编好的数据链，它的编造者并不是专业的，所以它看上去有些粗糙，但仍在缓慢地变化着形状。
　　半晌，数据终于停止移动，再细看过去，只见那赫然是朵玫瑰花的模样。
　　冬恣轻声道:“送给你。”
　　付长荀被这番操作土得说不出话，可再土那都是冬恣送的，他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笑道:“我很喜欢。”
　　听到这样的高评价，冬恣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多。
　　“喜欢就好，这个是我找了公司技术部门的朋友，跟他学了几天，自己做的，受限于技术，我无法做得更精致。”冬恣道，“但是我已经把能做到的都做了。刚好副本要找玫瑰，我觉得现在给你最合适。”
　　自己做的？付长荀的感受顿时从“怎么这么土”变成了“我男朋友真厉害”。
　　确实，仔细看那朵电子玫瑰，它有很多bug，却依旧在运转。
　　他把这朵数据组成的玫瑰挪到了自己的个人面板上，设置为背景。
　　就像年轻人爱把自己喜欢的图片设置成壁纸、聊天背景一样，他也只是把冬恣的礼物设置成了页面背景。
　　这样，一点开，就能看见。
　　看见冬恣的心意。
　　他们两个光是和妲恭聊天、送电子玫瑰，就已经花费了太久，眼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必须找花了。
　　“玫瑰主要集中在这一片，那边是红的，这边是黄的，还有各种零散的其他颜色杂交，最有可能、也是最大概率的，就是红玫瑰。”付长荀轻声道。
　　他看得到，玩家们都聚集在红色那边，一朵一朵地翻找着。
　　拼概率，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付长荀却一反常态，转身走向黄玫瑰所在的地方。
　　他已经有一朵红玫瑰了，不需要再有一朵一模一样的。
　　正当他和冬恣两人在黄玫瑰区岁月静好时，红玫瑰那边却忽然一声惊呼。
　　众人不约而同望去，只见小琳不知怎的，竟一下子折下了两朵玫瑰，还是从很靠下的位置扯断的。
　　从她被玫瑰刺划伤的手臂来看，应该是没站稳，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玫瑰枝，结果连带着扯了下来。
　　“请不要破坏夫人的物品！”管家就像是幽灵一样突然出现，棕色的瞳孔带着一丝怒意，“不要破坏夫人的玫瑰！”
　　小琳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哆嗦，差点当头给他一巴掌。
　　她手里还攥着被扯下来的玫瑰残枝，神色有点惊恐。
　　管家紧盯着她:“客人，这两朵玫瑰就是你和你搭档选择的玫瑰吗？”
　　在NPC可怕的注视下，小琳看向男友，男友赶紧冲她点头。
　　谁知道如果说不是，会不会因为破坏了花园而被惩罚？
　　“是的。”小琳带着哭腔回答。
　　管家这才后退两步，恢复了原本的客气和儒雅模样:“好的，客人，请让我为您修剪花枝。需要包扎伤口吗？”
　　但经过刚才的事，小琳完全不敢和他接触了，赶忙摇摇头。
　　管家便没有继续追问，直到他离开，男友才快步上前，给她包扎伤口。
　　玩家们在花园活动了一个小时之后，副本给了通知。
　　【叮咚——】
　　【叮！恭喜玩家“我要通关！”和玩家“打工人”完成支线任务，各获得积分50。】
　　【叮！恭喜玩家“平安是福”和玩家“不太淑女”完成支线任务，各获得积分50。】
　　有两队找到了一模一样的两朵玫瑰，是晓晓和妲恭、璐璐和林淑。
　　支线任务结束了，没有找到玫瑰的玩家纷纷懊恼不已。
　　管家附身低下头，十分恭敬地将耳朵贴近夫人唇边，听她说了句什么。
　　随后，他直起身，拍了拍手。
　　“各位宾客，没有采集到一模一样玫瑰花的也请不要沮丧，现在，请把你采摘的花送给自己身边的搭档！”


第132章 无期限副本
　　果然是联谊。
　　付长荀兴致不大，毕竟刚刚才收到了冬恣送给他的电子数据玫瑰，副本里的玫瑰就没那么在意了。
　　但他们依旧还是换了。
　　冬恣拿着那朵付长荀精挑细选的玫瑰，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
　　副本中的物品可以带出来，但如果不换成积分，就要占用道具格，或者干脆花积分带进个人空间里。
　　他当然选择后者，虽然这样会让他不仅不赚反而亏本。
　　但他亏得开心。
　　“交换玫瑰之后，诸位就可以凭借现在你和搭档的默契程度，选择是否和其他人更换搭档，这是第一次选择，明天还会有第二次，第三天还有第三次。”
　　“夫人和我都衷心地希望，每一位来宾朋友都能找到自己的爱情。”
　　管家微微躬身，朝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请您来讲……”
　　夫人也浅浅地行了一礼:“诸位，我很愿意看到爱情在我的城堡中萌芽，大家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她的话听上去只是客套，但付长荀陡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转头轻声问:“阿恣，你还记得我们进副本时的提示吗？”
　　冬恣点头:“记得。”
　　他重复道:“提示:请遵从内心本真的选择。应该是这个。”
　　“所以，这个副本的提示里，没有注明通关时间期限。”
　　付长荀沉声道，“也就是说，我们有且仅有两个通关方式，恋爱，或找到夫人的房间。否则无论在这里待多久，都不会主动被副本传送出去，对吧？”
　　说这些话时，他刻意抬高了音量。
　　玩家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明白了他想提醒大家的话。
　　怪不得夫人想让他们都谈恋爱，如果找不到她的房间，只能作为情侣才能离开，那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培养感情。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这里和陌生人“培养感情”。
　　妲恭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缺那50积分，他缺的是时间，上次末世大逃杀副本就浪费了一个月，这次又是一个无限期副本……
　　他走过来道:“付医生，我需要尽快找到夫人的房间。”
　　付长荀看出了他的紧急，实在没忍住，问:“你这么着急是为了……？”
　　妲恭沉默半晌，叹气道:“为了搞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有点个人英雄主义，总觉得自己得为人类做点什么。”
　　说白了，他想结束游戏。
　　这是个非常远大的目标，不过根据妲恭目前的副本战绩分析，他的确是最有可能完成这个目标的玩家。
　　付长荀和冬恣两人联手，都无法保证可以胜过他。
　　“好，我们会尽量支持你。”付长荀看到了他话里的不掺假，毫不犹豫地说，“加个ID，有信息随时联系。”
　　他们通过游戏提供的个人面板联系，其实就有点像手机。
　　只不过这个“手机”不需要实体。
　　如果妲恭能终结游戏，付长荀绝对会不遗余力协助她。
　　当然，这前提是对方要保持初心，不能被游戏副本一点点磨掉。
　　夫人又说了一些温柔的、令人亲近的话，随后以疲惫为由，重新示意管家说话。
　　后者宣布道:“现在，各位可以重新选择队友搭档了。”
　　大部分人都没有选择改变，除了那对父女组合。
　　他们是不可能谈恋爱的，那有悖人伦，当然只能分开。
　　其中的女玩家问道:“有人愿意和我搭档吗？我的实力不弱。”
　　想和她搭档的人自然有，可如果这样，那余下的人就要和老人搭档。先不说能不能谈恋爱，光是照顾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就会耗费精力，还可能被拖后腿。
　　因此没有人站出来。
　　女玩家很遗憾:“爸，没办法……”
　　老人摇摇头，举起拐杖往地上一戳，竟毫不费力地穿透了石板。
　　“别看我年纪大，还是很能打的。”老人慢条斯理道。
　　见他们的状况都还不错，终于有一对搭档走上前来。
　　认真看去，竟然是邱毅和赵姐。
　　之前两两组队时，因为璐璐先找了林淑，两个女生搭伙，宋震鹏和林泽不得已暂时结盟，勉强搭档了。
　　而邱毅则找到了落单的赵姐，他们虽然不认识，但都认识相同的人——付长荀、冬恣和晓晓，有这个切入点，两人的交流还算很和谐，没出现冷场。
　　他们站出来，也是因为赵姐的提醒:“你是特别办处长，这两位如果不换队友，很有可能无法通过啊。”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找他们当队友，同样很难通关。”
　　邱毅委婉地表达，“不说我，你愿意和那位老先生谈恋爱吗？”
　　赵姐沉默:“……”
　　怎么可能啊，她当然不愿意！
　　邱毅往前走了一步:“我们不想和你们搭档，但我们可以协作。”
　　他们协作找房间，总比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来得效率。
　　“当然！”女玩家笑了笑，“我当然希望找到靠谱的合作人。”
　　也就是说，最终，第一轮结束后，玩家组队完全没有变化。
　　管家表示惊讶:“看来各位客人都非常坚定，这是个好习惯。接下来，让我们回到城堡休息，下午我们将外出踏青。”
　　这个副本的安排非常随意，毫无预兆，就像是突发奇想。
　　但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距离下午当然还有更久的时间。
　　说完话，管家就带着夫人和玩家们离开了争芳斗艳的花园，回到城堡，随后，两个NPC走进一扇门。
　　玩家们再次被副本干扰，根本看不清他们走进的是哪道门，更别说记住。
　　玩家们终于有时间私下聊聊，平复他们得知自己可能不恋爱就没法通关的噩耗，以及，这样的环境是否真的能让他们恋爱/夫人的房间究竟在哪里。
　　昨晚夫人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太晚，她去找的有几间屋，但出来之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除了管家。
　　这个副本，管家NPC才是全知的。
　　但很显然它不可能帮助玩家，它更愿意让玩家们遵循夫人的意图。
　　谈恋爱。
　　既然NPC走了，玩家们也不再聚集，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冬恣带着付长荀来到一处无人角落，拿出了他的传单。
　　但刚扫了一眼，他就僵住了。
　　“传单上写的是……”冬恣脸上带着纯粹的不解，“夫人其实最喜欢吃奶油了，但她真的很害怕发胖。”
　　这还副本有个毛线关系！
　　至少副本直接给出的提示里还有一句“遵从内心的选择”。
　　传单这次给的也过于模糊了，从中根本得不到一点有效讯息。
　　冬恣无言以对，正想把这个没用的传单收起来，就被付长荀拦下了:“等一下，夫人爱吃奶油……奶油放在哪里，是不是厨房？突破点会不会是厨房？”
　　“厨房……”冬恣轻声道，“有可能，快，我们现在找一找厨房在哪，厨房里现在应该有NPC在做午饭吧。”
　　付长荀估摸了一下时间，发现的确如此，现在快到饭点了。
　　但这么多扇门，哪个是厨房？
　　就算找到了厨房，他们能不能成功混进去还两说。
　　他快步走回去，向熟悉的玩家们解释了“厨房可能有线索”，希望大家帮忙排查。
　　邱毅立即表示:“好，我们可以集中精力，就注意女仆从哪出来的。”
　　管家和夫人可以一瞬间消失在门后，所以很难去记，可女仆们上菜的时候，她们从某扇门鱼贯而出，门会开好几秒的。
　　如果速度够快，足够了。
　　“不仅如此，还要在他们一个个出来的时候，找人赶紧过去站门口，做个标记。”妲恭双手抱胸道，“光靠人脑去记可是记不住的，副本不会允许的。”
　　邱处长一拍手:“对！”
　　晓晓把小手举得高高的:“我，让我来，我妈妈可以！”
　　别人听不懂，付长荀等人却是懂的——萧雯身为一个小boss，绝对比玩家更难被副本影响，交给她很合适。
　　寻找厨房的事就这样决定了。
　　付长荀缓缓道:“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
　　冬恣马上接了话:“什么问题？”
　　“夫人为什么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付长荀不太理解，“按理说，如果她真的是个丧夫的夫人，想恋爱了，完全可以找第二春。大不了找几个年轻漂亮的……”
　　璐璐听得目瞪狗呆:“付医生，没想到你还挺前卫啊。”
　　付长荀:“这不是挺正常吗，符合一个富婆的正常需求，没什么不好的。”
　　他是心理医生，接触的各种心理状况都有，这种完全都算不上有问题，就只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罢了。
　　有钱，有颜，很难不吸引一些不想努力的年轻人嘛。
　　“人没必要委屈自己。”
　　付长荀摊手，“该享受就享受嘛。”
　　冬恣捂脸——阿荀说得很对，但听上去就很奇怪。
　　璐璐却已经啪啪鼓掌:“好！不愧是付医生，永远的神！”
　　听到他话的林淑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也跟着鼓掌起来。
　　“行行行，回到咱们的主题上，夫人为什么不选择另寻新欢，而是看别人恋爱，自己从中找到嗑cp的快乐？”
　　难道这就是cp脑的快乐？
　　但——
　　随着越来越多衍生的讨论话题，付长荀都更加疑惑不解起来。
　　夫人的丈夫，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到底在哪？


第133章 窥伺
　　很快，午餐时间到了。
　　管家和夫人从其中一扇门里走出来，这次玩家们各外集中注意力，却仍然看不清、记不清是哪扇门。
　　果然和他们之前推断的一样，副本没那么容易让他们看清。
　　管家依旧和各位玩家介绍了午饭时间，夫人也在长桌尽头的主座落座了。
　　“晓晓，去吧。”
　　付长荀朝小姑娘一点头，晓晓便悄悄叫出了妈妈。
　　下一秒，那群NPC女仆便像机器人一样端着餐盘鱼贯而入。
　　果然，那扇门没有立刻关上，而萧雯已经快速赶了过去，用自己的一丝黑色鬼气在这扇门上做了标记——她和黑猫它们是一样的，能控制的当然是鬼气。
　　做了标记，她迅速回到晓晓身边，那扇门也渐渐关上了。
　　晓晓之前死死盯着它，现在却摇摇头:“果然找不到了。”
　　付长荀看向萧雯，后者查探了一下，松了口气，点点头:“我能找到。”
　　那就好，只要能找到就好。
　　其他玩家发觉突然间多了一个“人”，不由得紧张不已。
　　不仅因为萧雯是突然出现的，还因为她披头散发、浑身插满玻璃，就像她第一次出现在校园副本的时候一样。
　　——嗯，怎么说呢，让人有点幻视加强版的贞子。
　　“这是我妈妈，是我的道具。”晓晓连忙抱住妈妈，一本正经地解释，“她不会伤害大家，大家不要害怕。”
　　玩家们惊讶极了，从来没有玩家能拥有一个“活的道具”，更别说是一个“人”。一时间，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萧雯身上，她顿时不安地看向付长荀。
　　说是看，但因为头发挡脸，她看上去也只是扭了扭头。
　　付长荀早有预料，萧雯是肯定会出现在人前的，只是或早或晚，所以他特意叮嘱萧老师，变得恐怖一点儿。
　　他迅速放出了黑猫:“对，是她的道具，就和我的道具差不多。”
　　“我们的道具都是由自己的执念幻想出来的。”付长荀再次胡说八道起来，他反问，“这么惊讶？难道你们没见过吗？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有这种道具，在新手副本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有人想到亲人……”
　　这话编得相当有水平，加上他用了点心理学技巧，很难让人不信服。
　　只和他一起经历过一次副本、还见过黑猫的赵姐等人立刻信了。
　　如果冬恣和邱毅璐璐几人不是他的队友，恐怕也要信了。
　　连当前直播间的弹幕上都打满了:[好神奇！][原来如此！]
　　妲恭:“……”
　　他忍不住和黄悦然确认道:“你给我讲的上个副本的——”
　　“他大忽悠。”黄悦然小声说，“他上个副本就是这么忽悠NPC的。”
　　妲恭的目光里带了钦佩:“喔。”
　　付长荀三言两语，让其余玩家相信了自己的话，便让晓晓先把萧老师收回去，等吃完饭再实行计划。
　　众人看萧雯再次突然消失，犹豫不决的也当即相信了他。
　　黑猫则留在外面，摇着尾巴走来走去，时不时冲大家“喵喵”叫几声。
　　小琳盯着它，一阵手痒，犹豫半天，在大家都坐好、准备开饭时，问付长荀道:“医生，我……我能摸摸它吗？”
　　首先这是个稀罕的活的道具，其次，它是只小猫咪！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只小猫咪！
　　付长荀借着撸猫低声询问了黑猫，后者喵了一声。
　　“可以，不过小心点，它遇到危险会自动挠你。”他强调道。
　　活道具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比如那两个外国人的目光已经亮了，但在他说明“道具是幻想出来的”后，他们的目光又收了回去，变得没什么兴趣了。
　　因为所谓“幻想出来的道具”肯定是终身道具，除非赠与，否则抢不走的。
　　就像徐正义的方向盘，现在还在冬恣手里，因为他赠给了他。
　　付长荀轻轻松一口气——这样就相当于给萧老师和黑猫都加了层保护，不会有不长眼的对他们下手了。
　　午饭也很丰盛，除了菜系全是西方的、华国胃有点吃不惯外，管家和夫人也离席得很早，把空间留给了玩家们。
　　等众人吃完，陆陆续续离席之后，黑猫带过来了两个人。
　　“医生，谢谢你呀。”小琳又摸了几下黑猫，“我打算和我男朋友离开了，感觉我俩很难找到夫人的房间。”
　　付长荀惊讶道:“为什么，这才刚过去不到一天，你们留在这里还能参加一些支线任务……”
　　小琳的男朋友摇摇头:“我俩之前的副本都过得很难，勉强算有惊无险，只有这次，我们竟然一进来就达成了通关条件，简直不能更开心，很想马上通关。”
　　“我这个人毛手毛脚的，看不清门，摘玫瑰也搞砸了，肯定找不到门的。”小琳把黑猫还给他，“所以干脆先回家。”
　　付长荀点头:“这样也好。”
　　“对，其实我是想，现在还没有人通关非死亡副本，说不定我俩还能创造个记录啥的！”小琳笑道。
　　她一笑，她男朋友也跟着笑开了，两人笑成两朵花。
　　半晌，小琳笑够了，冲付长荀握了握拳:“医生，加油通关呀！”
　　或许是有那两个外国人在，小琳的鼓励里还流露出了点华国精神，付长荀不禁笑着点点头:“我一定。”
　　随后，小琳和男朋友手牵手消失了。
　　【叮咚！】
　　【系统公告:恭喜玩家“林林今天也要加油鸭”、“木木明天更要努力喔”最先成功通关非死亡游戏副本！】
　　【副本通报:玩家“林林今天也要加油鸭”、“木木明天更要努力喔”结为情侣，成功通关，获得速通奖励，已发放！】
　　竟然真的有首次通关的全服通知，上一次这样还是……
　　打工人和握草，也就是妲恭和张飞飞。
　　还不错，也算是好消息，这对情侣连ID都是情侣昵称，可见他们的确是真心的，一时间，玩家们不知该羡慕什么。
　　又有爱情又有公告，又有奖励又有积分，羡慕都羡慕不来。
　　剩下的只有20位玩家了。
　　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餐厅，众人迅速商议进入厨房的计划，最终决定，由付长荀三人、妲恭二人以及邱处长共六人去厨房查探，其他人在外留守。
　　万一出了什么事——比如上个副本的平行空间，那外面还能有璐璐他们做接应。
　　因为“厨房”不属于“别人的房间”，它算是公共空间，所以玩家们是可以进入的。六人警惕地推开被萧雯标记的那扇门，只见门后面果真是一间厨房。
　　只是这间厨房未免有点太大了。
　　一眼望过去，简直看不到头，里面甚至有很多拐角。
　　NPC厨师机械性地站在灶台前，就像被定格了一眼一动不动。
　　场景有点似曾相识，付长荀抑制住掉san的冲动:“我们先找奶油在哪。”
　　奶油。
　　夫人很喜欢奶油，可是害怕发胖。
　　但众人寻遍了整间厨房，连一桶牛奶都没有发现。
　　“不是吧，这不是恋爱副本吗，怎么现在好像有点解密的倾向了？”张飞飞忍不住吐槽，“你们得到的线索保真吗？”
　　付长荀道:“我相信冬恣，他的道具很灵验，所以保真。”
　　妲恭无奈摇头:“算了，解密副本就解密副本吧，我们又不是没解过，再说，这不比让我们现场恋爱容易？”
　　张飞飞顿悟:“有道理！”
　　几人逐一排查分析起来，现在需要解决的三个问题——
　　第一，夫人的丈夫在哪，第二，夫人为什么喜欢做红娘，第三，夫人喜欢的“奶油”被放在哪里了。
　　只有解决了这三个问题，才能挖掘出古堡的秘密，从而找到夫人房间。
　　玩家们捋清楚了这些，大致明白了接下来能做什么。
　　但这偌大的厨房，刚刚只是粗略地翻找了一遍有没有奶油，现在不再仔细查探一番，实在可惜了。
　　六人兵分三路，各自去储物区、开灶区和各种餐具摆放区仔细探查。
　　冬恣带着付长荀到了餐具旁，只见各种精致的器皿，包括银碗、陶瓷碗、木盘等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们刚刚用过的餐具就被放在其中，有的还在滴水。
　　“滴答……滴答……”
　　水声似乎越来越大，就像在耳边响起。
　　付长荀忽然僵住——那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好像新手副本，被无数眼睛盯上的感觉。
　　可这里明明是非死亡……
　　……等等。
　　他忽然想起，在刚刚换上这件裙摆极大的裙子时，游戏系统似乎提醒过自己，“NPC好感度”已激发。
　　什么“极高的魅力值会吸引恶意……奉上神坛……给人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们想撕碎……”之类的描述，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却不得不去在意了。
　　在这间大得有些夸张的厨房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在窥伺他。
　　他后背发麻，抬手用力攥住了冬恣的衣角，一步都不敢离开。
　　【san值:98（轻微恐惧）】
　　现在，付长荀又多了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们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恋爱副本里？


第134章 完美主义者
　　冬恣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回身拉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付长荀:“有、有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厨房里的蜡烛就忽然都熄灭了——城堡中始终点的是蜡烛和油灯，不可能同时灭的。
　　黑猫大叫一声:“喵！！！”
　　妲恭在第一时间就掏出了一个大口袋，并从里面拿出支手电筒。
　　随后，堪比白昼的手电灯光陡然大亮，差点把众人闪瞎。
　　“哎呦，不好意思，调到最大档了。”妲恭赶忙调低了亮度，“这是我在某个科技很发达的副本淘来的，很好用。话说……方才这些蜡烛是怎么突然灭了？”
　　他举着手电筒，环顾整个厨房，忽然皱起眉头。
　　邱毅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感觉四周好像有点降温，冷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冬恣还在疑惑:“阿荀，什么东西，我看不到，你能形容吗？”
　　张飞飞和邱毅也都看不到。
　　晓晓倒是察觉出了一点异常，毕竟小孩子还是很敏感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付长荀却只觉整间厨房都拥挤不堪。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鬼魂飘了过来:“呜呜……好喜欢啊呜呜……”
　　“走开，我的，我的！”
　　“都给我让开！明明是我先来的！”
　　黑影幢幢，都在拼命往前挤，拼命朝付长荀的方向伸出手，活像他是什么吃了就能长生的唐僧肉。
　　妲恭原本偏棕的瞳孔慢慢变成漆黑的墨色，他抬起手，拦住欲往前走的张飞飞:“别动，这间屋子里有很多人影。”
　　他不像付长荀那样可以看到具体的鬼魂，也听不到它们讲话，但那双能看清真相的眼睛却感觉到了异常。
　　晓晓有点害怕，她原本拉着付长荀的衣服，但看付哥也在害怕，一大一小都抖个不停，不禁更怕了。
　　不得已，她把妈妈又叫了出来，转头抱着她汲取安全感。
　　萧雯自己已经是“鬼”了，当然看得见满目的鬼影，她立刻护住晓晓。
　　“是一群鬼影。”付长荀暗骂一声，低声道:“抱歉，我是潜行者，身上还带了点其他副本里的debuff，它们可能是因为我才挤过来的。我等下尽量远离大家，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引走，你们继续……”
　　话还没说完，便被冬恣打断了:“我带你走，你自己不行。”
　　这里还有其他人，无论用什么道具或异能，都容易被人发觉他们压着的后手。
　　说罢，不等付长荀说什么，他便果断将人揽过来，要带他走。
　　也就在这时，他们进来时虚掩着的厨房门忽然开了。
　　“怎么了，几位客人？”管家举着烛台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烛光照进来时，那些鬼魂就像是吸血鬼遇到了太阳光，尖利刺耳地鬼哭狼嚎起来，并飞快地消失在厨房中。
　　一时间，原本拥挤的厨房顿时空荡起来，付长荀不禁松了一口气。
　　管家来得可真是时候。
　　冬恣放下他，方才太过焦急，裙撑都差点被捏坏。
　　还好副本给玩家提供的裙子质量还不错，没坏彻底。
　　冬恣有点心虚地把刚才捏歪的地方掰了回去，付长荀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转过头去，忍笑忍得很辛苦。
　　管家温和地问:“客人是没有填饱肚子吗？厨房里倒是还有一些面包，如果各位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厨师帮忙加工一下。”
　　邱毅上前，笑道:“不用不用，我们只是好奇，午饭做得很好吃！”
　　管家顿时高兴起来:“客人喜欢就好，我们的厨师也很乐意听到大家的评价，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或者可以改进的地方，您可以向我们提出一些意见。”
　　“这个啊……”
　　邱毅瞥向付长荀，后者的裙撑刚复原，留意到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邱处长便问了:“你们这儿有没有奶油？或者牛奶和鸡蛋？”
　　夫人喜欢的食物，就算再害怕长胖，也不可能没有准备吧？更何况西方的确偏爱面包、牛排和奶油。
　　在这么大的一座古堡、这么大一间厨房里，要说没有，那才奇怪。
　　听到他的话，管家像普通NPC一样顿了顿，才回答:“没有，夫人不喜欢奶制品，所以城堡里很少会出现。”
　　他说话时，眼神没有躲闪，却在说完后便推了推眼镜。
　　这个动作他之前从未做过，之前快掉了都是摘下来，再重新优雅地戴好。
　　也正因如此，付长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才慢慢收回目光，却似乎确定了什么。
　　管家又回答了几个很小的问题，并非常配合地表示会改进。
　　之后，一无所获空手而归的六人回到餐厅，坐在一起。
　　在外面等待多时的璐璐也赶忙推着林淑凑了过来。她早就抢了林泽的活，并不觉得自己推着个轮椅有哪里不对。
　　“他撒谎了。”
　　刚一坐好，付长荀便直接了当地道，“他那个推眼镜的动作完全没有必要，很像是人在撒谎之后的无意识遮面动作。”
　　冬恣同意:“我道具上的内容是可以确定的，但管家的话不是。”
　　通过心理医生的判断和道具的双重检验，他极有可能是真的撒谎了，也有可能是故意隐瞒什么。
　　比如，夫人的真正喜好。
　　“我一直有种感觉，夫人像是个漂亮的花瓶傀儡，虽然管家一直向我们灌输夫人第一的思想，但从头到尾，夫人一直没说过几个字，始终都是管家在发言。”付长荀深入分析，“他是想架空夫人么？”
　　林淑不由得赞叹:“如果你的猜测属实，他的确是这么想的，那我就非常佩服这位管家了，他做得非常顺利。”
　　的确，那就可谓是谋朝篡位、李代桃僵的典范了。
　　“算了，不瞎猜，最后还是要看我们能挖出多少秘密来。”付长荀摇摇头，“总之管家身上谜团很多，值得注意。”
　　“没错，他进来的时机也很巧。”妲恭道，“刚好赶在我们发现鬼影之后，和鬼影打起来之前，卡的时间。”
　　冬恣也道:“还有他的烛台。”
　　晓晓举起手:“那个，那些蜡烛，我们一走它就又亮了。”
　　她还特意留意过，烛光之下，鬼魂比遇到她妈妈还害怕。
　　“怪不得，我还奇怪这些鬼怎么都不怕光，原来是光不对，手电筒对它们没有伤害，只有城堡的烛光才能克制它们。”妲恭分析道，“可以取一支蜡烛研究研究。”
　　张飞飞:“没问题，我马上找一根给你。”
　　妲恭马上加了附加要求:“快燃烧完的那种就行，去吧。”
　　“好嘞！”
　　张飞飞跑远了，付长荀也抬头看向队友们:“谁去盯一下管家？”
　　众人纷纷看向邱毅，后者“啊”了一声，便点了点头:“行。”
　　璐璐和林淑林泽也很快被他塞了新任务:“去外面的花园里看看，那些花底下都埋了什么做花肥，鬼魂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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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璐璐神色一紧:“我靠，不是吧……我赶快出去看看。”
　　所有的合理猜测都有可能成功一半，付长荀深知这一点。
　　如果那些鬼魂是在古堡里死去的，玫瑰花园无疑是最好的藏尸地。
　　晓晓也踮起脚问:“我呢，我呢？”
　　付长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头:“去找你璐璐姐一起查吧。”
　　“好！”
　　晓晓跟着过去了，付长荀才道:“妲哥，我把晓晓和邱处长都支开了，你把你兄弟也支开了，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吧。”
　　妲恭看向冬恣，示意对方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支走。
　　付长荀笑笑:“他跟我之间没有秘密，而且口风很严格，不会漏的，放心说。”
　　“那我就直说了。”妲恭严肃道，“你是怎么成为潜行者的？”
　　付长荀:“一开始就是。”
　　潜行者这个群体，在游戏中一直处于少数，很多开局是潜行者的，因为吸鬼体质，连新手副本都过不了。
　　付长荀能顺利通关，是遇到了冬恣和黑猫，他日后的两大助力。
　　一个变成了他的男朋友，一个变成了他的宠物。
　　“潜行者在副本里会更危险，NPC和鬼怪也会先攻击。”妲恭道，“所以，你除了这一次，还有没有其他相似的情形出现过？”
　　付长荀苦笑:“那可太多了，大部分时候，如果出现鬼怪类NPC，它们都追着我跑，不管是喜欢还是恶意。”
　　妲恭的眼神有点同情:“辛苦了，那我们这次可能需要你再辛苦点。”
　　比如把那些鬼魂引出来、通过它们来了解古堡背景。
　　付长荀无奈:“那当然，我早就想好了，多担点责任没什么。”
　　说这话时，他无疑有点自嘲。
　　“阿荀。”冬恣站了起来，他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住了付长荀。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要太急，不要逼自己，这只是一个恋爱副本，我们是过来度假的，找不到夫人房间、解不开副本背景也没关系的，不会有任何不妥。”
　　付长荀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是个完美主义者罢了。”
　　他走过的副本，如果能全部解决得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第135章 [窝囊组扣大分！]
　　跑去找蜡烛的张飞飞最先回来了，捧着一堆废蜡烛头。
　　“妲哥，这玩意到处都是，真能克制那些NPC鬼吗，会不会他们害怕的其实是管家？”他哗啦一下把烛头放下，碎碎念道。
　　妲恭摇头:“正因为整座古堡里都有蜡烛，它才一定是。”
　　整座古堡里都没有发现过鬼，只有黑暗的厨房有。
　　管家并不能影响到整座古堡，如果鬼怕的是他，那应该在他之外的地方全都是鬼才对，不会只在厨房。
　　而且，哪怕在夜间，城堡中的各处也依旧点着蜡烛，仆人时不时更换。
　　付长荀也道:“而且那些鬼不是在管家进门时消失，而是在光照过来时消失的。”
　　“也对哦。”
　　张飞飞反应过来，点点头。
　　妲恭毫不客气地笑他:“下回记得把脑子带上再进副本！”
　　张飞飞:“哦……啊？”
　　他顿时一蹦三尺高:“你又拐着弯骂我笨呢是吧！”
　　这俩怨种兄弟互怼了几句，原本因闹鬼事件而紧张起来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些，也就在这时，跑出去看玫瑰花丛的璐璐带着队友们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付长荀立刻起身:“有什么发现吗？”
　　“没，花园下面的泥土都是正常的。”璐璐手上还有点没洗干净的泥，“没发现尸体或者骨头，是我们想多了。”
　　她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遗憾没有线索，便只能匆匆赶回来了。
　　晓晓也带着妈妈坐到了餐厅的角落，母女俩说悄悄话去了。
　　古堡中能探寻的地方大家都翻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故事背景的探索陷入僵局，不想和陌生人谈恋爱的玩家们纷纷泄气。
　　这还怎么找啊！
　　夫人的房间，光三到四楼就有几十个房门，管家也警告过不允许进入除了恋人之外的房间，否则会出事。
　　——比如可能会触发死亡条件，然后用一千积分复活。
　　没有一千积分的人怎么办？
　　别说，妲恭还真问了游戏客服，或许因为他通关极快、又积极进本，客服很快回复:【游戏允许赊账哦。】
　　【如果赊账，就相当于欠了游戏的积分，需要不停地进入副本获取积分，不再有休息时间，也不允许回到现实。】
　　客服的回答音犹在耳，妲恭不得不起身提醒大家。
　　不止现场的玩家，古堡内其他游荡的玩家也一传十十传百地知道了。
　　“我靠，游戏好丧心病狂啊。”璐璐没忍住，破口大骂，并竖起了食指与无名指间的手指头，“还搞这个非死亡副本，是哪个缺德的高维生物想出来的？”
　　林淑在她身后呼噜呼噜了几下:“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一转头，看见付长荀正对着厨房门的位置深思。
　　那套衣裙和配套的假发和他搭得十分融洽，粗粗看过去，有种略显英气的女相，细看才能知道，原来是自带了柔和滤镜的男性。但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雌雄莫辨，活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虽然不是自己的菜，但还是便宜冬恣了，林淑啧啧称奇。
　　林泽跟着姐姐的目光看过去，他不清楚姐姐在想什么，便象征性地问:“付医生，你是有想到什么吗？”
　　他只是客气地随口一问，没想得到回答，但没想到对方真回了话。
　　“我在想，如果没有线索，去找那些鬼魂问问也好。”
　　付长荀叹了口气，幽幽道，“它们一直待在这里，就算只能在蜡烛熄灭的间隙出来晃一晃，也应该知道不少秘密吧？”
　　冬恣却没有说他异想天开，而是轻声重复道:“找鬼来问……？”
　　“对。”
　　两人的谈话被直播间听得一清二楚，观众们顿时议论纷纷。
　　[他俩完全可以直接通关啊！]
　　[对啊，为啥不走？刚才不是已经有一对小情侣走了？]
　　[那俩还拿了全服通报。]
　　[你们傻吗，他俩走了，那特别办其他人怎么办？]
　　[就是，还有那个小姑娘呢，她肯定没办法谈恋爱啊，她只能找到夫人的房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副本不太公平吧？对人小姑娘也太不友好了，怎么设计的……]
　　【是我设计的，各位玩家，副本绝对公平，不存在任何偏私，请玩家们不要质疑。】
　　游戏开始了几个月，人类早就对会突然出现在弹幕上的高维生物没那么害怕了——反正他们也逮不到自己。
　　于是，弹幕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迅速被刷了起来。
　　[哎呦，设计师来咯～]
　　[围观珍稀设计师，门票一人一积分了哈，瓜子啤酒矿泉水～]
　　[笑发财了，大家居然开始整活了！]
　　[人家璐璐说得对啊，就是很丧心病狂就是很缺德啊，怎么，你们高维生物听不得实话？哎呀不好意思，弹幕没办法撤回，要不你们再设计一下这个？]
　　[真诚组上大分。]
　　[呜呜呜我马上跪下来求你们不要设计了，我咣咣磕头！]
　　[窝囊组扣大分！]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笑yue了，我歪个题，付医生太好看了吧，他男朋友真的好福气。]
　　[这个冬先生，夺妻之恨！我跟他不共戴天啊啊啊！]
　　[所以究竟有没有人关心副本进度啊，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为啥要问鬼啊，鬼不是更危险吗？]
　　[但是在厨房里他们没有太危险，鬼也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冲付医生伸手。]
　　[我猜一下，预言一波，这些鬼可能是古堡建设之前就在这里的，它们可能被封印了，付医生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者只是单纯馋身子，总之一定还会找他！]
　　[我蹲。]
　　[蹲一个预言家，说不定事实就是这样呢……哎，快看他们真的行动了！]
　　弹幕讨论得热烈，付长荀却在认真计划:“这些鬼只有我和妲哥看得见，但妲哥看不清，我实力又不行。”
　　妲恭同意:“我只能看见轮廓，也听不到你提到的他们的话。”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鬼现形或让其他人也能见鬼。”付长荀翻着道具商城，“啊……这样的道具很难找啊……”
　　翻着翻着，他的手忽然停在自己的道具栏上:“我好像有一点思路了。”
　　他迅速发消息给邱处长:[跟着管家，不要跟丢，也别被发现。]
　　邱毅:[OK，交给我。]
　　等他的计划拟定完成，几人再次走近厨房，熄灭了原本熊熊燃烧的蜡烛，静静等待那群鬼再次突然出现。
　　果不其然，烛光熄灭了不到五分钟，四周便再次围上来一股冷气，那些似乎有点拥挤的感觉又回来了。
　　——烛光灭之后，那群鬼魂一涌而出，再次朝付长荀伸直了胳膊挤过去。
　　“呜呜……我的我的……”
　　还是那只非常固执的鬼，它飘着飘着就撞到了一堵肉墙，按理说应该可以穿过去，可它就是这么直接地撞了上去，它抬起头，只见一个很凶的男人。
　　男人看见了它，并一把抓住它，转头道:“阿荀，这个行不行？”
　　它的目标——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吸引力的人类回答:“这个可以吧，再抓俩，一块问，效率更高一点。”
　　男人应声:“好。”
　　随后，鬼魂便看着他在一个本子上写了什么话，随后，跟在它身后的两只鬼也突然现形，被一起抓了过来。
　　鬼魂:“……”怎么回事啊啊啊？
　　差点把鬼魂逼疯的道具，是付长荀从医院副本带回来的病历本——这个本子上可以写疾病，写了就会映照在病人身上，不能写太严重的病，否则不会映照。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个道具，便随便找了一只鬼做实验，先在上面写了“鬼魂一只，疾病:突然现形”。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这只愣头青的鬼尽管看不清脸，但也能感受到他的尴尬——有什么比自己突然裸奔更尴尬？
　　有，那就是你突然被人cue出来，只因为他们需要寻找一个提供情报的人。
　　愣头青鬼是他们选对了，毕竟看上去脑子就不太好使。
　　付长荀看着面前的三只鬼，给他们提供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措施:“……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座古堡随便一点秘密就好。”
　　鬼魂坚决不屈:“我不说，就算你很有吸引力，我也不要说！”
　　它有原则的！
　　付长荀没说话，默默地用手电筒照向——几只蜡烛。
　　妲恭等人非常配合地作势要点燃它。
　　鬼魂:“……”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它们确实怕这个，三只鬼都开始怕得瑟瑟发抖。
　　付长荀转而问了具体的问题:“你们知道厨房里有没有奶油吗？”
　　他还没有放弃冬恣传单上提供的信息，并坚持认为这是提示，在众人都不太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询问道。
　　但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竟然真的问出来了一点内情。
　　“奶油！有奶油！有！”
　　一只神智稍微清醒点的鬼魂道，“夫人夜里会偷偷进厨房！”
　　愣头青鬼见状，发觉其他鬼比自己爆料早，顿时不高兴了，马上接着它的话说:“夫人是在梦游！”


第136章 暗恋线
　　“梦游？”
　　付长荀歪了歪头，“你说夫人半夜梦游，那是怎么确定的？”
　　梦游的人也会半睁着眼睛，想判断他们是否在梦游，除非直接叫醒。
　　愣头青鬼魂连忙解释:“是夫人自己表现出来的！”
　　“她经常半夜跑到厨房，每天走路的轨迹都一模一样，吃完那些藏着的奶油——都是管家先提前放好的。”
　　怎么还有管家的事？
　　付长荀更加一头雾水了:“你们这儿的奶油有什么特色吗，这位夫人居然梦游都想吃？”
　　他深感头疼，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把假发往后拨了拨。
　　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露出了他原本被盖住了一般的脸。
　　魅力值配合潜行者的身份，还有好感度加持，付长荀对这些实力不太强、意志力也不高的鬼魂的吸引力达到了顶峰。
　　愣头青鬼只知道摇头了，另外两只却争先恐后地抢答:“没有！只是夫人白天会控制自己，晚上梦游的时候无法控制，所以才会迷迷糊糊地来厨房寻找。”
　　“那管家呢？他为什么会提前放好？”妲恭紧跟着问。
　　妲恭对这些鬼魂产生的不是吸引力，而是威胁和震慑力。
　　可另两只鬼也不知道了，它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地说:“可能是不想叫夫人察觉？他做的偷偷摸摸的。”
　　眼看几名玩家对这些信息都不太满意的样子，愣头青鬼忽然又说:“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他们进入厨房不是走的门！”
　　众人:“？”
　　不走门走哪？
　　愣头青鬼顶着大家的目光，走向厨房角落的一口锅。
　　这口锅很大、但生锈了，应该已经放置很久不用。
　　可它走近了这口锅，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推到了一边，只见锅下方的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地道入口。
　　愣头青鬼委屈道:“我之前……碰不到，这也是第一次打开它。”
　　之前它和同伴们只能看着管家和夫人一个从这里进来放好奶油，另一个紧跟着梦游进来把奶油吃掉。
　　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几个月，夫人也从瘦得像麻杆一样变得稍微丰腴了。
　　不过，鬼魂们最近发现，管家放好的奶油越来越少了，似乎在有意控制夫人的夜间饮食，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不管什么，在蜡烛的威胁和付长荀的诱惑下，它们都干脆一股脑地把这些秘密抖落了个干净。反正一会儿请求付长荀帮忙解除自己的实体就好，这样直接开溜，管家想追责也追不到它们身上。
　　“好，多谢你们。”付长荀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没用的消息，不管怎样，还算收获颇丰，可以值用掉的道具。
　　他拿出病历本，把写了三只鬼的那页撕掉，鬼魂便渐渐透明消失了。
　　——病历本总共有三次使用机会，现在只剩下两次了。
　　“还有一点。”冬恣忽然拦住想马上逃掉的鬼魂，居高临下道，“什么你的，那是我的！”
　　愣头青鬼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对付长荀说过“我的我的”。
　　它无语:“……”
　　这个人好记仇！
　　它只是被吸引住了，而且它只是口嗨一下而已……
　　几只鬼魂再次看向付长荀，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他身上——是真忍不住哇——但幸运的是它们已经消失了。
　　当然，是在其他玩家们眼中，付长荀和妲恭还是能看到的。
　　这样还好，如果冬恣能看见，那愣头青鬼今天就绝对免不了再被变成实体、然后胖揍一顿的结局了。
　　“这个密道……通往哪里，我们不知道，现在也不方便进。”
　　妲恭看了看时间，“都要下午了，夫人不是说今天下午还有其他行程吗，我们现在下去查探可能会来不及赶回来。不过这个要看大家意见，你们怎么想的？”
　　“我同意。”张飞飞和黄悦然马上道。
　　邱毅不在，璐璐和林淑等人都看向付长荀:“我们听你的。”
　　付长荀点头:“我也同意，时间太赶，不好往下调查。”
　　见锅被冬恣轻松挪回原位，慢慢盖住了地道的入口。
　　他趁机提出了猜测:“这条线索并不是关于夫人的，什么奶油、梦游之类的更只是烟雾弹，它指向的是管家。”
　　“哪个管家会因为夫人晚上找吃的，就提前在厨房放好适量的奶油？还在适当减少分量……这么细心的管家，哪怕是从小管到大的老管家都做不到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察觉到了不对，管家似乎已经超越了管家的职责。
　　大直男妲恭:“哪里不对啊？”
　　本以为邱毅和宋震鹏不在，大家应该能懂，没想到更直男的出现了，这啥人啊，简直就是根木头吧！
　　付长荀无语:“妲哥，我猜你应该没谈过恋爱，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管家对夫人的想法不单纯啊。”
　　妲恭皱眉思考片刻，恍然大悟:“暗恋，这个副本还有暗恋线？”
　　“不然怎么能叫恋爱副本啊，谈个恋爱搞个暗恋很正常。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跟夫人的门有什么关系？”张飞飞不解。
　　黄悦然选择放弃思考:“反正我们下午回来就去地道看看，说不定尽头就是夫人的房间呢——虽然几率很低。”
　　璐璐忍俊不禁:“那确实低，谁家地道能挖三四楼去啊！”
　　张飞飞:“……曾小贤？”
　　众人沉默片刻，哄堂大笑。
　　与此同时，三四楼中间某一间房的“夫人房间”里。
　　夫人左右照着铜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忧郁地叹气道:“菲尔普斯，你看我是不是又变胖了？”
　　菲尔普斯——管家神色不变，温柔道:“没有，夫人，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十分美丽，在我看来，您太瘦了。”
　　夫人却不高兴:“不，我真的胖了，减肥是很难的！”
　　她唉声叹气，身后的管家也只能纵容又宠溺地看着她。
　　——看来下次可以再稍微少一点奶油，菲尔普斯心想。
　　可不能让夫人发现了。
　　*
　　下午的行程很快就开始了。
　　夫人换了身黄色长裙，束腰似乎大了一个号，但看上去依旧漂亮。
　　只是在玩家们眼中，她现在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BGM——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离谱但合适。
　　刘柳琉和刘启究在后面不知是不是谈论了这个，兄弟俩都“噗嗤”“噗嗤”地笑起来没完没了了，看见付长荀和冬恣了也没停下，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另一边的两个外国人不懂这个梗，但不妨碍他们觉得这俩人疯了。
　　璐璐和林淑的关系却好像有点微妙了——她们依旧一个给另一个推轮椅，但氛围不再是阳光姐妹淘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付长荀太敏感，他总觉得这两人有点暧昧。
　　但是自己基眼看人姬也说不定，盖棺定论前不说话。
　　“大家下午好。在上午的花园探寻之后，有两位客人十分满意，在古堡内结为了情侣，并幸福地离开了这里。”
　　管家把之前通关的小琳二人自动设置为了离开古堡。
　　他很高兴地说，“夫人非常开心，所以为留下的二十位客人提供了下午的游玩方式，当然，可以不去的。”
　　他话说完，没有玩家离开。
　　管家点点头:“看来大家都想一起去踏青，那就启程吧。”
　　他根本没有解释下午要干什么，踏青又是什么，便直接已经把玩家们带到了马厩旁，指挥仆人拉出几辆马车。
　　随后，二十人分批上去了，驾车的仆人坐在外面。
　　“客人们，我们即将离开庄园。”夫人道，“如果您中途有事下车停留，请一定要跟紧我们的马车，防止迷路。”
　　一共四辆，主人家一辆，特别办一辆，妲恭和刘柳琉他们倒是坐一起了，剩下的赵姐等人也挤了一辆。
　　付长荀和冬恣挤在一起，晓晓坐在付长荀膝盖上，而邱毅和璐璐等一共八人及在这辆马车里，几乎能挤死。
　　付长荀:“……怎么都挤一起？”
　　邱毅:“我是有情况要说。而且他们那边也人不少，最轻松的是夫人的马车，只有她和她的管家两个人。”
　　但是他总不能去抢人家主人NPC的马车来坐吧？
　　“好吧。”付长荀无奈道，“你刚才跟踪管家，有得到什么信息？”
　　邱毅正色道:“我看到他们俩上了四楼，在楼梯口消失了。”
　　“夫人的房间在四楼？”
　　邱毅摇头:“不能确定，古堡的设计实在太杂，万一有像医院副本的那种隐藏式楼梯呢。但是他们的确上过四楼，这是我看见的，至于进没进门我都没瞅着。”
　　这就是他掌握的全部信息了，璐璐也抓紧时间将厨房中有暗道的事告诉了他。
　　付长荀从马车半开的窗户往外看，一路有些颠簸。
　　这个副本……除了天空做得格外粗糙外，其他的设计倒是巧夺天工，一路上的景象机会找不到重复项。
　　恋爱副本的开销设计居然这么大。
　　付长荀从自身考虑，他如果是游戏设计师，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这么设计——只是如此精细，消费的人力物力成本肯定很高，高维生物……
　　有钱还有人啊。


第137章 米歇尔小姐和罗西夫人
　　马车噔噔噔地沿着小路行驶着，车上的玩家们挤成一片。
　　晓晓在哥哥腿上坐着，是时不时探头看看外面。
　　这几辆马车和华国古代的不同，车厢并没有帘子做遮挡，只是用金属支架围了起来，如果她不小心，真的会跌出去。
　　所以付长荀一直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他自己穿的裙子去掉了裙撑，这才避免了把其他人全挤下去的结果。
　　“怎么这么远？”
　　璐璐和林淑贴得很近，两个女孩子几乎要挤成一个人。
　　前者觉得有点别扭，转移话题似的说，“到底去哪啊？”
　　“不知道。”邱毅顺口回答，“但是我估计得出来，约摸走了五里地了。”
　　付长荀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已经这么远了啊。”
　　冬恣察觉到男朋友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便低头问:“怎么？”
　　付长荀低声道:“我只是感觉，这个恋爱副本有些像我们之前待过的末日逃杀副本，都是没有边界限制的。”
　　不仅如此，还没有时间限制，不完成任务根本不能通关。
　　如果玩家愿意，甚至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不需要再面对其他副本的死亡危机，更不需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听上去真的很美好，很有吸引力。
　　但是游戏会允许吗？
　　这么大的bug，就没有高维生物发现吗？
　　还是说，这就是留给人类玩家的，为了验证他们会不会选择留下？
　　关于高维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找不到答案，简直就像是被它们驱赶着往前走，甚至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别想了，我们总归是不可能一直留下的。”冬恣道，“现在只用多搜集情报就好，等回去以后再详细谈。”
　　付长荀只能点点头:“也好。”
　　马车又往前走了几分钟，随后就忽然停了下来。
　　管家搀扶着夫人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示意众人也一起下车。
　　只见他们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庄园前，里面开阔无比，有和古堡花园一样的花，还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
　　“这里是米歇尔小姐的庄园。”夫人介绍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可以来她的庄园参观，她会非常欢迎大家的。还有，米歇尔家还有小马可以骑哦。”
　　她说着，走上前摇了摇栅栏门上的铃铛，只听一声叮叮当当的响动。
　　几只猎犬狂吠着朝门口跑来，在看到夫人时，都停止了吠叫，转而呜呜咽咽地摇着尾巴，很殷勤的模样。
　　“哦，我亲爱的罗西！”紧跟在猎犬后面，一个红发少女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她打开门，和夫人紧紧拥抱，又行了贴面礼，“你好久没有找我来玩了……这是你带来的客人们吗？”
　　夫人笑着点头:“是的，米歇尔，我的客人们都十分向往你的庄园，快看，大家都很期待在庄园里游玩呢。”
　　少女显然就是夫人口中的米歇尔小姐，她看起来比夫人稍微小几岁，但两人的话题却十分一致:“哦，天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情侣？有没有一对的客人？”
　　——很明显，这就是这两个女孩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了。
　　一起嗑cp啊！
　　夫人罗西卖关子道:“你猜猜看。”
　　米歇尔看着在场的二十位玩家，左看右看，发现大多都是黑发黑眼，除了长相十分突出的外，她分不清谁是谁。
　　——就像华人看外国人是一张脸，西方对华人也是一样的。
　　只有两个金发碧眼的人，米歇尔小姐只能指向他俩。
　　罗西夫人顿时笑出声:“他们不是！在这些人当中，现在只有一对哦。”
　　米歇尔小姐丧气:“我真的认不清，你可以提示我吗？”
　　其实这样把客人晾着猜情侣是很不礼貌的，但这里是副本，玩家们不可能要求NPC真的把他们当客人。
　　所以他们非常配合地起哄道:“米歇尔小姐，猜猜看嘛！”
　　米歇尔为难地扫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的付长荀。
　　这位客人很美，在其他客人当中很扎眼。
　　她猜测“她”一定是那对情侣中的一个，而离“她”最近的……
　　米歇尔指向了付长荀和他身旁的冬恣:“是他们吗？那位小姐和那名骑士十分相配，如果是一对，我会送上祝福的。”
　　罗西夫人惊叹:“哇，米歇尔，你的眼睛好准确，就像鹰一样锋利！”
　　米歇尔欢呼:“我猜对了！”
　　付长荀朝她笑笑:“是的，米歇尔小姐，你猜对了。”
　　他非常自然地凑过去，亲了亲冬恣的嘴角:“我们是恋人。”
　　冬恣也非常配合地回吻了一下，两人都是蜻蜓点水地一小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纯洁的吻，能让无数纯爱党应声倒地。
　　他没开弹幕，不然此时一定会被弹幕上的[啊啊啊][再啵一个][卧槽卧槽][不是吧就这么点][给我doi！]等淹没。
　　对面的罗西和米歇尔依旧激动得再次相拥，前者在后者耳边嘀嘀咕咕几句，米歇尔便震惊地看向付长荀:“你是一位男士？”
　　“是的。”
　　看来刚才夫人把昨晚的事抖落给了她，不过她看上去好像更激动了。付长荀不知道这些NPC在不提醒的情况下，能不能认出他们这些男扮女装的人的真实性别，他还算难以分辨，但妲恭和那名外国人……
　　也太好认出来了。
　　他带着疑惑问:“请问米歇尔小姐，我有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当然可以！”对方果断答应，“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付长荀:“请问，你现在知道我是男士，那其他几位女士妆容的朋友中还有男士吗？”
　　米歇尔认真打量了玩家们一眼，摇摇头:“我分辨不出来。”
　　“不过有两位小姐十分魁梧。”她感慨道，“如果我也可以这么强壮就好了，就能把向我求婚的人都揍跑了。”
　　罗西夫人同样也分不清。
　　她能知道付长荀的真实性别，是因为之前看到了对方短发半脱的模样，至于其他人，没见过所以不会认出。
　　就像是古堡中被混淆的门，现在的罗西和米歇尔也被混淆了性别。
　　“好的，谢谢。”付长荀得到了想要的，便不再追问了。
　　一下车就安静起来的管家为大家带路，走进了这座巨大的庄园。
　　管家细心道:“我们需要去换骑装，各位小姐请跟我来。”
　　男士和女士们便分成了两批。
　　罗西夫人和米歇尔小姐还在门口等待，两人聊得很开心。
　　“我们还要换衣服？”赵姐看了一眼宁婉，“宁宁害怕吗，我和你一起。”
　　宁婉摇摇头:“不怕，我就怕等一会儿会不会也开着直播……”
　　付长荀宽慰道:“会直接黑屏并静音的，涉及隐私的不会上传给观众们看。”
　　“那就好。”赵姐松了口气，但那口气很快又提了上来，“欸，等会儿，那你们……三个也跟我们一起？”
　　他们三个男扮女装的总不能——
　　管家很快解了围:“这边的是女士更衣，这边是男士更衣。”
　　显然还是分开的，这下不仅赵姐等女生们，男生们也松了口气。
　　“我差点就要以为副本疯了。”妲恭笑道，“那我们来这边……”
　　管家礼貌道:“客人，骑装可能没有准备得太充裕，只有女孩子款码的，并没有非常符合各位的骑装。所以三位，还请跟我来，我有其他款式的给大家。”
　　三人便跟了过去，但没有人注意到，管家转身之后，露出了个诡秘的笑容。
　　跟着管家往前走了一阵，离开了庄园里的屋子房间，眼前却没有出现其他房子，反而是越来越荒芜的草地。
　　付长荀忽然感觉不太妙，轻轻抬手，对妲恭使了个眼色。
　　“管家，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声音不变，脚步却停了，“总不会是在这里有衣服吧？”
　　管家也停了下来，他四处看看，似乎觉得十分满意，便转过身继续温和道:“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
　　那金刚芭比的外国人终于开口，生硬道:“尼有森莫事，快缩！”
　　管家轻轻摇头:“客人，不要这么着急。我听说你们在厨房里遇到了鬼魂，对吗？”
　　可是进入过厨房的只有付长荀和妲恭，两人对视一眼，懂了——这就是专程找他俩的，这个外国人属于被捎带上的倒霉蛋，对他完全是无妄之灾。
　　“是又怎样？”
　　管家叹了口气:“客人，好奇心不要太重，否则会死的。”
　　他这么说着，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刀。
　　妲恭却一点都不害怕:“那你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杀我们？厨房是什么禁忌之地吗，应该不至于吧？”
　　管家不想解释:“我做的一切都是……总之，客人今天是不能离开这里了。”
　　“是因为夫人吧？你喜欢夫人。”
　　付长荀非常肯定地说，“你暗恋她很久了，所以才愿意为她扫除所有威胁，才会半夜在厨房放她喜欢的食物，才把我们叫出来想要斩草除根，对吧？”
　　管家被一语戳中了心事，原本戴着温和面具的脸阴沉下来。


第138章 NPC的八卦
　　管家一直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突然变脸，却鲜活了不少。
　　当然，如果他下一秒没有举刀朝三人走来就更好了。
　　付长荀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知道他留在原地就是个拖累，于是果断退到旁边，把战场留给其他二人。
　　金刚芭比的那位大骂了一声“fuck”，拿出了一个键盘。
　　——他的道具。
　　付长荀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键盘侠，游戏降临前这还是个形容词，没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一个。
　　“付医生，再躲远点！”
　　妲恭早就知道医生不是主战力，当即把人喊离了主战场。
　　随后，他从自己的道具口袋里拿出一根警棍，对管家迎了上去。
　　这是付长荀第一次直接看到妲恭出手，上次末世副本里，对方也只是让张飞飞用异能平推，压倒式攻击，妲恭自己一直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决策者身份。
　　他的异能不是攻击性的，终身道具也不是，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转瞬间便杀气四溢。
　　付长荀看着对方灵活而有条不紊地应对着管家，忽然有点怀疑对方现实中的职业，警察还是做杀手工作的？
　　他锋芒毕露，不像前者，后者又太反社会了，更不像。
　　妲恭虽游刃有余，但毕竟是玩家，与管家这种副本boss级别的NPC相比，个人战斗优势并不多。
　　好在还有个金刚芭比时不时在旁边敲键盘，把键盘噼里啪啦打得活像在拨算盘。
　　“Take control of him…”他念念叨叨着，敲一下control键，管家的动作就会稍微凝滞一点，显得不太流畅。
　　付长荀则全程围在旁边，不知在个人面板上敲了什么。
　　战况一时有些僵持不下，于是在犹豫片刻后，付长荀还是放出了黑猫。
　　他不太愿意让妲恭看到蒲公英——毕竟他在之前的副本里见过它。
　　黑猫轻飘飘地落地，看见战况，喵了一声也跳了过去。
　　它爪子极其锋利，朝管家面上抓去。
　　“oh my god!”金刚芭比看见小猫，立刻敲得更快了，“那里来的猫咪？小心，小心，不要让它受伤！”
　　这位壮汉居然是个猫控，之前黑猫出现的时候他就蠢蠢欲动，现在看付长荀的目光更是充满谴责——怎么能让一只小猫咪上来打架？身为主人你不羞愧吗！
　　付长荀没说话，只是躲得更远了:“朋友，你要相信小猫咪的战斗力。”
　　黑猫再看着可爱无害，那也是他从新手副本里带出来的boss啊。
　　战斗依然僵持，但在黑猫加入战场后没几分钟，一把刀忽然直直地平飞了过来，和管家的刀撞在一起。
　　“没事了，我的人到了。”看见这把飞来的刀，付长荀却骤然松了口气，笑道，“我们马上速战速决。”
　　他的声音未落，冬恣便从远处跑了过来，看见管家正在大开杀戒，便双手一招，把两把刀都转移到了自己手里。
　　一把自己带来的，还有一把管家的。
　　他很少使用的异能，在这时反而发挥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他们打架时付长荀也没闲着，既然在场的可能压制不住管家NPC，那就摇人呗，组队聊天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管家以为把他们带到偏僻的地方就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但他还是对玩家不了解。
　　“客人，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管家又恢复了彬彬有礼、赤手空拳的模样，只是现在的他在玩家眼里已经变了。
　　妲恭的警棍被砍了几刀，却毫发无损，他笑了笑:“对啊，就是不公平，怎样？”
　　付长荀顿时给他点了个赞:“对，就是不公平，怎样！”
　　这话很无赖，但是够气人。
　　管家作为一个NPC，还是个除了夫人的事外脾气很好的NPC，此时都忍不住想和他俩的嘲讽同归于尽。
　　或许是因为武器没了，又或许因为这两句话，他脱离了战斗形态，完全恢复了原本管家的样子。
　　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能一笔勾销呢？
　　反应过来的妲恭和冬恣果断按住他，前者又从他的大口袋里翻出一卷麻绳，把NPC捆了个结结实实。
　　金刚芭比则趁机把黑猫抱了起来，冒着被抓的风险撸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接到付长荀通知的其他玩家也终于赶了过来，听付医生向他们解释了管家想灭口的实情。
　　“那我们拿他怎么办？”
　　宋震鹏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管家，有点憨憨地问。
　　妲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毕竟这是个关键NPC，不能直接杀。
　　“管家叫什么名字？”付长荀忽然问。
　　冬恣摇头:“不知道，你是想……催眠他问问试试看？”
　　付长荀点头:“对，如果有这个NPC的名字，可能更容易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那我去问夫人？”冬恣想了个歪主意，“她应该知道。”
　　付长荀:“……”
　　他赶紧拒绝:“得了吧，夫人如果肯说，那我们还不如直接问她房间在哪，还用得着这么迂回地问管家？催眠也只是催眠对方说出一些东西，副本有关的很难。”
　　宋震鹏看了看管家:“我试试。”
　　付长荀这才注意到他，宋震鹏虽然是个大高个大块头，在特别办却好像个透明人一样，只是默默干活。
　　“我忽然想起来……宋哥的异能和妲哥的异能好像有点类似。”
　　他简略地说，“都是能看透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偏向精神，一个偏向身体，那你们有没有可能一起看？”
　　妲恭没想到遇到这么多玩家后，竟然真的有和他类似的异能，顿时来了兴趣，迫不及待道:“那咱俩试试？”
　　两人同时看向管家，这个NPC的真实姓名当真出现了。
　　“他叫——威廉.菲尔普斯。”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不过他现在确实对我们没有敌意了。”
　　付长荀稍微放下一点戒备心理，但也没完全放下。
　　他走到那坨管家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睛陡然变红了一瞬间，随后，轻声细语道:“睡吧，睡得好才行。”
　　管家的眼睛慢慢闭上，随后轻轻睁开，只是这一次没什么神采——催眠成功了，他现在很像属于梦游状态。
　　“所以，你现在想杀我们是为什么？这里应该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付长荀问，“所以为什么？”
　　管家的声音很平:“因为你们影响到夫人了，所以我要提前斩草除根。”
　　付长荀轻叹一声:“管家先生，菲尔普斯先生，你真的很爱她吗？”
　　“当然！”
　　管家毫不迟钝地回答。
　　“那为什么会——”付长荀痛心疾首，“会让她失去客人？”
　　心理医生果断发力:“你自以为的爱就是把她所有的事都瞒着，哪怕明知夫人会发胖，也心疼她，悄悄藏奶油给她；知道我们可能对她不利，就先下手为强……”
　　“这是爱吗？把所有的一切都瞒着，不告诉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被催眠状态下的管家本就很容易被动摇，付长荀说的又都是事实，管家的神色顿时在冷静和懊恼中来回切换。
　　他很纠结，纠结到几乎要摆脱付长荀的催眠了。
　　后者连忙换了问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夫人的房间？”
　　果不其然，管家立刻陷入了沉默，一个字都不说了。
　　嚯，这回倒是闭嘴了。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可能轻易说出通关方式，但大家难免有些失落。
　　付长荀再次换了问题:“厨房的密道里有什么？夫人的丈夫呢？”
　　管家这才开口:“密道通往地下室，地下室里有楼梯可以上楼，里面很空旷，几乎是整个城堡的面积，有存储的物资……”
　　他说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马上又说了下一个:“夫人没有丈夫。”
　　虽然早就有猜测，但猜测得到证实的时候，付长荀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那为什么要叫夫人呢？”
　　和米歇尔一样叫小姐不好么，夫人好像凭空被叫捞了几岁。
　　“因为夫人不喜欢。”
　　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夫人想要让自己活得更自在，米歇尔小姐经常被叫去与各种贵族公子和骑士见面，她很有可能最终不得不接受联姻的结果。”
　　“夫人想要一绝后患，便让所有人叫她夫人，这样就不会再有陌生的贵族青年前来求婚，让她徒增烦恼。”
　　真相揭开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丈夫”，夫人只是她给自己的称呼。
　　她的确就像付长荀猜测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身主义者，古堡也完全是属于她自己的，根本没有什么“老爷”。
　　罗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
　　付长荀感慨万千——果然，NPC也逃不过催婚啊！
　　玩家们也都噫吁嚱地感叹，觉得罗西夫人又果决又心狠。
　　关键是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大家都以为她只是爱做红娘的柔弱夫人！
　　他的催眠还能维持几分钟，便八卦道:“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又对夫人心有爱慕，为什么不向她表明心意？”
　　相比陌生人，熟悉的人更容易被接受，管家有机会的啊。


第139章 “你爱我，但我爱自由。”
　　管家虽然被催眠了，但意志力还是很坚定的，半晌才说:“我不敢。”
　　付长荀的八卦之魂顿时烧了起来。
　　他继续问:“为什么不敢，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
　　管家顿时激动起来:“她不需要知道，我爱她，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付长荀听明白了，“噢”了一声，直起身来:“所以你是一直暗恋夫人，还是充满自我奉献精神的暗恋……”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冬恣——这不正是以前的冬恣吗。
　　什么都不说，悄悄跟在自己身后，如果不是游戏将他们的命运再次缠在一起，可能冬恣到死都不会鼓起勇气说出他的心思，而是始终默默祝福自己。
　　冬恣注意到他的目光，无声地温柔地看向了他。
　　妲恭却很直男地不解道:“暗恋算什么，你得明恋才有机会啊。”
　　“既然夫人是单身，你又知道她没有丈夫，不是有夫之妇，那就试着告白呗，大不了就是被拒绝，然后你接着当你的管家。”
　　他是当真不理解:“这有什么可纠结的？脸皮这么薄可不行。”
　　邱处长摇摇头，问妲恭:“打工人，你没谈过恋爱吧？”
　　妲恭:“啊？……没。”
　　这个话题付医生已经提过一次了，没想到又被cue了。
　　“我就知道，谈过恋爱的才知道，在真爱的心上人面前永远都会紧张，脸皮再厚的人都会这样。”邱毅道。
　　他语气沧桑，充满了过来人的慨叹——邱处长年轻的时候也算个纯情男孩，现在已经踏入了相亲大队。
　　“不过确实应该表白试试。”
　　如果表白成功，就是下一个冬恣，失败，就是下一个邱处长。
　　对管家的催眠终于到了时限，他恍惚了一瞬，看到面前一群玩家围着自己，下意识地想拿武器进行防守。
　　冬恣举起两把刀，朝他扬了扬右手那把:“你是在找你的刀吗？”
　　管家顿时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太妙，他被围在中间，想赶快离开都没有出口。
　　“我们刚刚已经知道了，你是担心我们会对夫人不利，所以才下手的。”付长荀上前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就告白啊，告诉她你的意愿，至于接不接受那不重要，就算她无法接受，那就回到现在。”
　　他很认真道:“你还有比现在离她更远的距离吗？没有。如果不尝试，可能错过的就是一辈子，你懂吗？”
　　说话时，他目光忍不住瞟了冬恣几眼，后者满脸赞同。
　　确实，不主动就没机会。
　　管家先前在被催眠时，就明显非常纠结，闻言豁然开朗:“……客人，你说得对，没有比现在更糟的了。”
　　他眼神坚定起来，从玩家当中走了出去，显然是去找罗西夫人了。
　　真要告白？NPC的告白可是大八卦，玩家们都忍不住想吃瓜。
　　大家马上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付长荀正欲跟过去，忽然发觉自己的黑猫不见了。
　　他一转身，刚好和抱着黑猫的金刚芭比对视，后者不由自主地又抱紧了些，结结巴巴道:“可以给窝、给窝包一会么？”
　　付长荀:“……”
　　这位看着五大三粗、有点像漂亮国黑帮的，居然真是个猫控！
　　他指指黑猫:“你问我没用啊，得问它。”
　　金刚芭比没想到他这么尊重小猫咪，愣了半天，连忙开心地低头摸摸它，认真问:“泥嚎，小猫，泥愿不愿意和喔一起待一会？窝也尊重泥。”
　　黑猫看看付长荀，有点想走，但又屈服于金刚芭比娴熟的撸猫手法，它犹豫片刻，果断决定先享受一会儿。
　　“它愿意！泥看它没有走！”
　　金刚芭比高兴得不行，付长荀心中感慨，这就是猫咪社交吗，还是国际性的——小黑，交给你了。
　　被赋予重大使命的黑猫快乐被撸:“喵喵，嗷，呼噜呼噜。”
　　“别让你的同伴伤害它。”付长荀叮嘱，“副本离开之前务必还给我。”
　　金刚芭比看上去依依不舍:“当然！窝肯定保护它。副本，副本现在还不能通关，它要和窝待在一起。”
　　付长荀其实还是很信任黑猫的，不说它是个副本boss，就说这么多副本以来，黑猫始终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它的受伤率可是0。
　　跟随大部队回到庄园入口处，留守原地的玩家们才算放心了。
　　“管家叫你们去干嘛了？”璐璐推着在轮椅上的林淑，“按理说换个衣服应该不至于把邱处叫去吧，还是整蛊？”
　　付长荀笑笑:“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现在只需要闭嘴，安静看戏就好。”
　　这边说着，那边已经上演了一场NPC的告白戏码。
　　“夫人，我一直……一直深爱你，不是出于对名誉、金钱、相貌的考量，是你这个人。”管家鼓足勇气道。
　　罗西夫人正在和米歇尔小姐聊天，忽然就被告白了。
　　关键是对方不是别人，是自己最忠诚最信任的管家。
　　夫人愣了愣，低头沉思半晌，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抱歉。”
　　管家的头原本充满希冀地抬着，现在却垂了下去。
　　“我知道你爱我。”
　　罗西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更爱自由，菲尔普斯，你知道的。”
　　管家悲伤又宽容地看着她，低声道:“没关系，夫人，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我不会奢求其他。”
　　他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很满足了。
　　玩家们围观了这一场悲剧但又充满浪漫色彩的失败告白，作为见证者，纷纷唏嘘感叹。对夫人而言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对管家而言，他也不觉得痛苦。
　　长久的陪伴比轰轰烈烈的爱情更刻骨，也更令人动容。
　　只可惜，管家的确告白失败了。
　　【叮咚！】
　　【玩家达成隐藏支线任务:管家的心意，在场玩家获得奖励积分不等。】
　　付长荀看了看自己的页面，果然发现积分增加了高达两百。
　　“你多少？”“我才二十，但是也正常。”“对，咱们就是围观了一下，这算参与奖吧？”“把管家带回来的那几个肯定多。”……
　　玩家们讨论的声音不高，但也能听见一些字眼，看来副本默认他是辅助完成隐藏任务的主力之一，所以给得比较多。
　　故事背景集齐了，副本的秘密也基本挖干净了。
　　可夫人的房间究竟在哪？
　　他们解决这些，虽然获得了积分奖励——但和通关没有一丝关系啊！
　　*
　　拒绝了管家的告白，夫人整理好仪态，微笑着邀请众人参观米歇尔的庄园。
　　她依旧向众人介绍:“这边是马厩，这匹黑色的叫饲料，它很能吃，米歇尔本想叫它饭桶，但是实在太难听了。”
　　米歇尔在旁边手舞足蹈:“饲料也很难听！罗西你夹带私货！”
　　“这匹白色的……”罗西夫人假装听不到，自顾自地介绍，“性格非常温顺，绝不会随便乱跑，也不会将人摔下马，非常适合女士，尤其是骑马新手。”
　　她依次介绍了马厩里的十几匹马，随后，示意玩家可以上马试试。
　　罗西夫人先骑上了一匹棕色的马——显然她经常来，马早就认识她了——米歇尔也不甘示弱地上了另一匹马。
　　付长荀等三人最终也没换成骑士服，但至少现在身上没有裙撑了。
　　他原本就不太想上马，毕竟之前没学过，纯新手。
　　而且骑马有什么帅的……
　　但当冬恣骑上一匹马，背着光朝他哒哒哒跑来时，他瞬间心动了。
　　嗯，骑马很帅。
　　冬恣不仅朝他跑了过来，而且伸出了手:“阿荀，上来吧，我刚才专门问过夫人了，她说承载两个人没问题。”
　　付长荀便放心地拉住他的手，用力一跳，跃到了冬恣的怀里。
　　裙摆随着风飘了一阵，马上便被吹得变了型，只见冬恣说了句“抓紧”，便轻轻一夹马肚，朝远处奔去。
　　付长荀:“哇——”
　　他是第一次骑马，显然冬恣不是:“阿恣你在哪学的？”
　　“我大学和同学一起去过马场，学了一点。”冬恣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里，听上去有些失真，“你要学吗？”
　　付长荀笑:“你教我啊？”
　　冬恣:“好啊，现在就可以开始。”
　　他慢慢降下速度，让马从疾驰变到慢跑，最后走了起来。
　　“哈哈哈那我……”付长荀只是口嗨，可见他这么认真，不禁也对骑马来了兴趣，“我先牵牵缰绳试试。”
　　两人慢慢一个教一个学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教学暂时中断，两人转过头去。
　　是管家，他也骑着一匹浅棕色的大马赶了上来。
　　付长荀正疑惑着，便听他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
　　“之前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会将夫人的房间以线索的方式透露给你们，但请不要马上就走。”管家有些惭愧，但还是拜托道，“夫人喜欢热闹，如果你们很快就走了，她会因此闷闷不乐的。”
　　这是管家的私人请求，因为甚至副本都没有给出任务提示。


第140章 恋爱（有百合副cp）
　　私人请求，是可以拒绝的。
　　因为这种请求得不到副本给的奖励，也不能确保没有生命危险。
　　“请给我们一个理由。”付长荀直接了当道，“毕竟留下来也挺浪费我们的时间，又得不到报酬。”
　　管家恳求道:“这是我的私人请求，我会送上相应的报酬。”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出钱，让玩家们多陪夫人几天，让夫人嗑点糖。
　　付长荀联想到他们最近确实花积分花得有些猛，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就没了，不禁对此有点心动，他轻咳一声，接着问:“那，厨房中逗留的那些鬼……”
　　“它们怕烛光。”管家很快说，“只要带着蜡烛就不会出事，它们古堡建成前就在此徘徊，没有闹出过人命。”
　　也就是说那些鬼魂只是会吓人、会用贪婪的目光注视他们，但一遇到烛光，就会像上次一样立刻怂了。
　　后顾之忧被管家排除了，冬恣便问:“你说的线索透露一下吧。”
　　这是答应了。
　　管家松了口气似的，道:“等今天回去，我会把线索留在地下室，出于一些我不清楚的限制，无法告诉你们答案。”
　　相比于其他副本的NPC，管家显然拥有更多情感、权力也更大，竟然就这么直接地提示了他们。
　　而且他看上去比校园副本的NPC都要了解副本真相。
　　“可以，我们暂时不会离开，但是其他玩家我们管不着。”付长荀先打了预防针，“如果他们通关了就会离开。”
　　“这个自然不麻烦两位客人。”管家微微颔首，“我会多注意。多谢。”
　　随后，他骑马离开。
　　付长荀和冬恣还在马上紧贴着，后者道:“他是真喜欢夫人。”
　　喜欢到连夫人可能不开心、可能无聊的情况都想到了。
　　“这个副本的难度，现在被管家直接削掉了一半啊。”付长荀忽然意识到，“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恋爱副本了。”
　　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就算发生了也有管家赶来兜底。
　　没有危险——这个也是管家保证的。
　　没有敌人——至少那两个外国人中的一个被黑猫“控制”住了。
　　只剩下随意的空间。
　　不需要再拼尽全力求生、或尔虞我诈，只需要放松。
　　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副本当中，比在现实里更安全自由，现实中还可能有人因游戏而情绪崩溃发疯砍人，这里除了NPC就是玩家，玩家又都是老熟人。
　　付长荀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让马往回慢走。
　　“阿荀，别逼自己太紧了。”冬恣忽然从身后揽住了他。
　　付长荀:“嗯？”
　　冬恣像是要把他深深勒进怀里一般:“我只是感觉你一直都很紧绷，在游戏开始之后，似乎从没见你放松过。”
　　在副本中自然是提起百分之百的精力，在现实里，付长荀同样没松懈过，不是给玩家们舒缓心理压力，就是在特别办。
　　剩下的时间，冬恣还要督促他锻炼，提高体力值。
　　是以游戏开始过去了近半年，付长荀非但没被喂胖，反而更瘦了，冬恣和他拥抱接吻上床时，都能摸到他薄薄的肌肉下坚硬的骨骼，也能轻松把人抱起来。
　　“我还觉得太放松了呢。”付长荀笑笑，“你看看他们。”
　　他指向不远处的妲恭和张飞飞，那两人正蹲在马厩旁，似乎在研究这个副本的NPC动物，时不时就会打闹似的过两招。
　　但仔细看，又不完全是打闹，甚至能听见他们谈论的声音。
　　“妲恭，你说这管家战斗力多少啊，比上个副本你单挑的……”
　　“比那个强点，他看着就像个普通管家，实际上可比不少boss强了。”
　　“嘶，卧虎藏龙啊……”
　　冬恣听了几句，转回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标准不同。”
　　付长荀在脑子里转了个弯，明白了，忽然闷笑起来:“还标准不同，你……你直接说你双标不就完了？”
　　冬恣理直气壮:“一个意思。”
　　他们怎么紧张努力，和自己以及自己的恋人有什么关系？
　　付长荀现在更需要的不是继续拼，而是放松一会儿。
　　至少在这个副本可以放松放松。
　　两人在马上晃悠了半天，等付长荀真的学会了，可以驱使马儿小跑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打马回程。
　　这期间，邱毅和宋震鹏在庄园里绕了一圈，没发现太大的问题。妲恭和张飞飞给几匹马喂了马草，跟它们混熟了。刘柳琉跟他哥刘启究两人策马奔腾，一人一马好不快活，还从付长荀面前疾驰而过。
　　不用怀疑，这就是炫耀，当然他们很快也被炫耀瞎了眼。
　　——付长荀转过头主动亲了冬恣一口，两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刘柳琉:“……”
　　干什么要专门跑他们前面去，这不是活该找虐吗！
　　自己真的没有希望了……他引以为傲的运气在付长荀面前一败涂地！
　　两个外国人在草地上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那带走黑猫的金刚芭比把小猫搂在怀里，时不时给它做做按摩。
　　小黑猫呼噜呼噜声不停，显然也很享受被挠被撸被rua。
　　另一边的女孩子们又在做另外的事，一群人围在一起。
　　男士中还剩下不知道去哪的两位，居然也挤在中间。
　　晓晓因为是小朋友，没有尝试骑马，而是和林淑一起坐在罗西夫人和米歇尔小姐旁边，几个女孩子围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竟然像是在开一场茶话会。
　　“小妹妹，你也是来寻找爱情的吗？”米歇尔的目光对准了晓晓，忍不住开始逗起小朋友，“可是你还小啊。”
　　晓晓当然摇摇头，单纯道:“我是陪我哥哥来的。”
　　米歇尔小姐美丽的眼睛亮了一些:“哥哥，哪个是你哥哥？”
　　晓晓指着远处的一匹浅色马:“是在马背上面的那两个。”
　　“两个？那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吧？”米歇尔的视力不太好，看不清楚。
　　米歇尔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罗西夫人的声音响起:“是两个哥哥，而且他们就是一对，之前我说过。”
　　米歇尔恍然大悟:“哦……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一对呀……”
　　她不禁八卦起来:“小妹妹，你的两个哥哥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先前付长荀八卦管家的时候，肯定不知道，他很快也成了八卦的当事人。
　　晓晓知道的却也不多，她含混道:“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后来又重新走到一起的。”
　　米歇尔小姐眼睛更亮了:“哇哦，青梅竹马，分别多年，破镜重圆……”
　　罗西夫人的手磨咖啡差点没喷出来:“这样也行？”
　　米歇尔比她会嗑，当场大叫:“kswl！”
　　因为米歇尔打开了话匣子，其他玩家也纷纷开始搭话。
　　林淑在确定了这两个NPC都属于脾气很好，不排斥同性恋之后，便开始提问了:“夫人，我想知道，如果我和一个女孩子告白，也成功了，那么我们算通关吗？”
　　罗西夫人很显然愣住了，她想了想，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之前没有发生过客人说的这种情况，但这是个好问题。
　　如果副本认可了，那就可行。
　　副本不认可……这个好像也没有办法，只能从其他地方做文章——比如效仿男扮女装，给女生也准备男装。
　　这样就能钻一个副本的空子，罗西夫人暗暗想着。
　　有糖就嗑呗，她看得很开，什么都嗑只会使她荤素均衡，营养丰富。
　　林淑看上去有些失落:“好吧，那我这次就抢先试试看。”
　　璐璐大惊:“啥？你要和谁告白？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有谁。”林淑只想给这个不太聪明的女生一爆栗，可惜舍不得。
　　“谁啊，不是，到底谁啊？”璐璐顿时更不聪明了，“这几天你除了跟我说话，也没有跟其他人交流啊。”
　　林淑:“……”
　　还能怎么办，她认了。
　　她对璐璐的想法始终十分内敛，这也是后者没发现的原因之一。
　　璐璐每次给她治疗完毕之后，经常会因为异能消耗过多而脸色发白，倒在沙发上要么哼哼唧唧要么直接睡着。林淑就会给她递糖或小零食，要么就帮她盖好被子。
　　似乎这些事情做习惯了，她连照顾璐璐都成了习惯。
　　“林淑——”
　　每当璐璐拖着长音过来找她，她都感觉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
　　有点发痒，有点小喜欢，情不自禁就会勾起嘴角。
　　这个副本无疑给了她非常好的机会，可以在副本中慢慢确认自己的心思，当然，现在她已经确定了。
　　这才有了她对罗西夫人的提问，不出所料，果然可能不行。
　　如此这样一来，璐璐和林淑的关系就有点尴尬了——他俩不是副本承认的“一位男士配一位女士”的组合，所以完全不知道能不能被破例通关。最关键的是，两人至今都并没有捅破那一层薄薄玻璃纸。
　　璐璐是不清楚林淑是直是弯，不好意思问，更没那根筋。
　　林淑是在温水煮青蛙。
　　如果顺利，副本结束前，璐璐就会适应给她推轮椅，从而适应她。


第141章 邀请共舞
　　璐璐还不清楚自己早就被盯上了，她只想知道林淑可能有想法了。
　　“哎，你到底想找谁啊——”
　　茶话会结束，璐璐依旧跟在林淑屁股后面不停打听。
　　后者被问得没办法，敷衍道:“你先猜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璐璐:“我猜对了那是我聪明，你不告诉我就是你瞒着我！”
　　她这时候倒是聪明了一下，可惜没机灵到点上，依然没有猜到就是她本人。
　　在猜了宁婉、赵姐、父女中的女儿，并都得到否定答案后，她倒吸一口凉气，迎着林淑期待的目光道:“卧槽，林淑啊，你该不会对黄悦然有意思吧？”
　　林淑:“……”
　　她无语至极，实在忍不住了，冲对方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啊？”
　　璐璐一点都没在意，凑近了她说，“可是黄悦然是打工者团队里的，而且从我的角度来看，她应该是直的。”
　　林淑看她当真了，赶紧打住:“不是她，把这些人全部排除，你看最后剩下谁？”
　　“全部排除……那不就剩……”
　　璐璐瞄向晓晓，林淑看她越来越离谱了，直接站起来双手抱住她的头，把她固定住只能看着自己。
　　视野范围内只有林淑一个人，璐璐心里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先前坐在轮椅上看不出来，现在站起来，她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高半个头，有一七几了。
　　“司璐。”林淑道，“你听好了，我想找的人一直是你，我想和你谈恋爱。可以听懂吗，我解释清了吗？”
　　璐璐很少会被人连名带姓地叫，因为她全名的谐音很像“死路”，听着不吉利。
　　几乎所有人都叫她璐璐，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认了这个称呼，甚至都快忘了她姓什么，直到刚才林淑叫了出来。
　　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好像也不是很难听，这两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时，听着好像……还怪好听的。
　　或许是被这番话砸懵了，璐璐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就是不敢抬头，和她对视。
　　“璐璐？”
　　林淑原本的温水煮青蛙计划搁浅，被她气得打出了这一发直球。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璐璐是女同她知道，但她不是，她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璐璐前，还有过前男友的。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在女同眼中有没有吸引力，会不会根本不能被女同喜欢。
　　璐璐终于抬起了头，见她脸上已经紧张得煞白煞白:“你……喜欢我啊？”
　　林淑心里一咯噔，但咯噔到一半，璐璐便继续道:“哎呀，这，我有点不敢相信，要不你掐我一把，我没做梦吧？”
　　她神色还带着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抓住了林淑的手。
　　后者不客气地拍了拍她手背:“没做梦，你考虑考虑我吧。”
　　璐璐:“哎呦，这个……”
　　她确实挺喜欢林淑的，但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她对着同事有点下不去手。
　　“没关系，副本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林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没拒绝就是有七八成把握。
　　两人停在一匹漂亮的小白马面前，伸手摸了摸它。
　　正巧练习骑马的付长荀和冬恣赶了回来，下马时看到二人。
　　付长荀便问:“其他人也都分散开了吗？你们看见晓晓没？”
　　林淑还站着，没有坐到轮椅上:“她在夫人身边，夫人和米歇尔都喜欢她，所以她待在那里会安全一些。”
　　“好，多谢。”冬恣去栓绳子了，付长荀便多问了几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找个对象还是找夫人的卧室？”
　　林淑笑吟吟地说:“当然都要试试啊。”
　　付长荀不禁再次八卦:“很有道理……你打算跟谁试？”
　　林淑竖起一根食指:“嘘。”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怀里的女孩，后者也紧抱着她。
　　付长荀似乎懂了，默默点点头——不错不错，眼光很好。
　　璐璐无论脾气性格、待人接物、异能和身体素质，都是还不错的。
　　米歇尔小姐自然不可能只让客人们在绿地跑马游玩，她的庄园里还有特意修葺的舞池，在下午茶结束后，便热情地邀请客人们去舞池跳舞:“宴会自然不能不跳舞！客人们，我的乐团已经在舞池外等候大家了。”
　　说是乐团，但实际上只是几个会演奏乐器的NPC罢了。
　　不过他们演奏出来的乐章却与西方的戏剧没有任何关系。
　　“酒会就可以，跳舞应该是促进双方感情，几个人都带着任务去的。”付长荀看着已经迫不及待的众人。
　　其中，璐璐已经被林淑拉走了，并在之后欢乐地跳了起来。
　　晓晓依旧在米歇尔小姐和罗西夫人中间，但看上去还算活泼，此时也小步地快速冲了过来:“哥哥！”
　　她把今天听到的一些八卦琐事挑着讲了讲，重点说了玩家如果跳舞，说不定在舞蹈中能抓住一丝灵感。
　　毕竟据说跳舞会引起体内激素变化，或许和无感的人跳舞，双方就会彼此心动。
　　付长荀不太会这些交谊舞，他担心自己会被踩脚。
　　但显然，他旁边这位不这么认为。
　　冬恣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付长荀:“……叫少爷。”
　　冬恣从善如流:“美丽的少爷，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付长荀其实更想让他把美丽的三个字去掉……但是这样也行。
　　他站起身，把手搭在了对方掌心，随后被轻轻牵住，走到了舞池中央。
　　冬恣随着音乐节奏慢慢动了起来，付长荀却是自然而然地跳起了女步:“阿恣，你小心不要踩到我……”
　　“放心，你跳得特别好，我还没有你跳得好，我尽量避免。”
　　轻音乐好像确实能激发人的感情，两人共舞了一会儿，然而就在走向舞池边缘时，付长荀忽然崴了一脚。他只能庆幸自己刚刚跳完了，不是这舞蹈中间感觉到的。
　　冬恣匆匆把人抱起来，放到舞池边缘的一排漂亮小凳子上。
　　“我没事。”付长荀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太激动。”
　　舞池的另一侧。
　　金刚芭比僵硬着一动不动，黑猫踩在他身上，时不时从左肩走到右肩。
　　他的同伴原本是拒绝同伙带了只猫回来的，尤其这只猫还是其他玩家的“道具”，可能会留在这里当卧底。
　　可小猫咪一叫:“喵……喵呜……”
　　两个外国人就都忍不住蹲下，用大手小心翼翼地撸它。
　　没有人可以拒绝小猫咪！被拒绝了就尝试声音攻击！
　　总之策反两个外国人只需要一只猫，虽然他们不会向华国投降——死要面子的漂亮国——但搞定还是不成问题。
　　好在小猫咪成功了，并且俘获了这两个玩家的心。
　　付长荀跳不来了，他一直被冬恣按在椅子上，坚决不肯他再去跳舞。
　　“我没事了，真的只是轻微的崴到，你看连肿都没肿。”
　　付长荀道，“我尽量选个舒缓的曲子，再加入他们也不迟。”
　　冬恣态度非常坚决:“不行，你本来就不怎么会，别逼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我们的情谊绝对比他们深远。”
　　他们已经不需要通过外界的帮助来寻找内心的感觉了。
　　“不，我的意思是。”
　　付长荀笑了，“我想和你跳舞，我非常享受和你一起跳舞。”
　　冬恣一时怔愣，手里收回了力气，付长荀便顺势站了起来:“这会儿的圆舞曲就很轻柔，很舒服。帅气的骑士，难道你不愿意邀请我和你跳一支舞吗？”
　　冬恣低头笑了笑，也和付长荀那会儿一样，把手放到了他掌心:“好，你邀请我，我怎么能拒绝呢？”
　　两人重新回到舞池中央，随着音乐慢慢旋转、抬手、舞蹈。
　　两个看上去都不太会，可跳起来却格外契合，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付长荀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飘着，时不时就会突然扫到冬恣的裤脚，两块布料一触即分，暧昧又抽离。
　　因为舞蹈很慢，两人便在此期间低声聊起了天。
　　“其实我还是有些在意，你说的我们毕业时的那场乌龙。”付长荀道，“你记得那人拒绝了你的信，可为什么后来却以为我是因考试失利而不联系你的呢？”
　　冬恣看着他在自己怀中深思的模样，舞步慢慢地一点一点带着他走。
　　“我不知道。”他皱眉道，“我好像选择性地遗忘或记住了一些事。”
　　哪怕回到那个校园副本都没有想起来，甚至记忆产生了混乱，自然而然地遗忘了那个奇怪的送信人。
　　这不对。
　　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冬恣也开始怀疑自己，付长荀便胡说起来:“或许这人是特意去到那里，就是防止我们提前在一起的呢。”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影响了我的记忆……又是为什么？”
　　冬恣一头雾水，“关键是，他长得真的很像你，只不过不像当时的你，更像是……更像是现在的你。”
　　付长荀:“现在的我？”
　　他不是很理解，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理由去做这些，如果他真的穿越回去，那也只会鼓励冬恣勇敢追求自己。


第142章 绝世欧皇
　　晓晓还在罗西夫人身边，看着舞池里的大人们跳舞。
　　米歇尔小姐坐着看了一会儿，蠢蠢欲动，便从护卫当中选了一位高大帅气的骑士，让他下场与自己共舞。
　　骑士自然无比愿意。
　　罗西夫人摇摇头——米歇尔爱玩，尤其是偏爱长得漂亮或帅气的人，并乐于和他们暧昧，这是她的乐趣。
　　罗西虽然不认同这种做法，却并不阻止，毕竟米歇尔还很年轻，有放肆的资本。
　　更何况她还有一整个庄园做后盾，就算玩一辈子都没问题。
　　罗西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姑娘，柔声问她:“怎么不去找你哥哥他们一起玩？”
　　晓晓沉稳道:“我不会跳舞，和大人们也跳不到一起。”
　　“你才多大，怎么就怎么老成呀？”
　　“我马上十一岁了。”晓晓依然很平静地说，“不过他们还把我当小孩，我其实并不想这样，感觉很束缚。”
　　“那为什么呢？”罗西夫人温柔地问，“有家人陪伴不是很好吗？”
　　晓晓郁闷道:“可是，他们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哥哥们不在，妈妈也在空间里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她才敢对一个NPC说这些。
　　NPC不会把问题带到现实中去，是非常完美的倾听者。
　　她其实是喜欢学习的，只是之前没有妈妈，心理也有一些问题——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随意撒娇，便忍不住会想矫情一下，让自己感受感受正常孩子的生活。
　　她想撒娇，想像小朋友一样耍赖，可大人不懂她的意思。
　　罗西夫人听懂了这孩子的意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要和他们多沟通呀，大人也会做错事的。”
　　晓晓小小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试试。谢谢你，夫人。”
　　夫人摇摇头:“不客气，我其实还算喜欢小孩，但是只限于别人家的小孩，尤其是你这种，不想自己养。”
　　她的生动感也与其他副本的NPC不同，晓晓都察觉到了。
　　不过小朋友很谨慎，没有说，而是换了话题:“我哥哥他们跳完一曲了。”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付长荀和冬恣说着话，朝舞池边缘走来。
　　“哥！”
　　晓晓站起来冲两人挥手。
　　付长荀的话停了，他回应似的招了招手:“晓晓怎么在那？”
　　冬恣:“你忘啦？在我们去跳舞之前，她就已经陪在夫人身边了。”
　　“噢……噢我想起来了。”付长荀一拍额头，“哎呦我这个家长做得不太到位，居然把孩子忘到一边去了。”
　　两人快速赶到夫人所在的台子上，后者正在给晓晓递零食——当然，这个时代的零食很简陋，最多只是一些白面包，还有专门提供给贵族的麦芽糖。
　　晓晓拒绝了大部分，只留下一点点，在哥哥到来后又都给了哥哥。
　　付长荀拿着她给自己的麦芽糖，又感动又心疼:“不用给我……”
　　晓晓看了一眼夫人，后者冲她轻轻眨眼，还握了握拳。
　　她像是汲取了一些勇气，说:“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天。”
　　付长荀没预料到:“啊？”
　　“哥，我觉得有时候你太把我当小孩子，有时候又觉得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种差别对待我还是不太喜欢。”晓晓条理清晰地说，“我想让你们要么就把我当孩子，要不就干脆把我当大人，不要反复横跳。”
　　她抬起头看着哥哥，眨着透亮的大眼睛问:“可以吗？”
　　付长荀心里顿时软成一片，他蹲下来道:“可以，但是我想知道，晓晓希望我们把你当孩子还是当大人呢？”
　　“孩子吧。”晓晓道，“我十五岁以前还想再多做几年孩子，我想等以后再说。”
　　付长荀点头赞同:“有道理，那我以后会尽量减少对你的高标准要求。”
　　他认真道:“晓晓，以后我们做的不对的时候，你也要像今天一样直接说出来，这样我们才知道你哪里不满意。”
　　罗西夫人忍不住笑了:“你们还算是不错的家长啊。”
　　付长荀笑笑不说话，他蹲在地上，给晓晓拍了拍肩上的脏东西。
　　等到所有人的舞蹈都跳完了，舞池里只剩下NPC们。
　　米歇尔跳完舞，肩膀的幅度就能看到她剧烈的爱意，看上去有点恋爱脑。
　　但是那些帅哥骑士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从始至终都很清醒，不会因为一朵花而放弃整片花园。
　　管家将玩家们重新聚到一处，说:“我们该回去了。”
　　他之前一直默默守护着开茶话会的夫人、和小朋友聊闲天的夫人、以及始终非常温柔非常可爱的夫人。
　　“罗西，再见！”
　　米歇尔朝她挥手，“下次有客人再带过来一起玩啊！”
　　罗西点头:“当然，等着我。”
　　米歇尔小姐的庄园之行告一段落，夜色降临之时，罗西夫人带着众人继续乘坐马车回到了古堡，即将开始一顿丰盛的晚餐。
　　女仆们依旧迅速将餐盘放好，迅速离开，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简直像一队训练有素的护卫。
　　晚餐的种类还是昨天那些，几乎没有变化，玩家们不禁有些困惑。
　　夫人解释道:“女士晚间要少食，当然，各位男士可以选择帮助自己有好感的女士，你们的分量应该足够。”
　　她这一次直接点明了可以分食的前提，此时便有不少人直接分给了“女伴”。
　　包括但不限于——
　　分给姐姐和璐璐的林泽，分给女儿的老人、分给老大和黄悦然的张飞飞、分给赵姐和宁婉的疾行。
　　以及分给付长荀的真情侣冬恣。
　　还有几个另类，刘柳琉和刘启究谁也不好分给别的女生，便全都端到自己面前，咔咔咔地全吃完了。那两个外国人则一个完全不管另一个死活，自己嗷嗷往嘴里塞，另一个快乐逗猫，忘记吃饭。
　　这画风看上去格外迥异，让人看得或惊叹或捧腹或无奈。
　　“我怎么感觉夫人又做了白用功。”付长荀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下手果断利落，直接切成两半吃掉了。
　　冬恣摇头:“不，现在已经可以看出来，有人的确是没有想过谈恋爱，他们是从始至终就准备寻找夫人房间的。”
　　付长荀嚼着饭，含含糊糊地说:“雀食，他们一看就是要找门的。”
　　饭毕，这一次依旧是十一点回房间休息，夫人还会随机抽取玩家的房间，例行询问他们的感情进展。
　　在此之前，玩家们有两个多小时的空余时间，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厨房门上的标记还在，几人迅速找到了那扇门。
　　这次的队伍有点庞大，除了特别办和妲恭等人，赵姐他们也跟了上来，强烈要求带上他们一起。
　　“我上次就被你们带赢了，这次还想再尝试一下躺赢，医生，能不能给我们个机会？”
　　付长荀听着赵姐的话，摇摇头，迎着对方略显失落的目光道:“上次不是我们带赢的你们，你们也已经特别棒了。”
　　他的话顿时又让三人充满希冀——当然果真也没有失望。
　　厨房的门再一次洞开了。
　　“小心，先把蜡烛点燃。”付长荀拦住正想往里冲的疾行，“这些鬼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毕竟是鬼。”
　　谁也不能确保它们不会突然蹦起来伤人，只能自己提前做准备。
　　还没走到原本那个地下室入口，就看到了很多很多鬼影依旧在摇晃，但在蜡烛面前全都退开了很远的距离，给玩家们留下了更大的空间可以自由发挥。
　　“你看，就在那口锅下面。”
　　因为上次邱毅没在，璐璐便指给了他，“那里有个密道。”
　　说话间，冬恣已经把锅移开，露出了下面黑乎乎的地下室通道入口。
　　密道下面是地下室，这个他们从管家那里知道了。
　　既然管家说，要给他们提供线索，那线索多半已经藏在了地下室里。
　　几人正要下楼梯，就听一声巨响，厨房的门被撞了开来，只见两个人灰头土脸地从石堆里爬了起来。
　　“老板？”
　　冬恣挑眉道。
　　刘启究冲他艰难地笑笑:“哈哈……嗨。”
　　“你们这是干嘛呢？”付长荀满脸困惑，“搞爆炸还是行为艺术？”
　　刘柳琉站起来擦了擦脸，但因为浑身都是被炸的土，一摸脸反而更脏了，他努力失败，无奈地放弃了。
　　“我们在寻找线索，看到你们走进了这扇门，就想试着跟过来，但是失败了，我们找不到入口，只能一闪一闪地炸。”
　　他咳嗽一声，“还好我运气一直不错，随便一爆破就进了厨房。”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付长荀忽然抬头道。
　　刘柳琉摊手:“请问。”
　　“凭借你的运气，应该随便选一扇门就能通关了吧？”付长荀困惑道，“那为什么还留在这个副本，说白了，为什么还要在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滞留？”
　　刘柳琉笑了笑，摇摇头道:“我虽然运气好，但也不是每次都百分百全对，还是要综合起来分析，确保答案才行。”
　　他给自己取名绝世欧皇，不是他是，而是他希望自己是。


第143章 “手给你牵。”
　　刘柳琉的运气确实特别好，尤其是他很小的时候。
　　他的选择题每次都能全部选对，不管是他认真做的、还是胡乱蒙的。
　　后来他开始摆烂，考试就蒙，大题全瞎写，竟然也能保持不错的名次，直到在一次大型考试中，他失利了。
　　准确来说，是他始终引以为傲的运气……终于用光了。
　　就这样，刘柳琉的中考成绩很差，只考进了一座普通高中，还是擦了倒数第几名的边进去的，和他考前几的哥哥天壤之别，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从那时起，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完全依赖运气。
　　这种东西一向都飘忽不定，不是能完全保证握在手里的，他能把握的只有自己已有的知识，所以要好好学习。
　　当然，这股劲只让他用到高考结束，就又泄下气来了。
　　因为他有个很强的哥哥，用不着自己打拼，摆烂就是他的终极梦想。
　　再就是进了副本。
　　刘柳琉的求生意识非常强烈，这让他完全依靠运气就通关了新手副本。但之后的副本险象环生，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不能靠运气。
　　就像他中考那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要保的是自己的命。
　　等他哥终于被选进了副本，刘柳琉又庆幸又紧张。
　　庆幸他哥在的这个副本有不少高玩和熟人，紧张他哥终于进副本了，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不能仅凭运气。
　　这是个恋爱副本，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找到夫人的房间。
　　因为他们谁也不想在副本中恋爱。
　　两人迅速打定了主意，先跟着妲恭付长荀他们，排除一些错误选项，再在正确选项中凭运气随便选一个。
　　这样的风险是最低的，也能让两人都达到通关的成就。
　　之前进入厨房时，兄弟俩因为不放心，没有跟去，很是遗憾，这次再看到他们进去，顿时马上跟上。
　　刘柳琉用了可以爆破的道具，根据自己的第一直觉炸了一道门。
　　*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白嫖我们劳动成果的理由？”
　　妲恭不认识这两人，说话就有些无所顾忌，直截了当道，“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留下点儿过路费吧？”
　　他搓搓手指。
　　刘柳琉早就学会了在副本里交易，当即从道具栏里取出一堆道具:“这些可以随便挑，大部分是有幸运buff加成的。”
　　妲恭看着这些很精致的、看上去很贵的道具，又看着自己麻袋里的一堆破烂:“……”
　　欧皇了不起啊？
　　这位谐音666的绝世欧皇，实力告诉他，真的了不起。
　　实力可以保证玩家完美通关，从而保住性命加获取积分。
　　但运气可以让玩家在通关的前提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获得很多道具，比如从副本里带出来、通关时副本奖励的、甚至还有玩家死后掉落的。
　　这些都靠运气，都需要运气。
　　因此刘柳琉拿出道具时，大家还没怎么在意，他一说有幸运buff，玩家们顿时齐齐转身，眼冒绿光。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张飞飞迫不及待地搓搓手，然后挨了他老大一个脑瓜崩，“哎呦，妲哥，你需要这个！”
　　妲恭不满:“啧，怎么就这么容易叛变呢你？”
　　张飞飞长叹一声:“那没办法啊，咱们俩可太衰了。”
　　妲恭:“……行吧。”
　　他不得不加入其中，拿了个提升运气的小挂件:“那就谢了。”
　　刘柳琉笑笑:“不客气，反正确实是蹭你们的。付医生，你拿这个。”
　　他后半句是对付长荀说的，虽然初恋已经宣布告吹，但他对这位付医生的好感一直都在，便拿了最好的一个递给他。
　　这个是可以将运气直接翻倍的卡，比如掷色子只有六分之一投到1，但用了之后，就有三分之一概率。
　　至于投硬币，百分之五十直接翻成百分百。
　　付长荀看了道具说明，很惊讶:“这种道具你不留给你哥？”
　　刘启究怎么说也是冬恣的老板，他尝试着关心两嘴。
　　老板摇头:“没事，他给了我更好的，你就拿着吧。”
　　刘启究知道他情商不太高的弟弟找过付长荀，因此面对冬恣时难免有点心虚。
　　好在付长荀好像根本没有把那段经历放在心上，他才松一口气。
　　玩家们纷纷拿了道具，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了，刘氏兄弟就这样加入了探索大队。
　　十几个玩家浩浩荡荡地下楼梯找线索，这场景前所未见。
　　妲恭拿着蜡烛走在最前，张飞飞和黄悦然紧随其后，中间是邱毅等五人、赵姐等三人，再然后是新加入的刘柳琉和刘启究，他们身后跟着晓晓，付长荀和冬恣也举着蜡烛走在最后，为众人做殿后。
　　实力强的一头一尾，非常合理，众人都没有异议。
　　沿着地道走了两分钟，付长荀忽然觉得有点莫名地像——“阿恣，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像是在游乐场的鬼屋里？”
　　鬼屋里好像也是这样，一队人一起进，但很快就会跑乱。
　　“那你害怕吗？”
　　冬恣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她，“现在还怕不怕？”
　　付长荀犹豫片刻，决定说实话:“有点，不过比起以前已经强多了。”
　　之前冬恣也带他去过一次，那是刚刚通关两三个副本时，他的胆子还很小，san值掉得特别快。
　　因此在鬼屋里全程都只能听见他的惨叫，鬼哭狼嚎得比工作人员还可怕。
　　虽然游戏降临之后，经济萧条了不少，可鬼屋这一娱乐项目却大受欢迎，因为灵异副本占比很高，很多胆小的人为了练胆子，都鼓起勇气走进了鬼屋。
　　其中付长荀无疑是最害怕的，他恨不能整个人扒在冬恣身上。
　　幸亏当时他下副本都用了隐匿道具，不然如果在现实中掉马，很多看他直播、觉得他超酷的观众都会眼珠子掉一地。
　　付医生居然怕鬼啊！！
　　回顾了付长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冬恣不由闷笑起来。
　　他把手伸过去:“确实有进步，那现在还需要牵手吗？”
　　付长荀一点都不犹豫不客气，当场抓住了:“那当然，不牵白不牵。”
　　冬恣又笑了出来:“好，一直给你牵。”
　　走在前面的晓晓似有所感，忽然转身，刚好看见了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顿时目瞪口呆:“你们这是……”
　　她马上转回头正视前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继续！”
　　付长荀:“……”看把人家孩子吓得，标点符号和断句都忘了。
　　还不等他放开手，密道就走到了尽头，只见一扇门就在眼前。
　　妲恭上前推了推，没推动，又试着拧把手、用铁丝撬，都宣告失败，不得已问刘柳琉:“你的爆破道具还有吗？”
　　刘柳琉正要掏道具，付长荀便拨开众人走到前面:“上面有把手对吗？那交给我。”
　　妲恭:“？”
　　他眼睁睁地看着付长荀拿出一个单独的、不知从什么门上卸下来的门把手，用它附在这扇门把手上。
　　随后，轻轻一拧，门开了。
　　妲恭大为震撼:“付医生，你的每一个道具都让我感到震惊。”
　　付长荀谦虚道:“彼此彼此，你的道具们也让我眼花缭乱。”
　　既然门开了，那当然就可以进去，刘柳琉主动请缨当第一个。
　　大家当然不会拒绝。
　　门开了，烛光照亮室内，地下室里没有想象中那么脏乱，反而非常整洁，四周墙上也有没点燃的蜡烛，刚好让他们把火引过去，把地下室点亮。
　　“好了，先找，管家说他已经把线索放在这里了。”付长荀提醒众人，“不过千万记得别乱翻乱放，夫人不喜欢。”
　　虽然和管家达成了交易，但既然现在还在古堡，就得遵守规则。
　　玩家们便都放缓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各种东西检查着。
　　就在这时，一个柜子顶上露出了一角，被宁婉发现了，她指了指柜顶，示意个高的男士拿一下。
　　冬恣抬起手，很轻松就拿到了。他连灰尘都不敢拍掉，就怕什么有什么线索。
　　“这是什么，一本日记？”
　　付长荀拿起那个本子，还没翻开，就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他思索了一阵，缓缓从道具栏里也取出了一本日记。
　　从封皮来看，这两个本子居然一模一样。
　　冬恣抬头看向他，默契地意识到了这是:“——医院副本的那本日记？那怎么会和这里的日记本长得一样？”
　　医院副本里廖星的日记本后来成了他的道具，效果与病历本有些类似，是写下对手的名字后撕掉，有几率触发狗屎运效果。
　　不过因为这个几率不能确定，他现在都没用过一次。
　　付长荀捏着两本日记:“这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游戏图省事，把两个模板设置成一样的了呢……开玩笑，不过如果这是管家给的线索，这说明副本之间也有联系。”
　　说罢，他打开了日记本。
　　管家给的日记只是简略地写了一些古堡的日常，非常无聊，除了夫人每天的衣食住行，几乎没有其他。


第144章 轻易不开张，一开吃一夜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里面还有部分管家夹带的私货。
　　他对罗西夫人的爱慕几乎都要溢出来，描绘她时全是溢美之词，“玫瑰花一样的”、“像清晨的露水”、“傍晚的夕阳”……
　　总之怎么肉麻怎么来，类似的文字洋洋洒洒地写了不少。
　　“管家……不去写青春疼痛文学实在可惜了。”璐璐道。
　　林淑笑道:“的确，不过他文笔还不错，能写写小说。”
　　邱毅也看得满脸问号。
　　但为了找到线索，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把这些文字看完。
　　忽略管家的用词，这篇日记可以说是非常详尽地写了夫人每天的行程，但只有九页，根本也没提到夫人每天早上从哪里出来，找不到管家所说的线索。
　　“夫人早起梳妆打扮，美丽得像清晨的露水，菲尔普斯的心为之战栗……”
　　“夫人早餐食用了沙拉，近期她喜欢沙拉，或许是为了保持体重，但这样会让她很饿，我会为她准备丰盛的午餐……”
　　“罗西夫人的下午茶又去找了米歇尔小姐，相谈甚欢。”
　　“夫人偏爱甜品，厨房的奶油储存不多了，要记得采购……”
　　几人念着日记，感觉把管家的个人情愫全扒出来了，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妲恭纯直男人设不倒，全篇通读一遍后，他给出了结论:“管家暗恋夫人多年，写的日记也像个憋疯了的变态。”
　　众人:“…………”
　　虽然直男，但是他说得确实对。
　　“但是线索在哪啊？”刘柳琉的运气也派不上用场了。
　　解密用不着好运气，他胡乱一通指，也只指向了某个字。
　　恰好就是罗西夫人的名字。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线索，一时间地下室里热闹极了。
　　邱毅五官都皱在一起了:“这啥啊这都，找不到线索能不能直接找管家问问啊？”
　　“对啊，他答应我们会给明显提示的。”张飞飞果断捧哏。
　　冬恣无奈:“可能是我们没找到而已。”
　　璐璐已经开始询问:“谁写日记比较多，有没有能解读一下的？”
　　疾行也看得稀里糊涂:“不是，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角落的林泽默默举手。
　　疾行顿时:“……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伤哈，误伤。”
　　不过能逮到一个写日记的老实人，大家都已经很满足了。林泽被齐齐推到最前面之后，才有机会说:“但是我写的日记只是记录，没有这么明确的感情倾向。”
　　“没事，先试试看。”林淑给弟弟打气，“稍微给个方向就够了。”
　　有了姐姐的鼓励，姐控林泽顿时有了勇气，就着烛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着，可时间太短，来不及看完。
　　眼看就要到十一点钟，夫人要去玩家们房间查进度了。
　　“这样，黄悦，你能不能复制这本日记？”妲恭果断问。
　　因为黄悦然之前也一直给所有人的介绍都是“黄悦”，包括对上个副本的付长荀等人，这是她在外的假名。
　　黄悦然点点头:“可以。”
　　“好，那就复制几份，能复制多少复制多少，尽量多。”
　　老大吩咐，黄悦然便快速使用复制的异能复制了三本日记。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第四本一模一样的日记本出现后，她额头渗出了一片虚汗。
　　妲恭及时打断了她:“够了，这四本我们分一分，有一点把握今晚找到线索的玩家过来拿，明早再继续。”
　　林泽自然拿了一本，妲恭自己犹豫片刻，也拿走了一本。
　　付长荀开口道:“我和冬恣晚上在一个房间，我们拿一本讨论讨论。”
　　没人有异议，他便拿了第三本。
　　还剩下最后一本谁也没有碰，半晌，璐璐鼓起勇气说:“我、我今天晚上去林淑的房间吧，我们也讨论一下……”
　　林淑丝毫没有准备，便听到了她说要来自己房间的话。
　　如果说付长荀和冬恣是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公认的情侣，晚上住一个房间再正常不过，那璐璐的话就是石破天惊、大部分人都没发现的秘密，不仅林淑震惊加狂喜，其他人也都震惊加懵逼。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邱处长骇得声音都变了调，“之前也没看见过你俩搞办公室恋情啊！！”
　　璐璐:“邱处，淡定一点。”
　　“我这、我、你、你俩让我怎么淡定啊，莫名其妙就搞一起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啊，显得我这个上司很不关心成员的个人生活！”邱毅结巴了半天才说清楚话。
　　付长荀拍拍他的肩膀:“不算早，应该是今天才告白的。”
　　邱毅顿时瞪大眼看着他:“但是你早知道了！连你都知道得比我早！”
　　终于明白自己在队员心中地位的邱处长悲痛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间，他的背影显得十分萧索。
　　特别办已经出现了两对办公室恋情，而时年三十多岁的邱处长依旧打光棍，真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啊。
　　众人赶在十一点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冬恣和璐璐。
　　冬恣去了付长荀的207号房，璐璐则去了林淑的106号房。
　　回房间几分钟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听上去像是女生敲的，约摸是罗西夫人上次差点把付长荀看光，所以这次特意敲了半天门，就怕里面又在换衣服。
　　“是夫人和管家吗？请进。”付长荀这次也吃了教训，没脱衣服。
　　罗西夫人这才推门而入，看到房间里果然还是两个人，脸上不禁先勾起一点快乐的笑意:“你们又住在同一个房间呀？哎呀，太萌了……啊不是，好甜。”
　　冬恣朝她点点头:“夫人，晚上好。”
　　罗西夫人捂着嘴，笑得不亦乐乎:“晚上好，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没有，就算有，我们也还没开始。”付长荀看她的目光一直在床上徘徊，赶忙道，“夫人今天有什么问题？”
　　罗西夫人收回了黄色的目光和咧着的嘴，挽回形象道:“只是两个简单的小问题，客人不用紧张。”
　　她又用扇子捂着脸问:“请问两位，你们更喜欢怎样来表达亲密？”
　　表达亲密？
　　付长荀有点拿不准，他犹豫不决道:“可能是拥抱吧……这个时候心脏贴得会近一些，让我感觉比较亲密。”
　　冬恣却脸红了，他嗫嚅几声，用最低的声音小小声道:“和他……嗯，那个。”
　　付长荀还在困惑是哪个时，罗西夫人却陡然“哈”了一声。
　　随后，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让尖叫声不漏出来。
　　看她的反应，付长荀才恍然大悟，望着冬恣嘴角抽搐起来——这就是为什么冬恣轻易不开张，一开吃一夜的原因吗？
　　“好了。”
　　他果断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催促罗西夫人，“下个问题。”
　　罗西夫人嗑得很开心，被催了才不紧不慢地念第二个问题:“请问两位会愿意把最私人最恶劣的秘密告诉爱人吗？”
　　相比于如何表达亲密，这个问题无疑就很尖锐了。
　　付长荀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冬恣却已经坚定地说:“我最私人最恶劣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他都可以知道，我现在在爱人面前没有秘密。”
　　罗西夫人又捂住了嘴。
　　她转向付长荀，等待他也说出自己没有秘密之类的话。
　　可付长荀张了张口，最终却摇摇头道:“我可能不会。”
　　夫人:“啊？为什么！”
　　付长荀叹了口气，朝冬恣说了声抱歉:“我最阴暗邪恶的念头可能会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冬恣只拉着他的手:“没关系，我等得起，等我们七老八十了，坐在轮椅上、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付长荀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倒也不必，不至于哈哈哈！”
　　夫人再次被狗粮袭击，嗑着糖快乐地去找别人了。
　　送走激动的夫人和全程沉默的管家，付长荀拿出日记本。
　　或许是刚才夫人出现，给了他灵感。
　　“等等……”他读到一半，忽然快速翻阅几页，眉头微微颦了起来，“虽然全篇都有对夫人的描述，但提到她名字的次数却很少啊，大部分都是夫人两个字指代。”
　　他想到了什么，把所有写了“罗西”二字的地方找到。
　　总共只有三次。
　　分别在这九页日记的第一、四、八页。
　　冬恣声音低低地在旁边道:“148，刚好三个数字，感觉像是门牌号。”
　　“对哦，我们住的房间就是101、102……201、202……”
　　原来这就是管家说的“线索”。
　　只是页数而已，不需要想太多，不过显然他们都想多了。
　　只需要把带有夫人名字的页数找出来，排好顺序，就这么简单。
　　没有8开头的房间，排除814和841。更别提每层最多截止到二十间，没有第二位是数字4和8的，排除481、184和148，最后自然只剩下418这一间。
　　管家为了他们能够找到正确的房间，可谓用心良苦。
　　付长荀扶额，再次确认:“418？”
　　“估计是。”
　　冬恣也无奈地道，“我们都陷入了思维误区，想复杂了。”


第145章 “是一见钟情”（副cp）
　　付长荀就算现在已经找到了房间号，也不可能马上去验证。
　　更何况他答应过管家的。
　　“明天早上告诉大家，想尽快离开的就可以离开了。”冬恣道，“打工人他们应该很急，很想尽快通关。”
　　付长荀点头。
　　他们倒是不着急，这个副本中还存在很多未解之谜，趁这段时间多查查也好。
　　他犹豫片刻，又开口道:“但是那两个外国人……还告诉他们吗？”
　　从口音发色和瞳色判断，这两个外国人应该是漂亮国的，而偏偏漂亮国之前就和特别办打过招呼，想要和排在个人积分榜前几名的华国玩家进行交流。
　　但是这个要求已经很干脆地被付长荀直接拒绝了。
　　冬恣提醒道:“猫。”
　　“对啊，小黑还在他们那里！”付长荀终于想起了被遗忘的黑猫，“不能让他一直养着，明天去会会这两个外国人。”
　　冬恣颔首:“我陪你一起。现在已经很晚了，要睡觉吗？”
　　经过他们回答夫人的问题、探究明白日记本的含义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的确该睡觉了。
　　“睡吧。”
　　付长荀已经开始拆卸他的裙子——副本给他提供的这套衣服实在难穿又难脱，如果不是必须穿着，他早换了其他衣物。
　　黑色的长发垂下来，他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解着扣子。
　　冬恣定定地看着眼前堪称香艳的一幕，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付长荀毫无察觉，因为扣子太紧了他解不开，便越来越不耐烦，想干脆一把扯开，但因为力气不够大，扯了半天也没扯开，只得抬头求助:“阿恣……”
　　冬恣直愣愣的目光还未收回去，便被他撞了个正着。
　　付长荀顿时满脸愕然，半晌哭笑不得道:“收收表情，又不是没见过。”
　　“抱歉，我……”冬恣耳朵又红了。
　　“停停停，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赶紧帮我解开，这个太紧了。”付长荀道，“没裙撑也好难解啊。”
　　冬恣连忙上前，先抓住他勒出红痕的手吹了吹，才去解扣子。
　　付长荀有人帮忙了，立刻解放双手，坐着让对方帮自己。
　　他特意看了看直播间，确认已经[涉及隐私]而关闭了。
　　等扣子全部解开，付长荀立刻脱掉裙子，钻进被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冬恣:“脱衣服睡觉。”
　　副本里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因此他们基本只脱外套，里面的衬衣和裤子是不脱的，自然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不过……
　　“我帮你一下。”冬恣上床后，付长荀吻了吻他，悄悄钻进了被子底下。
　　*
　　与此同时，在楼下的106房间里，璐璐正和林淑相视而坐。
　　彼此都很紧张。
　　璐璐是一时冲动，就这么直接进了林淑的房间，进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主动了。
　　好像那种即将被宰杀、但非常快乐地冲向主人的小羊羔一样，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你——”
　　“我——”
　　两人沉默了半天，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一起闭嘴。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弥漫，就在这时，她们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虽然来的一定是夫人，也一定会带来很多问题考验，但此时无疑拯救了她们，璐璐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呼”一下子打开了门:“夫人，管家，晚上好。”
　　被热情欢迎的夫人:“……你好？”
　　璐璐把她迎进来:“你有什么想问的，我跟她一起。”
　　她指指林淑，夫人这才看到原来房间里有两个人——这是又一对？
　　罗西辨认了一下，发觉这两位正是下午和自己喝了下午茶、还提到过女性是否也可以恋爱来通关的人。
　　所以下午的时候是给自己打预防针，这么快就在一起啦？
　　夫人还没有完全相信，她公平公正道:“好，我有两个问题，请客人们一定要说实话。”
　　“第一个问题，你们对彼此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璐璐回答得很快:“日久生情。”
　　她的确是在特别办和林淑共事的两个月期间产生一些情愫的。
　　林淑刚想说“日久生情”，却忽然想起副本一开始给的提示“请遵从内心本真的选择”，她犹豫片刻，说:“一见钟情。”
　　璐璐目瞪口呆地看过来。
　　林淑可以肯定，自己从那目光里分辨出了“卧槽你馋我脸”、“妈呀末世副本就想泡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干了啥来着”、“哎呀忘了只记得你当时可温柔了”、“嘿嘿嘿居然是一见钟情嘿嘿嘿”……
　　眼看璐璐从震惊中回神，可心情却莫名地好了很多。
　　夫人看得出来两人都没撒谎，不禁有点诧异，但她还是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对对方动心的契机是什么？”
　　林淑这次说得顺畅多了:“第一次见面时，外面很多变异植物，我看见有一个男孩的母亲死在了商场外面……”
　　那个时候，璐璐看了几眼哭泣的男孩，尝试着去拉他母亲的尸体进来。
　　虽然没有成功，但就是这一幕让她感觉，这个女孩子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有心细之处，也很善良。
　　璐璐是真的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或者说她本身就经常做这种可能看上去有点傻、有点莽的事，但她很开心。
　　林淑就是被这些特质动摇了心。
　　“我也不知道……”轮到璐璐说答案时，她却为难起来。
　　林淑的温水煮青蛙非常有成效，但也未免太有成效了，让璐璐根本都挑不出一件特别印象深刻的事出来。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最后破罐破摔道:“是今天。”
　　林淑对她告白的时候，她是的确心跳加速、荷尔蒙激素蹭蹭上涨的。
　　夫人看了看她俩，发现这个也是真的，说明她们都没撒谎。
　　那就太好了，现在已经有一对男男一对女女，只差一对男女了，——哦不，男女那对已经提前离开了古堡。夫人荤素不忌啥都能嗑，当然完全不介意。
　　她开心地祝福道:“两位客人99哦，一定要好好恋爱哦！”
　　随后离开了房间。
　　璐璐转头和林淑对视，半晌，她问:“你真对我一见钟情啊？”
　　“当然，夫人刚才不也确认了我没撒谎吗。”林淑道。
　　璐璐:“哎呦我是真的没想到，太意外了，咱们先睡觉吧。”
　　这个话题转移得未免有点过于生硬，林淑好笑地说:“你很优秀，在人群里都能发着光，不要太妄自菲薄了。”
　　璐璐被夸得有点飘飘然，她火速钻被窝，用被子蒙住头，表示自己不想谈了。
　　现在只想睡觉！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在持续关注着这个副本里发生的事。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观众们都看得眼花缭乱、目瞪狗呆。
　　[厨房里的鬼给的信息量不少啊！]
　　[哎呀，没时间了，没来得及进去查，太可惜了。]
　　[这是出来郊游了？]
　　[卧槽这个副本设计得可以啊，设计师美商很高，至少沿途的景很好看，所有NPC的建模也都很好看。]
　　[哈哈哈设计师刚刚挨了咱们的骂，现在再出来挨顿夸吧。]
　　【……】
　　[设计师无语了，——夫人原来叫罗西啊，她还有闺蜜啊，这背景还挺详细。]
　　[大庄园！闺蜜家好有钱！此时一个穷逼流下羡慕的泪水。]
　　[欸？管家这是要干嘛？啊啊啊他要黑化！医生快跑——打工人快跑——那个外国人，呃，也快跑吧——]
　　[打起来了！握草握草，不愧是打工人大神，跟这么凶残的副本boss都能打成平手，我决定了，等我进入了游戏成为了玩家，马上就加入打工人的团队！]
　　[好羡慕现在还没成为玩家的人，我上个月进副本之后，好不容易活下来，现实生活就被搞得一团糟。]
　　[摸摸你，我也……]
　　[别聊了朋友们，医生摇号了，医生的帮手来了，医生动用了他的异能！]
　　[这啥异能？我以为他ID叫医生，异能就是治疗之类的，原来不是啊，还偏向精神系的，难道是催眠？]
　　[那这跟医生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他现实中是个医生啊？]
　　[管家！暗恋！夫人！]
　　[天呐朋友们，我嗑到了，这是什么绝美的陪伴式be美学！]
　　[任劳任怨默默守护管家×自强独立单身主义夫人，给我嗑，恶狠狠嗑，有没有太太写文？呼叫产粮太太……]
　　[所以不一定双死才是be，这种永远陪伴你但永远不能做成爱人的，也是be。]
　　[没有人夸夫人的做法吗，一劳永逸啊，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这边干啥呢？下午茶？哎呀好精致，我也想吃饭了。]
　　[刚才那个女生问啥，女生和女生……那算通关吗，我也很想知道。]
　　[她问这个干啥，她是不是对副本里的其他玩家有感觉了？哎呀那也不错，刚好可以通关这个副本了！]
　　[告白了！]
　　[刚刚管家才告白失败，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啊啊！]
　　[欸，好像成功了？对面的妹妹什么反应啊，我有点不懂了……]


第146章 特殊服务（假的
　　[这就没了？没后续？]
　　[她们到底在一起没有啊，这对我很重要，我很在意！]
　　[难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医生在和他男朋友在马上贴贴吗？]
　　[哎呦一下嗑到三对，幸福捏。]
　　[还有跳舞，哈哈哈他们去跳舞了，哎呀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在恐怖游戏副本里嗑糖，还能看见几个大神跳舞！]
　　[这个小朋友怎么说话像个大人似的，感觉有点可怕。]
　　[天黑了，他们回家……啊不，回城堡了。呜呜再见了美丽的米歇尔小姐，不知道副本结束前还能不能再看见她，她建模好好看啊，真的很戳我……]
　　[卧槽你居然喜欢NPC！]
　　[NPC怎么了，那么多喜欢纸片人的，我喜欢个NPC怎么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陈述个事实，表达下惊讶。]
　　[哎终于进展到我想看的环节了，进地窖了！果然还是刺激的推理吸引我。]
　　[哈哈哈……啊草啊！什么东西吓我一跳！厨房的墙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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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绝世欧皇和他哥？他俩干啥，他俩这是疯了吗？]
　　[噢噢原来是蹭题，没关系我也经常蹭……但是欧皇你为什么要蹭啊你运气那么好！]
　　[嗯好的，拿到重要线索，管家的日记本。]
　　[什么东西，管家这是把自己弄成青春疼痛片的主角了吗，还咬文嚼字娇里娇气的，是男人就上啊！]
　　[你们男人不懂，女孩子这么固执的时候不能强硬，就还得默默守护，守护还有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强硬一点就直接被pass啦，管家做得才是对的。]
　　[不懂，还是看线索吧。]
　　[当当当当，都回房准备睡觉咯，嘿嘿今晚有两对，我嗑生嗑死！]
　　[啧啧啧，医生和他男朋友还是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有纯情有黄暴，有真挚告白有土味情话，没嗑到的没福了。]
　　[这对拉拉也很甜啊，一个日久生情，另一个是一见钟情！]
　　[哎呦哎呦哎呦，一见钟情，馋人家身子？哦我错了，还真是有原因的，如果她没说错，那这个lulu很善良嘛。]
　　[甜晕了，今天结束我要去打胰岛素……]
　　哪怕直播间已经因为隐私而关闭了，弹幕也依旧刷了很久。
　　甚至有嗑到上头的，在弹幕上写起了玩家们的同人文。
　　当然，最终这些弹幕因为文字过于黄色而被屏蔽了。
　　*
　　付长荀醒来的时候，冬恣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
　　“完了，我感觉我要变成废物了。”付长荀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个服务，忽然玩心大起，手指托着冬恣的下巴摩挲了几下，“哟，帅哥，别的服务干不干？”
　　冬恣抓住他的爪子:“哦？什么服务？”
　　付长荀看了他一会儿，猛然抬起头亲了他一口。
　　“特殊服务。”
　　冬恣笑笑:“那得分人，像别人，别说特殊服务，现在的服务都别想。”
　　他慢慢俯下身:“但是您呢，想要什么服务，尽管说说看……”
　　付长荀原本只是逗逗他，没想到他来真的，还搞得自己毫无先机，顿时败下阵来:“好了好了不玩了。”
　　“……”冬恣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神色僵硬了一下，扶了下额头。
　　付长荀:“怎么了？”
　　冬恣:“没……就是突然觉得，如果按偶像剧里的发展，我刚才应该说‘呵，男人，你惹的火自己灭’，但是实在太油腻了……”
　　付长荀瞪大眼睛:“幸亏你没说，不然我可能觉得你脏了。”
　　太油了！
　　幸亏现在不是偶像剧！
　　他恍惚地起床，穿那条伴随了他两天的、难穿的裙子。
　　但是或许是因为被冬恣的话创到了，他穿了十分钟都没套进去，最终不得不再次求助冬恣，才穿好衣服下楼。
　　既然答应了管家会多留几天，付长荀当然不会食言。
　　他在早餐结束前，趁管家还没有宣布今天的行程，便告知了昨晚一同进入厨房的玩家，日记本里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不是吧，就这么简单粗暴？”
　　张飞飞震惊，“但是……话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付长荀叹了口气:“我只是闲得无聊，昨晚夫人问完问题，我就去翻了日记，发现里面出现她名字的页数过于巧合了，而且其他地方都是恭恭敬敬尊称夫人，这三处却很突兀地写成了罗西，实在不正常。”
　　根据管家的痴情程度，的确，他写夫人只会写夫人。
　　罗西这个名字他应该不敢写的。
　　“昨晚我们探索地下室没有探索全，今天可以再去看看。”妲恭道，“或许还有其他暗门，直通的那种。”
　　毕竟夫人是从地下室里出现，梦游去厨房找吃的。
　　众人一致同意。
　　不过这些谈论都没有通知到那两个外国人和那对父女。
　　外国人是纯粹的不信任，至于那对父女，付长荀准备在今天的行程中找时间私下告诉他们，送他们离开。
　　早餐即将结束，冬恣已经放下了叉子。
　　晓晓拉了拉付长荀的裙子，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地低头。
　　“哥，我觉得璐璐姐和林淑姐姐，她们好像不太对。”小姑娘小声说，“他俩昨天还不这样，今天好像贴在一起了。”
　　付长荀抬眼看去，只见林淑依旧坐着轮椅，璐璐却忙前忙后，给她取甜品、拿餐具、时不时推推轮椅，几乎完全抢走了林泽的活，而且好像非常乐意。
　　付长荀顿时心里充满了忧虑——璐璐这孩子是不是自1为是了？
　　林淑一看就是个t啊。
　　她是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的，但璐璐……她看上去有点……
　　有点傻乎乎的。
　　算了，那是她们之间的私事，付长荀只告诉晓晓:“她们应该是像我和你冬恣哥一样，谈恋爱了吧。”
　　晓晓张大嘴:“哇哦——”
　　她能接受两个哥哥谈对象，当然也能接受两个姐姐，现在只是觉得很惊喜。
　　“要祝福她们哦。”付长荀为了以防万一，叮嘱道，“不可以说这样是不对的，而且晓晓，你以后无论喜欢男的女的还是动物还是纸片人，哥哥都会支持你的。”
　　晓晓:“……”
　　这倒不必，她才十岁，还没到会对什么东西动心的时候。
　　早餐结束后，管家再次宣布了今日行程——陪夫人却教堂做礼拜。
　　当然，依旧是想去就去，不想去的当然不勉强。
　　可既然前几次的行程都没有危险，而且外面景色很好、还有可能加积分，玩家们都很乐意，依旧全员出动。
　　这次不用马车了，教堂距离古堡就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玩家们只需步行。
　　当然，管家还是为高贵的夫人配备了一辆精致的小马车。
　　出发后没几分钟，付长荀就蹭到了那两个外国人旁边。
　　“泥们这是……”
　　金刚芭比抱着黑猫，警惕地看向付长荀，用蹩脚的华国语道，“不是嗦嚎了，在副本结宿之前都给我养吗？”
　　他还以为付长荀要抢走小猫，顿时抱它抱得更紧了。
　　冬恣毫不客气地回答:“就算我们要带走它，那也正常吧，这是我们的猫。”
　　金刚芭比:“泥！”
　　他一时情急，说不出华国话，愤怒地用漂亮国语斥责他们不讲信用。
　　“好了好了，OK，stop。”付长荀打住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有了可以离开副本的线索，但是不想给你，你需要告诉我们一些事情才行。”
　　金刚芭比还没说话，他的同事就迫不及待道:“真的吗？”
　　他看上去非常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对管家也颇有微词。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最晚明天就会有玩家找到夫人的房间，通关副本了。”付长荀肯定道，“信不信随你。”
　　这人沉默了几分钟，边走边道:“你想知道什么事？”
　　付长荀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关于……你背后的组织……”
　　对方顿时目光凌厉起来，他一句话都没说，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胸膛。
　　冬恣吓了一跳，匆匆挡在付长荀面前:“你想干什么！”
　　对方摇摇头，看了看虚空——应该是他的个人面板——道:“只是屏蔽直播间，涉及隐私的话它就会关闭。”
　　付长荀和冬恣连忙查看自己的直播间，果然，也因为外国人这脱衣服的“擦边”行为被关了，两人恍然大悟。
　　看来对方确实有些意思。
　　“我们可以说，但只能说很少的一部分。”这人又说，“我叫史密斯。”
　　他指指抱着猫的金刚芭比:“他是汤姆。”
　　汤姆喜欢猫，这样很合理，也非常符合他的名字。
　　“我们并不是漂亮国组织的核心成员，很早就被派到华国了。”史密斯说得华国语比汤姆流畅多了，“但是组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们，上一次还是让我们留意……你。”
　　付长荀拧眉:“我？”
　　史密斯:“是的，当时我的上线提到你，说我们非常重视你。”
　　“我一开始出现在积分榜上，确实比较醒目，但是最醒目的应该是打工人啊，为什么不是关注他？”


第147章 妲恭是个大好人
　　“不，他们就是说的你，医生。”史密斯肯定地说。
　　不等付长荀再多问什么，教堂就已经到了，被关闭的直播间也再次开启。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交流，彼此之间默默离远了点。
　　史密斯在谈话之前先屏蔽直播间，自然是为了防止现实中漂亮国的组织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自然要保密。
　　至于刚才的暂停？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是直播间自己莫名其妙关闭的。
　　几人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教堂是很典型的西方建筑，管家为夫人将马车停在平坦处，扶着她下了车，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蔷薇教堂，夫人平日里偶尔会在附近踏青，与这里的神父有些联络，也会来做礼拜。”管家介绍道，“客人们请勿随意走动，教堂中有很多禁忌。”
　　玩家们人多，就容易乱，他的提醒非常及时，把正要往旁边溜的几个玩家赶回了行列里，老实多了。
　　“这个教堂叫蔷薇教堂，是不是因为它外面都是蔷薇花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问。
　　管家笑着摇头:“不，是因为它叫蔷薇教堂，四周才种满蔷薇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堂大门口。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熠熠的神父NPC已经在门口等候。
　　罗西夫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对神父行了个礼。
　　神父朝她点点头:“罗西夫人，您好，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
　　“是的，我上周出去游玩，没有来做礼拜，您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夫人捂嘴一笑，“这次我带了一些朋友来。”
　　神父看到这么多人，也是惊了一下，才温和道:“请进。”
　　一群人乌央乌央进了教堂，各自组团找位置坐下了。
　　他们基本都是老玩家，知道不能惹NPC，唯一的新玩家刘启究也已经被弟弟科普过了，于是教堂里十分安静，玩家们都瞪大双眼看着神父祷告。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建模稍显粗糙的居民NPC，不过就算很粗糙，也能看得出设计师的确很喜欢漂亮的建模。
　　祷告结束，NPC们便排着队前去逐一领取圣水。
　　当然，现实中的圣水是假的。
　　可副本里连鬼都有，圣水这个东西——众人面面相觑。
　　付长荀轻轻拍了拍坐在自己前面的管家:“菲尔普斯先生，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请问圣水有什么用处呢？”
　　他和管家还有一点交易，后者当然不会拒绝回答:“圣水可以保持思维清明，几位客人也可以去领取一份。”
　　大概就是个清醒buff？
　　他这么一说，玩家们也都蠢蠢欲动，起身去领圣水了。
　　妲恭排在较为靠后的位置，他后面便是慢吞吞的付长荀。
　　他看了眼后者，略带心虚地咳了一声。
　　“如果查到了通向四楼的通道，我们今晚就确认房间，选择通关了。”妲恭犹豫道，“你们准备怎么……”
　　付长荀表示理解:“我知道，你们很急，我倒是不怎么着急，对管家的承诺我们来履行就好。以后继续合作？”
　　妲恭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对方会嫌自己“早退”来着。
　　付长荀紧跟着又问:“但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这么急着下副本呢，我看到过你有很多次都兑换了钱，那些积分应该已经足够换几千万了吧……”
　　副本中兑换比例是1:10，现实中却是1:1000，妲恭前前后后兑换了一万多积分，这都是在积分榜上可以看到的。
　　妲恭沉默了。
　　他看上去有点为难，付长荀便下台阶道:“没关系，不方便就不用告诉我。”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妲恭坦然道，“就是有点丢人。”
　　他不太想让直播间的几百几千万观众知道，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用个人面板私聊给你吧，帮我保密。”
　　付长荀觉得奇怪，但也同意了。
　　他确实很好奇，妲恭现在已经是最大的民间组织的头领了，难道还会缺钱吗？或者他进游戏前欠了高利贷？
　　怀着这些匪夷所思的念头，他打开了面板的私聊页面。
　　[打工人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确认。]
　　[打工人发来一条信息。]
　　[打工人:好吧，其实是我们在现实中很穷，游戏开始后才开始筹钱买房。]
　　[打工人:没想到房价是一点都没降啊，而且组织里人越来越多，有一群家人死在副本里的孩子。我看上了套别墅……]
　　付长荀又抬头看了看这位看上去就很靠谱的打工人。
　　这是个好人，还是个能人，更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他拍拍对方肩膀:“你肯定能买下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的……”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妲恭非常娴熟地道，“我卖半天惨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确实没撒谎哈。”
　　他也很精明。
　　付长荀在心里默默补充，直接说自己卖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神父的圣水已经分给了在场的所有玩家和NPC，他又做了个胸前画十字的动作，随后静静离开了。
　　做完了这个简化版的礼拜，夫人便在管家的陪同下出门欣赏蔷薇花。
　　而玩家们正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手里的圣水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但与此同时，所有人的个人信息面板上都加了一个状态——“清醒buff”。这显然就是圣水的效果，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
　　不过毕竟是buff而不是debuff，那就是好的，就可以欣然收下。
　　“阿荀，要出去看花吗？”
　　冬恣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蔷薇也很漂亮。”
　　付长荀:“好啊。”
　　他转过身，自然而然地和对方的手牵到了一起。
　　两人从教堂里出来，便看到一水的白色蔷薇花丛中，夫人站在那里。
　　管家就在她旁边，目光深情而温柔。
　　冬恣可惜道:“这里只有白色和浅粉色的，品种有些少了，不然应该问问神父，能不能裁剪几支用来送人。”
　　付长荀抬头:“送我啊？”
　　冬恣:“当然，蔷薇的花语大部分代表爱情，不送给你还能送谁？”
　　“红蔷薇的花语是热恋；粉蔷薇是爱的誓言；白蔷薇是纯洁的爱情；黄蔷薇是永恒的微笑；深红蔷薇是只想与你在一起；黑色蔷薇是华丽的爱情；蓝蔷薇是绝望。”
　　付长荀背书似的一股脑脱口而出，说完，他顿了顿，转向冬恣问，“所以你觉得……最想给我什么样的？”
　　冬恣一时间说不上来，但很快就跳出了思路:“除了蓝色，都送你。”
　　“标准答案是吧？”付长荀笑道，“好了，别想着剪了，人家开得好好的，就让它一直在枝叶上开下去。”
　　剪下来才意味着凋谢更快，这个象征意义可不太好。
　　夫人和管家游玩了一阵，便准备回程。
　　这一天的行程就这些，不到中午便回了古堡，刚好赶上午饭。
　　“今天下午各位客人可以继续探索古堡，照旧，不能破坏任何古堡中的物品——”管家忽然停了一下。
　　很快，他补充道，“包括墙壁，之前的既往不咎，但今后不可以了。”
　　刘柳琉默默低头:“……”
　　显然，这条是为了昨晚炸厨房墙壁的事衍生出来的。
　　果然老话说得好，每一条规定背后都有无数玩家在搞破坏。
　　“自由活动，那我们继续找地下室的线索呗。”付长荀再一次把目光瞄向厨房，那里的门因为被炸了，还没来得及修，因此在那个位置直接成了一个黑洞。
　　不过很显然，这个黑洞已经引起了所有玩家的注意。
　　这下，他们都想进去看看了。
　　付长荀只能先下手为强，午餐一结束就带着众人进了厨房。
　　没进过厨房的几人依旧不敢上前，倒是给了他们时间。
　　纵然进地下室有点麻烦，但玩家们现在时间充裕，最不怕麻烦了。
　　地下室里果然还有一道暗门，是他们之前没有发现的。
　　暗门中，一条长长的台阶直通上去，玩家们顺着台阶往上爬，在尽头发现了门。
　　推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便是418室——原来这里是417房间，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417房间里不是正常的卧室，而是一条通向地下室的楼梯。
　　夫人梦游时，便是从这里下去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妲恭恍然大悟，“这样就让我们多了迷惑项，但也不会到完全猜不到的地步。”
　　他叹了口气，转向自己的两位队员:“你们决定留几天还是马上走？”
　　张飞飞回得很快:“这个看你，我都行，留不留无所谓。”
　　黄悦然则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在众人的催促下，她决定:“走吧？我们还得尽快奔赴下一个副本。”
　　太放松会让人懈怠啊。
　　这个副本非常好，好到现在都没有人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黄悦然也是拼命劝说自己“这里是副本，不是现实”才想离开的，她的心理暗示有一些作用，至少现在想走。
　　“好，那我们就现在敲门。”妲恭转过头，“医生，我们先打个样，你们在副本里也要小心点啊。”
　　付长荀挥手:“好，再见。”


第148章 漂亮国的潜入者
　　只见妲恭穿着那件滑稽的裙子，把手抬起来敲了敲门。
　　“你好，请问这里是夫人的房间吗？”
　　张飞飞和黄悦然也效仿，门里没有人回答，但一道轻柔的光渐渐笼罩在了他身上，将他们吞噬进去。
　　【叮咚！】
　　【副本通报:玩家“打工人”、“握草”、“黄悦本人”寻找到夫人房间，成功通关！】
　　猜测得到了证实，付长荀长呼出一口气:“还真是418房啊。”
　　妲恭等人已经成功通关，这个就意味着他猜对了。
　　不过，他自己现在还不能走。
　　同行的赵姐三人就在等待他们通关，见状疑惑道:“医生，你们……”
　　付长荀主动让开了位置:“你们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通关离开了，我们当然不会阻拦。不过，我们几个还想在这个副本多留几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疾行诧异道:“啊？为啥答案都出来了，你们都不通关啊？”
　　宁婉杵了他一下:“你傻啊，他们本来就已经可以直接通关的，他俩可是情侣，想走马上就能走。”
　　疾行恍然大悟:“对哦。”
　　付长荀笑笑:“是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现在不能走而已。”
　　赵姐自然不会多问，和大家也一一道别，带着两位队员向前走去。
　　【叮咚！】
　　【副本通报:玩家“赵姐”、“疾行”、“匿名xxx”寻找到夫人房间，成功通关！】
　　这样一来，古堡副本当中的玩家就只剩了十四个。
　　付长荀看向刘氏兄弟，后者朝他们摇摇头:“我们也想再留一段时间，管家之前带我们去的地方都能有点收获。”
　　积分、道具或者增益buff，这些都是好东西，更何况恋爱副本没有死亡风险，刘柳琉更想多教教他哥。
　　至于特别办的人——邱处长干脆道:“只留下你们仨，我们也不放心，就陪你们呗。”
　　“好，那我们先回去吧。”
　　付长荀朝冬恣道，“和史密斯汤姆那俩说一声，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告诉我们信息，如果愿意，就和他们做个交换。”
　　他倒也不是非得从这两个外国人口中得知什么，刚进副本时，他们对特别办可是抱着敌意的。
　　就算屏蔽了直播间，也不能保证他们说的一定是实话。
　　不过还是得问问。
　　几人关上了417房间的门，再想打开，却已经打不开了——这扇门似乎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就需要钥匙。而显然，钥匙只有管家和夫人手里才有。
　　几人便直接从四楼下去，走到二楼平台时，只见剩下的玩家们正在朝上跑。
　　见到他们下楼，四名玩家都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父女两人惊疑不定:“没找到？”
　　付长荀摇头:“找到了，打工人他们已经成功通关离开了。”
　　史密斯迫不及待地问:“究竟是哪个房间？请快告诉我！”
　　他一点都不想在副本里待着、过这种天天被直播的日子了。
　　汤姆却很不舍:“窝的猫……”
　　“那不是你的猫，是他们的猫。”史密斯在一旁插刀道，“离开副本之前记得还给他们。”
　　汤姆:“呜呜……”
　　不过他再怎么不愿意，黑猫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知道现在可以通关离开了，便在他肩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跃而下，朝付长荀小步地快速跑去。
　　汤姆还试图挽留，但奈何猫猫郎心似铁，对他这个临时铲屎官一点感情都没有，毫不犹豫地回到了主人身边。
　　汤姆沮丧极了。
　　付长荀没有回答史密斯的问题，那对父女已经走到了跟前。
　　老人期待道:“医生，你们真的找到了夫人的房间吗？”
　　“对。”付长荀朝冬恣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低头在老人耳边说了418号。
　　父女二人看着他们，有点不可置信——就这么告诉他们了？
　　付长荀是个人积分榜上有名的人，而且现在全程直播，肯定不至于想着害人。
　　更何况他们这几个不出名的玩家，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完全没有必要骗他们，很大概率是真的。
　　“多谢。”
　　父女俩马上一刻都不停地奔上了楼，随后，不出五分钟，同样的系统通报传了出来，父女两人已经通关了。
　　现在，仅剩的外人只有史密斯和汤姆两个，而他们……
　　在付长荀这里，并不属于“必须救的人”。
　　特别办是需要在副本中救人，但只包括华国公民。
　　这两个漂亮国的玩家，虽然看上去很像想要对他们表达友好、甚至为此投机取巧关闭过直播间，可他们的示好实在太突兀，找的理由也过于拙劣，付长荀根本不能把他们和正常的玩家相提并论。
　　——正常的玩家应该像那对父女一样，离积分多的高玩远点。
　　毕竟不知道他们的积分是从哪里获得的，有可能是杀死其他玩家得到的呢？
　　这谁也说不准。
　　“怎么样，有没有和我们进行信息互换的打算？”邱毅问。
　　依旧是史密斯上前握手:“你好，特别办的处长，我们非常愿意交换信息，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他又扯开了自己的衣服，让在场玩家的直播间都进行了暂时关闭处理。
　　邱毅道:“我想知道，你们国家的组织里，有多少像你们一样的？”
　　史密斯思考了一下，回答:“你是说潜入其他国家的吗，总共有几百个吧，华国大概九十多个，都是两人组合。”
　　他说完便问:“我回答得很精确了，你们可以先说门牌号第一位数字！”
　　“可以。”付长荀自然不会拒绝，“第一位数字是4。”
　　邱毅继续问:“你们接近积分榜上前几名的目的是什么？”
　　史密斯摇摇头:“我不知道。”
　　“好吧，换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个人信息？”邱毅道。
　　史密斯看向汤姆，后者“啊”了一声，茫然地看过来:“窝……窝也不知道，但窝好像见过，很熟悉的感觉吧。”
　　邱毅拧起眉头，头疼地看向他们:“一问三不知，我还有啥好问的。”
　　史密斯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我有个情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可以免费送，不过不保证一定是对的。到时如果对，就请各位来我，你们想知道吗？”
　　可他这句话有魄力是有魄力，但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事实。
　　“我不相信你。”付长荀摇摇头，“你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了，相信你还不如信那个猫奴，至少他是真的喜欢我们家小黑。”
　　史密斯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哟，汤姆，听到了吗，华国的特别办非常信任你呢。”
　　史密斯阴阳怪气道。
　　汤姆还穿着金刚芭比的衣服，站在中间，就好像被吓到了似的，惊恐地连连挥手:“没有没有没有，我……”
　　付长荀神色也凝重起来——他原本就想知道两个人这几天究竟想干什么。
　　可对方就像锯嘴葫芦，一点都不肯吐露，饶是史密斯提了一点都很快住了口。
　　他们的确没有被自己国家的组织抛弃，相反，史密斯是核心成员。
　　反而是一直被史密斯明里暗里往外拱的汤姆，在组织里的地位很低，是负责给组织传递信息的那个。
　　“走吧。”
　　史密斯见自己的行为暴露在了对方面前，马上停止了原本看上去非常憨厚的笑，拉着汤姆转身就走——他的态度转变也堪称一绝，简直能做表演模板了。
　　付长荀有些可惜地注视着他们——他还想多套一些情报呢，没想到对方只泄露了一点就不肯再说了。
　　之后再问什么都是不知道，直到被自己拆穿了身份和目的。
　　邱毅叹了口气:“这是当然，他们那个组织……应该很严格。”
　　漂亮国嘛，虽然外面看上去很漂亮，很华丽，但里面早就爬满了各种阴私，也只是空有其表而已。
　　严格是褒义的说法，如果按真实情况来说应该是苛刻。
　　付长荀摇头:“恐怕他说的数据也是假的。”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漂亮国果然在华国安了钉子。
　　“不要告诉他们房间号，厨房里的暗门也用道具隐藏起来，我们多留几天就走。”冬恣最终确定了接下来的规划。
　　接下来的几天，史密斯和汤姆都没有参加管家的活动。
　　他们留在古堡四处探寻，气急败坏地炸掉了好几处墙壁，都没有找到暗门，却被回家之后的夫人发现了。
　　夫人顿时难过极了，受她刺激，管家当场红血暴走。
　　管家不暴走的时候，都能和妲恭打成平手，暴走之后，直接把两个外国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付长荀开口向他要了这两个人，才给他们留了一口气。
　　但饶是如此，古堡也被破坏了一些，大家不得不走了。
　　不过这两天夫人嗑糖嗑得很爽，也算是完成了管家的请求。
　　“客人，谢谢你们。”
　　管家微笑着，“夫人这几天很开心，我也非常高兴。”
　　付长荀摇摇头:“这是答应你的，我当然要做到，这是应该的。”
　　管家摇摇头:“还是很感谢你信守承诺。”
　　在几人决定敲门通关之前，他送上了一件贵重的礼物。


第149章 赠予
　　管家送了什么礼物，副本没有提示，付长荀还不曾得知。
　　不过他随之又被管家塞给了一摞金币，是这个副本的钱币，虽然不知道能换多少积分。
　　“多谢。”付长荀真情实感道。
　　金币啊，这可是金子！
　　他示意冬恣提溜着奄奄一息的史密斯和汤姆——这个还有可能不是他们的真名——往上行到了四楼。
　　邱毅等人也随之跟上。
　　付长荀敲了敲门，和妲恭他们一样问:“这里是夫人的房间吗？”
　　【叮咚！】
　　【副本通报:恭喜玩家“医生”、“次心”、“我要通关！”……等12名玩家成功通关副本[古堡]，全员已通关。】
　　【副本关闭中……】
　　付长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回到了个人空间里。
　　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离开副本时的眩晕感了，这是好事。之前也在空间里买了些家具，现在便抱着黑猫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等待通关奖励下发。
　　蒲公英一整个副本都没出来，闲得无聊，正在地上滚来滚去。
　　【恭喜……】
　　【与玩家“次心”成为情侣，找到夫人房间，主线任务完成×2，积分累计100×2。】
　　【支线任务1已失败。支线任务2:神父的祷告，已完成。隐藏任务:管家的心意，已完成。……共计积分550。】
　　【NPC管家主动赠与金币，经计算，可兑换为积分4400。】
　　【当前玩家拥有道具:黑猫×1，蒲公英×1，大有用处的门把手×1，除草剂（游戏商城售）×1，笔记本×1，病历本×1（使用次数-1），全家福×1，玫瑰花×1。】
　　【检测到玩家持有“邀请卡”×3，可前往任意曾去过的副本，停留时限10天。】
　　邀请卡？
　　这就是管家给的“礼物”吗？
　　不等他思索，还有提示继续弹了出来:【玩家当前荣誉:NPC的喜爱×1，管家的尊敬×1，清醒buff×1。】
　　付长荀顿时痛苦面具——这个NPC的喜爱他一点儿都不想要！
　　这个副本的鬼怪NPC实力不强，所以他们还能控制住，不会产生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可谁能确定以后的NPC实力呢？
　　万一真碰见什么很强大的NPC，那会想撕裂他还是想独占他？
　　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算了，还是先看自己的个人信息有没有什么变动吧。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3（待生长）】
　　【积分:5160】
　　【体力:62（恭喜！已及格！这是一次重大的进步！）】
　　【智力:85（增长中）】
　　【魅力:100（@@@@@@%&＃￥＃￥@……）】
　　【san值:89（轻微恐惧）】
　　【生命值:99（你很健康）】
　　付长荀扫了眼自己的各项数值，发现这次的恋爱副本基本没掉san、掉生命值，数据倒是一直稳定上升。
　　还不错……等会儿，这个魅力值又是什么鬼东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次99的时候，后面的备注就说了那是玩家当中的魅力最高值，但是现在破百了……
　　可能——是系统出现了故障吧，付长荀无奈地想。
　　黑猫已经在他身上大蹭一通，蹭了满身猫毛，付长荀这才发现他竟然还穿着那件裙子，顿时大囧。
　　他匆匆忙忙换回了原本的衣服。
　　而这件裙子一脱掉，立刻也变成道具，带了属性:【夫人送的裙子，穿上后其他人会认为你是个女人。】
　　这功能……也还行吧，如果在特定副本，是能发挥用处的。
　　至于管家送的邀请卡和金币，他暂时不准备使用，先存放在个人空间里。
　　说到这个，付长荀忽然想起来什么，打开个人面板，找到冬恣，在自己点个人空间和冬恣的空间标志上拉了条线。
　　这是跟着上次的大更新开辟出的一个小功能，如果连了线，就意味着，如果他死了，他的空间对这个人敞开。
　　这个人可以来到他的个人空间里，取走他的所有东西。
　　不过，这个功能在连线的同时，也会提醒对方。
　　所以冬恣已经知道了。
　　于是在付长荀离开个人空间，回到现实的一瞬间，冬恣就已经冲了过来。
　　“你绑这个干什么！”
　　他焦虑道，“你肯定不会出事，我死了都不会让你出事！”
　　付长荀:“……”
　　他无奈道:“阿恣，你冷静冷静，我没说自己要死了。只是这个功能能把我们两个的个人空间连到一起，等我们各自进入的时候，也能到彼此的空间里去。如果在现实中我们相隔很远，那也能见面，对吧？”
　　冬恣刚才情绪上头，现在缓过劲来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这是写遗书，想把遗产留给我……呸呸呸。”
　　付长荀笑他:“没错啊，就是遗书，你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冬恣却不接他的话了，自顾自地把自己的空间也连到了他的名字后面。
　　这样一来，两边的个人空间就全都紧紧连在了一起。
　　两人是在特别办里进入副本的，离开副本当然也是出现在特别办，他们做完了这些，才想起晓晓还没接到。
　　一转身，就看见萧雯已经牵着晓晓过来了，她离开副本的全方位直播之后才敢现身。
　　“哥，我们去和邱叔他们汇合？”晓晓已经比之前活泼了好几倍，现在正开心地甩着手，“他们在楼上呢。”
　　付长荀刚想应声，忽然想到什么:“等下，还有件事。”
　　冬恣:“怎么？”
　　“那两个外国玩家，他们应该也在他们进入副本的位置附近。”
　　付长荀道，“既然他们这么精确地定位到了我们所去的副本，那想必距离这里应该不远，我们现在马上在方圆一公里之内找找，说不定一下楼就能看见。”
　　离开恋爱副本之前，付长荀就果断把两个俘虏捆成了粽子。
　　这样他们寻找对方就容易多了。
　　果然，在特别办外的一处冬青丛里，他们找到了正在艰难挣扎的两个外国人，并把他们拎了回去。
　　他说的话果然灵验了——有先见之明真是太好了！


第150章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罗西夫人的古堡非常古老，但又很美，很神秘。
　　就像她本人一样。
　　管家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来到了这座古堡，罗西夫人当时还是罗西小姐，管家也还是菲尔普斯。
　　小罗西和小菲尔年龄相仿，古堡的老爷和夫人也让他们在一起玩耍。
　　渐渐地，他们长大了，成了一对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
　　菲尔普斯对罗西的爱慕隐藏得很好，他知道，自己是管家的儿子，而罗西是伯爵的女儿，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成为下一任管家。
　　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留在她身边，而不会被驱逐。
　　可是只有古堡才需要管家，而罗西小姐……是要嫁出去的。
　　哪怕是管家，都不能陪伴她了。
　　就在罗西十八岁生日那天，伯爵为女儿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典礼。
　　可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伯爵挑选女婿的相亲宴。
　　罗西忍着烦躁笑吟吟地面对每一位年轻的公子王爵，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她喝了一点葡萄酒，接着“酒醉”的借口跑到了后花园。
　　菲尔普斯始终关注着她，很担心她，便跟了出来。
　　罗西小姐忧伤地看着他:“菲尔普斯，我一点都不想嫁人。”
　　菲尔普斯温柔地问:“为什么呢？”
　　“你不懂。”罗西轻声说，“我向往自由，我不甘心像母亲那样，被婚姻和家庭束缚，她脸上从来没有真心的笑容。”
　　她见过母亲藏在地下室里的刀剑——那是母亲曾经的梦想。
　　做一个女骑士。
　　可一旦嫁给了父亲，她就不得不收起了全部的梦想，敛起自己所有的利刃，做一位优雅的伯爵夫人、当一个温柔的母亲。这看上去皆大欢喜，可罗西知道，她从来不幸福，她永远不能再成为自己了。
　　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她想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菲尔普斯，你能帮我吗？”
　　罗西小姐偏过头，带着些许酒气和湿意的碧色眸子请求地看向他。
　　菲尔普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答应了:“我会帮您的，小姐。”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罗西无比信任，绝对不会背叛她，那就是她的管家，她亲爱的菲尔普斯。
　　十八岁生日之后，罗西小姐宣布自己生病，延缓了相亲进度。与此同时，适龄的男青年都因为各种理由娶妻或不举了。
　　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伯爵和夫人在外打猎时不幸身亡了。
　　只有这个不是罗西的手笔，她悲痛欲绝，面对前来假吊唁真求财的“亲戚”，却十分坚定——不给！
　　管家的计划实施了一半，因为伯爵的意外身故而暂停。
　　在此之后，他们改变了策略，将对罗西的称呼改为了“夫人”。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误以为罗西夫人是她丧夫的证明，追求者顿时被刷去了大半，但这还不够。
　　罗西自己，想成为第一位女伯爵。
　　她为此结交了神父、有同样心理的米歇尔、甚至贫民。
　　她在向前冲着。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151章 各国的组织……们
　　恋爱副本结束后，史密斯和汤姆便被关押在了特别办里。
　　两人都灰头土脸的，一个咬死了不开口，一个沮丧得好像欠了人八百万。
　　“呦呵。”
　　“他俩还挺倔哈。”邱毅翘着二郎腿，“怎么问都不开口。”
　　宋震鹏:“那怎么办啊？”
　　邱毅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咱们可是人道主义社会，又不能动用什么私刑，就先这么把他们关着呗。”
　　毕竟这两个人严格来说可算是“间谍”，肯定不能放虎归山。
　　华国的特别办，漂亮国的神秘组织，樱花的忍者团，还有泡菜的……
　　不好意思，泡菜好像现在还没有一个大型的政府或民间组织，无法统计，现在只能被排除在外。
　　这些属于各国政府的大型组织，在本国都有很强的公信力，几乎可以作为玩家的领头人，但又有些不同。
　　比如漂亮国更倾向于英雄主义，个人排行榜中的sliver就是被神秘组织奉上神坛的人物，据传闻说，他就相当于游戏降临前的美x队长，能拯救民众于水火。
　　而樱花国更喜欢走偷袭隐藏的流派，并且热衷cosplay。
　　曾有华国玩家进入过全是樱花人的副本，一进去就吓了一大跳——他四周全是鸣人佐助卡卡西。
　　最正常的华国特别办也有“医生”坐镇，游戏开始至今已经有了几千名成员。
　　特别办的目的就是在拯救华国公民的同时，收集游戏信息，并提交给政府的专家学者团，试图攻破游戏。
　　不过显然，截止目前还没有进展。
　　除此之外，各国的民间组织也建立了不少，漂亮国大大小小的组织就有几百个，且都持有枪支弹药。
　　他们时不时就会爆发战斗，副本中的恩怨会直接延续到现实中。
　　据邱处长查探得知，这些组织头目大多是曾经的黑手党成员。
　　相对而言华国简直就是防空洞，安全得不能更安全了。毕竟政府那边有特别办管着，民间就有积分榜排行第一的“打工人”建立的组织。该组织没有组织名，但只要遇见他们，就一定能认出来。
　　毕竟组织走很正经的猥琐流，平时都不太遵守规则。
　　华国在积分榜上有三位十分靠前的玩家，无疑成了各国的眼中钉。
　　“明明都有游戏在上面威胁着，还跟咱们玩这些心眼子。”邱毅无语道，“漂亮国真是政斗斗傻了。”
　　这是特别办对本次副本的总结会，但很快就扯远了。
　　林淑叹气:“他们在华国安插的间谍应该不少，我认为应该先把外国人作为观察重点。”
　　“不行啊。”璐璐递给她一张表，“华国境内的漂亮国人就有几万，除了已经定居的，还有不少之前来旅游的。”
　　这些人都因为游戏的缘故，被迫滞留在华国，走不了。
　　如果全部进行筛查，肯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从而产生国际摩擦。
　　林淑陷入沉思。
　　璐璐提议:“那……那俩俘虏能不能跟漂亮国交换条件什么的？”
　　冬恣道:“估计不行。”
　　众人一致看向他，他无奈道:“漂亮国的政客普遍不会关心一枚棋子的死活，更何况一旦被我们抓住，他们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的间谍，想必会被神秘组织直接抛弃。
　　“那咱们就白养着两个吃干饭的呀？”晓晓听不太懂前面的讨论，却知道那两个俘虏要留在特别办里。
　　她不太高兴:“让他们干活嘛，他们在副本里还骗了我们呢。”
　　付长荀惊讶极了——没想到晓晓小小年纪就已经精通了资本家的套路。
　　好，很好，继续保持。
　　邱毅倒是很赞同，与其把他俩关着，还要浪费粮食，不如把人放出来干活，说不定还能引来不速之客。
　　当然，不能给予绝对的自由，至少也得用个道具控制着。
　　谁让他们谁也不说，跟锯嘴葫芦似的呢！
　　对于俘虏的处理就商讨到这里，大家又慷慨陈词了一阵子。
　　“上个副本进行了全程直播，现在更多人知道了非死亡副本的具体情况，玩家们就扎堆进本，但是死亡与非死亡都是随机的。”付长荀道，“我觉得特别办有必要提醒一下，别出现了无谓的死亡。”
　　邱处长点头:“我马上联系电视台那边，尽快让他们发布公告。”
　　付长荀:“那就好。”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大多都直接下班了。
　　特别办，是一个相对松散、完全缺乏管理的部门。
　　它的员工包括:
　　充满工作热情的前兵哥邱毅邱处长，充满下副本热情但其实是后勤的司璐璐，沉默寡言经常被人无视的大块头宋震鹏。
　　以及后来才加入的:
　　只有临下副本才会前来签到的付长荀冬恣，小学生晓晓同学，天天上班但是日常摸鱼的林淑林泽姐弟。
　　还有现在没有加入但是挂了名的鲁招娣（已改名）小姑娘。
　　看上去非常的不靠谱，但是好像又很靠谱的样子。
　　与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异曲同工。
　　“回家吗？”
　　付长荀看着冬恣按了电梯，转头冲他问，“还是先带晓晓吃顿饭？”
　　“我得去趟公司，问问老板，既然他以后也要进副本去了，那我们的公司该怎么办。”冬恣摊手，“是继续请假还是坚持上班，是苟延残喘还是直接倒闭。”
　　付长荀脸上浮现出一丝促狭:“你们刘启究老板有你这么个期待公司倒闭的员工，还真是他的福气。”
　　冬恣笑道:“他很强，如果没有游戏，按照正常的进程，明年年底我们公司就能进入全华国一百强行列。”
　　可惜，因为游戏，很多员工辞了职，公司的经济规模被迫缩减，现在都要掉出五百强了。
　　好在衰退的都会衰退，他们公司在同行衬托下不算太糟。
　　虽然冬恣话里说要公司倒闭，但毕竟只是调侃，他自然不愿意离开这所耗费过时间和精力的公司。
　　“好，那我和晓晓陪你去。”付长荀低头冲晓晓眨眨眼睛，“待会儿处理好事情，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晓晓大声:“好！”
　　这边插科打诨，另一边却愁云惨淡。
　　刘启究和刘柳琉都选择了晚些离开副本，他们也在后来的几次支线任务中获得了积分，虽然不多，但……
　　聊胜于无，苍蝇肉再小也是肉，积分当然越多越好。
　　最好的是刘启究，进入了非死亡的副本，有了大量的学习时间。
　　在他离开副本之前，的确就已经和弟弟学到了怎么快速通关副本，虽然——好像、有点、学跑偏了。
　　但在现实当中，绝世欧皇也不得不被自己亲哥追问八卦。
　　比如——“你跟医生到底怎么认识的？他是我下属的男朋友……”
　　“哥，你就不要提这件事情了。”刘柳琉欲哭无泪，“我已经埋葬的初恋，就让他继续埋下去吧。”
　　刘启究戳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那不然呢？”刘柳琉扶额，“人家跟他男朋友非常恩爱，你侬我侬，而且在我进入上个副本之前就已经被明确拒绝了，我又不能不道德地去挖人家的墙角。”
　　正说着，门忽然被敲响了，刘启究喊了声“请进”。
　　冬恣非常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提出问题:“老板你请假怎么办？”
　　问完了问题，他一抬头，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刘柳琉。
　　刘启究干咳一声:“我请自己的年假，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没动用过呢。”
　　他当了好几年的工作狂，自己的假期攒了快两个月。
　　“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直接发给我。”冬恣中间一刻不停，非常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问完问题，他转身就走。
　　刘启究看了一眼外面，朝弟弟一扬下巴:“喏，你埋葬的初恋正在外面等他男朋友。”
　　刘柳琉顺门忽然被敲响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付长荀就坐在那里，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刘柳琉:“……”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不仅如此，他还眼睁睁看着冬恣快步走向付长荀，随后非常熟练地和他的肩膀贴在一起，并拉住晓晓。
　　说句十分扎心的话，看上去居然有点像一家三口。
　　刘柳琉选择转回头来，眼不见心不烦。
　　冬恣确认了公司最近暂时不会倒闭，便带着付长荀和晓晓去了附近风评最好的火锅店——这里的人居然还不少，大部分是玩家，一个个都在谈论副本的问题。
　　在游戏来临之后，人们的问候用语已经从“吃了吗”变成了“你上个副本怎么样”，可以说是非常现实了。
　　当然，这种火锅局的谈论也开始围绕游戏，在他们坐下点餐时，刚好旁边的一桌就有玩家喝多了，开始吹牛。
　　“哎呦，你们是没看见，我跟那个NPC打得天昏地暗……”
　　男玩家满脸涨红，眼神飘忽，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我们两败俱伤。”
　　他同桌的朋友尴尬极了，竭力想阻拦他继续吹牛皮。
　　不过显然，喝醉的人拦不住。
　　付长荀听着这种虽然很假但鲜活的声音，轻轻地笑了。


第152章 记一次失败的火锅
　　这就是现实，就是活着的感觉。
　　不过他的笑好像被误解了——那个醉酒的玩家恶狠狠地看过来。
　　“笑什么！”
　　这人举着啤酒瓶，不满地转过身朝他们嚷嚷起来，“你们是看不起我吗？凭什么，我难道就不配吗！”
　　他精神状态有些失常，又因为酒精放大了情绪，误以为付长荀是在笑他吹牛——虽然他的确是吹牛——便愤怒地朝他们吼着，看上去像是想干一架。
　　付长荀:“……”
　　这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但这只是出来吃火锅而已，他不想打架，只想息事宁人。
　　“不好意思，但是我刚才的确没有笑你。”他起身道，“你看错了。”
　　对方不依不饶:“我都看见了！你竟然嘲笑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进了四个副本了！”
　　四个副本，虽然不多，但多少也算是个老玩家。
　　付长荀不太想和醉鬼继续纠缠，于是面无表情道:“哦，我刚刚从第九个副本出来，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装逼谁不会啊。
　　对方还没说话，他的朋友们就已经赶紧起身去拉他:“好了好了，你喝醉了，别在外边儿丢脸——对不起啊，我们这哥们儿一喝酒就容易上头，脾气暴躁。”
　　冬恣也已经站了起来，同样面无表情道:“喝酒了就会脾气暴躁，那就老老实实在家喝，别出来乱吠。”
　　他很少会说这么犀利的话，这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醉酒男子还在气头上，闻言原本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大脑顿时再次成了一团浆糊，愤怒地冲上去想和他打架。
　　冬恣挡在付长荀身前，接下了他仰面挥过来的一拳。
　　晓晓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我劝你们拉着他点。”付长荀朝他的朋友道，“我男朋友练过的。”
　　那群朋友眼看事情要闹大，连忙一股脑地上前去拉他，可喝醉的人往往又重又不会控制力度，一下子掀翻了好几个。
　　把朋友们的阻拦丢开之后，这人再次不管不顾冲了上来。
　　冬恣看着四周也纷纷上来劝架的人，再看看快被急死的火锅店员，原本想落在他脸上的拳换成了擒拿手。
　　“啊——哎呦——”
　　醉酒男子被他反拧胳膊按倒在地，一下子没了力气。
　　但他还不甘不愿，被酒精糊住的大脑一下子把内心想法全吐露了出来:“装什么逼呢，还进了九次副本，你还以为你是头一批进游戏的……那些大神啊？”
　　付长荀心中一阵无语，心说我还真是。
　　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主动掉马，而是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这儿离特别办还挺近的，要不我带你去那里走一圈？”
　　特别办是专门负责处理玩家的，包括玩家突然进入副本后留下的烂摊子，以及玩家在现实中找茬报复的行为。
　　怎么说呢，有点像进阶版的警察局，不过只负责玩家。
　　想想警察对混混的威慑力，就可以对比此人的心情了。
　　他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被他摔倒在地的朋友们终于都爬了起来，替他道歉:“抱歉抱歉，我们已经吃完了，马上带他回去，特别办就不用去了……”
　　醉鬼也找回了些神智，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闯大祸了。
　　他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喝醉了，我马上就走。”
　　幸亏付长荀没直说他是特别办的，否则对面可能直接跪了。
　　“等等。”
　　冬恣又抓住正欲逃跑的男子，“你还没有和我们道歉啊。”
　　所有道歉的话都是由他朋友代说的，他本人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刚才差点打起来的这两位——没办法，华国人就是爱凑热闹。
　　而且副本之外还能看见这种场面，两个玩家打架哎，他们想都不敢想。
　　男子的嘴唇嗫嚅几下，看上去不太想开口，可一触到冬恣的目光，顿时怂了:“对、对不起，我不该打人……”
　　冬恣看死物的目光收了回去，付长荀等到他道了歉，才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也再说一遍，之前的确没有笑你。我们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去吃饭，好吗？——刚才损毁的餐具记得赔给人家啊。”
　　一喝酒就这么暴力的人，很大可能只是暴露了本性。
　　如果他不提醒，这人估计就这么走了，那赔偿店家的事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男子没说话，他朋友们已经觉得大为丢人，匆匆扫码付款，拽着他逃离了现场，还好他们是已经吃完的。
　　幸亏没真打起来，店家的损失不多。
　　见热闹没了，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回自己位置吃饭了。
　　“继续吃饭。”付长荀把还站着的晓晓按回座位上，“你这才吃了一半，小孩子长身体，不要饿着。”
　　刚才这么一闹，火锅底汤都要烧干了，冬恣便喊了店员加汤。
　　付长荀又下了一堆肉卷，开开心心地沾着麻酱吃了。
　　他，冬恣，晓晓，对吃火锅的口味各不相同，也就在这时候——鸳鸯锅、还分碟——才能各不打扰地各自吃得开心了。
　　或许是刚才出了点事，三人胃口稍有下降，很快吃完了点的菜和最后下的面，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不过，在他们走后，火锅店里的客人们却像忽然被打开了热闹开关似的，忍不住都开始讨论起了他们。
　　“你们觉不觉得，这两个男人加一个小女孩的组合有点眼熟？”
　　“对啊，尤其是那个矮一点的，我刚才怎么看他都感觉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开过直播啊？”
　　“想不起来了。”
　　“——哎呦卧槽，这、这不是前几天那个，那个非死亡副本！啊啊啊那个打工人在的副本！他是医生！”
　　“医生？啊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啊，这个配置也一模一样，该不会真是医生吧？”
　　“那医生脾气还挺好，我要是这种大佬高玩，在别人对我装逼、或者骂我的时候，我可能就要甩出我的玩家ID，让他狠狠打脸了……想想都觉得爽啊。”
　　“笑死，医生说进过九次副本，这还是往低了报的吧，还真低调。”
　　“虽然但是，那可是高玩哎，你们有没有想现在追过去的？”
　　“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吧。”
　　“确实，玩家们又不是什么明星，再说追上去干嘛呀？要签名？人家不乐意怎么办，还是要有点距离。”
　　“保佑我进入副本之后也能遇到医生，他看上去就很靠谱的样子，男朋友好像也很靠谱，保佑我——”
　　火锅店里的讨论经久不息，直到夜色已深，关了店，店员也依旧沉浸在“今天医生来过店里”的不真实中。
　　最后差点把这个当噱头。
　　火锅店之后发生了什么，付长荀就不知道了，他还在想，这家店虽然遇到了不太好的事，但火锅还挺好吃。
　　下次还来。
　　*
　　从上个副本出来之后，特别办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个月左右的免费假期——虽然他们积分都很多了，就算不免费也没关系，但谁会嫌“免费”“不要积分”呢？
　　付长荀他们不像妲恭那样，执着于赚积分换钱买别墅，但也在期间断断续续地下了几次比较简单的小副本。
　　这些副本通关都比较顺利，当然获得的积分也不多。
　　不过这也慢慢锻炼了他们分开行动的独立能力。
　　哪怕是晓晓，也可以独自通关了。
　　今天周六，晓晓不在学校上课，自己待在家里默默写作业。
　　她写完了一科功课，去客厅拿水杯接水喝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开了。
　　冬恣鬼鬼祟祟地开门，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包装袋。
　　“冬哥？”
　　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干什么呀？”
　　“嘘。”冬恣立刻转身蹲了下来，朝她竖起一根手指。
　　他小声说:“晓晓，告诉你件事，过两天是你付哥的生日了。”
　　晓晓瞪大眼睛:“生日！”
　　她用气声问:“付哥几岁啦？”
　　“这个生日过了就二十四，是他的本命年，所以我想做个惊喜。”冬恣低声道，“千万不要提前告诉他。”
　　晓晓捂着嘴用力点头，又用气声道:“那我也要帮忙……”
　　冬恣左右看看:“你付哥在家吗？”
　　晓晓摇头:“不在。”
　　“那他的猫，还有那棵蒲公英在不在？”
　　晓晓看看阳台，点头:“在呢，都在阳台晒太阳呢。”
　　冬恣便拉着她到了厨房，关上门，才继续道:“我担心它们会告密。这个惊喜是我和邱处长他们商议之后决定办的，大后天白天我们在特别办搞一场派对，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们两个，已经买好电影票了。”
　　晓晓连连点头:“那我呢，我能帮忙做些什么，花童还是递戒指？”
　　“那……那倒也不必，不是求婚。”冬恣扶额，“阿荀还小呢。”
　　晓晓:“可是我记得你比他小呀。”
　　冬恣:“……对，所以下个月我也过生日，如果阿荀到时候也搞什么惊喜，你能不能偷偷提醒我一下？”
　　晓晓犹豫:“这个——”
　　万一真的有安排，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好纠结啊！


第153章 生日快乐
　　“这边，右边！”
　　璐璐抱着一束花走进办公室时，只见邱毅正指挥冬恣在墙上贴气球。
　　她把花摆到桌子上，左看右看觉得奇怪，正巧林泽路过，好奇地问:“璐璐姐，你买束菊花干什么呀？”
　　璐璐:“……”
　　这特么是束黄玫瑰，冬恣要的！
　　林泽往上推了推快滑到鼻子上的眼镜，这才看清楚是什么花。
　　他“哦”了一声，还是不太懂——按理说黄玫瑰都是送给……
　　啊，冬恣拿了过去，等等，冬恣更不应该了啊！
　　黄玫瑰的花语可是纯洁的友谊！他不想继续和付长荀在一起了吗？
　　林泽大为震撼，并表示无法理解这对情侣在玩什么离谱东西。
　　他当然不知道，冬恣早在副本里就已经送了付长荀玫瑰，后来又折了一朵黄玫瑰给他，可惜被当做道具留在空间里了，为了弥补遗憾，他又订了一束。
　　虽然以往情侣之间送花都会关注花语，但他们两个另辟蹊径，直接把黄玫瑰的象征意义换了一个。
　　“这个桌子也摆一下，小宋去搞搞。”邱毅还在指挥着，“哎，林淑呢，她怎么不在？”
　　林淑在前不久已经彻底治疗好了她的腿，完全脱离轮椅，恢复成了能够行走如初的样子，虽然跑起来还是吃力。
　　不过那是因为这两年肌肉萎缩的缘故，以后多锻炼就可以。
　　邱毅问的显然是林泽，璐璐却开口道:“她去蛋糕店订蛋糕，明天就可以直接取了，她不是逃避工作啊。”
　　邱处长愣了半天，忽然发问:“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搞到一起了？”
　　他之前还以为是副本里的露水姻缘，璐璐这个性格钢铁直女但是确实是弯的，应该很难找到另一半呢。
　　“八字刚有一撇。”
　　璐璐点头，“我们已经进展很多啦，就差让我上垒了。”
　　邱毅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走了。
　　这很难评……祝她成功吧。
　　璐璐还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t而只有她自己坚持认为自己是t这回事，她欢呼雀跃着又粘横幅去了。
　　付医生明天一定会被他们的创意惊喜到，感动得热泪盈眶！
　　冬恣看着布置，惊不惊喜不知道，只知道一定会有惊吓。
　　罢了，他们想玩就玩吧。
　　如果付长荀想揍他们，他可以在旁边把办公室门锁上。
　　次日就是付长荀的生日，但他好像忘记了——这倒也正常，更方便了他们偷偷摸摸（bushi，明目张胆）地布置生日现场。而冬恣和晓晓也偶尔在厨房里悄悄商量流程，以防明天记不住或搞错了。
　　但就当他们做贼似的谈论到第三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你们这几天偷偷摸摸干嘛呢？”
　　付长荀忽然举着手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踢里踏拉着拖鞋，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在脸上，照得一片惨白。
　　晓晓惊叫:“哥？”
　　她听上去有点像想叫“啊”，但是中途看清了脸，强行转了个调变成了“哥”。
　　“没干嘛。”冬恣冷静道，“晓晓饿了，我给她做夜宵。”
　　付长荀一脸不可思议:“不开灯？你关着灯做饭啊？”
　　冬恣胡说八道:“啊，对啊，我最近在锻炼自己的夜间视物能力，以后在副本里也能用用。”
　　付长荀表情乱七八糟的:“你……要不还是说你俩在梦游吧。”
　　眼看要躲不过去了，晓晓直接抱住他的大腿，展开撒娇卖萌模式:“哥，我们没干坏事，你别问了呗。”
　　付长荀困惑道:“关键是，你们两个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啊？”
　　明明在此之前，还针锋相对、动不动就对彼此打小报告呢。
　　“别问嘛别问嘛。”
　　晓晓不肯放弃，挂在他腿上不下来了。
　　付长荀败下阵来，只好暂时不问:“行吧，那你俩快去睡觉。”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旁边没人有多吓得慌。
　　冬恣便跟着他回了卧室睡觉，晓晓也自己回自己房间，临走前还悄咪咪地给冬恣打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
　　冬恣默默跟回去，还以为即将面临一场拷问，但没想到付长荀一转身，裹上被子就睡了，一句话都没有问。
　　空留他自己在被窝外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付长荀知道他们一定在秘密准备什么，既然这样就干脆不问，反正他们总要告诉自己的。说不定这个惊喜还挺有分量，有个美好的期待，也挺好的。
　　怀着这种美好的期待，他睡得很好，但身边的男朋友一点都不好。
　　冬恣一照镜子就看见了自己的黑眼圈，悄悄擦了点油。
　　“没睡好？”
　　付长荀刷着牙含混道，“谁让你不把事情告诉我呢。”
　　冬恣有苦难言，但姿态依然十分坚定:“不行，这个不能说。”
　　付长荀:“……行吧，送我上班。”
　　付医生的心理诊所最近也很忙，冬恣几乎成了他的专职司机。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的专职司机来接，才看见最后一位病人和他挥手告别，随后，付医生坐上车。
　　冬恣却没有先发动车子，而是转头问:“阿荀，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啊，你怎么了？”付长荀不解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冬恣附过身来，把一根布条蒙在了他眼睛上:“那你千万别解开，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留点悬念惊喜。”
　　付长荀似乎明白了什么，乖乖地坐在让他系好。
　　随后，车子沿着熟悉的路线前往特别办，并在特别办门口停下，随后，冬恣把暂时失去视觉的付长荀抱了出来。
　　后者战战兢兢地感觉着自己腾空，下意识地抓住了衣服。
　　但这还没完，付长荀忽然感觉好像坐了电梯，有些失重，再之后就是一阵欢呼。
　　“付长荀/医生！生日快乐！”
　　“砰——”
　　付长荀蒙着眼睛的布带刚被解开，耳边便传来礼炮的声音。
　　他一时受惊，差点蹦起来。
　　但面前的景象更为惊吓，只见一片大红大绿大紫的绢带，还有各种颜色的拉菲草、以及夺目的大灯球。
　　这个堪比KTV里的大灯球奇丑无比，还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一中不把人闪瞎就不罢休的姿态疯狂地忽闪忽闪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引发光敏性癫痫。
　　付长荀满脸嫌弃，偏偏一旁的璐璐还问:“你感觉这个创意怎么样？”
　　“哇，这个创意……”
　　付长荀咽回了后半句的“可以把我在今天活活创亖”。
　　生日呢，说这个不吉利，算了。
　　但是璐璐只要那个“哇”就行了，剩下的她会自己脑补。
　　“所以今天我生日啊。”付长荀拿出日算了算，“哎呀好像还真是今天，还是二十四本命年，哎呀我都忘了。”
　　冬恣担心大家的眼睛都被这个巨大的灯球闪瞎，便匆匆撤下来了。
　　这才是重点，否则这一大群人还要沐浴在这种闪烁变化的灯光中呆很久，出去的时候都带上眼镜了。
　　付长荀被这群热情的同事们推到了中间，随后一个巨大的蛋糕从盒子里拆出来了。
　　“它看上去有点儿像……”寿桃，付长荀在这一刻很庆幸这个生日派对是在特别办举办的，不用在外面丢人，只需要内部的丢人就够了，但是寿桃不吃白不吃。
　　林淑带着众人都凑到了他面前:“预备——开始！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付长荀明明笑着切着蛋糕，眼前却忽然有些模糊。
　　“祝你生日快乐……”
　　他轻轻吹熄了二十四根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付长荀生日快乐！”
　　*
　　付长荀特别开心。
　　在他高中毕业之后，外祖父走了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生日了。
　　像这种大聚会似的派对，在他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
　　“所以……分完蛋糕之后干什么？”付长荀舔了舔唇边沾的一点白奶油，看上去纯洁又诱惑——在冬恣眼里。
　　他一时紧张，嘴瓢了:“干你——呃，干你一直没干的事，今晚和我去看电影。”
　　的确，他们之前也只是去游乐场鬼屋里，还是为了能够锻炼胆量，还没有在约会时看过一场电影。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经济低迷，娱乐项目减少，现在的新电影已经很少了，所以一直没有选好合适的片子。
　　“话说。”付长荀没注意他的嘴瓢，“你们准备了这么久，就真的只是这么……充满了奶奶审美的派对啊？而且电影为啥听上去有点耳熟，看上去有点眼熟……”
　　“是老片重映。”
　　冬恣无情地扫射所有人，“新上的电影没有一部好看。”
　　付长荀失笑:“好吧。”
　　两人在璐璐突发奇想，用拉菲草堆成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便见天色慢慢黑了。
　　“……”
　　“这也太快了。”冬恣忍不住感叹。
　　“挺好的。”付长荀看着天边的残阳，轻声道，“我之前一直觉得，一个人生活也还不错，没想到遇见了你。”
　　冬恣也很高兴:“我一开始就认定你了，不是你我谁都不要。”
　　“谢谢你。”付长荀撑在窗户上，半晌转头，“走啊，看电影去啊。”


第154章 怕什么来什么
　　“我现在已经不太会怕鬼了。”付长荀道，“除非是环境氛围很恐怖。”
　　“好好好。”冬恣说。
　　“我真的不怕！”
　　付长荀强调着，脚下却一步都没动。
　　他看着影院前面的海报，对选择看电影产生了后悔。
　　没想到冬恣居然还找了部恐怖片，是感觉鬼屋不够吓人么！
　　他定格在电影院门口，神色僵硬极了，冬恣拉都拉不动，只得说:“抱歉啊，是我的失误，要不我们换一个题材的？”
　　这么一说，付长荀反而觉得是自己还不够有勇气，他心里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咬牙道:“不，就看这个。”
　　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可连看鬼片都不敢，怎么下恐怖本？
　　经典的恐怖片不像现在粗制滥造的鬼片，无论氛围还是情节都相当瘆人，虽然技术比不上现在，但连剧情、演员甚至特效都极其逼真，特别吓得慌。
　　付长荀从影片开头就正襟危坐，坐得笔直笔直仿佛蜡像。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其实是闭着眼睛的。
　　电影院里当然不止他们两个观众，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年轻人，其中八成都是情侣。
　　情侣来看恐怖片，那目的显而易见啊，还不是为了贴贴？
　　这个跟鬼屋也是一个效果，就是为了进副本，也一直有人会来看的。
　　冬恣等了几分钟，没等来男朋友的投怀送抱，就觉得奇怪，探身去看，才哭笑不得地发现了真相。
　　他慢慢凑近，伸手捏住付长荀的鼻子。
　　付长荀:窒息.JPG
　　付长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刚好对上荧幕里一个硕大的死人头。
　　付长荀:“……”
　　草。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跳都骤停了，差点儿没当场死过去。
　　“……阿恣，你想锻炼我的胆量，也不至于想把我直接吓死吧？”
　　要不是相信对方，付长荀真要觉得冬恣在谋杀他了，“在我生日的时候让我归西是吧？”
　　冬恣也没想到就这么凑巧，他已经已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对方的眼睛:“这段别看，等两分钟就没那么恐怖了。”
　　他温热的手遮在付长荀眼睛前面，后者轻轻眨眨眼睛。
　　睫毛很轻很快地扫过他的掌心，只留下一点余韵。
　　冬恣又挡了一会儿，等这段最恐怖的过去了之后，才把手放下，随后在下面抓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握。
　　付长荀的心跳也很快，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因为正牵着他的手。
　　他把目光放在大屏幕上，想转移注意力。
　　但没想到，居然看进去了。
　　电影讲述的是一行人在进入一个古镇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男主的家就在古镇上，他带着四位同学和两位旅途中认识的朋友回到家乡，却意外得知邻居家的孩子似乎得了癔症，总摆出一副笑脸，却一句话都不说。
　　同学们觉得好奇，就偷偷溜出去看那个孩子，怎料返回途中一位女同学走丢了，大家便返回去寻找。
　　等找到女同学时，她也露出了与孩子笑容幅度一模一样的微笑。
　　随后镇子里就开始出现死人，男主的家人一个个微笑着死去，却根本找不到死因，镇子里一时陷入了恐慌。
　　反而是一开始出现微笑的邻居孩子还活着，大家便纷纷找到他家里，试图从这个“癔症源头”寻找破解办法，可根本没有办法，而死亡人数却在不停增加。
　　同学们和两位朋友越来越慌，直到那名女生也死了，而又有两人开始微笑，剩下的三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撺掇着男主一起，悄悄杀死了癔症的孩子。
　　可在孩子死去的时候，男主却忽然露出了同样的微笑。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这不是什么“癔症”，是被鬼魂附身了，之前是孩子，现在是男主。
　　他们不敢杀死男主，又不能放任男主身体里的鬼魂，于是和镇子里的人联手，把男主彻底关在了祠堂里。
　　影片最后，三名幸存的同学逃离了镇子，可在他们回到学校没多久，一个带着完美弧度微笑的人露出了下半张脸——
　　一切都没有结束。
　　影片结束之后，一对对小情侣在甜蜜或惊吓中相继离场。
　　付长荀回味了一下影片结尾，觉得老片不愧是老片，细思极恐。
　　被杀的孩子究竟是否真的被附身了？最后的笑脸又是谁的？
　　云里雾里，没有答案，这才是这部电影的恐怖之处。
　　“我忽然想到，如果灵异副本里，如果我们用的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你还能认出我吗？”他忽然有所预感地说，“我看过那种副本的直播，所有人都和副本融为一体了，哪怕用道具也分辨不出玩家和NPC。”
　　那么，假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互相认出彼此吗？
　　冬恣看着他，轻声笑了:“别人我不知道，你，我是肯定能认出来的。”
　　付长荀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说甜言蜜语，认不出来我可要揍你。”
　　冬恣笑着揽过他肩膀:“行，那你可是打不到我了。”
　　两人走出电影院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冬恣绕路走了几十米，忽然停下了脚步。
　　付长荀:“？”
　　他还没发问，就见不远处的广场上忽然燃起了烟花。
　　时间刚好是十二点整。
　　无数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此时广场上的人不多，而付长荀所在的位置就是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显然，这是某人早有预谋，设计好的。
　　冬恣转向他:“生日快乐，阿荀，新的一岁，我们都要一起好好活下去。”
　　在这个好像末世一样的现实中，这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付长荀抬眼看他，眼睛弯了起来，缓缓点头:“嗯。”
　　这也是他今年许下的生日愿望。
　　“话说，你什么时候安排的烟花？”到了家，付长荀才想起来问。
　　冬恣叹息道:“这个早就准备好了，这才是我想给你送的生日礼物，但是邱处长他们坚持认为要先办个party……”
　　结果办成了差点创飞寿星的样子。
　　付长荀默默捂脸:“算了，他们也是好心，但是下次就不必了。”
　　因为他们俩去约会，晓晓今天一直和妈妈在一起，早早就回家休息了。
　　夜深了，两人熟练地把窝在床上睡觉的黑猫丢出门，确认晓晓已经在萧雯的睡前故事中睡着了，这才放心地回房间，悄悄锁好门，进入二人世界。
　　长夜漫漫。
　　烟花已经转瞬即逝，月色却朦朦胧胧地照了下来。
　　窗户上映出两团影子，纠缠着叠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个人。
　　*
　　因为上次进的大型副本还是非死亡副本，小副本也没什么太大危机，付长荀深感自己有些懈怠了。
　　于是在生日之后，又休整了一周，他便准备再次进副本了。
　　这次邱毅和璐璐都不能和他们一起下副本了，他们接到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有个大型副本，是很少见的开放式副本，就是玩家可以源源不断地进本，但只有通关才可以离开。这个副本已经有数百人进去过，可却没有一个人通关出来，凡是进去的玩家的直播一律都被屏蔽了。
　　副本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办当然要身先士卒，邱处长自认实力还可以，决定带璐璐进去探探路:“付医生，如果我们也没出来，那……”
　　“我们会去先下一个副本，如果我们从副本出来，你们还没有回来，我们马上进去找你们。”冬恣已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付长荀点头:“好，那就这样。这个副本叫什么？”
　　邱毅:“叫《镜像与真实》。”
　　这名字有点像走近科学栏目的某一事件，但走近科学是假的，副本里面却都是真的。
　　“镜像？”
　　付长荀思索道，“那可能是进入了镜子里，需要打破什么才能出来……或者一切都是相反的，要反着来。”
　　他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邱处，你们多加小心。”
　　邱毅没太放在心上:“有璐璐跟我，我们尽量快点回来吧。”
　　三人正说着，晓晓忽然跑了过来。
　　她牵着另一个小姑娘的手，说:“哥，我们带上她好不好呀？”
　　小姑娘是曾经的鲁招娣，现在已经改名叫林朝月了。
　　她跟着林淑林泽姐弟下过一次副本，也早就有了异能，现在只缺锻炼机会。
　　晓晓不知道怎么和她混熟的。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林朝月虽然已经十四岁，却不比十岁的晓晓高多少，她看上去有些腼腆:“如果麻烦的话，就不用了……”
　　付长荀当即道:“不麻烦，你准备什么时候可以进副本？”
　　林朝月挺了挺胸脯:“现在！”
　　送走了邱处长和璐璐，付长荀与冬恣带着两个小姑娘，重新购买了组队道具，随后选择了进入随机副本。
　　“不要灵异副本，不要灵异副本……”
　　付长荀在心里默默祈祷，可惜，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
　　【叮咚——】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通关游戏副本，方可回到现实。】
　　【欢迎玩家……进入多人副本:荒村。】
　　【提示:NPC是会骗人的。】
　　【副本加载中……】
　　【共10名玩家进入游戏！】


第155章 被拐卖来的“新娘”
　　付长荀还没睁开眼睛，就陡然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灵异副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屏住呼吸，没有贸然动作。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是坐着的，头上盖着什么——像是布。
　　好在那股阴冷气很快就消失了，他把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只见入目一片红色，盖着的居然是盖头！
　　等一下……红盖头？
　　意识到后，付长荀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恐怖片里含量过高的红盖头元素，而是“自己不会又被副本设置成女性了吧？总不能逮着他一个人薅吧？”
　　他迅速调开个人面板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现在性别还是“男”。
　　他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在察觉到房间里确实没人之后，正想悄悄掀开盖头，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他有了这个想法，身体却跟不上，尝试多次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当前身体不受控制。
　　糟，这是最糟的情况了。
　　更糟糕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这具身体忽然站了起来。
　　付长荀不得已，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移动着自己的视野。
　　盖头边缘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地面和床沿，看得出来是木床、土地。
　　身体自己起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随后一把掀开盖头。
　　付长荀一阵愕然。
　　他手真实触摸到的自己的样子，应该没有变化，可在镜子里，映照出的却是一张苍白的、面无血色的女人脸。他皱了皱眉头，镜子里依旧没有变化。
　　他明白了，自己现在在“走前置剧情”，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这意味着他可以提前了解副本的背景，但同时也会面临很多无法预料的危险。
　　这下精彩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当前的“人设”在背景里不会死去，或者副本别整什么开门杀剧情。
　　这具身体坐在桌前不动了，镜子里女人的脸满是哀愁。
　　“在里面吧？”
　　“对，在呢在呢……”
　　“是不是这个婊子养的干的……”
　　付长荀闻声，顿时竖起了耳朵——这间屋子里没人，但外面却吵吵嚷嚷起来，似乎是在议论房间里的女人。
　　既然都盖了红盖头，那想必是新娘。他抬起头，对上新娘满脸哀愁的神色，显然，这场婚姻似乎不是她自愿的。
　　外面声音更大了，忽然，门被人“咣当”一下踹开，闯进来的人凶恶地抓起新娘:“快说！你是不是想跑！”
　　付长荀身上一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虽然不能控制身体，可现在受到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如果死了就真的会死。
　　“新娘”抬起头，付长荀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男人的脸。
　　这是一张带着愤怒与暴戾的脸，全是横肉，丑恶无比。
　　“她”终于开口说话:“我没有想跑。”
　　新娘的声音非常虚弱，说完这句话，她就仿佛陷入了昏迷。
　　也就是在此时，付长荀飞快地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意识到现在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新娘”，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当然不能暴露马脚。于是哪怕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他也谨慎地没出声，只等着看这个男人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以此来做打算。
　　“没想跑？没想跑还跟我弟说什么外面的世界？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没有外面的世界！我们这里可是有神庇佑的！”
　　“想跑，你跑得了吗，反正我弟还在祠堂，现在先便宜了我……”
　　男人把他一把拉起来，扔在床上，就要猴急地扑上去了。
　　付长荀当即停止了继续伪装，抬眼冷冷地看向这个NPC。
　　异能，催眠。
　　副本已经开始了，玩家不可能真这么干，只有可能是NPC，NPC就好办了。
　　付长荀整了整衣服，坐在床上，床边站着已经被催眠的、老老实实不动弹的男人。
　　刚才男人脱口而出的话里信息量很大，他得好好捋捋。
　　首先“新娘”一直想逃跑，想必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其次，新娘嫁的是“弟弟”，但“弟弟”在“祠堂”里。
　　最后，这里有一个“神”。
　　副本世界，“神”可能是NPC虚构，但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他转头看向男人，问:“我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嫁给你弟弟？”
　　男人开口，木木愣愣地回答道:“从外面来的女大学生，大学生基因好，嫁给我弟弟生儿子，以后聪明。”
　　付长荀心里一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我……是被拐卖的？”
　　男人:“是，我们家花五千块钱买的。”
　　“草。”付长荀吐了句脏话，再看向男人的目光好像在看死人，“那个庇佑你们的神是真实存在的吗？”
　　“神”似乎触到了NPC的情绪词，男人狂热地跪倒在地:“当然！无所不能的神！祂当然存在，祂始终存在在我们身边！是祂庇佑着我们村落，才能有子孙后代绵延不绝！”
　　这个NPC好像被传销组织洗脑了一样，异常激动，声音极大。
　　付长荀当即打了个响指，男人便像失去了发条一样“咚”地倒地不起。
　　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他这种人贩子千刀万剐，但副本毕竟刚刚开始，万一他是重要NPC就不好了。
　　他只好用异能让男人陷入深度睡眠，并把他丢进床底。
　　这个副本竟然出乎意料地可以使用队内通讯，他在群聊发了个“活着扣1”，底下的三人几乎都是秒回。
　　【次心】:1
　　【我要通关！】:1
　　【朝阳明月】:1
　　都活着，没有开门杀，那就好，付长荀松了口气，继续问。
　　【医生】:你们现在在哪？
　　【次心】:这里很多牌位，我猜是祠堂，但是门锁着，我试过了打不开。
　　【我要通关！】:哥，我现在好奇怪，我没有身体哎！
　　【朝阳明月】:我在一间屋子里，还有好多NPC正在睡觉，我听到有人说“今天老二结婚，请客都这么抠门”。
　　付长荀深深扶额——完蛋，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地狱开局，没想到队友们更精彩。
　　祠堂里的不就是“弟弟”吗，新娘要嫁的人，现在新娘变成了他，新郎变成了冬恣，副本多少有点徇私了吧？
　　晓晓没有身体，很有可能开局就是鬼啊，那通关时还算活着吗？
　　林朝月妹妹倒是还算安全，但是约摸住的是大通铺。
　　【医生】:大家先别轻举妄动，我现在出去探探路。
　　【次心】:你也别乱跑啊！
　　【医生】:放心，我有黑猫呢。
　　随后，他悄悄拉开门栓，趁着外面夜色浓郁，溜了出来。
　　黑猫被他喊出来，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嗓子里咕噜了一声，便无声无息地走在前面，像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是个村子吧？”付长荀有些怀疑，他现在所在的院落居然三进三出，完全不像正常的村落建筑，反倒像某些古代大户人家的院子，甚至还有“仆人”。
　　他第三次看见举着手电筒的“仆人”时，正躲在墙后和黑猫大眼瞪小眼。
　　一边是现代化的手电筒，一边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和仆从，其中的割裂感让付长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他在黑猫带领下找到了一处缝隙，并从中钻出来后，愕然发现外面的建筑也十分复古，可墙上却喷了现代化的标语。
　　割裂感越发严重，他沉默着擦着墙边走，在街上转了转。
　　“这里的人，非常排斥现代的东西，但又同时用着很多……”
　　付长荀实在想不通，这里的“神”为什么要让居民这样。
　　就在他环顾茫然之际，只见两个人影也悄悄擦墙边往这边走。
　　NPC？不，不对，是玩家。
　　他们虽然穿着和这里的居民差不多的衣服，姿态却很散漫，不像在村子里干活的人。
　　这两人在走近之后，一看见付长荀便面露惊恐:“红衣女鬼？”
　　不仅在NPC眼里他是新娘的样子，在玩家眼里也是！
　　付长荀在这一瞬间突然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暴露自己身为玩家的身份，“新娘”这个角色想必非常重要。
　　除了他和他的队友，还有其他六位陌生玩家，他们不知道究竟谁是玩家谁是NPC，那么付长荀作为“重要NPC”，应该会受到高度保护，危险系数会降低很多。
　　付长荀猜测这样会更容易通关——等等，通关要求是什么？
　　好像副本根本没有说啊！
　　他一阵无语，但面上已经演了起来:“什么女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哦，不是女鬼，是活的，应该是NPC，要不咱们问问，看能打听到什么。”
　　“行。”另一人转头看向他，“你这大半夜不睡觉，穿个红嫁衣跑到街上做什么？”
　　付长荀惊恐无助地说:“我……我……拜托你们不要抓我回去……”
　　哎？有内幕！
　　两个玩家顿时精神大振，正想继续问，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个子不高、但很胖的小孩出现，指着付长荀道:“她是跑出来的新娘！我们把她抓回去，就是支线任务！”
　　这个人显然也不是原本的样子，但付长荀从声音认出了这个熊孩子。
　　鲁天乾？
　　他还活着？


第156章 我的新娘
　　鲁天乾。
　　那个末世副本里的熊孩子，他们当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付长荀立刻想到了林朝月——曾经的鲁招娣，没想到这对亲姐弟竟然又在同一个副本里再见，哦不，还没有相见。
　　但他宁愿双方碰不到彼此，毕竟这个熊孩子能不粘上就不粘上，粘上了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
　　鲁天乾没认出付长荀，当然也不知道付长荀早已认出了他。
　　他始终用一副不屑的样子看待NPC。
　　“新娘？”两名玩家原本靠近付长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付长荀心道不好，不知道如果被抓回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玩家，果断回头，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玩家们下意识地想拦住他。
　　“新娘子跑出来啦！”鲁天乾忽然大喊，他声音十分尖锐，在半夜时分无人的街道上传得很远，顿时吵醒了很多人，一时间，两边的房子里都亮起了灯。
　　两个玩家看他这么冲动，顿时怀疑他是个新手。
　　其中一人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闭嘴，在副本里这么喊，你不要命了？”
　　诡异的村镇，变了样子的玩家，这些要素叠加起来，怎么看这个副本都不像是能让玩家随便浪的啊！
　　这个玩家的异能刚好是开辟一个安全屋，马上把鲁天乾关了进去。
　　另一个人追上了付长荀——他穿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了，在漆黑的街上简直扎眼。
　　但这也正合他意，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如果能跟着玩家一起，说不定获取到的信息反而更多一些。
　　“你别跑，别害怕。”他谨慎地没走太近，绞尽脑汁地套近乎，“我们只是没见过你，你是今天白天姜家老二的新娘子吗？是不是他虐待你，你别怕，告诉我。”
　　付长荀再次提取到一个信息，姜家。
　　他向后退了半步:“你是谁？能不能别让他们把我抓走？”
　　玩家看着他的动作，顿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绝对是个重要NPC，就算把“她”交回去会完成支线任务，那也不能现在就送回去，至少要问出点什么再说。
　　巧了，付长荀和他是一个想法，双方目的一致。
　　玩家马上回答:“当然不会。”
　　只是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早已经暗中准备了对付鬼怪的道具。
　　付长荀这身红衣实在太诡异了，他还担心是鬼在骗人。
　　等他带着“新娘”回到队友所在的地方，队友已经把刚才大喊大叫的小胖子抓住、不许他再发出声音。
　　“她是新娘吗？”队友见他带着人回来，谨慎地发问，“你摸摸，是热乎活着的吧？”
　　显然队友也有同样的顾虑，玩家便抬手碰了碰付长荀:“热的，热的。”
　　队友松了口气:“那咱们把她送回去吗，支线任务也不错……”
　　付长荀马上紧张地说:“不要把我送回去，求你们——”
　　玩家朝队友使了个眼色，摇摇头:“你还记得咱们听见NPC议论姜家结婚的事吗，挺奇怪的，说他们家走了大运，什么东西庇佑着发了财，还有个女大学生被送到他们家了。我猜就是这个新娘要嫁的那家。”
　　队友皱起眉头:“那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街上有一行人快速地跑了过来，尽管他们万分小心，也难免传出了些动静。
　　“我跑不动了……”其中有人气喘吁吁。
　　后面好像还有追兵，这两个玩家大惊失色，马上就要躲进安全屋，可队友犹豫片刻，听见了这行人中有人大骂卧槽。
　　“是玩家，把他们也带进来吧。”队友在最后一刻下了决定。
　　安全屋一下子满满当当，把最开始进来的鲁天乾挤到了角落。
　　一名女玩家见大家忽然被转移进了一间空旷的屋子，还有几位陌生人，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好心玩家救了。
　　她飞快地解释了自己和这些人的经历——她先撞见了一名玩家，随后和他一起四处探索，很快发现了几个被关着女人。
　　“于是我带她们跑出来了。”女玩家道，“这些都是NPC。”
　　足足六个女人，无不神色慌张，有的已经面黄肌瘦，一看就饱受虐待。
　　最年轻的女孩看到付长荀——付长荀现在取代的这个新娘，马上惊喜地朝“她”打招呼:“沅沅，你没事太好了！”
　　付长荀不认识她，却也点点头:“我没事，你还好吗？”
　　女孩眼泪汪汪:“我没事，但是我想回家，我好想我爸妈……”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付长荀没有继续说话，他不太清楚新娘原本的性格，也不知道“她”和这些同被拐卖来的女人是怎么交流的，只能闭口不言，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见NPC都在或哭或害怕，玩家们倒是叽叽喳喳起来。
　　“现在在场的只有五个，剩下的五个咱们暂时没有找到。”一名玩家道，“可能还在其他地方，我们先找线索。”
　　一共十名玩家进入，不算什么大型副本，这样大家聚起来最好。
　　鲁天乾终于逮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问:“怎么有这么多？”
　　那个女玩家开口道:“我刚才打听过，这些女NPC都是被拐卖过来的。”
　　她神色带着愤怒，显然十分痛恨拐卖妇女儿童的行为。
　　一名男玩家便顺着她的话说:“所以我们的通关要求是不是把她们救出去？”
　　“这也太简单了吧。”最开始那名玩家反驳，“咱们用点道具就能办到的事，副本用不着拿这个送咱们通关。”
　　女玩家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个村子四面环山。”
　　她的异能居然是手动绘制地图，现在就刷刷刷画了一张出来。
　　这里处在非常偏远的山区，想要进出只有一条公路可以走，当然，走土路也可以，只是非常危险。
　　“你们看，我们想带她们离开，没有交通工具简直痴人说梦，所以我觉得说不准通关方式还真是救他们离开这里，回到她们原本的人生轨迹上去。”她说。
　　“没有用的。”和付长荀说话的女孩悲痛地说，“逃不出去，你们看，这个姐姐的腿就是逃跑失败被打断的。”
　　玩家们这才注意到六名受害者当中还有一个跛脚的。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头上居然就有了白发。
　　“我……我还给他们生了两个孩子……”
　　跛脚女人说，“儿子被留下，女儿直接被那帮畜生扔了！”
　　她目光里全是憎恨。
　　付长荀趁着女人们都在痛苦陈述，也说:“姜家五千块就买了我。”
　　他感受着身体里，这个女孩子灵魂在不甘与愤怒中挣扎着，他马上继续道:“你们可以帮我们报警吗？”
　　玩家们在副本里一向都遵循副本的规定，只听到报警这两个字觉得非常奇怪。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是NPC对他们提出的要求，
　　“那个，大家注意下时间，我这个安全屋的异能每三天最多只能开半小时。”队友玩家忽然想起来似的提醒道。
　　半小时？马上有玩家掏出表或手机，看现在究竟进行到哪了——等等，马上了啊！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安全屋忽然瞬间崩塌，队友的异能已经耗光了。
　　他们再次出现在街头，好在之前追来的人群已经散了。
　　五名明牌玩家，六个被拐NPC，还有付才荀这个假NPC，这一大群人突然出现，是真的动静非常大。
　　“靠，三十分钟够干啥啊！”一个玩家情不自禁地抱怨起来。
　　队友玩家已经习惯了自己安全屋异能会让人得寸进尺，倒也没太在意。
　　女玩家毅然决然道:“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把她们救出去，能救几个算几个，再把这些人贩子都抓起来，判刑！我一开始冲动了，不应该现在就把她们救出来的。”
　　现在反而会打草惊蛇，引人怀疑。
　　她和其他玩家小声地咬耳朵，商量了一下，随后走到付长荀面前。
　　“我可以拜托你再冒险回去一次吗，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她眼神坚定，付长荀相信她，而且他也确实得回去。
　　“可是我……”他还是走流程似的浅浅推拒了一下。
　　“你是新娘，新娘不见了他们肯定会很着急，同时也会把没有逃出来的人关得更紧。”女玩家郑重其事道。
　　付长荀假装自己听不懂:“那……姐姐，你说我要怎么做？”
　　女玩家笑笑:“我们送你回去，不用担心，我来替你解释，顺便告诉你的买家，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们伤害你。”
　　说白了，她打算威胁一下姜家。
　　付长荀咋舌——这个副本的玩家看上去都挺冲动的。
　　熊孩子鲁天乾应该会喜欢这些玩家吧？
　　他“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听着玩家们安排谁去送自己。
　　最终还是女玩家和队友玩家带他回到姜家，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他们从付长荀出来的地方钻了回去，原本一路都很顺利，但就在即将到“婚房”时，但撞见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紧盯着付长荀，开口道:“我是姜荣，这不是我的新娘吗？”


第157章 作弊神器直播间
　　姜荣……？
　　是姜家的什么人？
　　电光火石之间，付长荀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催眠方案。
　　可就在他准备抬眼时，黑猫忽然叫了一声，满含阻止之意。
　　“喵嗷——”
　　对方已经走了过来，付长荀被黑猫打断操作，疑惑之余细细看向这位“姜荣”。
　　他长得和一开始想对新娘下手的男人有三分相似，但看上去文弱不少，眼神中也没有太多凶相。
　　女玩家当然不敢轻易相信，她谨慎地问:“你是白天的新郎官？——你知道你的新娘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姜荣就理直气壮地上前，一把把付长荀拉到了自己身后:“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新娘子，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走吧，跟我回家。”
　　他动作有些急，但不粗鲁，付长荀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这“姜荣”正是冬恣。
　　他说自己在祠堂，也与那男人说的弟弟在祠堂对上了。
　　冬恣的手在身后晃了晃，示意他别慌，先和自己回去再说。
　　女玩家见新娘好像丝毫不反抗，愕然之余不禁生起一股愤怒:“你就这么跟他走了，你还有没有点——”
　　她说多了，队友玩家连忙制止:“你跟这些NPC说什么，小心暴露了。”
　　女玩家立刻噤声。
　　其实他没有必要那么小声，因为她已经暴露而不自知。
　　女玩家的身份是姜家的远房表亲，姜荣不认识她正常，可她不认识姜荣就不对了。所以，如果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付长荀和冬恣伪装的NPC，早就被识破了。
　　副本中的NPC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程序设定十分机械化的，另一种则是有部分意识，譬如上个副本的管家。
　　显然，在付长荀与那些被拐的女孩接触后，他确定这个副本里的都是后者。
　　冬恣见她冷静下来、火速撤离，于是记下了他们两个的样子，便拉着付长荀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付长荀这才问:“你不是被关在祠堂里吗，怎么出来的？”
　　冬恣把他带到房间，锁上门，回答:“祠堂的门锁得很严实，凌晨的时候我把窗户螺丝拧了，翻窗出来的。”
　　付长荀松一口气——他还担心是冬恣为了出来触碰了什么禁忌。
　　左右环顾，他忽然发现这间房正是付长荀昨晚的“婚房”，那也就是说……
　　他往前两步，走到床边，在冬恣疑惑的目光中踢了踢床底，床底顿时一阵“呜呜”声，姜家大哥滚了出来。
　　他嘴里被塞了布团，说不了话，只能怒视着付长荀，一转头竟然看见了自己弟弟，顿时更大声地嗷嗷起来。
　　“这是——”
　　付长荀果断给了他一脚，把这厮当场踢晕了过去。
　　随后他朝目瞪口呆的冬恣说:“这是你哥，你看你跟他长得像不像？”
　　冬恣顿时反应过来，笑了笑:“那我可不知道，我现在还没照过镜子呢。”
　　两人挪到梳妆台前面，昨晚付长荀就是被迫坐在这里，看见了自己现在在其他人眼中的样子，现在两人一起走过来，镜子里映出的果然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婚服，女孩神色惶恐愤怒，男人面无表情。
　　从镜子里看到的、肉眼能看见的、果然都与真实不一样。
　　“看到了吧，我一眼就能认出你。”冬恣身后像是有尾巴翘了起来，“倒是你，阿荀，你居然没认出我。”
　　付长荀自知理亏，试图狡辩:“我很快就认出来了嘛，一开始我没看清楚而已。”
　　冬恣没再逗他，转而问:“这个人就是姜家大哥吗？”
　　他讲了讲自己进入副本后的经历。
　　在副本开始，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个暴怒的中年男人，随后被这人直接赶进了祠堂，让他罚跪一晚上。
　　冬恣刚进副本，对背景和人设还一无所知，只能暂时进了祠堂，再想办法出去，可那些人走之后，祠堂大门紧闭。
　　他尝试打开，但不知是副本限制还是祠堂中有禁制，根本打不开，只能尝试撬窗，在磨开一个螺丝后，冬恣才顺利离开。
　　他还没来得及问付长荀现在在哪里，双方就撞见了。
　　“祠堂里的牌位非常多，我观察过，应该是整个村子里的死者都在。”
　　冬恣陈述着自己的发现，“但是，没有女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付长荀也犹豫道:“我刚才溜出去那一趟，除了那个女玩家附身的NPC，确实没有见到任何女性本地人。”
　　除了她以外，所有能见到的女性都是被拐卖来的。
　　女性没有牌位，外面没有女人。
　　这无疑是个重男轻女现象十分严重的村子。
　　往坏里猜测，甚至有可能是因为太重男轻女，这里的男人找不到老婆，就开始拐卖外面的女性进来。
　　太恶心了。
　　付长荀深吸一口气:“我们再打探打探，还有一件事。”
　　“晓晓现在有可能是死亡状态，我们得想办法先把她找到。”他不免有些担心，“我现在还不清楚副本设定的死亡标准是什么，她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
　　冬恣点头:“也别太着急，没有身体不一定是死亡状态，可能与副本有关，比如，……她代替了一个鬼魂NPC？”
　　付长荀差点被他的脑洞创晕，但仔细想想，居然还有这么一点道理。
　　他又在群里发了消息询问。
　　【医生】:我和冬恣已经汇合了，@我要通关！@朝阳明月你们还好吗？
　　【我要通关！】:哥我没事，虽然好像变成了阿飘，但是我这里的生命值还是显示100的，只是出不去。
　　【医生】:你现在在哪？
　　【我要通关！】:我也不知道哇……这里雾蒙蒙的，有点吓人。
　　【我要通关！】:月月呢，怎么不发消息？
　　付长荀皱眉沉思，他也很快注意到林朝月没回复消息。
　　情况不妙，这种团队通讯一般都会给玩家提醒，如果林朝月没有回复，那她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出现了危险。
　　但她在哪？
　　【我要通关！】:哥，你们先去找月月，她是不是出事了？我没事，我这边特别安全，一个人都没有。
　　【次心】:好，我和阿荀先找林朝月，你自己注意小心。
　　冬恣果断回复了晓晓，抬头道:“阿荀，林朝月有可能就在姜家。”
　　“她说大通铺，姜家哪里有大通铺……”付长荀想到了什么，匆匆又一脚踢醒了姜家大哥。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再次催眠道，“说，姜家住大通铺的在哪？”
　　姜家大哥鼻青脸肿，被拽走了嘴里的布团，说话也还是呜呜咽咽的:“在……在下人房，就在大门旁边……”
　　听见了答案，冬恣马上又把布团堵了回去:“我们现在过去？”
　　付长荀:“走。”
　　他们不能确定姜家到底有多少NPC，也没有全景视角，这一趟其实有些凶险。
　　但是玩家们还有一个作弊神器，那就是——直播间。
　　付长荀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他上个副本就暴露过了，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医生”长什么样子。
　　不过在现实中，因为特别办的缘故，医生的真实信息被火速加密，还没有玩家查到他的真名和住址。
　　直播间一开，很多原本就在逛其他直播间的玩家、高维生物都迅速转移阵地，跑来了他的直播间——医生不仅在副本里如鱼得水，关键是他长得好看啊！
　　人的本质就是颜狗。
　　不，生物的本质就是颜狗，在他那张脸怼到直播间的时候，涌进来的观众们无不被震惊得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到的当然是真实的样子，只不过……是穿着嫁衣的付长荀。
　　弹幕先是空屏了几秒，直到付长荀困惑地摇了摇个人面板:“怎么，直播间坏了？没有人发弹幕啊。”
　　观众们顿时一股脑地发了出来。
　　[没坏没坏，我在！]
　　[嫁衣啊，医生你在干嘛，不会是跟你男朋友结婚了吧？]
　　[副本里结婚？会玩，真会玩嘿嘿嘿。]
　　[医生，谢谢你，我一直觉得你是男菩萨，现在发现女菩萨也可以。]
　　[啊啊啊医生！你——是——我——的——神——！我的神！]
　　[也是我唯一的哥！]
　　[哎呀，医生，好久不见，这次你更好看了呢（吹口哨）（挑眉）（抹唇）（被医生男朋友踢飞）]
　　[你们够了，这是正经直播间，撩骚的都退出去，医生留给我一个看就好了。]
　　[这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这是啥副本，叫“荒村”？我看背景咋这么像古代？]
　　[不是古代，有现代的镜子和化妆品，不过确实有点奇怪……]
　　等那波吹彩虹屁的弹幕刷过去之后，终于有观众注意到了嫁衣之外的其他元素，开始说正事了。
　　付长荀顾不上其他，先对直播间说:“我现在需要大家的帮助，十分紧急，关系到一位小朋友的性命，所以……一会儿可以帮我转告我们附近有没有NPC经过吗？”
　　他神色有些严肃，直播间里的玩家也顾不上再玩梗调戏他，连连发言:
　　[没问题！]
　　[ojbk，交给我们！]
　　[好哎，激动，这次可以场外协助特别办医生的任务！]


第158章 其实我是个好人
　　场外的援助十分热情，付长荀当然不会试图拒绝。
　　黑猫虽然同样可以做探测员，但毕竟能看见的范围有限，想回头通知他也得先叫一声，容易打草惊蛇。
　　“小黑，麻烦你去找找晓晓在哪。”付长荀冲它叮嘱道。
　　黑猫“喵”了一声，蹭蹭他的手，随后迈着正宗的猫步溜了出去。
　　他转向冬恣:“现在走吧。”
　　两人再一次不怎么客气地打晕姜家大哥，不过这次是把人放在床上，和枕头放一起，伪造成被子里有两个人的样子，随后关好门窗，悄悄离开了房间。
　　直播间里一时间非常统一，齐刷刷都是:[安全、没人、往前走]。
　　付长荀还是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害人的，不过尽管如此，他走得也很谨慎。
　　就是走着走着，弹幕上又开始了一群歪了重点的。
　　[医生，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
　　[讲讲呗，反正现在也没事，有情况我们肯定第一时间提醒你们。]
　　[我也想听听，之前的直播没有看，但是颜值很抓我～]
　　“不许调戏主播啊，主播脸皮薄。”付长荀面无表情地说，“私人情感问题一律不回答，通关窍门倒是可以。”
　　他既然已经是特别办的成员，那就得担起相应的责任。
　　人类的存活，比什么所谓的藏私更重要，也更应该放在最前面。
　　[通关窍门？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个应该是保密信息吧？说出来会不会遭到报复啊！]
　　[那啥，医生，你们高玩掌握的就没必要说出来了，要不再出什么事……]
　　[能透露的在网上应该都能搜到，不能透露的现在说？]
　　[别，别害了医生。]
　　作为华夏排在个人榜前几名的高玩，医生、打工人和绝世欧皇都是华夏人十分崇拜的，说白了，就是精神领袖。
　　高玩总结出的通关经验往往不会公开出来，最多只告诉身边的人，付长荀如果当众这么一说，很大可能会和多数高玩的利益相冲突。情况更坏一点，甚至或许会被扒出现实身份，从而遇到危险。
　　“没事，谁想对付我，就是跟特别办作对，除非他们以后都不用身份证了，不然我可以直接通缉他们。”
　　付长荀的底气却是很足的，他深知自己和那几个排在前面的玩家的重要性。
　　——打工人妲恭不加入特别办，还在外面建立了组织，政府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为了维护着他？
　　他现在可是公务员，特别办说严重点，还算公安的一个分支，如果不是想找死的，就不会轻易找他的晦气。
　　[woo！也是！]
　　[咱们医生是有“后台”的哈哈哈！]
　　[那我可以问一下，如果进了大逃杀副本，开场杀一般怎么躲啊？]
　　付长荀看到这条弹幕，道:“进入副本前就准备好，别有侥幸心理，最好是买两种防护道具，一种物理防御，一种精神防御。”
　　说着，他顿了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玩家自身。”
　　“体力值能提多少提多少，异能是可以通过反复使用来升级的，紧急情况下尝试爆发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
　　“大逃杀副本不要跟着NPC乱跑，先找到食物补给充足的安全场所，再去找玩家结盟……当然，不要放松警惕。”
　　“副本里如果出现高玩，还是愿意帮助玩家的，尽量跟着……”
　　他毫不藏私，想到什么说什么，弹幕这会儿都少了。
　　都记笔记呢！
　　不过除了那些温和的弹幕，同样有不少引战似的弹幕。
　　[装逼，谁知道你说的对不对？]
　　[给这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了？真是只看脸的肤浅的女人们。]
　　[撞大运的吧，要我我也行。]
　　冬恣就在付长荀身边，一眼瞥见了那些充满恶臭气息的弹幕，不禁锁紧了眉头，冷声道:“不信就出去，找死的我们一律不管，特别办人力物力是有限的。”
　　他脾气没付长荀那么好，更何况直播间里这些甚至算不上“粉丝”，最多是对抗游戏的战友，没必要哄着敬着。
　　付长荀倒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转头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姜家的院子可真是不小，赶上古代有钱人家的府邸了。
　　而大门旁边的小屋，里面没有任何声响，这房子破败之余，还有个牌子晃来晃去，付长荀一把抓住了它。
　　“下人房？”
　　冬恣皱眉，“都现代社会了，怎么还有这种……封建糟粕的东西存在？”
　　付长荀蹲在窗下，低声说:“副本设定吧，外面还都是古街呢。”
　　他正朝一边缓慢移动，忽然弹幕激增。
　　[有人来了！！]
　　[啊啊啊快躲起来，好像是个NPC，长得就不像好人！]
　　[去那边的假山，视野死角！]
　　付长荀毫不迟疑，当即和冬恣听了弹幕的话，躲进假山的缝隙中，不出半分钟，就听一个脚步声传来。
　　来人大摇大摆，一点都不带掩饰，径直推门进了那下人房。
　　付长荀站在假山阴影处，探出一只眼睛观察，冬恣在他身后默默站着，一声不吭。
　　不多时，这人走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昏迷的少年。
　　不知为何，付长荀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要马上拦下此人。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NPC扛着自己的目标离开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他抬头一看，顿时丢下那少年，低头道:“二少爷，二少夫人，你们这是干嘛呢，实在是吓到我……”
　　冬恣还不太适应被人叫少爷的感觉，他摇摇头，咳嗽一声问:“你在干什么？”
　　NPC连忙回答:“是老爷要的下人，我这次专门找了个特别干净的，做祭品绝对是可以的，他一下就晕了。”
　　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需要那么多下人，还特意建了下人房。
　　原来是在外面捞一些“祭品”回来养着，还让这些祭品感恩戴德，以为姜家把他们这些吃不起饭或流落街头的小孩带到家，是为了帮助他们，没有任何企图。
　　但是事实证明，没有企图的付出还是不可能的。
　　NPC还在低着头等待吩咐，付长荀很想问几个问题，但又担心这个NPC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浪费催眠时间。
　　[怎么办？]
　　[不能灭口，副本有规定玩家不可以随意杀死NPC，不然会被判定违规。]
　　[这还叫随意吗，明明是NPC先动手的……]
　　[没办法嘛，只要是NPC就包含在其中，出这个规定的才有病。]
　　[就是，怎么判断管理违不违规出规定的真该死啊。]
　　【规则由高维控制部商讨，投票决定，绝对公平公正。】
　　[哟，高维生物又来啦，呱唧呱唧，让他们听一下群众的声音！]
　　[滚！！！——来自一个愤怒的群众。]
　　[要不威胁一下，严刑拷打？我看这个副本里的NPC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说玩家们，玩家们都挺好。]
　　[干得好，高维生物发言我们就尽管当看不见就好了，跟这次一样。]
　　[不能杀，那打两下总没问题吧？]
　　付长荀想了想，认真地问:“这个祭品是谁选的，下人房又是谁搞出来的？”
　　NPC:“老爷啊。”
　　他显然十分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昨晚大婚，今天大早上居然就起来，还跑到下人房这边。
　　大概是他的疑惑太明显，冬恣冷漠道:“回答问题就行。”
　　越是这么说，付长荀越好奇——林朝月还没找到呢，他敢说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于是他进一步问:“你带他去哪？”
　　NPC立刻闭口不言，大有一副再问也不能说的样子。
　　付长荀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地上的少年身上，他仔细观察片刻，突然蹲了下来，撩开这个少年的头发，随后把人翻了个面:“他……应该是被下了强效迷药。”
　　停了半晌，他又说:“而且，我现在有点怀疑这是林朝月小朋友。”
　　林朝月失去联系，他们原本以为是遇到了危险，来不及回复，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被迷昏了。
　　冬恣低头看了看少年，又看看付长荀:“有可能，我现在眼中的你依然是女人样子，所以我们看到的少年说不定真实模样是小女孩。”
　　付长荀果断询问弹幕——观众们看到的是真实面孔啊！
　　“这个孩子，你们看到的是女孩吗，脸上有三颗小痣的女孩。”
　　弹幕:[是是是！]
　　付长荀松了口气——果然是林朝月。
　　那这个NPC就没什么用了。在他怎么问、对方都不回答之后，只遗憾地叹了句“不说是吧”，便叫冬恣把人一把拎起，走到旁边的大缸旁，直接按了下去。
　　弹幕:[！！凶残！！]
　　“哎呀。”付长荀诚恳道，“其实我是个好人，真的。”
　　他说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NPC的头还在缸中，挣扎间一股股气泡浮了上来。
　　那一刻，无论是副本里的NPC还是直播间的人类玩家、高维生物，都情不自禁回想起了被医生支配的恐惧。
　　啊，这个可怕的人！


第159章 “神说……渎神者就在此地！”
　　付长荀有点委屈了:“我怎么就凶残可怕了，这是正常的审讯嘛。”
　　“而且……”
　　甚至连操作都不是他，是冬恣代劳。
　　弹幕:[蛇蝎美人！]
　　付长荀闭嘴了——反正这也不算骂他的，他欣然接受。
　　NPC在缸里挣扎，半晌快要不动了，冬恣才把人提起来:“说吧，我‘爹’让你带这孩子去哪，他们从来都不告诉我。”
　　他还特意维持了岌岌可危的人设，虽然NPC根本顾不上。
　　“我、我说，老爷说让我带他去祠堂后面的……祭祀处……”NPC断断续续地说，“他是被神选中的祭品……”
　　冬恣继续问:“他为什么是祭品，祭品有什么限定条件吗？”
　　NPC:“就是年轻人，小孩儿也行，神说、神说……啊啊啊——”
　　他忽然捂住自己的头，面目狰狞嗓音沙哑地哀嚎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付长荀顿时一惊，条件反射似地拎起旁边的棍子，给了他一下。
　　NPC应声倒地，倒是确实不难受了。
　　“拿年轻人和小孩当祭品……看来这个村子对所谓的神还是很信仰的。”
　　他戳了戳地上的NPC，抬头道，“而且看刚才的情况，这个神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神。”
　　好神怎么可能拿活人当祭品？恐怕只有邪神才这么干。
　　冬恣看着已经扑街的NPC，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道:“我们先去找晓晓还是先去所谓的祭祀处？”
　　晓晓现在是安全的。
　　付长荀犹豫着，摇了摇头:“先去祭祀处，看看村民们祭祀这个神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保护村子——这个村子遭遇了什么灾难吗？如果是为了祈祷——那也没必要用一条命来换吧。
　　更别说NPC根本不拿祭祀当一回事，显然已经祭祀国许多次了。
　　两人正聊着，只听地上的少年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你们是谁！”林朝月一醒过来，马上和一只炸毛的小刺猬一样警惕道。
　　付长荀笑了笑:“我是你付哥，这是你冬哥。有点警惕性挺好。”
　　林朝月还是不太放心，在群里确认过之后才大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一开始都没发现自己变了样子。”
　　她一进入副本，就发现周围全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就谨慎地没说一句话、动一下地方，原本昨晚她是想不睡觉的，毕竟身处一个陌生场所，也没有熟人在。
　　可不知怎么的，后半夜忽然困得难受，其他人鼾声如雷、她也拼命掐自己，但就是抵抗不过睡意。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也是刚才她才发现不仅付医生“变性”了，自己也变了。
　　“我还担心是不是副本有幻觉，一醒过来就看见你们了……晓晓呢？”林朝月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付长荀摇头:“还没找到，但她说现在安全，就暂时先不带她去危险的地方，等我们搞明白，再去找她。”
　　如果不是林朝月忽然失联，两个大人连她都不想捎带上。
　　毕竟现在连副本都没摸清楚，万一哪里出了岔子，顾不上两位小朋友，就糟了。
　　他解释了一番现在的情况，便朝林朝月询问意见道:“月月，你是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林朝月握了握拳头，坚定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她拍拍胸脯:“我现在又不是小女孩样子，不会拖累你们，而且我的异能是针对鬼怪的防御类，可以帮忙的！”
　　她十四岁了，心理趋向成熟，当然不愿意被当成孩子。
　　“好，那待会儿听我们的。”
　　付长荀想了想，叫冬恣把缸里的水往外倒了倒，便把昏厥的NPC塞了进去——回头没准还有用呢。
　　他干这些事的时候忘记了还开着直播，于是这种更加可怕的行为进一步坐实了他“蛇蝎美人”的称号。
　　虽然他本人对此表示无语罢了。
　　[嘿嘿嘿，嘿嘿嘿，蛇蝎美人，一款我xx起立的xp。]
　　[所以NPC做错了什么。]
　　[NPC:家人们谁懂啊，今天遇到撒旦了！]
　　[这个副本的NPC们下岗后，回想从业生涯中的这一天，当场泪流成河，写了八百个帖子控诉玩家。]
　　[笑死哈哈哈！]
　　[我记得医生在那个和打工人一起的副本，身边也跟着个小姑娘？是这个吗，我记不太清楚她的样子了。]
　　[不是不是，我看过那次直播的，那个小朋友年纪应该更小一点，跟他们的关系也更亲密一点，而且是长头发，梳着小辫子的，和这个小朋友长得不一样……刚才他们说的什么小小才是吧？这个是月月。]
　　[怎么回事啊，笑发财了，医生不会每个副本身边都多一个小孩吧？]
　　[那不行啊！你们看医生男朋友的脸色……]
　　[更好笑了哈哈哈！]
　　因为弹幕上的讨论实在太歪重点，而且越来越歪，付长荀不得已暂时关了，想等他们到了祠堂附近再打开。
　　林朝月也听冬恣讲了一遍，顿时大为震撼，露出了“直播还可以这么玩”的神色，并也开了直播间。
　　至于月月小朋友怎么和直播间互动的，这里就不再详谈。
　　因为冬恣知道路，三人在晨光中小心翼翼地来到祠堂。
　　祠堂旁边有一条巷子，直通后面，他们十分小心、蹑手蹑脚地擦墙根过去后，便看到了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十几个人围坐成一圈，地面上斑驳的血迹组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那是从他们自己割伤自己、身上的伤口处流的血，可却没有一个人喊痛，反而都狂热地继续伤害着自己。
　　付长荀还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女人，这无疑加强了他的猜测——这个村子重男轻女过于严重，女孩生下来就会直接杀死，所以变成了男人村。可没有女人无法传宗接代，他们就开始到处拐卖妇女。
　　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村子。
　　背景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就需要查明这个神明。
　　领头的中年人把额头用力磕向地面，大声道:“神的祭品被窃取了，但是我们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供养您！请您降临至此，为我们姜氏一族的传承赐下福音！”
　　“神！！”
　　“神啊！请您降临！”
　　人们叩首跪拜，共同祈祷，希望那个“神明”降临此地。
　　可“祭品”被“窃取”了，神不肯来。
　　他们还在拼命伤害自身，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向中央的阵中。
　　“怪不得我们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原来逗在这里，搞这个什么邪教仪式。”付长荀用气声慢慢道。
　　冬恣点头，同样用气音回答:“领头的就是我现在的‘爹’，这些都是姜家的人，什么二叔三叔堂哥都在，祠堂有族谱。”
　　付长荀:“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月月已经不可能过去做祭品、被窃取了的？”
　　两人眼神对视了片刻，朝彼此点点头——先按兵不动。
　　林朝月紧紧闭着嘴，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声音。
　　——毕竟她就是那个被窃取的祭品。
　　谁知道这群疯子会不会突然察觉到自己在附近，过来抓她？
　　祭祀还在继续，随着血液流得越来越多，俨然已经有NPC撑不住了。他本来身体就瘦弱，现在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得像纸，求助的目光看向领头人。
　　领头的姜父朝他摇头:“祭祀神明不可停止，阿宗，你要再坚持一会儿。”
　　叫阿宗的年轻人浑身发抖，额头的汗水几乎凝成一滴一滴，他真的撑不住了，马上就要休克了。
　　付长荀看得大皱眉头，姜家恐怕已经为了这个神葬送了无数条生命，现在甚至连自己亲侄子都不放过。
　　但是他并不会冲动到上前阻止，一来这是副本，救NPC没必要，二来他摸不清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宗已经跪不住了，摇摇欲坠，即将倒下。
　　也就在这一刻，血液画成的图案忽然凝固住，从中升起阵阵黑雾。
　　付长荀忽然神色一凛——这个雾气……好像有点熟悉。
　　“校园副本，宿舍楼外面的黑雾，好像也长这个样子。”冬恣显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不过校园副本的黑雾没有意识，这个副本的，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拧成一股绳子的模样，慢慢散去边缘的雾气，就像是一点点把自己雕刻出来一样，浮现出一张人脸。
　　“神！神明大人！您来了！”
　　姜父在看到黑雾的时候就激动得哐哐磕起了头。
　　而其他人，包括阿宗，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已经晕了过去。
　　清醒着的只有老奸巨猾的姜父，以及同样伤害自己却伤口很小的几个老人——他们干这事已经很熟练了。
　　黑雾凝成的人脸直直地对准姜父，后者几乎要连滚带爬地爬过去。
　　他虔诚地抬头看向这团诡异的雾气。
　　“&￥￥＃%……”黑雾说。
　　付长荀一个字都没听懂，困惑道:“它说的啥，火星文？”
　　姜父却忽然脸色大变，警惕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声音低沉而带着狠戾之意:“神说……渎神者就在此地！”
　　“是谁，出来！”


第160章 异次元之门
　　付长荀只觉如芒在背！
　　这个“神”和之前接触的黑雾完全不一样，他能感受到，只要它想，真的可以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林朝月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异能被动似的被激发出来。
　　——三人周围出现了一个薄薄的圈，黑雾被挡在外面，却一点点侵蚀着它。
　　冬恣同样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几乎立刻就想动用异能，把付长荀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便马上遭到对方的制止。
　　“来不及了。”
　　付长荀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点开页面。
　　“神”的雾气慢慢飘了过来，似乎认为抓住这几个暗处的蚂蚁手到擒来。
　　而付长荀已经点进了道具购买界面，不需往下翻，直接点击第二贵的道具。
　　他果断选择购买——这个价值积分5000的道具，叫“异次元之门”。
　　这是价格仅次于价值一万积分的“起死回生”的道具。
　　“起死回生”的效用是在玩家san值归零，但生命值还有剩余时使用；或生命值归零，san值还有剩余时使用。使用时会把二者平均一下，也就是吊命用的。
　　“异次元之门”的介绍则是:【通向某元空间，神也找不到你。】
　　付长荀没得选了。
　　花点积分，总比被副本boss弄死强。
　　随后，付长荀、冬恣，连带着林朝月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的雾气已经蔓延到了狭小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但它忽然停了下来——这里找不到渎神者的一丝气息了。
　　它暴怒了。
　　*
　　与此同时，副本之外，林淑和林泽刚从一个副本出来。
　　林泽正点开积分排行榜，想看看有什么变动，忽然瞳孔地震:“姐！”
　　林淑:“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她也正好点开了个人积分排行榜，随后惊愕得站了起来——原本排在积分榜第三的医生忽然消失了。
　　往下翻了数行，直到一百名，都不见了他的踪影。
　　这些身经百战的高玩突然从积分榜上消失，大概率是……死了。
　　林淑慌忙点开好友栏，点进“医生”的聊天框，发现上面还是显示“副本中”而不是“死亡”，这才颤颤巍巍地瘫倒在凳子上:“还好，还好，现在还活着呢……”
　　不止是她，相隔数里之外的妲恭同样重复了以上的步骤。
　　不过他更冷静一些，在开始的惊愕之后，马上打探付医生现在在哪个副本。
　　好在看“医生”直播的观众真的很多，他一进门，直播间便自动切断，观众们被直接强行赶出了直播间。
　　懵逼的人们第一时间就跑到网上询问:
　　[医生怎么了？]
　　[直播间突然停了！啊啊啊我出来之前看见有邪教和boss！]
　　[妈呀，医生从排行榜上消失了！]
　　[惊恐.JPG，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那可是高玩大神……]
　　[但是那个副本也不像什么高难度副本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boss？医生和他男朋友好像一点都招架不住。]
　　[祈祷医生没事，他可是咱们华夏比较出名的高玩了呜呜。]
　　[我害怕，接医生待会儿继续开直播！]
　　[接！]
　　[接好运……]
　　网友们的发言差不多给妲恭解释清楚了，后者思索片刻，打开道具购买页面，目光锁定在了异次元之门上。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还好，医生也不笨。”
　　张飞飞还没懂:“你是说他买了这个什么门？没必要吧，为了一个副本boss就上大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之前的积分也就五千多点，这一下都要花完了，没后手了啊，他刚进这个副本没多久，后边怎么办？”
　　妲恭笑笑:“那是我们只看见了积分榜上有个医生，他男朋友可不在榜上。”
　　高玩都喜欢留个后手的，比如……从副本里带出来的东西。
　　在游戏客服询问是否兑换时，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换。
　　可如果不换，就会留在道具栏里，虽然占地方，但也是个备用的。
　　妲恭自己都在道具栏存了一件可以换一千积分的古董，不知道医生，或者医生的男朋友又存了多少呢？
　　*
　　付长荀拉着冬恣和林朝月进入门内空间后，心脏依旧剧烈地跳动着。
　　“神”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可它所造成的精神污染却很强，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san值肯定大幅下降了。
　　在副本里，玩家当然不能随意进出自己的个人空间，不然只要有危险就躲进去，根本不需要通关了。
　　“异次元之门”虽然贵，但它的使用次数不限，人数上限是十，可以随机连接所在副本的任何地点，可谓逃命好物。
　　唯一的缺点就是……
　　真的贵啊！
　　纵观整个世界积分排行榜，也只有前五名买得起。
　　不，现在就剩四个了。
　　付长荀大口喘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才有空打量门内的空间。
　　这里看上去并不宽敞，可往旁边一走，却又有充足的空间，一扇门就在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门紧闭着。
　　“神”进不来，他松了口气:“阿恣，月月，都还好吗？”
　　冬恣道:“我没事，和黑雾接触前我们就进来了，林朝月的异能发挥了作用。”
　　付长荀也点点头，低头看向小朋友:“月月这次还是很勇敢的，要夸。”
　　林朝月顿时开心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异能，不太熟练，差点用透支，但现在得到了哥哥们的认可，顿时一蹦三尺高:“真的吗？能帮忙就好！”
　　付长荀笑笑，又望向冬恣，无辜道:“我现在可是个穷人了。”
　　积分剩余不到两百，虽然不多，但在玩家中还算可以。
　　不过他想这么演，冬恣就陪他一起:“那我们要怎么办？”
　　“当然是你养我啊，哥哥。”
　　冬恣的道具栏里装的不是道具，正是每个副本捡回来的物品。
　　——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道具大部分交给缺乏自保能力的付长荀，但这样一来，最多十个的道具栏就满了。
　　毕竟他的道具有:门把手、黑猫、蒲公英、病历本、日记本、除草剂，全家福，玫瑰花，裙子，邀请卡×3，金币若干；其中黑猫和蒲公英可以去空间。
　　装不下任何副本捡拾物，他只能全部兑换，让自己的积分冲到个人榜前几名。
　　与此同时，冬恣的却一个都没换，他的道具只有传单、方向盘和刀，其他栏位都塞满了副本捡拾物。
　　——高玩虽然也有囤物的，但谁能和他一样囤得这么多啊？
　　“把这个也换了吧。”付长荀取出管家送的金币，只留下一枚做纪念，“现在，轮到你来保护我了啊。”
　　他抬头轻轻一笑，用上目线看着冬恣，看上去早就迫不及待了。
　　先前是“医生”，现在该“次心”了。
　　冬恣还沉浸在被叫了哥哥的梦幻当中，付长荀说啥就是啥，当即答应了:“那我换多少合适，要比妲恭高吗？”
　　虽然付长荀已经是他男朋友了，而且妲恭是个纯直男，但他对妲恭的敌意丝毫没减，还是很有针对性。
　　付长荀:“噗。”
　　“所以人家打工人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一个悲催的打工人，不用超过他，掂量着比他低一点就好了。”
　　冬恣“噢”了一声，在个人面板上呼叫客服:“我要兑换积分……”
　　副本外的妲恭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顺手刷新了一下页面，但很快被自己昵称下面那个有点眼生但是耳熟的昵称吸引了目光——次心，这好像就是医生他男朋友！
　　积分榜的更新迭代很快，但这一次无疑是变化最大的。
　　【第一名，打工人，积分:8606.9】
　　【第二名，次心，积分:7811.1】
　　【第三名，绝世欧皇，积分:6666】
　　【第四名，sliver，积分:6010】
　　【第五名，i dont want to die，积分:4300】
　　【……】
　　同一时间，全世界的玩家都发出了惊呼——
　　“诶，卧槽，怎么回事，突然有个玩家一下子冲到第二了？”
　　“我去还真是，次心……这个好像先前是排在第六十多的，一下子暴涨五千多积分，这，这怎么回事啊？”
　　“刚才医生下去了，这个人又突然上来，而且积分涨幅好像也跟医生原本的差不多……我的妈呀，我忍不住阴谋论一下，积分是可以被抢夺走的吗，有没有这种异能或者道具？”
　　“妈呀，不是吧，我还没见过这种邪术，但是真没准啊！”
　　“医生开直播啊啊啊！”
　　“我开始害怕了，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呜呜我的偶像医生，呜呜你别出事……”
　　不光是网上，现实中的大街小巷里也纷纷传来痛哭和祈祷的声音。
　　医生，打工人，绝世欧皇，华夏的精神支柱少一个都不好。
　　外面纷纷扰扰，副本乱七八糟，门内岁月静好。让冬恣换完了积分，付长荀就开始认真研究这扇“异次元之门”了。
　　这扇门可以通往其他地方，但需要是使用者去过的。
　　付长荀有点遗憾自己昨晚没多走走，现在想找地方都难。


第161章 【小心NPC！】
　　他去过的地方也只有“新娘房间”、“下人房”、“街道”三处。
　　而且他还是现在门里的三人当中跑得最远的，剩下这俩根本没出姜家。
　　“我想想，现在肯定不能出去……”
　　他思忖道，“神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姜家肯定暂时不能回去，我去过的地方又实在有限，有点不妙。”
　　不过当时也只有这个法子来保命，根本没得选择。
　　冬恣忽然问:“只能找你自己去过的地方吗，你的道具——我是说小黑，你之前好像放它出去找晓晓了？”
　　对哦，黑猫在外面呢。
　　付长荀顿时被点醒了:“应该可以，我得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它。”
　　黑猫是他的道具不假，但这毕竟是个有思想的活物，加上门里连直播都掐了，不知道信号好不好。
　　好在黑猫的意识还是链接上了，只是接收到的信息断断续续的。
　　完蛋，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门里的信号的确不好。
　　“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你在的地方有没有出现黑雾或其他NPC？”付长荀尽量简化信息，让小黑理解自己的意思，“小黑，没有就喵一声，有就两声。”
　　黑猫很快回复，它的声音很小:“喵。”
　　一声，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但现在肯定不能出去了。
　　付长荀叹了口气，原地坐下:“算了，就当是在这歇会儿，你们昨晚也没有睡好吧？”
　　林朝月后半夜被迷晕了，不过凌晨就又被抗来抗去弄醒了，她用破布袖子擦擦眼睛:“嗯，有点困。”
　　冬恣则以为原来的NPC要在祠堂里跪着，他装模作样半天，就开始四处折腾，探索祠堂的出口，自然是完全没睡。
　　更别说付长荀，他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一直都过于刺激了。
　　“休息一会儿，等小黑的回应。”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是有传染性的，冬恣和林朝月前后脚也跟着长大了嘴。
　　“哈——”
　　寂静的空间里，三人渐渐困顿，林朝月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付长荀眯了一小下，一偏头，却发现冬恣还清醒着。
　　他疑惑的目光看着对方:怎么了？
　　冬恣低声道:“我感觉副本里的boss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能力才对，这样玩家几乎没有通关的可能，或许通关要求不是这个。”
　　付长荀认同:“总之不能硬刚。你还记得副本提示吗？”
　　【提示:NPC是会骗人的。】
　　“所以……突破口应该就是NPC，阿恣，你的传单是不是还没用？”
　　他这么一说，冬恣才想起来:“啊对，我都忘记它了。”
　　传单这个道具给的信息有时很模糊，在一些小副本里，他几乎不用。
　　可是这一次，传单却给出了非常清晰的提示和示警:【被诱骗的人渴望得到拯救，被杀死的人渴望能够复仇，被抛弃的人渴望回到故土……小心NPC！】
　　“这么多？”付长荀也很吃惊，“我还没见过它上面有这么多字呢。”
　　冬恣心里沉了些许:“这只能说明，这个副本确实比较危险。”
　　付长荀倒是看得很开，朝他笑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这些提示是什么意思吧。”
　　诱骗对应的显然是拐卖，也就是要拯救那些被拐卖的女人——这与他们原本是目的一致，也和那名女玩家不谋而合。
　　杀死，意味着副本中绝对存在命案，或许还要他们协助复仇。
　　抛弃，这个目前还没有线索，故土指的是村子还是其他地方也不太清楚。
　　“外面的玩家现在已经在做拯救工作了，但我们还不知道进展。”付长荀默默双手合十，“希望他们没有遇到‘神’，也没有被神的信徒们发现，不然以神的性格，玩家一个都跑不了……对了，还有件事……”
　　他特意看了看林朝月，她在少年的壳子里睡得正香。
　　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了。
　　冬恣注意到，明白阿荀不想让她听到，便凑近了些:“嗯？”
　　付长荀声音极小:“这个副本有鲁天乾，你还记得吗，月月她弟弟。”
　　熊孩子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冬恣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不是死了？”
　　“没有，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说话方式、语气动作、还有性格都一模一样，我敢肯定就是他。”
　　“没关系的，别慌。”冬恣一开始震惊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认不出我们，鲁……林朝月也改了名字。”
　　而且就算认出来又能怎样，林朝月是他姐，又不是他妈。
　　相比于这个，两人更想知道鲁天乾是怎么活下来的。
　　末世副本的变异植物们是真的凶残，如果不是躲在安全区或有异能/道具加持，成年玩家的存活率都很低。
　　更何况鲁天乾这个十二岁的爱惹事的熊孩子呢？
　　付长荀再次确认林朝月还在睡觉，便叫出了蒲公英。
　　蒲公英真的很吵，而且是只针对付长荀一个人的吵，别人听不见它说话，所以他在副本里都会尽量避免叫它出来。
　　果不其然……
　　“你每次都叫小黑出去，不叫我！”
　　“气死我啦气死我啦，草做错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道具栏里很无聊啊！”
　　“别说我可以去你个人空间玩，你的空间里也很无聊！啥都没有，你能不能多放几个花盆肥料和泥土进去，噢对还有猫粮和猫爬架，我跟小黑真的无聊死！”
　　“你说话呀，说不出来了？总之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付长荀沉痛扶额，他就知道。
　　等蒲公英一股脑把自己积攒的几百句话全倒干净了，他才揉揉发痛的耳朵，说:“你是不是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家里的阳台正对客厅，蒲公英的花盆正对着液晶屏。
　　结合它刚才的发言，付长荀严重怀疑它偷看电视了。
　　“哼，我……本、本蒲公英才没有。”蒲公英结结巴巴起来，“你们人类的电视剧都无聊，草才不屑于看呢。”
　　这说明它还真看了。
　　付长荀也不揭穿它:“不提这个，你还记得你来的那个副本吗，普通人在它当中存活的概率是多少？”
　　蒲公英莫名自豪道:“很低，我们植物凶残起来也是很凶残的。”
　　一些没什么用的废话文学增加了。
　　“我是说，如果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荒野的存活几率有吗？”
　　“这个看他运气好不好吧。”蒲公英说，“运气不好直接被变异植物打死，运气好，可能会遇到土著居民，就是你们这些玩家口中的NPC啦，我的世界NPC可是很聪明的。”
　　付长荀恍然大悟——他一直专注于玩家，忘了还有NPC。
　　的确，末世副本的NPC十分灵活，简直就是一个真的末世世界。
　　他们遇到落单的鲁天乾，会救一个孩子，也完全说得过去。
　　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了，他和冬恣低声讲了蒲公英和自己的推测，后者也可惜似的啧了一声。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鲁天乾别捣乱。
　　两人没有休息太久，小黑的回应就在付长荀脑海炸开。
　　“喵，喵！”
　　两声，安全，可以出去了。
　　付长荀立刻站起来，推推冬恣，又摇醒了林朝月:“走，我们挪地方。”
　　异次元之门原本在身后，等他心随意动，找准了黑猫所在的位置，门便出现在面前。他果断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脚一落地，付长荀就发觉这里不是村子里面，门外的黑猫正蹲着，见状吓了一跳。
　　小猫咪顿时炸毛，等看清楚这扇突然出现的门里走出的是付长荀后，炸成一只黑线球的猫才慢慢走近了。
　　“辛苦你了。”付长荀弯腰把它抱起来，顺了顺毛，“这是哪儿？”
　　四下都是枯草和树，远处才能看见一点村子的影子，面前却是一片沼泽地。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满是泥泞和茅草，让它看上去有些荒凉，还有点阴森可怕。
　　不过蒲公英看上去很高兴，并且迫不及待地扎根。
　　“哥？你们来了吗哥？”
　　付长荀刚让冬恣和林朝月出门，收回了异次元之门，就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声音多少有点太熟悉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前面看去，晓晓的声音就从这片沼泽地中传出来:“哥，哥我在里面！”
　　黑猫喵喵两声，示意付长荀可以进去，里面除了晓晓外只有几只孤魂野鬼。
　　付长荀:“……”
　　真、真有鬼啊？
　　“没事的哥，我妈妈也在，这里不危险，只是我们都出不去。”晓晓大概也看出了付长荀的犹豫，她早就知道付哥其实怕鬼了，不过为了保留付哥的面子而没有戳穿。
　　冬恣拍拍他:“放心，我在呢，有孤魂野鬼也不用害怕。”
　　付长荀嘴硬道:“我没怕，我就是怕咱们陷进去，沼泽地嘛……”
　　在场的大家十分迁就他:“好好好，沼泽地是安全的。”
　　先叫黑猫试过，活物进去不会被限制出入后，三人一猫一草便顺着晓晓的声音引导，也走了进去。
　　等晓晓和妈妈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付长荀还是不免有点头疼起来。
　　——这、怎么都成鬼魂了啊！


第162章 藏尸地，地缚灵
　　变成阿飘的晓晓有点透明。
　　不过也幸亏这样，只有她还保持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哥，你们——”
　　晓晓刚惊喜地飘了过来，就卡壳了，“你们是谁啊，我哥呢？”
　　她只看见了一个新娘，一个新郎，还有一个灰扑扑的看不清楚脸的少年，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顿时停在半空中，求助似的转头看向妈妈萧雯。
　　“你哥被我们抓起来啦。”付长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玩心大起，忍不住唬她，“待会儿也把你抓起来！”
　　晓晓的鬼魂都吓得透明了几分，拿警惕又惶恐的眼神瞄着他们。
　　付长荀也不逗她了:“好了好了，不跟你闹。其实就是我们，我是付长荀，这是你冬恣哥，这是林朝月。”
　　晓晓却不敢信了:“那、那你说说，有什么可以证明？”
　　几人面面相觑，冬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荀，玩脱了吧？”
　　“唉，我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付长荀一时间有点头大，“晓晓下个月要开家长会了，你还拜托我去给你开呢。”
　　晓晓顿时松了口气:“是哥哥。”
　　家长会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之所以没让萧雯去，是因为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她幼年丧母，不太合适。
　　小姑娘反应过来后，有点不开心地说:“哥，在副本里不要开这种玩笑啊，我当真了怎么办，万一咱们打起来，那不得引来NPC啊。月月都跟我说了，有个大boss。”
　　两个小姑娘在来的路上就私聊过，晓晓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副本的情况。
　　付长荀马上低头认错:“嗯，哥哥错啦，下次肯定不会。”
　　萧雯也无奈道:“吓死我们了，付医生，你还是去吓其他玩家吧。”
　　付长荀:“欸，巧了，我之前就已经和其他人碰过面了。”
　　他大概描述了自己遇到的五名玩家。
　　女玩家脾气很直、心肠不坏，但也实在鲁莽。队友玩家异能不错、也够果断，就是容易疑神疑鬼。
　　其他两名男玩家，和队友玩家组队的高个，思路倒是清晰，后期加入的矮个子害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本性如何。
　　最后就是鲁天乾了，付长荀没有刻意介绍他，只说是个脾气不好，令人讨厌的人，最好不要去接触。
　　“还有一个玩家，从副本开始到现在，我们还没有人见过他。”
　　冬恣补充。
　　付长荀点头:“对，我猜测这个玩家也是想伪装成NPC的。”
　　这个路子其实很对，NPC分不出来，玩家同样认不出，苟着寻找线索最好。
　　这边的线索汇总完了，沼泽地这边也有一点突破口。
　　晓晓认真道:“我进入副本之后，就是现在的样子，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个不太完整的孤魂野鬼。”
　　她朝芦苇丛中咳嗽两声，里面便飘出几个同样半透明的鬼魂来。
　　只是这些鬼魂的模样都奇形怪状，比较符合恐怖片中鬼的形象——一个缺半个头，一个胳膊和半条腿没了，一个只有上半身，还有两个懵懵懂懂的婴儿。
　　那三个惨烈的鬼魂虽然已经看不清样貌，但还是能辨别清楚，都是女人。
　　“她们还有点意识，但是不多，不知道为什么神智不太清醒。”晓晓摊手道，“而且她们虽然有怨气，可太弱了。”
　　这不符合常理，如果是带着怨气化鬼，应该是厉鬼才对。
　　看见这两个婴儿的鬼魂，付长荀猛然间想起那个跛脚女人的话。
　　“我……我还给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儿子被留下，女儿直接被那帮畜生扔了！”
　　他愣了一下，问:“它们两个，是男孩还是女孩？”
　　晓晓不明所以，但还是问了问有些神智的上半身鬼，随后回答:“是女孩。”
　　线索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付长荀沉痛地说:“我知道了，阿恣的提示到底是什么。”
　　——被诱骗的人渴望得到拯救，被杀死的人渴望能够复仇，被抛弃的人渴望回到故土。这些人的属性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分别是:无辜被拐卖的女人、逃跑途中被杀死的女人，以及刚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女婴。
　　这片沼泽地，无疑就是村子抛弃女婴的藏尸地。
　　付长荀蹲下身去，拿木棍随意挖了挖地上的泥土，便露出了一具小小的骸骨。
　　再往深，还有更多。
　　他无力地丢掉木棍——“我们脚下，已经埋葬了不知多少女婴亡灵。”
　　这个副本是他最快推测出故事背景、复仇内核的副本。
　　可他一点都没觉得接下来能轻松，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boss不是这些无辜的魂魄，它们依旧被镇压着，被村子里的“神”压制得无法离开这片葬身之地。
　　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地缚灵。
　　她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同类欺骗、被邪神镇压，留在这里备受折磨，连死了都得不到解脱。
　　这的确是恐怖片，是一种浓重到无法呼吸的、无奈的恐怖。
　　林朝月听着付长荀说完，已经双眼通红，气得咬牙切齿了:“这些村民都该死！我们为什么不能杀NPC！”
　　晓晓原本也只是有一点猜测，现在从哥哥这里听完了整个故事，小姑娘同样对这些鬼魂无比心疼起来:“对啊！”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通关，那现在，两个孩子就是想为她们讨回公道了。
　　付长荀摸了摸林朝月气得炸起来的杂毛，动作很温和，说话的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冷漠。他说:“我们杀不了NPC，那就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这个，游戏可没禁止。
　　晓晓暂时依旧无法离开沼泽地，不过萧雯可以。
　　众人统一商议之后，决定让林朝月和黑猫留下来陪她。
　　萧雯和蒲公英则作为“道具”，和付长荀冬恣二人一起回村子。
　　林朝月的异能用透支了，刚好在这里恢复，黑猫则可以作为异次元之门的一个瞄点，无论哪边有危险，都能马上打开门。
　　付长荀只能庆幸他们当时躲得比较远，那个“神”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
　　现在返回姜家也说得过去，只不过需要几人配合演一出戏了。
　　拐卖、邪教、“神”，这一切……都和所谓的神教有关。
　　不知道其他玩家现在如何了。
　　付长荀看向村子的方向，神色严肃起来。
　　*
　　此时，村庄当中。
　　女玩家把新娘送回去之后，便和队友玩家一同返回了玩家们当中。
　　目前聚集起来的只有五名玩家，他们不知道付长荀四人也已经汇合了，只能猜测剩余的五人还在游荡。
　　“这些女的怎么办啊，咱们躲起来倒是容易，她们可不好藏。”鲁天乾看着六位被女玩家救下来的NPC，不满道。
　　队友玩家满头大汗，比他更不满地怼回去:“那也是我们在想办法藏，你帮什么忙了？没出力就少抱怨。”
　　因为两人回去之后没多久，他们就被发现了，只得匆匆逃跑。
　　在逃跑途中，他的安全屋异能不得已一直开着，竟然因祸得福，无意间升级了。现在大家都被迫躲在里面，外面是四处跑出来抓女人们的NPC。
　　他的安全屋不能移动，也不能被触碰到，不然就会暴露。
　　队友玩家快累死了，鲁天乾竟然还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现在只想揍他。
　　“好了，别吵。”女玩家抬高声音，“大家都冷静点。”
　　“都不是新手了，别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现在吵架只会让我们心情烦躁，人心不齐，倒不如每个人都说说猜测。”
　　她脾气直，便马上做了示范，“我敢确定这个副本的主题绝对是拐卖，不管通关要求是什么，这些我救下来的女NPC都不能抛弃，她们非常重要。”
　　矮个玩家认可:“对，你们之前送回去了新娘，有没有发现？”
　　队友玩家摇头:“就见到了那个二少爷，看上去挺瘦弱的，新娘居然听他的话。”
　　“她之前说让我们报警，可是我找了很久，这里根本没有手机。”高个玩家说，“这里真的太落后了。”
　　女玩家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了那群抱成一团的女NPC:“你们之前……是谁认识昨晚那个新娘来着？”
　　女人们迟疑半晌。
　　一个女孩站了出来:“是我。”
　　她依旧非常警惕，看上去很担心这是一场阴谋。
　　女玩家连忙安抚她:“不是想找她，我是想问问，她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
　　“当然不是！”
　　女孩眼睛红红的，“沅沅是和我一起被绑架的，她告诉我们一定要逃跑，之前我们一起跑，路线也是她计划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听了你们的话，现在竟然又回去了。她……她肯定会被打的！”
　　女玩家一时哑口无言——她担心被发现，把新娘送回去，确实忽略了新娘NPC的安危，这一点是她的错。
　　不过看那个二少爷，似乎并没有对自己新娘逃跑的事有什么疑问。
　　不过NPC行事就是这样奇怪，女玩家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更关心:“所以，你们逃跑的计划原本是她所制定的？”
　　那就怪了，新娘为什么敢在自己新婚之夜逃跑呢。
　　这样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第163章 一代一代，永无尽头
　　女玩家那边困惑的时候，付长荀这边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现在的身份，可能和那些被拐卖的NPC有过联系，甚至可能是阻止逃跑的首领。”他说，“她们认识我。”
　　冬恣不知道他先前的具体情况，付长荀便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沅沅”这个名字时，他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付长荀:“所以我这个身份很重要……”
　　他无意间一抬头，刚好撞见冬恣还没压下去的唇角。
　　付长荀:“……”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冬恣下一秒就开始重复起来:“沅沅，那我要叫你沅沅。”
　　知道他是为了避免被发现，可付长荀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用了这个叫沅沅的姑娘的名字，就好像要替她做点什么才合适似的——比如完成原本的逃跑计划。
　　“还是要找到玩家们，看看能不能用NPC身份接触。”
　　付长荀沉默片刻，“走吧。”
　　他整理了一下红嫁衣，犹豫半晌，把衣服揉出些皱褶，头发也弄乱了些，从他人视角看，就是一个狼狈的新娘。
　　冬恣则搓搓脸，露出了一点傲慢和心满意足的神色。
　　两人互相检查一番，带上蒲公英，便朝村子的方向赶去。
　　萧雯已经躲进了冬恣的道具栏——冬恣换完积分之后，格子几乎空了。
　　刚走到村口，两人便和几个溜溜达达的NPC撞了个正着。
　　“站住！”
　　“那是谁啊，怎么鬼鬼祟祟的……呀，姜二少爷？”
　　NPC们原本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看见是熟人，顿时失去了兴趣。
　　其中一人问:“二少爷怎么大早上就出来了，昨天不应该是洞房花烛夜吗，是这个新娘子不合你的口味还是……”
　　他语气有几分猥琐，言语间似乎只把“新娘”当成了一个可以用来议论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冬恣心里不舒服，便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冷淡地说:“我和我的新娘子出去了一下，今早村子里有什么异常吗？那个，我们出去得早，还没吃早饭呢。”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付长荀恰到好处地捂住了脸。
　　NPC们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新娘，众人神色纷纷揶揄起来。
　　“哎呦，没想到二少爷玩得挺开，居然带着新娘出去……嘿嘿嘿。”
　　“没逃跑吧？二少，我跟你说，要是女人想逃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揍老实了就不跑了。”
　　“总之小心点，这种女大学生最容易逃跑了，最好栓起来，等怀了孕就老实了……”
　　NPC们七嘴八舌，说出的话却令人发指却又不寒而栗。
　　仿佛在他们眼中，女人连物件都不是，就是用来糟蹋的。
　　这些“揍一顿”、“栓起来”、“怀孕”之类的行为，它们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认为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是的，它们。
　　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是畜生。
　　付长荀强忍着冲上去把它们全杀了的冲动，心中暗暗念叨几句“不能杀NPC，不能杀NPC，不能杀NPC”。
　　现在杀了只是图一时痛快，对副本造不成影响，更不能影响那个“神”。
　　冬恣不接他们的话茬，这些人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发现好像没什么意思，没劲，就又勾肩搭背地散开了。
　　付长荀得以喘口气——刚才被围在中间，他只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这些垃圾污染了。
　　受不了，受不了。
　　两人没听到村子里有什么传言，说明凌晨那会儿的“神”并没有对外宣扬，于是他们堂而皇之地返回了姜家。
　　此时的姜家已经苏醒了过来，下人们抬着东西走来走去，干活的干活，巡逻的巡逻，似乎对“丢了一个同伴——现在在沼泽地里的林朝月”这件事完全不关心，又好像是因为习惯了，所以麻木了。
　　见到“姜荣”回来，大家都有点诧异，却不敢上前询问。
　　于是冬恣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付长荀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没错，被打晕打醒数次的姜家大哥，姜富，还在床底下晕着呢。
　　姜家总共六个小辈，当然全是男的。
　　根据年龄排行，名字分别是富、贵、荣、华、光、宗、耀、祖，其中最后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用上。
　　姜家家主是姜父——这个家主的称号就属实非常封建了——他还有兄弟，但是兄弟的孩子不是他的，在姜家，只有姜富和姜荣才被称为大少爷二少爷。
　　这么无聊又病态的阶级关系，却是姜家引以为傲的事。
　　“这下拿他怎么办？”付长荀有点心虚，“大少爷不能一直失踪吧。”
　　他苦恼地说:“我一直用异能催眠着他倒也可以，不过实在麻烦，而且不能离他太远，否则催眠效果会打折扣。”
　　这回轮到冬恣在游戏商城翻页了，他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用的道具:“你看这个，用给他如何？”
　　【记忆消除（低级）:消除受用者前十个小时的所有记忆，一键替换。作用范围仅限无意识状态下的活物，且存在后遗症，诸如头疼、嗜睡等。】
　　这个道具只要50积分，因为它实在鸡肋，限制又多，几乎没有人会用。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却再合适不过，条件完全满足。
　　而且一个作恶多端的NPC，他头疼嗜睡，那有什么关系。
　　付长荀都没记住有这么一个道具，没想到冬恣记得清清楚楚，他顿时深感惭愧，决心回头就把游戏商城都背一遍。
　　冬恣买了记忆消除，往姜富身上一拍，后者便在睡梦中皱着眉头揉起脑袋，半晌，他实在太疼，疼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弟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姜富想不起来他是怎么睡过去的，但他记得自己趁弟弟不在，想先尝尝女大学生的滋味，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这……这是自己被抓了个正着？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小荣啊，我——”他还没开口说两句话，就觉得浑身剧痛。
　　尤其是脸，怎么这么疼啊！他是被姜荣打了吗？
　　冬恣看着他肿成猪头的脸，忍笑忍得嘴角抽搐起来。
　　付长荀戳了他一下，冬恣才按照原本商量好的剧本开演:“大哥，你昨晚进了我的婚房！你竟然趁我不在就……”
　　姜富当场被抓，不免有点心虚，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那么颐指气使了:“那你也不能打我啊，我可是你大哥。”
　　“我没有打大哥呀。”冬恣说得理直气壮——毕竟的确不是他打的，是付长荀打的，“是大哥被我撞见，自己想趁机逃跑，从床上摔了下去。我还没问大哥，为什么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觊觎我的东西？”
　　是这样吗？
　　姜富只觉得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撞到了脑子。
　　他略微有些底气不足，含糊两句，目光又对准了后面的新娘。
　　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又大声起来:“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
　　说着说着，他似乎被自己说服了。
　　“你的意思是，新娘自己坐在婚房里，勾引到了门外的你？”冬恣越听越离谱，“你找的这借口也太烂了。”
　　姜富涨红了脸，衬托着他那青青紫紫丑陋不堪的脸，看上去像个五颜六色的颜料盘，多少有点滑稽。
　　“你到底是谁弟弟，有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吗？”他恼羞成怒了。
　　冬恣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受害者身上，反正在他们眼中，这些被拐卖而来的女人都不是人。
　　这个扭曲的、令人窒息的村庄，以及扭曲的、令人窒息的人。
　　付长荀轻轻叹了口气，提醒冬恣不要跟NPC车轱辘了。
　　“好，大哥，你要不要先叫个大夫来看看。”冬恣便换了话题。
　　姜富憋着一口气:“不了。”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趁着弟弟不在，想偷吃，那传出去也不好听，从床上摔下来显得更丢脸。
　　他龇牙咧嘴地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突然想起来什么。
　　“爸不是罚你跪祠堂吗，你怎么自己偷偷溜出来了？”他回头看向弟弟，“你不会是想挨家法吧，那我也不介意。”
　　这兄弟俩好像关系没有那么融洽啊。
　　冬恣旁敲侧击:“凭什么挑这个时间让我跪祠堂，我不服。”
　　姜富冷笑:“谁让你跟生你的那个女人走的那么近，她都快死了，万一有病怎么办？你得病我不管，反正别传染给我们。爸也是为了你好，以后少去看她。”
　　——也是啊，姜家这么多儿子，他们的母亲去哪了？
　　付长荀现在得知了答案，他们的母亲也是被拐女性。
　　只不过这些被拐卖的女人，她们生下的孩子非但不理解、不同情她们，反而变成了承载恶的载体。
　　就这样一代一代，永无尽头。
　　等姜富疼得捂着脸走了，付长荀慢慢地才坐到了镜子前，抬头认真打量着这个勇敢的女孩子“沅沅”。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放心，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一个都不少。”
　　他要毁掉这个罪恶的村子，把那个所谓的“神”拉下神坛！


第164章 简而言之都是文盲
　　“姜荣”从祠堂都跑出来的事很快传到了姜父那里。
　　后者刚刚在祭祀礼上与“神”对话，虽然最后没有抓住所谓的渎神者，但至少得到了神单独给他的神谕。
　　“你去看看是谁，竟敢公然对吾不敬，渎神者必然将遭到严惩！”
　　祭祀结束，神就消失了。
　　只有姜父接到了这个任务，在其他信徒耳中，神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
　　姜父顿时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祭祀结束之后就马上迫不及待地拿着“神的谕旨”命令姜家人进行地毯式搜寻，结果当然一无所获，现在正在发脾气。
　　冬恣这下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姜父上来冲他发了一顿子火。
　　“让你跪祠堂都不肯，蹬鼻子上脸，下次是不是对神都不敬了？”姜父怒道，“你给我去找渎神者！”
　　冬恣:“…………”
　　姜父见他不动，更加愤怒:“怎么，连你爹我交给你的事都不肯办了？”
　　因为他只叫了冬恣一个人过来，付长荀还留在婚房里，担心会连累他，冬恣连忙摇头:“我当然肯办。”
　　姜父这才哼了一声，满意了些许。
　　他告诉了冬恣“渎神者”的可恶行径，丝毫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他面前。
　　等事情交代完毕，姜父就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走。
　　冬恣便退了出去，在他刚出门时，刚好有人急匆匆地进门，和他擦肩而过:“家主，不好了，姜宗少爷不行了！”
　　姜宗正是那个在祭台上失血过多的NPC，也是姜家年纪最小的少爷，冬恣便停下脚步，想听听看。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姜父不以为然，“叫他多吃点糖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找大夫打个吊针。”
　　来人急得团团转:“不行啊家主，不管用，阿宗少爷刚才心跳都停了一下，估计得送到外面的医院里输血才行。您能不能把车给我用用，就这一次！”
　　姜宗不是姜父亲生的，是他弟弟的儿子，他当然不会心疼。
　　眼看姜父无动于衷，这人直接号啕大哭起来。
　　冬恣没来得及看后面发生了什么，房门便关上了，他也不得不离开。
　　回到房间后，付长荀便迫不及待地说:“我看到有其他女人！”
　　他们还没见过其他不是被拐的女性，没想到竟然有。
　　时间倒回半小时之前。
　　付长荀原本在房间里默默坐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开了一条窗户缝。
　　“夫人。”
　　“嗯，这就是阿荣的婚房？”
　　应声的是个女声，“新娘是不是在里面？”
　　看上去是个下人的NPC回答:“是，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现在就在里面呢。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夫人大概是停了下来，摇摇头:“不了，她应该不想见我，我明天再来。”
　　“她是我拐……带来的，肯定恨死我了。”
　　这位夫人只停留了两分钟就走了，付长荀甚至没看见她的样貌。
　　但是——“她把我带回来？这句话怎么解释，难道是她拐来的？”
　　冬恣猜测:“她绝对不是二少爷的母亲，但是又叫夫人，我估计可能是姜富的母亲，至于她说的带你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可能是，她也是绑架团伙之一。”
　　绑架方式多种多样，但最容易得手的，无疑是用弱势群体博取信任。
　　小孩，孕妇，妇女，老人，都有可能是绑架的一环。
　　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这位“夫人”也是，那她只有可能是曾经的受害者，现在变成了加害者——她不知道是为了存活还是自甘堕落，竟然就这么加入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和他们同流合污，甚至作为诱饵引来更多受害者。
　　可怜吗？可怜。可悲吗？可悲。可恨吗？当然也可恨！
　　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整个村庄，她只是为了活下去。
　　她不值得同情，只是让人觉得心酸。
　　“我在这里每多待一秒，就能给自己找到一个杀NPC的理由。”付长的长叹一声，“可惜，根本不能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无可奈何地叹着气摇了摇头。
　　想杀NPC，磨刀霍霍。
　　副本第一天，除了少数玩家——也就是付长荀等人得到了有用线索，其他人还一无所获，感觉无从下手。
　　玩家们都在外面，借着自己现在是NPC们熟悉的样子，四处打探情报。
　　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性格，不得不尽量避开人流量大的地方，避免遇到“熟人”，被认出不对。
　　也因此，截止第一天结束，他们都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的线索。
　　临近傍晚，冬恣才找到机会带着付长荀去街上。
　　这还是因为有些女人只能在傍晚被放出来“放风”，可她们身边还有人看着，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
　　和蹲监狱没什么两样。
　　这种重压之下的生活谁受得了？也难怪很多被拐女性会疯了。
　　精神伤害、身体伤害、人身拘禁、还要不停怀孕，想想都能让人毛骨悚然，可这就是她们的日常生活。
　　付长荀默默观察着周边出来的女人——人数还是很少，她们大部分已经麻木，神色萎靡，似乎已经认命了。
　　或许也因为这个，沅沅的逃跑计划才只叫出来了除她自己外的六人。
　　“哟，二少爷，你也出来了？”一个NPC凑过来，猥琐道，“新娘的滋味怎么样啊，有没有让你这个受过教育的觉得好玩？哎呦别那么死板，读书都读傻了！”
　　二少爷受过教育？
　　这倒是个新的线索，冬恣便和他搭话:“还……还成吧。”
　　NPC嘻嘻笑着，目光时不时看向已经换了粗布裙子的付长荀。
　　后者却根本没看他，而是把眼神落在街角的一个流浪汉身上:“那是谁？”
　　他的话这个青年NPC没理会，于是冬恣又问了一遍。
　　“那个怪老头？”
　　青年NPC小声说，“他很久以前就在村子里晃悠了，但是就是个傻子，没人理的时候，他就在那儿坐着。”
　　付长荀“噢”了一声，点点头。
　　青年又不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想着逃跑是吗？我告诉你啊，嫁给我们二少爷已经算你走运了，至少他不打女人，你看看隔壁王二狗的女人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呵。”付长荀翻了个白眼，“合着我还应该感激涕零。”
　　青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满意，转头看向冬恣:“二少爷，你可得好好管管了，这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冬恣随意应了几声，把他打发走了。
　　他身边的付长荀怨气已经快凝成实质:“他代表的应该就是这里绝大多数人的观点，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这样了。”
　　“为什么？”这话题跳得太快了，冬恣还不太明白。
　　付长荀幽幽地说:“因为这里受教育程度都很低，简而言之，都是文盲。”
　　能指望文盲明白什么道理呢，他们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啊！
　　再加上有人洗脑，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邪教窝点嘛。
　　“算了，不说这个，越说越气。”付长荀转而道，“那个老流浪汉，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冬恣假作漫不经心地看向这人，不确定道:“他身上有线索吗？”
　　“不，我是说，这个流浪汉的姿势和仪态都不对。”付长荀低声道，“他装得很认真，但不像就是不像。”
　　流浪汉不会坐得那么紧张，会比他现在的样子放松很多。
　　冬恣马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就是最后一个玩家？”
　　付长荀点头:“对，而且我怀疑，这个玩家想走的路子和我们一样，就是伪装成NPC混到底，最后再出来整合线索通关。”
　　只不过他业务能力和运气似乎有点不太好，被付长荀当场识破。
　　冬恣:“那……要揭穿他吗？”
　　“揭穿？当然不。”付长荀笑了笑，“我想看看他怎么玩。”
　　他和冬恣走到流浪汉面前，低头问:“你来村子多久了？”
　　流浪汉一言不发，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们，倒真像那么回事。
　　“别在意，我的夫人好奇心重。”冬恣道，“不过我也很好奇，我很小的时候你就在这里，你从哪来的？”
　　后半句完全胡编乱造了，反正他们也是仗着玩家不知道。
　　流浪汉还是那副表情，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付长荀看看四周，发现现在四下里没什么人，便使了个眼色让冬恣往旁边走，自己则马上蹲下去一把抓起了流浪汉的盆，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我问问你，你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的吗，有没有出去的路？”
　　他看上去就像个刚刚被拐进来的、走投无路的女孩子。
　　流浪汉刚才没有注意他的眼色，此时也不禁“啊”了一声。
　　一半是被抢碗吓的，一半是被问题吓的。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付长荀顿时激动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帮帮我……”
　　冬恣却在此时赶了回来，冷冷道:“说什么呢，赶紧走！”
　　可怜的女孩就这样被拽走了，神情十分不愿——至少在流浪汉的眼中是这样的。


第165章 利益捆绑=最牢固的关系
　　“你说咱们演这么一出有用吗？”
　　“有用啊，不需要他有多么共情NPC，只需要他记住我就行。”
　　付长荀小声说，“他不像是毫无经验的玩家，不会对可能有线索的NPC置之不理，他肯定会找我的。”
　　流浪汉想从他身上问线索，他同样对流浪汉玩家感兴趣。
　　等到放风时间结束，女人们便纷纷都被粗暴地赶回了“家里”。
　　事实上，哪怕在外面，她们也没有多少可以喘息的空间。
　　罢了。
　　付长荀随着冬恣回房，他们在白天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倒不是很疲倦。毕竟是副本当中，夜晚总是要比白天危险许多，不如白天就养精蓄锐。
　　他们等到半夜，副本终于有了突发状况。
　　“不好啦——！”
　　大半夜的，外面吵吵嚷嚷，付长荀在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
　　他坐了起来，冬恣跟着轻轻披上衣服，开门不耐烦道:“干什么呢？”
　　几个下人忙得团团转，见二少爷出来，顿时一阵哭诉:
　　“姜宗少爷没救回来，已经没了！”
　　“阿宗少爷啊——”
　　“二少爷，您能不能和家主去说一声啊，我们根本出不去，连姜宗少爷的尸体都不能收殓，入土为安……”
　　他们都面色惶恐不安，看上去已经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竟然死了？
　　这是副本杀还是他们导致的？
　　冬恣回头看了坐在床上的付长荀一眼，后者不太起眼地坐直了一点，朝他轻轻点点头。
　　“好，我去姜……父亲那边一趟。”他说，“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管你们，毕竟我父亲这个人……你们也知道的。”
　　他没说明白，但剩下的这几个NPC自己就能脑补了。
　　他们顿时纷纷流泪起来。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嚎啕大哭:“阿宗少爷啊！”
　　冬恣不免有些好奇:“你们怎么这么关心阿宗？”
　　连姜父都冷血得不顾亲情，几个不起眼的NPC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情感。
　　下人们只来得及解释——“因为阿宗少爷真的是好人，是和阿荣少爷您一样的好人，都不会对我们随便生杀，还帮助了我们很多事情，你们都是好人。”
　　好人？
　　这个词的定义未免太宽泛了。
　　对被绑架的女人们来说，整个村子没有一个好人，对下人们来说，这两个少爷是好人，但对付长荀和冬恣来说——
　　连他们自己本身，都不能轻易地定义自己为“好人”。
　　没想到竟然在副本里被发好人卡了，冬恣有点哭笑不得。
　　他随即回头和付长荀说了句什么，从那些下人的角度看，就是二少爷对新婚的妻子进行了安抚。
　　真的是好人，连外面随便带来的“新娘”都这么照顾！
　　他们一面是伤心，一面又满目期待地等待着二少爷回来。
　　付长荀还待在房间里，趁这个时候没事，他开始想办法和几人搭话:“你们照顾姜宗多久了？”
　　几个NPC对视一眼，不确定是否能回答他的问题，最后还是那个先前说话的人回答道:“已经十几年了……”
　　“那，他在这里一直不受家主的喜欢吗？”
　　说话的时候，付长荀稍微加了一点异能，让这几人稍微被他催眠，“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反抗，或者带他离开这里吗？”
　　说到前面的时候，几个NPC原本已经有些激动，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们纷纷摇头。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离开！”一人疯狂摇头，“神会降下惩罚！”
　　付长荀一阵无语。
　　怎么又有这个神的事啊，它天天盯着这些NPC，不烦吗？
　　真是一个好暴躁且小心眼的邪神。
　　*
　　另一边，冬恣在夜色中匆匆赶往姜父所在的院子。
　　在离开的时候，一走出可以看到付长荀的范围，他就迅速打开了直播间。
　　这正是付长荀和他交代的事，趁这会儿没有和前者在一起，先开直播，看看弹幕，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形如何了。不仅如此，还可以听听玩家们关于他这个新晋榜二的评价，以及外界对付长荀的猜测。
　　[咦，新直播？]
　　[这是谁的直播间……次心，卧槽！医生他男朋友吗这不是！]
　　[啊啊啊还是现在积分榜的第二，既然男朋友毫发无伤，那医生呢？]
　　[对啊，次心，你对象呢？]
　　大概是现实中有人把直播公布到了网上，不出五分钟，直播间里一下子挤进来了几十万人，齐刷刷地问:
　　[医生还好吗？]
　　冬恣惊愕于阿荀在玩家们当中的人气，但又隐隐有些自豪。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还好，放心，不过我现在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要去见一个副本的关键NPC。”
　　[空口无凭！必须给我们看看才行！]
　　[我不放心啊啊，医生好像武力值并不高，会不会受了重伤所以才不方便的？]
　　[不会吧，连医生都有可能重伤了的副本吗，这么高危？]
　　[完了，完了，我真的忍不住想阴谋论了，医生没出现，可是他男朋友出现了……他男朋友又刚好增加了医生那么多的积分，呜呜不要是我想的这样，我害怕！]
　　[你这个猜测我之前就想过，但是没必要啊，且不说医生和他男朋友都是特别办的，离开副本后会怎样]
　　[对哦，他俩是特别办的……]
　　[哎呀，没打完就发出去了，还是我。就说他俩上一场直播结束前的那一刻，那场直播我从头到尾看完了，很惊险，就算献祭了医生，也很难活下来吧。]
　　[哇塞，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医生。]
　　[是的，我也还是想看看医生本人，才能放下心来。]
　　[一人血书求次心！]
　　[二人血书求让医生露面！]
　　[三人血书……]
　　[+10086！]
　　[+身份证号！]
　　直播间一时间热闹非凡，冬恣却顾不上这么多，他已经走到了姜父房前。
　　“父亲，您睡了吗？”他不清楚原本的二少爷怎么和姜父相处，只好先疏离地在门口喊几声，试图让他听见。
　　原以为这肯定是无用功了，没想到就在下一刻，房门开了。
　　姜父虽不耐烦，却也让他进屋说话了:“干什么事？”
　　“阿宗不行了，他的下人来找我，希望我能来找您，让阿宗入土为安。”
　　姜父看上去竟然对这事有所预料，只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是神收走了他的性命，这是好事，他早登极乐也好。”
　　冬恣微微皱眉——他原以为姜父冷酷无情，可面对亲子和其他兄弟的儿子，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而且对神的推崇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却不肯“早登极乐”。
　　这么看，他一点都不傻，一边真正虔诚地信奉神，一边又活得很滋润，这两头的好处都占了个全乎。
　　但是就是走了邪门歪道。
　　说他聪明，他邪门歪道，说他傻，他好处全捞。
　　“怎么啦，是谁在吵？”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但保养得很好的女人从隔壁房间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姜父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没你的事，回去睡觉，好好当你的夫人。”
　　“夫人”？冬恣立刻想到了付长荀听见的那个夫人称呼。
　　他看着女人马上畏畏缩缩起来，连连点头，随后目光似乎瞥了一眼自己，便迅速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姜父没好气道:“看什么，你母亲只有这一个，那个是生是死，不关你事，知道了吗？”
　　冬恣当然不会公然忤逆他，他想了想，呀比较符合人设的语气僵硬地说:“哦，我知道了，父亲。”
　　大概是语气对了，姜父反而没怎么为难他，叫来两个下人，让他们去告诉姜宗的下人，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当然，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我没看懂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NPC真的好无情啊。]
　　[阿宗是谁，是不是上次祭祀礼上失血过多那个？]
　　[我趣，这真的是用命祭祀的啊！]
　　[啥玩意，什么神居然还要吸收信徒的血和命，这也太邪乎了。]
　　[无法理解，这个副本还是赶快结束吧，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层。]
　　[所以医生呢（爆哭）（阿姆斯特朗回旋式嗷嗷大哭）]
　　[医生医生医生，求你了，医生还活着吗我就想要个准信……]
　　冬恣在路上看到这一条，终于回答道:“活着，我保证。”
　　这样一来，特别办的人当然就会知道了，因为他不撒谎。至于别人信不信，他不管，也不关心，眼看已经要回到房间了，他甚至还这样自顾自地关了直播。
　　下人们已经离开，付长荀便听他叙述了这一趟的全部经历。
　　“或许那位夫人会愿意帮我们也说不定……”付长荀喃喃道。
　　冬恣皱眉:“可是提示告诉我们，不能相信NPC啊。”
　　付长荀摇头:“不是相信，是互相利用。”
　　打个比方。
　　一个人被绑架之后，最关心他的除了亲人好友，就是他的债主，欠的钱越多，对方就越关注死活。
　　再不可信的人，只要用利益栓在一起，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第166章 “你内在帅……懂我意思吧？”
　　不过现在结盟为时尚早。
　　付长荀叫他先别急，看明天情况如何，便询问直播间的事。
　　“我看他们都很关心你，要不就……”冬恣简单说了一下，表明自己的直播间都要被各种[医生呢]撑爆了。
　　付长荀哭笑不得:“没想到我影响力这么大，我还想着钓鱼执法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人想浑水摸鱼呢。”
　　冬恣思索片刻，沉吟道:“也不是没可能。”
　　直播间里除了那些正常的关心的话，也有一些煽动性的话语。
　　譬如——
　　[医生肯定已经遭遇不幸了呜呜（大哭）（蜡烛）（蜡烛）]
　　[我早就觉得他这个男朋友不对，可是你们之前都嗑cp嗑的很开心，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原来是早有预感！]
　　[细思恐极，所以我不敢细思。]
　　这种就明显是已经认定了医生被次心害死，冬恣也懒得理会他们。
　　付长荀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按理说，玩家们不会就这么轻易被带跑，可如果按你说的，很多这种弹幕，怎么感觉有点……游戏降临前水军的样子。”
　　水军造势，和这种操作简直异曲同工，就是想混淆视听。
　　“我们通关游戏有触及到谁的利益吗？买水军没必要吧？”冬恣只觉得不可理喻，“还是说，漂亮国那边……”
　　漂亮国那边派来的探子还关着呢，他们就又开始搞小动作了吗？
　　付长荀也说不准，他只能放平心态:“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再等一等。”
　　等他这边彻底没有风声，那想搞事的人自然会冒头。
　　就是“医生”可能要继续消失了。
　　特别办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他们都知道冬恣的为人，林淑等人肯定可以猜出他们的用意，不会太过慌张。
　　至于安抚民众的情绪，相信他们完全可以做到的。
　　“快休息吧。”冬恣松了口气，“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到明天，姜宗的死讯传出去之后，绝对会有大动作——无论玩家还是NPC。
　　一夜安眠。
　　付长荀醒来时，冬恣已经打理好了自己，转头看向他。
　　哪怕他现在用的是姜荣的身体，付长荀也依旧能透过这具身体看到他的本质，看到那个他爱着的灵魂。
　　冬恣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付长荀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挺帅的。”
　　“！”冬恣震惊，“我现在帅啊？原来你喜欢这个样子的？”
　　付长荀也立刻感觉自己的话好像有歧义，连忙慌乱地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刚刚起床，脑子不清醒，顺口夸一下你的气场，你懂吧，内在比较帅……你懂的吧？”
　　他说到一半，总觉得越描越黑，最后干脆选择了闭嘴。
　　冬恣却已经明白了，忍不住憋着笑，嘴角微微上扬。
　　再怎么说，大早上的被爱人夸夸，那也是令人开心的事。
　　不过这个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昨晚阿宗的死现在已经传遍了，连姜家之外都知道了。
　　上午，一个男人匆匆从姜家门前经过，偷偷瞥了一眼大门，便直接走了过去。
　　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口，左右看看没有NPC跟着自己后，快步走进巷子，里面正是等候已久的玩家们。
　　被解救的女人们也在这里，不过她们已经因为饥饿而虚弱不已。
　　男人把几个馒头递给了她们。
　　此人正是队友玩家，他在这个副本的NPC身份是有家庭的，不能带众人回去，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更别提女玩家，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警察。
　　——一个过来查看情况的女警察，怪不得没有被关在家里。
　　女玩家紧张道:“我们的机会来了，姜家有个少爷死了，我听说他们会这两天出去采购棺材，可以趁乱逃走。”
　　“可是我们离开村子就算通关吗？我觉得有点草率。”队友玩家提出质疑，“如果咱们离开了村子，但是还没有通关的话，那岂不是还要回来重新开始？”
　　高个玩家和矮个玩家同时点头。
　　鲁天乾早就不耐烦了:“那就再回来呗，畏畏缩缩的。”
　　队友玩家也看他不顺眼，毫不客气地回怼:“我们畏畏缩缩的，你又好到哪去了？遇见点什么事就往我的安全屋里躲。”
　　高个玩家落井下石:“就是，你才是最拖后腿的那个嘛。”
　　鲁天乾更加恼羞成怒:“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你敢说，这个女的想带那群女的出去，不是因为她现在身份是警察，带出去很有可能她自己就通关了吗？那我们呢，我们的通关方式和她不一样，怎么办？”
　　他虽然有点强词夺理的样子，说话也很不客气，但不得不说，乍一听上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几名玩家一时间被他唬住了，等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
　　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还是最低级的那种挑拨，关键是刚才他们真的认真想了想。
　　就算女玩家的通关条件是把这些人带出去，那又怎样，他们不也没有完全同意吗，一切不都在商量吗？
　　“你别说话了。”女玩家被他这么背刺，脸色非常难看，“不然我可能会找机会打你一顿。”
　　她知道自己性格比较直，干脆也把话说开了:“我的通关条件应该和你们是一样的，因为副本没有给我其他提示。”
　　“至于你们信不信，那我不关心，总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说得坦坦荡荡，玩家们一时竟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最终还是队友玩家一锤定音:“好吧，我相信你。”
　　因为他的异能是庇护大家的安全屋，现在他无疑成了领头人。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反对。
　　只有鲁天乾还一脸愤愤。
　　此时，只听姜家门口忽然一阵喧哗，几人偷偷凑过去听。
　　巷口顿时冒出了一串脑袋瓜，吃瓜似的看着外面。
　　只见一片片白色幡布被挂了出来，整个姜家都披上了丧服。
　　“阿宗少爷啊——”几个下人哭得撕心裂肺，但不知是副本设定还是NPC的设定不足，他们大多数只是干嚎而不流泪，只有少数几个才是真情实感哭了。
　　玩家们听得毛骨悚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爷的死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难不成还会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么说还真没错，姜宗已经算是脾气最温和的一位，除了他和姜荣，其他少爷的性格都比较古怪。
　　要么随便打人，要么爱玩心机，甚至还有位好男风的。
　　总之阿宗少爷死了，他们就会被分配到其他少爷那里去。
　　阿荣少爷还好，如果是其他少爷呢，境遇绝对比现在糟糕很多啊！
　　外面的玩家们蠢蠢欲动，里面的NPC们各怀心思。
　　处在漩涡中心的付长荀和冬恣，这次也没好到哪去。
　　付长荀昨晚才开了趟异次元之门，去给留在沼泽地里的林朝月送东西。
　　姜家二少爷这个身份确实有点用处，那就是要什么东西，下人都不会拒绝或质疑，而是立刻去置办。
　　万恶的封建主义，带给玩家的也就这一点好处罢了。
　　不仅有铺盖、被褥，还有食物。
　　于是送到二少爷房间的食物翻了番，变成了三人的量，这原本没什么，但结合村子里有不少女人逃跑的事，再加上二少爷平时就很关心他的亲生母亲……
　　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顿时就有盯着他的人赶去姜父那里汇报。
　　于是，第二天早上，冬恣就再一次来到姜父门口。
　　短短不到一整天，就来了三次，冬恣闭着眼都能记得路了。
　　付长荀这次竟然也被叫来，他把肩一塌，脖子一缩，眼神躲闪着，活脱脱一个因为绑架而惊恐不已的年轻女孩。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实际上呢？冬恣只知道他演得还挺开心的，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等两人到了姜父房间，只见除了姜父，还有一个年轻人。
　　“阿华，你说阿荣干了什么吧。”姜父的眼神有些冷厉。
　　好了，身份介绍也有了，这人想必就是剩下的五个少爷当中的姜华，排第四。
　　“二哥的房里，是不是还金屋藏娇啊？”姜华冷笑起来。
　　冬恣一点都没异常，八风不动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二哥我前天才刚刚过门了新媳妇，当然金屋藏娇了。”
　　说完，他还把付长荀往前拽了拽，后者顿时戏瘾大发，躲在他身后抖若筛糠。
　　姜华哼道:“我说的是除了你娶的那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他一脸得意，就像是终于抓住了把柄一样，迫不及待想看二哥被罚。
　　——只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谁能想到异次元之门这个作弊神器啊，现在姜二少爷的房间里干干净净，别说人了，一点剩饭剩菜、残羹冷炙都没剩下。
　　冬恣一阵无语。
　　他转过头，只见付长荀脸上也写满了无语，表情都能解读出来——
　　这怎么还有宅斗的事啊，还是这么低级的宅斗剧情。
　　冬恣:“……”
　　他发现自己和阿荀相处得久了，思路也渐渐朝他靠了。


第167章 樱花妹小die
　　“父亲，随便查，我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清者自清。”
　　冬恣无语片刻，大义凛然道，“如果查到了异常，我随便父亲处置。”
　　这倒不是他夸下海口。
　　姜荣的确有可能陷害他，可房间里现在还有蒲公英在呢。
　　萧雯倒是一开始自荐想留下，可她在姜家一出现，就会感觉到极度危险，仿佛整个魂魄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付长荀猜测这与那个邪神有关，不得已，他们只能让萧雯先留在道具栏里，至少不能被邪神发现。
　　一个重要的战斗力被封印了，蒲公英只能顶上，它缩小的时候就是一棵小草的模样，自然不会引人注目。有它在，除了付长荀和冬恣外的任何人都进不了门。
　　冬恣自然不担心。
　　其实就算他藏了人，姜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看姜宗的死，就知道他的态度了。
　　姜华却没有看清事实，还以为只要干倒了二少爷，自己就可以得到姜父的全部喜爱，被好好栽培了。
　　不得不说，这个NPC想得太美好，简直太理想化了。
　　果然，在冬恣做了保证之后，姜父就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我不关心，以后不要拿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来打扰我。”
　　“可是……”姜华还想再说几句，一抬头却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只见姜父正不满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烦躁:“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很明显了，他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位大伯——毕竟之前姜父的表面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只不过随着姜宗公然被放血、他又得到了“神”的诏谕，好像下一刻就能飞升。
　　所以，他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姜华失魂落魄地出门，刚好和冬恣一同走到了院中，他这时候再看冬恣时，只觉得对方满脸嘲讽。
　　但是其实事实上，冬恣还挺同情他的。
　　“你少在那得意，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姜华扔了句狠话就走。
　　冬恣:“……”
　　付长荀:“……噗，咳咳。”
　　对不起没忍住，但是这个便宜NPC弟弟真的很好笑。
　　他忍了一路，走到二少爷房间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蒲公英从床底下跳出来：“喂，大哥，别笑啦，刚才有人想进门啊，不过只在门口转悠了一圈，没看见你们，就又走了。”
　　“什么人？”付长荀顿时警惕起来，“你看清了吗？”
　　蒲公英:“我不太确定哈，不过看影子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它一直在床底下，倒是真不知道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女人？
　　姜家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女人就是那位夫人，大概率就是她了，不过她三番两次来找二少爷，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现在，夫人的到来正中二人的下怀。他们刚好需要和这位一起联手，之前的计划也有其中一环——夫人在这里看似过得很好，可依旧被姜父呼来喝去，如果她想要的是接管姜家，做家主呢？
　　这不是做不到的事，如果能暂时结盟，付长荀甚至会帮她做到。
　　不过夫人现在已经回房去了，在封建大家庭姜家，他们这些非亲生的子辈，几乎不可能直接去探望她。
　　“没关系，外面还有一位可以打听消息的……玩家呢。”
　　付长荀对那位流浪汉玩家，不仅印象深刻，还非常佩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流浪汉身份的。
　　这次两人出去，没有等到傍晚时分，而是特意换了衣服。
　　付长荀穿着男装，虽然在他自己看来是非常合适的，可在别人看来，他多少有些过于像女扮男装了。
　　——的确，沅沅身形并不高大，穿姜荣的衣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样不行。”冬恣皱眉，“阿荀，你还是穿我……啊不是，穿姜荣小时候的衣服吧。”
　　尽管万般不情愿，付长荀也还是同意了，随后两人才大摇大摆地出了门——门卫还是付长荀用了催眠才混过去。
　　不需要他们找，流浪汉就窝在不远处的一个犄角旮旯里。
　　他们刚走了两步，这人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迎了过来。
　　“我……找你。”流浪汉玩家像是刚刚学会说话一样，口齿不太清楚地说，“你是不是害、还需要帮助？”
　　付长荀忽然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点耳熟，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那两个漂亮国人。
　　不过这人的重音位置和他们不一样，倒是像泡菜国那边的。
　　原来又是个间谍。
　　这一来，付长荀就更感兴趣了:“对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人正在这边说着，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小巷子里探了出来:“什么帮助，我们行不行啊，沅沅？”
　　是那个女玩家，她看见“沅沅”毫发无损，这才大松一口气——之前把她送回去之后，因为几个NPC女孩都很伤心，她便也以为沅沅回去以后死定了，有些自责。
　　现在看见她活蹦乱跳的，她原本的自责才褪去大半。
　　再看她身边那位少爷，虽然明知道新娘逃跑过，却还是替她隐瞒，现在又带着她穿男装出来逛……
　　看得出来，不是真好人，就是真爱。
　　“你是？啊……我想起来了。”付长荀沉思片刻，故作惊讶状，“是你们呀，大家也都和你们在一起吗？”
　　他第一时间先关心了一下被绑架的NPC们，巩固自己NPC的设定。
　　女玩家朝他招了招手，在她眼中，这三位都是NPC，都需要拉拢，一起叫过来就不用重复三遍了。
　　付长荀和冬恣当然立刻走了过去，流浪汉玩家却犹豫不决。
　　他语言没有学到位，之前都在国内，这是第一次来华国。
　　——付长荀其实猜错了，他不是泡菜的，是樱花国的。
　　而且，不是间谍。
　　最后，甚至是个樱花妹子。
　　再往下探索，就能知道她的昵称其实是[i dont want to die]。
　　也就是积分榜排名第五的那位，这个内情不仅国际上没人知道，连樱花国自己都不知道，它们还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甚至连i dont want to die这个ID，都被漂亮国窃取走了。
　　他们冒用ID后，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出来揭穿，便堂而皇之地将其据为己有，在对外宣传时，一直称自己的特殊部门里有两位“超级英雄”，sliver和i dont want to die。
　　樱花妹小die完全是不想暴露自己，只想苟活下去。
　　她在樱花国的家人都被拖进不同的副本，再也没有回来，便到华国来投奔仅剩的樱花国交换生表哥。
　　可是刚偷渡到华国，一落地，还没开始找人，她免费的休息时间就截止了，直接被随机拉进了这个副本里。
　　小die有点想哭，她贫瘠的华语不足以支撑自己理解NPC话里的意思。
　　不过就在昨天，她听懂了这个“女孩”的话，她说[帮帮我]。
　　这绝对是重要NPC！
　　她今天一看见她，就马上冲了上来。
　　小die双眼放光:“帮助NPC女孩，完成任务，干巴爹！”
　　在女玩家招呼她过去之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
　　这些人都是华国玩家，据说华国玩家里有三个在积分榜前五名，那应该比较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她是玩家……
　　小die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怂怂地看着这群陌生人。
　　不过她现在在流浪汉老头的身体里，倒是刚好给她做了遮掩。
　　NPC们看到“沅沅”毫发无损，激动得几乎相拥而泣。
　　她们已经见过了很多姐妹在折磨中死去，难免会往坏处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和沅沅关系很好的女孩不住地喃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这几位都是好人，哦对，还有警察，警察姐姐肯定能带我们回家的！”
　　看来玩家们已经取得了她们的信任，不过信息依旧不足。
　　“你们也想出去吗？”付长荀想起来什么似的，“可是姜家有神，它一直庇佑着这里，我们很难真的离开。”
　　女玩家惊讶道:“真的有神吗？我以为只是一个噱头。”
　　付长荀便趁机把线索告知了他们:“有的，我看到了，是一团黑雾，碰到它就会被吞噬，我们赶忙逃跑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有效信息都给了，就等玩家赶快接收。
　　这样，他就更像是个为玩家提供线索的NPC了。
　　“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我们的确要从长计议，不能冲动行事……”
　　说到这里，矮个玩家忽然提出一点:“可是，副本提示不是说NPC会说谎吗，我们怎么能知道她是不是说的假话？”
　　闻言，众人都纷纷面面相觑起来。
　　也对哦。
　　队友玩家同样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他们。
　　可我们不是NPC，是玩家啊。
　　付长荀头一次遇到搬起砖头砸自己脚的情况，一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在NPC耳中，类似“玩家”“通关”“NPC”等都会被模糊处理，再合理化的，所以他的反应应该是——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没有撒谎，你们为什么说我说假话？”


第168章 与虎谋皮
　　付长荀一脸委屈，尽量做出了他印象中的NPC最生动的表情。
　　当然，比起人类玩家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僵硬的。
　　不过相对于NPC，他的行为已经是比较高自由度的那种了。
　　玩家们都愣住了。
　　冬恣眼观鼻鼻观心，尽职尽责地当一个没有情绪的姜家二少爷，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不存在。
　　“沅沅，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NPC女孩问，“这里真的有……神吗，会不会是他们为了防止我们逃走编造的谎言？”
　　付长荀正好缺一个台阶下，便顺顺利利地接下了她的话，“有啊！我已经亲眼见到了，就在姜家祠堂后面那个小院子里，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呀。”
　　他这次更诚恳了，玩家们一时拿不定主意。
　　“抱歉，我们需要商议一下，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吗？”
　　女玩家最后问付长荀，后者马上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女玩家转过头去和众玩家商量，剩下的真NPC和假NPC们两两相望。
　　“沅沅，这位……我们可以信任吗？”女孩看着冬恣，眼神里有些止不住的担心，“他、他可是那些人里面的……”
　　付长荀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如果他不值得信任，那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而且……姜荣他的母亲也是被绑架来的，我们还想把她也一起救出去呢。”
　　这也是真话。
　　原本的二少爷的确应该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没实现罢了。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啦。”女孩还是很相信沅沅的，看对方言之凿凿，便安下心来。
　　小die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地说着，自己只能听懂一点点，勉强插了一句话进去:“我……我也知道，那个神。”
　　她说话还是结结巴巴吭哧瘪肚的，付长荀却立刻转过身去，认真听。
　　小die更紧张了，说话更加不利索:“是，是真的，它前几天出现过……就在村口，嗯，村口的树上。”
　　说完，她脸都红了。
　　不过因为流浪汉老头灰头土脸、胡子拉碴，没被发现。
　　冬恣的目光有些怀疑，他和付长荀的猜测一样，认为流浪汉是某个国家派来华国的间谍，可是——
　　间谍派这种话都说不清的，合适吗？
　　等他们聊了一阵，玩家们的商讨结果也出来了。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只让队友玩家进去看看。
　　——他有安全屋，首先从保命上就比大家都强一截了。
　　不过，鲁天乾对此不满:“我也要去，你们别想最后通关算积分的时候漏了我！”
　　他属实是想多了——因为大家根本就没打算理他。
　　可是……
　　“有人在这里——唔！”
　　鲁天乾忽然大声叫了一声，离他最近的高个玩家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靠，你有病啊，干什么？”
　　鲁天乾挣扎着:“不是不想带我吗，那咱们同归于尽好了！”
　　熊孩子死缠烂打，不带他就要大喊大叫，待大家一起完蛋，众人简直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让队友玩家带上。后者烦得要死，顿时更加讨厌这个没礼貌的熊孩子了。
　　姜家院墙上的那道缝隙很窄，里面是堆放着柴火的地方，外面又是一片杂草丛生，因此没有被发现。
　　如果不是黑猫带领，付长荀也找不到，这里太隐蔽了。
　　因为二少爷是从正门出去的，冬恣就自己一个人默默从正门进去了。
　　三人来到缝隙处，确认里面没有人后，便准备进去。
　　付长荀忽然道:“小心一点，这位神只在祭祀时出现。”
　　鲁天乾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啊！”
　　他突然吓了一跳，只见流浪汉也跟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你干什么！”
　　鲁天乾看清楚是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而恼羞成怒道，“你特么神经病啊，还专门躲在这儿吓人？”
　　他小小年纪，就精通了各种脏话，已经奔三的队友玩家都甘拜下风。
　　流浪汉小die也想进去，她先前在各种副本里苟活下去，都很顺利，可这个副本不一样，它没有时间限制。
　　也就是说，如果小die一直苟下去，可能玩家都死光了，也不能通关。
　　她深深知道这一点，认为自己需要行动起来了。
　　小die，加油！
　　呃……中文的がんばれ是这么说吧？
　　付长荀却是知道他是玩家的，他犹豫片刻，认为把人放在眼底下更好，就超他点了点头:“您也来吧。”
　　NPC邀请NPC一起，两个玩家看得多少有点惊讶。
　　他们进去之后，付长荀简单说明了姜父房间的位置——反正现在找“神”也找不到，可以先从这个最大的信徒入手，从他那里应该就能听到神的真实与否。
　　说干就干，队友玩家和鲁天乾飞快地沿着他给的路线离开了。
　　付长荀则转过身，问:“您好，我还想问问村口是怎么回事？”
　　先前流浪汉玩家没说完，他很好奇。
　　对方大概是有些紧张，等被他带到了房间里才开了口。
　　“我……晚上在外面睡觉，前天，应该是，村口的树上有你说的，黑色雾气。”
　　他还是磕磕绊绊，不过好歹这次意思表达清楚了。
　　付长荀:“哦——”
　　他故意拉长音，只见对方更紧张了。
　　确实不太像心理素质过硬的间谍，或许只是个普通的老外？
　　付长荀有些怀疑，继续追问:“那它有没有攻击你呀？”
　　对方摇头:“没有没有，它好像离开了、离开了村庄，去外面了。”
　　“原来是这样。”付长荀又旁敲侧击了几句，不过流浪汉玩家却忽然提高了警惕似的，不肯再说太多话了。
　　他便就此放弃，转头道:“那你先留在这里，我找间偏房给你。”
　　至少换换衣服洗洗澡什么的。
　　毕竟对方不是真的流浪汉，是玩家，想必一直脏乱下去也受不了。
　　“はい……好的，谢谢你！”小die一个激动，嘴瓢了。
　　她又紧张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NPC，没关系的。
　　不过她没注意到，付长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等她安顿好，冬恣也正好回来了。
　　流浪汉玩家去偏房洗澡，付长荀便把冬恣叫到一边:“他是樱花国玩家。”
　　冬恣皱了皱眉:“那糟了。——对了阿荀，你怎么知道的？”
　　付长荀:“他刚才没来得及转化成华文，飚了句樱花语。”
　　樱花国和华国的关系有些紧张，两人一时有些迟疑。
　　要不要把这个定时炸弹扼杀在副本里？
　　在偏房洗澡的小die:“……”麻麻呀，怎么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就在两人纠结的档口，一位不速之客忽然不请自来。
　　“夫人”终于找来了。
　　她这次没有在门口徘徊不定，而是上来就开门见山道:“二少爷，你想不想带你的母亲和妻子离开这里？”
　　妻子指的很显然是付长荀，母亲……
　　冬恣讶然道:“你知道我母亲在哪里？你见过她？”
　　夫人点头:“她之前被关着的地方你已经知道了，姜鹤——就是你父亲，就把她转移到了我房间下面的地窖里。”
　　说到这儿，她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姜鹤表面上让我当这个‘夫人’，能自由出入，也能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实际上还不是把我当挡箭牌？能给他带来更多新鲜的女人，他就高兴，不然就随便打骂！”
　　付长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模样，内心毫无波澜。
　　她现在不满的依旧是自己的待遇，而不是被拐卖的遭遇。
　　显然，她早已经被洗脑而不自知。
　　“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夫人的情绪平复了一下，便继续说，“我要改变这一切，你们帮我，我就送你们离开这里。”
　　冬恣听完了，点头道:“说得很好，所以我们怎么帮？”
　　夫人忽地笑了一声。
　　“我要你们把她们带出去以后，再也别回来。而且，要帮我杀了姜鹤。”
　　她声音里都是刻骨的恨意——或许她的话里真假混杂，有对自己的洗白，有对绑架的美化，但不管怎样，她对姜父的恨意绝对是真的，一点都不掺假。
　　付长荀笑了笑，拍拍挡在他前面的冬恣:“行，我们答应你。”
　　夫人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想到竟然不是二少爷做主，而是这位刚过门的、被自己拐卖过来的年轻女孩说了算。
　　“你……你的意思……”
　　“您放心，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付长荀看出了她的不信任，“二少爷人很好，不过就是因为他太好了。”
　　他像是感慨万千，装模作样地叹道:“他没碰我，也答应会把我救出去，让我回归正常。”
　　夫人更加惊讶:“哟，这个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姜家唯一的正人君子居然是二少，好吧，是我看走眼了。”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付长荀又说，“你以后不能再出去拐卖妇女儿童，否则我一定会报警，不会心软。”
　　夫人想了想，抬头道:“成交。”
　　付长荀也笑了——与虎谋皮，只要干了就不能错。
　　不过，到底最后谁骗得了谁，现在还真不好说呢。


第169章 “我要回家！”
　　为了表示诚意，夫人主动提出要带二人去见见二少的母亲。
　　“现在吗？家主不在房中？”
　　冬恣刚脱口而出，夫人就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现在，今晚我会想办法让他熟睡，再带你们去地下室。”
　　她的诚意很足，付长荀看了一眼冬恣，开口答应下来:“好，夫人，合作愉快。”
　　“别叫我夫人了，我有自己的名字。”她像是心里的心里的一座大山被挪开、松了口气似的，“我叫唐初。”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唐初再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竟然有点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她被迫背井离乡，失去自由，等到有能力蒙混过关逃出去时，却发现父母家人都已经离世，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各种杂事难过了。
　　果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任谁也不可能真的毫无弱点。
　　唐初没有把情绪过多地暴露给外人，她迅速调整好自己，说:“所以你们今晚早点睡，我会在后半夜过来。”
　　随后，她迅速离开。
　　付长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关上门转头问:“你觉得可以信任她吗？”
　　冬恣摇头:“说不好，她在姜家二十多年都能挺过来，没必要突然这么着急要取代姜鹤，我猜是有什么变故。”
　　比如……那个神。
　　“是神和她说了什么，还是神威胁到了她？”付长荀推测，“不过，她可不像是会信奉这位神的人。”
　　单看她的脾气，既然已经忍耐了二十年，绝不可能再被神所操控。
　　冬恣完全同意:“我也觉得是后者，她现在遇到了威胁，所以来找最有可能协助她的二少爷，协助自己。”
　　至于那位大少爷姜富，唐初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他，哪怕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的态度显而易见。
　　罢了，等今晚就知道能不能真的合作了。
　　在此之前，还是希望队友玩家和鲁天乾不会被发现，安全出来吧。
　　*
　　下午时，外面忽然再次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冬恣推门，只看到很多下人跑来跑去，也能听到他们的叫喊声——
　　“怎么了？”
　　“家主说有渎神者又来了！”
　　“天啊，他们怎么敢，神明大人是可以玷污的吗？”
　　“家主说要封锁所有门，包括正门、后门和侧门，快去！”
　　付长荀心中一跳，头疼道:“完了，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可能真被发现了。”
　　虽然安全屋的异能可以让他们暂时藏身，不被这些NPC搜索到，但如果姜鹤再祭祀一次，把神叫出来呢？
　　他们还没找到克制邪神的方案，贸然对上，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团灭。——虽然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按兵不动，不予理会，他们若是普通玩家，这么做无可厚非。但在特别办上班，还是需要把玩家的命放在前面的。
　　“出去搅混水？”冬恣看出了他的意思，做了个手势。
　　付长荀叹了口气——他发现在这个副本，他叹气的频率严重增加了——但是没办法，该做还是要做:“走！”
　　反正天大的篓子，他们也不是没补过。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付长荀刚一出门，就被从偏方里出来的流浪汉玩家撞个正着:“你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是外国人，听不太懂话，付长荀犹豫片刻，还是不想带上他:“没事，您先休息吧，我们要出去一趟。”
　　小die再次紧张起来，她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不仅不认路，还无法交流，会陷入困境，一时着急，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付长荀看出了她的窘迫，他这次彻底确认了——这位樱花国玩家不是装傻，是真的华国语不好。
　　“别急，我们很快回来。”
　　他保证道，“如果我们没回来，你就留在这里，不会有人动你。”
　　冬恣先出门表示一下，这是他善心大发带进来的。
　　二少爷总是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下人们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没有人提出质疑。
　　两人便迅速离开这里，留下了还有些迷茫的小die。
　　路上，付长荀果断地快速制定了“弃卒保车”的计划。
　　只见下人们已经一股脑地在姜鹤的院子里搜寻起来，姜鹤就站在最上面，怒发冲冠，不住地大骂:“废物！”
　　唐初站在下面，指挥着下人们查找，她看见两人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们来干什么？”
　　先问的是姜鹤，冬恣按照计划大喊一声:“父亲，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从一处墙壁缝隙逃出去了！正好听到您在找渎神者，该不会就是我看到的那个人吧？”
　　他的声音顿时引起了全场注意，付长荀趁机扫视了整个院子。
　　他的眼睛忽然变红了一瞬，随后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刚才，有个地方有响动。
　　安全屋应该就在那里，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冬恣的话了。
　　“太好了，在哪？”
　　姜鹤立刻大步走了下来，“好！阿荣这次做得非常好！”
　　冬恣指了个方向，他便带着下人们一股脑地过去了。
　　还剩下几个没走的，唐初看出了他们的不对，便非常顺手地把其他NPC也叫走了。
　　付长荀便把目光转向那个角落:“行了，别藏了，出来吧。”
　　角落里陡然窜出一个人来，朝他们凶狠地攻击。
　　冬恣果断还手，打起来后看见是鲁天乾，更不客气了，直接把人掼到地上，后者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说假话的NPC，一个个黑心烂肚，都他妈去死好了！”
　　冬恣掐着他的脖子，他才不动弹了。
　　另一个队友玩家也非常愤怒，冲他们带着恨意看了过来。
　　付长荀道:“冷静下来没有？我当然知道这是仅有的缝隙，毕竟是我找到的，可是不透露它，你们就会死。”
　　队友玩家原本也很愤怒，可他认真一想，竟发现对方说的是对的。
　　他们已经听到了姜鹤祈祷神的话，确认了这个副本真的有鬼神。
　　那么，如果“神”被唤出来，他们就是首当其冲被杀的。
　　就算神不出来，那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他们总要想办法出去的——现在就是出去的最好时机。
　　“但是把后路堵死了，我们怎么走？”
　　付长荀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当即回答:“先藏到我们那里去。”
　　冬恣点头:“偏房刚好三间，完全装得下。”
　　“你……不是NPC吧？”队友玩家忽然意识到，“你们太灵活了。”
　　鲁天乾还被压制着，闻言瞪大眼睛:“不是NPC？”
　　付长荀挑眉:“我什么时候说我是NPC了，只不过你们没发现而已。就说答不答应吧，先提前说明，我有个办法可以自由出入，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不会管。”
　　队友玩家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忍不住震惊地扫视着两人。
　　这俩装NPC也太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了，一点都没ooc啊。
　　“那好吧。”
　　他想了想，对玩家的信任程度比对NPC高很多，便同意了。
　　付长荀又道:“对了，我带回来的那个流浪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也是玩家。”
　　队友玩家目瞪口呆——这是多大的概率，出门撞见三个玩家！
　　“姜家我已经摸清楚了，今晚有个行动，如果不怕死，可以和我们一起来。”付长荀再次抛下一枚定时炸弹，随后，让冬恣带着两人——主要是控制着鲁天乾，不让他乱跑乱叫——回到了二少爷的院子。
　　现在不回，等待何时？
　　姜鹤看到缝隙之后，肯定会再发一顿脾气，然后回来的。
　　小die还在等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掀了一半。
　　队友玩家和鲁天乾象征性地朝他看了两眼，无法想象这个流浪汉的身体里装着个什么样的玩家。
　　只是付长荀又在路上提醒过他们，先不要揭穿对方的伪装。
　　两人非常不理解，无奈屈服于冬恣的武力，只能选择妥协。
　　一直到夜里，小院里塞了五个玩家，都已经进入睡眠或昏昏欲睡了。
　　唐初在后半夜准时赶来，踩着凌晨一点的时间点赶了过来，径直敲敲门，付长荀和冬恣骤然清醒。
　　“稍等，我问问外面那几位朋友去不去。”冬恣敲响了偏房的门。
　　队友玩家倒是很快就出来了，流浪汉玩家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出门，只有鲁天乾因为赖床而起不来。
　　起不来？那就不带他了。
　　“跟我来。”唐初在前面走着，四个人一同跟了上去。
　　队友玩家还有些紧张，他忍耐着睡意，两三步赶到付长荀身旁——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是领头的:“她不是夫人吗？”
　　“是夫人，不过我和她做了个交易，她现在要带我们去见一个人。”
　　付长荀简略地说了几句，几人便来到了姜鹤的住处。
　　唐初脚步一转，走到自己房门前。
　　地窖竟然就修在夫人房间门前的空水缸下，她轻轻松松推了推，下面便出现一道暗门。唐初打开门，示意大家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被铁链锁在这里。
　　女人脸色憔悴，面上全是皱纹，看上去已经五六十岁了。
　　她身边的墙壁上写满了大字。
　　“我要回家！”


第170章 他在同情一个NPC
　　“回家！我家在……”
　　从地窖最里面开始，她刚开始写的字还工工整整、文静秀丽，后面却越来越混乱、字迹越来越压抑。
　　到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可其中包含的痛苦和恨意却越发浓烈，几乎可以透过这些文字溢出来。
　　不用再看是什么字，都能令人一阵窒息。
　　队友玩家已经转过头去，神色痛苦，不忍心再看。
　　小die则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建筑高大、装饰奢华的富人家里，竟然会囚禁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她听不懂话，只能连蒙带猜地推测是一桩绑架案。
　　“靠！”队友玩家已经受不了了，“真的是丧心病狂，这个姜家已经没一个好东西了！”
　　不过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面前有个套着姜二少爷壳子的玩家，还有个能主事的姜家夫人，这话属实有点不妥，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向他表达不满。
　　冬恣率先回过神来，语气尽可能冷静地问:“她一直被这样关着吗？”
　　唐初点头:“当然，你上次偷偷过来，不就看过了吗？”
　　怪不得二少爷想把母亲救出去，原来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样子，又因为接受过教育，无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
　　只是可惜了，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不然就不会被罚跪祠堂了。
　　还好，现在冬恣有能力。
　　女人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见到有人进来，她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却因为有铁链的影响，幅度很小。
　　“别害怕。”
　　付长荀放柔了声音，稍微用上了一点认知改变的异能。
　　女人依旧惊恐，倒是不动了。
　　他上前两步，看锁在她身上的、已经生锈的铁链。
　　难以想象女人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地窖阴暗无光，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味道也相当难闻，更别说还有沉重的铁链锁着，甚至都难以移动。
　　冬恣弯下腰去，拽着锁在墙里的一头，试图把铁链解开。
　　——或许是姜荣的意识残留，让他有种必须要把女人救出来的冲动。
　　他不太敢动她的手和脚，实在太细了，骨头凸了出来，铁链的卡扣约莫只有三指宽，除非把骨头卸掉。
　　可她长期营养不良，缺钙，卸掉就等于废了。
　　付长荀和他一起研究了一会儿，纷纷败下阵来，转头看向唐初。
　　后者摇摇头:“只有姜鹤那里有钥匙，但他现在虽然已经熟睡了，我也不能冒险去偷，他有可能会惊醒。”
　　“总之，我答应你们的就是让你们见她一眼，至于之后怎样，就不是我能帮忙的了。”她说得很直白，但这也确实是事实。
　　付长荀看了看女人，又看看冬恣。
　　“我去找吧。”
　　他有异能，唯一的顾虑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邪神。
　　几人面面相觑，小die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翻译刚才的话，就看见付长荀拿了个不知什么东西给女人吃了。
　　她语言不通，却认识这个东西——
　　游戏商城里价值两百积分的治疗药物，算偏贵的道具了。
　　当然，对她来说还很便宜。
　　不过随便拿出药来给NPC吃……这种事情她还没做过。
　　药物入口，女人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冬恣略有些担心，便转头再次询问唐初:“我想知道那个神如果想要出现，需要满足什么特定条件吗？”
　　唐初答道:“祭祀，或者村外的冤魂们攻击，前者你知道，后者……呵，什么‘庇佑整个村子’，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只是把那些冤魂的报复拦下来了而已，她们为什么会报复，他们难道不知道吗？都是出于恐惧。”
　　她啐了一口:“一开始供奉这个神的时候，就是村子外面冤魂闹得最凶的时候，供奉它之后，冤魂被镇压，自然就太平了。”
　　冬恣也没想到，他随口这么一问，竟然就揭开了部分真相。
　　村外的冤魂——不正是晓晓、还有那些残破的鬼魂吗？
　　付长荀明白了。
　　村子里的人绑架并杀死女人，在沼泽地溺死女婴，冤魂累积着，开始向村民复仇，或许成功了一半。
　　就在这个时候，姜家开始供奉邪神，为它祭祀，让它强大。
　　邪神也相对应地，帮他们镇压、捣碎了那些冤魂。
　　邪神的强大源自于血肉和信仰。
　　也就是说，除了大出血祭祀、有多名信徒在场、或村外鬼魂暴动的情况，邪神基本上是不会出来的。
　　那就好办了。
　　他默默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地窖，走到姜鹤房前，一脚踢开了门。
　　两名玩家和夫人唐初都惊呆了，差点以为他忽然发疯了。
　　这么大动静，姜鹤当然惊醒过来，正要冲他们发火，就对上了一双幽红的眼睛。
　　“关押二少爷母亲的铁链钥匙在哪？”付长荀发狠似的问他。
　　姜鹤神色呆滞——付长荀把异能开到了最大，几乎奔着让他脑神经受到损伤去的——嘴角都要留下口水。
　　“在……在我的床头柜……”
　　冬恣大步走进门，在床头柜翻找一阵，取出了一串钥匙。
　　付长荀朝他点点头:“你先去挨个试，试成功了告诉我。”
　　后者便马上转头返回地窖，前者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姜鹤:“你的神有什么弱点，如果我们攻击，它一定赢不了的方法？”
　　关系到“神”，姜鹤的神色顿时扭曲起来，他拼命对抗着催眠，却一次又一次被付长荀死死压制，神情变化了几瞬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弱点……是女人……”
　　再多的他却说不出来了，似乎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付长荀遗憾之余，又觉得完全不解气。
　　该再做点什么……
　　付长荀的异能对人脑一般都是无害的，只有这一次，他尝试了用异能是否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死对方。
　　似乎是可以的，他瞬间就感觉到，对方的命似乎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可是杀死NPC会被副本针对，又有些得不偿失。
　　没关系，来日方长。
　　这时候冬恣已经试完钥匙回来了，他也懒得再理会姜鹤。
　　“我已经打开铁链了，马上把钥匙放回去。”冬恣开口道。
　　付长荀“嗯”了一声，转头对向姜鹤。
　　“你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冷漠道，“你只是睡了一觉，发现地窖里的女人死了，就没再管了。”
　　姜鹤口齿不清地重复:“睡了一觉……那个女人死了……”
　　付长荀继续道:“忘掉神给你的指令，两天之内，不进行祭祀。”
　　这个催眠要求大概是和姜鹤的信仰相悖，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随后，这个中年男人“咣当”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解决完姜鹤，两人转身离开。
　　唐初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队友玩家倒是知道，这不是异能就是道具，但有这么强的异能/这么贵的道具，他敢确定这两个玩家不是普通人——不是榜上有名的高玩，就是运气好。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实在没忍住，转头问小die。
　　小die原本正狗狗祟祟地在门边观望，大概看懂了一些，忽然听到他的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え？”
　　队友玩家一愣，听出来这不是华国话，立马回想起了付长荀的嘱咐。
　　他脑子里忍不住想“外国人？”“听不懂华国语吗？”“那他跟过来干什么？”“卧槽，我好像不小心暴露了！”
　　回过神看到流浪汉用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自己，顿时打了个冷战，觉得有点尴尬，打岔过去:“没事没事。”
　　唐初已经进屋去查看姜鹤的情况了，发现他还活着，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把人往床边推了推。
　　“你自己掉下来的。”她喃喃道，“我可不把你弄床上去。”
　　她伸了个懒腰:“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吧？那记得告诉他们把地窖门堵好，我要回去睡觉了。”
　　队友玩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走进房关上了门。
　　他:“……哦，好。”
　　他带着流浪汉玩家再一次来到地窖里，只见锁链已经被拆开了。
　　付长荀小心翼翼地蹲在女人面前，冬恣正给她披上衣服。
　　——女人先前身上一丝不挂，却让人生不起一丝欲望，相反，只能感到痛惜和震撼。她实在太瘦太虚弱，甚至有濒死之相。
　　或许是因为药物奏效了的缘故，她现在看着好了一些。
　　“来。”付长荀轻轻把她抱了起来——女人的身体已经轻得硌手，约摸只有六十几斤——“我们带你回家。”
　　女人昏迷着，但听到“回家”二字，还是条件反射地动了动手指。
　　再多的，也没力气了。
　　队友玩家条件反射地拦住:“不行，把她带走，被发现了怎么办？”
　　付长荀:“可是她撑不住了。”
　　她不能留在这里了，最多再过两天，她真的会死。
　　“一个NPC的命，死就死了，无非也会复活的不是吗？”
　　诚然，队友玩家说的才是最理智的想法，没有人会同情一个没有姓名的NPC，玩家疯了才会这样。
　　可他就想这么干。
　　不是玩家医生，是付长荀想这么干。


第171章 卧槽，有钱
　　队友玩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女人一路抱回了院子。
　　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巡夜的下人，但都有惊无险。
　　解决方式如下:
　　“二少爷？您这大半夜的……”
　　“没什么事，就是半夜睡不着，出来逛逛，你忙你的去。”冬恣适当地端起了一些架子，“我再走走。”
　　“好的，二少爷慢走。”
　　等巡夜的下人离开，付长荀抱着女人、和队友玩家以及流浪汉玩家一起从石头后面出来，继续匆匆走夜路。
　　等回到房间，安顿好女人，又用同样的方法去后厨搞了些零碎的食物回来。
　　折腾了大半夜，在药物和食物的作用下，女人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至少不会看上去就要不行了。她中途醒了一次，惊吓中被喂了些流食，就又昏过去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折腾半天，众人不免都有些困倦了。
　　但还有事没说清呢。
　　“副本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付长荀转过身来，认真道，“我们最有效的通关方式，就是杀死那个神。”
　　队友玩家怔了怔，马上反驳:“不行的，凭借我们的实力，对抗这些NPC还差不多，打副本boss还是有些困难的。”
　　正常玩家都是这样的思路，能不和boss硬刚就不打。
　　可他这次遇到的是两个怪胎——基本每个副本都会打boss的怪胎。
　　付长荀分析:“不，我们有胜算。”
　　邪神的弱点是女性，或者说，可以猜测它的弱点要么是那些被杀害的女性魂魄，要么就是活着的女性。
　　前者晓晓在那边，后者，女玩家那边也拯救了一批。
　　“可是仅凭咱们……”
　　队友玩家人都傻了，先前和外面的玩家一起逃跑，他是清楚外面女玩家、高个矮个、以及鲁天乾的实力的。
　　他们都属于中层玩家，副本走得不少，每次通关也有实力存在，可真没打过boss。
　　付长荀笑了笑，抬抬下巴:“不光你们，还有我，冬——二少爷，还有留在两个村子外面的外援，以及这位国际友人，这些人加起来……总应该够了吧？”
　　队友玩家瞪大眼:“原来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两个玩家在外面？”
　　他问完，停了一下，又反应过来了:“等等，又是你认识的啊？”
　　“是我认识的。”付长荀说。
　　“など！”小die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是玩家！”
　　她不是反射弧慢，是刚刚翻译到国际友人的意思。
　　付长荀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她身上:“对啊，所以，你来华国是干什么的，进入这个副本，又有什么目的？”
　　小die一时张口结舌。
　　冬恣就站在她身后，时刻准备着，一旦她有异动就会出手。
　　樱花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来华国找我哥哥。”
　　她看上去快急死了:“可是我华国语不好，听不懂你们讲话，我不是坏人，我只想通关游戏，回去找我哥哥。”
　　这话听着有点儿语无伦次，付长荀有些疑惑，不禁问:“稍等一下，你……今年多大？”
　　这种语气看着总有点像学生，还没有踏上社会的那种清澈愚蠢大学生。
　　小die:“十九岁。”
　　付长荀:“……”
　　哦豁，猜对了，还真是大学生啊。
　　冬恣看向他:“怎么办？”
　　国际友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不敢轻易放走。
　　但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那把人扣下反而有点不道德。
　　“这样吧。”付长荀想了想，拍板道，“你先跟着我们完成通关任务，但我们会一直盯着你，中间请不要搞小动作。等通关了副本，就直接去特别办找我们。”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通关了副本之后，他可能会火速在四周搜寻外国人。
　　不管怎样，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特——别——办——”他重复一遍，“所有华国人都知道，可以向任何人打听地址，我们来帮你找你哥哥。”
　　“哇，你们还是特别办的。”队友玩家今天遇到的惊喜有点多，一时间失去了接收信息的能力，干笑两声。
　　小die有点惊喜。
　　“谢谢，谢谢，小die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她连连鞠躬。
　　队友玩家越看越觉得眼熟:“呃，小die啊，你是男的还是女孩？”
　　小die不好意思道:“是女孩啦，刚开始吓到我了。”
　　她说的是刚进入副本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男人，还是一个流浪的老人，心态爆炸。
　　不过华国玩家虽然热情，她还是有点不太安心——副本离开之后，就赶快走吧，现在还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样子。
　　她已经四处游走、苟习惯了，当然不想暴露在人前。
　　由此可见，付长荀的打算无疑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又拉了一个队友过来，现在胜率又增加了一点。
　　付长荀看着依旧犹豫的队友玩家，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有个道具可以送你们出去，不需要走那道缝隙。”他取出了异次元之门，“送你出去一下，和那几位玩家商量好。如果同意我的计划，就今天晚上闹出点动静来，不同意我也不强求。”
　　队友玩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个道具是啥，点了点头。
　　付长荀便打开门，拉着他一起进去，又在之前那条巷子里开了出去的门。
　　这条巷子着实隐蔽，俨然已经成了玩家们的窝点。
　　这扇门突然出现、又突然打开时，女玩家当场蹦了起来。
　　她原本昏昏欲睡地打盹，现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这什么鬼东西啊！”
　　付长荀和队友玩家在她的惊呼声中，从门里跨了出来。
　　其余两名玩家也都惊醒，爬起来惊愕地看着他们。
　　付长荀朝他们点点头:“早上好，别惊讶。总之我是玩家，二少爷也是。剩下的让他跟你们解释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停都没停一下，转身又迈回了那扇门当中。
　　只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玩家。
　　女玩家无力吐槽——她不知是该惊讶刚进入副本就遇见的“新娘”是玩家，还是该震撼这个有点装逼的出场方式。
　　但很快，这份震撼就被旁边的高个子玩家搅合了个一干二净。
　　“卧槽，你知道他送你出来的那个道具是什么东西吗？”
　　高个玩家忍不住连连爆粗口，“卧槽啊，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这个了！”
　　队友玩家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高个玩家:“异次元之门啊！”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商城，指着从上往下数第二个，那个标着5000积分的门:“我馋死了，就是根本买不起。”
　　队友玩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这个价格:“……”
　　卧槽！
　　他也买不起！
　　队友玩家回忆起在姜家时付长荀和冬恣的种种举动，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俩真的是高玩，而且相当有钱，啊不是，相当有积分。
　　他有点恍惚，半晌才喃喃道:“哎我去，怪不得他们敢打boss……”
　　“对了，他们让你说什么，解释什么？”女玩家终于回过神来，抓住了重点。
　　队友玩家:“噢，那个神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们说想杀了它。”
　　女玩家:“……哈？”
　　*
　　且不提队友玩家是怎么艰难地、绞尽脑汁地描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路返回院子的付长荀才想起忘了一个人。
　　鲁天乾，熊孩子还在赖床睡觉呢。
　　忘记把他跟队友玩家一起丢出去了，但是现在再去丢一次又很麻烦。
　　算了，付长荀实在不想因此再跑一趟，浪费时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捣乱？”
　　他于是问冬恣。
　　后者想了想，给了一个馊主意:“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揍他一顿，把他打晕了就不用担心他会出来乱跑了。”
　　付长荀:“……得了吧，咱们也不至于那么暴力执法啊。”
　　他从窗外往里看，见鲁天乾还睡得四仰八叉，估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干脆道:“不管他，先去找晓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要问那些鬼魂才知道。”
　　其他问题都有答案了，只差一个——如何“彻底”地消灭邪神。
　　沼泽地，晓晓正以魂魄的形式飘来飘去，林朝月之前找了片干燥的位置铺好铺盖，现在也在神游当中。
　　“好无聊啊！”
　　晓晓已经探索完了她能够飘到的最远位置，和鬼魂交流也越来越流畅。
　　但是这个副本已经三天了，还是只能待在这里，她快憋死了。
　　林朝月试图安慰:“别急，应该快了。”
　　晓晓飘到她身边，尽量把自己凝实了一些:“我才知道原来被拐卖的人这么惨，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
　　“是啊。”林朝月点头，“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还有余力，能不能把她们救出去？”
　　晓晓用力点头:“当然要！我哥哥肯定也愿意这么做的。”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黑猫在四周跑了一圈，忽然竖起耳朵，尾巴上的毛也炸了一些。
　　“喵！”
　　晓晓立刻噤声，警觉地抬头。


第172章 “一点点”语言不通
　　沼泽地旁，几个NPC正战战兢兢、鬼鬼祟祟地走近。
　　“老二，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当然是真的，我昨天晚上才看到里面有火光。”
　　“可是这片沼泽地不是我们……丢那些婴儿的地方吗，怎么还会有……该不会、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神会保佑我们的，就算有鬼又怎么样？”
　　“那你还抖。”
　　“但是这里真的很阴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探险啊——”
　　几人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朝沼泽地靠近。
　　晓晓身为灵魂，当然不担心，可林朝月是可能会被发现的。
　　她有点着急，赶快压低了声音说:“月月，你快往里躲躲，找点芦苇盖在身上。”
　　林朝月现在的身体是个少年模样，很难躲进芦苇丛里，便只能往凹陷的泥坑、或者能往下陷进去的沼泽里躲，折腾得灰头土脸不说，依然看上去很显眼。
　　晓晓听着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走到面前，顿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都要直接冲上去吓他们了。
　　就在此时，一道门忽然出现。
　　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鬼从里面飘出来，并慢悠悠地飘过去。
　　NPC们还在互相抱怨，其中一个一抬头，瞬间跪了下来。
　　同伴还在疑惑，就见他指着前面，手指一直在颤抖:“你们，你们看……”
　　众人转头看过去，披发的女鬼已经飘到了很近的地方，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鬼！有鬼！鬼啊——”
　　“啊啊啊——”
　　NPC们不约而同地惨叫起来，三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还剩下一个吓傻了的，瞪大双眼呆立在原地。
　　看上去快吓得尿裤子了。
　　晓晓却惊喜万分——这个女鬼不是别人，正是她妈妈萧雯。
　　既然妈妈来了，那说明哥哥也在后面，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不用躲了不用躲啦，是我妈妈。”她拦住还想往泥里再滚两圈的林朝月，高高兴兴地飘过去抱住妈妈。
　　她这一举动在了解内情的人看来很合理，但在刚刚被鬼吓得魂飞魄散的NPC眼中，就是一个小鬼扑向一只女鬼，女鬼咧开牙齿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NPC两股战战，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付长荀这时刚从门里出来，就看到地上躺着个不知死活的NPC。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先问:“这个人……呃，还活着吗？”
　　晓晓抬起头:“嗯？我不知道啊，他是吓晕了还是吓死了？”
　　众人一时无言，还是冬恣过去探了一下鼻息，确定这NPC还活着，不会因为死了而对他们产生不良影响。
　　萧雯也扒拉开了她刚才挡住脸的头发，恐怖程度直接降了八百度。
　　“哥你们终于来了，刚才我们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妈妈把他们吓退了。”晓晓开心道，“副本有什么进展了吗？”
　　付长荀四下观望了两眼，这才看见浑身泥巴的林朝月。
　　他放下心来:“有了，那个神的弱点是女性。”
　　晓晓歪头:“啊？”
　　“我猜测可能和这里那几位女鬼有关，你现在可以和她们交流对么？”付长荀道。
　　晓晓:“可以是可以，不过她们现在还是有点不清醒……”
　　她说着，忽然看见哥哥身后竟然还有一个陌生人。
　　这谁啊？
　　关于副本的事可以让他知道吗？
　　小姑娘有点困惑，不等她发问，付长荀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解，便往旁边走了走，把躲在后面的小die露了出来。他介绍道:“这位也是玩家，不过是位国际友人，可能会有点语言不通，总之应该可信。”
　　如果后面突然不可信了的话，就在副本里联手解决掉好了。
　　晓晓“噢”了一声，才继续说:“她们——现在也是有一点点语言不通。”
　　她指的当然是女鬼们，她们现在也仅有一个能交流的。
　　将她们叫出来后，付长荀终于明白“一点点语言不通”是个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女鬼激动地比划一阵、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然后晓晓非常简略地翻译一句话的意思。
　　女鬼手舞足蹈:“@￥##……”
　　晓晓:“她说她们之前鬼很多。”
　　女鬼张牙舞爪:“%￥￥＃@￥%#……”
　　晓晓:“她说那些姐妹都是被神搞没了的，而且非常惨烈。”
　　女鬼声泪俱下:“%￥＃@%%#呜呜呜……”
　　晓晓:“她说要报仇。”
　　这样问效率也太低了，更别提姜家还有个定时炸弹鲁天乾。
　　付长荀直入正题:“……所以，要怎么镇压或直接消灭邪神？”
　　女鬼:“＃＃＃……”
　　晓晓听完，愣了半天才挠着头翻译:“我没听太懂，她说要先破坏信仰，哥，信仰要怎么破坏啊？”
　　对邪神的信仰，也对，邪神最大的力量除了信徒供奉的血肉，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对邪神的信任。
　　他们坚信邪神会为他们解决一切问题，把所有危险都阻拦在外。他们的信仰越强，邪神就越强。可也正因如此，想破坏他们的信仰体系就更难了。
　　付长荀又试着问了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女鬼只是摇头。
　　她们被镇压了太久，哪怕加上最厉的婴鬼，现在也难以与全盛时期的邪神相抗。
　　要想削弱它，还是得从信徒上面下手，这样更快也更有效。
　　付长荀沉默了一会儿。
　　冬恣注意到还在地上晕死的NPC，把人拎起来抖了抖:“阿荀，你看这个人有没有用，催眠他试试看？”
　　“姜鹤的信仰很强，我完全没办法催眠他不信仰邪神，不过现在不能确定其他人的信仰程度怎么样，我试试吧。”
　　付长荀呼出一口气，走到这个人面前，一用力敲醒了他。
　　NPC晕晕乎乎地醒来，就看见一个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他吓得恨不能再次晕过去，拼命往后退:“鬼，鬼鬼鬼啊——”
　　付长荀已经抓紧时间盯住了他的眼睛:“别动，别害怕。”
　　NPC虽然神色还在惊恐，但动作已经停住了，在原地僵硬地不动弹。
　　“你信仰神吗？”
　　“我信仰……神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现在开始，不要信仰它了，它连你被鬼抓都没有来救，它在村子里眼睁睁看着你被抓，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NPC的情绪果然和姜鹤一样激动了起来:“不，不——”
　　只不过他的心理防线显然更弱，对神的信仰程度也没有达到超过自己生命的地步。
　　付长荀加大了催眠的作用，他就捂着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
　　再缓过来、站起来时，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狂热了:“我被抓了，神没管我……对啊，它为什么不来救我？”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经历与之前所信奉的所相悖，但又不愿意就此抛弃自己的信仰。
　　付长荀给了他最后一击:“而且，女鬼现在就在你身后哦。”
　　NPC一帧一帧地僵硬地转过头，脖子都有些卡顿。
　　当他看见一大一小两只鬼魂对着他咧开嘴时，恐惧达到了顶峰——信仰瞬间崩塌，他满脑子只剩下了鬼对他露出的狰狞的笑，醒来不到三分钟就再次晕了过去。
　　付长荀感觉到了他灵魂的震荡，就没有继续把人敲醒。
　　于是NPC在自己不知道时，成功避免了被反复折磨的痛苦。
　　NPC:你还怪好嘞？
　　“可以进行适当的修改，让他们不那么纯粹地信仰神。”付长荀有些头绪了，“也不算费力，用异能还蛮轻松的。”
　　不过村子里NPC还挺多的，总不能挨个敲晕、催眠一遍吧？
　　就算真这么干，多少也浪费时间。
　　付长荀若有所思:“我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人辐射其他人……”
　　比如先催眠他，然后放他回去，让他对可能对邪神没有那么信仰的人进行洗脑，一传十，十传百……
　　“还有姜宗的那些下人。”冬恣提醒他，“他们想必也不会再继续信仰邪神了。”
　　他们的少爷就是被邪神放血死的，自己今后的悲惨命运也不可预料，照理说应该是第一批粉转黑的。
　　付长荀一拍巴掌:“对！”
　　忘了还有这些人，以及每户人家被困的女人，他们是绝对不会信仰邪神的。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结合起来，对信徒的信仰程度或许会有不小的影响。
　　他们要的就是信仰降低，至于应对邪神，大家一起群殴它。
　　计划很完美，落实还有待准备。
　　“晓晓。”付长荀笑着说，“准备好打一场硬仗了吗？”
　　晓晓握住手里的积木:“好了！”
　　她准备好拆房子了！
　　反正这个镇子上都没有好人，把他们的房子都拆了！
　　付长荀摸摸她的头，给林朝月递了块干净的毛巾，主打一个端水。
　　随后，他问小die:“我还不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也不太方便知道，只希望你在最后打起来的时候也出力，好吗？”
　　小die刚开始以为他想问异能，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他只是想让自己出一份力，顿时觉得有点惭愧。
　　他是个好人，小die在心里说。
　　付长荀不知道自己被发了第n张好人卡，他现在只想尽快通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无比厌恶的副本。


第173章 大战在即（一）
　　NPC最后还是被敲醒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家在方圆一公里内能找到的仅有的NPC呢？
　　“回去吧。”付长荀声音温和地对他说，“记住，那个所谓的神明，从头到尾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
　　“都是假的哦。”
　　他给这个NPC种了一点种子，让他可以回去就给他人洗脑，又不至于太激烈。
　　NPC被催眠的程度不高，但已经足够让他转变自己的信仰了。
　　再加大力度反而容易适得其反，这样就刚刚好。
　　——都是假的。
　　NPC木木愣愣地看着他，见他挥挥手，才随后抬脚朝沼泽外走去。不仅如此，他因为还在催眠状态而深一脚浅一脚的，但还是坚持走到了外面才缓过神来。
　　等他打了个激灵，意识回笼，才忽然惊恐万分地拔腿就朝村子跑去，边跑边嚷嚷不止:“鬼，鬼啊——”
　　在这个NPC记忆中，就是自己遇到了鬼，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
　　至于他跑回去之后会怎样给其他人讲述、再无意中把催眠的种子传递给别人，那就要看这一天结束了。
　　视角返回沼泽地。
　　付长荀刚给晓晓和林朝月讲完了这个副本中的所有线索。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其实后手还挺多的。”林朝月有些惊喜，“其他玩家呢？”
　　冬恣:“剩下的五个……”
　　他还没说完，就被付长荀轻轻拽了一下胳膊，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便改口道:“其他五个玩家里有四个应该会加入我们。”
　　林朝月不解:“还剩下一个？没找到吗，还是对方不同意？”
　　付长荀不想让她再和过去产生联系，便隐瞒下了鲁天乾的消息:“对，他不同意。”
　　最后的大战，不求鲁天乾能出手，只请他千万千万别添乱，就已经是付长荀对熊孩子衷心的祝愿了。
　　“好吧。”
　　好在晓晓和林朝月都没太纠结这最后一个玩家。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付长荀从还没有关闭的门里轻手轻脚地抱出了瘦骨嶙峋的女人。
　　他郑重地说:“这位也是被迫害至此的，她身体非常虚弱，我不敢把她留在姜家，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这里。”
　　这里有同样被迫害、甚至已经死了的鬼魂们，她们能切身体会到女人的痛苦，当然也会尽力去保护她。
　　姜家，即将成为战场，不适合让她继续留在那里了。
　　晓晓立刻懂了，点头道:“没问题，交给我们，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付长荀交代完毕，给小姑娘们和女人留了食物，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姜家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姜家的下人们俨然已经起床，开始工作了。
　　等他们到二少爷院中叫人起床更衣吃饭时，却惊愕地发现，二少爷竟然不在，大清早的竟然不在房中。
　　下人们一时惊慌起来，纷纷四处寻找二少爷，结果在偏房发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鲁天乾，这立马就闹了乌龙。
　　“我是你们二少爷的客人，还是贵客。贵客懂不懂！”
　　鲁天乾信誓旦旦，“你们要是敢动我，你们二少爷马上把你们都打死信不信！”
　　他说前半句时，下人们还有些犹豫——万一真是客人呢？可后半句一说出口，立刻就没有人相信他了——二少爷是众所周知的大好人心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打死下人，由此可见，这人绝对在撒谎！
　　说不定他是贼，在冒充二少爷的客人！
　　一时间群情激愤，鲁天乾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动作麻利的下人已经拿出绳索，一拥而上把他捆上了。
　　原本按鲁天乾的玩家身份，有异能，有道具，他本不应该这么草率地被NPC控制住，奈何他没反应过来。
　　等从愤怒中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挣扎都挣扎不开了。
　　“我*你们**吧？”
　　鲁天乾立刻张口就来，吐出了一连串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下人们更加笃定——二少爷是读过书的，不可能有这么没素质的朋友！
　　这个副本的NPC设定灵活，果然是有两面性的，虽然帮付长荀顺利解决她们了对邪神的信仰问题，但与此同时也给鲁天乾带来了毁灭性的针对式打击。
　　虽然但是，这好像也是好事？
　　是除熊孩子外，其他所有人的好事耶。
　　等付长荀和冬恣从异次元之门里走出来，出现在房中后，就看见了正在对峙的下人们和鲁天乾。
　　鲁天乾躺在地上嗷嗷大叫，下人们一点都没对他客气，他喊一声就给一脚。
　　“啊——杀人啦——”
　　鲁天乾持续不断地发出惨叫。
　　付长荀犹豫着，转头看冬恣:“我竟然不想救他，怎么办？”
　　冬恣摊手:“巧了，我也不想。”
　　不好意思，他觉得让鲁天乾留在这里挺好的，除了有点吵以外，最好一直到副本最后，通关之前都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好，那就这样吧。”
　　委屈熊孩子一下，造福大家。
　　“我都说了我是你们的贵客啊！”鲁天乾还在地上滚来滚去，满身尘土。
　　冬恣已然走了出去，看着他们:“大家这是……干什么呢？”
　　下人NPC们看见二少爷竟然从房中走出，都惊呆了——他们明明已经彻底翻找过，房间里确实没人啊。
　　但是无所谓，二少爷回来了就好。
　　“二少，这个人竟然偷偷进了您的偏房，还冒充您的朋友！”
　　“他怎么可能是您的朋友？”
　　“就是就是，我们二少爷脾气这么好，这个人却脾气暴躁，还随便骂人！”
　　下人们一通乱说，鲁天乾都快无语了:“喂，你赶紧跟他们说啊，怎么能让一群NPC这么欺负玩家啊？”
　　场景过于好笑，有点像一群鸭子叽叽喳喳嘎嘎嘎，冬恣眉毛都要绷不住了。他咳嗽一声，佯装惊异道:“竟然有这种事！我的确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鲁天乾……鲁天乾都傻了！
　　从来都是他痛击队友，怎么这次竟然被同为玩家的人背刺了？
　　风水轮流转，不等他发狂揭穿对方的真实面目，冬恣就又说:“不过最近父亲心情不好，先把他关起来吧。”
　　鲁天乾:“你他妈……”
　　“把他嘴堵上，等过了这几天，我带他去找父亲，看看父亲怎么处置回来好了。”
　　下人们动作太快了，鲁天乾仅剩的攻击手段——脏话辱骂——也被彻底堵死，只能愤怒地看着冬恣。
　　后者朝他摇摇头，熊孩子有点自知之明，老实点吧。
　　等人又被关回了偏房里，付长荀便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看那个种子了，他动作快一点，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一点。”
　　“别担心。”冬恣转身，轻轻抱住了他——看上去是姜荣罩住了小巧的沅沅，实际上是付长荀轻轻低头，额头抵在了冬恣肩膀上。
　　这个副本的确不算复杂，只是有一些很恶心的NPC和一个强大的邪神。
　　这种副本，很心累。
　　付长荀低声道:“先别动，给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冬恣一声不吭地搂紧了他。
　　*
　　相比于姜家的风平浪静，外面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你说，咱们的神真有那么神吗？”一个NPC正和另一个说悄悄话。
　　另一个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当然！你怎么会怀疑神？”
　　“可是我也没真的见过。”
　　NPC非常好奇，“有没有见过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另一个竟然也迟疑了起来:“……也是，好像没有人真的见过神，或许姜家家主见过，但是他一直没讲过，所以我也不清楚真假……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啊。”
　　“我去，那我们岂不是一直在信奉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倒也没这么严重，既然我们都没见过，那让它出来给我们看看不就好了？你急啥。”
　　另一个NPC话是这么说的，可眼神里多少也有点不信任了。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源头正是“种子”。
　　他从沼泽地里回来，之后先找到了同样被吓破胆的同伴们，斥责他们竟然抛下自己不管，随后开始洗脑。
　　洗脑成功×2×2……
　　等到下午，付长荀出门的机会来了之后，他随便看一个NPC，都能看见他们身上有自己催眠的痕迹了——“种子”的工作效率是真的高，不给他评个优秀员工、最卷NPC奖都有点对不起他的努力了。
　　冬恣还有些担心:“怎么样？”
　　付长荀已经放松了下来:“很好，超出预期，他是真的……搞kpi搞得很开心吧。”
　　肉眼不可见，但用上异能再看，俨然已经是付长荀的天下了。
　　“那就好。”
　　冬恣见他确实一点都不慌了，就知道至少成功了一半，“现在去和玩家们聊聊，看看他们的打算？”
　　付长荀心满意足:“好，走吧，我现在很期待。”
　　玩家们显然也早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一到，就都围了上来。
　　女玩家坚定道:“我想和你们一起打boss，但是前提是获胜的概率超过一半。”
　　她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哪怕对方是高级玩家。


第174章 大战在即（二）
　　女玩家的顾虑情有可原。
　　玩家这么多，被游戏逼疯、或在游戏中释放本性的不在少数。
　　很多人都不是死于NPC手里或副本规则中，而是被同伴背刺杀死的，因此她一直都单独行动，不找同伴。
　　就算在副本中碰见的结盟了，她也绝不会对对方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
　　女玩家的想法，也是剩下其他玩家的一致想法。
　　“我就是担心。”队友玩家跟着说，“你们高玩……有很多不拿普通玩家的命当命，这个我不敢冲动。”
　　他说这话时，已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做好了一旦谈崩就马上溜走的打算。
　　付长荀坦坦荡荡道:“我知道，所以打开直播吧，这样所有人都能监督我们彼此，你也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笃定了。”
　　“医生”迄今为止在副本里消失了三天，副本内外时间流速不知，但现实中最少也过了一天。如果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行动，那也确实差不多露出马脚了。
　　该开直播了。
　　“我的ID是‘医生’，如果不够信任我，也可以询问直播间的观众。”付长荀继续道，“他们能看见真面目。”
　　高个玩家惊了:“等下，你说医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ID是不能重复的，“医生”只有那一个。
　　付长荀点头:“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
　　这简直就是有大问题！
　　刚才没人说，早知道是华国仅次于打工人的那位高玩，他们早同意了，还用得着在这纠结这么久？
　　队友玩家也恍然大悟:“对啊，特别办的高玩，那不就是医生……”
　　特征都这么明显了，自己居然没猜出来，这个脑子真的傻了。
　　“我日。”女玩家绷不住了，“你这瞒得——”
　　她打死都没想到医生身上去，但是现在一回想，发现果然早有迹象。
　　首先，异次元之门五千积分，积分少的玩家根本买不起，再看积分榜上，超过五千积分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其次，他们在副本当中同样可以查看榜单的，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明显就能看见原本排在前几名的医生突然不见了，直接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
　　可是面前的这个这么笃定，说谎的概率也很低，八九成就是医生本人了。
　　这么明显，他们竟然没发现！
　　一时间四名玩家都emo了，矮个玩家最先缓过来，哭笑不得道:“这可真的……医生，你说啥我干啥吧。”
　　没有别的质疑了，医生本人放在这里就已经够了。
　　付长荀只道:“先开直播，在合作之前要确定了我的身份才行啊，不然你们也太好骗了，这样以后可不行。”
　　女玩家已经彻底信了他是医生，当下就打开了直播间。
　　因为她直播的次数比较少，也不是什么榜上有名的玩家，进来的观众有点少。
　　[这是什么副本？]
　　[新直播间……妈呀，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见医生了？]
　　[什么？医生？我康康我康康！]
　　[活的！活的医生！会动的！医生你等等，我马上喊来我全家——]
　　[哦，原来这个就是医生的副本啊，是其他的玩家的直播，太好了，我之前真的以为出事了，没事就好。]
　　[医生肯定没事啊，都说了之前那个消息是谣言嘛。]
　　[可恶，是谁传的谣言？]
　　[不知道，但是确实可恶得很，趁着医生不在的时候乱开麦。]
　　[哎呀我也看到他男朋友了，果然这两口子积分一个突然变少一个突然变多，肯定是提前商量好的。]
　　[对吧，要我说你们着什么急呀？看过医生好几场直播了，他跟他男朋友挺好的呀，又是情侣又是能过命的交情，不用搞什么谈恋爱的剧本，咱们就能知道人家就是一对。]
　　[笑死了，你是不是在讽刺另外一个直播间的那对情侣？]
　　[什么瓜什么瓜？]
　　[科普来了，就是之前不是开了个功能吗，可以给直播的玩家打赏道具，结果有对情侣就开始大秀恩爱。]
　　[关键不是秀恩爱的问题，是他们一有危险就马上亲，亲完就要道具。]
　　[难道还真有人给他们打赏吗？]
　　[玩家们不打赏，那些高维生物打赏啊，他们就爱看这个。]
　　[我真的服了他们两个，要不是直播间有屏蔽功能，估计能演一出十八禁，这不是都快没底线了啊。]
　　[也是为了活命吧……]
　　[哎，果然我还是讨厌游戏，游戏没有降临前我真的很幸福，现在……不提了，朝不保夕的日子真是够了。]
　　直播间里越扯越远了，直到付长荀的声音幽幽响起:“行了，现在已经证明我的身份了，我们进行下一步。”
　　玩家们不约而同地打起精神，有种回到了学校的感觉。
　　——怎么回事，有点像面对老师啊！
　　“我之前让姜家家主这两天不要祭祀，更不要向神祈祷。”付长荀说，“再加上信仰降低，邪神现在应该在虚弱期。”
　　冬恣点头:“不过它的大本营在哪，不祭祀，它应该很难主动出现吧？”
　　现在就对NPC下手也不行，太早了，容易重新建立起他们对邪神的信仰，到时候反倒会得不偿失。
　　“你还记得先前小die说的吗？”付长荀把目光转向了她，小die之前一直紧紧跟着他们，因为不太放心她，两人干脆从头到尾都把人藏在异次元之门里，带着她的，这一路上自然也没怎么说机密的事。
　　小die的嘴已经张得很大了。
　　她还没暴露自己的ID，最多说了小die的小名，但是对方、医生却是明明白白地说了自己究竟是谁。
　　小die顿时迟疑了。
　　一方面，她是樱花国人，虽然樱花国现在很乱，但她还是想回去的。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欺骗不好，因为信息不对等了。
　　樱花妹快纠结死了，现在被cue到，马上合上嘴巴:“啊？”
　　付长荀:“你之前不是说，曾经在村口的树上看到过一团黑雾，很有可能就是我提到的邪神吗，还记不记得？”
　　小die点点头:“嗯，记得！有黑雾。”
　　村口，这个非常关键的地理位置，这个只要是从大道上进来就一定会被看见的位置，无疑是监测全村的首选。
　　“它在树上？”
　　玩家们觉得很荒谬——他们一直在村子里转，来来回回在树旁边走了绝对不下八回。
　　可是竟然都没有发现，树上或许就栖息着副本的最终boss。
　　付长荀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想到的，邪神不可能没有栖息地，村子里又找不到，村外更是封印着被杀死的鬼魂们，它不可能在。只有可能是这里。”
　　“的确，如果是这里，我们的机会就无疑更大了些。”
　　冬恣无声地松了口气，“挺好的，攻击范围有针对性。”
　　付长荀转向众玩家:“我现在需要知道你们到异能和道具，不用太具体，只需要说是否对邪神有攻击效果就好。”
　　纯力量型和纯工具型的都不行。
　　女玩家和高个玩家，一个是绘图，一个是力气增大，显然都不行。
　　矮个的虽然异能不好，但他有个针对精神体的道具。
　　“没关系，别丧气。”付长荀见女玩家和高个子都有点郁闷，便道，“你们同样有事要办。”
　　应对邪神，他们再加上女鬼阵营就够了，异能和道具都不是攻击性的女玩家，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溜进NPC家里，把所有剩下的女人都解救出来。
　　既然是救，那当然要一起带走了，NPC虽然在副本结束重开后就不记得，但他们记得，他们要做这件事。
　　“好！”
　　女玩家原本早就想干这事了，就怕被NPC围攻，现在得到了支持，顿时喜不自胜，“保证完成任务！一个都不放过！”
　　付长荀看着大家，做了最后的战前动员:“诸位，一起加油吧。”
　　[哇，好热血，我爱。]
　　[我也爱，副本里大家一起打boss……呜呜，梦回我当年玩游戏的时候——那时候游戏真的只是游戏，死了也就是掉点装备，或者掉几级，根本不是现在……]
　　[啊啊啊不要emo，不要丧气啊朋友们，我们会胜利的！]
　　[对啊，有点阿q精神好不好，至少现在拼命在最前面的不是我们，是医生和打工人他们，是特别办！]
　　[给他们加油，都给我活着回来。]
　　弹幕上一时间正能量满满，连误点进来的高维生物都感到震惊，多看一会儿就有点自愧弗如的架势。
　　付长荀先叫大家上街查看催眠情况，看情况发动袭击。
　　“你们怎么看那位神啊？”队友玩家随机抽了一个幸运NPC询问。
　　NPC当然不知道对方心怀鬼胎，照实回答:“当然是信仰神明大人，不过我也好奇，神明大人为什么一直没露过脸啊？”
　　队友玩家心道有戏，附和两句:“是啊是啊，会不会是他觉得自己不好看……”
　　NPC似乎是顺着他的描述想了想，顿时打了个寒战。
　　“可、可是神不应该是完美的吗……”


第175章 谁还不会精神攻击了？
　　给一个NPC加固了“神其实不咋样”的印象，队友玩家火速开溜。
　　“怎么样？”
　　和矮个子玩家会和时，他俨然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忽悠了，被他忽悠过的NPC都陷入精神恍惚中。
　　矮个子玩家已经对策划改变NPC信仰的幕后操纵者佩服得五体投地:“医生也太牛了吧，这么多NPC都快被策反了！”
　　队友玩家深以为然:“是啊，我一开始还担心不行呢。”
　　事实证明，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保一定会成功，大家都没有大意。
　　“我在西街那边问过了，百分之九十都已经对神产生了怀疑。”
　　“我转的东街，也八九不离十吧。”矮个子玩家说，“再多可能就被发现了。”
　　两人得到了大概的数据，又和其他人汇合，才基本能确定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付长荀便又跑了一趟。
　　沼泽地那边的情况一切正常，晓晓就在等着他们。
　　“哥，那个女人醒了。”
　　付长荀一到，她就迫不及待道，“我们跟她说了现在的情况，她说也想帮忙，但是她身体那个样子……”
　　付长荀朝她看过去，女人依然虚弱，但神色里已经多了几分正常和镇定:“谢谢，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我可以呼唤那些同样的姐妹们。”
　　不管是残魂还是仍活着的，在看到她之后多少都会相信他们。
　　付长荀轻轻叹了一声，问:“灵魂体可以进入异次元之门吗？”
　　之前没有人试过，于是晓晓立刻用自己做了实验。
　　结果是可以。
　　“好吧，那就把这里所有的……残魂，能召集来多少就来多少，全部带上。”
　　在此期间，晓晓无意中往前飘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先是愣住，随后火速往后退了一点，再次往前一飘，这才肯定了刚才不是错觉。
　　晓晓眼睛都亮了:“哥！哥！我的力量好像变强了！”
　　这个力量指的自然不是玩家本身，而是她现在在副本当中的身份，现在这个身份的力量出现了增强。
　　“是吗？”付长荀不由得有些惊喜，“其他人……其他鬼呢？”
　　晓晓马上抛下哥哥，转头去问那些女鬼了和婴鬼，一时之间沼泽地里热闹起来。半晌，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兴高采烈地飘了回来，回复:“她们也是！”
　　付长荀也露出了一个笑:“这是好事，说明你们原本被压制的力量回来了——也就是说，邪神的力量相对削弱了。”
　　是好事。
　　他们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冬恣马上也感受了一下，发觉对NPC人类的身份不会有影响。
　　“既然如此，再不出手就是对时机的不敬了。”付长荀笑了笑，“走吧。”
　　跟邪神打架去。
　　一行人、鬼、NPC都进了门，再出来时面前已经是村内街道，村口大树旁。
　　玩家们也都已经赶到，除了被特意关在姜家的鲁天乾，其他人都在这里了——女玩家和高个玩家先过来看了看还没见过的几个玩家，就被现在依旧是灵魂状态的晓晓震惊了。
　　“我去，小姑娘你……这？”
　　不光他们，直播间里也疯了——怎么还有变鬼的玩家啊？
　　[不是副本里死了就是死了吗？]
　　[对啊，从来没有例外，这个副本也不是非死亡副本。]
　　[那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道具？不对啊，我没有在商城里找到类似的道具。]
　　[说不定是之前副本的奖励，比如遇到危险就会变成灵魂体……]
　　[那还说得过去，哪个副本有这个啊，我也想要一个。]
　　眼看各种猜测喧嚣尘上，当事人晓晓说:“我没死，一开局就是这个样的。”
　　“晓晓进来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随机取代了一个NPC的身份。”付长荀解释道，“不过她取代的这个有点特殊。”
　　就是鬼。
　　玩家们懂了，只是理智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跟飘来飘去的鬼一起打神，这个经历恐怕这辈子都是唯一的一回了。
　　别提晓晓身边还有几个死相凄惨的女鬼，以及一小团一小团的婴儿鬼魂。
　　女玩家和高个玩家很快去各个NPC家里偷受害女性去了，余下的战斗力们围住了这棵树。
　　冬恣拿刀试了试，没有效果，便朝矮个玩家摇摇头。
　　他们先前商量好的，如果实体攻击不行，就让后者用那个可以发动精神攻击的道具，当然，大家会保护他。
　　矮个玩家紧张得直冒汗，他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手心里的汗，拿出道具，朝树挥去。
　　“滋啦——”
　　一声尖锐的异响后，大树的树冠忽然摇晃了几下。
　　付长荀看见这棵足有四人环抱的大榕树顶，黑雾正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小心点，后退！”
　　他话音未落，就见黑雾像是找到了目标，凝出人脸，瞄准了他的方向，风风火火地朝这里攻击起来。
　　——邪神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变弱了。
　　关键是，还不是自然醒，是被人打醒的。
　　它异常愤怒，马上凝聚出了身体，结果正好感觉到之前曾经窥视过自己的“渎神者”的气息，顿时勃然大怒，新仇旧恨累积之下，立刻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了他。
　　付长荀的体力值依旧不高不低，在黑雾面前就是逃跑的份。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冬恣马上上前吸引火力。
　　几只女鬼也火速飘上前。
　　晓晓还没怎么，就见那个最清醒的女鬼姐姐突然指甲和头发暴长，衣裙也瞬间变成血红色，它成了厉鬼。
　　厉鬼与普通鬼魂当然相差很大，萧雯在校园副本里时就是厉鬼。
　　不过她平常一直是普通鬼魂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或许是这个副本里对鬼魂的压制很少，萧雯这次也跟着化为了厉鬼模样:“晓晓，你先躲起来一下。”
　　随后两只厉鬼带头，带着一群俨然已经凝结到一起的魂体，裹挟着仇恨和对自由的向往，朝邪神呼啸而去。
　　邪神的力量本就被削去了大半，面对这些经年累积的恨意，一时间竟然真的处了下风。
　　玩家们也没闲着。
　　矮个玩家坚持不懈地摇晃铃铛——就是他那个精神攻击的道具，试图影响邪神，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队友玩家也一刻不停地用着安全屋，把无法攻击的受害者们护在身后。
　　“大家伙，都躲好——小心点——”
　　邪神被这些鬼魂压得死死的，但它显然还没到必败的境地，冬恣挑了个时机，正要冲上前，就见它忽然分神面向玩家，从被打得飘散的黑雾中抽出了一缕。
　　这缕黑雾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瞄着几名玩家就过来了。
　　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拦它，安全屋都不能。
　　直播间里的观众一阵慌乱:[快跑！这是什么邪恶的东西！]
　　付长荀顿时提醒:“糟，不要让黑雾近身，它可能有……”
　　“有精神攻击！”林朝月一个没注意，最先被它袭击了。
　　她顾不上自己之后会不会死——反正已经被袭击了，干脆大声说出现在的情况:“我在掉san，而且我现在有种想拜它的冲动！”
　　付长荀匆匆道:“可能是强制性让玩家成为信徒，大家能躲就……嘶。”
　　他话刚说到一半，一缕黑雾就不知怎么的钻了进来。
　　可他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半晌，在看见冬恣和晓晓都没事后，付长荀恍然大悟。
　　是古堡副本的圣水“清醒buff”，让他们在所谓“神的洗涤”中没被洗脑。
　　但其他玩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被邪神的声音贯穿大脑，神色挣扎着，眼看就快要败下阵来。
　　[完了完了，精神攻击最可怕了，这种无声无息的攻击！]
　　[啊啊啊我最讨厌这个，之前在副本里遇到过，特别可恶，防不胜防。]
　　[糟糕了，大家好像都被袭击了。]
　　[太邪了这个邪神，有没有什么办法摆脱攻击啊，道具也行，我打赏几个，也算我参与了这一仗。]
　　[好像……还真没有。]
　　邪神看着大家纷纷中招，虽然依旧在被鬼魂攻击，但已经得意了起来——它很快就会拥有几个信徒，有信仰了！
　　付长荀冷冷地看着它。
　　邪神“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竟然还有玩家没有被控制。
　　“精神控制是吗？”
　　邪神玩这个，他可也是玩这个的！
　　[病历本]还有几张，付长荀唰唰唰全部撕下，快速写下“病症:意识清醒”的字样，啪啪两下贴在了玩家们头上。
　　贴完，大概是担心效果不够强，他顺手在道具栏里摸出了之前刘柳琉——就是绝世欧皇——送的幸运值翻倍道具，也给玩家们用上，随后“啪”地打了个响指。
　　玩家们的精神忽然一震，就像是大梦初醒一样。
　　“我去，中招了。”队友玩家回过神，晃了晃脑袋，“谢谢啊医生。”
　　邪神的小把戏没有奏效，又被女鬼压得节节败退，有些颓势，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你还不出来，看戏吗？”
　　付长荀忽然背后一冷，他不由自主地朝后面看去。
　　只见街道对面走来了两个人，前面那个……
　　竟然是唐初！


第176章 美少女战士（真）
　　邪神的话刚出口时，大家还以为它还有另一位邪神朋友。
　　怎料竟是位老熟人——夫人唐初。
　　她带着姜富一起，站在玩家们对面，遥遥看过来。
　　[这谁！]
　　[刚才看得我眼花缭乱的，医生用了个啥，怎么就把大家都弄醒了？]
　　[好像是副本道具，没看清是什么，总归治好了就好。]
　　[所以这个NPC又是谁，我们错过了什么？]
　　弹幕已经混乱了，付长荀却顾不上看，只是把目光对准了唐初，后者的神色已经和刚开始截然相反了。
　　“夫人。”他轻声道。
　　唐初幽幽地叹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知道，但是你的选择会关系到我是否在意你的想法。”付长荀道，“如果你和邪神合作，我也没必要改称呼了。”
　　冬恣已经快步赶到他身边，担心唐初突然出手攻击。
　　唐初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外来者，确实很喜欢翻脸无情。”
　　队友玩家惊呆了:“等一下，她知道我们不是原来的NPC？NPC也能判断彼此是否是真的吗？”
　　“她又不傻。”付长荀无奈，玩家们往往喜欢把NPC当成没有自己思考的木桩，但其实并非如此，一些副本中的NPC还是可以察觉出玩家们身份特殊的。
　　只是他没想到，唐初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怪不得说……不要相信NPC。
　　唐初与邪神有什么关系、或达成了什么交易，他现在一无所知，好在之前就有所防备，并没有暴露太多己方信息。
　　而看到对方一步一步志得意满地朝这边走过来后，付长荀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唐初地窖里的女人之所以瘦骨嶙峋，大概也是她经常不给饭吃的缘故。
　　还真是……有够能演的，从头到尾把自己摘得干净。
　　[NPC察觉到玩家不是玩家？？]
　　[诸君，你们下副本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我有点怕。]
　　[我好像有过一次，不过那个NPC对玩家是善意的，没遇到危险。]
　　[但是这个明显是有敌意的，哇靠，她要是跟boss联手，那不是还要再打一遍？大家现在还行吗？]
　　[我还以为这回已经没悬念了呢，没想到副本还留了个后手。]
　　[一定要通关啊啊啊，南无阿弥陀佛，齐天大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帝耶稣撒旦，让他们通关吧——]
　　“所以你的选择是？”
　　面对付长荀的问题，唐初阴沉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他生下来，又养大了吗？”
　　她抬手抚摸着姜富的脸，后者神情惊恐，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好像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一样。
　　“母、母亲……”
　　姜富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的生母，在他的记忆里，“夫人”就是一个标签，只是父亲拿来在外面带回其他女人的工具。
　　可是现在，这个工具般的角色忽然对他们露出了利齿。
　　“嘘！”唐初把儿子的头发拨开，竖起一根食指，“我都是为了今天啊……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亲生儿子的。”
　　她抬头仰天大笑，半晌，神经质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早就和邪神做过交易了，比他姜鹤还早呢。”
　　她是最早被拐卖来这个村子的。
　　当时这个村子还叫芦苇村，还是个破破烂烂、根本没什么人的荒村，只有几户娶不到媳妇的光棍住在这里。贫穷、落后和缺乏教育导致了愚昧，他们将自己没有老婆的原因归结于外面的女人太物质。
　　于是，无数邪恶的念头促使之下，他们开始有人去外面找女人。
　　最好骗的是女学生，随便编造一个谎言就能把她们带走，其中就包括刚刚高中毕业、去大学的唐初。
　　她被拐进来的时候，形容落魄屈辱，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和几个姐妹一起，互相鼓励，希望终有一天能逃出去，却见证了她们一个一个地疯了或死了。
　　终于，她也要疯了。
　　她开始尝试着接受现实，让自己抓上姜富，拼命扒上他，至少先摆脱了地狱。
　　随后，她找到了邪神，和它做了交易。
　　她要这个村子归自己来管，不能再有女人落到这里，自己也可以离开这里，这是她一开始的愿望。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愿望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
　　凭什么自己要遭受那么多痛苦、用和邪神交易来保全自己，而这些后来被拐卖来的，却可以在自己的照拂下过得越来越好？凭什么？这一点都不公平。
　　唐初的思想变了。
　　她开始怨恨，开始把自己的不幸程度与她们相比较。
　　现在，她不单单怨恨村落里的男人，同样怨恨起与自己有相似经历的女人。
　　就在前几天，这些奇怪的人出现，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和邪神做的交易，现在也可以履行了。
　　她大概是憋得太久，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自己的心里话，此时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都讲一遍:“我其实十年前就有机会离开了，但是我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我在外面已经一无所有，我只能留在这里。”
　　“但是呢，这样活着也挺没意思，不如干脆大搞一场，让这里变得我的地盘，任谁也不能再欺负我，看不起我！”
　　她神色逐渐癫狂起来。
　　付长荀沉默着听完了她的故事——这一次她说的是实话了。
　　“怎么样，给我什么评价？是不是疯子，那也很正常。”唐初依旧笑吟吟地，“谁待在这里能不疯啊？”
　　付长荀却摇摇头，用一种堪称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唐初被看得恼羞成怒:“你同情我？”
　　“不。”付长荀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一念之差导致的悲剧。”
　　她是可怜，只是之后将更多人推入火坑，就开始可恨了。
　　唐初冷笑:“你少在那说风凉话，反正今天你们别想离开这儿了，都得留下来陪我！”
　　说完，她拽着姜富，朝还在和厉鬼们撕打的邪神道:“你来不来？”
　　邪神原本已经将黑雾抽出了一些，用于控制玩家，怎料中途被解了控，现在有些疲态，但还是分出了黑雾。
　　玩家们对黑雾全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飘向姜富。
　　后者一接触到黑雾，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好疼啊啊啊——”
　　声音之大，惊动了一众NPC，他们闻声出来，见到了这可怕的一幕。
　　有很多人原本就摇摆不定，这时就开始习惯性地向邪神祈祷。
　　他们一祈祷，邪神的力量便增强了，顿时更加卖力地入侵姜富，眼看黑雾已经钻入了大半，姜富也停止了挣扎。
　　“她是想……让邪神夺舍自己儿子的身体？”付长荀愕然。
　　冬恣闻言飞快上前，想在邪神彻底夺舍前解决掉姜富——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副本会不会有诅咒/惩罚了，黑雾状态的邪神还能应对，有了实体的……
　　有了实体的“神”不知道回变成什么样，但看邪神和唐初的动作，绝对是对他们有利的。
　　唐初马上把姜富挪到身后，手指一伸，黑雾笼罩了他们。
　　她竟然也能操纵一部分雾气，大概是和邪神交易的结果吧。
　　冬恣左右攻不进，一时情急，付长荀却拦住了他:“等等，现在想阻止这个进程可能很难，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他说了一半，旁边一直划水的小die忽然问:“没办法吗？”
　　付长荀无奈一笑:“对啊。”
　　小die握了握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那交给我吧！”
　　她突然跳了出去，在玩家们震撼的目光中突然变身了——是的，是真的，和樱花国的动漫角色一样变身了。
　　“月を代表してあなたを滅ぼす（代表月亮消灭你）——”
　　没人想到一直低调的小die竟然有个这么酷炫的异能，不仅非常之中二，还明显带着樱花国的特色。
　　就是某某动漫人物的cosplay。
　　虽然中二，但是美少女战士的力量还是非常强的，一击下去，原本已经大部分传到姜富身体里的黑雾突然淡了很多。
　　邪神一时间愣了神，没顾上防备，就又被糊了一击。
　　小die“变身”之后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续好几下都命中了它，邪神左支右绌，还要面对厉鬼的撕咬和玩家的骚扰，干脆釜底抽薪，从榕树上彻底脱离，黑雾朝姜富头顶疯狂地涌入进去。
　　姜富已经僵硬了——这个NPC的灵魂已经被碾碎——如果他有灵魂的话。
　　而邪神也在短短几秒之内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
　　它活动了一下手脚，表情僵硬地大笑起来:“我现在已经是真正的神了！只有真正的神才有躯体，自愿奉献的躯体……”
　　姜富不是自愿的，可二十多年前，怀孕的唐初是自愿的。
　　“对不起，すみません，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想到它……”
　　小die快哭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虽然起效，却刺激了邪神更快转移——它弱了很多，却成了所谓的“真正的神”。
　　这样还好对付吗？
　　还能对付吗？
　　玩家们心中不由得都闪过这个问题。


第177章 邪神一败涂地
　　付长荀却笑了。
　　有实体了……这对他而言反而好办了。
　　催眠，建立的基础是患者，是有眼睛有耳朵的生物。
　　原本的邪神是坨黑雾，别说眼睛耳朵了，攻击都攻击不到，更别提进行催眠或意识更改，根本就不可能。
　　可他现在既然夺舍了姜富的身体，就已经拥有了实体，有了鼻子眼睛嘴。
　　这算因祸得福，还是因福得祸？
　　邪神尚未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这无疑给了付长荀可乘之机，他几乎是抓着冬恣快速道:“阿恣，现在可以把我带去那边吗？如果可以，现在，马上。”
　　冬恣虽然很诧异，可他不会质疑阿荀的决定，当即一把揽住他，动用异能，瞬间便把人带了过去。
　　付长荀落地一个踉跄，却顾不上站稳就抓住了姜富。
　　——也就是邪神。
　　唐初顿时懵住了，没见过这种自己主动送上门送死的啊！
　　可她下一秒就突然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去拽姜富，姜富体内的邪神也还在诧异地看着她。
　　只听付长荀轻声道:“你好，神。”
　　邪神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泛着红色的眼睛。
　　“麻烦你站在这里不动，好吗？”付长荀的声音非常温和，落在它耳中却像极了恶魔低语——它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唐初瞪着他:“这就是你对姜鹤曾经做的么，很可惜，神可不受你控制——”
　　付长荀轻笑:“是吗。”
　　她拉了几下邪神，后者却丝毫没动，她这才意识到不对。
　　邪神睁着双眼看着她，神情愤怒不已，动作却还是不动——它自己当然不受控制，可他这具没有融合完全、全部掌控的身体却被催眠了，根本动弹不得。
　　付长荀当然控制不了一个已经成“神”的副本boss。
　　可是谁让他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壳子呢？
　　唐初一阵失望:“邪神，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帮我的。”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顶用啊，……实在是太靠不住了。
　　邪神一时羞恼——他刚成真神，还不能完全运用神的力量，便已经习惯性地将黑雾重新脱离了一部分，毕竟它最擅长的还是这样攻击。
　　付长荀却是真情实感地愣了愣——他没想到邪神还能从人化雾！
　　而自己正当其时，就在它面前。
　　黑雾的腐蚀能力他们早就见识过，冬恣连异能都来不及用，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用后背挡住黑雾。
　　“阿恣！”
　　付长荀听见了腐蚀的滋啦声，顾不上别的，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异次元之门，抱着冬恣径直往后一倒。
　　两人跌进了门里。
　　门随之紧闭，黑雾失去了攻击对象，转头瞄上了其他玩家。
　　但小die的异能还没有取消，美少女战士状态下的她比平时凶很多，马上补充攻击:“月を代表してあなたを滅ぼす！”
　　厉鬼也跟着撕咬不止，好像又回到了僵持的阶段。
　　[啊啊啊！]
　　[为什么变成人了还能变成雾？这boss完全是在作弊吧？]
　　[太可恶了，这还怎么打，这么僵持下去，肯定是boss更容易赢啊。]
　　[为什么是邪神会赢，我怎么感觉两边不相上下啊，有没有能看懂现场局势的朋友跟我解释一下？]
　　[你忘了外面的那些NPC吗，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给邪神提供信仰，可是厉鬼的鬼气和玩家的异能都有限啊。]
　　[妈呀，还真是这样，副本能不能……卧槽，医生他男朋友受伤了？]
　　[还好，马上就躲到门里去了。]
　　[等一下，这个门！]
　　[好眼熟的门，好像是挂在道具商城里第二个的那个？]
　　[我找到了，价值5000积分的“异次元之门”！原来如此，一切都连起来了——听我分析！上次医生遇到黑雾攻击的时候，飞快地买了异次元之门来躲避，所以积分减少五千，直接掉下了积分排行榜！]
　　[对对对，但是医生他男朋友可能有一些存着没兑换成积分的副本物品，所以为了防止俩人积分不够用，他就兑换了。]
　　[牛批，我感觉你们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人家有昵称叫次心。]
　　[对，我也感觉老叫医生他男朋友不太好，还是叫ID吧。]
　　[现在关键不是这个啊，是他俩有没有受重伤，能不能治好！]
　　[在门里看不见啊……]
　　门中的确看不见，连玩家们都不能进去，晓晓看着大家有些僵持不下的样子，犹豫片刻，冲了出去。
　　队友玩家没拉住她——当然，鬼魂也确实拉不住:“哎哎，你别乱跑！”
　　付长荀和冬恣可是把小姑娘托付给了他，他纠结半天，也离开了安全屋。
　　正巧这时，女玩家和高个玩家带着十几个女人狼狈地赶了过来:“哎呀我去，把她们偷出来可太费劲了。”
　　她满头大汗:“还好，不少NPC听说神降，都跑出去了。”
　　不然他们也很难进去偷人。
　　“姐姐，你们是已经把所有被拐卖的人都救出来了吗？”晓晓忽然问。
　　女玩家点头:“是……呼，就这么几个还……还活着了，剩下的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打断了腿，我们只能暂时把她们安置在巷子里，等事情结束再去接她们。”
　　“好，那额就开始了。”
　　晓晓眼神坚定，手中攥着积木，左右摇晃起来。
　　只见整个村子里的房屋建筑都随着一起摇晃开来，原本跪地祈祷、或还留在房中的NPC纷纷惊疑不定。
　　女玩家更是目瞪口呆:“等等，我去，小姑娘，这地震……不不不，地没震，是房子在震……”
　　晓晓:“嘘，是我弄的。姐姐，等下你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
　　她和女玩家耳语了几句，收获了后者看怪物似的眼神。
　　这小姑娘几岁？
　　不会是个天山童姥吧？
　　“这个不是我想的呀。”晓晓马上知道了她的想法，赶紧解释，“是我哥哥之前吩咐我的，他说到了合适点时机就这么干，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这样就合理了，女玩家松了口气:“好，我记住了。”
　　晓晓没有说的是，虽然这个计划是早就商量好的，但具体细节、该怎么说，完全是小姑娘自己的个人发挥。
　　她的游戏经验已经远胜过很多成年玩家，在副本中有一套独有的方案了。
　　女玩家在房屋集体摇晃几分钟后，站了出来大声道:“你们信奉的是邪神！越向它祈祷，上天就越震怒！”
　　她甚至用了个扩音的道具，让NPC们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NPC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邪神也听见了，它瞬间暴怒——这怎么还带给它造谣的？
　　“不要相信渎神者的鬼话！”
　　它在战斗中竭力挤出一丝黑色雾气，将它散到NPC当中去。
　　女玩家不甘示弱:“你们看，哪有神的力量是黑色的？而且房子还在震！”
　　原本俯首跪拜的几个NPC更加纠结，有人已经站了起来。
　　晓晓摆弄积木的动作顿时停了一下，房子也停止了震荡——NPC们惊讶地看着房子，又看着神色狰狞的“姜富”，很多人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女玩家的话。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跪拜神，房子就要坍塌，他们放弃，房子就停下了——这不是土地公在发怒是什么？
　　晓晓的计划几乎完美实行，邪神都要被气得冒烟了。
　　它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力量在减弱！
　　与此同时，门中。
　　付长荀拉着冬恣跌进来时，根本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就算被直播间看到了也无所谓，冬恣的命最重要。
　　他手抖着去碰对方的伤口，只能摸到一手粘稠的血。
　　“阿恣，阿恣你说句话，快，别睡过去，千万别……”
　　他看不清冬恣的脸，语无伦次道。
　　冬恣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事，他忍着痛正要站起来时，就听见了付长荀好像带着点哭腔的声音，顿时愣住了。
　　就是这一愣神，付长荀没有听到回应，匆匆抬手擦了擦血迹，就要撕开他的衣服，看看里面究竟伤的怎么样了。
　　——腐蚀性的伤得太严重，就得把血肉剜下来，他得赶紧。
　　可也真的怕。
　　“不不不……不用，我没事。”冬恣连忙摆手，“生命值降了二十，还好，只是有点疼。”
　　付长荀终于得到了回应，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骤然间抽干了，几乎要站不稳，干脆直接坐了下去，心有余悸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
　　冬恣给自己用了好几个治疗道具，才堪堪止住伤口的流血，避免失血过多:“只是太突然了，没想到它还有后手。”
　　付长荀顺手给他扒了衣服，确定伤势的确不严重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是我太大意了。”
　　他一时冲动了，冲到邪神面前，忽略了自身的危险。
　　冬恣笑道:“你做的对，如果它和那具身体融合好了，可能以后会更危险。”
　　付长荀顾虑道:“我得快点回去，时机错过了就不行了。——阿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冬恣马上拽住他。
　　他毫不犹豫:“我跟你一起。”


第178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等两人回到副本中，就看见晓晓已经实行了的计划。
　　小姑娘特别好。
　　付长荀松了口气之余，除了对晓晓的放心，又有了一个想法。
　　“哥——你们没事吧？”再看见哥哥，晓晓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你们没事吧？我刚才让那个姐姐帮了忙。”
　　冬恣抬头看向正在朝己方倾斜的战场局势，心下稍安，和付长荀交代了一声，就也加入了战场。
　　而邪神还在大放厥词:“你们杀不死我的，神是不会消失的！”
　　神只要有信仰，就能源源不断地重新化出黑雾，永远不会消失。事实上，这其实和玩家没什么关系了，他们通关之后马上就能走，就算不完全杀死它也没事。
　　可就是觉得不甘心，他们离开之后这个副本该怎样？
　　邪神会不会卷土重来，那些被绑架拐卖来的NPC又何去何从？
　　付长荀深深吸了口气，打定了主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晓晓真棒。”
　　晓晓开心了:“嘿嘿。”
　　“对了晓晓，你的异能是不是……杀死某一类同样的个体？”
　　晓晓点头:“对，不过必须非常弱，强一点的我都没办法杀死的。”
　　“这个异能不能直接杀死神，但是如果是……杀死这里所有的‘神的零碎个体’呢？”付长荀问她，“能不能做到？”
　　晓晓:“零碎个体？”
　　她的异能是杀死范围内的某一种生物的全部个体。
　　神的黑雾——欸，好像挺符合的？
　　“那……我试试？”晓晓蠢蠢欲动，“我早就想试试异能了！”
　　她之前只试过杀蚊虫，当个灭蚊器，从来没想国还可以这么用！
　　付长荀鼓励地看着她，后者往前迈出一步，调动异能对准了那片黑雾。
　　她试着伸手一抓，先定了个较小的范围，动用了自己的异能。
　　这一立方米内的黑雾翻腾起来，它们挣扎着、四处飘动着，却竟然无法逃脱开这一方空间，随后，在挣扎中，它们渐渐透明、消失了。
　　晓晓手心出了点汗，但心情激动万分:“哥我成功了！真的可以杀死它！”
　　她一个激动，不小心忘了控制声音，邪神顺着声音看过来时，正好看见自己的一部分就这么消失了。
　　邪神:“？？”
　　这小屁孩鬼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它愤怒之余终于又有了几分惊恐，自己原本以为自己是神，完全不需要担心生命危险，现在却不同了。
　　有一个可能会影响到它生命的威胁出现了！
　　它迫不及待地冲去这只小鬼面前，怎料对方刚刚灭了一立方米的黑雾，现在看见黑雾主动朝自己过来，顿时用了剩下的所有异能，瞬间笼罩了邪神。
　　随即，黑雾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一点点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付长荀挡在晓晓身前，但那黑雾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神”就这样消失在了小姑娘手中。
　　围攻邪神多时的玩家们都震惊了——一部分是敬佩晓晓这个隐藏到现在的秘密武器，一部分是震惊。
　　震惊于一个邪神、一个副本大boss就这么草率地死了。
　　当然，现在说草率，也并不草率了，大家这么拼命，它必须死。
　　异能基本用光了的小die解除了变身状态，啪叽一下躺下了。
　　晓晓完成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也基本透支，倒到付长荀怀里起不来了。
　　冬恣则迅速四处巡查，避免还有漏掉的邪神部分，好在它确实是死干净了。和之前的付长荀一样，它冲到晓晓面前时毫无防范，和因果循环似的，死在了晓晓手里。
　　终年阴沉的天空仿佛被拨开云雾，一缕阳光撒了下来。
　　队友玩家的直播间还开着，他现在也顾不上关闭。
　　就算赢了，人也都快累死了。
　　[好惊险！]
　　[有惊无险啊！激动，我真没见过这么刺激的打boss现场！]
　　[好像我也参与了一样……]
　　[太好了，那这样是不是就能解救所有被拐女性了呀？]
　　[这应该算通关了吧，为啥他们都没接到通知，难道通关任务不是这个吗？]
　　[不知道啊，我们没有看全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是把这整个村子超度了吧？]
　　[卧槽！快看那个夫人，她在干嘛！]
　　邪神既然死了，大家紧绷的情绪就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可就在这时，唐初忽然抬起手，掌心竟也冒出黑雾。
　　她刚好对着冬恣的后背，付长荀心中一惊，大声道:“阿恣趴下！”
　　冬恣从来都是非常听付长荀的话，哪怕后者的话在当下的情景中显得十分突兀、或提出的要求很离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这种完全信任彼此的习惯，救了他们一次又一次，这次也不例外。
　　在识别到阿荀的声音后，他毫不迟疑，马上扑到地上。
　　身后的黑雾像一支离弦的箭，径直朝他刚才站的地方射了过去。
　　付长荀骤然站起身:“唐初夫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唐初:“啧。”
　　她神情冷淡:“我早就知道这个邪神靠不住，幸亏他还给我留了一点东西。”
　　看着四周四仰八叉的玩家们，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了:“现在你们没一个能打的，我也不想跟你们打了。”
　　付长荀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你们把那些女人都带走，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她平静道，“我想取代邪神，当这里的神。”
　　她的提议听上去好像是最好的，这样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初可以获得整个村子，女人可以获得自由，玩家们能通关。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付长荀看向飘荡在半空的女鬼和婴鬼，轻轻叹气。
　　“不，我觉得这样对它们不公平。”他说，“她们是需要复仇的，你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所以……不能答应你。”
　　唐初摇摇头:“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了，那就只能打——”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瞪大眼睛，低下头，只见一把刀的刀尖从她胸口露了出来。付长荀和冬恣甚至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此时见状，也不由得愕然。
　　她用一丝力气转过身去，看到了曾被关在地窖里、被她扣过食物的女人。
　　女人手中握着一把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自己胸口。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从安全屋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绕过战场，绕到了唐初身后。
　　然后，她用也不知是从哪里拿来的刀，给了她致命一击。
　　“你……”
　　唐初瞪着她，不甘不愿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随后，倒地长眠。
　　邪神死了，唐初也死了。
　　邪神死于一个小姑娘手中，唐初死于曾被她虐待过的女人手中，倒也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俩倒是真的死到了一处，还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不可能会放弃拐卖妇女的。”女人咳嗽两声，“我知道她的计划，大概就是先哄你们走，然后自己取代姜鹤。”
　　付长荀深以为然:“是啊，她……已经疯了，只是实在太可惜。”
　　可惜，如果没有愚昧的拐卖，或许唐初会是一个拥有美好前途的大学生，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往事不可追。
　　邪神已死，玩家们身上套着的那副NPC皮囊也就相应地解除了。
　　众玩家也终于看见了医生的真貌——一个看着跟明星似的、特别特别好看的年轻人。
　　小die也终于不是流浪汉模样，她之前变身的时候还是，差点辣瞎大家的眼睛，现在一看果然是个清纯可爱的樱花妹，顿时又治好了大家被辣瞎的眼睛。
　　高个玩家真样其实也不高，矮个玩家也不矮，女玩家倒是和她取代的这个女警察很像，出乎意料的是队友玩家。
　　他的游戏经验看上去很老练，但真实的他却是个高中生。
　　“嘿嘿。”他不好意思道，“我玩游戏玩挺多，经验丰富。”
　　付长荀把晓晓和林朝月叫到身边，却抬脚朝那几个被拐NPC走去。
　　其中有个女孩，是和“沅沅”一起被拐来的，她看见了这些人的变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沅沅她是不是……”
　　“抱歉。”
　　付长荀轻声说，“她在我们来之前就去世了，所以我才能代替她，完成她的心愿。”
　　沅沅的心愿就是她们可以逃出去、冤死的鬼魂可以复仇。
　　女孩怔怔地，忽然泪流满面。
　　付长荀直起身，扬声道:“去吧，去找你们的仇人！”
　　厉鬼们冲进NPC家中，裹挟着多年的痛苦和恨意，席卷了整个村子。
　　火光照亮了村落，烧掉了在这里累积的罪恶与挣扎。
　　所有还活着的女人们坐上车，队友玩家主动请缨，送她们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之后的事，就不是玩家们该管的了。
　　付长荀缓缓呼出一口气，正要抬步往前走，忽然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惊恐地拉住冬恣:“等等，熊孩子！”
　　“我去——”
　　冬恣也刚刚才意识到把他忘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朝姜家跑去。
　　烟熏火燎中的鲁天乾:“救命啊——”
　　【叮咚！】
　　【副本通报:恭喜玩家“医生”、“次心”、“我要通关！”……等10名玩家成功通关副本[荒村]，全员已通关。】
　　【副本关闭中……】


第179章 沅沅的愿望
　　荒村。
　　厉鬼嘶吼着，男人们痛苦地哀嚎着，整个村子俨然已经沦为火海地狱。
　　小婉紧紧挨着一个姐姐，她们正在逃离村子、逃往外面的路上，那个主动要送她们的少年正在开车。
　　沅沅已经回不去了，小婉心里难受极了，却根本哭不出来。
　　她的眼泪在刚才就已经流干了。
　　“别担心。”她旁边的姐姐轻声道，“我们已经得救了。”
　　车开到了山外，少年便直接开到市里的警局，和他们交代一番，随后转身走了。小婉看得清清楚楚，他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走着走着就径直消失了。
　　他们是“外来者”，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完成沅沅的愿望。
　　小婉愣愣地看着警察听完她们的讲述、大惊失色，马上安排人去现场，随后把她们都安顿好了。
　　眼前耳边都好像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灵魂似乎飘荡在半空，俯身看着这个世界。
　　之后的很多天，她都处在一种极端痛苦和恍惚的情绪里。
　　被拐卖的那十几天就像是一场噩梦，而她一直被困在了那场梦里。
　　“小婉。”
　　妈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间门，“我可以进来吗？”
　　小婉如梦初醒一般:“进。”
　　妈妈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但也只能抱着她安慰:“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婉知道妈妈很担心，虽然并不想出门，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好。”
　　她从家里走出来，到了人烟喧嚣的外面，却莫名有种心里发冷的感觉，仿佛是经年的伤疤，一直没有愈合。
　　一个女人东张西望着，看见她，忽然匆匆走了过来:“小姑娘，你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就是这里。”
　　她看上去很老实、很着急，就像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人带路的，手里的地图也很破旧。
　　然而小婉的眼中，却骤然浮现出了一个月前的场景——
　　唐初穿得破破烂烂，在街上拦下了她和沅沅，用一口方言询问她们火车站该怎么走，两人尽量给她指了路，她却似乎完全听不懂，愁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小婉于心不忍，便和沅沅一起带着她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正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一辆面包车忽然停在了面前。
　　几个人突然下车，粗暴地将她们拉上车捆了起来。
　　随后，面包车慢慢驶向荒野。
　　那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小婉闭了闭眼睛，后退了一步，沉默着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失落的目光，她轻声道:“警察局在那边，去那里问吧。”
　　女人眼睛一亮，连忙道了谢，便朝警察局匆匆跑了过去。
　　小婉心里猛的一松——她很担心又是一个绑架的托，看到对方毫不迟疑地进了警察局，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或许今后的许多年，她都会保持着这种风声鹤唳的心态。
　　她被救回来了，可内心的伤，只能交给时间来治愈。
　　或许很多年以后，又有人询问小姑娘“能不能带我去xxx”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去警察局问吧。”
　　不会再让其他人步后尘。


第180章 《镜像与真实》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4（待生长）】
　　【积分:699】
　　【体力:72（恭喜你，玩家，你可以自保了。）】
　　【智力:86（增长中）】
　　【魅力:100（@@@@@@%&＃￥＃￥@……）】
　　【san值:84（你的精神很稳定）】
　　【生命值:100（毫发无伤）】
　　付长荀先在个人空间里查看了自己的各项数据，总得来说还算满意，这才掉回头去看这次的副本奖励。
　　【恭喜……】
　　【玩家完成主线任务:沅沅的心愿。获得积分200】
　　【隐藏任务:亡灵复仇，已完成。获得NPC赠送积分:50】
　　【当前玩家拥有道具:黑猫×1，蒲公英×1，大有用处的门把手×1，除草剂×1，笔记本×1，全家福×1，玫瑰花×1，邀请卡×3，异次元之门×1……西方女装……嫁衣……】
　　【叮咚！检测到玩家拥有两套副本内衣物，是否选择合并？】
　　“合并？”付长荀见过先前的合并，是NPC好感合并，可这个衣服怎么并？
　　【恭喜玩家获得:女巫的斗篷×1】
　　付长荀:“……”他刚才的话是问号，不是句号啊喂！
　　游戏客服过于离谱了，他放弃和对方掰扯，抱着黑猫退出空间。
　　付长荀从个人空间里出来时，站都没站稳，就被一个不太熟悉的拥抱狠狠抱住:“医生！医生你终于回来了！”
　　他刚想推开，就从声音和体型认出了是谁:“宋震鹏？”
　　宋震鹏嗷嗷哭:“医生，出事了！”
　　“怎么了？”
　　付长荀马上神色凝重起来，推开他严肃道，“你冷静下，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宋震鹏张了张嘴，话都挤成一团堵到了嘴边，最后干脆说:“哎呀我说不清楚，你先跟我来，让林淑说。”
　　两人匆匆赶到会议室，只见晓晓和林朝月已经坐到了里面。
　　“哥，冬哥说他先去外面找找小die，等会儿就过来。”晓晓举手，“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小die，他应该马上就回来。”
　　她指指楼下:“喏，在那。”
　　付长荀没看见她指的人在哪，但他知道晓晓不撒谎，便放心地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
　　林淑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砰”的一声，冬恣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瘦瘦的女生。
　　女生正是小die，她害羞地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又让开。
　　只见她身后，妲恭和张飞飞也大踏步走了过来:“我听说邱处长出事了。”
　　这个常年盘踞排行榜第一的打工人，竟然也赶来了？
　　是邱毅出事了……付长荀心里一惊，看着大家纷纷围坐下来，不由得一阵心慌，已经做好了情况最差的预想。冬恣坐在他旁边，安抚性地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林淑坐在会议室尽头的位置，郑重道:“邱处长和璐璐都进入了《镜像与真实》副本，但截止现在毫无音讯。”
　　如果只是这样，他们当然不会这么着急，可关键是——
　　“据说这个副本……没有一个人出来，并且一直在不停地吸入玩家。”
　　林淑拿出数据分发给大家，“根据调查显示，至少已经有八千名玩家被困在其中了，这个数量还在不停增加。”
　　付长荀皱眉:“我记得我进副本前，邱处说的是几百人。”
　　林淑叹气:“对，当时只有几百，短短五天就增加了七千人。”
　　五天，七千人。
　　这个数字过于可怕了，而且这是一个递增的数字，如果放任不管，下一个五天，会有几万人被丢进去。
　　长此以往，这个副本总会将所有玩家全部吞没。
　　妲恭道:“原来如此。”
　　他也补充:“那七千多人里，有一千多是我们组织的成员，包括很多能力很强的，所以我意识到这个副本有问题。”
　　付长荀跟着点点头:“邱处也对付不了……确实有问题。”
　　邱毅和璐璐的搭配，已经是华国实力最突出的那一批了，可他们不仅没回来，就连一点信息都无法传回。
　　“这里有打工人、医生、次心，我还叫了绝世欧皇来，他应该马上就到。”林淑十分诚恳地说，“我真心希望这一次合作是集体合作，这个副本的范围越来越大，不单单是特别办、甚至不单单是华国的责任。”
　　他们不去副本，不通关它，只会有更多玩家一去不返。
　　妲恭认真道:“我知道，我会和你们一起，达成合作。”
　　在座的众人齐齐鼓起掌来，如果说先前的合作都是副本中的临时合作，那这一次就是特别办与民间组织的正式合作。
　　不为别的，就为了民众。
　　小die忽然弱弱地举手:“我……我……”
　　付长荀这才想起忘了这个樱花国的姑娘，顿时转头:“怎么？”
　　“我、我是i dont want to die！”小die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喊完，她自己似乎也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主动掉了马。
　　付长荀却是有所预感——在荒村副本当中，小die所展示出的异能，绝对不像一个普通玩家可以有的。
　　如果说排行榜前几名靠的，要么是运气，要么是脑子，要么是自身身体素质，那小die绝对靠异能。
　　“我之前一直躲着的……”几分钟后，小die小小声地说，“我的异能是变成看过的，动画角色，并且拥有它的能力，大概是这样……我、我这次也想要帮忙！”
　　她与其说是自己爆马，不如说是刚才受到气氛的影响，樱花的中二之魂燃起来了。
　　这样一来，会议室里就有四个榜上有名的了……林淑看向再一次被推开的门，只见刘柳琉也已经赶到。
　　这是一支全高玩的队伍。
　　付长荀忽然道:“有没有华国动画，厉害角色的cut？快拿给小die看！”
　　什么猴子、葫芦娃、科幻的修仙的全拿给她看看！
　　现在正是用得到她异能的时候，至于之后该怎么安排她……都到了华国了，怎么可能还送回樱花去？只要他们不说，i dont want to die这个人就是华国的！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众人整装待发。
　　【叮咚！】
　　【欢迎来到——镜像世界！】


第181章 第一日&违和
　　“滴——打卡成功。”
　　付长荀推了推黑框眼镜，赶在八点之前狼狈地刷了卡。
　　他松出一口气，擦了擦这一路小跑的汗，庆幸今天没有迟到。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顶头上司那尖利的声音响起:“付长荀，怎么又踩点来上班？有没有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有……”
　　他有气无力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早上闹钟没响。”
　　上司毫不留情:“闹钟没响？我看你现在脑子都还没清醒！”
　　对方把一沓文件“啪”地拍到他面前:“赶紧把这个复印五份，交到老板那去。”
　　复印这事随便找个实习生不就完了？
　　付长荀嘀咕着，还是老老实实抱着文件去了打印室。
　　上司严格得很，偏偏他这份工作是最底层的，也就是拿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要不是现在工作难找……
　　算了，工作是真的难找。
　　付长荀还是紧赶慢赶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坐到格子间里。
　　他旁边的同事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也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不知忙了些什么、但确实很忙的一上午过去，终于到了午休时间。付长荀疲倦地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擦掉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等一下……
　　付长荀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好像哪里不对？
　　不，这张脸，为什么会“平平无奇”？
　　因为洗脸的缘故，他把眼镜摘掉了，露出了眉眼和鼻梁——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好看。
　　但是为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好看，人们对他的评价最多就是那个“平平无奇”。
　　无论相貌、才华、工作能力，全是中庸水平，放在人群中就泯然众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付长荀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好像这个社会与他本应有的生活截然相反，随着时间流逝，割裂感愈发鲜明。
　　这种感觉在下午两点，开始上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只见一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人走进公司，问前台:“邱毅呢？他在不在公司？”
　　前台的小姑娘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邱总根本不想见你，天天来公司闹，你不嫌麻烦我都嫌烦了！”
　　女人摘下墨镜，语气柔柔弱弱的，倒是和她的样子很不搭配:“他说了，他不会丢下我的，你给他打个电话……”
　　付长荀从格子间里探出头，奇怪地看着她们两个。
　　他觉得越发怪异了，好像她们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神色活泼开朗、但非常强悍、性格鲜明的女人形象，并与眼前这个低声下气、还在抹眼泪的女人重叠了起来。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迷茫——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付，别看了。”
　　隔壁格子间的同事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挤眉弄眼道，“这个叫璐璐的，是咱们邱经理的情人。”
　　付长荀“噢”了一声，忍不住打听:“那邱经理为什么不理她？”
　　同事撇撇嘴:“闹掰了吧，估计是因为钱呗，你说有钱人找个二奶也不注意点，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是啊……”付长荀随口应和两句，就看见大概是被电话烦得没办法了，一个男人急匆匆从电梯下来，拽着女人上楼说话去了。
　　这个男人，竟然也给他这种感觉。
　　还有前台的姑娘——她似乎不应该在这，而应该在什么二次元漫展上。
　　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付长荀不禁对自己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产生了怀疑，这么多奇怪之处，为什么这些事自己今天才发现？
　　还是说……等等，他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为什么连这个都没印象？
　　所有奇怪的事情叠加在一起，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干脆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又拿出手机悄悄摸鱼。
　　手机里的各种软件入手都十分熟悉，随便点开一个，热搜榜上各种八卦都有。
　　【震惊！我们吃的食物竟然……】
　　【爆顶流明星xxx未婚生子！对方竟是他的站姐！】
　　【yy科技公司宣布开启镜像全息游戏……】
　　这种夸大其词的标题党无疑能勾起人的兴趣，付长荀却随意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致地关闭了页面。
　　他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下班，紧盯着前台的姑娘，看见后者正要踩着点下班，连忙三两步赶了过去:“等、等一下！你好，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前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太愿意地说:“干什么啊？”
　　付长荀压低声音:“请问你是什么时候进公司的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他不仅对此毫无印象，对自己的入职时间也有点模糊不清。
　　前台兴致缺缺，不怎么客气地说:“记不清，记那个干什么，我还急着去跟姐妹们出去逛街呢，别耽误我时间了。”
　　说罢，她绕开他走了。
　　付长荀略有些尴尬，可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浓烈。
　　不对——前台的年龄撑死超不过二十二，他看上去却好像干了很多年似的，无论语言还是工作态度都更像个职场老油条，对经理的情人也不怎么客气。
　　年龄和阅历违和，性格和衣着违和，记忆和现实违和。
　　付长荀只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中，却丝毫找不到头绪。
　　他郁闷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经理带着他的情人鬼鬼祟祟地出来了，两人虽然是“情人”关系，但看上去可一点都不亲密。
　　璐璐缩着脖子跟在邱毅身后，不太自信的样子。
　　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过来一点声音:“我记不太清楚了，要回去找找……”
　　霎那间，付长荀确定了他下一个目标，马上跟过去，悄悄地、假装不经意地戴上耳机，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在听他们说话。
　　“你说我应该欠你两百万？绝对不可能，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别抵赖。”
　　“你再仔细想想，欠钱的真的是我吗，我最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要不你也怀疑怀疑你的？”
　　“我确实记得不太明白，要回去找找记录……记忆方面的……”
　　因为刚好绿灯了，人行道上全都是人，两人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付长荀实在听不太清楚，他只能顺着人群快步走过路口，凑到两人身后继续听。
　　然而邱经理的车就停在对面，他很快跟璐璐一起上了车，大众疾驰而去，甩了付长荀一脸车尾气。
　　后者哭笑不得，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也只能无奈地去站台坐公交。
　　作为一个底层社畜，他当然没钱，不仅没房，也没车。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他到了站台等着307路公交车，但站在这里左右环顾，又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真实。
　　之前那些诡异的违和感在这个时候又降低了，好像先前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307路公交慢慢停下，里面的乘客已经挤得仿佛沙丁鱼罐头，但应该还有空余，外面等待已久的人便纷纷往上挤——错过这趟，下趟可能要等半个多小时。
　　付长荀也跟着硬挤了上来，掏出手机扫描乘车码。
　　就当他“滴”完后，身后一股巨力将他撞到驾驶位前，手机“啪”地一下掉落在地。
　　“欸，等等！”他连忙喊，“师傅先别开，我捡个手机！”
　　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护住他，不让别人挤到或踩踏到他。
　　等付长荀拾起手机，拍拍尘土，便朝司机道了声谢，随后一转头，看见了身后的男人。
　　这人得有一米九以上，他平视着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看见一个下巴和他测过头时锋利的下颌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
　　不等他也和这人道个谢，对方就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好，我叫冬恣。我们……是不是见过？”男人伸出手来。
　　这种话听上去很像那种粗劣的搭讪，付长荀却莫名觉得对方确实眼熟。
　　他没撒谎。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我是付长荀。”
　　两人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因为空间过于挤了，几乎贴在一起。
　　付长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刚才弯腰捡手机的时候，好像还不小心踩了对方的鞋，但是没道歉也没道谢，现在又贴得紧紧的，好像在占人家便宜。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勉强保持沉默，等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站台前，才有点尴尬道:“我、我要下车了。”
　　名叫冬恣的男人顺势挤开旁边的人，伸长手臂带着他走到后门那里，随后跟他一起下了公交车。
　　付长荀诧异:“？”
　　对方却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大声说出来。
　　“我想问你，你有没有觉得……违和？”冬恣低头轻声道。
　　付长荀一愣，随即内心狂喜！
　　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终于有一个和他一样感觉怪异的人！
　　那些熟悉的面孔，他都有些印象但就是叫不出名字，对方显然也不认识他，除了眼前的这个冬恣！
　　“你跟我来。”他拉住冬恣的手，带着这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走进了小区。


第182章 第一夜&一见钟情
　　冬恣跟着这个他只有一面之缘、内心却无比信任的人。
　　他们似乎很有默契，一前一后地快速走过楼道，付长荀停在了一扇门前。
　　“这里应该是我家。”
　　他低声喃喃，“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记忆似乎不太对……”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示意冬恣先进来说话。
　　一进门，付长荀便随手开了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一览无余的出租屋，各种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可却丝毫没有一点儿人气，好像就没住过人一样。
　　“又不对了。”付长荀一看房内就说，“我住的地方不可能是这样的。”
　　冬恣跟着他进门，下意识地接话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付长荀迟疑道:“或许应该有只猫……有个阳台，阳台上养着一些植物。而且，我也应该会做饭才对。”
　　而不是现在，外卖餐盒堆积在厨房，也诡异得整整齐齐。
　　冬恣反而松了口气:“那我们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我也觉得自己现在所见所闻都和我本身的性格、爱好截然相反。”
　　他认真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冬恣，记忆和各种证件文件都显示，我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的老板。”
　　付长荀:“事实上？”
　　“事实上，我对公司现在运行的业务十分生疏，知识都在脑子里，却不会用。”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信息后发现他们果然都对现生很生疏。
　　付长荀靠在床头，纠结地说:“得了，咱们都不正常了。”
　　冬恣跟着坐到了沙发上——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一个单人沙发，他只能委委屈屈地把大长腿缩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付长荀仰头:“明天不能在公司待一天了，什么都干不了，得看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人。”
　　这个世界忽然很假，察觉到异常的想必应该不止他们两个。
　　冬恣忽然道:“其实……我之所以在公交车上就跟你打招呼，还有另一个原因。”
　　付长荀转过头:“？”
　　“我……”
　　对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付长荀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记忆中的自己”普普通通、毫无过人之处，当然出来没有被人告白过。可是冬恣这么突然的一句，除了惊讶之外，付长荀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对方合该对自己一见钟情似的。
　　冬恣又说:“但是如果我们之前就认识，那要么我们是情侣，要么……我暗恋你。”
　　“难道就不能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付长荀情不自禁问。
　　这好像是他心底的想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
　　——但是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这么说，这样多少有点自恋了。
　　但是还没等他尴尬，冬恣先闹了个大红脸:“对，也……也说不定。”
　　“你住在哪？”付长荀不想让气氛就这么凝固下去，干脆直接换了话题，“我明天去找你，先给我一个地址。”
　　冬恣条件反射道:“某某路xxx号，我就住在公司里。”
　　住在公司？
　　“那你出来坐公交干什么？”付长荀感觉更奇怪了。
　　冬恣脸还红着:“就是觉得奇怪，想出来看看，正好遇到了你。”
　　说到奇怪，付长荀也不谈别的了，又提起了公司的那几个熟悉面孔。
　　说来他虽然也觉得那几个人眼熟，却无法对他们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更别提把他们带到家里来了。
　　“我们的部门经理邱毅，他的情人璐璐，还有前台的……小die，这几个人我都很眼熟，也觉得他们身上很有违和感。”他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录了下来。
　　冬恣同样提供信息道:“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刘柳琉，我看他好像有点眼熟，但是还没来得及和他搭上话。”
　　还真是到处都有违和的人，身边随便找，一找就有。
　　今天一天之内他们的接触范围很有限，可就在这有限的范围之内，都有足足四个人让他们觉得十分怪异。
　　这就更加强了付长荀的怀疑。
　　他把眼镜摘了，随便往床头柜一扔，烦躁地揉揉眼睛。
　　他戴上眼镜时几乎遮住了百分之五十的脸，但哪怕就是这百分之五十，都足以让冬恣“一见钟情”。
　　更别说摘了之后，他原本的美貌就像蒙尘的明珠一样骤然发起光来。
　　冬恣惊觉自己心跳加快了，好像变成了恋爱中的毛头小子。
　　“我……你——”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付长荀按了按太阳穴，抬头问:“你你我我的想说什么？”
　　冬恣记忆当中的自己不是什么纯情大男孩，甚至还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可记忆十分悬浮，全无真实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肯定，自己的记忆绝对有问题。
　　可哪怕有这些记忆，面对付长荀，他还是跟没谈过恋爱的小年轻一样，动不动就被对方随意的一个动作迷得挪不开眼睛。
　　这可真是……栽了。
　　付长荀觉察出了一点意思，笑了起来:“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
　　冬恣愕然:“？”
　　“想什么呢，我只是有些担心。”付长荀皱眉道，“我们明天还会记得这些吗？”
　　还是说第二天他们还会像今天一样，莫名其妙感觉违和？
　　冬恣也意识到了。
　　如果现在他们的记忆有问题，谁能保证明天的记忆会不会再被篡改，更改他们记忆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那我今晚留下？”冬恣犹豫道。
　　付长荀看不下去他这个唧唧歪歪的劲了，干脆了当拍板决定:“就睡我这儿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既然是要冬恣留下，那就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失忆。
　　付长荀把本子又拿出来，转了转笔:“我记录一下刚才我们的对话，你不介意吧？”
　　冬恣主动凑过去:“不介意，你写吧。”
　　他看着对方一笔一划地写下他们刚才的所有对话，包括自己说的“一见钟情”，一边觉得很羞耻，一边又感觉自己的喜欢被记录了下来，好像也挺浪漫的。
　　付长荀的笔转了个弯，又写了一句——“如果明天早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那么请信任你旁边这个人。”
　　以防万一。
　　但旁边的冬恣看见这话，心里都快炸起烟花来了。
　　短短两个小时内，他收到了付长荀的信任，还有一个有些暧昧的关系。
　　“现在还不晚，你下班之后吃饭了吗？”付长荀看看表，发现才八点多。虽然一下班就往回赶，但因为晚饭没吃就急着回来和冬恣说话，他现在才发觉好像有点饿了。
　　冬恣也没吃晚饭，两个饥饿的人一拍即合，出门觅食。
　　在没有和人近距离接触时，这个世界看上去非常正常，路边摊的小贩吆喝的声音、食物散发的香气……
　　一切都是正常的、不违和的。
　　付长荀馋了，顺路买了份烤冷面，边吃边朝前走去。
　　现在是初冬的天气，他裹了件外套——衣柜里只有旧的大衣，挺符合他现在社畜的身份，可哪怕在这件旧衣服当中，因为没戴着眼镜，那张脸都能光彩夺目。
　　“我感觉现在好像是正常的世界。”冬恣低声说，“除了我们的身份。”
　　付长荀点头:“我也是，不过现在我们就不要想这个了。”
　　他买了串糖葫芦，一下子怼到对方嘴边:“尝尝？”
　　冬恣下意识地接过来舔了舔。
　　付长荀噗嗤笑了:“是不是现在的感觉很陌生？我能想起来一点点，我跟你以前应该没这么轻松地逛过街啊。”
　　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连出门散步逛街这种事都没做过？
　　冬恣举着糖葫芦，哭笑不得:“确实，别说糖葫芦，我连跟你压马路都没一点熟悉感。”
　　他们之前真的是情侣吗，还是和冬恣猜测的一样暗恋？
　　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一阵欢声笑语，是一群小朋友，一个小姑娘举着气球欢乐地跑了过去。
　　付长荀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晌，肯定地说:“我应该有个妹妹的。”
　　冬恣惊奇道:“我好像也有。”
　　付长荀的第六感让他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这么大，上小学？”
　　“好像……是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核对“妹妹”的信息，并发现高度一致。
　　付长荀扶额:“我现在严重怀疑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妹妹。”
　　冬恣愣了半天，一开口就石破天惊:“所以，我们原本是结婚了吗？”
　　结婚以后夫妻之间都会向彼此的兄弟姐妹叫同样的称呼的。
　　付长荀:“……”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突然发现冬恣有点恋爱脑啊！
　　外出觅食回来，付长荀刻意把房间门加了两道锁。
　　出租屋里的床并不宽，比单人床大一点——因为没地铺。
　　这完全是因为“付长荀”独居，又没有朋友，不需要准备接待他人。
　　现在有个“他人”，两人只能挤在一起，睡同一张床上，贴得不如公交车上近，却能感受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半晌，付长荀轻声道:“晚安。”
　　冬恣:“晚安。”


第183章 第二日&呼朋引伴（上）
　　“叮铃铃铃——”
　　付长荀被突如其来的闹钟吵醒，猛然起身按了静音。
　　他心跳如擂鼓，平复了半天才缓过来，重重地喘息了几下。
　　好像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急着起床、上班，身体的生物钟疯狂地向他叫嚣——要睡觉！不要起床！
　　等他彻底清醒，一转头就看见冬恣比他睡得还死，刚才闹钟那么大声都没叫醒他。
　　付长荀:“……”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试图把人叫醒。
　　毕竟这人的腿还压在他身上，用看上去好像要把他搂进怀里的姿势挡在外侧，他不起来自己就出不去。
　　“起了？”冬恣被他叫醒，挣扎着睁眼一看，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付长荀叹了口气:“今天周二，要开会，七点前必须到。”
　　社畜就是这么没有人权，他起身越过冬恣，带着俩浓重的黑眼圈去洗漱了。床上只留下还带着睡意的冬恣，后者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半晌，冬恣忽然反应了过来:“我们都没失去昨天的记忆！太好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是最坏的情况，他们就有更多时间去探索这个不太真实的世界。
　　“对，但是我也得先去开个会。”付长荀刷着牙含糊道，“迟到扣工资啊。”
　　万一一切真的只是他们的错觉，总不能完事之后没工作了吧？
　　冬恣无奈笑笑:“好。”
　　付长荀吐了口漱口水:“别光看我，你那个公司呢？”
　　不是快倒闭了吗，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冬恣点头:“我也去公司，和……刘柳琉接触一下，然后去找你。也给我一个你们公司的地址吧。”
　　两人下楼去早餐店吃了饭，又坐公交赶往各自的公司。
　　付长荀一到站就飞快地冲进公司大门，消失在打卡机之后。
　　冬恣也下了公交，目送他过了红绿灯路口、进了公司后，转头朝自己的小破公司走去。其实两家公司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今早坐的公交也是同一辆。
　　可是——
　　“为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他？”
　　冬恣的疑问简直要塞满整个脑壳，到了公司里都没理清楚。
　　但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他抵达公司时也就七点左右，还没有一个员工来上班，苦逼老板只能自己开门。
　　当然，他员工也少，加上自己就六个。
　　在自己处理了一堆烂摊子之后，临近八点，终于有员工陆陆续续到岗，大多数一进门就被老板吓了一跳。
　　“老板？你怎么这么早！”
　　“冬总早啊！”
　　以及最后踩点跑进来、结果一进门就摔了个狗啃泥的刘柳琉。
　　“我也太倒霉了！”
　　男人捂脸长叹，“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大倒霉蛋啊！”
　　他爬都不想爬起来了，就躺在距离工位几米的地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冬恣等的就是他，此时立刻赶过去，立到他旁边低头看他。
　　刘柳琉：“……”
　　他火速爬了起来，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好意思，老板，我刚才摔到头了，有点晕所以躺了会……”
　　他话还没说完，冬恣就直接道：“到我办公室来。”
　　刘柳琉大吃一惊——他记忆里的老板特别喜欢当众教训人，不可能就这么简短地叫他去办公室就算了。
　　完蛋，这不会是要把他辞退了吧？
　　虽然这个公司本来就快倒闭了，但能多混几天是几天，多算几天的工资嘛。
　　在同事们同情的目光中，他哭丧着脸走到老板办公室:“什么事啊冬总，我还得回去加班呢，还有活没干完呢。”
　　冬恣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刘柳琉:“？”
　　不等他露出什么惊恐的表情来，冬恣就继续道:“比如，我这两天的性格和前两天的，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或者你自己，有没有感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当前的感受非常不匹配，别人对你的评价也不对？”
　　刘柳琉原本根本没想这个——他实在是太倒霉了，昨天下班的路上就遇到车祸、鸟屎、高空坠物等一系列衰事，能全须全尾的，自己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冬恣提到这个，他才恍然意识到好像真的有问题。
　　“对啊，我只在昨天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为什么前几天没有？”
　　他拍拍脑袋，“而且我之前的记忆好像确实挺模糊的。”
　　冬恣:“果然。”
　　他朝刘柳琉道:“我们不是例外，还有几个人和我们应该是一样的。”
　　“难道咱们的记忆出了问题？”刘柳琉也顾不上称呼老板，直接问，“还是说有什么外星文明降临地球……”
　　冬恣赶紧打住他马上突破天际的脑洞:“应该没那么夸张，等一下我带你去找其他人。”
　　刘柳琉探头看向外面:“他们呢，他们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情况？”
　　“我不知道。”冬恣沉声道，“我之所以叫你，是因为看你很眼熟，可按理说你当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员工，不应该昨天才看你眼熟。所以，我们的记忆被调换之前，应该是认识的。他们……我或许并不认识。”
　　*
　　“根据我们对市场的调研……”
　　总经理还在激情发言，付长荀已经听得直打瞌睡了。
　　他抬头看表，发现已经上午九点多，这么简单一点小事就开会开了俩小时，也不知道冬恣那边怎么样了。
　　他百无聊赖地从桌子底下掏出手机，悄悄打开聊天页面。
　　——昨晚就和冬恣加好友了，以防万一，他还顺手置了个顶。
　　付:[你问了没有？]
　　冬恣秒回:[问了，他和我们一样。你开完会了吗，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付:[别别别，没开完呢，我摸鱼。]
　　冬:[公然摸鱼？]
　　付:[哦对，你是老板，你员工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摸鱼吗？]
　　冬:[我们公司除了我只有五个人，开会的时候谁玩手机一目了然，他们都不敢。而且我也不怎么开会。]
　　付:[哇塞，我的理想状态。公司人多了反而不好，容易产生矛盾。]
　　付:[开会真的好无聊，特别无聊，特别困，想出去。]
　　冬恣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幻想出了那头付长荀悄悄在下面玩手机、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边咔咔咔打字的样子，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可爱到了。
　　因为十五秒没操作，他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带着微微笑意的脸。
　　我居然笑了吗？冬恣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扯开了嘴角。
　　冬:[先等等，开完会了我就去找你。]
　　他飞快地打开电脑，找到付才荀所在的公司，忖度了一会儿，刷刷刷地开始写业务合作的文档。
　　既然冬恣已经这么说了，付长荀就结束话题，不骚扰他了。
　　他抬头看了看经理，后者还在慷慨激昂。付长荀忽然想起来，转头看向邱毅，只见这人好像也在摸鱼。
　　好，这下底气更足了。
　　他转而又打开了软件热搜榜，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八卦。
　　【震惊！xx女星片场刷大牌……】
　　【警惕身边的诈骗，请把这些小知识转给你的家人】
　　【家人们谁懂啊！】
　　【离职率[数据]】
　　【yy科技公司宣布开启镜像全息游戏……】
　　他看着这些明星八卦和小道绯闻，忽然注意到最下面那条。
　　“yy科技公司”……这个词条，好像昨天就有，而且文字内容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花钱买的。
　　虽说现在花钱买给热搜做广告也正常，但买这么久的，还不换个劲爆点、更能吸引人眼球的词条吗？
　　这公司的公关好像不太行啊。
　　还是单纯人傻钱多？
　　付长荀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有钱没地儿花的沙雕行为，但不妨碍他点进去看看，毕竟实在太想知道这公司是干嘛的了，花钱买低位热搜，还是这么朴素的……
　　yy科技公司，一家专门研究虚拟游戏、VR游戏、甚至是全息游戏的公司，今年即将上线第一款全息游戏。
　　当然，很多人并不看好，毕竟全息意味着完全沉浸，光是服务器运载就难以攻克的一项技术难题。
　　付长荀又多留意了几眼，就听上面的经理说:“……好，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各位回去一定要做好记录……”
　　终于开完了！
　　他迅速把手机丢进口袋里，跟大家一起啪啪鼓起掌来。
　　会议结束，大家就回到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付长荀也马上给冬恣发了消息:[开完会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偷偷溜出去。]
　　冬恣只回答:[不用偷偷的，我很快过去，你等等就知道了。]
　　他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听话地没动。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公司外面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您好，我是冬盛互联网技术公司的老板冬恣。我想和贵公司谈一项意向合作，不知道能不能通知一下你们老板。”来人西装革履，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付长荀却神色怪异起来——这人早上还在他床上赖床呢！
　　这不就是冬恣？
　　他身后那个人看着眼熟，但不认识，估计就是他说的“刘柳琉”了。


第184章 第二日&呼朋引伴（下）
　　冬恣却好像没注意到他似的，先上去和老板谈了一下。
　　之后，他才下楼，专门指定付长荀:“就他吧，上次我看见他和其他公司交接项目，做得还挺好的。”
　　这就属于瞎扯淡了。
　　别说什么交接业务，就算是平时接待客户、端茶倒水的活，都不归付长荀管。
　　但是冬恣现在已经是大客户，合作对象了，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闲得没事说“你记错了吧”之类的话。
　　于是付长荀堂而皇之地跟着他们出去“谈业务合作”去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顺利？”
　　等三人一起出了门，冬恣就跟个大尾巴狼似的问，“我这个快破产的公司老板，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付长荀看他一副炫耀的样子，不禁笑着配合道：“对对对对，特别厉害。”
　　正常人谁想得到这么干？他这以权谋私得还挺合理。
　　“这是？”
　　刘柳琉只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同样对世界真实性产生怀疑的人，但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要找的人？”
　　冬恣点头:“对，这是刘柳琉。”
　　他后半句是对付长荀说的，前者便伸手道:“你好，付长荀。”
　　刘柳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这应该对了，我看你也有点眼熟。”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于这个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就当他还想再多问两句时，付长荀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转而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聊聊大家现在的想法，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事，我们公司对面有间咖啡厅……”
　　他三两句便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这段就跳过去了。
　　——谁知道他们失忆之前，究竟是个什么混乱的关系？
　　万一呢！
　　冬恣甚至还没意识到刚才差点有一个什么修罗场。
　　付长荀匆匆带他们去了咖啡厅，拿出手机，把之前悄悄拍的邱毅经理和他情人的照片给冬恣跟刘柳琉看了。
　　冬恣:“没错，我看他们也眼熟。”
　　刘柳琉:“我好像没太熟……那可能是你们的朋友，不是我的吧。”
　　“管他呢。”付长荀果断道，“回头找他们也说明一下吧。”
　　随后，他本想把开会时注意到的热搜词条也给两人看一下，可是再打开软件时，就发现词条已经被撤掉了。
　　他试图搜索“yy科技公司”，却发现竟然被屏蔽了。
　　绝对有问题。
　　“……一个小时之前还有的，现在就不见了。”付长荀迅速和冬恣解释，“百度还能搜到一些这个公司的消息，可是有关[全息]的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冷静道:“这次我敢保证，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冬恣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网搜索yy科技公司，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公司，甚至不怎么出名。
　　鼠标往下一滑，他忽然皱起眉头:“这个公司的总部，也在我们这儿。”
　　刘柳琉本来还有些怀疑，闻言便道:“那我们去看看？”
　　他想的是，既然这个公司有疑点，又距离他们很近，那直接找上门去看，无疑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好，但是在此之前……”
　　付长荀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目光紧盯向窗外的街道。
　　冬恣:“怎么？”
　　“嘘。”付长荀指了指外面，“就是她，邱毅经理的情人。”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树荫下站着一个女人，她似乎很焦虑，一直在打电话。
　　正是付长荀之前给他们看的照片中的一人，等见到了真人，冬恣也越发肯定:“没错，我绝对认识她，有点模糊的印象。不过印象中的她，应该比现在……”
　　“更自信，更张扬一些，对吗？”付长荀接下了他的话。
　　冬恣马上点头:“对。”
　　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穿戴名牌、妆容精致，眉目间却有种软弱可欺的气质，无论如何都和自信张扬沾不上边。
　　三人还看到她一直在拨打电话，一直拨一直拨，对面却并没有接。
　　付长荀两口喝完了咖啡，起身道:“我去找她聊聊。”
　　他说的是我，但实际上剩下的两人也跟来了，径直走到树荫下。
　　璐璐还在拨弄手机，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来了几个人，还都围住她不走了。
　　“你们干什么？”璐璐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
　　付长荀意识到他们这样好像有欺负人的嫌疑，顿时快速解释:“这位小姐，您是璐璐吧？我们想问您一个问题。”
　　璐璐依旧警惕，甚至后退了两步:“什么、什么问题？”
　　付长荀低下头，沉声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他先前就发现了，有人会对这句话产生反应，有些人不会，他需要确认对方是会的还是不会的。
　　如果不会，那就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间很紧迫。
　　璐璐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后困惑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她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捂住额头痛苦地呻吟了两声。
　　不过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像是三个恶霸欺负一个女孩了，尤其璐璐还蹲了下去。见状，路过的人都不由得纷纷侧目而视，拿出了手机，看样子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就要被录个视频放到网上了。
　　——其实他们三个的颜值都不低，可就像被刻意抹除了痕迹一样，所有人对他们的印象都只是路人甲。
　　付长荀连忙离远了些:“璐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来咖啡厅里！”
　　说罢，他拽着冬恣就跑——开什么玩笑，被放在网上，随便取个“xx街区三男子欺凌一女子”的标题，他还要不要上班了？
　　至于为什么只拽冬恣不拽刘柳琉，他坚决否定是双标。
　　璐璐又在树荫下蹲了好久，直到头疼缓解，她才起身，抬头看向对面的咖啡厅，只见那三人还在里面等她。
　　她直觉自己的记忆有混乱和缺失，但还没有怀疑过世界。
　　但是，倘若和那三人说的一样，世界是假的，那记忆……
　　半晌，她直直地朝咖啡厅走去。
　　咖啡厅里，刘柳琉已经喝了四杯不同口味的咖啡。
　　“她进不进来呀？不进来我去个厕所。”他坐立难安地蛄蛹着。
　　话音未落，璐璐就走了过来。
　　付长荀惊奇地看着他:“冬恣跟我说你倒霉，我还不信……”
　　刘柳琉叹气:“现在信了吧，我不管了，我去卫生间，你们聊吧。”
　　说罢，他当真尿遁跑了，而且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倒霉体质会影响到后面的谈话，这厮遛得贼快。
　　璐璐也在万众瞩目（bushi中走进来，坐到付长荀对面。
　　“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付长荀，邱毅经理公司的员工，但是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感觉我应该不是公司职员。”付长荀直接了当道，“我应该是个……医生？”
　　冬恣也紧跟着说:“我是冬盛互联网公司的老板，但是我也从昨天开始感觉我应该不是老板，我当不了老板。”
　　两人几句话把底细交代得清清楚楚，璐璐当然不会选择藏私不说。
　　她紧张道:“我叫司璐，是邱毅的……情人，但是我……”
　　她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想:“你们都是昨天才发现不对，但是我在六天前就觉得奇怪了，还有邱毅也是。”
　　时间不一样？
　　付长荀与冬恣对视一眼，顿时感觉不对——她意识到不对比他们还早五天，可她现在却比他们还融入这里！
　　果然，璐璐的下一句话就是:“但是我们好像在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忘记异常，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开始调查了，却忘了。”
　　付长荀立刻坐直身体，认真道:“所以，时间越长越不妙。”
　　冬恣摸着下巴:“那为什么我们时间错开了？为了提醒你们不要忘记世界不对劲吗？”
　　璐璐叹了口气，她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点付长荀熟悉的感觉，可依旧茫然:“我的调查进行到一半就——”
　　“我想起来了！”她眼神忽然一亮，“我查到yy科技公司了！”
　　yy科技公司？那不就是付长荀看见的热搜？
　　果然，线索串起来了。
　　付长荀有了精神:“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时刻提醒彼此，不要忘记我们在调查的事，还有，不要被这个世界同化。”
　　璐璐马上掏出手机加上了两人，正巧刘柳琉也回来了，几人先行聚集，根据他们之前所掌握的信息，确定了接下来的方向——第一，把邱毅和前台小die拉入伙，第二，找到yy科技公司总部并潜入。
　　是的，潜入，他们没有正规调查途径，只能偷偷查一查了。
　　不过在第一步上，可能是受到刘柳琉倒霉体质的影响，联系邱毅都联系不上。
　　下午，邱毅终于在他们拨打第十个电话时选择了接通。
　　“你又想做什么……”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一个陌生的男音打断:“你好，邱毅，我们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请问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男声的语速很快，却很清晰，邱毅没来得及挂断就听完了。
　　他顿时脑子像被砸了一拳，头痛欲裂，却忽然清醒了。


第185章 第二夜&探寻（上）
　　“我好像……记得你的声音。”
　　邱毅忍耐住头痛，咬牙道，“但是想不起来了，璐璐呢？”
　　付长荀听出了他大概也想到了什么，马上回答:“她就在这里，给。”
　　“给”是说给璐璐的，后者接过他递来的手机，马上开口道:“我们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你和我是两次。”
　　他们六天前就有所察觉，一天前却忽然双双失忆。
　　邱毅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抓了抓头发，当即决定:“你在哪？我去找你。”
　　璐璐回答:“我在xx街唯一的这家咖啡厅里，我旁边的是和我们六天前一样察觉到了异常的人，多亏了他们提醒，不然我们很有可能就这样渐渐被同化了。”
　　被这个世界所同化、忽略所有异样、忘记原来的自己……
　　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邱毅道:“好，我马上过来。”
　　付长荀原本正在安静地听他们讲话，这时忽然插了一嘴:“邱经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前台小die也叫来。”
　　“她也是？”
　　璐璐不由得惊呼一声，“我昨天还和她吵架来着。”
　　付长荀颔首:“我对你们两个都有印象，不过她昨天没有意识到不对。”
　　邱毅在那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应了一声:“行，等着。”
　　随后他挂了电话，看样子是准备请假或早退，过来找他们。
　　付长荀的神色一直都很凝重，他只担心如果行动不够快，被“世界”所注意到了，很有可能再失忆一次。
　　因为他们根本对世界的规则一无所知，只能摸索。
　　邱毅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窗外，他身后就是还穿着工装没来得及换的小die。小die急匆匆地走进门，并一眼认出了付长荀:“是你，我记得你。”
　　付长荀朝她点点头:“抱歉，昨天还没调查清楚就打扰你了。”
　　小die显然也已经听邱毅说了“这个世界不真实”的话，同样意识到了自己记忆的问题，此时也“嗯”了一声。
　　冬恣却盯着她，半晌犹豫道:“我感觉你……”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地转向他。
　　“你说话的发音有点奇怪。”他说，“而且用词比较僵硬，你母语是其他语言吧？”
　　小die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印象非常非常模糊。”
　　她应该是这些人当中最晚意识到不对的，还是靠他人提醒，因此，记忆最模糊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刘柳琉的第五杯咖啡上了，他喝了一口就马上放下。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们察觉到了异样，这座城市的其他人呢？”他不解道，“他们难道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邱毅摇摇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今天没有上班。”
　　刘柳琉:“？”
　　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邱毅:“他昨天就不太对劲，我怀疑他也察觉到了异常。”
　　只是这位董事长先生没有声张，而是自己默默地没来。
　　付长荀不免有些可惜，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嘛。
　　他们将暂时调查到的或者怀疑的地方告知了新来的两位，邱毅立刻着手研究yy公司，并迅速得出结论:“他们一直很低调。”
　　付长荀:“但是从昨天到今天上午，那个热搜一直挂着。”
　　一个一直都很低调的游戏公司，为什么突然买了一天热搜？
　　他正想再探讨一二，就听邱毅道:“我们可以先去看看。”
　　付长荀:“？”
　　邱毅笑道:“用……他之前的办法。”
　　他指着冬恣，显然已经知道了今天上午付长荀被叫走的全部过程。
　　冬恣的办法就是直接用公司与公司对接，走公账办私事，虽然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好，但毕竟没牵扯到钱，还完全是公司老板自发的行为，就没什么问题。
　　当事人甚至很乐意:“行，反正我们公司也撑不了多久了，就当是发挥它最后的一点余晖吧，我来处理。”
　　他迅速把之前做的合作意向书改了改，一键替换成yy科技公司。
　　付长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修改，不自觉地凑得很近了。
　　其他人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同样是刚刚认识的、都意识到记忆有问题的，他俩竟然一下子这么熟稔了。
　　“搞定。”
　　冬恣打了最后一个字，一转头才发现付长荀几乎贴在了他肩膀上。
　　他心里猛然跳了一下，有些不敢挪开自己的胳膊。
　　付长荀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身体记忆，他习以为常地就靠了过去，半晌又慢悠悠地从容移开。
　　“咳，我弄好了。”冬恣动作矜持了一点，“带着这个去谈合作。”
　　邱毅随意看了两眼，发觉他做得竟然还不错，不像个老板，像个公司骨干。
　　一行人商定了计划，就直接打车前往yy科技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人太多，他们甚至不得不打了两辆车。
　　付长荀、冬恣和刘柳琉遇到的司机是个社牛，一路上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倒也省了他们旁敲侧击询问的功夫:“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哎呦，yy科技公司啊，我记得他们的游戏还不错，我儿子经常玩……”
　　“不过这公司最近好像快不行了，我儿子说他们正在疯狂涨价，干啥都要充钱充VIP，都怀疑是老板要卷钱跑路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哈，就是传言，不过这么折腾下去迟早完蛋。”
　　“你们干嘛去？应聘还是投诉啊……哦，谈合作啊……”
　　司机师傅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阵竹筒倒豆子。
　　付长荀还有些好奇，没忍住问:“那师傅，你觉得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非常美好！”
　　司机师傅慷慨激昂道，“我就喜欢开车，开车赚钱两不误！”
　　他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开始对这个世界疯狂地夸夸夸，最后都有种精神失常的感觉了。
　　付长荀:“……”
　　算了，至少确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这句话刺激醒，至少还要看自己是否眼熟。
　　等到了目的地，邱毅他们乘坐的出租也紧随其后。
　　不过他们那辆车的司机不太热情，也没回答他们的疑问和试探。
　　六人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就站到了一座三十多层高的大楼前——这楼恐怕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建筑了。
　　“yy科技公司……就在这栋大楼里。”付长荀看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确定道，“大楼的14层和15层。”
　　这个层数其实也有些奇怪。
　　很多公司都会选择比较吉利的数字，尽量避开7、14这种数，这家公司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完全不封建迷信。
　　冬恣望向楼上，数到第14、15层，只见里面还亮着灯。
　　现在是下午6:30，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天色也暗了下来。
　　付长荀正要叫大家一起上楼，就忽然听见草丛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喵……”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小，这声猫叫竟然只有他听见了。
　　挣扎了半秒钟，付长荀果断走过去，扒开草丛。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躺在里面。它见到付长荀，竟然有些人性化地“瞳孔地震”了一下，随后伸出爪子去抓他。
　　付长荀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怎料黑猫更加震惊:“喵？”
　　它叫声里都充满疑惑，可还是躺着，根本站不起来似的。
　　付长荀看出了黑猫对自己并无恶意，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它抱了出来，摸到这只小猫左腿的骨头似乎断了。
　　“喵喵喵？？”黑猫的不解都要透过猫叫溢出来了。
　　原本的众人也纷纷围过来。
　　小die惊喜:“哪里来的小猫猫，卡哇伊！”
　　璐璐:“你怎么随便一捡就能捡到猫，我也想捡一只来养……”
　　刘柳琉担忧:“它是不是摔下来的？看状态不像流浪猫，它主人呢？”
　　冬恣怀疑人生:“我是不是判断能力出现了问题，为什么看猫也觉得眼熟，甚至比看刘柳琉还觉得眼熟啊！”
　　只有邱毅问到了重点:“这黑猫好像认识你，你能听懂它叫声吗？”
　　付长荀低下头看猫，后者顿时朝他狂喵了一通。
　　付长荀:“……这怎么听得懂啊，真能听懂我不直接当兽医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黑猫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委屈，尾巴晃动的频率和幅度都变小了。他不禁有种好像辜负了它的信任的感觉，有点心虚地补充:“不过它好像真认识我，带着吧。”
　　现在先去上楼查查yy公司，明天带小猫去宠物医院看看。
　　黑猫左前腿使不上力气，就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冬恣走在最前面，进入大楼后按下了前往14层的电梯按键，随后电梯稳定上升，到了十四楼就停了。
　　可电梯门刚一打开，付长荀怀里的黑猫就炸了毛:“喵嗷——哈！”
　　它用力哈气，像对这层楼有仇。
　　付长荀吓了一跳，连忙试图安抚它:“怎么了，是这层楼有问题？里面有人有问题？还是你从这里掉下去的？”
　　他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黑猫不哈气了，喵喵两声。
　　它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第186章 第二夜&探寻（下）
　　可是为什么？
　　会有人闲得没事把猫从14楼丢下去？
　　如果是这种人，付长荀只能想到一个词——心理变态。
　　“那……你告诉我，里面会有我们对付不了的坏人吗，有就喵一声，没有就两声。”他总算找到了沟通办法。
　　黑猫极通灵性地:“喵，喵喵喵。”
　　有？又没有？
　　付长荀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就纠结了——是相信这只突然出现的、神秘的、还会和人类沟通的猫，还是相信他们可以击败所谓的敌人？
　　原本大家还觉得和猫沟通有些离谱，但连这个世界都有可能是虚假的，有只能听懂人话的小猫……
　　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好像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你们怎么看？”
　　付长荀转头看向众人，“我确保不了它是不是在骗我们。”
　　电梯门已经开了，但因为楼上楼下都没有人按层数，就这么一直开开合合。大家都不知道小猫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只能让电梯不上也不下地停着。
　　冬恣忽然道:“它的意思是不是，有它对付不了的东西，但是我们可以应付？”
　　黑猫的头马上转向他，又:“喵喵，喵。”
　　这又是什么意思！
　　语言不通简直能把人逼疯，大家一时间都要崩溃了，邱毅一拍额头:“有没有猫语翻译啊！这谁听得懂……”
　　璐璐却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我有种感觉，越靠近这里，我意志就好像越清醒越坚定了。”
　　这是她前几天感受不到的，在此之前，她脑子里几乎只有“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人”和“两百万”，几乎想不到其他，性格也懦弱得很，很好欺负。
　　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头脑清醒，而之前好像被催眠了似的。
　　“好，我同意。”
　　邱毅先举了手，“不行就撤。”
　　小die也举手:“我想看看，小猫小猫，请问我们能进去吗？”
　　付长荀揉揉黑猫的耳朵:“可以吗，只回答这一个问题呢？”
　　黑猫点点头，肯定了他的问题。
　　“那就进。”付长荀也道，“我倾向于认为黑猫是好猫，它的提醒是对的，但也不至于因噎废食。”
　　冬恣无条件支持他:“我同意，如果担心真有什么灵异奇幻的，你们可以选择走。”
　　他都这么说了，刘柳琉当然不能真走，他咬咬牙，下决心道:“我跟你们一起，不过我的运气真的很差……”
　　他不清楚这个运气是不是世界影响，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邱毅鼓励他:“没事，我们中和一下，说不定就没倒霉效果了。”
　　刘柳琉:“……谢谢哈。”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咣当一下滑倒，撞到电梯门上了。
　　这回倒不是他倒霉效果，而是邱毅那句话的效果——靠近这里后，每个人被世界赋予的固定人设被消除了大半，邱毅的乌鸦嘴、璐璐的本来性格等都回来了。
　　可大家现在不知道，一致怀疑是刘柳琉的非酋体质再次发挥作用，顿时都退了两步。
　　刘柳琉欲哭无泪:“要不我还是留在外边等你们吧。”
　　付长荀离得近，上前把他一把拽了起来:“没事，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没发现这个倒霉，只会倒霉你自己吗？”
　　刘柳琉:“……”
　　是人说的话吗！
　　他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很无语！
　　好在付长荀说到做到，全程都带着他，没嫌弃过他。
　　出了电梯，一道长廊出现在视野中，只见对面的房间门直接大喇喇地贴着“yy科技有限公司办事处”几个字。
　　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员工，这人锁了门，打了个哈欠，正想上电梯，就被冬恣叫住:“你好，请问谈合作找谁？”
　　员工瞪大双眼:“合作？和我们公司啊？你说真的？”
　　他非常不可思议，毕竟现在在外界眼中，他们公司就要倒闭了。
　　“没错，就是找你们。”冬恣道，“你们经理在哪间房？”
　　员工连忙指向左侧第三间:“那里是接待室，我们经理应该还没走，你们要不先进去等等，我去叫人。”
　　说罢，他火急火燎地跑上电梯，看样子对生意合作非常在意。
　　冬恣肯定道:“他们确实快不行了。”
　　公司毕竟是庞然大物，大厦将倾时，蝼蚁都会四散奔逃，更别说已经在公司工作多年的员工，他们恨不能抓住一切机会，想尽力挽回局面，哪怕只是再撑一段时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失业就行。
　　几人进了接待室，只见里面空无一人，连沙发都有些陈旧。
　　黑猫无声无息地跳到桌子上，对着桌上花盆里的一棵草就是一爪子。
　　那棵草像是活的一样，晃了晃叶子，似乎很是愤怒地抖了起来——付长荀总感觉它现在正在骂人。
　　能听懂人话的猫、可以动的草……
　　小die忍不住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什么奇幻世界……”
　　童话故事一样。
　　付长荀轻声问:“小猫，你和它认识吗？”
　　黑猫“喵”了一声，又对着那棵草喵喵喵几声，后者顿时抖得更厉害了，付长荀都有种它现在在骂自己的怀疑。
　　——别怀疑了！它就是在骂你！
　　黑猫喵喵着告诉他，很可惜，现在的付长荀听不懂。
　　“哎呦，您好您好。”等了不出一刻钟，外面就紧急赶来一位中年人，看见接待室里足足有六人，顿时喜上眉梢。
　　他搓搓手:“请问哪位是冬总？我们特别乐意谈合作。”
　　冬恣咳嗽一声，走了出来:“你好，我是冬恣，我们研究了你们公司的游戏，发现可以合作来投放广告……”
　　他顿时专业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述如何让双方共赢。
　　其实这只是生意场上的场面话，彼此吹捧，商业互吹罢了。
　　但对面的经理竟然越听越激动，俨然已经被他描绘的“商业版图”所吸引，迫不及待道:“好！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冬恣却忽然停了下来，换了话题:“你们公司员工不少啊？”
　　经理摸摸头:“是啊，养活这么多员工真不容易，都拖家带口着呢。”
　　“那能不能带我们看看你们的工作环境？”冬恣只道，“我想多了解一下你们公司，再做最后的决定。”
　　经理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带着他们每个办公室转了一圈。
　　“您看，这是操作室，都是技术员们，那边还有俩加班的呢……”
　　“这里是游戏交流的地方……”
　　“这里是员工休息室……”
　　“……”
　　他一点都不吝啬，就这么把所有房间都介绍了一遍。
　　邱毅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但没声张，而是朝付长荀使了个眼色，后者轻声道:“麻烦您了，我们再商讨一下。”
　　眼看合作好像要黄，经理急切道:“哎呀，我们真的——”
　　他竭尽全力介绍了yy公司的好处，尽量避开缺点，就想尽快达成合作，怎奈付长荀很坚定，一定要他们自行商讨，经理没办法，只能遗憾地出去，关上门。
　　他一走，付长荀就问:“哪里有问题？”
　　“这个经理不是总经理。”冬恣说，“他对业务并不熟悉。”
　　也就是说，虽然yy公司对底层员工、甚至中层员工都表现出了悲观意向，可有了合作，却不找高层过来谈。
　　他们究竟是有钱还是没钱？
　　有钱，为什么要乱升级、大肆敛财；没钱，又为什么不认真对待送上门的广告商，而是随便派人来？
　　付长荀叹了口气:“14层估计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们怎么会把我们单独晾在这，后来还带我们随便转悠？重点应该在15楼，可惜今天已经够高调了，再提出想参观15楼的想法，目的性就太明确了。”
　　到时候别说假借合作混进来了，不被当成商业间谍就不错了。
　　“我刚才看过了，走廊尽头有楼梯口，只不过没有进去。”璐璐指了指左边，“我觉得可以试着走楼梯。”
　　电梯或许还要刷卡，门口也人多，楼梯……15层哎。
　　谁没事爬这么高？
　　小die反对:“可是我们还没有遇到把小猫丢下去的人，谁知道15楼有没有危险？”
　　“今天就先这样。”付长荀道，“我们明天去找那位总经理，我有预感，他那边应该也有突破口，需要结合一下。”
　　他总感觉，他们这群人，都应该比现在强才对。
　　正巧经理回来了，殷切期盼的目光让他们不自觉有点愧疚。
　　罢了，真合作就真合作吧，反正两家快破产的公司，说不定真能破而后立呢？
　　冬恣便道:“我们商量好了，不过今天太晚，明天我过来找你们商讨具体的合作事宜，然后拟定合同吧。”
　　经理有点失望，不过晚一天也没什么，他得到了肯定消息，就已经高兴了。
　　付长荀抱着黑猫正欲离开，就被怀里的小猫扒拉了一下。
　　他疑惑地:“？”
　　黑猫抬起右前爪，指指桌子上的花盆。
　　那棵草啊……他趁冬恣挡住了经理的视线，悄悄挪到花盆边上，伸手揪住它，试图把它往上拽一拽。
　　小草抖抖叶子，自己把自己的根须从土里拔了出来。
　　它终于快乐起来——被付长荀轻轻拢着，带走了。


第187章 第三日&交锋（上）
　　这一趟算不上毫无收获，但也绝对没得到太多破解当下困境的方法。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第二天的探索。
　　下了楼，众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便纷纷告别离去。
　　已经将近8点，夜色浓郁，路灯的光微微地撒在肩膀上。
　　付长荀转向冬恣:“今晚你打算怎么办，回公司还是去……我那儿？”
　　“还能去你那儿吗？”冬恣眼睛一亮，他原本就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先走，留到最后才犹豫着迈了半步。结果就这么听见了对方的话，他马上停住脚步。
　　付长荀失笑:“当然。”
　　他挑眉道:“怎么，你觉得住我那儿不行？住着不舒服？”
　　冬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怕打扰到你……我当然愿意住。”
　　他求之不得。
　　付长荀无奈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的真实关系应该比现在亲密很多，对吧？”
　　说这话时，他还顺手把小黑猫换了只胳膊，抱着掂了掂。
　　怎料黑猫非常肯定地:“喵！”
　　付长荀愣了一下，随即把它举起来，正对着它的眼睛问:“你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关于我和冬恣的真实关系？”
　　黑猫:“喵。”
　　它不仅喵了，还辅以动作，非常坚定地点头，脸颊两侧的胡须都颤了颤。
　　他瞬间抬起头，冬恣也有些惊讶，虽说他们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磁场不太像朋友，但没想到竟然是猫先出来说的。
　　“是恋人？还是……”
　　“喵！”
　　猫还在坚定地:“喵！”然后把付长荀放在口袋里的草拉出来。
　　这时候他才能辨认出，小草似乎是一株蒲公英。
　　蒲公英被猫挠得烦不胜烦，跟着疯狂地上下抖动叶子。
　　这两个小东西十分卖力，两人不得不承认，它们的意思大概是“你俩是真的”。
　　“行，那我也就不担心了。”付长荀莫名有点高兴，“来吧。”
　　既然是名正言顺的恋人关系，住在一起就没什么不合适的了，冬恣光明正大地霸占了出租屋一半的床。
　　黑猫也像主人似的在房间转了几圈。
　　随后，这只小猫咪仰头朝付长荀喵喵两声，好像不太满意。
　　猫对了，人对了，就是这房间……也太挤了。
　　付长荀摸摸小猫头，无奈道:“忍忍吧，我现在就是一个社畜，每个月工资三千，刚好能养活得起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但百分百不是社畜，这个生物钟和各方面不适应就能感受出来了。更别说还有猫和男朋友要养，他之前少说也得有个几万的存款——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者……嗯，他男朋友有钱？
　　他怀疑地上下打量冬恣，直把对方看得不知所措起来:“怎么了，阿荀？”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冬恣迷茫了一下，忽然喃喃起来:“阿荀……对了，我以前应该是这么叫你的！”
　　付长荀愣了愣，也试着说:“……阿恣？”
　　没错，就是这个称呼。
　　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彼此，狠狠拥抱了一下:“还真是——”
　　还真是他们对对方的“爱称”，就这么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了。
　　付长荀不由得笑了:“好，又一个铁证，咱俩以后恢复了记忆，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麻烦你快点跟我告个白呗？”
　　冬恣毫不犹豫:“当然，我不可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
　　他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
　　付长荀没有拒绝，抬头加深了这个吻。
　　黑猫的一张猫脸上面无表情，叼着蒲公英跳进卫生间，把它的根泡在水里，就自己窝在沙发上闭上眼。
　　人类又开始做亲密性的行为了，猫选择眼不见为静。
　　两人睡得不算太晚，明天他们还有很多重要的时候要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付长荀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记了笔记。
　　随后，他心神俱疲，倒头就睡。
　　深夜里，又有很多人在梦中抽搐着，他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记忆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点点抹去。
　　还有人选择睁眼到天亮，以确保自己不会失去记忆。
　　比如现在……
　　已经接近午夜，妲恭坐在顶楼的大平层里，俯瞰着脚下的灯火阑珊，神色却肃穆得好像在参加葬礼。
　　“这绝对不是我的人生。”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说的话却过分朴实无华了，“我买不起这么贵的大平层。”
　　他深刻地记得自己是个穷逼，是个打工人——没办法，一看到自己的名字就想起来了。妲恭这名儿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了以后，可真没少被人调侃过。
　　妲恭自己都没想到，是谐音梗救了自己。
　　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凭借他现在这个“董事长”的身份，倒是确实能知道不少业内秘辛——比如有人曾到城市边缘。
　　可那人发现，城市边缘是出不去的，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疯了。
　　妲恭没忍住摸出根烟闻了闻，生怕自己这么睡过去。
　　他并不知道记忆消除是五天一轮的，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自己处于不自控的情形之下，便勒令自己保持清醒。
　　因为不清醒的自己……似乎是个被架空了的废物。
　　玩家们还不知道，这个副本模拟的正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人生。
　　很讽刺的是，现实中各方面都很突出的玩家变得平庸，现实中的欧皇变成了绝顶的非酋，现实中性格刚硬、性取向为女的璐璐变成了邱毅的“情人”，而现实中头脑果决的邱处长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不愧是镜像的世界，完全颠倒了所有人的人生的“设定”。
　　只不过这些事，当事人还不知道罢了。
　　*
　　第三天上午，邱毅一早就到了公司，直接找到上司，询问董事长家住哪。
　　上司困惑:“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邱毅非常诚恳，胡说八道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妲总之前有份机密文件打印出来了，密封档案要交给他。”
　　上司还是怀疑:“那你给我，我亲自给妲总送去吧。”
　　“不行不行。”邱毅为难道，“虽然我不受重视，但是这个档案好像是国际项目，妲总交代过必须要亲手……”
　　他舌灿莲花地说了一通，用上了付长荀和冬恣紧急给他补习的忽悠技巧，终于让上司相信了他的话。
　　“那我把妲总的地址发给你。”上司连忙道，“你快送过去。”
　　几分钟后，邱毅走出办公楼。
　　外面的五人已经等了半天，付长荀和小die今天都特意请了假，就为了蹲一下这个董事长的家庭住址。
　　这位有可能也是他们的队友，队友不嫌多，越多越好。
　　邱毅拎着里面其实只装了一张白纸的档案袋走了出来，对几人比划了个OK。
　　冬恣开着车招呼他上来——邱毅毕竟是个经理，不然怎么养得起“情人”？只是现在他的“老婆”和“孩子”都在他心里打了个折扣，他甚至完全不敢去接触他们。
　　其他人还好，怎么到他这儿，还被莫名其妙塞了个家庭？
　　昨天晚上进入yy科技公司之后，他零星的记忆告诉他——你还是个光棍，是个单身三十年的老光棍！
　　璐璐今天格外清醒，还调侃了一句:“邱经理今天挺精神啊。”
　　“我昨晚都睡的车里。”邱毅哭丧着脸，“我试探过家里那个老婆和孩子了，他们都没反应，和我不一样。”
　　这肯定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付长荀笑道:“反正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回我们原本的记忆，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对吧？”
　　邱毅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得尽快找回记忆。”
　　冬恣已经发动汽车，朝他提供的地址赶去。
　　邱毅的车还是辆挺贵的三排座SUV，付长荀坐在副驾驶上，转头朝窗外看去。他随意打量着车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顿时坐直了。
　　冬恣察觉到:“怎么？”
　　付长荀盯着那个中年男子的脸，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徐正义。
　　徐正义？那是谁？
　　正值红绿灯，他特意抬眼看了这人工作的店铺，记住这个路口，便坐了回去:“没什么。”
　　他直觉对方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现在可能顾不上。
　　不过等等以后，记忆回来后，他必须来这里找一下这位……徐正义。
　　汽车驶进了高档小区，然后因为没有门禁卡而被智能系统拦在小区外。
　　邱毅也没主意了:“门禁卡一般只有户主才有，我们这个……”
　　门卫倒是通情达理，询问道:“您是拜访朋友还是走亲戚？如果里面有认识的户主，可以通过我们这个系统，直接打到户主家里。”
　　就是给住户打视频电话，确认认识，才能给放行。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不能保证妲总会放行，毕竟一开始也是胡编乱造的理由，根本没有什么机密档案。
　　他们犹豫的时间太久，久到门卫都开始警惕起来了。
　　付长荀果断拨通六号楼顶层的视频电话，等对方一接，就直接问:
　　“你好，我是付长荀，请问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第188章 第三日&交锋（中）
　　视频对面，妲恭皱起眉头。
　　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可找上门来的这个人……
　　看着莫名眼熟啊。
　　他没有声张，只轻声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目的？”
　　付长荀见他没有骂自己是神经病，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头疼脑胀、豁然开朗的样子，就明白了——这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甚至可能早就展开了调查。
　　他同样低声道:“我们之前可能认识，只不过都失忆了，我这里得到的信息不少，我想和你做个信息交换。”
　　付长荀神色自若，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如果能把人拉过来就更好了。
　　妲恭沉思几秒，按了通过。
　　小区大门随之打开，六人重新上车，开向六号楼。
　　6号楼是个吉利数字，不过因为吉利，它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董事长住在这种地方理所应当，邱毅看着小区下面的大花园，难免有些眼红:“哎，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再奋斗二十年吧。”冬恣摇下了车窗，“我反正不行。”
　　他刻意关注着后视镜，倒车进了一个停车位:“好了。”
　　邱毅还在因为他的话而捶胸顿足:“你这话也太毒了吧？我就没机会一夜暴富？”
　　“现在够呛，恢复记忆了或许还有可能。”付长荀下车，实在没忍住，跟着一起道，“说不定以前是富翁呢。”
　　邱毅:“那不可能！”
　　邱毅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可能底层，可能中层，就是不可能上层。
　　倒是他看付长荀，感觉他可能之前活得比较恣意。
　　小die也噘嘴道:“我感觉我也没有这么……活泼，有点不适应。”
　　璐璐在旁说:“不要用现在的‘人设’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是活给你自己的。”
　　她被世界的影响已经削弱了很多，现在说话也强硬起来，两人完全颠倒了。
　　顶楼的电梯“滴”地一声，六人齐刷刷出了电梯，敲响妲恭家门。
　　妲恭一开门:“……”
　　他震惊了一下，幽幽道:“你可没说是好几个人一起来？”
　　付长荀惭愧道:“不好意思，我担心你不同意我们进来，不过除此之外，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目前联系到的所有[察觉到了异常]的人，因为我们三个都是你公司的员工，猜到还有一位可能就是你。”
　　拼命三郎董事长连续旷工两天，这变化的确令人怀疑。
　　妲恭耸耸肩，接受了这个说法，把这群人迎了进来。
　　冬恣进来先找了个靠垫，在付长荀坐下之前垫在了他背后。
　　刘柳琉看着两人，心里顿时明白了。
　　可怜的小琉，少男心碎了第二次，偏偏对方毫无波澜。
　　付长荀非常直接，上来就直奔主题:“我们这些人都会被定期清除记忆，频率是五天一次，现在是第三天了。”
　　刚刚熬了大夜的妲恭:“……”
　　他挂着俩深深的黑眼圈，郁闷且痛苦道:“所以你们怎么不早点来？”
　　但凡早一晚上，他也不至于熬夜到现在，又困又疲倦。
　　付长荀也看出来对方为了保留住自己的记忆做了什么努力，他尽量憋住笑，继续说:“而且，我们有调查到，yy科技公司的热搜很奇怪，昨天就去查探了一下。”
　　他朝冬恣看过去，后者马上道:“我提出用我名下的公司和他们合作，他们很快就同意了，可是和我谈协议的是个门外汉。”
　　妲恭果然立刻意识到了——“他们没有破产，而是在假装？”
　　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公司没那么有存在感吗？
　　璐璐在旁边补充:“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我们在进入那家公司之后，被世界影响到的意识会逐渐清醒。”
　　这是妲恭想听到的，他顿时坐直了些:“可以确定吗，如果是真的，我等会儿和你们一起去那家公司，用董事长身份。”
　　付长荀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真的，没必要骗你。”
　　发誓是最有效也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方法——植根于华国人心中的对老祖宗的信赖。
　　要是这个还不管用……
　　付长荀把他背着的包拉开拉链，一只黑色的猫脑袋露了出来。
　　黑猫朝他喵喵喵，做了一些普通猫咪不可能做到的动作。
　　付长荀解释:“这是从他们公司偷回来的，听得懂人话。”
　　妲恭:“……行，我信了。”
　　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对方如此坦白，他当然不能以怨报德，果断也告知了自己掌握的信息。
　　“你是说，这座城市是与世隔绝的？”付长荀难以置信，“可是网络上……”
　　妲恭点头:“这就是我理解不了的地方，似乎外界和这里都没有一个人察觉，这里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网络。”
　　他叹了口气:“我本来今天就想尝试去边缘看一看的。”
　　不过上次回来的那个疯了，所以他心里还有点没底。
　　相对来说，付长荀等人带来的消息，似乎更有价值一些。
　　“所以我们接下来……”
　　冬恣点开手机导航，果然发现导航去其他城市的路线都有异常，然而这么明显的漏洞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发现的也疯了——足以证明他们所处的这座城市是“荒岛”。
　　而且每个人的记忆都被篡改过。
　　也就是说，这个荒岛或许从始至终都是虚假的。
　　“去yy公司。”
　　“yy公司可能有更多线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付长荀和妲恭对视一眼，确定两人的选择是一致的，yy公司才是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付长荀果断起身:“成，那你准备一下，我们约定的合同签订时间就是今天。”
　　妲恭哭笑不得——这人上来就反客为主了，倒是把任务抛给了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大部分线索都是由对方提供的，他出点力也是理所应当，权当是提供线索的报酬。
　　妲恭的身价比冬恣高了很多个level，当然不会被拒之门外。
　　等他们赶到yy科技公司时，昨天那个经理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不过他一抬头，看见的不是昨天的冬恣，而是妲恭——一个照片被公布出去的、知名企业董事长。
　　经理大惊失色:“妲总，您这是？”
　　妲恭毫不迟疑:“跟你们谈生意，我朋友介绍的，说你们公司有实力。”
　　经理看着他身后的冬恣付长荀等人，后者朝他点点头。
　　他顿时恍然大悟，感动极了——昨晚没有签订，肯定是对方觉得他们可以值得更好的合作，就把他们推给了更好的公司！苍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马上转头给领导打电话:“老板，咱们公司有救了……”
　　他这头激动万分，那头的老板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经理似乎争辩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不好意思道:“您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又一次来到十四楼，还是那间休息室里，随后抱歉地鞠了一躬:“我去和领导汇报一下工作，您先休息。”
　　随后，这人就重新进入电梯，大概是去了十五层。
　　可是十五层是有卡的，应该只有yy公司的人才能进。
　　休息室里没人了，外面的工位上却都是噼啪敲键盘的程序员。
　　很显然，他们从电梯上和从楼梯上十五楼的概率是一样的，都很低。
　　“现在有两个大体的办法——
　　“第一，从经理那里取走电梯卡，或暴力输出、挟持他直接冲进去，或把人打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第二，选一个人出来，做点什么特别离谱的事，吸引全体员工的目光，其他人趁机进入楼梯间。
　　“两个方法都有可行性，但也都有风险。”
　　这是付长荀提出的，他说完，便把目光投向了妲恭。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妲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莫名笃定他或许还有第三个方法。
　　妲恭没辜负他的期盼。
　　等经理商量回来，还带回了一个似乎官大一级的领导。
　　两人拿了合同，但马上就被妲恭拦住:“稍等一下啊。”
　　“你们这……十四楼是员工办公场所吧？我们签订合同不应该在更安全的地方么？”妲恭神色怀疑地看着他们，“在这里签，我不放心，还不如去我们公司。”
　　对方显然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有这一出，经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新来的领导层倒是有经验——这是大公司的严谨性，确实应该有保障才对。
　　他陪笑道:“没问题！您跟我来，不过我们公司十五层有公司机密，您看……方不方便只带一个助理上来？”
　　几人面面相觑，付长荀朝妲恭一点头，后者便道:“当然可以。”
　　他指了指付长荀:“这就是介绍我来的朋友，让他跟来吧。”
　　付长荀笑笑:“我这不是想长长见识嘛，他们公司确实不错……”
　　他这话说的，让yy公司的经理和领导听着很舒服。
　　“好的，您跟我来。”
　　两人马上带他们朝电梯走去。
　　付长荀把背包交给冬恣，跟随妲恭进入了电梯。


第189章 第三日&交锋（下）
　　电梯门缓缓关闭。
　　妲恭距离yy公司“总部”越近，也就意识到了璐璐说的“清醒”。
　　他现在就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的确很对，他就是个穷逼，不可能是董事长。
　　“妲总，这边请。”领导伸出手，示意两人跟自己往左边走，姿态非常恭谨。
　　大客户哇！
　　付长荀默默跟在后面，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负责携带机密档案袋的小助理，全程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
　　两人一出电梯，便立刻感觉到了十五楼的不同——如果说下面就是普通游戏公司的样子，那上面明显感觉高了一个档次。
　　包括装饰、装修，看上去竟然不太缺钱的样子。
　　“看来外界的传言是假的。”妲恭恰到好处地发言道，“你们公司财务状况还不错嘛。”
　　带他们进来的领导赶紧卖了一波惨:“不行啊，妲总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入不敷出、资金短缺。当然，现在只要有资金注入，我们公司马上就能起死回生！”
　　他打包票道:“我们新开发研究的全息游戏，有技术支撑，有质量保证，万事俱备，只欠资金了呀！”
　　妲恭觉得有意思——这位领导显然比那个经理知道得多，但嘴也严实得多。
　　三人进了一间办公室，准备签署合同。
　　付长荀给妲恭使了个眼色，便忽然捂住肚子，“嘶”了一声。
　　领导抬头看过来，他便满脸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公司的卫生间在哪？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妲恭佯作不满:“下次别这样了……抱歉，我们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属去洗手间、妲总也要跟着去，但他总不能不让人家去方便，领导只能指了卫生间的方向。
　　付长荀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妲恭跟了过去，经理则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同样追上去，可看他们都很急的模样，又不像在撒谎。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人家大公司董事长……”
　　不可能跑到他们公司搞事情的。
　　一旦有这个想法，就戳啦！
　　付长荀到了卫生间门口，捂肚子的手也放下了，转头朝另一侧走去。虽然走廊里偶尔有人急匆匆经过，但见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妲恭很快找到了他，朝后者点了个赞:“可以啊！”
　　“手到擒来。”付长荀轻轻得瑟了一下，马上转回正题，“十五楼绝对有问题，我们悄悄找找有没有线索……”
　　正说着，只见他的手放在一间房门前，轻轻一推，竟然就“吱呀——”一声开了。
　　付长荀立刻收回手，谨慎地往房间里丢了一枚硬币。
　　“叮叮当当！”
　　除了硬币的滚动声，没有其他声响。
　　安全，没人，可以进。
　　他一脚踏进门，妲恭跟着进来，两人一扫视屋内，便僵硬了。
　　只见这间房间里布满了屏幕，无数个缩小了很多的人密密麻麻地在上面动来动去。
　　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从几千几万个屏幕里找到他们。
　　“你看见了吗？”
　　付长荀的声音有些晦涩，“那些监视器，监控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但因为人太多，每个小屏幕都极小，但只要盯紧一个仔细观看，就能看到他全部行程，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外，全都被公然播放，所有小动作一清二楚。
　　“我靠，变态吧这是？”付长荀还没说出口，便听妲恭已经当了自己的嘴替。
　　后者比他还受不了这个，嫌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他叹了口气，正想说句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咔哒咔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冲着这边就走了过来。
　　不好，快躲！
　　付长荀迅速跨了两步，冲到门外，假装自己刚刚发现这个房间。
　　妲恭则不慌不忙地把手背到身后，面上一副从容。
　　“哎呀，妲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付长荀甩甩手，假装自己刚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并无比惊讶地、看上去又很自然地问，“洗手间在这里呢。”
　　妲恭也相当配合:“抱歉，我有点记不清方向，我们回去吧。”
　　他们这才转头，仿佛才看见来人，后者也相当纳闷:“你们是？”
　　“我是来谈业务合作的，你知道xx的办公室在哪吗？”
　　妲恭说出了领导的名字，对方就信了大半，指道:“那边。”
　　“谢谢。”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远了，来人挠挠头，转头钻进了房间里。
　　他没有发现，一棵非常不起眼的蒲公英悄悄蹲在瓷砖缝里，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
　　付长荀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他和妲恭回到办公室后，再次道了歉，便迅速签订好了合同协议。
　　再拖就过于明显，会引人怀疑了。
　　领导很高兴，和他们双双握手、又激动得要请众人一起吃顿饭。不过……两人刚刚受到了世界观的巨大冲击，还有些心态不稳，付长荀担心自己可能会维持不住假象，朝妲恭看去，对方也摇了摇头。
　　“我们就不吃了。”妲恭抱歉道，“签完合同我还得回去工作呢。”
　　付长荀在旁附和:“对对对，我们妲总是工作狂，不上班浑身上下不舒服。”
　　妲恭:“嘿，你——”
　　两人的相处方式也和之前说的“朋友介绍过来”对上了，领导基本相信，没有怀疑地放他们下楼去了。
　　**
　　与此同时，十四楼的几人也没闲着。
　　冬恣接过包之后，就悄悄把拉链拉开，把猫放了出来。
　　黑猫抖抖毛，从桌子上跳下来，抬着受伤的前爪。
　　——付长荀在赶去公司之前，大早上六点就艰难地爬起来，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包扎，打了个小小的石膏。
　　所以现在，负伤在身的黑猫还是蹦出来，决定指认把自己丢出去的人。
　　“你好。”冬恣拉住一个从休息室门口走过去的员工，说出了和付长荀异曲同工的话，“请问卫生间在哪？”
　　员工没见过他，但十四楼没什么可保密的，他就大大咧咧指给了对方:“那边呢，不过有个坑是坏的，你注意下。”
　　冬恣笑笑:“谢了啊哥们。”
　　他随手把一个窃听器拍到这人身上——冬恣公司自家产品，他昨天专门回公司拿的——便笑着看他离开了。
　　先留个窃听，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随后，他们分拨去卫生间、一路上各种四处探索。
　　不过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意，璐璐和小die是一起去的。
　　两人一合计，甚至演了一出吵架的戏码，吸引了很多正在工作的程序员的注意——在公司能看见这样的大戏，那可是千年难遇的，不管有没有把头转过来，都竖起了耳朵。
　　“你少挨着我老公！”
　　“我哪挨着他了，你喜欢河童就喜欢呗，干嘛还要我喜欢？”
　　“你都觉得他是河童了，那还天天找他，试图勾引他！”
　　“少来，我根本没有……”
　　两个女生似乎觉得在公共场合吵架不好，便进了楼梯间。
　　程序员们看不见吵架了，正遗憾着，就看见邱毅跑了过去。
　　半晌，楼梯间里传出更大声的争吵，他们顿时听得津津有味:
　　“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渣男！”
　　“我都跟你说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我们之间没有……”
　　“切，你自己信吗……”
　　员工们脑补出了一出大戏，但实际上，楼梯间里的三人只是在随便喊随便骂，一边演一边探索着楼上。
　　璐璐喊完一句渣男，就小声道:“直接上楼没问题，但是通向13楼和16楼的门都被锁上了，很明显只有这两层能用。”
　　邱毅紧跟着大声解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随后也压低声音:“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我们应该是有开锁的……”
　　他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了付长荀捏着钥匙开门的场景。
　　好像是把万能钥匙？但是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吗？
　　他一低头，看见了悄悄窜出来的黑猫，后者朝他指了指嘴巴的位置。
　　邱毅:“？”
　　不知道猫的意思，不过他确定了，万能钥匙没准真存在。
　　在楼梯间演完了吵架的戏，三人整顿精神，打好配合，非常暴躁地一起走了出去，与此同时还在争吵不休。直到回到休息室，远离了员工们的目光，他们才停下争吵，纷纷倒了杯水喝——吵架太费嗓子了！
　　也就在这时，前往十五楼的妲恭和付长荀回来了，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冬恣没看见他们身后跟着人，就带着双重含义问:“怎么样？”
　　“现在是没办法了。”付长荀低声道，“晚上再来一趟吧。”
　　那间布满监控的房间实在可怕，必须想个办法搞清楚它是什么，并关了它。
　　还有他们的虚假记忆……
　　他还没想到办法，黑猫忽然跳上他的臂弯，闻了闻。
　　“喵。”它挠挠付长荀的衣服，这上面有把它丢下楼的人的味道。
　　还有——
　　它咳嗽两声，忽然“yue”的一下，吐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付长荀被yue个正着，这东西刚好吐在他手上，随后竟然突然变大了好几倍。


第190章 第三夜&潜入（上）
　　付长荀没拿稳，这个东西“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上面还有小猫口水，拾起这个硬邦邦的、好像个门把手一样的东西，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
　　这好像是他的……他的道具？
　　等等，道具又是什么？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好时机，他们还在yy公司里。
　　付长荀匆匆道:“走，我们先离开公司，找个地方再说话。”
　　他紧迫的样子让大家都意识到了——现在是第三天，距离五天一次的记忆消除只剩两天。
　　冬恣背上包，果断跟上付长荀，一行人找了个私密性较强的地方——妲总办公室，商讨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七人开会，当然不会有什么xx代表发言、感谢xx发言等的没必要内容，妲恭直接了当地说:“这家公司里有监控，可以看到我们所有人的一切举动。”
　　邱毅霍然起身:“靠！那他们岂不是对我们的动向全盘了解？”
　　璐璐比他冷静一点:“但是呢？”
　　既然他们敢直接撤出来、而不是冲上去跟yy公司打起来，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屏幕很小，整座城市几万人的监控都有，凭借肉眼检测……定位我们几个应该不容易，他们也还没注意到。”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监控是怎么做到的，以及让我们集体失忆的方式——”
　　这些他们通通不了解。
　　妲恭的话说出口，众人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了些许。
　　刘柳琉心理素质弱点，这时候几乎不想说话:“我差点吓死……”
　　冬恣的态度却不怎么乐观，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不行，就算现在没有看到我们，不代表以后不会，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响。”
　　“确实。”邱毅叹气，“你们说今晚潜进去有没有可能？”
　　“晚上在使用电梯上14、15层，要用卡，基本没戏，楼梯那边我看过了，有锁。”璐璐一一排除了选项。
　　小die试图找突破口:“那撬锁呢？”
　　她的提议立马被妲恭否决:“撬锁动静太大了，我们还要撬至少两次。”
　　刘柳琉有点绝望了:“所以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办法吗？”
　　“不。”
　　付长荀忽然说，“撬锁……或许是可行的。”
　　他刚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个门把手洗干净了，门把手虽然湿淋淋的，但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奇怪。
　　它不是从门上被硬拆下来的，却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它是我的一个道具。”付长荀指着它说，“虽然我不知道道具是什么东西，但是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它该怎么用。”
　　他走向妲总办公室的门口，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阿恣，帮我反锁一下门。”
　　冬恣听见他的话，当即听话地反锁了房门，还拉了拉，确定锁严实了:“好了。”
　　付长荀在外面应了一声。
　　众人都围了上来，想看看这东西怎么用。
　　只见屋内的门把手忽然被压了下去，原本应该紧紧锁住的锁芯“咔哒”一声，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开了。
　　妲恭两三步冲过来，快速去查看付长荀打开门后门外的情况。
　　外面门上的把手赫然已经变成了那个“道具”把手的样子。
　　它和原本的把手融合了。
　　妲恭很惊异，他可以肯定这间办公室里的锁是完好的。
　　也就是说，道具是和这个虚幻世界一样的、非常神奇的东西。
　　付长荀又开口道:“我有种感觉，小猫吐出来这个东西……也许附着了一部分我的记忆，我勉强记起来一点……”
　　他现在似乎处于一个游戏中，这些人好像是他的队友，至于为什么失忆——他就不记得了。
　　“总之，我们每个人都仔细想想，信息汇总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说完，因为记忆碎片的缘故，他有些疲倦地坐下休息了。
　　仔细想想……还能想到什么？
　　冬恣皱眉沉思，半晌，好像摸到了点头绪，果断指向妲恭:“我记得他好像和我们不熟，不是一队的。”
　　面对他的质疑，妲恭无奈耸肩:“这个我好像也有些印象，就不反驳了。”
　　小die捂脸:“我、我好像真的是外国人，我会说こんにちは……”
　　邱毅和璐璐都摇头，表示自己记不起来——他们已经是二次失忆的人了，记忆被清洗得更彻底一些。
　　刘柳琉的倒霉体质仿佛不见了，他拍拍脑袋，有些怀疑地说:“我记得我是个欧皇？”
　　果不其然，大家的印象似乎又清晰了一点，付长荀呼出一口气。
　　这一天结束时，众人都整理清了自己勉强有些记忆的碎片，将其整合，拼凑出了一个真相——他们现在所处的不是现实，是一个虚拟的“游戏”空间。
　　但是在他们记忆中，这场“游戏”，似乎是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答案。”
　　他们别无选择。
　　夜色降临，夜幕已深。
　　付长荀和冬恣挽着彼此的胳膊，亲亲蜜蜜地招摇过市。
　　这里的同性情侣并不少，因此他们混在其中一点都不突兀，甚至因为很适配而吸引了几个小姑娘的目光。
　　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冬恣顿时看了过去。
　　“嘘，别动。”付长荀拉住他，“让她们拍就好，反正也是虚拟的。”
　　他很喜欢这种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感觉，至少这样可以证明他们的的确确是一对。
　　后面跟着其他五人，明明这俩才是距离大部队远的那个，可他们却有种自己被这俩狗男男孤立了的感觉。
　　邱毅和璐璐牵着手，但很明显后者已经快把他的手松得只剩手腕了。
　　“我真服了，怎么还给同事喂狗粮呢？”他不满地嘀咕道。
　　璐璐笑眯眯地掐了他一把:“你想喂吗，我也可以勉强假装一下。”
　　邱毅婉拒:“不不不了。”
　　“到了，悄悄远离人群，别动静太大。”妲恭对着手机压低声音说。
　　付长荀按按耳机:“收到。”
　　随后，他和冬恣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似的，远离了人群，走到yy公司所在的那栋大楼前，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几人紧随其后，绕过监控区域，走到了楼下。楼道的入口在一楼左侧，几人猫腰躲过门卫大爷的小屋，潜入了一楼，摸到楼道口后，付长荀迅速拿出门把手，将它和楼道门的把手融合，一下就打开了门！
　　“有用。”他松了口气，“快进来，要爬十五楼呢，保持体力啊朋友们。”
　　话音未落，璐璐和小die两个女孩子就已经冲了上去。
　　付长荀:“……”
　　他这话约摸是说给自己听的。
　　果然，爬到十楼时，付长荀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弱鸡，不仅比不过璐璐，连小die都可能比不上，俨然处于整个队伍的最底层。
　　冬恣走在他前面，听见他的喘气声之后，便停下脚步转过身。
　　“还好吗？要不要歇一歇。”他轻声问，“没事，我们已经进来了，就不着急了。”
　　付长荀苦笑:“别了吧，那我也太拖大家的后腿了。”
　　他本来就相对弱点，脱离了大部队，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冬恣没再拦他，如果爬个十几层楼都不行，那的确和他说的一样，纯属给他们拖后腿，付长荀自己也不愿意。
　　但不妨碍他觉得心疼。
　　妲恭跑得最快，到了十五楼才看见付长荀没跟上，他又开不了门，只能退回来，等对方赶到了再打开门。
　　“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值班。”付长荀小声说，“我们动作轻点。”
　　众人纷纷点头。
　　开手电筒的邱毅把手电关了，楼道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只能听见付长荀动作时的轻微摩擦声，半晌，很小的一声“咔”之后，门被打开了，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一样很黑，众人都探了一只眼睛过来，观望里面的情况。
　　十五楼只有付妲二人来过，见里面没有人，两人便走在了最前面带路。
　　他们的目的还是那间监控室。
　　走廊上静得可怕，等走到了记忆中的门口，妲恭停下脚步。
　　他用气声对付长荀说:“你已经用了道具，我来开门吧。”
　　他比对方体质强点。
　　“好。”付长荀让开路，“你小心点。”
　　监控室的门开了，里面亮着灯，一个员工模样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妲恭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捂住对方的嘴，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做，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似的给了他一手刀。
　　员工吭都没吭一声，就被打晕过去了。
　　妲恭甩甩手，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么干的熟练程度。
　　“蒲公英跑哪去了？”
　　人被打晕了，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几人迅速进门。
　　付长荀却到处寻找起来，“我白天把它丢在这里了……”
　　一路上无声无息跟着他们的黑猫轻轻“喵嗷”一声，挥动爪子指了指墙角。
　　付长荀顺着它指的方向找过去，在墙缝里找到了快干巴的蒲公英。


第191章 二重镜像世界
　　蒲公英虚弱地抖了抖叶子，唯一的一朵小花骨朵都蔫了。
　　“这么干了？”
　　付长荀连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瓶水，把它放在瓶口，让它的根茎能接触到水分，并赶快吸收。
　　蒲公英这才活过来了，叶子也窸窸窣窣地重新立起来。
　　它喝了一会儿，就跳下来，似乎想带他去一个角落，付长荀也相当配合地跟上了。
　　蒲公英挪到一面墙前，这面墙上满满的都是屏幕，看上去非常挤，但它还是在这面墙的角落处蹦了几下，示意付长荀这里有问题。
　　“怎么……”后者蹲下身，正要发问，就忽然顿住了。
　　他伸出手，神色凝重下来。
　　冬恣低头问:“有什么东西吗？”
　　付长荀:“这里有风！也就是说这后面应该还有一间屋子。”
　　密室的压强差会产生空气对流，这个知识在场的人都知道，邱毅马上跟着蹲下去探了探。
　　“对，应该是密室。我看过外面的布局，这里确实差不多有这么个空档。”他站起身，左顾右盼，“怎么开？”
　　蒲公英的叶子点了点墙面，邱毅便顺着一推。
　　一阵石头挪动的轻微声音之后，墙被旋转着推开了，露出了后面的场景——
　　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台可容一人进入的机器，上面标着几个字：全息舱（试验版）。
　　全息。
　　付长荀顿时想到了第一天的热搜，yy公司推出全息模式。
　　可他们整个公司里，竟然只有这一台全息舱，还被放在密室里。
　　“怎么办？”妲恭已经走进去，绕着圈开始观察它，“假设，如果我们确实是在一个游戏里，那这个全息舱就是游戏给的提示，我们最好是试一下它，但是……”
　　他没说出口，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是这个全息舱没有说明书，谁知道躺进去会发生什么？
　　是离开这个虚拟世界，还是进入更深层的虚幻当中？
　　没有人知道。
　　付长荀在密室中四下观察片刻，没有发现监视器类的东西。
　　他沉思道：“我也觉得要试一下。”
　　众人纷纷同意。
　　璐璐却不太赞同，她难得和大家的意见不一致:“我感觉他们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而不是推广出去，不敢投入使用，就是因为它可能还不够完善！”
　　她强烈反对:“如果有人进去之后，直接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
　　她说的自然也有道理，大家一时哑然。
　　“喵！”就在这时，黑猫忽然跳起来，爪子勾住冬恣的衣服往上爬，冬恣一个没注意，就被它爬到了上衣上。
　　它挠了挠前者的口袋，焦躁地喵喵两声。
　　付长荀立刻站起来:“什么，小猫，他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吗？”
　　“嗷。”黑猫肯定地叫道。
　　因为之前它吐出道具门把手的事，付长荀基本可以确定小猫和自己应该很熟，或许就是自己留下的后手。
　　这次当然也没有人轻视它，顿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冬恣。
　　冬恣摸了摸口袋，竟然真的摸出来了一张纸质的东西。
　　他拿出它，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进入二重世界，打破镜子！】
　　这纸之前绝对不在，他可以保证自己口袋里是空的。
　　刘柳琉凑过来瞅了两眼:“这质感看着……好像在街上发的传单啊。”
　　付长荀上手一摸:“确实，阿恣，这个可能是你的道具？”
　　门把手、传单……
　　他们的道具怎么都这么奇葩？
　　冬恣的记忆也回来一点儿，他揉揉额头:“对，这是给我们的提示，进入二重——”
　　话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了，二重世界不就是全息的世界吗，那还是要有人进入全息舱啊。一时间，大家都愣了半天，随后跟破釜沉舟似的开始举手。
　　邱毅:“我去吧，我意志力比较好。”
　　“得了吧，你还不如我。”璐璐毫不客气，“要是一定要有人进去，还是我吧。”
　　妲恭:“我体力强一点。”
　　小die弱弱地:“可是体力强没有用啊，全息又不是肉体进去……”
　　刘柳琉左顾右盼，纠结地也举手:“我我我也能上的……”
　　“好了。”
　　付长荀一抬手，原本正在争执的众人就莫名都停了下来。
　　他抱过了黑猫，轻声说:“我的记忆是相对而言最完整的，如果要进去，我的优势会更大一点，更何况还有小猫和蒲公英，它俩似乎也和我很熟，也会帮我的。”
　　他莫名相信它们。
　　“不行，你——”冬恣紧紧抓住他，好像一松手对方就会跑掉。
　　付长荀定定地看着他，后者恳求道:“阿荀！”
　　他不敢让他去！
　　可他最终还是在付长荀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知道阿荀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冬恣紧紧抱了他一下，揉揉他的头，忽然忍不住吻了下去。
　　其他人纷纷别开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
　　付长荀抬头加深了这个吻，半晌，他轻声道:“我尽量回来。”
　　“如果打破了镜子就是离开这个虚拟世界的方法，我会尽量快一点，让大家都尽快进去，如果不是，遇到了危险……”
　　付长荀停了一下，“或者我直到凌晨都没醒，那你们不用管我，直接走。”
　　他得确保他们这些人不被yy公司抓到，否则会很难解释。
　　只留下自己，说不定还能假装是有贼潜入进来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为了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无私的人，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合适而已。
　　现在是午夜时分，凌晨十二点二十分，付长荀躺进了全息舱。
　　他闭上眼睛。
　　**
　　酒吧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灯球。
　　一个画面被投影在墙上，画面中的几个人类玩家正在竭尽全力地逃亡，而酒吧在座的看客们却看得津津有味。
　　“我赌他们赢！”一只奇形怪状的、身上爬满触手的怪物大吼一声。
　　它旁边的浑身黏液的怪物嗤笑一声:“那些低维生物里，你选了最弱的一队啊。”
　　“哼，你管我呢？”
　　两只怪物吵了一会儿，就被其他动静吸引，不吵了。
　　它们隔壁，还有其他正在观看低维生物游戏直播的“高维生物”，有的只是观看而不发言不打赏，有的看上了某个玩家，顿时豪掷千金，给对方买了应对接下来困境的道具，并收获了对方的感激涕零。
　　它们看他们，就像是看某种动物表演，高高在上。
　　酒吧的服务员是个长着翅膀的类人形生物，她厌恶地看着黏液怪物流到吧台上的液体，拿起抹布擦了擦。
　　“你们知不知道，天使博士研究了一个副本，把很多低维生物都拉进去了？”
　　这时，忽然有怪物提到了一句。
　　“我知道，好多玩家都被丢进去了，在榜上的好几个呢。”
　　“天啊，我就想知道它整天在研究些什么？我真的无话可说！”
　　“就是啊，我很想看其中一个很漂亮的低维生物呢，也被他拉进去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副本不能直播！”
　　“是的是的，这也是我不能接受的，看不到我关注的小可爱我浑身都不舒服！”一只藤蔓怪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皮。
　　它的皮屑虽然不大，但很多，一时间酒吧里又吵了起来。
　　“哦，天呐，你的皮掉进了我的酒里！你一点都不讲卫生！”
　　“你真是太可恶了！”
　　“比天使博士还要可恶！”
　　付长荀就是在这样无比吵闹的环境下清醒过来的。
　　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只藤蔓怪物朝四周恶狠狠地搓皮屑:“你们嫌我不卫生？”
　　其他怪物被他气得暴走，纷纷起身要和他干一架。
　　而藤蔓怪物一转身，正好和付长荀面对面，它愤怒地问:“你要打架？”
　　付长荀:“……”
　　无妄之灾！
　　“不。”付长荀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似乎是酒吧服务生的，手上还端着盘子，上面有几杯酒——他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客人，你挡到我的路了。”
　　他冷静地抬头注视着对方:“我还要过去送酒，你可以让开一下吗？”
　　藤蔓怪物的一腔怒火被这不温不火的回答浇了个干净，它的皮屑还在四散纷飞，脾气却瞬间弱了不少。
　　它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类人形怪物，半晌弱弱道:“是它们先骂我的……”
　　它居然对服务员解释起来了，其他怪物看怪物似的看着它。
　　付长荀也点点头:“好的，麻烦你让一让，谢谢了。”
　　他神色非常淡定——至少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原本的模样，不会被这些怪物认出来，这样就安全了大半——随后绕开了它，走到比较安静的角落，开始整理思绪。
　　他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面板，似乎只有自己能看到，上面还标注了各种属性、道具以及排行榜。
　　“果然，我应该是个玩家。”他沉思，“这些是我的道具。”
　　他看过这些道具，在里面看到了黑猫、蒲公英、甚至还有一个女人的模样。
　　看到最后一个，他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异次元……之门？”


第192章 “我赌赢了！”
　　付长荀没有在角落待太久。
　　他现在绝对不能冲动，更不能直接拿出道具开打——那样干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怪物们围殴，并杀死。
　　最好的办法还是混入它们当中，寻找需要打碎的“镜子”。
　　“喂，你怎么还在这儿？客人都等急了！”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类人形怪物走过来，不客气地冲他吩咐，“快去送呀！”
　　付长荀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客人吓到我了，忘记这是第几桌的了。你可以帮我指一下吗？”
　　兔子怪物看着他，原本还在颐指气使，这时却突然脸红了。
　　它红着脸，嗫嚅道:“噢，你要送的是10桌……”
　　付长荀看着自己个人信息页面上的【NPC好感】，又想到之前那个藤蔓怪物，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轻视这只兔子怪物，而是对它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兔子的脸更红了。
　　但它刚低了一下头，再抬头想要和付长荀说话时，对方已经端着酒去10桌前了。
　　10桌的客人正是那只粘液怪物和触手怪物，它们已经不吵架了，而是一致地看向酒吧投影的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人类玩家即将被NPC杀死的景象。
　　“你说他还能坚持几分钟？”
　　触手怪兴奋了起来，“我赌他坚持不过五分钟，就要死了！”
　　黏液怪不满道:“你把最有可能的说了！那我还读什么呀？”
　　触手怪的触手啪啪地拍着吧台:“你就不能赌一分钟或者十分钟吗？反正也只赌一杯酒，当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好吧。”黏液怪比他脾气好一点，“我赌他十分钟内死。”
　　付长荀就是这时把酒端了过来:“10号桌。”
　　他本想放下就走，不料两个怪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喂，你说说，里面这个低维生物什么时候死？猜对了我把这两瓶酒送给你，猜错了就把它们喝了！”
　　这……就属于调戏服务员了，可四周的怪物都没有制止，反而乐于看戏。
　　兔子耳朵的服务员焦急地看着付长荀，但它不敢上前。
　　看来这里的怪物应该是没有法律的——就算有也不会太详细。
　　付长荀叹了口气:“好吧。”
　　两杯酒……以他的酒量可能会晕，还是最好赖掉算了。
　　他转头看着屏幕上的人类，神色凝固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秒而已，就稳住了神情。
　　上面的人他认识——应该认识，他现在记忆不完整，只能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有两个女队友，还有一个跑得很快的异能。
　　只见画面中的玩家正在和一只鬼怪NPC拼命，他竭尽全力用着异能四处躲避，可还是被鬼怪攻击到了。
　　付长荀注意到，屏幕上竟然还有生命值和san值标注。
　　最旁边有个“打赏”按钮，和发弹幕的按钮放在一起。
　　但此时没有一只怪物想出手——这个人类又不好看，也不好玩，花大价钱把他救出来，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可是它们不知道，疾行有队友。
　　付长荀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赌他不会死，他会通关这个游戏。”
　　他有后手——如果玩家真的撑不住，他可以花钱送道具给对方，这样虽然抓了文字的漏洞，但也算是赌赢了。
　　更何况，他身为人类，对自己的同类有信心。
　　“哈哈哈！”
　　“哈哈哈你竟然赌他不会死？”
　　周围的怪物、不止黏液怪和触手怪，其他怪物也都笑了起来。
　　黏液怪物蠕动着爬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只猫耳朵的服务生，不屑地说:“你就是想喝酒吧？要选一个必输的答案？早说嘛，我和我朋友又不是不能请你，当然，你想要更好的酒也可以用……”
　　用你的身体来换……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付长荀也笑了:“你看，他这不就活下来了？”
　　黏液怪物两只玻璃球似的眼睛粘在它头顶上，闻言连转都没转身，顿时直接移动眼球，挪到了屏幕前。
　　副本中的玩家已经不是单打独斗了，两个女玩家匆匆赶来，加入战斗。
　　她们刚才趁着男玩家缠住这个鬼怪NPC的时候，去副本深处取来了可以应对它的道具，费了一番力气，竟然真的赢了。
　　付长荀:“喏，我赌赢了，那两瓶酒就麻烦客人买给我了。”
　　他一点都不退缩，看上去好像有点不给客人面子。
　　酒吧的老板，一只骷髅模样的怪物似乎才注意到这一场闹剧，终于站了出来:“哎呀，怎么能和客人要酒呢……”
　　它先前明明就在怪物群中，却好像事不关己，直到现在，要触碰到了它的利益，才紧忙着跳出来了。
　　付长荀一言不发地看着黏液怪。
　　后者竟然被他看得有点羞愧，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它就不耐烦了:“行了，我又不是买不起两瓶酒，给你钱，这两瓶酒就归这个服务员了！”
　　说完，它像是终于有了底气似的，蹲下来——应该是蹲下来的姿势，问:“喂，小猫咪，你说说你怎么赌赢的？”
　　付长荀先是被它冲自己溅过来的液体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被“小猫咪”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
　　什、什么东西……
　　他忽然想到那个服务员的兔子耳朵，有些不敢想象自己脑袋上顶的是个什么。
　　“我……我其实也不确定。”他尽量抛开杂念，回答道，“但是他看上去不像到了绝境，所以我猜他还有后援。”
　　黏液怪有点失望:“靠的运气啊。”
　　不过他还是比较诚信的，没有拿回酒，还是把愿赌服输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不满，老板当然乐得自在，选择和稀泥，它的骷髅头笑眯眯地咧着嘴，又混入了怪物群当中。
　　酒吧仍在营业，付长荀又给几桌送了酒，凭借着【NPC好感】这个附加属性，没有再遇到其他刁难，甚至收到了不少小费。
　　怪物的小费是一些奇怪的硬币，上面刻着数字，在第一枚小费被他拿到手时，那透明的、只有他能看到的面板上就出现了一行字:【可兑换为100积分】。
　　硬币上刻的正是100。
　　付长荀连蒙带猜，再加上碎片化的记忆，大概猜到了。
　　——这里是游戏被研发出来的地方，人类被它们称为“低维生物”。
　　他们拼着性命通关的过程被它们当做下饭的笑料，它们高高在上，却各个丑陋无比。
　　酒吧在凌晨五点下班了。
　　付长荀不知道这里和那个虚拟世界副本的时间流速比，他只能祈祷时间不同，不然自己在全息舱中待了这么久，到了第二天就必定会被发现了。
　　**
　　第一重镜面世界。
　　付长荀进入全息舱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冬恣坐立难安。
　　“他现在还没有很强烈的心跳。”妲恭看着全息舱链接的生命检测仪，松了口气，“说明里面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冬恣很不放心，站在舱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里面付长荀平静的睡颜。
　　如果这是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已经称得上一句变态了。
　　在付长荀睡过去之后，黑猫和蒲公英忽然消失了。
　　他不确定它们是不是也进入了所谓的“二重镜像世界”，却毫无办法，只能干等。
　　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几人靠在地上昏昏欲睡，邱毅却忽然惊醒，抬头一看，被妲恭打晕的那个员工竟醒了！
　　他正趁着大家没注意，想悄悄溜出去喊人，邱毅当即一下子把他扑到地上，捂住嘴:“不许喊，不然……”
　　原本犯困的众人瞬间清醒，妲恭已经举起手，准备再给他来一下。
　　“别别别！”员工被打的手刀还在痛，连忙告饶，“我不喊我不喊，我看你们有人进了全息舱，那个是最终产品，其实还有一种能够链接全息世界的方式。”
　　冬恣快步上前:“什么？快说！”
　　员工为了防止再被打晕，非常配合地说:“那边挂着的那个头盔，这个是全息头盔，不如全息舱好用，但是也可以。”
　　他指的是全息舱壁上挂的一个球状物，先前大家以为是装饰。
　　冬恣迅速把头盔取出来，朝大家道:“我得进去陪他一起。”
　　其他人面面相觑，小die率先同意:“我支持你，你要加油！”
　　邱毅和璐璐没有劝他:“也好，要和付长荀一起回来。”
　　妲恭点头示意:“外面交给我。”
　　刘柳琉没什么可叮嘱的，但还是握着拳头鼓劲道:“加油。”
　　冬恣一点头，戴上头盔，也进入了“二重镜像世界”。
　　只不过他睁眼的时候，和付长荀处境完全不同，面前是一条漆黑的巷子，散发着污水的臭味和血腥味。
　　一只浑身布满眼球的怪物正缓慢地走过，没有注意到他。
　　他屏住呼吸，低头看向地上的水洼。
　　里面映照出了一只小怪物的模样——头上长着角，背后背着一双畸形的、小小的翅膀，眼睛通红地泛着光。
　　与此同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面板，上面突然出现一行字:【请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帮助队友完成任务。】
　　【提示:你是一只怕光的高维生物。】


第193章 捡到一只小怪物
　　付长荀拎着自己“赌”来的两瓶酒，找到了兔子耳朵的服务员。
　　兔子怪物正在厨房偷吃。
　　它的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拼命地往嘴里塞各种吃的。
　　“你干什么呢？”
　　付长荀的声音突然出现的时候，兔子怪物直接一蹦三尺高，耳朵上的绒毛都炸开了。
　　它匆忙转头，看见是付长荀才松了口气:“哎呀你吓死我了，没看见我现在干嘛吗，我当然是在偷吃呀！”
　　付长荀:“？老板不给发工资？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工作？”
　　兔子怪物摇头:“没有啊，但是我吃得多，蹭他两顿怎么了，老板又不会因为我蹭两顿饭就破产，但是我会因为少蹭了而饿死！你要加入吗，我留一点给你。”
　　它的心态和感悟让付长荀肃然起敬，情不自禁对这只兔子高看了一眼。
　　兔子被他这么看着，又扭捏了起来:“哎呀，你别看我，你也吃嘛。”
　　说着，它把一块蛋糕怼了过来。
　　付长荀略有迟疑，他不清楚这里的怪物吃的和人类是否一样。
　　“好。”他接过来嗅了嗅，没闻出不对劲来，只能暂时放到一边，“我暂时还不饿，可以偷偷带走吗？”
　　兔子:“可以是可以，但是没必要啊，在这里吃不也一样？”
　　付长荀把手里的一瓶酒递过去:“谢谢你帮我指路，但是我刚才送酒的时候撞到了头，可以再帮我几个忙吗？”
　　他不仅用了好感度的光环，还用了物质收买，可谓是双管齐下，兔子怪物顿时双眼放光，激动起来:“你把这个送给我？”
　　“当然。”
　　付长荀神色温柔亲切，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无意间使用了部分异能。
　　兔子顿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好！你说，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它这么配合，付长荀不由得想多问一些，他先为难地说:“我脑子现在有些不清晰，记不清我住哪儿了，这个老板有记录吗？”
　　兔子点头:“有啊有啊，哎呀，幸亏你找的是我，我知道老板把员工档案放哪儿了，我现在带你去找。”
　　因为兔子的倒戈，接下来就很顺利。
　　付长荀拿到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又试图再多问几个问题:“对了，你知道那些……低维生物现在的副本都是谁研发的吗？”
　　他很感兴趣似的:“我也有灵感，不知道能不能创作副本？”
　　兔子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吃饱了，要回家了。”
　　看来兔子作为服务员，接触到的信息很少，估计是打听不到什么东西了。付长荀和它道别，便朝着员工档案上记录的家庭住址走去——他不认路，但这一路上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高维生物，都愿意给他指路。
　　【NPC好感】这个光环还是很有用的，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用的。
　　但是话说回来……
　　能够制作副本的“高维生物”，竟然也被算在NPC中吗？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实在太少了，他边走着，转头看向街边的玻璃窗，上面映照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果然，是两只猫耳朵。
　　也还好吧，至少没有变成粘液怪和触手怪。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回“家”的路上，一条深深的巷子似乎是必经之路。
　　付长荀正捏着鼻子，准备从里面穿过去，就看见了一只浑身漆黑的小怪物。
　　它蹲在墙边，几乎要和肮脏的墙面融为一体，好在因为实在太黑，黑得有些反光，付长荀才没踩到它。
　　他看着这只实在瘦小得可怜的怪物，居然莫名地生起了一点心疼——这不对，高维生物是完全没必要同情的。
　　要同情，也是他们它们应该同情人类才对，人类的苦难不就是它们带来的吗？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因为这个小怪物的目光和姿势太过可怜，他停下来，低头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迷路了吗？”
　　冬恣在那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他立刻抬头，面露惊喜，并看到了长着一双猫耳的漂亮怪物。
　　付长荀现在的样子和他的本来面貌只有五六分相似。
　　他原本带着攻击性的美貌淡了大半，看上去清秀了一些，脸上还有些细纹，可惜似乎没有尾巴。
　　其实相对来说，付长荀现在的样子和他原本的样子很难联系起来。
　　但冬恣就是知道。
　　一定是他。
　　他在这里蹲了半个小时，期间出去过一次，但是因为太小了，差点被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一脚踩死，之后就只敢默默待着，静静等待午夜狂欢结束。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遵循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怪物们在午夜反而更加兴奋，让冬恣有些进退两难。
　　他现在“怕光”，太阳大概六七点就会升起，他没有时间。
　　就在这时，付长荀踩着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黑暗，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冬恣想到了自己收到的提示，他现在还不能和对方相认，便示弱般地说，“是的，我找不到家了……”
　　付长荀不太想管一个高维生物，但小怪物看着实在可怜，他也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点恻隐之心，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带着它走到了门前。
　　“自己”的家就在那条巷子的尽头，既然都已经带回来了，他只能开门，把它丢了进去。
　　家里很干净，大概是原来的猫咪怪物很爱收拾房间，各种东西堆放得格外整齐，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外卖餐盒。
　　看上去就是一个温馨的小家，付长荀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他不会想太多。
　　自己“取代”猫咪怪物是“二重镜像世界”做的，说到底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副本，他不可能为了这个感到伤感或愧疚。
　　至于随手捡来的小怪物……付长荀低头眯着眼看了看它。
　　希望它有什么用处吧，不要真的一无是处、在这里蹭吃蹭喝。
　　这样想着，他顺手把从酒吧里带回来的蛋糕递给了它:“饿了吧？尝尝。”
　　先给他试个毒，按理说他现在的身体也应该能消化。
　　冬恣接过蛋糕，原本还有些担心付长荀会把善意过于多地放在自己身上，但蛋糕吃进嘴里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这是胡萝卜味儿的！
　　胡萝卜直接干吃好吃，做菜好吃，做成泥也好吃。
　　但是做成蛋糕绝对称不上好吃！
　　冬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终神色僵硬地生吞了下去。
　　付长荀还在奇怪:“怎么了，不能吃？还是有毒？”
　　难道兔子怪物真的想对他不利，在这个蛋糕上做了手脚？
　　冬恣摇摇头，只吐出两个字:“难吃。”
　　付长荀有些惊讶——这毕竟是奶油蛋糕，蛋糕能难吃到哪里去？于是他先制止了小怪物的进食，起身从厨房拿了勺子，伸手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尝。
　　付长荀:“…………”
　　这什么魔鬼料理！
　　也只有兔子才会喜欢了吧？
　　他也硬生生吞了下去，抬手把蛋糕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还好一块蛋糕分量不大，否则直接丢掉还挺浪费。
　　“别吃这个了，我做点饭好了。”付长荀无奈地重新钻进厨房，从冰箱里找到了一些蔬菜，开始熟练地颠勺。
　　这里和人类社会竟然非常接近，日常生活、生活用品、甚至科技都差不多。
　　唯一的不同就是物种，不，还有一点，就是狩猎者和被狩猎者。
　　怪物们不拿人类当活物看，它们看人类的心态就好像人类看蚂蚁，可付长荀现在都没搞明白他们的底气是什么。
　　“高维”好像一点都不“高维”，却有着创造副本、拉人类进来闯关的能力，那么副本的源头究竟在哪？
　　他正想得出神，衣服突然被拉了一下。
　　“你怎么？”
　　付长荀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小怪物竟然跟着进了厨房。
　　对方焦急道:“你的菜！”
　　付长荀的目光放回自己面前，这才看见锅里的菜马上就要被炒干了，差点粘一锅底，连忙关了火。
　　“还好没糊。”他把菜抄起来，“谢谢你了，不然我还得重做一遍。”
　　冬恣这是在他们恋爱之后第一次从付长荀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一时间有点陌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没事。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出神啊？”
　　付长荀当然不能告诉它这个小怪物，就胡说八道道:“我想到我男朋友了，但是他现在还没出现，我等他呢。”
　　“啊……”冬恣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暴露了，但看见付长荀闪烁的目光后，顿时明白了这是文字游戏。
　　“他现在还没出现”指的可能是有男朋友，但是他还没赶到，也有可能指的是——我还没有男朋友，等有缘人出现之后，我就有了。进可攻退可守。
　　不愧是付长荀。
　　冬恣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行了，快点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付长荀盯着它，“哦对，你自己可以洗澡吧？”
　　小怪物浑身上下沾满了巷子里的脏乱，不洗洗没法看啊。


第194章 “睡同一个被窝的关系”
　　你以为接下来是紧张刺激的付长荀给冬恣洗澡环节吗？
　　不，怎么可能。
　　小怪物怕水，怕的要死，冬恣竭力想要控制自己，结果发现根本就控制不了，是这具身体自己的本能反应。
　　付长荀刚把它放进浴缸，它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窜了出来。
　　“我又不害你……”付长荀被溅得满头是水，猫耳朵都湿透了，狼狈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太闹腾了？”
　　他这个猫科的怪物都不怕水！
　　冬恣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连背后的翅膀都死命地扑腾，他差点就要大喊大叫了。
　　好在仅存的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嗓子:“对、对不起……”
　　又努力了半天，都没让它平静下来，付长荀只能放弃，把它从浴缸里捞出来，拿湿毛巾擦干。这样它身上勉强干净了一些，随后便被用大毛巾裹上了。
　　小怪物的样子很像一个两三岁的幼儿，但比人类长得丑不少，看上去有点未老先衰，又像个阴暗扭曲的外星人。
　　“行了，差不多了，我给你找个地方睡觉。”他拧着毛巾说。
　　已经快早上六点了，他熬了个大夜，但还不能直接睡，只好先把小怪物搞去睡觉，自己悄悄在卧室查一查。
　　直到现在，付长荀还在奇怪，自己怎么就带了个高维怪物回来？
　　这不像他干的事。
　　冬恣则习惯性地跟着他到了卧室，才忽然意识到不对。
　　果然，下一刻他就被拎了出去，付长荀在沙发上放了个简陋的窝，一点都不委婉地说:“先在这待着。”
　　冬恣默默看着他回卧室、关灯、关门，把自己留在了客厅里。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阴暗的小老头，又是一个“怪物”，肯定不受付长荀喜欢。
　　他自己跳下沙发，拉上了窗帘——他现在的怪物身体不仅又小又弱，还怕水还怕光，其实是很难对付长荀有什么帮助的，但他总要想办法，至少不能拖后腿。
　　“呼——”
　　付长荀特意关好门、锁上门，这才找到了怪物世界的通讯工具。
　　这里的手机电脑比人类社会似乎的确高级一点，可不多，按照时间推算，大概也就领先十年的水平。
　　可是它们的性格或脾气都比人类“原始”很多，包括网上的发言。
　　付长荀找到了专门直播玩家直播间内容的软件，在弹幕上很清晰地看到了人类发的弹幕和怪物发的弹幕。
　　[糟了！快跑！]
　　[啊啊啊有没有其他玩家在旁边，能不能救救她啊啊啊！]
　　[完了完了，我不敢看呜呜……]
　　[跑了跑了！太好了，又存活一个！]
　　——这种是人类。
　　【有趣的一个游戏。】
　　【哦，太棒了，我喜欢这样，快点上去抓住她，这个低维生物惊吓的样子很不错。】
　　【打她，快打啊，怎么不动了？】
　　【可恶的人类，竟然用这么狡诈的方式逃走了！】
　　——这种是怪物。
　　或许是对“低维生物”的鄙夷，怪物们发的弹幕是彩色加粗，人类的则是很小的白色。
　　泾渭分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才的设计——对怪物而言。
　　打开它附带的论坛，里面的信息反而更多一些。
　　付长荀在这些海量的纷杂数据当中，精确地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低维研究院，这个部门被怪物们提到的频率最多。
　　它就是专门负责“创造副本”的地方，先前他在酒吧里打听到的“天使博士”就是其中的一个副本创作者。但它虽然被称为天使，却不是因为它有什么好性格或好外表，只是因为它有一双巨大的、雪白的翅膀。
　　“天使博士”大概就是创造出他现在所处的副本的怪物，只是不知道副本出了什么bug，竟把他投放到了怪物的大本营。
　　付长荀并不怀疑这里是游戏，自己仅存的记忆告诉他。
　　这里是真实的、不是模拟出来的。
　　全息舱坏了，所以“二重镜像世界”的链接，搭到了这里。
　　当务之急，是找到天使博士，同时收集更多怪物们的信息。
　　还有……
　　在酒吧里他没机会，现在总算可以把道具放出来了。
　　黑猫和蒲公英在他心神一动时就瞬间蹦了出来，一只喵喵喵叫个不停，一棵挪动着根须开始找土找水。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看上去有点鬼气森森，但面对付长荀时却很温柔:“付医生，你怎么现在才叫我出来？是在副本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付长荀看她和自己很熟稔，无奈道:“抱歉，这个副本大概是有什么规则，我失忆了。”
　　女人惊了一下，马上询问:“那你有没有找到你的队友？一个个子很高的叫冬恣，一个很壮的叫邱毅，还有璐璐……”
　　“原来我们真的是队友。”付长荀摸摸下巴，“那妲恭、刘柳琉和小die呢，我们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女人松了口气:“他们也是合作关系，太好了，既然都汇合了，按照你们的能力，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付长荀:“这个……”
　　他有些为难:“我们的异能道具什么的也全都封印了，我现在是进入了二重世界，才解封了一部分，记忆还没回来。”
　　没有女人想的那么乐观。
　　女人的一口气似乎又提了起来:“那可能还是要担心一下的。”
　　“我是萧雯，晓晓的妈妈。”她转而道，“晓晓你还记得吗，你是心理医生，她是你的病人。她爸爸死在了副本里，你就把她带回家，当妹妹养了几个月。”
　　“后来你们在副本里遇到了死去的我的魂魄，把我作为道具带出来了……”
　　付长荀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自己的人生，就好像在听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在其他人眼中都很厉害，但这个主角是他自己。
　　他不免有些怀疑——这是真的吗？没有被美化过吗？
　　萧雯却肯定地说:“没有，你的确就是这样一个很厉害的人。”
　　付长荀把萧雯所知道的事情听完，就忍不住问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所以，我和冬恣是情侣么？”
　　“是啊。”
　　萧雯比上一个问题回答得还果断，“你们是天天睡一个被窝的关系。”
　　付长荀脸红了一下:“这你都知道……”
　　“我和晓晓就睡你们隔壁。”萧雯倒是没他那么不好意思，“这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更何况我都是当妈的人了。”
　　付长荀还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匆匆转移话题道:“我现在似乎是在高维生物的世界里，取代了一个怪物。”
　　萧雯这才看见付长荀现在的样子——她先前根本没注意。
　　“道具”确认“主人”身份不是靠外表，是靠绑定的面板。
　　她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付长荀喃喃:“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进来了，别人都没有办法……”
　　“嗯？”萧雯奇怪道，“冬恣不就在这里吗，我能感受到他就在旁边。”
　　付长荀愣住:“什么旁边，多远的旁边？如果是全息舱，那他确实应该在我旁边。”
　　“不，不是。”
　　萧雯否定道，“是这里，距离你大约五米外的地方。”
　　五米外？客厅里？
　　付长荀瞬间想到了自己捡回家来的小怪物，它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距离也刚刚好是五米左右！他顿时踮着脚悄悄出门，无声无息地走到沙发前细细地看。
　　这个长相奇怪丑陋的怪物，当真是自己男朋友冬恣？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那张河童的表情包。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付长荀默默回到卧室关上门，一脸的惨不忍睹:“算了，不要纠结冬恣的事，我们还是尽快查清楚天使博士……”
　　折腾到了八点多，付长荀实在熬不住了，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二十六个小时没有睡眠，现在沾床就睡。
　　反而是客厅里的冬恣，休息了两个小时后，就爬起来试图开门。
　　但付长荀反锁了，他无能为力，只能先把各处的窗户关上，然后蹲在卧室门口。
　　萧雯从卧室里飘了出来，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小怪物。
　　她顿时明白付长荀为什么没有直接询问它是否是冬恣，因为小怪物真的——非常、非常的不好看。
　　“你是谁？”冬恣却看见了她，顿时警惕地站了起来，两个小角都发着黑光，似乎只要对方做了什么对付长荀不利的事，他就必然会出手和对方打一架。
　　说实话，有点滑稽。
　　萧雯连忙表示:“我是道具，和小黑一样的，你是不是冬恣？”
　　对方知道他的名字，还确实是人类模样，冬恣便稍微收回了一点敌意:“你是？”
　　“我是你和付长荀收养的孩子的妈妈。”她简略地介绍。
　　冬恣没太想起来，但还是勉强信了——他记得有这么个小女孩。
　　萧雯又道:“你知道他是付长荀，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冬恣？”
　　冬恣皱眉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不要告诉付长荀我的身份。我这边有一个提示，是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协助他完成任务，但我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他轻声道:“我不能当他的累赘。”


第195章 研究院
　　付长荀的任务是打破镜子。
　　但是他现在不仅连镜子在哪都不知道，还一觉睡到了下午。
　　三点多，他醒了。
　　因为还不太适应这种昼夜颠倒的生物钟，他醒来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才想起今夕何夕、自己身处何地。
　　对，现在在副本的副本里，他得出去找……“低维研究院”，找镜子。
　　付长荀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爬起来，刚打开卧室的门，就差点被门口蹲着的小怪物绊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冬恣爬了起来:“我在等你出来……太阳出来了，我很害怕。”
　　他表现得好像看不见旁边飘着的萧雯，付长荀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他继续说:“还有这个奇怪的东西，她是从你的卧室里出来的，她会对你有危险吗？”
　　萧雯:“……”
　　算了，不跟进入怪物身体、还不能跟爱人相认的可怜家伙计较。
　　她隐瞒下了冬恣的身份，只说:“我确认了不是他，大概是我搞错了。”
　　付长荀看着小怪物河童似的样子，不怎么可惜地说:“噢，那挺好的。”
　　他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低头问:“你害怕阳光？那白天怎么出门——你直接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小怪物的样子不像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对于利用它打进怪物内部，他没抱什么希望，但属实是不想再照顾小孩了，现在只想赶紧把它送走，送回家去。
　　冬恣顿时一急:“我、我不记得了！”
　　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之前在墙上撞到了头，脑子有点不清醒……”
　　付长荀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耳熟——等一下，这不就是他之前忽悠兔子怪物用的那个吗？
　　风水轮流转，别人竟然也开始用这个理由忽悠他了！
　　但他总不能就这么戳穿。
　　他只能看着小怪物，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怕光，那肯定不能和我一起出去了，就在家呆着吧，别到处乱跑。”
　　闻言，对方原本就大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你要出门吗？”
　　付长荀:“当然，我还有事，还有工作，总不能待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钱吧？”
　　他把昨晚客人打赏的小费拿出来掂了掂:“这个可养不起咱俩。”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因为酒吧是晚上8点开始营业，他现在出门不是为了工作，是去查东西的。
　　但是小怪物不需要知道这些，它只是一只捡来的小怪物。
　　“行了，我给你做上饭。”付长荀转头往厨房走，“回头记得吃了，别开窗帘，我等会儿就出去工作了。”
　　冬恣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被当成儿子照顾的错觉。
　　他脸都绿了。
　　付长荀做好饭，又匆匆嘱咐几句，就带着萧雯出门“上班”去了。冬恣只能留在家里——期间他曾试图打开窗帘，看看自己遇到阳光会怎样，结果发现只要被晒到就会皮肤剧痛，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这症状很奇怪，有点儿像吸血鬼遇到阳光会灰飞烟灭。
　　再看看下午三四点的大太阳，冬恣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失去了和付长荀一起出门的权利，或许只能趁晚上……
　　但是晚上他又很弱啊！太气人了！
　　付长荀锁上门，他倒是不担心小怪物会在家里做什么坏事，反正那也不是他的家，是原本的猫怪物的。
　　他在论坛里查到了研究院的地址，甚至找到了研究院发布的“副本征集投稿”，看见了里面五花八门的意见。
　　其中不乏很多及其恶毒、阴损的副本设计，让他对怪物们的品性叹为观止。
　　这些怪物不去研究满清十大酷刑，还真是屈才了。
　　“冬……呃，那个小怪物可以看见我，所以外面的怪物应该也能看见。”萧雯提醒道，“所以我是回道具栏还是在外面假装怪物？”
　　付长荀思索片刻:“留在外面吧，昨晚的客人当中也有幽灵类的，你又属于副本NPC，应该不会被察觉。”
　　针对NPC的好感可以对怪物使用，也就是说它们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差不多就行。
　　研究院的地址不在城市，反而在人烟稀少的郊区。
　　付长荀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辆愿意往那边去的出租车，结果发现司机是个浑身瘤子的怪物，一转头就开始流脓。
　　付长荀沉默了:“……”
　　他重新打开通讯器，取消了订单，和司机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司机破口大骂:“不去了？那你他*的有病吧，浪费我油！”
　　付长荀点到司机的嗒嗒打车页面，果不其然看到了很多差评，比如“司机不讲卫生了”“司机嘴太臭了”“司机怎么绕远路还骂人”……等等，让他取消得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反正对方再怎么骂，他都置之不理，司机骂烦了就走了。
　　萧雯默默点了个赞。
　　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付医生还真是确实很厉害。
　　不过事实上，付长荀其实在计算时间。
　　现在是四点半，八点上班，中间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赶去郊区再回酒吧？或许来不及，倒不如提前去酒吧，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反而有很多消息更好打听。
　　昨晚他就听见了不少秘辛，关于研究院的、关于副本的、关于怪物们认为的最有趣最喜欢玩家排行。
　　最后这个，“医生”名列前茅。
　　在付长荀得知自己就是“医生”前，他还没把这个什么所谓的排行放在心上，直到看见了个人信息面板上的ID。
　　他沉默良久，开始认真怀疑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怪物们把他排得这么靠前，总不能是因为好感加成吧？
　　那未免太简单了，自己肯定还做过一些非常引人注目的事，只是他不记得了。
　　他边思考边来到了酒吧，因为还没到营业时间，酒吧挂着打烊的牌子，兔子怪物正在外面擦招牌，看见他过来，它有点心虚地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你……你来这么早干嘛？”
　　它大声质问。
　　付长荀困惑道:“不能来早点吗，我以为老板会喜欢加班的员工。”
　　兔子怪物更心虚了:“那是当然，但是你来这么早，你睡觉了吗，今天晚上可以正常工作吗，能保证吗？”
　　唰唰唰三连问，把付长荀问得有点懵:“那尼来这么早做什么？”
　　兔子顿时住口不说一句话了。
　　它盯着萧雯，后者只好开口解释:“我是他的邻居。”
　　说罢，她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便朝付长荀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了。
　　不过没有完全离开，而是在街角找了个地方静静观察。
　　付长荀又等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兔子估计是想抢业务，在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结果发现付长荀也来了……
　　他一阵无语，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要抢你的业绩，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问你。”
　　直觉告诉他，现在和兔子打好关系，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酒，兔子虽然依旧看上去凶狠，却似乎比昨天好说话了一点:“好吧，你问我就好了。”
　　“我听说研究院最近在征集副本投稿，你有没有参加？”
　　兔子愣了一下，突然兴奋起来:“你也想投吗？我早就想好了，我一定要做一个全是兔子的副本，让他们进去之后，只要找不到真正的兔子，就会变成兔子！”
　　它说得颠三倒四，付长荀却大概明白了它的副本逻辑。
　　这些怪物设置副本时，最先考虑的不是逻辑上的流畅性，而是要怎么为难玩家。
　　研究院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四处搜集各种为难玩家的办法，但都因为逻辑不足而将它们的投稿打回，颇有种空手套白狼的意味。
　　付长荀又和它聊了一会儿，当一个安静又漂亮的倾听者。
　　兔子却越说越开心，在即将上班之前，纠结半晌，还是拉着他找到了老板:“老板，我们两个今天下午都干活啦！”
　　酒吧老板骷髅怪咔哒咔哒地走了过来，看着付长荀，默默地点头:“可以。”
　　兔子高兴起来:“太好了，我们今晚可以服务包厢了！”
　　付长荀:“？”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兔子拉进了更衣室，一套比昨晚精致很多的制服被直接扔到了他怀里。
　　“哎呀，快换上，我们今晚不用再在一楼受那些无礼的客人的气了，包厢里的贵客们脾气都很好，给的小费也多！”
　　说着说着，它的耳朵已经高兴得摇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我跟你关系好才决定带上你，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今晚的小费要分我一半！”
　　付长荀最关心的当然不是小费，而是“贵客”，贵客就意味着它们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层社会的怪物，对研究院的了解也更深。
　　他果断套上了服务生的制服，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兔子又脸红了:“嗯。”
　　两只怪物都焕然一新，端着酒朝二楼的包厢走去。
　　付长荀扫过楼下的酒吧大厅内，看见了也混进来当客人的萧雯。


第196章 他可以统治世界，只要他想
　　萧雯朝他点点头。
　　付长荀便收回目光，跟着兔子走进了最近的包厢。
　　酒吧规模其实不算大，之所以分了一二楼，也是为了区分客人的尊贵性，简而言之，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他进门之前特意看了客人名单，确认这里面正是一伙来嗨的富二代怪物。它们虽然和研究院应该没什么联系，但它们的父母就不一定了，或许有机会。
　　“您的酒来了——”
　　兔子敲敲门，得到允许后便笑着进门，慢慢推着酒架。
　　一只三眼怪物正搂着一个漂亮的“魅魔”模样的怪物，它看上去很像是这群人的巴结对象，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付长荀低着头进门，默默放下酒。
　　他只漫不经心地抬眼瞟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怪物们，目光没有在它们当中任何一个上停留，便收回了。
　　随后，他转身就走。
　　兔子怪物微笑着向客人们聚了一躬，也正要抬脚离开。
　　“等等。”
　　中间的三眼怪物忽然放下酒杯，松开了揽住魅魔怪物的手，“你转过来。”
　　它指的是付长荀，兔子怪物却吓了一跳——它是最先被付长荀吸引到的怪物之一，当然知道后者对它们而言多有吸引力。
　　这个客人这么问，很明显就是对他产生兴趣了啊！
　　可是付长荀怎么能被它们注意到，它们都是一群玩弄感情的上层阶级，不会对他好的！
　　兔子开始后悔带付长荀来二楼包厢了，如果不是它，他——
　　它的手背在背后，朝付长荀拼命打手势，可对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来:“您好，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引起了这群富二代、少爷们的注意，声音镇定自若，神色也完全没有慌张。
　　三眼怪物贪婪地扫视着他的脸，半晌，推开了依偎在自己身上的魅魔，朝他勾了勾手。
　　“过来，坐这儿。”
　　“不好意思。”付长荀却打断了它的话，“我只是服务员，不是老板安排陪酒的，我的工资没达到那个高度。”
　　三眼怪物被这么直白地拒绝了，一时间有点恼羞成怒，但看着对面这个服务生，居然生不起一点气来。它好声好气地说:“你今晚好好伺候我，钱有得是……”
　　付长荀还没说话，兔子就急了:“客人，您再这样我叫老板过来了！”
　　它长得毫无攻击性，三眼怪物看着它上下打量，其他怪物哄然大笑:“叫老板？你们老板可不会管……”
　　它们可是真富二代，酒吧老板不会为了个服务生就得知它们的。
　　兔子眼睛都红了，正想冲上去和它们拼命，就被付长荀一把拽了回来:“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这可正是他的目的之一。
　　兔子却误以为他担心自己被为难，所以自己担下了危险。
　　它更不可能抛弃他离开了！
　　付长荀没精力应付这么多怪物，他转头盯着兔子，朝它下了催眠的暗示。
　　“出去吧。”他轻声说。
　　兔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抬脚走了出去，甚至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的怪物们顿时看向三眼怪物，发出了带着猥琐意味的笑声。
　　**
　　家里。
　　冬恣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伸手出去，身上已经没有被灼烧的感觉了——天黑了，他可以出门了。
　　但他还不知道付长荀上的班在哪，又是干什么挣钱的。
　　他看向留在家里的黑猫，慢慢走过去抓住了它:“嘘，我是冬恣。”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提示里的漏洞，那就是只要付长荀不知道他是冬恣就行，哪怕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没关系。
　　黑猫顿时瞪圆了猫眼:“喵？”
　　它这声百转千回的猫叫声中带着明显的疑惑，可在仔细嗅闻过后，黑猫不得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但是它帅气的一米九的主人男朋友，怎么就变河童了？
　　黑猫和付长荀一样，也是有点对自己审美观的坚定信念感在身上的，这差距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冬恣倒是大概猜到了一人一猫的心理活动，他不怎么在意地说:“我现在的身体怕光，白天出不去，但是晚上还行，而且我现在的个人面板也回来了……就是也有异能了，所以想过去找阿荀，帮帮他的忙。”
　　黑猫毕竟是猫，没有人类那么曲折的心理思想，闻言当然很乐意地点头。
　　“喵喵。”它说。
　　跟它来，别跟丢了。
　　冬恣套上一件衬衣——因为他现在太小了所以只能当裙子穿，便匆匆跟了上去，一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在他悄悄从家里溜出来时，付长荀也已经走到了怪物们面前。
　　三眼怪物冲他勾着手，推开了还想赖在自己身边的魅魔，后者不敢不听，嫉妒地朝付长荀狠狠瞪去。
　　但它的瞪视只收获了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随后，付长荀抬起头，目光像看兔子那样直视三眼怪物。
　　兔子的心理防线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现在有充足的异能。
　　可是，他原本以为兔子弱是因为它食草、还在底层工作，但异能对准这一包厢的其他怪物时，却惊讶地发现它们居然也差不多，这些怪物同样弱极了。
　　可它们是富二代啊！
　　富二代的少爷们不应该有更高级的防御加成或药物加成吗？
　　它们的父母不应该给它们安排更强的护卫能力吗？
　　怎么跟块豆腐似的一击就破？
　　付长荀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控制住了它们，为首的三眼怪物已经对他言听计从，连目光里都是崇拜。
　　他也顾不上研究到底为什么，便直接问:“谁的父母和研究院有关系？”
　　三眼怪物指向旁边的一只畸形怪物:“它，它的祖父在研究院！”
　　很好，这么快就学会出卖兄弟了，付长荀对它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后者顿时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
　　付长荀:“……”
　　异能好像用力过猛，把这些怪物洗脑成智障了。
　　畸形怪物也不甘人后，举手道:“对，我爷爷就在研究院。”
　　付长荀点头:“很好，你爷爷接触到过副本设置的地方吗，有没有和你提过？”
　　“这个倒是没有。”畸形怪物不能给他提供更多信息，顿时把自己扭曲得更畸形了，它懊恼地说，“我怎么就没打听过……”
　　付长荀没有放弃:“你再想想，不一定要重要信息，一点也可以。”
　　畸形怪物非但没受到批评和不满，反而被鼓励了，它激动得恨不能仰天长啸，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它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半晌，在付长荀以为没有进展的时候，它忽然说:“我爷爷提到过天使博士，说它的理念和自己相反，它们还因为这个吵过一架，但是我爷爷吵输了。”
　　怕付长荀不信，它还补充道:“我爷爷他就是……那个，非死亡副本的提出者！”
　　非死亡副本？
　　付长荀其实不太记得了，但隐约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对玩家是友善一些的——虽然五十步笑百步。
　　他点点头:“可以，这是重要信息啊，你做得特别好。”
　　畸形怪物开始大喘气了——被夸了被夸了，哈哈哈，它好开心！
　　付长荀还没有这么彻底地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具有洗脑性，他现在才想到，如果是一个邪教组织或传销机构的头头得到它，那么借用这个异能统治世界，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了，催眠异能在他这里，而他对统治世界没兴趣。
　　问完了这一包厢的怪物，没再得出什么重要信息，付长荀又对他们道:“非常感谢，各位，以后再见。”
　　因为它们的精神防御力都太弱，相当于付长荀只分出了千万分之一的能力。
　　所以催眠的效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哪怕他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些怪物也不会情醒过来，追杀他之类的。
　　只有三眼怪物和畸形怪物还没走，它们扭捏着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以后联系我们啊——”
　　两只怪物扒着门框，活像生离死别一样地送别他。
　　付长荀不由得加快脚步，火速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畸形怪物的联系方式不能不加，如果今晚碰不到更接近研究院的怪物，那就只能让它想办法带自己进去了。
　　牺牲一下色相……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牺牲，最多是夸两句就行。
　　感谢异能。
　　付长荀忍不住想着，脚下却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啊……”一个有点眼熟的小怪物刚好撞到他的腿，咕噜噜滚了两圈，抬头一看是他，顿时又冲了上来。
　　它抱住他的小腿——再高就抱不到了——“你没事吧？我看到她了，她不知道你有没有危险，她为什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付长荀被问懵了，下意识想解释，但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他忽然把小怪物提起来，不满道:“你问我？我还没问你，不是说让你老实待着吗，怎么居然偷溜出来了？我也没告诉你我在哪上班，这个是谁泄露的？”
　　他正问着，旁边就窜上来一道黑影，冲他“喵”了一声。
　　付长荀眯着眼睛:“……”
　　很好，叛徒找到了。


第197章 都在觊觎他老婆！
　　黑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纳入了“叛徒”的范畴，正试图蹭蹭。
　　付长荀空出一只手，把它也拎起来:“你告诉他的？”
　　黑猫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它蹬蹬爪子，但显然无法挣脱，于是干脆摆烂放弃，在付长荀手里把自己拉长成了一条长长的猫条。
　　“喵喵喵。”它冲着冬恣大叫起来，试图呼唤队友的良心。
　　冬恣抱着付长荀的胳膊，抬起头:“我叫它告诉我的……而且那个鬼魂女士也在楼下，她都能陪你出来，为什么我不行？”
　　付长荀无语道:“因为你太弱了啊。”
　　说罢，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和小怪物解释起来了。
　　“跟你说这个干嘛。”他笑着摇摇头，左右手各拎一个，赶回员工休息室，把它们放下，“你们先在这待着。”
　　可他一转身，就又被小怪物抱住了腿。
　　付长荀简直拿它没办法:“你要怎么办啊，我不能带着你工作吧？”
　　“我担心你。”
　　冬恣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勉强，完全是他的真实感受，对方下午出去之后他就惴惴不安，四处翻找到了一个废弃的通讯器，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打开，随后搜到了这个世界对“人类”和“玩家”的巨大敌意。
　　他有些不敢想象假如付长荀身份暴露、被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实在太害怕了，就撺掇黑猫出来了。
　　不过看情况，付长荀似乎混得如鱼得水，他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跟他一起出去？
　　“哎呀，你没事！”
　　正当冬恣想办法时，一只兔子怪物冲进了休息室，它像是急坏了，看见付长荀完好无损的样子，差点晕过去。
　　它激动不已:“我去找老板了，老板说不用管！但是怎么能不管你！”
　　付长荀看着义愤填膺的兔子，无奈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兔子不停地跳脚:“那是走运！很多客人都非常不讲理，十分可恶，我听它们说你从包厢出来了都要高兴死了呜呜呜叽叽叽……”
　　它是货真价实的担心，担心得都兔子叫了，看得冬恣目瞪口呆。
　　如果他没推算错的话，副本的一重世界和二重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大概是五分钟对五小时，那么，现在距离付长荀进入二重世界，也才刚刚过去一天吧？
　　兔子竟然已经被他控制得服服帖帖、明明白白了。
　　不愧是付长荀。
　　不愧是……他的爱人。
　　但冬恣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阿荀说:“没关系，我已经和它们交了朋友，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倒是这里——”
　　他忽然低头，把冬恣举起来:“我捡了个小怪物，找不到它的家人朋友，它还到处乱跑，你能帮我看着它吗？”
　　兔子和冬恣对视半晌，前者满脸困惑，后者面无表情。
　　“我去送酒。”付长荀看着兔子，“我不会出任何问题，请你留在休息室里，不要告诉任何其他怪物。”
　　他的话说得清晰又缓慢，兔子抬手接过小怪物，乖巧道:“好的。”
　　付长荀很满意，带着黑猫出去了。
　　休息室里留下一只兔子和一只河童，冬恣忽然满脸好奇地问:“你是哥哥的同事吗？”
　　兔子:“哥哥？”
　　“对呀，哥哥把我捡回家了，我就要跟着他了呀。”冬恣眨眨眼睛，“我看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呀？”
　　兔子怪物当然不知道，这个河童装了个成年人类的芯，它只觉得很惊喜，这说明它可以争取小怪物的喜欢！
　　迂回策略，刷好感度，兔子马上就学到了围魏救赵的精髓。
　　“你想知道什么呢？”
　　冬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马上开始套话:“比如，你们酒吧是不是对员工不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故意说话茶里茶气的，又因为要对付长荀的追求者装成小孩样，不免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但是兔子没听出来，还连连点头:“对啊，那个包厢里的贵客老板惹不起，就不让我去救，真的没有办法。”
　　冬恣立刻联系前因后果猜到了包厢里发生的事，顿时怒火攻心——这些怪物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一个个都长得稀奇古怪的，还都觊觎他老婆！
　　付长荀是不可能看上它们的，不是太弱了就是太丑了！
　　兔子还在满目期待，冬恣勉强冲它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呵呵。”
　　回头就把你们都创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兔子套话，内心已经在想麻辣兔头了。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付长荀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他把酒送去其他的包厢后，用异能时果然和这些怪物一样轻易，说明这个世界的所有怪物都是一样的，对精神攻击没什么防备，于是他几乎称得上是快刀斩乱麻。
　　但走遍了所有包厢，很遗憾，没有再遇到和研究院有关系的。
　　看来只能靠那个畸形怪物的爷爷了。
　　不知道它会不会同意把孙子带去研究院，只要它进去，付长荀就能跟着混进去，就能避免被发现。
　　——这里是“二重镜像世界”，他不能确定自己被发现之后是否会被扔回一重世界，那样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带着遗憾回到休息室，付长荀一推门，只见兔子和河童排排坐，一个比一个乖巧。
　　他松了口气:“都没出去吧？”
　　冬恣抢着回答:“没有，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你回来。”
　　兔子狂点头，耳朵都甩出了残影，看得付长荀一阵手痒，很想上手rua一把，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就跟在路边摸一只野兔子差不多，他没把兔子怪物真的当同类看。
　　兔子被rua得脸上泛起红晕，冬恣则在一旁目瞪口呆。
　　——阿荀，当在他的面，摸其他男人！
　　他脆弱的心灵哗啦一下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就差没汪汪大哭了。
　　好在付长荀适可而止，摸了两下就收回手，点头道:“好，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能不能去一楼帮忙？”
　　兔子奇怪道:“下午已经加班了啊，包厢里的客人给的小费也够了，我们可以休息啦，不用再忙着上班了……一楼客人给的小费真的很少，它们特别抠门。”
　　付长荀笑了笑:“我就去看看。”
　　他又要转头就走，冬恣却找准机会狂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了:“我要跟着你，带我一起吧——”
　　半刻钟后，一楼。
　　黑猫已经在酒吧灯光和音乐的掩盖下，找到了萧雯。
　　后者正融入怪物群中，身上也把之前的碎玻璃搞了出来，让自己看着更像怪物，甚至还被怪物搭讪了几次。
　　萧雯觉得新鲜，挑了个看着还没那么污染眼睛的，和它聊了起来。
　　对方倒是丝毫不设防，对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啥都叭叭了出来，萧雯从中获取了不少怪物世界对人类社会的认知。
　　——譬如，它们坚定地认为人类只是它们的玩具。
　　那些副本，给人类设计的、充满死亡陷阱的副本，只是它们闲来无事想找刺激的作品。
　　如果不是怕玩得太过火，一不小心把人类灭绝了，可能副本的逻辑性还会更差，死掉的玩家也会更多。
　　可是，她和付长荀一样，都发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那就是，这里明明不具备多么超前的科技水平，这些怪物也没有异能——它们打架就是单纯的用肉体互殴——那么为什么它们可以操纵人类社会开启“游戏”，为什么它们是高维，而人类却是低维？
　　这说不通。
　　“咪嗷。”黑猫蹭了蹭她，萧雯便朝怪物一笑:“抱歉，我该回家了。”
　　说完，不等对方挽留，她迅速离去。
　　付长荀已经在一楼的楼梯间等候，黑猫带着她走过来，正好看见一只小怪物紧紧扒着他的腿不放。
　　萧雯的表情有点麻木，但她只能假装看不见，防止回到现实后被恢复记忆的冬恣因羞耻而直接灭口。
　　她迅速说明了刚才打听到的内容，付长荀点头:“和我了解的差不多。”
　　他艰难地抬抬腿，对扒在上面的小怪物说:“你如果敢把刚才的话透露出去一点，我马上就杀了你。”
　　小怪物看上去有点无动于衷。
　　萧雯连忙道:“你那么说没用，得这么说——你如果敢把刚才的话透露出去一点，付长荀马上就不要你了。”
　　付长荀:“？”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就听见小怪物马上应声:“知道了！”
　　付长荀:“……”
　　他默默捂住了额头。
　　其实除了萧雯打听到的，他还有一个发现，几乎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什么“高维世界”，那就是货币。客人们随手给他的小费，对应着游戏里的积分，而这些积分的用途是购买道具。
　　可是，如果是高维，那道具对它们而言不应该是自己创造的吗？
　　它们获取它的方法，却是和玩家一样从游戏商城里购买。
　　这就表明它们并不能创造道具。
　　凌晨一点，酒吧优秀员工付长荀翘班回家了，带着一个浑身碎玻璃的客人，和一只瘦小干巴的河童。
　　明天，哦不，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休整好精神才行。


第198章 造梦机器
　　早上八点半，付长荀正常的生物钟终于叫他起床了。
　　他坐起来，看看窗外，忽然想起小怪物似乎害怕阳光，也就是说今天还是不能带它出去——得想个办法甩开它。
　　昨晚小怪物实在太黏人了，差点就要跟他一起进卧室了。
　　这样可不行。
　　这么想着，他翻身起床，打开了被紧紧反锁的卧室门。
　　果然，小怪物又在门口蹲着，等他一出来，马上又抱了上来。
　　“你要出去吗，带上我。”它固执道，“我可以穿黑斗篷，不会被晒到，也不会拖累你的。”
　　付长荀只能带着这只大型腿部挂件前往厨房做饭，并一瘸一拐地把饭菜端上餐桌:“先吃饭，先吃饭哈。”
　　冬恣坚定摇头：“答应我。”
　　付长荀简直拿它没有办法了:“行行行，让你跟着出去，但是如果有其他的危险问题，我可不管了啊。”
　　得到了这个允诺，冬恣才从他身上滑下来，爬上座椅开始吃饭。
　　说来也奇怪，小怪物吃得很少，但看着丝毫没有瘦下来，体重也完全保持不变，就好像食物并不是它必需的东西，与此同时，它又似乎对鲜血有点兴趣。
　　——这个是付长荀不小心把手划了很小的一道口子之后发现的。
　　如果小怪物没有凑过来死死盯着伤口看，他可能根本没发现破了皮。
　　种种可能指向了一个猜测，小怪物有点像吸血鬼。
　　但谁家吸血鬼长得像河童啊？
　　太丑了吧！
　　付长荀百分之一万地怀疑这是个变异种，不仅小，而且丑，还没办法变成蝙蝠飞走。
　　“那你千万别被晒到。”临出发前，他再次叮嘱已经裹在斗篷里的小怪物，“我现在还能顾及到你，待会儿可能就没办法护着你了，你自己小心点。”
　　冬恣又不是真的怪物，也不是真的小孩，果断点点头。
　　他莫名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像某个二次元人物，某个万年死神小学生。
　　不过是丑的plus版。
　　萧雯再次从道具栏里飘出来，——平时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回去休息，在那里她的精神恢复得更快一点。
　　“付医生，我和小猫、蒲公英商量好了，先躲在你的个人空间里，等你需要就马上出来。”她向二人转达。
　　付长荀应了一声:“好，我需要联系那个怪物，让它带我进去。”
　　畸形怪物并不知道自己在付长荀这里甚至没有姓名，他一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就心花怒放了。
　　“我很想去研究院看看，你能帮我吗？”
　　“能能能，当然能！”
　　它迫不及待地回复，“你想什么时候来呀，我去找我爷爷。”
　　付长荀不冷不热地发送:“现在，你有把握带我进去吗？”
　　畸形怪物的胜负欲忽然被激了起来:“当然，绝对没问题，而且只有我能带你进去，别的怪物都不能！”
　　它燃起了熊熊的雄竞之火，得到了付长荀的回答:“哇哦，这么厉害？”
　　因为被肯定了，畸形怪物在半小时之内就赶到了付长荀告诉他的地址，甚至还开着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
　　裹在斗篷里的冬恣一看就知道这只怪物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他不是现在的弱小身体，可能已经上前把它锤成肉泥了。
　　可恶，这个全体怪物都觊觎他家阿荀的世界，毁灭了最好！
　　他紧紧拽着付长荀的衣角，被后者安抚也似的摸摸头。
　　“嗨！”
　　畸形怪物“滑”下车，以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非常恭敬崇拜的语气朝对方道，“我已经告诉我爷爷要去看它了！”
　　付长荀牵着小怪物走了过来:“你爷爷不反对你进研究院？”
　　“没事，我说要带着朋友给他送午饭，我爷爷可高兴啦。”
　　它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付长荀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真是它爷爷的好孙孙啊！
　　他带着小怪物上车，畸形怪物才看见还有一个斗篷下面的小不点，顿时不高兴起来:“我们约会为什么还要带其他怪物？”
　　“这是我弟弟。”付长荀平静道，“而且我们这也不叫约会。”
　　畸形怪物顿时大惊，诚惶诚恐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弟弟真……可爱，我也会努力的。”
　　它非常艰难地找到了一个不算太违心的词，并顺带夸了夸自己。
　　付长荀没有理睬他，直接坐下了。
　　畸形怪物却一点都不生气——至少他没有直接下车！
　　他肯定已经原谅自己了，而且对自己是很宽容的，有好感的！
　　付长荀的催眠能力非常有效，短短几秒内，它就已经完成了从愤怒到惊恐到担心再到欣喜的全部流程。并且不需要任何外力操控，全自动攻略自己，简直是居家必备神技能。
　　敞篷跑车迅速跑到了郊区，精准地找到了研究院所在地。
　　畸形怪物的爷爷或许是什么高级研究员，它在这里的权力比付长荀想象得还要大，门口的守卫只看了它一眼，就把车放进去了，甚至都没盘问搜查。
　　付长荀原本还想用异能控制一下，结果发现根本不需要。
　　他们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研究院内，并由一只鸟型怪物带路，进入了内部区域——也没有搜查盘问。
　　连一直裹在斗篷里的小怪物都没引起它们的半分注意。
　　付长荀很惊奇，畸形怪物似乎看到了他的惊讶，顿时炫耀起来:“我厉害吧？这片区域都是我爷爷的！”
　　似乎觉得这样炫耀不过瘾，它又补上一句:“你要是和我交往，你就能拥有同等权限。”
　　这对所有怪物而言都是极具吸引力的，毕竟是研究院这么神秘的地方。
　　它大概觉得这样稳了，就悄悄凑近，试图和付长荀贴贴。
　　“确实厉害。”付长荀往左一转头，刚好避开了它凑过来的大脑袋，后者有点遗憾，但也没有觉得这样不对。
　　好像付长荀就应该这样，若即若离，令人抓不住。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畸形怪物不知道人类世界的这句著名歌词，但它现在就是这样。
　　付长荀顾左右而言他:“就这样吧，我原本以为会有多好……”
　　“还没到中心区域呢！”畸形怪物迫不及待道，“我带你过去找我爷爷，它工作的地方非常壮观，你一定喜欢。”
　　它非常笃定，付长荀便真的被它激起了一丝兴趣。
　　或许“镜子”就在中心区域？
　　畸形怪物带着他们穿过了一道道门，最终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门前。
　　门开了。
　　付长荀望着里面，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那里俨然是一个巨大的仪器，无数怪物正围着它转，很多数据线连接着它的外壁，源源不断地导入着各种“副本参数”，并迅速合成副本。
　　这就是“高维世界”的最大秘密，连所有的怪物都不知道，只掌握在几千只怪物手里的、游戏的秘密。
　　原来这就是游戏的本体，它比付长荀想象的还要无趣——一个巨大的造梦机器。
　　而这个怪物世界得到了它，使用了它，并用在了人类身上。
　　它们确实没有过高的精神力，毕竟如果聪明一点，就会选择先自行把它研究透，再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付长荀的想法只花了几秒的时间，在畸形怪物看来，就是他被震撼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它不禁得意极了。
　　“我爷爷那边……”
　　它想再继续吹一吹，刚起了个头，就听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一侧的房间里传来。
　　“不……我反对这样！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对人类玩家仁慈，他们只是低维生物，他们没有必要进行什么保护！”
　　“我反对你的反对，别忘了我们并不是高维，不要洗脑到最后把你自己也洗脑了，我们只是更幸运而已。”
　　“幸运还不够吗？我们就是可以操控他们，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你太疯狂了，我不认为你还有清醒的意识来做决定。”
　　“不不不，我现在非常非常清醒！”
　　“你还是回去吧……”
　　争吵声不断，畸形怪物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头顶斑秃的那一块儿，大概可能是它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我爷爷和天使博士又吵起来了。”
　　天使博士，这不就是创造出镜像这个副本的主谋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付长荀看着它，忽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麻烦你了。”
　　趁着畸形怪物被笑容迷得晕晕乎乎，他快步走到了争吵的门口。
　　只听里面的吵声不绝于耳，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和一个平和的老年人声音争辩着，前者对人类显然毫无感情，后者却反对继续把人类当成玩具。
　　后者，这位老人，约摸就是畸形怪物的爷爷，非死亡副本的创始者。
　　如果能拉到它的支持，想必会轻松很多。
　　不过催眠……对这些上了年纪的怪物管不管用啊？
　　他还没试过。
　　就在这时，小怪物忽然用力拉了他一把，直把他拽了个踉跄。
　　付长荀还没直起身询问情况，就见一梭子弹射进了他刚才在的位置。
　　谁！


第199章 吸血鬼大战触手怪（bushi
　　付长荀警惕地转身，只见一只触手飞舞的怪物正举枪对着自己。
　　它把畸形怪物打晕了丢到一边，试图直接攻击付长荀。
　　“哟，这儿有一个不受控的？”
　　他在接近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异能，按理说应该不会有怪物对他产生攻击性，可这个触手怪……
　　付长荀仔细打量它，发现它似乎没有眼睛——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关系，主要是他的异能需要对方有眼睛。
　　怪不得没受控制。
　　他迅速拎着小怪物冲进了争吵的会议室，惊呆了一众怪物研究员。
　　“请帮帮我！”
　　他扫视了一圈，确定里面这些怪物都有眼睛，便立刻向它们求助道，“请问谁是深渊博士？我是您孙子的朋友，有一只怪物突然攻击我们，它受伤了！”
　　——这个畸形怪物爷爷的名字是他进来之前特意问的。
　　研究院里各种博士扎堆，一个个取的名字却都非常离谱。
　　但还好派上了用场。
　　听他说完，一只和畸形怪物长得很像的怪物就霍然站起身，看上去十分愤怒:“什么？我的孙子怎么了？”
　　它的声音正是之前和中年声音争辩的老人，付长荀松了口气。
　　还好没猜错，接下来可就指望它了。
　　他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已然泫然欲泣，猫耳朵也耷拉下来:“外面有怪物疯了，它在无差别攻击我们……”
　　他的异能悄悄笼罩了整间会议室，怪物研究员们顿时纷纷站起来，朝那个唯一清醒的怪物冲了过去。
　　这些都是研究员，不能随便碰，清醒的怪物顿时手忙脚乱。
　　付长荀趁机把小怪物一提，提溜着就钻进了中心区域。
　　“那个机器。”他叫出了萧雯她们，“我总觉得那个机器有问题，但我现在的任务是找镜子，所以麻烦你们去外面查看一下，我怀疑机器和我们一直被拉进副本有关。”
　　萧雯顿时紧张起来:“好，那你这边也要小心，怪物们头脑简单，但很热衷于暴力。”
　　付长荀“嗯”了一声，朝她表示自己会注意，双方便分开行动了。
　　“镜子”是二重镜像世界的关闭钥匙，原本他想多探索一些，但没想到中间杀出来一个回马枪，居然有清醒的。
　　搞了他个措手不及。
　　还好信息足够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整个游戏的真相。
　　付长荀完成了他在这个时空的使命。
　　他现在就已经可以整个地进行全面搜查，找到镜子离开这里了。
　　不能贪多，贪多必失。
　　他在研究院中心地带潜行着，冬恣一直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付长荀每催眠一个怪物，他就帮忙把对方引导到别处去，避开所有监控。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在十分默契的第四次后，付长荀怀疑道，“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能进来，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冬恣不应该把自己搞成河童的样子啊，除非没得选。
　　小怪物也满脸茫然:“我不知道啊，哥哥有什么认识的人？”
　　付长荀收回怀疑，继续往前。
　　他可以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显然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开始找守卫四处巡逻、搜查他了。
　　要抓紧时间了。
　　他绕过七扭八歪的通道，爬到了一个形似托盘的平台上。
　　——这里正对着那个仪器，似乎就是怪物们查看仪器的地方。
　　他爬上来，是因为看见了仪器某个接口处的反光。
　　那看上去像是一面镜子。
　　而且根据先前各种东翻西找、东奔西走以及用异能向怪物问话，他确定这里是“天使博士”专属地址。
　　那个创造了镜面副本的怪物研究员，他就是这个副本的关键。
　　但也就是这时候，他被正对着平台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清晰的脸瞬间出现在了所有守卫的通讯器上。
　　刚刚醒过来的畸形怪物看着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他被催眠的效力很大、时间也都很长了，几乎完全站到了付长荀这头。
　　其他怪物则纷纷惊愕地看过来，满脸不解:“它为什么要潜入研究院？”
　　“它有什么目的？快拦住它！”
　　“护卫！护卫队呢？”
　　研究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慌乱过，怪物们虽然喜欢暴力，但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慌袭击。
　　护卫队——就是其中那只清醒的怪物所在的队伍，已经快速赶了过来，找到了在平台上的付长荀和冬恣。
　　“上面的猫怪物，还有小吸血鬼，你们不下来的话，就要发动攻击了！”
　　它们喊话。
　　付长荀却像是破罐破摔了似的，低头看着这群围上来的怪物，忽然说:“有没有觉得我很眼熟？我不是怪物，是人类哦。但是有一个问题，既然你们是高维生物，那为什么不能对我进行降维打击呢？”
　　付长荀轻声道，“是做不到吧。”
　　怪物们纷纷变了脸色——在研究院上班，显然比外面的怪物知道得多一些，它们大约也清楚游戏的骗局。
　　其中一只死死盯着他，忽然说:“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医生！”
　　“他、他是排行榜第一的医生！”
　　怪物说的排行榜不是玩家们看到的个人积分排行榜，是怪物内部自行投票选举的“最受欢迎玩家”排行榜。
　　美貌、能力、性格，都是评判标准。医生以极高的票数牢牢占据第一，从这个榜出来后就没下去过。
　　付长荀不太了解这个，他仅限于点进去浏览了一圈。
　　但看其他怪物忽然震惊的神情、以及快速打量后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可以猜到绝大多数怪物是知道自己的。
　　这下有点不妙——他本来计划着用人类身份震一震它们，趁乱人蒲公英载自己过去，现在乱是乱了，注意自己的也多了。
　　萧雯和黑猫还没有发来信号，探索应该还在进行当中。
　　他不能现在就走。
　　就在付长荀迟疑不决之余，小怪物忽然跳到他身上，轻轻咬了一口。血液沿着伤口溢出，付长荀心中一惊，刚察觉到一丝痛意，就被对方的舔舐擦去了。
　　它落到地上，忽然像膨大了一样，几秒间长大了。
　　河童的样子慢慢消去，翅膀变大，头顶的角慢慢消失，嘴角却露出了尖牙。
　　他转过头来，付长荀不由得怔住。
　　“你……”
　　原来真的是冬恣，这个奇丑无比的河童就是他货真价实的爱人。
　　付长荀想起怪物们喊的“小吸血鬼”，差不多知道了冬恣现在的特性，后者却一言不发，朝怪物们冲去。
　　他一开始就怀疑过自己的物种，在听到怪物们喊之后，才百分之百确定，才敢去喝阿荀的血来壮大自己。
　　吸血鬼得喝血才能变强，只是没想到喝完之后还带长大功能。
　　让阿荀看见了，他的任务失败了一半。
　　付长荀还在震惊当中，没顾得上叫冬恣的名字，这才让他勉强没有完全失败。
　　不过一只刚刚变身的吸血鬼当然拦不住这么多怪物。
　　蒲公英直接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一晃变成一株巨大的草，雄赳赳气昂昂道:“你快用异能，我也去打架了！”
　　付长荀根本没来得及拦住，两个憨批就冲进了怪物堆里。
　　他只能尽量把异能范围放到最大，笼罩住尽可能多的怪物，让它们失去攻击的欲望，来避免冬恣和蒲公英的受伤。
　　撑了十几分钟，黑猫终于如利箭一般窜了过来。
　　“喵喵！”好了！
　　付长荀一把抱住它:“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拿到什么没？”
　　萧雯紧跟着飘了过来:“我找到了一份文档，上面有记载这个仪器……”
　　但他们是从全息舱进来的，这里有实质性的东西根本带不走，付长荀只能火速翻看一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我们都被骗了。”
　　他心情沉闷地松了一口气——松口气是因为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好解决，沉闷是因为全体人类都被怪物们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他这次误打误撞进来，或许他们要花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才能发现。
　　到时候，人类社会或许早已被怪物们当成了玩乐场。
　　他闷闷不乐之际，蒲公英忽然大叫一声:“看我找到了谁！”
　　然后，它抓住一只怪物奋力一扔，刚好丢到了平台上，付长荀脚边。
　　后者一低头，和他一直在找的“天使博士”面面相觑。
　　付长荀立刻大喜:“谢了小蒲！”
　　他上次看见天使博士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让它和深渊博士一起出去堵那个没眼睛都护卫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大叔音、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怪物，叫“天使”。
　　嗯……幸亏它还有个翅膀，也算对得起这个名字了吧。
　　他果断抓住它，催眠了它:“你设计的镜像副本要怎么解开？”
　　天使博士的精神防御力稍微强一丢丢，但实在有限，最终还是在付长荀的精神重压之下彻底溃败。
　　“要进入二重镜像世界，打破镜子，回到一重，恢复记忆之后，找到真正的城市边缘，才可以带走其他人……”
　　它给的解决办法，和玩家们现在进行的步骤竟大差不离。
　　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的二重镜像世界，是真的镜子迷宫，而付长荀，进了怪物世界。


第200章 第三夜&潜入（下）
　　链接错误了，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付长荀无从得知。
　　他只能归结于是游戏的报复。
　　怪物们从游戏、从人类身上获得的太多，又根本不拿其他生物的命当一回事，就当是对它们的反噬吧。
　　天使博士还在叙述他的副本创作理念，付长荀看着下面还在打，已经不耐烦了——“你把镜子藏在哪儿了？”
　　对方慢慢停下嘴。
　　“镜子……在、在上面。”
　　付长荀顿时抬头看向仪器接口，就是他注意到的那片闪光！
　　但是平台距离太远，想直接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焦急地看向下面的战场，试图从中找到直接过去的突破口——倒是可以让蒲公英像扔天使博士一样把自己丢过去，但那样未免很容易受伤，是下策。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比如用一些道具、或者异能？
　　异次元之门应该可以……
　　但他焦虑之时，冬恣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他的蝙蝠翅膀。
　　“冬——”
　　“嘘，不要叫我的名字。”他朝前者轻声道，“阿荀，我送你过去。”
　　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翅膀也长得并不完整。
　　——之前喝付长荀血的时候，他实在不忍心，喝得太少了。
　　但是异能和他怪物的能力没有关系，哪怕他是河童模样都能用异能，这就没问题。
　　冬恣看了他一眼，发动了他的异能——物品移动。
　　当然，现在已经能移动人了。
　　付长荀被他稳稳当当地挪动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蒲公英一起淹没在怪物们当中。
　　冬恣……
　　他最终任务完成得很好，心里却难过得要命，恨不能立刻转过身抱抱他。
　　可他也记得，这里就像是他们沉浸式地玩了一个角色扮演游戏，真实的冬恣还在现实，还在等着他回去——
　　“不要停留，你要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往前走，打破那面镜子，回到真实的世界去吧。”
　　付长荀坚定地转身，扑向接口处。
　　“啪”的一声，镜面碎裂。
　　无数碎片仿佛绚烂的蝴蝶，向趋光一样汇入了他的身体。
　　**
　　全息舱的顶盖打开，付长荀忽然从里面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完整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但瞳孔中依然保存着一点挥之不去的惊惧，他大喘着气，余光看到被他突然惊醒搞清醒了的大家已经围了过来，便抓住距离最近的邱毅:“冬恣呢？他怎么跟我一起进来的？”
　　邱毅原本看见他醒了，已经松了好大一口气，结果突然被拽住，那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憋死。
　　他“哎哎”两声，挣开付长荀的手，让他看旁边:“就搁你边上躺着呢。”
　　两人说话间，带着全息头盔的冬恣也猛然呛咳几声，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紧盯着付长荀，他因为晚醒几秒，约摸在里面多留了几分钟。
　　付长荀先确保了冬恣现在真的没事，才质问他:“你没想过你可能会因为死在二重镜像世界，回不来吗？”
　　冬恣略感愧疚:“抱歉……我本来以为可以瞒住的……”
　　“不是瞒不瞒住我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别为了我把你自己置于险境？”付长荀道，“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
　　“都醒了都醒了，太好了，你们在里边都碰见了啥啊，怎么待了俩小时就出来了，我还以为得等到天亮呢。”
　　刘柳琉看气氛尴尬，连忙道，“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璐璐也紧跟着点头:“对，我们现在还是赶快离开吧——”
　　yy公司的值班员工已经醒了三轮了。
　　虽然每次都被再打晕过去，但这样挨揍确实太惨了。
　　冬恣原本还在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忽然意识到了——“等一下，第三次？阿荀，你恢复记忆了？”
　　付长荀不怎么高兴地点点头:“是啊，都想起来了，你没有？”
　　冬恣摇头:“没有。”
　　付长荀再看向其他人，众人也纷纷摇头，表示自己还在失忆状态。
　　难道是因为那片镜子的缘故？
　　妲恭却明白过来，迅速发问:“也就是说，进去的人并不都会恢复记忆，那你在里面做了什么可能导致记忆恢复的事，我们能不能再通过你的方式找回记忆？”
　　他不愧是常年霸占第一的打工人，已经飞快抓到了重点，可惜付长荀不能确定再进去后会不会被怪物们围攻，只能摇摇头:“够呛，但是我大概知道怎么通关了。”
　　他匆匆道:“走，路上我告诉大家你们的真实身份和性格。”
　　全息舱被使用过了，玩家们不知道yy公司会不会发现，但他们显然无法在这里待到天亮，会被发现。
　　付长荀抓过尚且昏迷中的员工，又敲醒了他——倒霉员工已经满头是包了——“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员工口吐白沫重复:“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他彻底晕了。
　　妲恭“哟”了一声，从他旁边跨了过去，对付长荀道:“够狠。”
　　“跟你们学的。”付长荀道，“妲总，你现实当中可是和政府组织分庭抗礼的大组织的老大，比我狠多了。”
　　妲恭:“我去？”
　　他们正在下楼，邱毅顿时停下脚步问:“那我呢那我呢？”
　　付长荀:“你……是政府组织的老大。我们都是你的手下。”
　　邱毅:“啊？”
　　两个老大落在最后，面面相觑。
　　这里是镜像世界，所以，所有人的一切都被颠倒了。
　　付长荀这个自由自在的心理医生，就变成了必须按时上班的社畜。
　　他边下楼边告知了所有人的身份——当然，是他所了解的。比如小die，他只知道她是樱花人，还是个人积分排行榜上的第五名，但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小die有点失落:“所以我们并不是很熟悉，对吗？”
　　付长荀声音柔和了一些:“是的，我们上个副本才认识，但是你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个危险的副本。”
　　他走在前面，声音飘到小die耳边:“所以我认为你值得深交。”
　　小姑娘愣了一下，心里忽然高兴起来，蹦着跟了上去。
　　冬恣走在付长荀的前面，却莫名有种自己被无视了的感觉——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就那么做了。
　　既然阿荀说这是第三次，那前面两次可能就已经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前两次他是怎么哄好的？
　　失忆之前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啊，能不能教教现在的自己？
　　他脑壳痛。
　　付长荀倒是已经不生气了——他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就自己调理好了。
　　他也能想明白，冬恣没有先前的记忆，凭借本能都知道对他好，说明冬恣的的确确就是爱他，他生气是因为……对方的爱不需要用什么生离死别来证明。
　　他更希望两人互相扶持，做彼此的盾，而不是一个人冲出去当矛。
　　或许付长荀之前也这么想过，但当他处于被保护的一方后，就俨然已经摒弃了这种做法。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刘柳琉打了个哈欠，他刚刚得知自己原来真是个欧皇，此时正处在郁闷当中。
　　璐璐看了看表，又看了眼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发自内心道:“要不我们今晚上在大街上睡得了？”
　　她可不想走回去了！
　　邱毅倒是开了车，但显然坐不了七个人。
　　付长荀朝她笑笑:“我和冬恣都在二重世界里睡过两觉了，不困，你们先回去吧。”
　　璐璐:“真的？”
　　冬恣也向她确认:“对，里面过了两天，我现在很清醒。”
　　五个熬了大夜的人便上车往回开——往妲总家开。
　　没办法，都要第四天了，他们不能再浪费时间，妲总的大平层就是商量事情、制定计划的最佳地点。
　　妲恭已经认命了。
　　他才是熬夜熬得最凶的那一个——前天晚上就没睡，至今已经将近四十五个小时没有睡眠，但看上去竟然还好。
　　付长荀目送着车屁股喷着尾气开远了，转头看向冬恣:“走吧。”
　　后者见他好像不生气了，于是终于不同手同脚了。
　　“抱歉，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冬恣举手发誓，“除非我又失忆——失忆的时候保证不了……但是以后没失忆就肯定不会自己冲上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自己代入了一下，也觉得这样确实不好……”
　　付长荀点头:“嗯，所以？”
　　“所以没有下一次了。”冬恣郑重其事地发言了一篇小作文。
　　付长荀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他一笑仿佛冰封乍破，千万花开，冬恣不由得看愣住了。
　　“好吧。”付长荀说，“既然你这么诚恳，我就不气了。”
　　虽然他早就不生气了。
　　但是——“我想起来记忆之后，发现我们之前的确很少吵架。”他慢慢地边走边道，“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这个。”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有冷战过夜，往往不到三小时就重新和好了。
　　冬恣走在他身侧，看着路灯的光线描摹他的轮廓和眉眼，也跟着弯起眼睛:“阿荀。”
　　付长荀:“嗯？”
　　冬恣:“我爱你。”


第201章 第四日&复生（上）
　　突然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告白，付长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我也爱你。”
　　说罢，他直接向前走去，“快走吧！明天还要通关呢。”
　　玩家们仅剩下了两天时间，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天打通关。
　　冬恣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所以我们在现实中是怎么在一起的？”
　　“现实当中啊，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是高中同学。”
　　付长荀说着，“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如果我们一开始不认识，或许真的会像现在这样认识，或许会有不同的经历。”
　　冬恣却道:“过程或许不一样，但我肯定结果会是一样的。”
　　他必定会爱上对方，这是他们在无论哪个世界都会发生的事。
　　付长荀:“……是啊。”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冬恣对他是……一见钟情。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背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刚开始分做两条，但又渐渐重叠在了一起，连成了一片。
　　第四天的上午。
　　妲恭昨天半夜回家后倒头就睡，才醒过来，一出门就看见了在沙发上地毯上横七竖八的大家伙儿们。
　　他抓抓头发，从这些人身上跨过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去厨房拿了块面包，才回客厅咳嗽一声:“咳，起床了啊，再睡就把今天也睡过去了，咱们时间不多了啊。”
　　最先清醒的是刘柳琉，他眼睛浮肿、满面油光地坐起来，瞪着妲恭道:“啊——起了，我睡了多久啊？”
　　妲恭看表:“六个小时吧。”
　　刘柳琉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昨天晚上去凑数？”
　　他只觉得自己一点儿用处都没用上，还废了半宿没睡觉。
　　邱毅也爬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嗯？冬恣和付长荀呢？”
　　璐璐和小die挤在沙发上，两个女孩子贴在一块儿。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璐璐并没有搂着对方，而是像避嫌似的隔开了几厘米。
　　——她的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和同性太亲密，偶尔也会突然感觉自己可能有个女朋友，但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小die也坐起来:“对哦，他们呢？”
　　“这儿呢。”
　　众人转头一看，付长荀和冬恣从从容容地从客卧里走了出来。俩人已经收拾整齐、和现在还肿着脸炸着毛衣服凌乱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多少有点拉仇恨了。
　　付长荀还有点奇怪:“我昨天晚上回来，就看见你们都睡客厅了。这里不是房间挺多吗，怎么都不进？”
　　邱毅:“……草，太困了，忘了这里还有其他屋了，你们也不提醒我一下。”
　　璐璐:“……我也忘了。”
　　唯一置身事外的妲恭:“干嘛提醒你们，我自己睡大主卧挺好的。”
　　妲恭因为太欠欠儿的了，被众人按着锤了一顿。
　　付长荀差点就想拿手机拍一下——这个场景可太稀罕了，要是放出去，打工人的拥戴者们能把特别办淹了。
　　“好了，我们今天尽量搞定。”
　　付长荀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的异能回来了。”
　　大家把异能道具也忘了个干净，看着他五脸懵逼。
　　他抬手放出了蒲公英和黑猫，蒲公英在怪物世界大杀特杀，现在反倒蔫了，又自己溜溜达达去卫生间找水喝。
　　最后出现的萧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她倒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介绍道:“我是付医生的道具，之前是人，后来死了，在一个副本里当NPC，是你们带我出来的。你们都是现实中有名有姓的玩家。”
　　妲恭应声:“这个我知道，付长荀说我是打工人，我的异能是什么？”
　　付长荀挨个道:“你的可能是……看到别人的异能，具体我不了解。邱处长的是乌鸦嘴，璐璐的是治疗……”
　　说完一遍，他面带希冀:“有没有谁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回来了？”
　　众人纷纷摇头。
　　“好吧。这个副本的重点就是镜子。”付长荀把话题拽了回来。
　　他知道现在大家都没记忆，说怪物世界的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最好还是等大家都想起来了，再共同商量解决方案。
　　小die趴在沙发上:“镜子？”
　　“对啊，冬恣的提示说二重镜像世界，那我们现在在一重？”璐璐忽然想起来。
　　邱毅沉思:“镜像世界？所以我们才觉得各种违和吧。”
　　但是镜子可多了去了，他们总不能见一面就打碎一面。
　　妲恭另辟蹊径提议:“要不发个悬赏，让大家觉得奇怪的镜子就送过来，我出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这办法确实有够离谱，刘柳琉连连摇头:“太明显了，人们又不傻。”
　　邱毅倒是没觉得多荒唐，他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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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恣竟然也赞同:“这样的确范围广一些，不过也容易引起副本的注意吧？”
　　关于这个，付长荀倒是觉得没关系了:“我们在二重镜像世界闹了那么大一场，不引起注意都很难吧。”
　　璐璐大笑:“哈哈哈对！”
　　她支持:“我找个网站发一下。”
　　“还有啊。”妲恭说，“付长荀，你之前有没有遇到过熟人？在这个副本当中你是唯一有完整记忆的了。”
　　付长荀刚想张口说没有，抬头看到萧雯，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徐正义！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你们先查！”
　　付长荀猛地起身，拽着冬恣往外冲，“萧老师跟我来！”
　　萧雯还在茫然当中，就被付冬二人迅速离开这里而带着跑了。
　　大家的脸上不由都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妲恭“啧”了一声:“这是想起谁了？居然这么激动。”
　　邱毅摆摆手:“没事，他俩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们这边也加快进度，总不能拖累了他们找到的这些信息。我看网上有一些网站流量比较大，我们可以在这里发……”
　　邱处长哪怕失忆了也有领导能力，迅速组织起了大家。
　　他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付长荀那头也紧急开车去了当时偶遇徐正义的街。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徐正义这个明明在副本中死去的玩家，为什么又出现在了副本里，但这是好事！
　　萧雯也是死后成为副本boss的，说不定徐正义也是NPC。
　　他们这样，倒是很配。
　　这样想着，他们已经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店铺门口。
　　付长荀指着蛋糕店里的员工，上气不接下气道:“萧老师，你看、看他是谁？”
　　萧雯抬起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里面忙上忙下。
　　对她而言，她在生下晓晓之后就死了，再次清醒过来就已经在副本中，所以在她的记忆中，距离她上一次见到徐正义，也不过才过了半年多的时间。
　　里面的人影和她记忆当中的样子相比，老了一些，沧桑了不少。
　　“他——”萧雯转过头，“他不是……晓晓不是说他已经死了？”
　　付长荀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上次就看见他了，当时只觉得眼熟，记忆回来之后才想起是谁，你要进去和他聊聊吗？”
　　萧雯看着徐正义忙碌的背影，却有些近乡情更怯。
　　她犹豫着退了一步，手里忽然被塞了一张百元大钞。
　　冬恣把钱给她，鼓励道:“去买点面包。”
　　“想不想和他说话，或跟他相认，就看你自己了。”付长荀和他站在一处，“如果都不想，就当是买早餐吧。”
　　他们都还没吃饭呢，
　　萧雯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淡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摇摇头，走进了蛋糕店。
　　“你说她会和徐正义说话吗？”付长荀有点拿不准。
　　冬恣也摇头:“我猜不到，或许会吧，问问他在这里怎样？”
　　付长荀紧盯着玻璃门里面的两人，只见萧雯笑着拿起了一个蛋糕，朝徐正义问了两句，后者忽然脸色通红。
　　付长荀:“啧啧啧。”
　　发出了吃瓜群众快乐的声音！
　　但萧雯只和他聊了两句，就又拿了些面包，推门出来了。
　　徐正义就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走到两人身边。
　　冬恣奇道:“你没有多和他聊几句吗，这么久没见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聊再多也没用。”萧雯很现实地说，“我现在只能拜托你们快点解开这个副本，看看他能不能恢复记忆了。如果恢复不了——我再另做打算。”
　　付长荀点头:“也好，至少人还在，你能感觉出他是徐正义吗？”
　　萧雯:“我确定他是。他……现在的样子，和现实里第一次看见我，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这种有些心动、但又不敢主动出击的样子。
　　徐正义倒是没有被“镜面化”，他和现实里的性格没有差别。
　　付长荀一转身，还能看见对方站在玻璃门后，目光追随着萧雯的样子。
　　他收回眼神，开车重新回妲恭家了。
　　要赶快找到镜子，打破镜子，把所有人都唤醒才是。
　　徐正义——他还在就好，他还活在副本里，至少晓晓会开心。
　　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副本可以重复多次进入？
　　付长荀心中盘算。


第202章 第四日&复生（下）
　　他还没盘算好，就已经回到了妲恭的大平层里。
　　邱毅正积极动员:“欸对对对！”
　　“这个平台也发一个，病毒式扩散一下，我就不信没人看见！”
　　“好。”
　　“妲总，你钱够用吧？”
　　“够够够，多的是，随便用。”
　　“刘柳琉，你现在运气回来了对吧，那由你来点击发布。”
　　“啊？我不知道啊——”
　　“璐璐……”
　　他忙得团团转，把每个人都分配了工作，自己也没闲着，联系了网站，询问能不能买个热搜词条，当然差点被网站当成骗子。
　　毕竟谁闲的没事干、钱多得没地花，搞个这么没意思的词条？
　　【重金收集各种奇葩镜子】
　　你自己看看这词条，它合理吗，它合适出现在热搜上吗？
　　邱毅吃了好几个闭门羹，再打电话时，干脆换了个劲爆点的:【惊了，这位总裁竟然花重金寻找它——】
　　这下倒是没有网站负责人拒绝了，纷纷答应下来。在妲恭无奈地转钱之后，各大网站平台的热搜榜上就都同时出现了这个词条，气势汹汹地占据了高地。
　　时值上午十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众多摸鱼的打工人正在网上找乐子。
　　词条突然冲上热搜，不少人就顺手点进去看了看。
　　这一看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毕竟不是每个有钱人都会这样搞的。
　　词条内容如下:
　　【重金求镜子，各种镜子，有纪念意义的、十分奇特的、曾经有过一段故事的、古镜等等……数量不限，一面一万，请速度快些，来xx小区门口。】
　　[我去，这是干啥啊？]
　　[有钱人玩什么游戏呢，我马上去找找家里有啥镜子能卖。]
　　[不是你们真信啊，这明显就是骗人的嘛，谁家富豪不是让助理去买，还需要在网上发帖上热搜？]
　　[对啊对啊，一面镜子给一万，傻子才这么干吧，又不是做慈善……]
　　付长荀刚回来的时候，网上的风向明显不是很好，几乎没人相信，甚至还有人投诉了“网上公然诈骗”。
　　他看了眼邱毅编辑的词条内容，无奈道:“一看你就没做过营销，这样实在太像诈骗了……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专业的人——冬恣，他虽然是做金融理财的，但毕竟跟着刘启究干了两年，营销方面的东西也了解不少。
　　他拿过手机，大刀阔斧地改了内容:【重金收镜子，各种镜子都要，会现场打碎来辨认是否是本人所寻，请勿随意携带普通镜子搪塞。如镜子为本人所寻，价格另议，数量不限，来xx小区门口进行交易。】
　　语言正式化了不少，看上去更麻烦了，邱毅刚想问“这不是更赶客吗”，就看见评论刷刷地刷新了。
　　[欸？不说一万了？]
　　[是要找镜子啊，是遗失了还是怎么的？有钱人真会玩。]
　　[我突然想试试，我家里倒是还有我妈妈的化妆镜，据说好多年了。]
　　[会打碎？那贵重的镜子怎么办，价值几百万几千万的怎么办？]
　　[这个咱们就别关心了，这就是人家富豪要处理的事。]
　　[不说了，我冲了！]
　　小die忽然跳了起来:“有人回复我啦，说他有面镜子，收藏了几天，觉得挺好看的，问我们要不要。”
　　她登录着专门负责和网友对接的账号，看见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
　　付长荀果断道:“要，第一面镜子不管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都必须买下来。”
　　他看向妲恭，后者只能摆摆手:“花吧，反正这钱也带不回现实里去，正好让我体验一把花钱大手大脚的感觉。”
　　付长荀得了答案，就马上让小die回复了对方，约定十一点左右到门口，交易他带来的“好看的”镜子。
　　希望它不仅好看，还有用。
　　小die已经活蹦乱跳地洗漱完毕，作为最合适当前台的人，跟着付长荀——唯一有记忆的人、冬恣——打手、妲恭——花钱的冤大头，一起下楼去了。
　　邱毅和璐璐因为看上去不太平易近人而被安排留守阵地。
　　刘柳琉还苦逼地守在电脑前，接替了小die原本的工作——客服。
　　几人下楼等了几分钟，就见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跑了过来，似乎确认了这里是xx小区，就问:“你们是……”
　　“收镜子的。”
　　付长荀和冬恣异口同声道，“这位老板收的，找他。”
　　两人左右一步错开，露出后面躲都没地儿躲的怨种总裁妲恭。
　　妲恭觉得这样不太对，自己多少有点太没地位了，但青年才不管他纠结什么地位不地位，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那老板，你看看这个你收不收？”
　　他挺着急的，看样子是急需用钱，现在都有点慌不择路了。
　　付长荀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冷静地打量着他。这位是失忆的玩家、是和徐正义一样的死亡玩家、还是单纯的NPC？
　　他判断不出来，因为对方的焦急完全不是演出来的。
　　小镜子确实漂亮，也难怪青年愿意拿它试试价值。
　　但他递过来时，妲恭没伸手接，小die看着青年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接了一下。
　　可她还没拿稳，对方就松手了。
　　“啪——”
　　镜子从小die的手里滑落了。
　　小die直接蹦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镜子的尸体。
　　付长荀还没张口想说没事、本来也是要摔的，就看她忽然皱起眉，手捂在脸上，半晌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思い出しました……”她喃喃道，“我的……记忆恢复了！”
　　付长荀有点惊喜:“所以这面镜子对应的是你的记忆——这也太巧了吧？”
　　小die:“そうですよね……是啊，我已经把所有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是想起来了，好不容易用熟练的华国语反而又倒退了。
　　记忆恢复了，但是口音也紧跟着变成了樱花味儿。
　　妲恭有点好奇:“摔了这个镜子，你马上就想起来了吗？”
　　小die肯定地点头:“是。”
　　他忖度半晌，不禁又开始想其他办法:“欸，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不如让人们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镜子全都摔了，这样应该所有人的记忆就都回来了吧？”
　　他的办法确实很刁钻，但每次想想，又都是合理可行的。
　　不等他们商量究竟要不要采用，送镜子过来、又目睹它摔碎的青年就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打算给多少钱啊？”
　　他还急着用呢！
　　妲恭便立刻抛弃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思考，大方道:“你需要多少？”
　　青年:“大概……十、啊不，五万。”
　　他怕自己狮子大张口，对方直接撤回，这样自己捞不到好处。
　　妲恭点点头，直接给他转了十万:“行了，走吧。”
　　青年不敢相信真的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反复确认自己银行卡里真多了十万，才震惊又狂喜地离去。
　　大概是他把自己的经历发到了网上，之后又来了几个人，但他们担心青年是托，都没有真的过来做交易。
　　直到一个姑娘也过来了，她拿着一面看上去很平常很普通的镜子，对众人道:“我的镜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跟我时间很久了，很旧，不知道你们还收不收啊？”
　　妲恭花钱花得很爽:“收！”
　　这次的镜子是交给冬恣打碎的，很惊奇的是，他竟也恢复了记忆。
　　妲恭看着三个记忆恢复的人，有点眼馋，但还是只能负责打钱。
　　第三、四面镜子都没有出现恢复记忆的人，略感遗憾。
　　等收到第五面镜子时，妲恭也上前尝试了一把摔碎镜子的爽感，并且成功地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啧，我想起来了，我果然是个穷鬼。”他长叹一声，“我得想办法找找我们组织里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把他们也弄清醒……”
　　冬恣接茬道:“现在？”
　　妲恭:“当然不是现在，现在还得继续买镜子把其他人记忆——”
　　“等一下。”
　　付长荀忽然抬头，“我们可能……把事情搞复杂了。”
　　他认真发问:“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恢复了记忆的，都是刚才亲手摔镜子的？”
　　而且摔第二次时，就不会有任何效果了。
　　这一点他之前没发现，是妲恭提到其他人后他才忽然发现的。
　　冬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跟镜子没关系，和人有关！”
　　既付长荀在二重镜像世界打碎了那面镜子后，一重世界里只要手持镜子，然后摔碎，就能恢复记忆了。
　　妲恭:“……”
　　妲恭勃然大怒:“合着我白花钱了呗？”
　　付长荀尽力宽慰他:“至少你获得了快乐，情绪价值也是价值嘛。”
　　妲恭默默地自闭了，冬恣则马上联系邱毅，让他摔个镜子试试，半晌，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邱处长和璐璐纷纷表示:“有用！我们都想起来了！”
　　跟随记忆回来的，还有他们的个人面板和各项异能。
　　如此，这个副本终于回到了玩家们的战场——智力推导和武力暴击。
　　更何况，是占据了积分榜排行第一、第二、第三和第五的玩家们。
　　——付长荀除外，他还没冲回去。


第203章 第四夜&混战（上）
　　最终，只有妲恭这个假霸总受伤的结局达成了。
　　刘柳琉不忘把热搜词条撤了下来，避免了妲恭再破费，并赢得了后者的赞赏:“小伙子有前途，来我们组织吧……”
　　刘柳琉:“那那那还是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单打独斗……”
　　他自从被拉进游戏之后就单打独斗，没加入任何组织。
　　更何况还有他哥呢。
　　妲恭十分遗憾，表示以后随时欢迎他。
　　但是既然大家都已经想起来了，那去“城市边缘”就要提上日程了。
　　付长荀思索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又在网上发了个帖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请打碎你手头的镜子，你会发现世界的真实。】
　　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总之能把多少玩家唤醒，全看运气。
　　随后，邱毅开车载着众人前往先前没敢动身前去的城市尽头。
　　正值下午，上班族要么在加班，要么在外出觅食的路上。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都市，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付长荀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沉吟道:“你们说，这个镜像副本为什么执着于拉这么多玩家进来呢？”
　　他们从其他副本中见过的聪明NPC也很多，并不比玩家智商低，有些几乎没有固定设定的，简直可以和玩家混淆，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人类还是高维造物。
　　付长荀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怪物世界掌握了机器，却并不是机器的创造者。
　　它们利用机器，把自己包装成“高维生物”，骗取人类的畏惧。
　　可实际上，它们也不过是偶然获得了“高维”的仪器罢了。
　　“或许因为我们更灵活？”妲恭开始胡乱猜，“对高维来说是一个会自动变化的生态箱，他们想观察？”
　　冬恣简洁道:“不是。”
　　妲恭:“不是？你怎么知道……”
　　付长荀还没告诉他高维的真相，闻言忙道:“哎呦，忘了跟你们说……”
　　他坐直了，简略地叙述了自己在二重镜像世界——也就是怪物世界的经历，并提出了他的推测和观点。
　　妲恭倒是扎扎实实地惊了一下:“你是说，人类被骗了！”
　　邱毅和璐璐本来坐车坐得有点发困，此时骤然惊醒，震撼于付长荀带来的消息。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这样的。”付长荀无奈地摇头，“它们的科技并不发达，连投屏技术和直播间都和人类一样，除了通讯仪器从手机变成了光屏。”
　　但人类社会如果没有游戏入侵，约摸过上几年也能发展成这样。
　　后排的小die探出一颗脑袋:“但是，但是你们怎么确定，进入全息舱之后，你们在里面的经历是真的？”
　　万一只是一个vr游戏呢？
　　冬恣摇头:“我可以肯定自己经历的真实，视觉、听觉、甚至触觉都能模拟，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看向付长荀，后者朝他点点头:“对，我也一样。”
　　妲恭嗤笑:“所以，什么高维低维，只不过就是一群科技发展稍微快点的外星生物，幸运地得到了所谓的游戏，就把落后的星球当做他们的取乐场所，用我们的命给他们娱乐、供他们笑一笑罢了！”
　　“对啊，哪怕是我们的异能，都不来自于他们，而是我们人类自身进化出来、用以抵抗星球侵略者的东西。”
　　付长荀叹了口气，“你们看个人面板，上面可没写异能。”
　　的确，异能甚至写在了第二页，与道具、各种称号不在一起，显然并不是游戏所赋予人类的能力。
　　一车人的情绪顿时由困顿变成了愤怒。
　　连他们这些高玩都感觉到了愚弄，邱毅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全世界的玩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家会气成什么样。
　　那么多人死在了副本里，那么多家庭支离破碎，起因却是……另一个相似世界的入侵，对他们的捉弄？
　　如果当真是高维世界降维打击，那或许反而会心里舒服点。
　　付长荀轻声道:“往好处想，我们现在的赢面大了很多。”
　　知道了对方不是什么根本打不赢的高等文明，他们的底气就足了一些。
　　至于是谁研制出了游戏，那约摸才是真正的高维文明。
　　但那已不是他们当下考虑的事。
　　怪物世界才是横在这些副本之前的创作者，处理了它们，副本、游戏，就不会再对人类有威胁了。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能做到，那这里就会变成我们通往怪物世界的桥梁。”
　　付长荀没有具体说出来，但他严峻的神色足以表明——这个想法固然很难实现，他却也不得不去尝试。
　　“到了。”
　　就在众人的愤怒已经蔓延到整个车厢，里面的怨气简直要凝成实质的时候，邱毅停了车，开了车门，把里面这一个个气得直冒黑烟的玩家放了出来。
　　邱处长很会调理自己，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还有精力询问:“我能看见再过几百米，边界就模糊了，要过去吗？”
　　妲恭是怨气最重的那个:“要！我先过去探探路。”
　　他本来老老实实打工，兢兢业业赚钱，结果一朝被卷入游戏，虽然从游戏里边赚了不少钱，但是同时也多了更多人需要养，身边还死了不少兄弟，怎么看都不划算。
　　说起来有点凡尔赛，但是……
　　他现在反而更加希望游戏结束，做回自己平凡人的日子。
　　——当然这个也不可能了。
　　“打工人”早就名扬全世界，他再怎么想低调都不行了。
　　他走上前，看着面前呈波纹状浮动的景色，以及前面一眼看不见头的模糊景象，先丢了块石子过去。
　　石子迅速被波动的边缘吞噬，看上去就像是被吃了一样。
　　可是之前回来的那个发疯的人并没有被吃，显然这后面并不是什么血盆大口。
　　妲恭皱起眉头，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触摸。
　　他还没感觉到什么，san值忽然狂掉！
　　妲恭迅速抽手，看了一眼个人面板之后，脸色难看地转头道:“我就碰了一下，它就扣了我18点san。”
　　这扣得未免也太多、太快了，也难怪回去之后会发疯。
　　付长荀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走不动了——他的“潜行者”属性在示警，提醒他前面有他解决不了的危险。
　　“靠，进不去？”邱毅没忍住爆了粗，“咱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怎么会有这么针对玩家的副本啊？
　　冬恣却肯定道:“没错，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了。”
　　他和付长荀前两天根本没闲着，除了边散步边绕城游走外，各自坐车、坐公交、坐地铁……硬是把这座城市摸了一遍，只剩下边缘处还没有探索了。
　　其他地方一切照常，yy公司也已经探索完毕，确认除了一墙的屏幕——现在他们知道那是直播间了——外，只有全息舱。
　　既然山穷水尽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刘柳琉。
　　欧皇，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刘柳琉的幸运值是公认的，此时当之无愧地被推了上去。
　　刘柳琉:“……”
　　他就知道，他只是一个工具人！
　　工具人欧皇还是站到了前面，试着往模糊处扔东西。
　　一开始扔小石头小草茎，但因为没有效果，他直接扔起了垃圾——不远处就有个垃圾桶，咔咔往里丢。
　　扭曲处，忽然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
　　不出一刻，一股熟悉的黑雾慢慢飘了出来，之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NPC和boss级别的怪物竟然都从里面钻了出来。
　　此时此刻，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刘柳琉:“……啊啊啊我去！”
　　他因为过于幸运，几乎不会有和大boss直接面对面的机会，这次直接直面几十个，效果实在太惊悚了，他差点就要屁滚尿流地流着泪奔过来了。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幸运加到了顶，不会就这么直接死掉。
　　冬恣抽刀上前，一刀砍翻了即将碰到欧皇小刘的boss。
　　妲恭也紧跟着拿出了他珍藏的道具们——一把加特林，一把青龙偃月刀，甚至还有一堆TNT炸药包。
　　关键不是这个，是他这些东西是从一个十分简陋的编织袋里套出来的。
　　该说不说，有点装逼。
　　但是这个逼格算是立住了，妲恭接下来就迎来了众人的注目礼。
　　可能见得多了，他没太在意，转头抬起加特林，开始突突突。
　　小die在boss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变身了——得益于进入副本前看的华国动画片，她这次选择变的是一位童年男神——猴哥，并成功地复制出了猴哥的能力。
　　或许小姑娘变猴的画面太美，妲恭的加特林都停了两秒。
　　另一头没那么夸张，也已经展开了战斗。
　　邱毅和璐璐是多年战友，两人配合作战得十分默契。
　　一片大混战中，只有付长荀还在原地，脸上一派安详。
　　黑猫蒲公英和萧雯也出来了，他看着大打出手的玩家们，不免有点羡慕。
　　不过现在，他作为战斗力最低端的那个，当然被团团围在了中间，像个吉祥物似的。
　　“怎么这些boss……都没眼睛啊，针对我？就离谱。”


第204章 第四夜&混战（下）
　　付长荀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使用异能的。
　　好在队友都很厉害，用不着他。
　　这边打得很凶，在城市那边却忽然又驶来了几辆车。
　　“是玩家吗？”
　　最前面车上的一男一女喊道，“你们这是找到通关方法了？”
　　打得热火朝天的队友们回答不了，付长荀就扬声道:“是，你们有能力的话可以来帮忙，不想帮忙也别添乱就好。”
　　他一出声，前来的玩家们就都看向了他，一人忽然叫出了声:“医生？”
　　众人都齐齐地重复:“医生？？”
　　谁不知道医生啊，玩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医生而已！
　　其中一个年轻的玩家兴奋地冲了过来，握住付长荀的手上下摇晃起来:“您好，医生，我是您的粉丝，我昵称是医生333，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真的。”
　　他过于热情了，付长荀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让黑猫给他一爪。
　　年轻玩家看上去是真激动，啰啰嗦嗦地说:“那个让砸镜子的帖子是您发的吧？我们都是因为它才恢复记忆……”
　　他才说了一半，还有无数准备好的彩虹屁没吹，就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没事就去打怪。”冬恣不知何时拎着刀站在了付长荀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新来的玩家，“别坐收渔翁之利。”
　　付长荀也笑笑:“那里还有打工人和绝世欧皇，我不擅长这种纯输出的战斗，就麻烦你们去帮忙了。”
　　年轻玩家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同伴就上前线了。
　　其他匆匆赶来的玩家也加入了战场。
　　付长荀看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异能和道具，和鬼怪NPC怪物boss们互殴，精彩得仿佛能拍个电影大片。
　　这下事情闹得够大了。
　　怪物世界想必也应该发现了吧，那对他们来说可能就不妙了。
　　付长荀有点忧心忡忡地想，能不能让这里彻底脱离游戏？
　　先前去过的副本，边缘处可不是这个样子，是直接无法通过，而这里就好像戳了无数漏洞，像个筛子。
　　其他副本的怪物boss都过来了，它们看样子也熟门熟路。
　　“阿恣！”
　　他忽然喊了一句，“你能不能找到一个有眼睛的boss？”
　　刚开始他没看到，现在怪物源源不断，他却已经在保护圈中间了，更找不到。
　　冬恣应了一声:“我找找！”
　　这话说完了不到十秒，一只巨大的、面目丑陋的怪物就被丢了过来——它的腿已经被砍掉，没威胁了。
　　但它还张着嘴露着大牙，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类。
　　付长荀左看右看，都觉得这玩意应该不会说人话。
　　他试着催眠它，发现果然不会。
　　既然如此，没办法，他只能用了最严苛的异能，试着探索它的记忆。
　　野兽的记忆有些朦胧，也没有那么完整，他读得很费力。
　　[它在荒野里奔跑，和同伴玩耍，追逐猎物，也被其他怪物追逐捕杀。就在它受了重伤，即将死去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光线选中，在它惊恐的挣扎中，光线抓住它、丢进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当中。
　　这里除了它，还有无数同类，它们都是已经“死去”了的，这时候怪物出现了畏惧的情绪，可它随即被扔进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就是副本，它被给予了一个任务，就是攻击玩家。
　　怪物不知道什么是副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攻击玩家，但它知道自己明明要死了，这时候却生龙活虎起来。
　　它跟着同类，学着同类，开始对这些人类发动攻击。
　　它会死去，可在死亡之后，却又会回到那个空间，等待下一次前往副本。
　　在之后，就是现在。]
　　付长荀扫过一遍它的记忆，终于明白了这些NPC和boss都来自于哪里——原来是游戏抓取的已死者。
　　他看着黑猫，忽然意识到在第一个副本中，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提示。
　　黑猫是死去的猫，却是他进去的新手副本的引路者。
　　但他想知道的还没有读到，现在这个副本的真相他还不清楚。
　　只不过，在读取了怪物的记忆之后，他忽然有种预感。
　　“我们在……镜子里。”
　　付长荀的声音十分肯定，“现在的城市就是一面镜子，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想要通关，只能打破这面镜子，但我现在还不想打破它……除非我用第二个办法。”
　　——变成这面镜子的主人。
　　他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过分真实，真实得有些让人心慌。
　　可副本就是副本，就算再真，也不可能做到模拟全部的现实。
　　比如……
　　这座城市里，没有飞鸟，没有动物。
　　付长荀见到唯一活着的一只动物，就是他的道具黑猫。
　　他拿出了还剩几页的日记本，把纸撕下，叠了一些小动物的折纸，随后把它们放到地上，任凭它们自己动了起来。
　　医院里，廖星的日记本，如果上面不写字，就会自己动作。
　　随后，他又拿出了那张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全家福。
　　全家福其实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上面还有一丝医院副本的气息，不属于这里，让这个副本的突兀感更明显了。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与众不同的新事物。
　　副本对他忽然有了排斥，就像察觉到危险一样，急切地想把他推挤出去。
　　但它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付长荀的做法是触及核心的。
　　他赌对了。
　　付长荀微笑着将自己接洽入副本的意识，和它厮打了起来。
　　冬恣在把怪物丢过来之后，就一直守在他身边，这时忽然看见他闭上眼睛，并未慌张，而是镇定地守在旁边。
　　他知道阿荀的本事，如果真有危险，他会向自己求助的。
　　付长荀的确不是那种非要用性命来保证自己什么坚强意志的人。
　　他能察觉到，这个副本的意识并不完善。
　　简而言之，它很弱。
　　可以欺负一下。
　　副本和他的较量只进展了半个小时，就越来越弱了。
　　付长荀还有些不明所以，他睁眼看了一眼，只见周围已经满是各种boss的尸体——玩家们越来越多，各种异能层出不穷，就算副本NPC可以回收利用，就算这个副本像筛子，它们也不愿意再进来了。
　　进来就是挨揍，图什么啊？
　　boss们和NPC们越少进来，副本的意识就越发虚弱。
　　付长荀抓住机会，迅速控制住它，随后只觉天旋地转。
　　他的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在城市上空飘荡——
　　这个副本似乎已经属于他，心随意动，付长荀甚至能看见每一个人的神情。
　　他就像此方的神明，高高在上，掌握着这里的规则。
　　“原来是这样的……”
　　他手里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瑟瑟发抖，似乎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付长荀敲了敲它，它才不动弹了。
　　这就是刚才和他打得不可开交的意识，它真的很小也很弱。
　　“别担心，虽然打碎你就是最快最好的通关方式，但我要你还有用，不会打碎了的。”付长荀道，“你听话点就行。”
　　“我问你，除了打碎你，还有没有别的通关方式？”
　　镜子还是害怕，但至少得到了一个保证，为了不被打碎，它镜面上浮现出了一行字:【拿着任何反光物品（只要能当镜子的就可以）走进城市边缘，在san值掉完之前把手伸进镜面，会被送离副本。】
　　【这才是正常的通关方式！会有通关奖励，请不要摔碎我！】
　　看起来它真没想过会被玩家反制，还差点碎成渣渣。
　　付长荀看着这堪称为难人的刁钻方法，知道了这个副本的险恶之处。
　　镜子不是道具，他想收到道具栏里也做不到，于是又敲了敲它:“你可以自己把自己的属性改成道具的吧？”
　　镜子极度不情愿，但在面临死亡威胁时还是迅速妥协了。
　　它变成了【一面神秘的镜子】。
　　它就是这个副本，而现在，付长荀成为了它的主人。
　　也就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这个副本不再由游戏所有，而是被这样偷天换日地换成了付长荀的所属。
　　付长荀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就是他之前打算尝试的想法。
　　总归，还是做成了。
　　恰好此时玩家们刚刚把一大批boss杀死，虽然它们的尸体迅速消失，但没有下一波怪物进来，他们还是松了口气。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付长荀已经站起身。
　　冬恣立即又站到了他身后。
　　先前过来的都知道这是医生，后来的还在四下打听。
　　妲恭扬声问:“什么消息，直接说吧，我承受得起！”
　　“好消息是，我找到通关方式了。”付长荀声音不大，但落在所有人耳边却十分清晰。
　　众人不禁欢呼起来，冬恣却意识到问题:“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
　　“我没办法让所有人通关。”付长荀直接了当道，“一旦通关，这个副本就会消失，我们唯一能去到‘高维世界’的通道就关闭了。所以一定要有一些人放弃通关。”
　　说罢，他看向恢复了记忆、找过来的玩家们:“你们自己选。”
　　他不左右其他人的决定，只是至少他们需要有人留下。


第205章 第五日&通关
　　不能通关？
　　四周一片哗然，显然，坏消息的确是个很坏的消息。
　　付长荀早就知道会这样，他不能保证人心所向，只能确保自己不会被背叛。
　　所以，不能信任的人就必须离开，不能留在副本里添乱。
　　他静静地把意识沉入镜子，让时间暂停，又操控这个副本里所有的人，让他们不知不觉地手里都多了一片镜子。
　　随后，他解开了时间。
　　整座城市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啪”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把镜子摔到了地上。
　　玩家们记忆恢复，随后听到了广播。
　　——就是刚才付长荀说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与此同时，付长荀还告诉他们现在马上到城市边缘。
　　“如果有人不想通关，等会儿我告诉你们通关方法后，就可以自行留下，想要通关的尽快离开就好。”他直接说。
　　这话说完，众玩家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一片寂静之时，昵称是医生333的玩家毫不犹豫地举手道:“我留下我留下，医生肯定不会不给我们留后路的，也不会害我们，我相信医生，我留下！”
　　他是真的狂热粉，显然是对偶像无条件信任的，但他这么一开口，其他看过直播的玩家不禁想到了医生在之前副本的举动。
　　他是特别办成员，现在这里还有特别办处长，还有打工人……
　　玩家们纷纷举起手:
　　“我留下！”
　　“我觉得这里也挺安全的，不非得通关，留下也挺好。”
　　“对啊，我突然发现，如果咱们不选择通关，是不是可以钻游戏的漏洞啊？”
　　“啥意思，咋钻？”
　　“你想想啊，如果我们通关出去，就要用积分来兑换休息时间，撑死了躲个几百天，以后也肯定要进副本。但是如果不通关，在这儿待多久都没关系，这儿也和咱们的社会差不多，也不用参加游戏！”
　　“对哦，除了见不到家人之外，确实有点像世外桃源哈。”
　　“唉，我家人都被拉到游戏里，都死了，也就剩下我自己了。”
　　“哎呦对不起，实在抱歉……”
　　“没事，最难的那段时间都熬过来了，我留下也没事。”
　　但是通过玩家们的分析，发觉留下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付长荀便告知了众玩家通关方式:“拿着镜子走进去，动作快一点，里面会影响san值，然后把手伸进镜子里。”
　　现在这个副本里可是不缺镜子了——一大面镜子碎了之后的小碎片数不胜数。
　　众人还有些怀疑，但付长荀已经给了邱毅一面镜子，示意他做个示范。
　　邱毅:“我通关？”
　　他有些犹豫，毕竟特别办成员都没离开，他这个处长……
　　看上去有点临阵脱逃的感觉啊。
　　付长荀点头:“给做个示范嘛，放心，我还有其他后手。”
　　医生说有后手那就是真的有后手，邱毅相信他。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先跟我说是什么后手。”
　　“不能通关，但也不意味着我们会被永远困在副本里啊。”
　　付长荀眨眨眼，“别忘了我有个道具。”
　　那个非常强，但是差点让他差点破产的——异次元之门。
　　邱毅恍然大悟——
　　异次元之门之所以那么贵，完全是因为它可以开通连接两个完全不同的地点的门，不过，前提条件是使用者本人去过。至于是否能跨越空间，他不知道。
　　只是看医生信誓旦旦，显然他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邱处长放下心来，捡起一枚镜子碎片，快速走入混沌当中，在san值急剧下降的警报声中，他把手伸进了镜子中。
　　随后，他像是被吸入了镜子里一样，瞬间消失了。
　　【叮咚！】
　　【副本通报:恭喜玩家“特别办处长”成功通关副本[镜像与真实]！】
　　真的通关了，医生的攻略是真的！
　　玩家们喜出望外，虽然有部分人自愿留下，但是更多人当然是想尽快通关离开，他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叮咚！】
　　【副本通报:恭喜玩家……】
　　【叮咚！】
　　【副本通报:恭喜……】
　　一溜的副本通报顿时响彻了整个城市上空，玩家们一群一群地消失了。
　　——因为进入这个副本之后并没有危险，被拉进来的数万人都活着，也基本没有受伤，除了那个之前探索过的城市边缘的玩家，他san值降得太多了。
　　不过就算是他，也只是有些意识混乱，通关回到现实之后就会慢慢恢复，这个副本是货真价实的无人伤亡。
　　最后剩下的玩家也就只有几百人，他们大多是因为信任付长荀。
　　“大家。”付长荀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我还有一个偏门左道的办法，可以在不通关的情况下离开副本。”
　　但是这个办法显而易见的缺点就是，他们无法进入下个副本，因为状态会一直是“正在副本中”。
　　每隔五天一次的失忆也不能避免。
　　不过失忆这个就很好办了，隔五天就砸一次镜子呗。
　　医生333跳了起来:“我就知道！医生你说，啥办法？”
　　付长荀把异次元之门打开了:“这个办法就是……我带你们一个一个从这里走过去，回到现实世界里。确实有点麻烦。”
　　“没关系，我们不怕麻烦。”玩家们异口同声地说。
　　状态在副本里，但是人却可以回到现实中去，这种美事多多益善好吗！
　　众人排着队，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一个穿过门回到了现实中。
　　至于现实当中的玩家和非玩家，看到他们从空出现的门里踏出来，是个什么表情，就不再赘述了。
　　总之异常精彩。
　　把这些人都送回去之后，副本当中只剩下了付长荀和冬恣。
　　前者犹豫片刻，轻声道:“萧老师，你想把徐哥带回去吗？”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回去看徐正义是否也和玩家一样恢复了记忆。
　　如果有，那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萧雯肯定会伤心的。
　　“我……我不知道。”萧雯沉默了，“我想先过去看看他。”


第206章 恋爱脑徐正义（复活！）
　　徐正义站在蛋糕店里。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究竟是谁，自己又是怎么死的。
　　他想起了晓晓，想起了付长荀和冬恣，也想起了多年前死去的爱人。
　　可这些日子的记忆他并没有忘记——他深深的记得，爱人来找自己了，完全没变样，甚至还是和付医生一起来的。
　　“所以我是变成NPC了……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萧雯！
　　她还活着！
　　徐正义顿时精神一震，他顾不上蛋糕店，直接跑了出去。
　　雯雯，雯雯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她去哪了，付医生有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死了？
　　无数个疑惑堆积在他心里，但都得不到解答，他四处寻找，却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办法找到玩家们。
　　其实他恢复记忆的契机十分恰当，恰到好处。因为付长荀不知道谁是玩家谁是NPC，无法区分，所以在给人们手里放镜子的时候就全都放了，一个都没放过。
　　纯NPC——摔碎一个镜子对他们而言当然没有任何影响。
　　纯玩家——那就是想起来了。
　　可是还有一部分人。
　　他们曾经是玩家，但在死去之后就被游戏回收回来，变成了没有记忆的副本NPC。
　　他们的记忆在这个副本中又被洗刷了一次，可随着镜子的摔碎，一切全都回来了，他们也想起来了。
　　徐正义当然就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他更幸运一点。
　　付长荀带着萧雯来了。
　　就在徐正义跑出蛋糕店，在大街上茫然四顾时，忽然听见了萧雯的声音:“正义！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徐正义顿时转过头，几乎要大哭着冲向她:“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不，我死了。”萧雯一本正经道，“我现在的存在应该和你差不多。”
　　都是NPC嘛。
　　徐正义先目瞪口呆，然后花了十分钟听她解释。
　　不过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还有意识，还能见到雯雯。
　　看他们这么甜蜜，付长荀有点不忍心泼冷水，但在被狗粮暴击了半小时之后，他受不了了:“我可能带不走徐哥。”
　　“也就是说，他无法离开这个副本。”萧雯皱眉道。
　　付长荀点头:“对。”
　　NPC除非变成道具，否则不能被玩家带走，哪怕他已经是这个副本的主人了，也不例外。
　　萧雯叹了口气:“好吧，那只能……我留下来陪他了吧。”
　　“不过，你的异次元之门应该是可以来回穿梭的吧？”
　　萧老师的头脑非常灵活，也不会为了爱情就放弃什么自由。
　　付长荀再次点头:“没错，所以你是可以来回穿梭的，但是徐哥不行，徐哥作为NPC，可能以后都要留在这里了。”
　　“那没关系，我能出去就行了。”萧雯一点都没带客气的，“大不了陪他的时间多一点嘛。”
　　这话明明挺渣的，恋爱脑徐正义却感动得一塌糊涂:“雯雯……我爱你……”
　　“等一下。”
　　付长荀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俩倒是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的，他们爱情的结晶——晓晓呢？
　　就这么把孩子给忘了吗！
　　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才是意外啊！


第207章 这个家不能有文盲！
　　最终萧雯还是留下了。
　　外面的晓晓，被夫妻俩强行托付给了付长荀和冬恣。
　　晓晓:“……”
　　等付长荀最后一个回到现实世界，迎接他的就是玩家们十分崇敬的目光，还有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晓晓。
　　小姑娘还不知道她爹妈干的缺德事，兴高采烈地抱住了两个哥哥。
　　“我就知道你们会没事的！”她现在已经俨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看不出刚认识的时候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样子了，“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数以万计的玩家们在那个虚拟的镜中世界里过了几天，外面的人们就担心了几天。
　　副本虽然在第九天的时候就停止了吸纳新人进入，但毕竟已经有那么多人进去，都像石牛入水一样悄无声息。
　　直到第十二天，消失的玩家们忽然一下子全部出现了。
　　他们都有些迷茫地拿着一枚镜子碎片，随后被冲上来的亲人们哭着抱住，一时间整个世界哭嚎声滔天。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都活着！都活着！”
　　“妈，你哭啥呀……”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在副本里出事了？”
　　“我妈妈也没有回来，我找不到她呜呜，她在哪啊？”
　　“我是特别行动办处长邱毅，我们都是从[镜像与真实]副本通关的。”
　　在人声鼎沸之时，一道刚毅的男声响了起来，“我们后面还有很多玩家，请大家不要拥挤，注意安全！”
　　邱毅的脸在很多新闻报道上出现过，众人认出了他。
　　特别办处长就是最先进去副本的一批人，他都平安回来了，也做了保证，众人终于有些放下心来，安静下来了。
　　等拿着镜子碎片的玩家们全回来了，还有几百人没有踪影。所以，人呢？剩下的玩家们呢？——就当大家要冲过去问邱毅到底怎么回事时，只见空空荡荡的广场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门。
　　“是这儿吧？”
　　付长荀探了个头，确保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他去过的其中一个副本。
　　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后，他放心下来，转头朝里面招了招。
　　一个玩家受宠若惊地从门里走了出来，付长荀则迅速返回副本，又随机抓了一个玩家出来，放回现实。
　　玩家们一时间愣住，谁也没动。
　　直到最先从门里出来的那个玩家朝他们点点头，正要走，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去拦住了他。
　　“你怎么出来的？”“这门是啥？”“你现在算是通关了吗？”“……”
　　人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把这个可怜的出头鸟围在正中间，后者差点被吓坏了。
　　“你你你们别问我啊，是医生带我们回来，医生特别厉害！”
　　他前两句还有点没底气，最后一句却是吼出来的。
　　医生就是特别厉害啊！
　　等更多玩家被从门里带出来之后，众人终于了解到了副本里之后发生的事情，顿时不由得惊叹。
　　等到最后一个玩家也被成功带出来之后，在场众人无不欢呼。
　　更何况这最后一个玩家就是妲恭，很多零散玩家们的精神领袖。
　　付长荀的身影瞬间就被拔高了，妲恭还特意和他交代了一句:“如果你想好了什么时候打，请一定叫上我。”
　　这话除了冬恣外，所有人都没懂，但同时也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对这个场景喜闻乐见——两大派别的握手联合，无论对于玩家还是全人类来说都是好事。
　　是的，截止现在，依旧有一部分幸运儿没有进入过游戏。
　　他们已经不再天天心惊胆战，而是稳定下了自己的精神，开始尝试着和老玩家学习各种副本求生知识。
　　人类是最会适应环境变化的生物。
　　无论多么恶劣，都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
　　“行，肯定的。”
　　付长荀朝他笑笑，正要伸出手去，就被冬恣抢了先。
　　妲恭怔了怔，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恍然大悟。他抱歉地和冬恣握了握手，便各自分开了。
　　付长荀:“……阿恣，没必要吧……”
　　妲恭一看就是纯直男啊。
　　冬恣立刻蔫了，好像身后看不见的尾巴耷拉了下去:“哦。”
　　“好吧好吧，我以后跟他说话尽量不身体接触，相信我OK？”
　　冬恣马上又高兴起来:“好！”
　　**
　　邱毅匆匆返回了特别办，他需要和上面商讨之后，决定是否向公众宣布所谓“高维生物”的真实面貌。
　　至于医生说的“镜面世界和高维世界有联系”，当然也要上报出去。
　　——但是，邱毅也有自己的私心，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的，他都选择了坚决维护付医生。
　　付医生现在，就是玩家们的希望。
　　那么作为人类希望的付长荀，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开家长会。
　　没错，即将拯救世界的付医生，在最终决战开始前，溜溜达达地去晓晓的学校，给孩子开家长会了。
　　萧雯和徐正义久别重逢，正干柴烈火，当然没时间回来开家长会。
　　付长荀临危受命，不仅要给晓晓开，还要给林朝月开。
　　——另一对可恶的小情侣，璐璐和林淑，也拒绝不了结伴出去约会的诱惑，她们愉快地把孩子一块儿丢给这另外一对同性情侣，就自己高高兴兴去副本玩了。
　　晓晓也才刚刚知道爸爸还“活”在副本里，开心之余一点儿都没有埋怨他们没办法来给她开家长会。
　　更何况，她家长是“医生”。
　　这说出去多有意思，小朋友多少还是有点炫耀心理的。
　　“晓晓，上次期末考多少分来着？”付长荀忽然挠头发问。
　　晓晓:“……”
　　完了，哥哥看上去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我上次考了满分，这次开家长会是去商量跳级的事情。”她无语道，“话说付哥，我妈妈没有跟你讲吗？”
　　她付哥——没来得及问。
　　“跳级挺好的，跳几级，要不直接蹦初中？”付长荀试图转移话题，“十岁上初中好像有点小了……那跳到六年级？”
　　晓晓:“……我现在四年级，哥哥，我只是稍微聪明那么一丢丢，不是神童。”
　　付长荀再一次把天聊死了，只能牵着小朋友默默地走进教室。
　　班主任倒是早就知道晓晓要来的家长不是父母，可她看见付长荀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吓了一跳。
　　“你——医生？”
　　她太激动了，声音没发出来，反而给了付长荀朝她拼命摆手的机会。
　　“嘘，嘘。”他匆匆戴好口罩，“我就来给孩子开个家长会。”
　　班主任掐了两把自己的手，才忍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冲动，她连忙点点头:“晓晓是您的……”
　　“我妹妹。”付长荀道，“我就想来陪陪她，看看她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办理那个跳级……”
　　班主任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并快乐地把晓晓叫到一边:“晓晓啊——”
　　晓晓:“老师你干、干嘛？”
　　班主任嘿嘿两声:“叫你哥跟我合个照呗，我特别喜欢医生！”
　　游戏降临的末世，什么明星偶像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更多人选择在直播间观看高玩通关，并不约而同地把他们奉为了明星——甚至还有和末世前一样应援的。
　　医生之前没曝光过脸，后来曝光之后就很少出门了。
　　但他非但没“过气”，反而因为神秘而追随者众多，之前的“医生333”就是其中一个，显然班主任也是。
　　晓晓:“……”地铁，老人，手机。
　　晓晓不理解，但是尊重，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付长荀则老老实实地跟着其他家长开会，开完会又去合了照。
　　“老师，我对晓晓在学校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能麻烦你跟我谈谈么？”
　　班主任当然不会拒绝，讲了晓晓在学校几乎没有问题以后，她特意把高年级班主任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付长荀再三道谢，并转头就带着小朋友走进了隔壁初中。
　　林朝月的成绩单不如晓晓，但她一直是班里最老实最能干的一个，同学、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人很不错，几乎没有什么私下里的问题，付长荀非常满意。
　　但是她自己对自己不满意，看见是付长荀来开会，而不是璐璐和林淑林泽，惊了一下，就瞬间脸红了。
　　她不如晓晓，是不是给医生丢了脸？
　　付长荀倒是挺高兴，林朝月先前一直处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后来游戏又来了，在这样的重压状态之下，她还能保持成绩，已经说明了小姑娘很棒。
　　很好，整个家里都是好学生，连黑猫都会一些数学计算，除了……
　　二胎蒲公英。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蒲公英报个班？”付长荀冷酷道，“它好像是咱们家里最笨的了，晓晓跳级，月月保持前几，我和冬恣是高校毕业，小黑会算数。”
　　只有蒲公英，天天叭叭叭说个没完，一测智商八十。
　　冬恣看着开完家长会回来，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付长荀，有点惊骇:“阿荀，要不你测测体温？”
　　不会突然一下子体温四十度，烧傻了吧？


第208章 反击
　　最终蒲公英还是没去上学。
　　倒也不是冬恣庇护，或者付长荀良心发现，而是它没法说话。
　　付长荀一顾虑就全顾虑上了——孩子不能和同学沟通，在班上会不会被排挤？
　　虽然这已经是一个明显的伪命题，但全家（付长荀、冬恣、晓晓和黑猫）开会之后，还是讨论了一番。
　　“别的不说，蒲公英上学也太离谱了吧？”这是理智一点的晓晓。
　　“但是它学历太低了，以后难道要一直啃老吗？”这是已经陷入怪圈、就想把孩子送去学校的的付长荀。
　　“有道理。”这是付长荀入脑过了头，失去理智的冬恣。
　　“喵喵喵。”这是满头问号的黑猫。
　　“……”
　　这是没法说人话的蒲公英。
　　晓晓据理力争:“谁家蒲公英上学去啊！我同学会被吓死的！”
　　付长荀还是很忧虑:“至少基本数学和基础语文得会吧，你们听不见，但是它其实一直特别喜欢骂街，各种词汇都不带重复的，说明它其实挺聪明的。”
　　冬恣早已经被说服了:“那不去上学确实可惜，我找找有没有学校……”
　　晓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步骤已经进行到了选择学校和年级，估计再往下就是直接给校方打电话询问了。
　　为了两个哥哥不被骂神经病，她脑瓜子拼命地转。
　　如果现实可以具象化，几乎能看到她冒烟的脑瓜子和突然“叮”一下亮起的灯泡。
　　“但是！”她大声说，“但是蒲公英不会说话啊，哥你刚才也说了，只有你能听见它的话，别人是听不见的。但是在学校里和同学老师沟通是必要的，它不会说话，长得也格格不入，肯定会被排挤的！”
　　这个理由虽然也离谱，但是比把蒲公英送进学校念书正常多了。
　　付长荀也意识到确实有这个问题，他纠结起来:“也对，在学校遭遇什么欺负就不好了……那在家学习呢？”
　　蒲公英截至目前一直在拼命甩叶子，听见这话，感觉要求已经降低了很多，顿时停止左右甩，开始上下甩了。
　　与此同时，它把小花骨朵打开了一点，对着晓晓摇摇。
　　救命啊！救救草！
　　“我，我来辅导。”晓晓接收到了暗号，赶快举手，“一到五年级的我都可以。”
　　蒲公英感动得抖个不停。
　　冬恣本来被带跑了，现在脑子清醒一点，也倒戈道:“对，送到学校去确实不太好，晓晓和我们都能在家辅导。”
　　付长荀被说服了:“有道理，也能同时给小黑上上课。”
　　突然也被迫学习的黑猫:“喵？？”
　　但是反对是无效的，因为一家之主付医生有一票否决权。
　　黑猫和蒲公英不得不捏着鼻子成为了在家学习的小学生。
　　对此，晓晓表示同情，但喜闻乐见——哈哈，家里终于不是只有她要写作业啦！
　　所有人都讨厌写作业，天天考第一名的晓晓当然也不例外。
　　蒲公英的悲惨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收获了付长荀的鼓励、晓晓的幸灾乐祸、以及黑猫的一个白眼。
　　在其他人听不见的地方，蒲公英在朝付长荀大喊大叫大撒泼:“上什么学啊啊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人啊，我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工作，给点土就能活啊！”
　　可惜它面对的是认死理的付医生，付医生说得去学习，就得学习。
　　等付长荀九这么做了决定，回到卧室休息后，冬恣犹豫着开了口:“对了阿荀，你……想好时间了吗？”
　　去和怪物交锋的时间。
　　冬恣其实并不想提这个沉重的话题，他很担心对方会说“明天”。
　　好在付长荀回答的是:“一个月后。”
　　他平静道:“我们去那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回不来了，毕竟是它们的老巢，我们完全不占优势。”
　　哪怕积分榜前五十名的高玩全部出动，都不一定能赢。
　　更何况他现在积分很低——镜像副本不算通关，不给结算通关奖励，当然也不能去其他副本刷积分，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
　　“所以，要找的队友很重要，各种计划也很重要。”他喃喃道，“我们如果回不来，人类的处境会更严峻。”
　　冬恣看着他，微笑着坐到了他身边:“阿荀，你变了一些。”
　　付长荀吓了一跳:“啊？”
　　冬恣:“你以前不会这么在意别人的，现在却已经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从前的付长荀相对而言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虽然看上去很正常，和所有人类没什么两样，最多颜值出众一些。但他看其他人时，就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
　　他就像是在冷眼旁观，而从未融入，只有和病人看诊的时候才有共情的感觉。
　　但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把其他人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就像走入了红尘。
　　先前的付长荀冬恣很喜欢，现在的付长荀……冬恣依旧喜欢。
　　甚至更爱他了。
　　付长荀给了他一脚:“下回说话别只说一半，能吓死个人！”
　　冬恣挨了一脚，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点高兴——因为没一会儿，他就从床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
　　付长荀让他折腾得够呛，又哭又告饶，最终连着又给了他好几脚。
　　……嘘，小情侣在床上的事，这里就不方便细说了。
　　再说其他人。
　　小die已经找到了她的表哥，后者同样也是玩家，甚至已经加入了妲恭的组织，她们异国他乡相见，亲人也只剩下了彼此，小die思索再三，决定留下来。
　　她暂时不回樱花了，一面是樱花现在还有点乱，一面是自己答应了付长荀，和怪物面对面硬刚的事她也要去。
　　表哥虽然刚开始完全不同意，但在得知妹妹竟然是i dont want to die后，就目瞪口呆地放弃了发言权。
　　妲恭听闻消息，顿时跑来大力邀请小die加入组织。
　　可惜樱花小die和付医生关系更好，委婉地拒绝了他。
　　妲恭无奈道:“幸亏我和付医生不是对手，不然我俩互相斗起来，都不知道你们会帮谁，还是合作愉快吧。”
　　这话传到外面，莫名其妙变成了“打工人和医生惺惺相惜”。
　　冬恣又疯狂地吃了好几顿飞醋。
　　不过他也不亏，亏损的只有……嗯，付长荀的睡眠和腰。
　　后来冬恣过生日，两人没有像上次一样搞生日宴会——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邱处长的审美吓到，产生阴影了。
　　而是像在镜像副本里失忆的时候一样，出去逛街、散步、压马路，从平淡的生活中品出了甜意。
　　这种平静的日子很短暂，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显得格外珍贵。
　　但它毕竟，太短了。
　　冬至来临的那一天，华国率先宣布了所谓游戏的真相。
　　玩家们群情哗然。
　　出于国际友善，华国同样给全世界所有国家都发了通知，至于信与不信，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医生”、“打工人”、“绝世欧皇”、“次心”……等高玩在网上开通了账号，并进行了本人认证，“i dont want to die”也揭露了漂亮国那个i dont want to die是假的，她才是真的。
　　没错，她，she。
　　漂亮国那个玩家装得特别像，可惜他们没想到小die是女孩。
　　由此一来，各种数据和IP地址都一目了然，在华国的高玩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其他国家的预想。
　　但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国际裁决”来压制，玩家们就同时转发了一条信息。
　　【各位玩家进入怪物世界（前高维世界）的任务通知:
　　根据华国特别行动办事处和打工人、绝世欧皇、i dont want to die……等人协商后，一致同意批准前往怪物世界，彻底解除游戏的提议，以上成员均参与行动。
　　同时，华国特别行动办事处成员医生、次心、我要通关！、平安是福、不太淑女等五人同样参与行动。
　　其他玩家如有意向，也可前往特别办报名，条件要求:积分500以上＋参与过至少十次副本，或在积分排行榜前一百名。
　　该行动完全自愿，无法保证生死，请玩家们谨慎报名。
　　各位，为了人类的未来，请大家转发此条，让更多人知道。
　　英雄们，也请平安归来。】
　　通知很短，也没有什么煽情的话，但偏偏让看到它的人们都红了眼眶。
　　游戏降临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几十亿玩家进入过游戏，数以亿计的人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无数爱人生离死别，无数家庭分崩离析，无数国家战火连天。
　　哪怕是现在，明明已经稳住了局面，生活也好像回到了游戏降临前，但人们的心态的确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现在，大家更想让游戏结束。
　　而一个机会就摆在面前，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人们又哭又笑，实力强的、符合要求的一窝蜂地赶往特别办报名。
　　这是人类的反击。
　　是人类精神永不褪色的证明。


第209章 可恶，踢飞狗粮！
　　等到邱毅去处理报名数据时，俨然看到了几千人齐刷刷地排着队，整个特别办门口拥挤不堪，摩肩接踵。
　　他目瞪口呆:“……”
　　“不是，你们别这么冲动，这是要命的事，我们没办法保证安全的——”
　　他瞠目结舌，慌忙解释道，“别冲动，想想你们的家人！”
　　一个报名者直接举手:“我没有家人了，我也是进过十四个副本的，而且积分在八百以上，我特别符合条件。”
　　他旁边的女玩家也举手:“我更符合，我刚好在个人积分榜第一百名，应该可以直接通过吧？邱处长，我们都想把这个游戏彻底关闭，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邱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女玩家直截了当、不耐烦地说:“你不是特别办处长吗，你说怎么筛选就怎么筛选，选不上是我技不如人，我不会怨怼的。”
　　“对，我们也是，你来指定筛选条件，你说了算。”
　　其他玩家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不是反对其他人加入而自己进不去，而是都想去，但也知道必须是实力最强，配合最默契的那一波去。
　　这样人类获胜的几率才会更大，才能最有保障。
　　邱毅明白了。
　　他们都在这场浩劫中经历过失去，自然都是希望游戏终结的。
　　“好。”他笑了笑，转而道，“我马上回去和他们商量条件。”
　　这次的商量不是什么没完没了的开会，而是直接上楼，和付长荀招呼了一声。
　　后者闻言，思索片刻，直接说:“那就让他们写自己的特长、异能以及最有用的道具，然后先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吧。”
　　他需要的是最合适的搭配，倒真不一定要最强的。
　　邱毅也是大概这个打算，他刚要转身，付长荀就加了一句:“对了，邱处，这些信息要按绝密处理。”
　　这是他们华国最强、也是最有勇气和集体意识的一批异能者，他们的信息绝不能流出去。
　　邱毅点头:“当然！我回头按高考真题卷那种绝密来封存。”
　　荷枪实弹的那种！
　　“……”付长荀，“那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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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条件，下面等待的玩家们便大部分都同意了，领了表去秘密填写。
　　只有一小部分的玩家不赞同，他们觉得这样不公平，但邱毅说明这是和医生一起商量后的决定之后，反对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人们齐刷刷地填表去了。
　　“我就知道付医生有用。”邱处长喜滋滋地想，下次还用。
　　玩家们的异能稀奇古怪，道具也是五花八门，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等他们的表格提交上来之后，特别办就犯了难。
　　不少在末世后开始研究游戏、研究玩家异能的专家都整不会了。
　　像“变幻形态”这种异能在怪物世界应该很有用，但这个玩家战斗力很弱，这么多副本都是硬躲过来的。
　　而“操控重力”的异能看上去很强，却需要距离非常近。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很多玩家，他们都拿着名单犯起了愁。
　　付长荀在器材室里锻炼了一会儿，看着体力值又上升了0.5个点，满意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路过研讨室时，就刚好看见这一堆白胡子老头儿白发老太太正在愁眉苦脸。
　　“怎么了？”
　　他奇怪道，“是这些玩家都不行吗？”
　　邱毅在专家们中间，面前摆着厚厚一摞纸:“是我们选不出来。”
　　他拿着一张递给付长荀:“你看，这个玩家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可是他实在太弱了，可能被怪物打一下就死了。”
　　这哪怕是当侦查兵都不合适啊！
　　付长荀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抬手去翻其他的表格。
　　专家们有些好奇，情不自禁都围上来看，只见他挑了半天，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异能是“替死鬼”的玩家。
　　这个异能的特性是替他人承受伤害，但自身比较皮糙肉厚，不容易死。
　　“喏，这个跟他搭配一下不是挺合适吗？”他抬头道。
　　邱毅犹豫道:“我们其实想到这个了，但是如果这样……异能互补的话，那就需要带更多的玩家去怪物世界，你们暴露的风险也会增加，这样你们可以吗？要不还是算了，挑一些综合实力比较强的吧。”
　　付长荀笑笑:“我综合实力也不强呀。”
　　他应该算是比较偏科的玩家，精神攻击很强，物理攻击却很弱。
　　前期他的自保能力几乎为0，如果不是遇到冬恣这个愿意过来给他当保镖的家伙，副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虽然也不一定会死，但九死一生绝对是可能的。
　　邱毅摇头:“你这情况太例外了，我看其他在排行榜上的玩家没有这么偏科的。”
　　付医生这纯属是特殊例子，不能拿来做样本啊。
　　付长荀:“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冬恣，你没发现我们两个就是互补的吗，这样的方式对玩家而言反而是最有利的。”
　　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只是他们找到合适的队友太难了，茫茫人海数千万玩家里，能勉强找到一个不背叛自己的队友已经很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不过……
　　邱处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些人的资料都在他这里，他是不是可以在考察这些玩家的品性和脾气之后，给他们分配一下？
　　这也不能叫红娘，可以算作给他们派发合作伙伴？
　　邱毅若有所思，决定回头就和专家们商量商量，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些资料可以重新分析了。
　　曾经被他们直接剔除的对象，捡回来看看还有没有能配套的异能。
　　这一捡还真捡出了不少，什么身轻如燕来去如风配行动不便但能打出暴击啊；什么时间暂停配翻倍buff啊……
　　包括那个可以自由变换形态的和那个转移伤害的，他们足足捡出了几十份，并且很快就得到了这些人的信息。
　　他们毕竟是政府部门，去公安那边调一些信息还算容易。
　　这样再筛掉几个立场不太明确、情绪比较不稳定的，剩下的十八个人就是初步确定下来的小队了。
　　这些被筛选出来的玩家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通知。
　　他们将接受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才能进入怪物副本。
　　这些人，承载着人类的希望。
　　之后便是联系妲恭，后者当然很乐意过来训练训练玩家们，他自己手下也有一些这种人，倒是有些经验。
　　付长荀也挺高兴，他迅速把冬恣推去协助妲恭，自己乐得清闲自在——阿恣不是嫌妲恭总跟自己走得近吗，那让他去走近，反正自己不掺和了。
　　冬恣于是更不爽了。
　　是，的确他老婆不跟别的男人亲近了，但是这个别的男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了。
　　很不爽啊。
　　具体就表现在，他在面对这些成双成对的玩家时，偶尔就有点阴阳怪气。
　　“嗯，做得特别好，刚才放异能的玩家，恭喜你，你很有可能一进副本就会被弄死，连个全尸都别想有。”
　　“不错不错，按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你们就能进副本了。”
　　“医生？医生是我男朋友啊！”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玩家们都忍了，冬恣毕竟是教官。
　　那最后这一句，简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火气——什么！他就是那个“次心”！
　　把医生迷得不行，非要每次副本都带着，还天天秀恩爱的次心！
　　玩家们群情激愤，强烈抗议，表示对着这张嚣张的脸训练不好，必须让医生过来，他们是医生的唯粉！
　　后来付医生来是来了，但是是给冬恣送饭送水的。
　　众玩家:“……”
　　旁边默默散发光芒的妲恭:“……”
　　可恶，把这盘狗粮踢翻！
　　当然也有一批人暗戳戳地嗑起了cp，每天看他俩的互动甜得要命。
　　就这样，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这个月的月底。
　　寒冬腊月，任务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这一个月的训练之后，他们算不上脱胎换骨，但绝对是进步很大，跟上几个高玩的节奏算是没问题了。
　　当然，其中也很遗憾有两个玩家中途因为种种原因退出了。
　　准备出发的这一天，付长荀带着众人进了镜像世界，顺便捎带上了一个黄悦然——这也是他们有底气让这么多人同时进入怪物世界的原因，她的复制异能。
　　镜中世界早已走空了大半，玩家们离开后，这里只剩下了NPC。
　　像徐正义这种恢复了玩家身份时记忆的也有一些，只不过数量有限，他们也愿意先在副本中生活。
　　甚至还有几个专门找到了付长荀，请求他给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家人们捎话。
　　付长荀深表理解，让他们手写了信，交了过去。
　　之后家人怎么狂喜、双方又是怎么隔几天想办法联系一次的，这里就不再叙述，总之结果是最好的。
　　除了付、冬、妲以及十六个队员外，小die和刘柳琉当然也在其中。
　　还有妲恭最好的兄弟张飞飞，以及邱毅强烈要求他们带上的晓晓。
　　因为晓晓的异能，进化了。


第210章 对方撤回了一个flag
　　如果说之前她只能杀死蚊子，蟑螂等体型较小的昆虫，那现在就是可以杀死小白鼠、野兔子等小型动物。
　　不是杀死单独个体，而是全部抹除。
　　小姑娘很有主意，没有选择扩大自己的异能笼罩范围。
　　她选择了增强攻击性。
　　“小范围的杀伤性武器，我觉得挺好的。”她试过后说。
　　付长荀一开始没有想着带上她，毕竟这个怪物世界充满了血腥和暴力。
　　可晓晓看上去很期待:“我就想帮上点什么忙，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帮到关键地方了，我不可能永远躲在你们身后，而且这样的话，如果你们回不来，我就又要变成孤儿了。”
　　大概是这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太强，付长荀选择了同意。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切记以生命为重。”他说。
　　晓晓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小姑娘太可爱，付长荀没忍住多呼噜了几把她的脑袋。
　　当然，不小心撸下来的几根头发被他悄悄丢掉了。
　　进了镜像副本，晓晓先去和爸妈打了声招呼，婉拒了妈妈要跟来的意向。
　　——毕竟之前那次萧雯也进了，但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付长荀同样婉拒了，夫妻俩只好让女儿多帮帮忙，当然也要注意安全。
　　等他们再进入yy公司的大楼时，因为这里面的玩家们都离开了，公司里只剩下少量NPC，付长荀让他们先睡着了。
　　全息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现在付长荀已经知道这是一个bug，就应该是可以随便玩家钻一钻的。
　　至于游戏为什么没有抹除这个bug，或许是对怪物们的不满吧。
　　全息舱个数有限，好在除了黄悦然的异能，还有几只全息头盔能用，只是多少会有些卡顿——这个冬恣最有发言权。
　　“就是，偶尔可能会觉得世界模糊一下，或者听对面说话卡。”
　　他大致描述，“差不多就是突然没信号了，网卡的那种。”
　　付长荀顿时深有体会:“比如正在刷视频，突然卡了一直转圈圈吗？”
　　冬恣点点头:“差不多。”
　　只不过网卡可能只是暂时看不到，如果在打起来的时候卡……
　　那可就是真要了命的事儿了。
　　付长荀果断道:“如果发生卡顿，就马上下线，不要犹豫。”
　　下线对他们而言只是离开了怪物世界，回到了镜像世界。但是至少不会死，至少能保住命，不过只是可能不能参与之后的行动了，那没有关系嘛。
　　黄悦然复制出了二十个全息舱。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做完这些，她整个人虚脱了。
　　她疲惫道:“老大，这次任务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哈，我在这等着你们凯……”
　　付长荀、冬恣和妲恭异口同声脱口而出:“别说/闭嘴！”
　　对方向你撤回了一个flag！
　　黄悦然刚说了一半，就被强行打断，满脸困惑。
　　“有时候还是得信点玄学。”付长荀语重心长，“这种等你回来我就……或者等你回来我们就……不要说，尽量不要。”
　　妲恭心有余悸:“对对对，千万别随便立flag，前几年张飞同学说他如果考过一个编制就请我吃大餐，结果游戏来了他也没考上一个，现在都没请过我！”
　　妲恭的惨痛经历让黄悦然瞬间明白了，当即立正:“好的老大，我不说了。”
　　玩家们躺进了全息舱，这复制出的二十个刚够这些玩家加上晓晓、小die、刘柳琉和张飞飞进去。
　　“我来！”
　　妲恭刚要戴头盔，就被张飞飞震得一个哆嗦，后者跃跃欲试。
　　“行了吧你，网卡我可再熟悉不过了。”妲恭无语道，“再说这个影响不到我，你赶紧给我躺回全息舱里去！”
　　张飞飞于是果断放弃，“噢”了一声，重新躺回去了。
　　这放弃的够果断的。
　　妲恭为了防止他再出来，干脆起身亲手把全息仓的门给关了。
　　可他返回去时，发现两个头盔都被拿走了，付长荀和冬恣一人一个，各自安详地坐好了，总不能直接取下来。
　　他大翻白眼，但也之内无奈地躺进那个非复制版中。
　　【叮咚！欢迎来到……怪物世界！】
　　【此副本由玩家自行触发，参与玩家共二十三名，无提示！】
　　【请玩家自行……探……索……】
　　播报断断续续，随后戛然而止，玩家们眼前一黑。
　　**
　　怪物世界。
　　触手怪在街上蠕动着爬行，突然撞到了一个奇特的怪物，它顿时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啊你？怎么在路中间？”
　　对方似乎吓愣了，捂着脸匆匆道了一声:“抱歉。”
　　随后，这家伙就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似的，快速从它身前溜走了，触手怪用自己粗壮的触手揉了揉绿豆眼睛，露出了困惑的小眼神——这是个什么怪物？
　　怎么它好像没见过这种怪物……
　　不过这跟它没什么关系，它才不会多管闲事，甩甩头就接着往前走了。
　　它撞到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跑进了旁边的暗巷子里。
　　这个“怪物”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打开个人面板，翻到了组队页面:[我到了，刚才直接面对一只怪物！]
　　显然，他是玩家，还是刚刚被训练出来的那种。
　　对面:[卧槽我也是！]
　　这边:[我们得赶紧找到付医生他们。]
　　对面:[但是我这边好像是一个密闭的场所，出不去啊。]
　　玩家愣了一下，赶快问他搭档:[什么地方？能不能描述一下？]
　　[这里有很多个怪物，幸亏我能变幻形态，不然差点儿就被发现是人类了。]
　　哦对，他队友的异能是变身，那边应该暂时安全，玩家松了口气，叉掉对话框，开始观察起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处在一条宽阔街道旁边的巷子里，外面应该是大清早，路过的怪物不是很多，更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玩家左右看看，想办法给自己变了个装，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既然队友没办法找付医生，那他就得单独行动了。
　　类似的场景在这所怪物城市里面逐一上演，玩家们不约而同地给自己变了妆，上街大大咧咧地晃悠起来——这是付长荀和冬恣用混起来那几天的经验教给他们的，怪物大多脾气不好，太礼貌反而不对。
　　好像一开始大家都没有直接和怪物发生冲突，都隐藏得很好。
　　晓晓没和任何玩家碰到一起，她给自己弄了个兔耳朵，乔装成一只弱小的兔子怪物，谨慎地四处观察。
　　只是她没想到，或许是自己长得太萌，被怪物贩子盯上了。
　　一直野猪模样的怪物盯着她，小心地跟了两条街后，发现她确实不是和家长一起出来的，就大胆地上前哄骗:“小兔子？你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去找你妈妈？”
　　晓晓:“…………”
　　这家伙哄小孩呢？
　　但是她正好需要一个带路的，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一个仿佛智障的笑脸:“是呀，叔叔你能带我出去吗？”
　　她袖子里放着把刀，声音里却倒是全是一副纯真无邪。
　　野猪怪物也笑嘻嘻地说:“好，小妹妹你跟我来吧。”
　　一只怪物贩子，一个人类小女孩儿，各怀心思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几百米，晓晓赫然撞见了伪装成海绵宝宝的张飞飞。
　　海绵宝宝，在人类世界拥有极大知名度的一种海底生物，如果是人类玩家遇到他，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晓晓张大了嘴，张飞飞满脸困惑。
　　“你——”
　　不等张飞飞说话，晓晓就果断大喊:“哥哥！哥哥他是坏人，他想带我去很危险的地方，我终于找到你了哥哥——”
　　海绵宝宝张飞飞吓了一大跳，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质问:“你干什么绑架我妹妹？”
　　野猪怪物见到自己的目标突然遇到了家人，而且也知道自己是拐子，愤怒之余，又注意到四周并没有其他怪物，“哥哥”也不强壮，顿时起了一些多余的心思。
　　“哼，既然如此，我就把你们两个都绑架了。”它想。
　　显然，野猪还没体会到海绵宝宝的威力——张飞飞那可以复制对方10%异能的异能，他进来之前可做了准备。
　　野猪愤怒地强行冲撞，结果刚撞过去，就好像被人揍了八百拳。
　　它爬起来，还没怎么，就突然觉得泰山压顶，又跪了下去。
　　它想抬起头，结果刚抬了一半，就被张飞飞一脚踢飞。
　　“哎呦，不好意思，我刚复制了一些力量型的异能者。”张飞飞收回手摆了个pose，吹了吹拳头。
　　很装逼，可惜观众只有一个晓晓。
　　晓晓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就走过去问:“张飞哥哥，斩草除根吗？”
　　张飞飞:“要不你还是叫飞飞哥哥吧……当然得完全解决。”
　　“不过我们确实不认识路，留着它还有用。”他认真起来居然比装逼的时候帅一点——可惜他自己不知道。
　　晓晓赞同地点点头，两人默默把晕过去的野猪怪物打醒，要求它带路。
　　野猪怪物:“……”
　　妈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见两个活阎王啊！


第211章 海绵宝宝遛野猪（……）
　　海绵宝宝带着小兔子遛野猪时，不远处的酒吧里，付长荀正对着镜子发呆。
　　他竟然没有用玩家的身份进来，而是又变成了猫耳怪物。
　　猫耳朵也是长出来的。
　　“坏了。”
　　他心中大喊不妙，上次过来的时候遗留下的残局……
　　研究所那些怪物可都看见了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就是人类玩家医生，那他用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一出门就是个通缉犯，想跑都跑不了。
　　偏偏这时候卫生间外面传来了声音——他来的时候出现在了卫生间的镜子前，所以才能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
　　有怪物过来了，付长荀迅速拉开旁边隔间的门躲了进去。
　　他透过门缝看过去，只见来人顶着两只白色的长耳朵。
　　付长荀:“……”
　　完了，还是个熟人，不，熟怪物。
　　兔子怪物进了旁边的隔间，上了个厕所，便又出来洗手。
　　“哎呀，我真是无语了，你不知道我老板多么苛刻……”它好像在跟谁打通讯器，“尤其是我最近还碰见这些倒霉事……”
　　付长荀大气不出，在隔间里一动不动地悄然观察着对方。
　　兔子怪物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按理说或许会被研究院的怪物专家们喊去问话，来了解自己。
　　这种问话想必不会太温和，那兔子怪物或许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善意了。
　　至于异能……他当然能继续对兔子用异能，只是这样未免有点不妥，也容易再被研究院的怪物发现，还是最好躲一下。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点。
　　怎料就是这一下，触发了公共卫生间的自动冲水感应。
　　“哗啦啦——”
　　只听一阵刺耳的冲水声，正在外面讲话的兔子怪物顿时住了口。
　　它怀疑地凑到付长荀所在隔间的前面，问:“里面有怪物吗？”
　　这坑人的自动感应！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看来不得不催眠它了。付长荀轻轻在心里跟兔子说了声抱歉，就忽然打开门，要对着它发动异能。
　　但异能还没放出去，兔子就突然跳了起来:“你你你还敢来我们这里！快躲起来，好多怪物都在抓你呢！”
　　付长荀:“……啊？”
　　兔子紧张地左顾右盼，忽然想起这里是卫生间，才松了口气:“你不是人类玩家吗，还是很受我们喜欢的一个，为什么还要来怪物世界，在人类世界过得不好吗？如果你来，我们肯定特别特别欢迎。”
　　付长荀都让兔子的热情砸蒙了，他再三确认:“你现在是清醒状态？”
　　他确实还没来得及用异能啊。
　　兔子怪物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欢你，我们很多怪物都是，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被研究院的怪物带走的！”
　　它对他真的没有恶意，付长荀怎么感受都是一样的。
　　付长荀稀里糊涂地被它带到更衣室，套上了一件挺大个的外套，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懵逼不已。
　　兔子似乎还叫了其他怪物，半晌，三眼怪物和畸形怪物就来了。
　　畸形怪物一看见他就嗷嗷大哭，托马斯螺旋式嚎啕。
　　付长荀还没说一句话，它就自己叭叭地把它爷爷的消息交代了个彻底，真是它爷爷的好大孙孙。
　　“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怪物，我之前也看过你的直播，我感觉它们太过分了，做的副本一个比一个难，好多人类死了。”
　　畸形怪物伤心地说，“但是我不想让你死，我好喜欢你的眼睛。”
　　付长荀露出了地铁老头看手机的神情。
　　畸形怪物却突然激动起来，浑身发起抖:“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眼神，你好像看垃圾一样看我，呜呜呜我好喜欢呜呜，好喜欢，你能不能多看我几眼？”
　　这特么……抖m属性大爆发了是吧？
　　付长荀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就像——本来准备了一个月来复习大学生期末周，结果考试考一加一等于几。
　　这多少有点不真实，他仔细回忆这几只怪物的共同之处。
　　好像——都被他非常强烈地洗脑过，尤其是畸形怪物。
　　它们对自己的好感绝对不低，更何况还有之前他走一路催眠一路怪物的研究院之行。
　　当时恐怕整个研究院里的怪物都被他催眠过，距离近的更严重些，距离远的他还不清楚现在如何了。
　　那么这些怪物找他干什么，他除了打碎了一面并不是很重要、仅仅对玩家们有点影响的镜子，按照这几只的样子，如果是对他喊打喊杀绝对说不过去。
　　“它们找我是为了？”付长荀还是没忍住，询问道。
　　满足一下好奇心。
　　畸形怪物:“我不知道，我爷爷现在不肯告诉我秘密了。”
　　它实在太坑爷爷，得到这样的结果倒也情有可原。
　　兔子倒是有点信息灵通，它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现在研究院正在研究要不要通过一个提案。”
　　付长荀的目光果然转向了他:“什么提案？非常需要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大概是个把【人类玩家带回自己家还是修建一个人类乐园】提出来的东西，不少怪物非常赞同。”
　　兔子诡异地脸红了一下，随后继续道，“我也赞同，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它似乎是对付长荀产生了一些难以测度的好感，看上去就好像非常非常希望他能留下，不管是在怪物家还是哪。
　　付长荀不禁问:“所以，你们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的？”
　　这样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是自己肯定不会答应，得快点想个办法拒绝才是。
　　兔子怪物带着他走出更衣室，进入酒吧内部空间时，付长荀忽然想试一下自己的异能是否能笼罩更远一点。
　　他无声无息地掀开外套，只露出一双眼睛扫视过去。
　　只是怪物们似乎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付长荀再看看它们，与此同时，其他怪物也在等待的时候，它们就像突然有了一点脑子似的，硬生生把付长荀围起来，避免了在场的怪物们激动、发疯。
　　付长荀看着围在左右的兔子怪物、三眼和畸形怪物。
　　他好像大概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其他玩家，比如冬恣和妲恭。
　　就是不知道冬恣应该在哪，付长荀匆匆用队友的对话框联系他。
　　他发完消息，喃喃道:“希望他不会也这么倒霉……”
　　他现在在外面，希望不要也和自己一样变成了之前的样子吧。
　　吸血鬼小怪物可是非常脆弱的，一不小心就在遇到他之前“嘎嘣”死了，那他可真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这边念叨时，冬恣也刚刚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小怪物。
　　小怪物没有喝血、饿着肚子的时候，简直随便一只怪物都能一脚踢死他，他只能勉强躲在柱子后面，尽量避开怪物群。
　　虽然是大早上，但这里是广场，各种大型公司和商场都在这里，怪物还是很多的。
　　“如果遇不到其他玩家，我估计是走不出这片广场了。”
　　冬恣无奈地自言自语。
　　忽然，面板震了一下，他顿时兴奋起来，马上打开个人面板，查看有没有付长荀的留言。
　　阿荀:[你在哪？]
　　他心里一喜，马上回复:[我在广场上，阿荀你现在安全吗？]
　　对面也迅速回复:[我很好，不过变成了之前的猫耳朵。]
　　冬恣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上次进入副本的样子，再联系到自己又变成了小怪物，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紧张地问:[那有没有被人发现，上次我们大闹了一通，应该有监控拍到？]
　　阿荀:[……没事，我现在很安全，需要过去接你吗？]
　　冬恣很想说不需要，但他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怪物们，再看看渺小的自己，不得不承认，如果付长荀不来接他，他可能会被当成绊脚石踢飞、踩死。
　　冬恣:[大概……是需要的。]
　　他神色有点僵硬，但还是发了消息，告诉付长荀具体地址。
　　[我尽快过来，你找位置躲好，我们还得赶紧去找其他人。]
　　发完这条，付长荀那边就没有再继续给他发消息了。
　　冬恣左顾右盼，找到了一处稍微偏僻的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
　　他那副小老头的样子看着外面时，多少有点阴暗爬行的感觉，广场上的怪物们都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恰在此时，一只海绵宝宝招摇过市，因为怪物们都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怪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黏了过去，冬恣当然也注意到了，瞬间就意识到这位是个玩家。
　　而且，还是特别会玩的那种，绝对不是他手底下训练的那几个——这一排除可就好猜多了。
　　冬恣判断这位不是妲恭就是他那个哥们，他目光往下一移，便瞬间看见了被海绵宝宝牵着的晓晓。
　　只是他担心自己会被错认成真怪物，那样可就不好了。
　　晓晓现在应该挺安全，就算不过去也没事，冬恣这样想着，就没有过去。
　　十几米外的海绵宝宝还在困惑不已:“哎，不是，我都这么明显了，在这儿站了半天也没人过来？”


第212章 他耳朵掉啦！
　　晓晓同样有些困惑。
　　她转头望着满头大包、牙也缺了一颗的野猪怪物，不解道:“你不是说这里是最大、怪物最多的地方吗？”
　　野猪怪物说话漏风:“四啊，就四杰里啊！沃妹骗你哇！”
　　海绵宝宝张飞飞也有点怀疑:“难道是因为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太突出了，所以大家都不敢过来了吗？”
　　玩家们之前讨论过怎么集合，最佳方案当然是选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这样实行起来很困难。
　　毕竟实在太分散。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找怪物多的地方，根据概率来找人，先搞个引人注目但又不至于被怪物们怀疑的东西。
　　比如海绵宝宝，人类都知道，怪物只会以为是变异了。
　　“那换个地方？”
　　晓晓左右看了看，实在也没找到什么更好的场所。
　　就在他们苦等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两个戴着狗耳朵的“怪物”出现了，他们笔直地走向海绵宝宝，其中一个咳嗽一声:“咳嗯，海绵宝宝，对吧？”
　　张飞飞认出了这两个，是玩家。
　　他装模作样道:“是啊，哎呦好几年没见了，咱们聚聚！”
　　对方也非常配合:“当然，当然，还有没有其他别的怪物？”
　　张飞飞指了指旁边的晓晓:“只有她了，别的怪物都没来呢。”
　　两个玩家有点失落，但撑着也没露出什么异常，而是问:“那我们再等等他们，还是找个地方坐？”
　　晓晓抬头:“再等等吧……”
　　她总觉得好像留在这里会遇到更多玩家。
　　“行。”
　　张飞飞看小姑娘站了这么久，随便从旁边的摊位上拿了张板凳，顺口问老板:“老板你需要帮工不，我干会儿吧。”
　　摊位老板是只鲶鱼怪，大概没想到能遇见这么社牛又这么自来熟的穷逼。
　　它嘴边的须须都飘起来了，鱼嘴张得老大:“你打白工吗？”
　　张飞飞熟练地给老板摊了个饼:“打，打个半小时的。”
　　——游戏降临之前，他跟妲恭可谓是难兄难弟的打工人，一个学历低所以到处打零工，一个大学因故没读完，四处奔波面试、给人当实习生。他打零工的时候学的东西可不少，包括但不限于摊煎饼、摆摊、游戏代练……
　　是故张飞飞可以说是啥都会一点，趁机套话:“老板，你在这摆了多久了？我们都是刚来这里，不太熟。”
　　鲶鱼老板有了个帮手，轻松很多，顿时也找了个座椅坐下。
　　晓晓被安排在一起，她拱火道:“对啊，老板你这儿位置还挺不错的，每天能挣多少？”
　　鲶鱼老板就是个普通的怪物老板，它突然被这么奉承恭维起来，顿时大惊失色，不过还是说了流水。
　　“挣多少钱说不准，但是你们两位出手越大方，我们赚得越多，我来了得有二十年，这快二十年里其实还没怎么拼命赚钱呢，每天走过的游客多的是。”
　　这话简直就是明示了再多干一点活，并试图让他们也买一点。
　　贪得无厌，张飞飞假装没听懂。
　　所以这里的确是人口，不，怪物口的数据最大最广的地方，可来来往往这么多怪物，竟然还没有玩家过来。
　　玩家们都去哪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交给玩家解答。
　　首先绝大多数玩家都分布得不均匀，想离开就要有针对性，要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离开原本的位置后也要尽快和其他人汇合，不能拖泥带水。
　　其次，不少人还在围观，晓晓都能感觉到人群中有人在看。
　　但她找不到。
　　在海绵宝宝开始帮鲶鱼摊主摊煎饼时，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五个玩家。
　　都是新人，那很多应该都是从远处匆匆赶过来的，这样虽然战斗力可能弱点，但却是最听话的一届。
　　但是仅靠他们几个，是不能冲的。
　　不过……
　　一阵嘈杂声直接传来，不管是玩家假扮的怪物，还是原本的土著居民，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去。
　　冬恣还在角落里，但俨然已经开始困顿，一会儿一打盹儿。
　　付长荀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冬恣半醒半困，藏身之处被几只怪物发现。
　　而小怪物马上就要被一只巨大的脚踩扁了，它似乎被吓得愣住，动都不动一下，几只怪物狠狠冲向他。
　　付长荀顿时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即将被踩到的小怪物。
　　他在地上滚了半圈，顿都没打一个，就爬起来往后退了两步，遮住自己和冬恣的脸，这才抱着他起身。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来不及检查了，只好直接开口问。
　　冬恣点头:“没有，我只是刚才被绊了一跤，没事。”
　　付长荀:“……”
　　他下意识地把脚下的地面划拉了划拉，发现当真只是地面太滑，而冲过来的怪物们目的也不是冬恣这个不起眼的小怪物，而是即将停止打卡的工作大楼。
　　搞半天闹了个乌龙，付长荀小小地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见海绵宝宝和小兔子正惊呆地看着他。
　　半晌，小兔子弱弱地问:“哥，这是……？”
　　付长荀无奈道:“这你冬恣哥，他上次进来就是这个丑样子，我都没认出来。”
　　小兔子是晓晓倒是很好辨认，她也迅速认出了付长的。
　　但是冬恣的样子实在有点难以辨认，哪怕付长荀已经说了他是冬恣，几名玩家也面露怀疑，难以置信。
　　“是我。”冬恣说。
　　其中一个玩家是曾因为训练不佳被他阴阳怪气过好几次的，顿时下意识地问:“所以冬哥这是遭报应了吗？”
　　冬恣抬起皱巴巴河童似的脸盯着他:“你还想回去多跑十公里是吗？”
　　玩家确定了:“哎哟，没错儿了，就是冬哥。”
　　“我现在非常弱，得靠你们了。”冬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付长荀怀里坐好，“阿荀，下面我暂时参与不了……”
　　他想有战斗力，除非喝血，但如今又没到紧急关头，当然不至于现在就喝，不如多保存下体力。
　　“好。”
　　付长荀很想含情脉脉地对着他说话，但实在看不下去他现在的样子，不得不沉痛地意识到自己是个颜控。在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后，他选择了放弃。
　　于是冬恣被他拿斗篷遮了起来，一点都不露在外面。
　　找到了冬恣，付长荀才有精力去和玩家们说话:“你们现在只集合了这几个吗？”
　　张飞飞:“是啊，别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妲恭也联系不着，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出事，但也不能打包票哇。”
　　其他玩家倒是有能联系上队友的，只是据说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和很多怪物在一起，找不到出口。
　　付长荀身上还裹着斗篷，他无奈道:“我现在属于被通缉的状态，肯定没办法在外面露面，张飞，得你继续在这待会儿。”
　　他的样子已经被放到了怪物们的网上，实在太容易被认出来。
　　而海绵宝宝绝对吸睛，比他留在这儿也安全一些。
　　“没问题，我过会儿就去找你们。”
　　张飞飞表示理解，并蹦跶着走开了一点，让他们的分开不太突兀。
　　已经有七个玩家，加上一家三口，这都快一半了。
　　可战斗力最强的几个都不在，冬恣被小怪物的身体封印了，妲恭和小die联系不上，刘柳琉这个幸运欧皇也丢了。
　　玩家们倒是不怕，打也能打，只是冲进研究院并把仪器抢过来/砸毁的概率低了很多，风险太大，没必要。
　　“先跟我来，我大概说一下研究院的位置和内部构造。”
　　付长荀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快步走进旁边的一家餐厅，要了包厢，付了钱——他这个身份也有点用处，那就是有存款，有钱，不用再想方设法去赚钱。
　　玩家们进了包厢才敢开口说话，其中一个在训练时就是话痨，这一个多小时过去，他人都快憋死了:“医生，这里也太掉san了，我光是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就掉了三点，您有什么好点的办法没？”
　　付长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他好像有点烦躁，顺手把戴到头上的那一对不知名动物的耳朵薅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服务员进来了。
　　因为对人类而言，伪装怪物最简单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办法就是戴个耳朵，所以这个屋里都是戴耳朵的玩家。
　　可服务员不知道啊！
　　它只知道一个客人突然发疯，把自己的耳朵撤了下来！
　　服务员:“啊——”
　　付长荀两步上前，捂住它尖尖的嘴——这可能是个鸟喙——冷静道:“没事，我这个朋友有点特殊，他换毛期就会掉耳朵。”
　　差点闯下大祸的玩家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生病了，没关系的。”
　　服务员还没听过这种离谱的病，但看这个包厢里的客人都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不禁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付长荀肯定它，“把菜单拿过来，我们再点几道菜。”
　　他一说菜单，服务员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勉勉强强算是混过了这一关。


第213章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等服务员一出去，付长荀马上起身，反锁上了包厢的门。
　　那名玩家惭愧不已:“对不起啊医生，我……”
　　付长荀摇头:“没事，下次小心一点说话就好。至于你刚才说的掉san问题，我也完全没办法解决。”
　　他也不瞒着，直接说:“我现在的san也一直在掉呢，控制不了，只能尽量避免经常看长相猎奇的怪物。”
　　玩家们没想到他也这么摆烂，一个女玩家便下意识地开了个玩笑:“医生也不能自医啊？”
　　付长荀笑起来:“对啊。”
　　这些玩家平日里都觉得他很厉害，就应该无所不能，实际上他也只是精神系的异能强一些，其他与他们没有不同。
　　当然，这是他的自我认识，实际上完全不准确罢了。
　　至少这些玩家们第一个不同意。
　　“好了，我找一下这里的地图。”他说，“这里虽然比我们的人类社会稍微科技化一点，但也不算太超前。不过经过我上次的强闯，研究院很有可能加强了防御措施，装了更先进的监控系统什么的……”
　　他随便点进一个地图软件，想了想，没有直接搜研究院所在的位置，而是截了个屏。
　　——谁知道有没有怪物盯着网上的消息，会不会发现呢？
　　“大概这里。”
　　他放大图片，指了指远离城市的郊区一角，“研究院周围怪物不少，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只能催眠有眼睛的怪物，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一点，专门找这种警卫。”
　　网上现在还有不少关于“人类玩家强闯研究院”的新闻，他特意搜了，还有视频残留。
　　怪物们虽然暴力、残忍，可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绝不比人类更少，不然研究院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堪称变态的副本？
　　付长荀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未放松对它们的警惕。
　　“医生，里面武力分布大概怎样？”问这个的是拥有瞬间转移异能的玩家。
　　他的异能不同于冬恣的移动物品或人体，只能移动自己，但是却是原地消失、同时在几百米外出现。
　　简单来说就是能穿墙的那种。
　　有点像异次元之门，但他不需要去过特定地点就能瞬移。
　　付长荀:“你要移进去的话，最好直接去中心区域。”
　　他画了张简略图，点了点正中间:“那个仪器非常大，看上去是固定的，没办法移动，所以我敢肯定它还在这里。”
　　瞬移的玩家:“那这里的警卫会不会特别多啊，我一进去就……”
　　“确实很有可能。”
　　付长荀不想泼凉水，但也不得不泼，“里面我一无所知。”
　　瞬移玩家:“……”
　　这可太完蛋了，完全是赌运气的事啊！
　　说到运气——被反锁的门忽然“咚咚咚”地敲响了。
　　房间里的玩家同时噤声，付长荀给晓晓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问:“谁呀？”
　　其他玩家纷纷戴好自己的耳朵，互相检查彼此是否伪装完美。
　　只听外面传来张飞飞的声音:“是我，海绵宝宝，我又找到一个老朋友，咱们待会儿一块儿聚聚吧。”
　　付长荀松了口气，打开门把海绵宝宝迎进来:“你找到谁了？”
　　张飞飞的海绵宝宝套装有点大，正好挡住了他身后的人，他一进门，众人才看见后面是谁——刘柳琉！
　　不是巧了吗？刚提到运气，运气最好的一位就来了。
　　刘柳琉看上去有点狼狈，他进门后不等嘱咐就先反锁了，扑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咕嘟咕嘟喝完，这才呼出一口气，说:“你们肯定不知道我是从哪儿出来的，这一路上我完全是靠运气，勉强有惊无险。”
　　他平常的运气就是大家公认的好，更何况还有异能加持，难得这么狼狈。
　　付长荀于是猜了猜:“嗯……从研究院？”
　　“我去。”
　　刘柳琉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也没说漏嘴啊。”
　　付长荀:“……这不是很明显吗，现在肯定是研究院里的防守最严密、警卫数量最多，我更想知道你怎么出来的？”
　　刘柳琉卖了个关子:“你知道研究院现在的警卫们都是什么怪物吗？”
　　“什么怪物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露在外面的眼睛。”
　　付长荀无奈，“它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催眠异能需要注视被催眠者，所以对我进行专项打击，这很正常。”
　　刘柳琉连续两个问题都被这么随便地猜出来了，终于收起了玩心，正色道:“我一进去的时候，有一间房间里就关着很多怪物，大部分是昏迷状态。”
　　“那些怪物大部分应该比较弱小，看着体型都不大。”
　　“我可能因为是玩家的缘故，没觉得困倦，但是还是赶紧找出口，找到了通风管道。”
　　“然后我就沿着它往外爬，爬到分叉口就用异能来选，最后到了通往外面的出口，但是还有几只怪物把守。”
　　“然后……我……”
　　付长荀紧张道:“你跟他们起冲突，打了一架吗？”
　　如果现在这个关头打起来，他们潜入研究院的可能性就再一次降低了。
　　刘柳琉误以为是付长荀关心自己，便也不卖关子了:“没，我用了道具把他们引走，但是只有我自己跑出来了。”
　　张飞飞在海绵宝宝装备里露出一双眼睛:“‘只有你’？还有别的玩家？”
　　刘柳琉:“……有，就是你们老大，还有小die，他俩在单独的房间，我从通风管道口问他们，他们都说不走。”
　　张飞飞顿时起身，勃然大怒:“那他为什么不回信息！”
　　张飞同学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明明闲着但是就是不回复”的！
　　付长荀不太清楚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不过看着他好像状态还行，就没在意:“他们打算怎么办？”
　　里应外合？
　　还是趁机在里面搞点破坏？
　　刘柳琉摇头:“没来得及说，但是看样子都很安全。”
　　“除了他俩呢，有没有其他人？”
　　刘柳琉:“这个我没注意，这种密闭房间还挺多，来不及一个个转，但是如果我们在外面找不到的话，他们应该就在里面了。我逃出来之后反正没遇到过。”
　　按照他的运气推算，外面应该确实没有玩家了，都在这个房间里了。
　　“好，既然如此，你把这个上面标注一下，大概哪里的警卫比较多。”付长荀把之前那个简略图递给他。
　　刘柳琉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顿时抓耳挠腮地开始回忆起来。
　　趁他忙碌的功夫，付长荀把冬恣放出半颗头:“阿恣，你怎么看？”
　　冬恣只露出半张脸:“刘柳琉虽然人傻，但游戏经验是有的，他带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付长荀“唔”了一声。
　　他也不是不信，只是那些怪物被抓去做什么？难道他们怪物也有内部斗争，绑架人质或者恐怖袭击？
　　而且还关在研究院里……总不能拿它们当试验品的吧？
　　细思恐极。
　　但是既然能里应外合，那比直接硬闯或者想办法潜入就相对容易了一些。
　　“我们得找办法联系上他们。”付长荀低头沉思道。
　　冬恣提醒他:“你的门，能不能用？”
　　异次元之门啊……付长荀略显犹豫——他的玩家身份早已暴露，怪物那边想必已经把他之前的直播扒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他应该很了解了，不能保证它们想不到针对异次元之门的解决办法。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尝试。
　　冬恣差不多明白了:“那我们可以利用怪物们的情绪，煽动它们反抗研究院。”
　　这个付长荀倒是没问题，甚至用不着异能，在网上带带节奏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靠他催眠。
　　除非怪物们不关心同类的死活，发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把它们推平。
　　但是这样的话，付长荀就有了更充分的煽动理由——总之他亏不了，总能把研究院这一关闯进去。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坏了，我们怎么这么像反派啊！”
　　“那哪儿像了！”张飞飞忽然凑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来救他们的好吗，他们被研究院蒙骗了这么久！”
　　张飞飞不愧是和妲恭称兄道弟二十多年的男人，各种理由信手拈来，但是又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道理。
　　付长荀直接被打岔打得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半晌回过神来，直接把这个话题蹦过去了:“那你知道怎么联系你妲哥吗，有没有什么紧急时刻的备选方案？”
　　张飞飞有点扭捏:“那是我们准备在最后关头才会用的……”
　　付长荀十分直白地说:“现在就是最后关头，你以为我们如果没顺利通关，还能回到人类世界里去吗？”
　　“也是哈。”
　　张飞飞被这个无法反驳的原因说服了，拿出了他压箱底的联络道具。
　　这是他和妲恭在一个副本里获得的，可以无视各种限制，进行联系，但只能使用一次，时效十分钟，所以他们才一直留着没用。
　　消息很快发了出去:[妲哥，刘柳琉已经和我们汇合了，你打算咋整？]
　　时间有限，张飞飞有点急。
　　过了一分钟，那边终于回复:[干它们呗，医生怎么说？]


第214章 舆论战
　　不管怎样，总是联系上了。
　　只剩九分钟了，付长荀飞快地打字回复:[里面还有哪些玩家，要里应外合吗？具体情况、位置和时间？]
　　可能是问题一股脑地发过来，妲恭在那头又写了两分钟。
　　这才回复道:[这里有小die、和文、李益……包括我一共11个人。当然要里应外合，我现在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让刘柳琉画一下，今晚就行动吧。]
　　付长荀感觉自己好像在和一个打字不灵便的老人对话，一时有点无语住了。
　　他火速回复:[好，那具体计划怎么发？]
　　再这么慢腾腾的，只剩下六分钟了，时间来不及啊。
　　这次妲恭回复得很快:[今晚八点，我在研究院内部搞个爆炸，你们趁机混进来或者打进来，要尽快。]
　　爆炸？
　　付长荀顿时非常想知道他手里还有些什么大规模杀伤性道具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浪费时间问。
　　他回复:[好，还有呢？]
　　妲恭:[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带点饭进来……这里不给送饭，小die喊了半天饿了。]
　　谁能想到研究院抓了这么多怪物过来，结果让它们饿着肚子。
　　刘柳琉看见的那些昏迷的怪物，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催眠瓦斯之类的……现在看来完全是饿晕过去了。
　　两人又抓紧时间互相交换了信息，沟通了大致方式，便到了十分钟的时限。
　　妲恭最后发来的消息是“七点半钟左右，听动静”。
　　付长荀不知道怎么时间又提前了，但既然这样，现在又没办法继续联系，就只能提前过去蹲点了。
　　“现在才上午，也就是说他们还得饿一整天。”冬恣哭笑不得，“确实应该准备一些食物，避免打着打着饿了。”
　　张飞飞默默出门打包了一些凉菜和速食食品，甚至给他妲哥带了袋瓜子——没有瞧不起怪物们的意思，只是张飞同学觉得这样比较有逼格，非常合适。
　　至于他妲哥怎么想，张飞飞表示没想过。
　　中间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付长荀几乎毫不迟疑地把之前没来得及做的事——在网上发帖来忽悠一下怪物们。
　　比如以下:
　　【研究院到底在研究什么啊！】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研究员好像没啥用？还给它们发那么高的工资？】
　　【编写副本、投稿的是我们吧……研究院到底干了啥？】
　　【深度探讨，研究院这些年研究了什么，游戏又是怎么设计出来的——游戏的设计与投放都保密。】
　　【……】
　　这些帖子目的性太强，发出去很容易被封，甚至可能会被定位追踪过来。
　　但他们这些玩家可不是完全按照战斗力来选的，还有更重要的，个人能力。
　　比如先前在邱毅提出“筛选”时就直接支持、说自己是排行榜第一百名的那个女玩家，她的异能是操控风。
　　但同时，在游戏来临之前，她是玩电脑的，也就是俗称的黑客。
　　女玩家三下五除二设置了无数个跳跃的IP地址，又给这些帖子加了几十道防护墙，确保一天之内哪怕出动网络安全专家都别想删除或封掉它们，随后深藏功与名地事了拂衣去，把晓晓帅得两眼放光。
　　“哥，哥，我以后想学这个！”小姑娘指着通讯器上的代码说。
　　付长荀很想说大部分学计算机的最后还是变成了脱发的程序员，但看晓晓如此有热情，就先笑了笑。
　　“好，等你长大了，上大学的时候要记得和我们说。”
　　黑客女玩家也低下头道:“那如果以后你还想学这个的话，可以来找我。”
　　晓晓连连点头:“嗯嗯！”
　　帖子发出去不到半小时，平均浏览量就已经破万，被浏览、点赞和回复次数最多的，已经盖到了几千楼。
　　[1l:帖主疯啦？]
　　[2l:不说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研究院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啊！]
　　[3l:所以你们觉得帖主说的有道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
　　[4l:有点道理啊，不过研究院肯定是游戏的研发团队没错吧，这个资料是绝密的，当然不能外流出来。]
　　[……]
　　[83l:要我说你们别吵，研究院不也是研究员岗位吗，我们之前有民间做副本的，不如让他们都走，让我们的民间高手加入进来，创造副本，创造各种环节。]
　　[84l:同意，尸位素餐的都给我下去吧，怎么研究员也有怪物护着？]
　　[85l:但是为啥突然讨论起这个来了？]
　　[……]
　　[229l:你们是真不知道吗，什么游戏根本不是研发出来的！]
　　[230l:对啊，早就有消息流出来了，游戏是外星文明，研究院只是挂了一个名头，避免引起恐慌罢了。]
　　[231l: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把研究院和研究员们捧得这么高。]
　　[……]
　　几千层楼的帖子很快飘成了“hot”，通过大数据推给了更多怪物。
　　怪物们不是不上网，相反，它们的网瘾绝不比游戏降临前的人类低，甚至有怪物因为自己脑袋多，天天泡在网上，三个头轮番睡觉。
　　因此点进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再加上玩家们混在楼层其中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事情便迅速发酵起来。
　　可怪物当局注意到这里时，果不其然被那些繁复的IP地址搞得没办法定位，耽误了最好的舆论时机。
　　而付长荀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引导怪物们出门、上街、游行、去研究院抗议，乃至帮助他们趁乱混入研究院去。
　　不过时间得把握好，不能等里面都爆炸完了再捣乱，最好赶到一起。
　　付长荀便开始认认真真在网上搅混水，一会儿唱衰研究院，一会儿提出今天就组织个游行去吓它们。
　　怪物们大概是没经历过水军、舆论战这种东西，被带得有些迷茫，仅有的几个清醒点的也在付长荀和冬恣的轮番洗脑中混乱了起来，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下面就交给你们了。”付长荀揉揉自己打字打得抽筋的手，“我得出去一趟，安抚一下受害者。”
　　玩家们都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第215章 爆炸
　　冬恣留在这里，跟各位解释:“阿荀认识一些本地怪物……”
　　因为别人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这里的经历，他便挑了重点简略概述一遍，一些不方便说的就一笔带过了。
　　张飞飞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还打入内部了，妙哇！”
　　冬恣想解释是因为阿荀的异能，但转头一想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便没反驳，默认了。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付长荀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顺便带了一只兔子耳朵的怪物，后者俨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耳朵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
　　付长荀咳嗽两声:“这是……”
　　“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你的名字了。”他忽然尴尬道。
　　兔子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所以你竟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付长荀:“你现在说，我就知道了。”
　　兔子要哭了:“我叫兔六！”
　　付长荀:“好的，兔六。这是我带来的人，麻烦你认一下。”
　　兔子让他气得直接炸毛成了一坨:“你现在是在让我帮忙哎，能不能对我尊重一点？”
　　“所以你帮吗？”付长荀诚恳道，“不帮的话，我就去找其他怪物了。”
　　兔子眼睛红彤彤的，但是还是哭丧着脸说:“我帮……”
　　它倒也不是受了什么要挟，只是付长荀的确有无数个选择——随便出去拽一个怪物过来，洗一下脑，就能让它们言听计从，兔子只是觉得那还不如自己。
　　它至少跟“医生”比较熟，是自愿的，是非常乐意的。
　　付长荀活像个渣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早说清楚总比一直瞒着好吧。
　　冬恣还在状况外:“怎么了，阿荀，你让它帮你什么忙？”
　　“帮我引蛇出洞。”
　　付长荀安抚似的转头和兔子说，“我尽量不让你暴露在前面，等我们走了以后，你也自己小心一点。”
　　他和兔子有接触，调查就在所难免，但至少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护一下，大概……让其它怪物都不打扰它。
　　兔子很想领情，但也属实累了，于是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兔六被拜托的事是号召一下街面游行，为了它的兔身安全着想，张飞飞把海绵宝宝套装贡献了出来。
　　兔六看着海绵宝宝的装扮，挣扎了半晌，无奈还是换上了。
　　它转身出门，付长荀便转头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玩家们绝非高枕无忧。
　　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等着抓住他们，等着玩家自投罗网。
　　下午，外面的怪物群情激愤，付长荀拉开窗帘，便能看见一排排的形状各异的怪物举着条幅游行呐喊。
　　一只海绵宝宝混在其间。
　　时机差不多了，玩家们从后门撤离，朝研究院赶去。
　　眼看就要到约好的时间了，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随着爆炸声响起，一阵地动山摇之感伴随着爆炸的余波迎面掀了过来。
　　正是研究院的方向！
　　“我的天。”感受到爆炸强度，张飞飞惊了，“这么响这么震，妲哥这是把他珍藏已久的TNT炸药都用上了吗？”
　　无疑正是妲恭搞的，看来他已经有进展了。
　　付长荀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转头道:“走，把怪物们引过去。”
　　越乱越好。
　　藏在海绵宝宝里的兔六也遥遥地听到了动静，它灵机一动，趁乱喊道:“快看，它们这不是准备引爆研究院了吗？一定是有阴谋，我们不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在侵犯我们的知情权啊！你们说是不是？”
　　“对啊！”
　　怪物群里一时间群情激愤，兔子见目的达到了，立马引着大家去研究院附近。
　　它本质上还是个怪物，怪物的本性本就偏向混乱邪恶。
　　其它怪物的安全它并不在乎，甚至可以说，它还乐意于看见吵起来，怪物们就喜欢看人吵架，打架。
　　不然也不会制作这么多副本了。
　　冬恣听着逐渐靠近的声音，找准时间在怪物群中扔了枚闪光弹。
　　闪光弹爆炸时，怪物们虽然没受伤，但显然都被吓了一跳。
　　这时只听一阵喊声:“它们要攻击我们！它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干脆直接冲进去，让它们知道咱们不好惹！”
　　“对，冲进去！”
　　“我就不信它们敢公然和我们打起来！”
　　玩家们浑水摸鱼，倒真的挑起了这些怪物们的怒火。
　　其中一只显然怒了，浑身上下的触手散发出了浓烟。
　　看上去活像是气炸了。
　　它就这样浓烟滚滚地冲了上去，直接引发了烟雾报警器，顿时警报声、消防栓的水流、怪物群的尖叫混作一团。
　　玩家们趁乱找到了空门，在守卫最少的门前攻了进去。
　　冬恣和张飞飞都对玩家们进行过集训，彼此之间的配合也相当默契，一路直接推到了第二道门前——这道门是新建的，至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一名异能是强攻击性的玩家走到最前面，发动异能轰开了大门。总归都已经被发现了，藏不藏都无所谓。
　　但怪物们也不是全无防备，大门轰然炸开的瞬间，一枚追踪弹迎面发射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
　　“让开！！”
　　付长荀在虚空中一把拉开门，引着那枚追踪弹直接飞入门中。
　　随后他把门一关，让追踪弹直接返回了发射出来的地方。
　　异次元之门从来不会拒绝任何进来的东西，包括炸弹。
　　研究院里一时间地动山摇，里面打得热火朝天的妲恭等人忽然抬起头，小die更是肚子咕噜一声:“他们终于来了？”
　　她快饿得吃纸了，胃里挠心挠肺烧得慌，更别提用异能变身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所以现在几乎没有战斗力，就等付长荀他们过来送饭，战斗力由妲恭包圆了。
　　“正好。”妲恭看着已经被他们炸开的墙壁，以及被炸翻在地的怪物守卫们，磨刀霍霍道，“走，去会和。”
　　小die颠颠地跟了上去。
　　付长荀用异次元之门引走了大部分火力，冬恣趁机一脚踢开大门。
　　几个玩家好似一支军队，轰隆隆地推平似的开了进去。


第216章 暴风雪山庄
　　妲恭一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过去，遇墙就拆，遇怪就砍。
　　他们的行进速度极快，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径直穿过了数间房间，再打破最后一面墙后，付长荀和冬恣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
　　“哇，你们这么快？”
　　张飞飞刚把一只怪物踹出去三米远，转头就看见了老大。
　　妲恭冲他伸手:“快点。”
　　张飞飞:“啊？”
　　妲恭叹了口气，朝他扬了扬手:“饭。”
　　张飞飞:“啊，噢噢，哦。”
　　他忙从背包里掏出尚有余温的饭盒，毕恭毕敬地递给妲哥，后者转手给了小die:“快吃，吃完变身打架。”
　　小die转身慢条斯理地开始干饭，妲恭则看见了后面的付长荀和冬恣二人，他擦擦沾着怪物体液的手，忽地笑了起来:“医生，冬先生，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最后的大决战了吗？
　　付长荀的脸色因激烈奔跑、使用异能而有些苍白，但他眼睛亮极了:“当然，得到那个仪器，或者毁了它。”
　　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外星怪物，而是那个仪器。
　　既然人已经聚齐，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付长荀把异次元之门开在面前，直通中心区域，道:“走。”
　　玩家们跟着他一拥而入，再开门，就是仪器的正对面，而四周俨然是密密麻麻的怪物群，已经严阵以待。
　　但当玩家们出现在它们当中时，怪物们还是一阵骚乱——谁能想到他们不是从门口打进来，而是绕了大后方？
　　不等它们反应过来，玩家们就都使出了自己的异能，拼命似的朝怪物攻去。
　　付长荀则在众人的掩护下快步朝仪器靠近，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数次攻击，但怪物们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一只藤蔓怪物突然爆炸，它身体里的粘液像是有意识似的席卷过来，付长荀躲开时，它的身体已经四分五裂地阻拦在了面前。但哪怕是这样它都没死，蠕动着试图拦住他，后者犹豫片刻，掏出了除草剂。
　　游戏虽然不干人事——任凭怪物们设定——但出品的道具都很优良，除草剂对藤蔓怪的杀伤性简直了。
　　它尖叫着滚开了。
　　付长荀正要快速两步上前，就见另外两只怪物也两面夹击过来。
　　冬恣迅速拦住它们，妲恭则喊了声:“医生，接着！”
　　他从他那个装了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道具的破布袋里拿出个钩子，瞄准了付长荀就丢过来，差点没把后者砸个窟窿。
　　好在付长荀跟着训练过了，躲开的同时接住了钩子，朝仪器一抛，钩子便自动弹出绳索。
　　他在绳索的牵引之下几乎瞬间就触碰到了这架机器。
　　但就在他和机器接触的同时，一个机械音响起:
　　【检测到两种不同的生物痕迹，系统已自动匹配副本！】
　　【叮咚！】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暴风雪山庄。】
　　【人类玩家二十三人，怪物玩家……共计……一百四十六……】
　　【人数超额！人数超额！叮——副本将分为两个部分进行！】
　　付长荀一怔，他不是没碰上过这种套娃的副本，但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副本衍生世界中的副本……又衍生出了副本，更别说似乎还是仪器自带的，不是怪物们私设的。
　　或者说，这也算得上是……仪器自己对怪物的反击？
　　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仪器周围的生物眨眼之间就被卷入了副本中。
　　再睁眼时，漫天大雪已经遮盖了视野。
　　刺骨的寒意让付长荀一个激灵，他迅速环顾四周，只见冬恣、妲恭和刘柳琉赫然在自己身侧，再往远处看，还有最后一刻朝她扑过来的晓晓，以及一个异能是一击必中、但身患疾病行动不便的女玩家。
　　女玩家曾经被璐璐治疗过，可惜她的病是胎里带的，没有效果。
　　除他们之外，付长荀还看到了六只怪物，它们各自扭动着身躯聚在一起——说起来它们可没真正进过副本。
　　玩家们却是在腥风血雨、危机遍布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怪物们看上去有点慌乱，但其中一只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头领，很快稳住了局面。
　　它们看着眼前这几个弱小的人类，似乎依然胜券在握。
　　“谈判吧。”
　　这几个“弱小的人类”淡淡道，“你们也不想被留在游戏中吧。”
　　怪物们面面相觑，领头那只虎视眈眈:“你有什么值得谈判的吗，人类，你们玩的游戏，规则都是我们制定的。”
　　付长荀平静道:“可是这次的规则是游戏自己制定，你们确定不考虑？”
　　游戏制定的可不会偏向怪物，虽然也不会对玩家过于宽容，但总归不会比怪物设计的副本更丧心病狂了。
　　领头的怪物毫不迟疑:“不考虑，我们不和人类合作。”
　　很明显了，它是对人类怀有恶意的那种，并且不仅自大，还非常愚蠢——相对于他们这些空有理论而毫无实操的家伙，人类在当前拥有的优势比他们高很多。
　　不过那又关玩家们什么事？
　　付长荀能多问一句，已经是圣父心理大爆发的结果了。
　　怪物显然没把他的提醒当一回事，但它们已经陷在风雪当中，而玩家们因为经验丰富，早早就拿了道具遮挡风雪。
　　“那边有一座房子。”
　　冬恣长得最高，稍微一眺望便看到了暴风雪当中隐隐约约的屋顶。
　　他把外套脱了，披到付长荀肩上，背对他蹲了下来:“上来。”
　　付长荀略略羞涩了一下，就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
　　没什么好拒绝的，一是体力问题，二是谁不知道他俩是情侣啊？
　　妲恭和刘柳琉则默默地背起了晓晓和女玩家，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座房子走去。
　　暴风雪中的寒冷和孤寂感是很可怕的，尤其后面还有那群捡漏的、追过来的怪物——还挺克苏鲁的。
　　多少有点令人掉san。
　　“不知道其他人去哪里了。”妲恭轻叹一声，“最讨厌这种情况了。”
　　张飞飞和其他玩家应该是去了副本的其他部分吧。
　　**
　　“阿嚏——”
　　让妲恭念叨了一嘴的张飞飞正和队友们、以及剩下的一百来只怪物待在一起。
　　他们和它们都在一个电影院似的地方，且被固定在了座椅上，先前有只山羊怪物试图强行离开座椅，结果被游戏直接判定为违规，挨了一回电，现在变成了绵羊卷。
　　玩家们闻着稍微焦了一点、但是和羊肉串没啥差别的味道:“……”
　　张飞飞发现少了几个主力后，顿时明白了副本情况，他对队友们说:“没事儿，咱们应该不是主战场。”
　　实力最强的几个已经被挑走了，他们就是坚固的大后方！
　　正说着，面前的影院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了雪地里的景象。
　　只见付长荀等一行人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已经精疲力尽，这才终于赶到了房子门口。
　　冬恣还算好的，只是稍微有些喘气。
　　付长荀从他背上下来，手贴在胸口帮他顺了顺，冬恣愣了一下，马上把他冰凉的手揣进了自己怀里暖暖。
　　妲恭无意瞥见，感觉眼睛虽然挺过了雪盲症，现在硬是被死情侣闪瞎了。
　　“这屋里好像没人住啊。”他马上岔开话题，“你们看，这种木屋很显然没接电，但是现在这么冷，烟囱里都没冒烟。”
　　不需要取暖，要么里面没人，要么住着的“东西”不怕冷。
　　几人原地休整了几分钟，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在恢复了一点体力后就决定开门进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进去看看，这应该才是副本核心。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冬恣正抬脚往里迈，就听一群不明生物哗啦啦地扇动着翅膀冲他突袭而来。
　　他顿时把身后的几人一把搂开，定睛细看，这竟然是一群蝙蝠。
　　蝙蝠这种生物往往和黑暗、阴森沾边，尤其是副本里，它们的攻击性似乎被放大了，对准了玩家们和怪物们疯狂袭击。
　　事发突然，还没等玩家找到合适的道具驱逐它们，就见冲过来的蝙蝠突然全部停住，随后噼里啪啦落地。
　　刘柳琉面前刚好掉了一只，他捡起来看了看:“死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用早了？”
　　晓晓弱弱地问。
　　对啊！晓晓的异能，杀死一定范围内的某种生物全部个体！
　　付长荀没再像摸小孩一样摸她的头，而是认真道:“你做得很好，晓晓，你已经是合格的、能独当一面的玩家了。”
　　小姑娘眼睛很亮:“好，我继续加油。”
　　蝙蝠死完了，玩家们一进门，煤油灯就忽然自发燃起。
　　诡异的木屋里，只有正中间的一张长桌，旁边不多不少，刚好放着十二把椅子，长桌正中间摆着一摞卡片。
　　玩家们进来后没有触发什么，直到尾随的怪物们也赶到。
　　就在最后一只怪物踏进木屋的瞬间，系统音终于响起——
　　【叮咚！】
　　【游戏主线:请玩一场狼人杀游戏吧，要确保自己的队伍赢得胜利哦！】


第217章 狼人杀
　　【请玩家随机选择一张卡片，不可使用异能偷窥，否则按失败处理。】
　　游戏的声音似乎比先前平和了一些——虽然都是电子音，却没有怪物制作的副本那样，充斥着咄咄逼人了。
　　卡片就背面朝上放在桌子上，怪物们便立即上前抽取，六只怪物短短几秒就都抽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卡片。
　　付长荀没有动作，默默地继续听着。
　　【十二名玩家请各自抽取，按照阵营分组进行游戏。】
　　【请确保“己方队伍”获得胜利。】
　　【请玩家竭尽全力。】
　　游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带着浓重感情色彩的话。
　　付长荀忽然有种莫名的，自己似乎窥探到了真相的感觉。
　　玩家们这才去取卡片，多少显得之前冲动的怪物们有些不聪明。
　　它们嘀嘀咕咕半天，似乎想把自己的卡片展示给同伴，但显然失败了——知道彼此的牌，那还叫什么狼人杀？
　　在别人眼中，他们手里的牌就是空白的。
　　或许是担心玩家不了解游戏规则，游戏特意将狼人杀的傻瓜教程展示了一遍，保证不会有怪物因为不理解规则而出现不公平。
　　这下，不管哪边，谁也不能说“游戏偏袒人类玩家”了。
　　付长荀低头看手里的牌，游戏把配置已经写在了卡牌的背面。
　　4个狼人，1个预言家，1个女巫，1个猎人，1个白痴，4个平民。
　　很常见的狼人杀配置，这是一个狼人杀游戏，再配上暴风雪山庄的副本名称，几乎已经奠定了副本基调。
　　这是一个靠脑子的桌游副本。
　　但是，“自己的队伍”……
　　指的是狼人队/平民队，还是人类玩家队/怪物队呢？
　　付长荀无法确定，他看着手里的“狼人”牌，神色少有地凝重着。
　　因为游戏没有说透露自己的真实牌面会判定为作弊，玩家们固然可以向队友悄悄暗示自己的牌，但队友就一定可信吗？如果游戏的意思是，通关副本需要平民队/狼人队的怪物和人类一起配合取得胜利呢？
　　冬恣的眼神投了过来，付长荀知道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两人目光交汇，又转向妲恭——妲恭可以说是大多数玩家的团队核心，他能明白，就不用再过多费口舌。
　　后者却没有往这边看，而是正在打量木屋当中的装饰。
　　副本里的房子往往藏着线索，但现在显然不能探索一二——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妲恭只能遗憾地收回目光。
　　[请玩家按照卡片顺序坐好……请所有玩家确认身份。]
　　像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传来的声音，带着嘎吱嘎吱的伴奏，提示大家游戏即将开始。
　　众人按照顺序坐下，付长荀神色自若地坐在了“1”的位置上，他旁边的2号是只果冻怪物，对面是“12”，是晓晓。
　　[确认完毕……游戏开始。]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狼人可以放心说话，时限三分钟，其他玩家的声音、视觉均已被屏蔽。]
　　付长荀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三双怪物的眼睛。
　　四个狼人，只有他自己是人类玩家。
　　这什么地狱开局，三个狼人估计第一天就会把他投出去吧？
　　电光火石之间，付长荀抢在三个怪物之前开了口:“你们是想和我联手，还是准备第一轮就把我投出去？”
　　怪物a冷笑:“当然是投你，人类，就算是我们三个也可以杀平民的，用不着你。”
　　付长荀叹了口气:“那可惜了，今晚你们杀不了我。如果谈判没谈拢，明天我会直接自爆，这样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也会把你们都投出去的，大不了一起死。”


第218章 到底谁是预言家？
　　小屋外寒风呼啸。
　　小屋里的人们被剥夺了视觉听觉，只剩付长荀和三只怪物。
　　他好像破罐破摔了，一副大家干脆同归于尽的模样。
　　怪物b不由得有些紧张——它是护卫队的，并不擅长这些拐弯抹角的心思，顿时下意识信以为真，忧心忡忡起来。
　　剩下的怪物c还没搞明白局势，透明的脸上一副懵逼的神情。
　　怪物a看着两个猪队友，再看看对面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好像身后站着千军万马的付长荀，不禁有些焦急。
　　明明它才是优势更大的那个，现在倒是反而露了怯。
　　付长荀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三分钟，我建议你们快点决定。”
　　怪物们面面相觑，怪物a无疑成了它们的首领。它说:“那我可要杀死人类，你也不会阻止”
　　付长荀佯做思考，半晌说:“那得看是谁了，我都有几个想弄死的人类，我就不信你没有几个想弄死的怪物。”
　　怪物a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人类一向崇尚以和为贵，就它对人类的观察，就算再和别人不和，他们也会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做出什么以大局为重的事。
　　这和他们怪物世界的规则完全相反。
　　付长荀挑眉:“没有吗？那你可真是一只善良的怪物呢。”
　　这明明是夸奖，怪物a却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炸了毛。
　　“善良”对它们不是夸奖，而是一种等同于懦弱无能的评价，它霎时间勃然大怒，反驳道:“我怎么没有？我当然有！”
　　说完，它直接指向坐在桌前的一只怪物:“它，那就杀了它！”
　　付长荀也没想到自己放了个饵，对方就轻易上钩了——他还是高估了怪物们的道德底线，它们可以为了自身利益完全不顾别人死活，那这种游戏类的就更别提了。毕竟狼人杀里并不会真正的杀死玩家。
　　怪物b和怪物c丝毫不反对，付长荀眼看还有一分钟，有些担心它们会在这一分钟内冷静下来，变卦。
　　他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它？它看着也不像能跟你发生肢体冲突的样子，原来你们怪物的研究院里也喜欢勾心斗角啊？”
　　怪物a被他激得怒从心头起，拍桌而起:“它窃取我的方案！我当然和它有仇！我们哪有你们人类阴险狡诈——”
　　它情绪激动之余，口水几乎要喷过来，付长荀微微后仰，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道具栏里的黑猫不乐意了。
　　它从虚空猛然挥出一爪:“喵！”
　　滚！
　　三只怪物就像是被一只凶兽踩在了脚下，全都僵住不动了。
　　——黑猫是“游戏NPC”，所以在当下的环境中，它的权利要高于身份为玩家的所有人类加怪物。
　　它现在才是副本中最强的那个，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
　　付长荀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小猫，三分钟时间也刚好结束了。
　　因为期间的讨论结果是杀死怪物a指定的那只怪物，所以按照规则，就是它了。
　　随后，付长荀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声音——该预言家、女巫、猎人和白痴依次启动技能了。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
　　场外，张飞飞分析了敌我两方战力后，不怎么担心地翘起了二郎腿——如果连这都通关不了，那他老大这么多年就白干了。
　　至于付长荀冬恣等人，他更没必要操心，当下之计还是看看他们这头为什么会被分开，又需要做些什么。
　　总不能把他们挑出来是为了做reaction吧？
　　【叮咚！】
　　【请帮助队友取得胜利，提示，狼人杀中每位玩家有且仅有一次可被提醒机会，提醒限制为五个字！】
　　【请在场的各位玩家把握机会！】
　　冬恣睁开眼睛。
　　他听见副本引导的声音:[预言家，请选择今夜的查验对象。]
　　“查验付长荀。”他毫不犹豫道。
　　[玩家付长荀的身份为，狼人玩家。]
　　冬恣只觉心中的大石轰然之间砸到了地上——这不是个好消息，但既然结果已经如此，那就只能往下走了。
　　人类玩家中已经至少有两个特殊身份，剩下的大概率是平民了。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他闭上眼后，怪物d睁开了它翠绿的眼睛，在得知自己是“女巫”之后，它就有恃无恐了起来——女巫能杀人也能救人，几乎相当于神牌中最强的一个了。
　　它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就算瞎玩也能活到最后。
　　[女巫，今晚被狼人杀死的玩家为:怪物e，请问是否选择解救？]
　　怪物d看着怪物e，用自己贫瘠的大脑努力思考着，既然怪物e被杀死了，那么它就一定不是狼，可是解药只有一瓶，第一天晚上就用了，以后自己怎么办？
　　它纠结了半分多钟，还是决定不救，它的解药要留给自己。
　　[女巫请闭眼，猎人请睁眼。]
　　晓晓紧张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大家的确都老老实实闭着眼睛，她这才慢慢呼出一口气，眼珠子转了几圈。
　　[猎人，今夜被杀死的不是你，明天在投票选择时，如果你被选中，可选择带走一名玩家。]
　　或许因为晓晓是个小孩，游戏的提示更加通俗易懂些，小姑娘点点头，她的视野和听觉就再次被屏蔽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白痴”并没有被叫起来。
　　[天亮请睁眼。]
　　12名玩家的视觉同时恢复，只听游戏说:[昨夜狼人出击，玩家怪物e已被杀死。]
　　随着这声音响起，2号的果冻怪物慢慢变透明、消失了。
　　[玩家怪物e已被传送离开。]
　　女巫没有用解药！
　　付长荀顿时意识到，女巫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和e不熟的怪物。
　　排除了怪物abc，只剩d和f，可惜他对这些怪物之间的关系不了解，无法进一步推测更具体的怀疑对象是谁。
　　[请各位玩家按照顺序发言。]
　　1号是付长荀，他虽然威胁怪物说要现场狼人自爆，但也不至于真的上来就捅破，那这游戏没法玩儿了。
　　“首先，我是个好人。”他说，“什么身份我先不说，可能是平民，也可能是神族。昨晚死的是2号玩家怪物e，我跟它完全没有交集，无法推断出任何线索。”
　　他纯属是在说废话——因为在场人类玩家比怪物玩家多一个，他不管怎样都不会被投出去，有恃无恐。
　　甚至哪怕被叫破了狼人身份也没关系。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可能是女巫或猎人的怪物。
　　因为2号“死了”，所以顺序3号发言，3号正是怪物b，它抄了付长荀的答案:“我也是个好人，是个平民，和怪物e不熟。”
　　听到它的话，4号的妲恭和6号的冬恣同时瞥了过来。
　　冬恣已经知道了付长荀是狼，那么抄他答案的极有可能也是狼。
　　妲恭咳嗽一声，发言:“我是预言家。”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我昨晚查验了3号，它是狼。而且刚才它自己就不小心暴露了，1号还不确定是不是好人呢，它就说‘我也’，难不成是确定了1号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是预言家，可你不是，我才是。所以你在撒谎。”
　　他仗着已经发过言的玩家没办法反驳他，在不确定预言家是谁的情况下，大胆地冒充了预言家的神牌。
　　当然，他这招险棋走得很妙——冬恣当然不会出来揭穿他。
　　在众人的猜忌下，轮到5号发言了。
　　5号是怪物a，它在怪物b开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但没有办法阻止。
　　真愚蠢！
　　怪物a愤怒不已，它简直想把这个猪队友的脑子打开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狗屎。
　　“我才是预言家！”它眼珠转了转，决定铤而走险。
　　反正妲恭的发言时间也过去了，不如就把这滩水彻底搅浑，让他们都分不清预言家到底是谁，浑水摸鱼。
　　它理直气壮道:“4号你不要骗人了，你才是撒谎的那个，我验的你是狼人！”
　　妲恭却一点都不慌，面对它的质疑，却只是耸了耸肩，摊手笑了笑，好像对方的话完全是污蔑，他甚至不屑于解释。
　　怪物a被他平静的神态镇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险些也暴露了——不管妲恭是不是真的预言家，它都会是人类玩家们第二个想投出去的。第一个是怪物b。
　　6号的冬恣在此时发言:“我是平民，就拜托各位捞我了。”
　　“至于前面这几位……我实在是判断不出来，我比较倾向于投3号，它实在太明显，简直就是明牌狼人了。”
　　他简短说了两句，选择隐瞒身份。
　　毕竟妲恭已经在前面顶着，他没必要把狼人的目光引向自己。
　　紧接着，7号的怪物c、8号的女玩家也纷纷表示自己是平民。
　　轮到9号的怪物d时，它犹豫了一会儿，紧张地说:“我是好人，我也先不说我是什么牌。但是我……我怀疑1号！”
　　它大声说:“别忘了，1号可是医生，先把他投出去才行！”


第219章 内讧
　　它是要联合怪物们！
　　付长荀陡然想起，自己在怪物世界还算是个名人。
　　它们如果一致投自己，那除非人类这边也一致地投某只怪物，票数比他高，否则第一个被投出去的就会是他。
　　不过这只怪物的话也提起了人类玩家们的心——大家都知道付长荀是“医生”。
　　这个小队是被筛选进来的，当然会以人类安全优先，而在这其中，最有可能改变现状的就是医生，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因为他有无可比拟的能力。
　　他掌握了一整个游戏副本，连通了从人类世界到怪物世界的通道。
　　如果说强，那妲恭、冬恣都要强过他，救世也没他的事。
　　但玩家里可以有无数个强者，却只有这么一个付长荀。
　　影院中，张飞飞坐直了身体。
　　他们能看到小屋里发生的一切，但提醒的机会只有几次，怪物们已经蠢蠢欲动——“我们要使用一次吗？”
　　从小屋里被传送走的2号果冻怪物，也就是怪物e就坐在第一排，它透明的脸上荡起波纹，似乎是愤怒至极。
　　“当然要使用！”怪物e说，它咬牙切齿，“要提醒它们狼人是谁啊！”
　　它是被怪物a淘汰的，此时矛头自然对准了怪物a:“告诉d和f，狼人分别是谁，让它们走到最后就行了！”
　　张飞飞却忽然意识到付长荀挑拨怪物关系这步棋走得很妙，因为就算d和f听了e的话，把票依次投给三个狼人，那么付长荀或许会在朋友们的掩护下平安存活，但其他两位狼人一定会是最先被票出局的。
　　那么人数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剩下的怪物想要逆风翻盘几乎没有可能。
　　然而，怪物e的想法过于强烈，副本判定它选择通知成功，并向怪物d投放了它的想法:[a就是狼人！]
　　怪物d愣住，它在上一秒还在剑指医生，下一秒就被同伴通知了。
　　只是它的发言时间已经过去，10号的刘柳琉发话了:“其实我是白痴，总之，你们投我是没有必要的。”
　　他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身份来说，但他相信自己的运气。
　　白痴，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昨夜已经被杀死的那个怪物。
　　果然，没有人表示怀疑。
　　接下来是11号怪物f的发言:“我只是个平民，我建议投……医生。”
　　两只怪物报团了，晓晓紧张着紧张着，居然有点胆大起来，她深呼一口气，说:“我是女巫，昨晚死的那个我没有救它。”
　　真正的女巫怪物d瞪大眼睛，瞬间意识到她在撒谎——那她肯定是狼人啊！
　　它现在已经知道两个狼人的身份了，它是这个场上掌握信息最多的怪物，它一定可以走到最后，成为赢家！
　　怪物d暗暗激动了起来，但它马上听到这个人类小女孩说:“我很抱歉没有救它，但是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比如……我建议投9号，它一直在胡乱攀咬，非常符合狼人的身份。”
　　9号的怪物d:“？？”
　　它只是提议怪物们投医生，结果自己惹了一身腥。
　　完蛋，人类玩家们肯定全都投自己，而偏偏怪物这边少一个，而且它们不团结，也不一定就会投医生！
　　怪物d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晓晓的本意根本不是冒充女巫，而是提醒在座的人类玩家——“都给我投怪物d，把它票出去”！
　　在座的都是经历过无数个副本、拥有丰富游戏经验的老玩家，怎么会不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原本想全投a的，但d这个变量必须控制住，手动闭嘴。
　　轮番发言结束之后，本应有举手发言的环节，可副本就像忘了一样，直接说:[请玩家们投票选择狼人。]
　　和平常玩的狼人杀还不太一样，副本居然有自己的新规则。
　　但对于人类玩家而言，晓晓的提醒已经够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投了d。怪物们本就不怎么团结，再加上人数偏少，四只投了付长荀，一只投了妲恭——怪物b不知道妲恭在假装预言家，担心他真的咬出自己。
　　结果很明了，怪物d得了六票，当场就被票出局了。
　　但在临走之前，它还有“遗言”能说。
　　怪物d愤怒地说:“人类，你们就肯定医生会和你们一直统一战线吗？告诉你们，我才是女巫，这个小孩在骗你们！”
　　它指着晓晓咬牙切齿——“她和医生明明是一伙的！”
　　可惜大家现在都不能发言，付长荀耸耸肩，用口型回答它:“不光她，我们大家都是一伙的，你还没看出来吗？”
　　怪物d骇然地看着他们，它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同类。
　　信任与否，或许这正是怪物世界与人类世界最大的不同。
　　怪物d就像昨晚被狼人“杀死”的怪物e一样消失在小屋中，同时出现在了张飞飞的视野中——还挨着怪物e。
　　两只同病相怜的怪物一合计，d顿时明白了自己知道的消息来自于这边，而它这个唯一被传递了消息的还被票出来了。
　　但不传递消息，它们又没有其他办法能逆转当下的困境。
　　经过一番窃窃私语之后，两只怪物把消息传给了怪物f。
　　没办法，它们剩下的只有一个平民了。
　　原本三狼的死亡开局，现在竟然被扭转成了必胜局。
　　只是还不能确定游戏的目的，好人阵营赢了之后，活着的狼怎么办？还是说不需要好人阵营胜利，只需要玩家存活就可以？
　　他们不得而知，能做到的只有尽量把两个方向都试一遍。
　　是的，就是首先把怪物们全踢出去，剩下人类玩家再慢慢试。
　　至少现在已经踢了两个了。
　　只是有一处顾虑，是付长荀现在完全无法保障的——那就是那三只怪物今晚会杀谁。
　　它们可不傻，队友都出局两个了，如果再不淘汰人类，剩下的四只怪物会被以压倒性的票数全部票出局！
　　付长荀的目光投向冬恣，但很快想到什么，火速转向了妲恭。
　　妲恭“自爆”自己是预言家，不管他是不是，都绝对是搅局的存在，三只怪物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会刀他。
　　后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淡定地点点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会不会被刀，付长荀便知道他心里有数。随后，游戏来到夜晚，副本提醒道:[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三只怪物虎视眈眈地瞪着付长荀，它们已经明白过来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杀死”了一只怪物，投票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一边倒的趋势。
　　怪物a冷笑:“今晚死的肯定是个人类！医生，你别想再挑拨我们。”
　　付长荀耸肩:“你们数量多，你们想杀谁就杀谁喽。”
　　他知道那些被“杀死”的怪物肯定没真死，不然副本不会让它们消失，而会直接让它们死在大家面前。
　　游戏一向如此，不可能因为这是人类和怪物双方对决而改变规则。
　　“不要听他说话！”怪物a警惕起来。
　　医生在之前的多次直播里就很会巧言令色，它深有感触，绝对不能再被带跑了——“我们要杀那个打工人！”
　　妲恭在怪物世界里也算是个名人，再加上他这次又当了出头鸟，自然被选做目标。


第220章 一换一
　　付长荀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妲恭的通关方式一般都比较胆大甚至偏激，他该不会想直接被淘汰出去、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后手吧？
　　但假如第二夜刀了妲恭，第二日的人类玩家照样比怪物多一个，还能再投一只怪物出去，以此循环。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其他神牌，不在自己这方的神牌。
　　但这没关系。
　　毕竟，他们有刘柳琉呢。
　　凭借欧皇的运气随便点几个，点到的一准儿是神牌。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冬恣睁开眼睛，选择查验怪物a，随后思索片刻，闭上眼睛。
　　[天亮请睁眼。昨夜狼人出击，玩家“打工人”已被杀死。]
　　妲恭挑眉，在自己慢慢透明消失的空档，还朝付长荀和冬恣二人使了个眼色——交给你们咯，不要让我失望。
　　[玩家“打工人”已被传送离开。]
　　第二日的依次发言中，付长荀便不再维持平和的假象，直接了当地撕开了狼人的身份:“我怀疑怪物a、b、c，今天建议投它们。”
　　怪物a大惊，忽然意识到就算它们可以在夜晚杀死人类，人类也可以在白天把他们全部都投出去。
　　这是一个死循环，而最先被耗死的必然是它们。
　　轮到它发言时，它几乎崩不住了:“你们以为把我们都淘汰就行了？游戏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到冬恣时，他回答了怪物a的疑问:“不，我们不单单是要淘汰你们，而是要淘汰所有人。”
　　既然无法确定是玩家胜利还是某个队伍胜利才算通关，那干脆釜底抽薪，把所有人都淘汰，只剩下一个。
　　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副本判定也只能他赢。
　　怪物a理所应当地在这一轮被投了出去，仅存的三只怪物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第三夜，b和c选择了人类中最容易引发他们情绪波动的类型——人类幼崽，也就是这一桌中唯一的一个未成年。
　　晓晓。
　　付长荀心跳快了几拍，但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他相信晓晓不会害怕。
　　[预言家请闭眼，猎人请睁眼。猎人，今夜被杀的是你，你选择带走谁？]
　　晓晓睁开眼时就听到了这句话，她的确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兴奋:“哇，我不会玩狼人杀，也搞不懂规则。但是猎人可以带走别人，现在我也可以做点什么了！”
　　偏偏这时，来到“放映厅”的妲恭和张飞飞选择了提醒晓晓:[b，c是狼。]
　　晓晓果断:“那我带走怪物b。”
　　[天亮请睁眼。昨夜狼人出击，玩家“我要通关！”已被杀死。]
　　[同时，因为“我要通关！”是猎人，死前选择带走玩家“怪物b”，两位玩家同时离场。]
　　到现在为止，桌子上只剩下了六位玩家，且神牌只剩一个。
　　4个狼人（付长荀，怪物a已pass，怪物b已pass，怪物c）1个预言家（冬恣）1个女巫（怪物d已pass）1个猎人（晓晓已pass）1个白痴（怪物e已pass）4个平民（女玩家，妲恭已pass，刘柳琉，怪物f）。


第221章 邀请卡
　　晓晓的一换一直接把人类玩家的胜率升到了百分之百。
　　四个人类玩家对两个怪物，这还能输？
　　付长荀已经把这场狼人杀完全透明化了，大家都明牌作战，冬恣也就没再瞒着:“我是预言家，在场只剩平民和狼人了。”
　　“怪物c是狼人，所以我们投怪物f，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不管小屋里的还是放映厅里的怪物们都露出了费解的神色，人类们却秒懂。
　　这些怪物借用游戏副本，以折磨人类为乐，他们自然不能毫无芥蒂地放过它们，怎么说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怪物们也体验一下这种折磨才行。
　　女玩家似乎深有所感，情绪激动了一瞬，发言时就紧咬不放:“我投怪物f！”
　　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咬咬牙继续说:“下一晚……杀我。”
　　付长荀明白女玩家的意思，但他们最终的目的本就是把所有人都投离这里，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离开这里后会去哪儿。
　　“放映厅”里，妲恭见状迅速传讯给他:[我们在一起。]
　　“我们”。
　　付长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
　　他朝冬恣点点头，示意他们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冬恣懂了，轻轻颔首。
　　轮到怪物f发言时，它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为什么投我？”
　　但排在他身后发言的晓晓已经走了，直接投票环节，他理所当然地被票了出去，整场只剩下了一只怪物。
　　[天黑请闭眼。]
　　怪物c更加不知所措，它本就没什么脑子，这时更是傻了似的看着付长荀。
　　“今晚我要杀死的是8号玩家。”后者语气平静地说，就好像不是在说定自己同伴的命运，而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冬恣没有任何想说的、或者想验证的，连眼都没睁开。
　　[天亮请睁眼。昨夜狼人出击，8号玩家已被杀死。]
　　白天的流程大家就很熟悉了，三对一轻松把怪物c也投了出去。
　　按这么走的话，只剩下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了。
　　刘柳琉指了指自己，示意他们接下来可以杀掉自己。
　　付长荀在第五个夜晚杀死了他，于是第五个白天，在场只剩下了他和冬恣。
　　投票是平局，冬恣选择弃权。
　　游戏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恭喜玩家“医生”成功通关狼人杀副本。】
　　能不无奈？这个副本本来是考验智商的，现在智商是用了一点，但只有开头，后面完全是自爆式极限一换一。偏偏又不能说这样不对，因为他们是完全按照规则来的，副本没有理由判定他们违规。
　　付长荀也知道他们这次有些着急了，因为时间实在紧迫。
　　他客客气气地对游戏道:“不好意思，不是不尊重你，是我们时间真的不多。现在还有很多人被困在副本里，随时随刻都可能死亡，我想要改变这些副本。”
　　游戏停了一会儿，才问他:【玩家，你准备怎么做？】
　　付长荀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游戏才是真正来自于[高维]的东西，他的办法取决于它的创造者对[低维]，究竟是什么态度。
　　游戏:【玩家想要彻底关闭游戏、使人类回归正常生活，可以选择将这座仪器损毁，或启动游戏的自毁装置。】
　　“但如果这样做，死在副本里的那些人就不会回来了，对吗？”付长荀看见了在桌子旁边溜达的黑猫，“包括它，是吗？”
　　彻底关闭游戏，意味着所有副本和现实彻底切割，那么玩家在游戏中获得的异能、道具都会消失。
　　这些倒是没什么，就怕那些被道具或异能治疗过的人会有副作用。
　　不仅如此，诸如徐正义这样被转化成了NPC的玩家，也将永远留在副本里。
　　游戏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是的。】
　　“那我不能这样。”付长荀说，“游戏是一定要保留的。”
　　他的手撑在下巴上，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怪物们能用你来制作副本、投放给人类，那我能不能取代它们？”
　　怪物们设计的副本都极度扭曲怪异，虽然是从人类社会提取的基础碎片，但解决方法有时就会异常偏激。
　　如果把这些东西改掉，倒是挺适合做一个全息游戏的。
　　游戏模棱两可:【或许可以，但这个要看玩家自己的能力了。】
　　说直白一点，能抢过来就是你的本事，不能，那也帮不了你。
　　付长荀:“……好吧，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怎么抢吧？我总不能抱着仪器跑，太大个了。”
　　那仪器看着得有几十个立方，除非有转移类或压缩类的道具，否则就算那些怪物同意他把仪器带走，他也扛不动。
　　游戏沉默了，大概也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它顿了足足十秒钟，终于慢吞吞地回答:【玩家可以借助其他NPC的帮助。副本已通关，即将传送所有玩家离开……】
　　这个副本不是怪物们设计的，没有死亡，所有人都活着。
　　他们进入副本的时候在哪儿就出现在哪儿，于是密密麻麻一群怪物、中间夹杂了几个人类就出现在了仪器之前。
　　一抬头，怪物们的武器正对着他们，付长荀心中一紧。
　　不过武器还没来得及发动，晓晓就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挤出一只小手:“消灭区域内所有攻击性武器。”
　　怪物们的武器瞬间蒸发，小die趁机变身美少女，定住了它们。
　　——小die毕竟是个外国人，没有玩过狼人杀，整个副本的存在感几乎为0，于是一离开副本，她就憋不住了。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趁着怪物们被同伴拖住，冬恣问，“我们要不要毁掉这个仪器？”
　　付长荀摇头:“不行，毁掉它，徐正义他们就回不来了。”
　　“游戏让我找NPC帮忙，但是怎么联系那些认识的NPC……对了！”
　　对了，他还有三张邀请卡。
　　是古堡副本的管家赠送的，因为之前去过的副本没什么需要善后的，这些邀请卡就一直没用上，在储物格吃灰。
　　但现在用的上了。


第222章 恭喜你，玩家付长荀
　　广结善缘还是有用的。
　　付长荀取出卡片，将使用方法和目的告诉了妲恭和冬恣。
　　“总之，我们需要确定下来向谁寻求帮助，以及谁有能力帮我们。”他说，“卡片的主人，古堡管家算一个。”
　　妲恭点头:“他确实可以，武力值挺高的，也见多识广。”
　　其他两个人选首先要可以给予信任，其次要拥有足够的学识和能力，付长荀走过的副本里，boss要么已经被消灭了，要么因副本结束而失去此前的能力。
　　那就只能从妲恭这边下手——他走过的副本也是数量最多的。
　　“我倒是有几个人选。”他说，“不过当时跟他们打过或者闹过矛盾，不能保证他们完全信服我，可能只有再打一场才行。”
　　付长荀:“……打一场？”
　　冬恣:“……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副本推进得那么快了。”
　　话是这么说，妲恭把那两个他选中的NPC叫来时，它们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看上去甚至有点谄媚。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个说，“我们很乐意为您效劳。”
　　不知道妲恭先前对它们做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没搭理它们，它们也不敢动，等付长荀把古堡管家叫来后，他就大手一挥:“他说怎么办，你们怎么做就行了。”
　　管家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耷拉着脸的帮手，但也没多问，在怪物们血肉横飞、玩家们道具乱扔的环境里，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裹挟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件事麻烦你了。”付长荀说，“请帮我找到它的控制面板。”
　　他并不担心管家会突然叛变或选择独吞游戏，因为管家志不在此，让他获得游戏，还不如让他和夫人独处。
　　对怪物而言，副本中的生物都极度危险，并且仇恨它们。
　　——毕竟这些副本规则是由怪物制定的，NPC必须日复一日地执行，更别提一些NPC生前就是玩家。
　　它们是怪物害死的，怎么可能放过近在咫尺的凶手？
　　黑猫就已经加入了玩家们，一爪一个怪物。
　　管家虽然不是，但他显然对怪物也没什么好感，听了付长荀的请求，便礼貌地摘帽道:“当然，很乐意为客人效劳。”
　　他轻轻后退一步，用手杖敲了敲面前巨大的机器，似乎在听敲击的回音，随后命令其他两个NPC:“请帮我把这里撬开。”
　　游戏仪器的实体巨大，但系统的意思显然是除转移它外还有其他办法，付长荀更倾向于有个核心控制器。
　　三个NPC热火朝天地搞拆迁，付长荀把黑猫和藤蔓都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打，便和冬恣扭头钻进了仪器被撬开的洞里。
　　里面倒不是他想象中的满地线路、零件，而像梦幻的场景一般，一片片光屏组成了巨大的、不见尽头的墙壁。屏幕闪烁着，里面赫然是所有副本的实时情况，只不过，不是直播视角，而是上帝视角。
　　“别碰。”
　　恍惚间，冬恣抓住他往前伸的手，付长荀骤然清醒。
　　他竟不知不觉地即将碰上屏幕，san值也忽然狂跌了好几点，但自己却毫无察觉。
　　“这些光屏就是副本吧。”他心有余悸，“如果我真的碰了，很大可能会被传送到副本里……不说这个，我们快走。”
　　两人穿梭在光屏中间的狭窄空隙中，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照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付长荀停下脚步。
　　他看着尽头光屏上展示出的怪物世界全貌，只觉一阵明了。
　　已知他是通过副本中的全息游戏进入怪物世界的，当下的这个世界自然是全息世界，那真实的怪物世界在哪？
　　答案就在眼前，在光屏里面。
　　而刚好，光屏中显示的正是他们如今所处的环境。
　　管家指向那片屏幕:“客人，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
　　路都已经踏平，接下来就不是他这个NPC能参与的战斗了。
　　付长荀郑重道谢:“多谢帮忙，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管家再次脱帽行礼，身影渐渐消失。
　　付长荀转过头，与冬恣十指相扣，同时触碰了面前的光屏。
　　霎时，他头痛欲裂——就好像第一次进入游戏、风铃响起的那一刻，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的感受一样。刺耳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警报！警报——】
　　【病毒入侵——病毒入侵……】
　　【滋啦——】
　　付长荀的控制面板上，生命值和san值瞬间就掉了一半。
　　他的意识在数据流的席卷中颠簸，几乎难以保持清醒，只能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过去、不能被卷进混沌中去。
　　他看见了无数个副本世界，看见了正在副本中艰难求生的赵姐、疾行和宁婉，看见了正在忧心女儿的徐正义和萧雯，甚至看见了在现实世界中留守的邱毅……
　　在生命值狂跌的警示声里，付长荀对自己使用了异能。
　　他没有试图去催眠这台机器，而选择了催眠自己——他保持住了清醒，在无数个混乱的副本中，抓住了核心的那一个。
　　警报声戛然而止。
　　【恭喜玩家[医生]游戏通关——】
　　这一刻，所有玩家同时从副本中脱离，被丢回了现实世界。
　　街面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冬恣拨开人群，找到了他的爱人。
　　“阿荀？”冬恣轻声道。
　　他不敢触碰，因为付长荀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后者眨了下眼睛，刚才的脆弱仿佛泡沫般消失:“我没事，我们已经赢了。”
　　付长荀的声音还很虚弱，刚才夺走游戏控制权几乎耗光了他的精神。但他抬起手，游戏仪器的控制版面赫然出现在掌心，随后，提示音清晰地在脑海响起:
　　【姓名:付长荀】
　　【昵称:医生】
　　【身份:玩家（潜行者）】
　　【性别:男（暂时）】
　　【年龄:24（待生长）】
　　【积分:10960】
　　【体力:82（恭喜你，玩家，你可以自保了。）】
　　【智力:86（增长中）】
　　【魅力:100（@@@@@@%&＃￥＃￥@……）】
　　【san值:19（你现在肉体上感受到的一切，几乎都是幻觉。）】
　　【生命值:9（这是你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但是，玩家，恭喜你，你成为了游戏的新一任管理者。】
　　游戏公告的声音从无机质的机械音变成了带着雀跃的童声。
　　它说:“太好啦！玩家付长荀，你可以重新设定游戏了，开心吗？”
　　付长荀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开心。”
　　随后，他向后倒去，身体倒进冬恣怀里，意识也沉入了静谧的深海之中。


第223章 欢迎全体玩家回归现实！
　　时间倒回半天前。
　　现实世界。
　　从付长荀等人进入副本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期间毫无消息。
　　他们是从副本进入副本的，相当于偷渡，直播间自然也没开，特别办没有任何能了解任务进程的方法。
　　邱毅不能下副本，他是特别办留在现实世界的盾，如果以付长荀为代表的前锋部队全军覆没，他就是仅剩的“火种”，要在众多玩家中寻找新的领头人。
　　现在他才是最煎熬的那一个，头发都要被薅秃了。
　　“邱处，我们检测到副本数量正在急剧增加！”宋震鹏忽然冲进办公室，紧张道，“剩下的非玩家几乎都被卷进去了！”
　　绝大多数人都在这一年间成为了玩家，虽然死亡人数很多，但幸存者很快就适应了副本，
　　这一年间从来没有进入过副本，没有被选中做玩家的，比例很小，但人数依然很多，像这样大批量进入的——
　　前所未有。
　　邱毅顿时意识到:“付医生他们对游戏产生了威胁！”
　　他站起来:“快，我们还检测到了什么？”
　　宋震鹏:“很多直播间都关闭了，而且看上去不是玩家自行关闭的。”
　　副本内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了。
　　“好，虽然不知道医生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但我们现在最紧急的任务是安顿好民众的情绪，保证不发生混乱。”
　　邱毅起身，“走，联系相关部门，召开一个直播发布会！”
　　*
　　不止特别办，世界各地也都发现了这样的情况，漂亮国总统正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他也被送进了副本。
　　漂亮国一直号称自己是承载着幸运的国家，这下也算翻了车，一时间国内人心大乱，各种武装势力揭竿而起，漂亮国政府镇压不了，不少人四处烧杀抢掠。
　　樱花国泡菜国也好不到哪去，四处人心惶惶，被迫进入游戏的人数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华国召开了规模最大，最权威的发布会。
　　华国最具代表性的两个组织——特别办和民间组织，分别拥有知名度很高的医生和积分榜排名第一的妲恭，共同组织了这场发布会。
　　妲恭在进入副本前，特意和组织里的骨干交代了千万别和官方起冲突，如果有可能，甚至可以和他们合作。
　　虽然很多人反对，但那是妲恭，是玩家们心里堪比“神”一样的人。
　　“我相信老大。”骨干们都说。
　　邱毅自然是作为官方代表，与民间组织的骨干们交涉后，共同敲定的这次直播发布会有什么会议内容。
　　包括但不限于安抚副本外民众情绪、想办法使用道具联系副本中的玩家、猜测医生和打工人在经历什么等等。
　　等直播开始，无数恐慌的玩家涌入直播间。
　　[怎么回事啊！我爷爷都六十多了，刚才居然去副本了！]
　　[我朋友也是走在路上就触发了副本，实在是太突然了！]
　　[好吓人，特别办知道原因吗？]
　　[我现在都不敢出门，出门撞见副本的概率太大了，怎么办啊？]
　　满屏弹幕，每条弹幕背后，都有一个情绪濒临崩溃的玩家。
　　邱毅咳嗽一声:“大家的做法很对，近期最好不要出门，大家应该也发现了，游戏受到了刺激，现在正在拼命把玩家带进副本，但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已经在解决当中，目前只有两个可能的结果。”
　　“第一个就是一切尘埃落定，回归到游戏降临前的正常生活。”
　　“第二个是大家一起玩完。”
　　“所以不用担心，如果活着那自然最好，如果死了，也是全世界几十亿人陪着你，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邱处长的发言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群众们虽然觉得这话有点过于不官方，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有道理，还有什么比随时可能要了命的游戏更可怕的？现在能活一分钟就赚一分钟。]
　　[哈哈哈这么一想确实，会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开心！]
　　[大家都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可你们说的又该死的有道理。]
　　[以前总说世界毁灭吧，现在真的要毁灭了，又觉得活着挺好的……]
　　[等一下你们怎么都这么悲观啊！你们看，直播间里没有出现打工人和医生，这是我们华国排名靠前的几个都没有出现，按道理这种时候不应该派他们稳定军心吗？]
　　[对哦，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进入副本，现在正在和游戏对抗？]
　　弹幕的猜测开始趋向真相，邱毅看大家还有精神分析、开玩笑，心里不由得放松些许——这说明社会秩序还没有完全混乱。
　　希望还在，就一切都好。
　　华国的直播自然也被其他地方的玩家看到，他们关注的不是大家美丽的精神状态，而是打工人真的不在。
　　付长荀的信息被特别办视为高度机密保护起来了，但妲恭没有隐藏相貌，想查他的身份，费一点力气就可以。
　　他上一次出现已经是几天前，按照这位下副本的频率，显然现在已经在副本当中。
　　“华国果然有办法！”不少小国狠狠松了口气——总之，跟着华国有肉吃，只要特别办还没倒，世界就还没毁灭。
　　邱毅的直播一直开着，大家在直播间插科打诨，倒是确实让恐惧的情绪褪去了不少。
　　就算有一些反动势力进入直播间，发了扰乱人心的话，也很快就会有人反驳回去，甚至不用官方进行封号。
　　一直到了当天下午，全体玩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咚！】
　　【恭喜玩家[医生]游戏副本通关——】
　　同一时间，数以千万计的、被强行拉进副本的玩家在世界各地出现。
　　他们有的狼狈不堪，有的伤痕累累，有的闭目等死，却都被直接传送出了副本。在意识到自己脱离危险回归现实之后，所有人热泪盈眶，和朋友抱头痛哭。
　　他们活了下来。
　　这批玩家当中多的是零经验的新手，死亡率本应在50%以上，但因为副本提前结束，更多人存活了。
　　游戏的提示音还在响着——【欢迎全体玩家回归现实！】


第224章 春和日丽，醒来是你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三天，付长荀终于从深眠中醒了过来。
　　他刚离开副本时，在现实世界接应玩家们的璐璐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冬恣抱着他，紧张道:“给阿荀看看！”
　　后者san值和生命值几乎跌底，刚出来的时候还好，甚至还有余力朝她笑一下，下一秒就昏迷不醒了。
　　璐璐从冬恣口中得知了他可能“san只有几”的现状后，当机立断地用治疗异能把付长荀身上的伤治好了大半，随后移交给精神治疗的玩家:“快，尽全力抢救！”
　　特别办招揽的玩家大多都知道医生，也知道他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当即竭尽全力使用了异能。
　　但即便这样，付长荀依旧昏迷，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一躺就是两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的一切数值检测都回归正常，转入了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各种检测仪器一个不少。
　　毕竟医生是人类的功臣。
　　在所有玩家从副本被弹回现实之后，就真的没有再有人触发副本，时间期限到了也没有被强拉入进去。
　　所有人都意识到，终于结束了，这该死的无限游戏终于结束了！
　　他们不用再担心时刻可能来到的死亡，不会再因为失去亲人而悲伤，更不需要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点开直播。
　　长达一年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
　　付长荀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温柔地照进窗里。
　　冬恣坐在床边削苹果时，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床上，刚好撞进了爱人刚刚睁开的、泛着水光的眼睛里。
　　霎时，仿佛一阵清风拂面，万千花开。
　　*
　　付长荀只觉自己睡了很久，做了无数个复杂纷乱的梦，睁开眼时竟有种恍恍然不知在哪儿的迷茫感。他还没看清眼前的是谁，就被这人突然抱住，用能把他镶进身体里的力度一下子拥进了怀里。
　　啊……是冬恣啊。
　　付长荀嗓子有些哑:“别担心，我没事了，我醒了。”
　　他感觉浑身无力，好像被一辆卡车撞过又反复碾了几下:“我睡了多久？”
　　“三天。”冬恣的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声音便有些闷闷的，“你人事不省了三天，我甚至已经做好在这儿守一辈子的准备了。”
　　时间越长，付长荀被确诊为植物人的概率就越高，特别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给医院交一百年住院费。
　　好在他醒了，并且意识清醒。
　　邱毅和璐璐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火速冲向医院冲进病房，抓过外面值班的医生护士，给付长荀做了一套全面体检。
　　结果表明，他身体上除了因睡太久而有些僵硬外，非常健康。
　　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太好了，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紧随而来的是晓晓，她仿佛一颗旋转着突击进来的炮弹，直直地怼进了付长荀的床上:“哥你可算是醒了啊啊啊——”
　　付长荀差点儿没让她这一头锤重新撞晕过去，咳嗽着说:“咳，你慢点儿，咳咳咳……”
　　几天不见，这小姑娘倒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精神充沛活力四射的。
　　晓晓被冬恣一把提起来放到旁边，后者把杯子递给付长荀，帮他顺顺背:“还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先喝点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多东西，我等一下给你做。”
　　付长荀借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止住咳嗽:“好，我想喝米粥。”
　　冬恣轻声问:“什么样的？”
　　“大米，要熬得稠一点的那种，你亲手熬。”付长荀抬头笑着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冬恣甚至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先点了头。
　　气氛忽然暧昧起来了，邱毅左看看，右看看，陡然觉得自己和前来探望的同事们站在这儿多少有点多余。
　　于是他干咳一声:“那个，果篮我们就先放这儿了啊，不打扰病人，你先安心养着，等什么时候感觉自己好全了，再来特别办报道就行。你可是咱们的大英雄。”
　　付长荀朝他笑笑:“别这么说，光凭我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
　　“放心，参加咱们行动的所有成员，一个不落全都有奖励，什么奖金、工作落实、职称评定的通通安排了。”
　　邱毅说，“现在就差你的，上面都发话了，等你身体好了，回去马上就给安排。那……你先休息，我们回去了。”
　　说罢，他非常识趣地带着众人退出病房，还把门给关上了。
　　就是中间漏了个晓晓。
　　五秒钟后，璐璐从门缝里钻进来，把还在懵逼的晓晓抱走了。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冬恣脸上镇定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条口子:“阿荀，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付长荀知道他被吓坏了——从自己醒来时那个拥抱的力度就看得出来，而且直到现在，他看上去都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他不敢走，就是害怕回来的时候发现是黄粱一梦。
　　付长荀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来，坐下跟我说说话。”
　　冬恣紧紧拉着他的手，从他醒了开始就没放开过，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后者一脸无奈:“好吧，那我说。”
　　“我之前想过，如果游戏彻底消失了，我们要怎么回归正常的生活呢？副本里那么危险，怎么能确定之后可以安稳度日，不会整宿整宿做噩梦呢？——后来我才发现，安定的生活并不是毫无波澜，而是稳定的幸福。”
　　付长荀看着对方，“比如现在，我很好，你也很好。”
　　大家都活着、都健全地在这里，便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冬恣的心终于从飘忽不定的恐惧中回到现实，落在了坚实的地上。
　　“快去给我熬点粥啊。”付长荀推推对方，“不是说要亲手做吗，饿死我了都！”
　　冬恣如梦初醒，火速起身，按住他狠狠地接了个吻，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这才去了病房附带的厨房。
　　付长荀哭笑不得，撑着半坐起来，看着爱人忙碌的背影。
　　真好。
　　春和日丽，醒来是你。


第225章 万物可期——正文完
　　现实世界，百废待兴。
　　虽然游戏消失了，但玩家们拥有的异能和道具没有消失。
　　一开始，人们陷入了狂欢，无论此时在干什么，都迫不及待地冲到街上和人拥抱、把手里的东西朝天上抛去。
　　他们太需要释放一下这一年间积攒的压力，以至于有人一时冲动竟使出了自己的异能。
　　——原来异能还在！
　　各地的政府也立刻发现了这个bug，一时间混乱起来。
　　玩家们的异能和道具都在，归根结底是因为付长荀没有选择消灭仪器，而是接管了它的控制权，所以因为游戏而出现的事物不会消失，但也不会再进化。
　　可就是这些遗留物，给现实社会的安定也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比如樱花国的一位勇士大喊着“拯救世界”，用绝对瞄准的异能杀死了樱花首相，还有同伙用异能掩盖住了他的踪迹。
　　再比如泡菜国末世前就有的各种异能电视剧，现在成了真，很多人就开始模仿。
　　再再比如漂亮国直接推出了和“xxx联盟”相似的异能团体……
　　社会秩序与游戏刚刚降临时一样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国倒是一如既往，政府第一时间就稳定住了局面，好似早有预料似的出台了《异能者管理统一政策（初版）》。
　　“异能者当然可以使用异能，可限制也有，都写在政策中。我们也会安排相应的岗位、更新需求，但异能绝对不是区分强与弱的关键。”邱毅在会议上说，“一些在副本中没有用的技能，反而在生活中有很大用处。”
　　比如疾行的速度异能，副本中只能用来逃跑，但在现实中，他能迅速把远隔数里的机密文件安全送达。
　　这比荷枪实弹地运输要更安全。
　　再比如时间暂停异能，可控的空间有限，但用在实验室里就是研发的神。
　　因此，华国人虽然一开始有些怨言，但很快就接受了。
　　很多工作不顺利的异能者开始转变了就业方向，的确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增加了就业率——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但关于这些死去的人，付长荀却和邱毅说:“他们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也回不到现实了。”
　　“游戏其实还在。”付长荀道，“这是它的控制权在我这里。”
　　相当于游戏的操控面板和他绑定了，就算想上交国家，也根本切割不开。
　　而那些在副本中死掉的玩家，他们的数据被副本捕捉到、上传到游戏里之后，就自动备份，生成了NPC。
　　这些NPC拥有玩家原始的感情和记忆，相当于只是失去了原本的身体，在游戏还没有被付长荀操控时，他们需要在副本的控制下执行既定的程序。现在不同了，付长荀放开了副本控制，原本的NPC倒是没影响，这些曾是玩家的NPC顿时泪流满面。
　　他们没想过自己还有活着、还有摆脱程序操控的一天。
　　徐正义算是第一批，他赶上了付长荀所经历过的副本，早早就唤醒了自己的意识。
　　晓晓现在就能通过哥哥进入副本，去看爸爸妈妈。
　　“我有个想法。”
　　付长荀思索良久，终于提出，“我可以设定副本不再发生死亡，将它变成一个大型的全息游戏，玩家依旧可以进入。”
　　冬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通过这种方式给幸存者和家人团聚的机会？”
　　这个想法好是好，操作起来却很有难度——仪器现在没有实体，如果想进副本，必须通过付长荀。
　　可哪有时间一个个接触？
　　面对他的困惑，付长荀轻笑:“你忘啦？镜像副本里的全息舱。”
　　这种高科技产品现实世界还没有，但副本里的他们已经试过，如果让经验丰富的科研人员研究，很大概率能在现实里复刻。
　　“全息舱的成本或许有点高……我们之前用的头盔应该也行。”
　　两人商议完，当即找到了邱毅，并提出了这个设想。
　　之后，便是华国政府高度重视、派出大批人才排队进副本，将全息设备仔仔细细研究，成功做出大量头盔。
　　其中也少不了类似黄悦然这样的复制异能者，勤勤恳恳认真工作。
　　*
　　等到游戏离开两个多月后，大家终于确定游戏不会再卷头重来。
　　全世界都在恢复建设。
　　这一年间，经济、科技、教育几乎完全停摆，各个国家都在竭尽全力恢复灾难之前的生产。
　　而就在这时，华国官方忽然发布了一则重大消息——
　　【游戏已被我国异能者掌握，通过更改机制，暂已制作为全息游戏，无生命危险。家中有亲人在游戏中去世的，可凭借身份证件来领取全息头盔，与家人见面。】
　　一石惊起千层浪，且不说什么全息游戏、全息头盔，那个“与家人见面”是什么！
　　难道还真能在游戏里看到死去的亲人吗？华国太托大了吧！
　　别国还在怀疑，华国人却已经蜂拥而至，有领取了全息头盔的，马上登入，在数以万计的副本中寻找亲人死亡的副本。
　　“我找到妈妈了！”一个戴着头盔的女孩子突然嚎啕大哭，“妈，我好想你——”
　　但并不是所有的玩家死后都留在那个副本，因此有些人登陆游戏后没有找到故去的家人，他们惊慌不已。
　　“别担心，没找到是因为他们在其他副本，可以告诉我们你家人的长相和特征。”工作人员举着大喇叭喊，“我们会帮忙寻找，大家都会找到的，都会找到的！”
　　喊着喊着，他已经热泪盈眶。
　　只需要接触一下，他们就能知道，这些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真正的、在副本中复活的家人。
　　他们只是没办法回家了，而幸存者会跨过现实屏障来接他们。
　　死在副本里的人，总会魂归故里，回到最爱的人身边。
　　付长荀和冬恣站在人群中，看着身边一张张或焦虑或喜极而泣的脸。
　　冬恣低声道:“真好啊。”
　　付长荀抬起头:“是啊。至少……我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往事犹可追，并肩向前看。
　　阳光明媚，万物可期。
　　完结感言
　　终于完结咯！
　　因为我之前没写过无限流，前期很爽，后期却有点疲软，加上现实生活中的工作调动问题，一直卡到现在……实在抱歉。但是好在没有烂尾，大结局也没有砍掉，还是原来设想的结局，至少我自己是满意的。
　　还要感谢每位追更的小伙伴，没有你们的支持评论，我是写不完这篇的，比个心，爱你们！
　　下一篇也在筹备啦，在主页里，是古耽，目前暂时叫《凤凰游》，可能会改名字，先把文案放在这里！
　　————
　　景宥初年正月，帝囚摄政王于凤凰台。
　　*
　　颜靖十四岁时，在大雪纷飞中邂逅了容家三子容谙。
　　彼时，他被皇兄们欺辱，被世家子弟避之不及，只有容谙虽高高在上、看不清神情，却将披风丢给了他。
　　半月后，容家倒台。
　　容谙披着风雪爬进五皇子府，神情恳求，眼神却绝望至极:“五殿下，你想不想做皇帝？”
　　颜靖撞进他幽深的眸中，攥紧了他冰冷的手:“好。”
　　曾经上京第一纨绔容谙，就这样一步步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做了摄政王，稳稳地将五皇子推上至尊之位。
　　八年后，颜靖将摄政王困在了凤凰台。
　　*
　　这是一个，明明是两情相悦但攻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受也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的故事。
　　处心积虑与欲擒故纵。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1v1年下主受。
　　私设很多！切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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